尽管范轩交待过,有晋南的消息可不经通传,直接找他,不过今晚范轩书房里的仆役都在外守候,显然与平日不同,养飞奴的小厮还是让人在门外喊了一声。
“哦!”半低着头的范轩猛地将头抬起,眼里精光四射,与刚才垂垂老矣的样子判若两人,“快进来!”
“大兄,告辞了,涿鹿商社的事宜,我自会安排。”范轲借机说道。
范永斗失踪之事,阖族上下都知道,范轩安排人在晋南一带查找,也没有瞒着众人,不过,范轲觉得这件事儿,自己还是不搀和的好。
“都是自家兄弟,永斗也是你侄子,就没必要避嫌了,坐下来罢,一块儿看看有什么消息。”范轩伸手,示意范轲留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没有见到范永斗的尸体,范轩在情感上仍抱有一丝希望,不过在理智上,他知道范永斗多半已遭不幸,是以才逐渐开始培养范家的其他族人,不论范永斗找不找得到,晋南那边的情况和局面,都有必要让范轲了解一下,这也是今后成为范家掌舵人的必要历练。
留下范轲后,范轩接过小厮递上的小卷密信,拆开观看。
书房内烛火明亮,一丝烟气也无,范轩眼神历来不错,只是现在他看着这封密信,眼睛却越凑越近。
仲夏的夜晚,窗外蝉鸣不断,白天的炎热已然消退,正是凉爽舒服的时候,范轩一只手拿着密信,不住抖动,信纸虽小,却也被他弄得“哗哗”直响,头上渐渐渗出汗来,渐渐汇在一起,聚成斗大的汗珠,然后一颗一颗从头顶流到下巴,“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落。
“斗儿,斗儿!”范轩低声呢喃着,忽又大叫,“不可能,斗儿不可能就这样没了!”
说完“啪”的一声,将手中密信狠狠拍在桌上,“唰”地站了起来,狠狠盯着眼前的小厮,目光直欲嗜人。
“老爷,小的...”小厮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只是负责喂养飞奴,哪里知道密信的内容,不明白范轩为何这副神情,像是把他视为生死大仇一般。
范永斗没了?范轲眉毛跳了跳,心中一动。
“大兄,所为何事?”范轲也急忙站了起来,轻轻一步来到范轩身边,朝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出书房。
晋南再有什么事儿,也与这个养飞奴的小厮无关,范轩急怒攻心,范轲不得不替他打个圆场。
小厮得了范轲提醒,躬身行了个礼,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急匆匆倒退到门口,转身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范轩没有理会范轲,定定地站着不动,目光闪烁不定,良久,才长叹一声,颓然坐下,将手中密信递到范轲手中,“你也看看吧。”
范轲接过密信,一目十行地几下看完,忍不住失声说道,“这...大兄,密信所言,倘若是真的,那永斗他...”
密信的内容不多,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几件事儿。
首先按范轩之前的交待,重点查了周承允,还有张、王两家主事人,在闫家村走水前后十天的行踪。
查到的情况是,周承允在闫家村走水的前一天,就启程离开晋南,据悉是北上,前往津门一带,年后的四月初,才回到蒲州。
而张、王两家的主事人,则是呆在蒲州,盯着盐池出硝,未见什么异动。
至于范永斗,在闫家村走水的那天中午,有人看到他出了解州,朝闫家村的方向去了。
范轩脸色灰败,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人一下子仿若老了十多岁,声音暗哑地说道,“应该不会有错,我让他们带了斗儿的画像,看到斗儿出城去闫家村的,是个门卒,他是在见了画像后确认是斗儿的。”之前只是听说,这回是找到了目击者。
范轲拿起密信,又看了一遍,没错,信上的确是这么说的,他刚才看的匆忙,倒是忽略了。
“那...”范轲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大兄,要不要让人再跑一趟闫家村,看看能不能找到...”
范轩抬手将范轲的话打断,“还找什么呀,之前他们就去过了,我们得知消息实在太晚,官府已经把现场做了处理,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据说整个闫家村一片白地,除了几个从城墙上跳下来摔死的还能辨清面目,其他人都烧成了焦炭。”
这时前几次就传回来的讯息,当然,范永斗不在那几个能辨清面目的死者之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斗儿消失了这么久,看来十有八九是陨落在这场大火之中了。”范轩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没想到我范轩,老了老了,却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斗儿的尸骨都不能找回来安葬。”
说完这话,范轩眼里渐渐涌出两滴浑浊的老泪,看完这封密信后,他心里最后的那丝侥幸完全消失了。
“这场大火,当地官府是怎么说的?”范轲问道,密信上并没有说,而之前的讯息,他并不清楚。
“呵呵...”范轩冷笑道,“官府行事的一贯作风,你难道不知么,他们说此乃流匪所为。”
“流匪所为?”范轲摇摇头,接着建议道,“要不大兄你亲自出马,往晋南跑一趟,我相信以大兄你的眼力,定能发现蛛丝蚂跡,顺藤摸瓜,找到闫家村大火的幕后主谋。”
既然范永斗陨于闫家村大火,那放火之人,就是凶手,就是他们范家的仇人。
“别这么抬举我。”范轩坐直身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这么大的火,再有什么痕迹,也被烧得一干二净了,事后官府又将现场做过处理,我即便有通天之能,也是无能为力。”
“再说,晋南终非我们的地盘,人力物力难以调用,和当地官府的关系也一般,去了多半也是白跑一趟,而且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眼看就是收夏粮的季节,可没工夫让我把时间浪费在这事儿上。”范轩终是枭雄之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从丧子之痛中回过神来。
“那...永斗的事儿,就这么算了?”范轲问道。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范轩“唰”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大兄不愿就这么算了,那咱们还是得找出幕后之人,只是去不了晋南,或者说去了也无用,那就只能剖析一二,看看谁最有可能做这事了。”范轲没那么悲痛,这会儿倒是头脑清晰地分析起来,“大兄,你说放火之人,要对付的,究竟是斗儿呢,还是闫修诚那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轩不欲在这种细节上纠缠,直接说道,“管他要对付的是谁,既然让斗儿没了,那他就是我的生死大仇。”
“大兄说的有理。”范轲点点头,不论范永斗是真正的目标,还是遭了池鱼之殃,结果都没有什么分别,“闫家村的这场大火,在整个晋南,能做到的,不外乎周、张、王三家,可到底是谁做的呢?”
范轩有些诧异地看了范轲一眼,没想到他这会儿脑子倒是不笨,已经锁定了大致的目标,那周承允虽然离开晋南,不在蒲州,可并不能洗脱嫌疑,谁知道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呢,至于张王两家的老家伙,那嫌疑自然更大。
“用不着这么麻烦,咱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查证,既已知道凶手逃不出这三家,反正他们都是蛇鼠一窝,那一起对付就是,我要他们一个个家破人亡,用他们三家人的亡魂,来祭奠斗儿的在天之灵。”范轩的语气中说不出的阴狠。
“大兄,这...会不会树敌太多啊?”尽管晋南盐商这些年有些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三家又是领头人,财势都异常雄厚,一下子全都招惹上,范轲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你以为,只对付一家,其他人就会袖手旁观么?”范轩阴恻恻地反问。
范轲默然,晋南盐商向来铁板一块,他们这些年,也才拉拢了一个闫修诚,算是半公开地投靠了他们,其他盐商,有羡慕的,也有几个忍不住眼馋,暗中与他们交易的,但那都是偷偷摸摸地做,明面上并不敢与他们走得太近。
也正是靠着上下一心,晋南盐商才勉强挡住了他们八家粮商咄咄逼人的态势,没有彻底没落。
范轩不论对付其中哪一家,都得在生意上动手段,得想办法蚕食或是鲸吞盐商们的产业,如此一来,对付一家与对付三家,也没甚区别。
“大兄既已决定,我等兄弟,自当遵从。”范轲向范轩拱拱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范轩抬手,在自己头上两侧的太阳穴使劲按压,傍晚喝了些酒,现已夜深,年纪大了,身体终究有些受不了。
“坐,范轲。”范轩将刚刚站起来表态的范轲安抚下来,“斗儿已遭不幸,你们这些当长辈的,以后可清闲不了了。”
这句话,有隐隐向范轲示好之意,尽管范家大权现在仍牢牢掌控在范轩手中,不过范永斗一死,范轩的其他儿子均是庸碌之辈,他这一支,势必随着他的亡故而逐渐没落。
从这一趟辽东之行,还有刚才的一番谈话看来,范轲勉强算得上是守成之主,和自己也比较亲近,范轩有心扶他上位,也好泽被子孙,总比让对自己有敌意的人掌舵范家要好。
“大兄说的甚话,身为范家子弟,为范家操劳,那是应该的。”范轲像是没有听懂范轩话里的深意,仍旧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天色已晚,大兄身体既然不适,不若早些休息?”
范轩摇摇头,“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么?你若无事,你我兄弟不妨好好聊聊天。”
“既如此,范轲陪大兄便是。”
不管范轲这番表现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因为自己经年积威,不敢造次,范轩心底还算满意,有心考较一下他,遂问道:
“范轲啊,我刚才说要全力对付晋南盐商,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想要给斗儿报仇,为了一己之私,而置范家大业于不顾?”
范轲低头沉吟了下,方才抬头答道,“大兄见谅,我天资有限,一开始的确有这种想法,不过刚才仔细想了下,大兄此举,另有深意,
想我张家口八家粮商,早已与晋南盐商势同水火,我们手握盐引,偏偏不能就近自晋南运盐,而要花高价从胶东、东南沿海进货,
他们呢,白白有大量的青盐,却因为缺少盐引,只能堆着发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彼我双方,如要进一步发展壮大,若不能相互合作,就只能是一方吞并另一方。
晋南早将我等视若仇寇,合作已无可能,既如此,那冲突不可避免,大兄此举,倒也算不上公报私仇。”
范轩这下对这个堂弟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了,也不知他当真是以前缺少历练,反应有些慢,还是故意藏拙,当下接着考较道,“那你觉得,晋南周、张、王三家,咱们应该先对付谁?”
“自然是周家,特别是周承允此子,既能统观全局,又不乏灵活机变,在青盐卖不出去的情况下,竟然另辟蹊径,弄出芒硝,说实话,晋南若没有他,恐怕早就被我们吞并了。”范轲这次答得很快,显然刚才就已想过。
“是啊,只要除去周承允,余者不足为虑。”范轩深表赞同,“只是这小子实在不好对付。”
不论黑白两道,周承允都玩得很溜,张王两家别看现在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可作为张四维和王崇古的后人,与朝堂上各方势力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周家虽然是后起之秀,可周承允利用蒲解商会,将张王两家的政治资源牢牢地与自己栓在了一起。
至于黑道,除了塞外,还有张家口到京师这一线,范家能傲视周承允,其余地方,都是有所不如,晋南更是被经营得铁板一块,让范家在那里的商会都维持不下去。
“看来,实在不行,咱们就只能施行斩首行动了。”范轩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
范轲被这话吓了一跳,商场竞争,固然凶险万分,但很少这样赤裸裸地白刃相见,都是先把人弄破产,然后找些混混去对付,不过想到范永斗死于晋南,双方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意上的竞争,随即释然。
范轩随即叹道,“只是这小子奸猾得紧,大部分时候都躲在晋南,咱们却是无可奈何。”
范轲听罢,想到周承允年前曾经离开蒲州,不禁开口说道,“闫家村走水前,他倒是出来转了一圈,不知所为何事。”
范轩哂道,“恐怕是掩人耳目,好对闫家村下手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轲脑海里却是电光火石地一闪,想到密信上的内容,他觉得范轩所言有些想当然。
“不对,大兄,咱们再看看。”说罢,范轲拿起桌上密信,就着烛火又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递给范轩。
“你看看,大兄,信上言道,周承允的确是离开了蒲州北上,在外呆了很长时间,四月方才回到晋南。”刚才看得匆忙,这些细节,并未在意。
范轩依言看完,将密信放在桌上,“这小子,估计是想先到津门,然后坐船去东江,找些盐引,不足为虑,东江自毛文龙被袁崇焕所斩之后,已是一盘散沙......”
他这里说着话,范轲却是想到,年前范轩即将前往辽东之时,范家眼线报上来的讯息,两相结合,范轲心里觉得,周承允此行,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各岛的参将把总,各自为政,周承允即便能拿到些盐引,数量也不会太多,更何况,年前正是隆冬,他在津门,未必出得了海...”说到这里,范轩也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年前?年前不正是大金可汗黄台吉幸临京畿的时候么,周承允别说不能抵达津门,一不小心,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按常理推断,他应该是甫到冀西,见势不妙,立即回转晋南才对,怎么可能在外面呆这么久,要知道,那段时间,整个京、冀一带,可以说都没有安全之处。
“有问题!”范轩和范轲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范轩是敏锐地从时间上察觉到了不妥,而范轲,则是因为范家眼线的那则讯息。
“我想起来了,大兄,”不待范轩开口,范轲急急说道,“年前你们即将启程前往辽东之际,因为忙不过来,让我暂时掌管范家宅院的大小事宜,当时有线报说,晋南来人,去了蒲解会馆,当时我并不在意,觉得事属寻常,但现在想来,那个到张家口蒲解会馆的人,实在不应是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究竟是谁?”范轩沉声问道。
“如果我没有听错,也没有记错的话,来人居然是周承允的贴身书童,那个叫做司茶的。”范轲答道,他们对晋南这几大盐商的家底都摸的清清楚楚,当然,相信晋南那边也不比他们差。
“周承允的贴身书童?”范轩一字一顿地说道,他马上意识到,这事情不简单,既是贴身书童,那应该随侍周承允左右,此人既然到了张家口,那岂不是说明...
“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范轩埋怨道。
“我想跟你说来着,”范轲有些委屈,“可你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出关,我都没能找到你。”
这司茶虽说是周承允的贴身书童,可也不是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再说,当时他们尚不知道范永斗身死之事,周承允的行踪范轲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算了。”范轩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接着问道,“这个司茶在张家口呆了多长时间?”
周承允北上津门,这司茶没道理不跟着,既然他到了张家口,那周承允说不定乔装其中,或者至少也在左近。
看来周承允一行是在京畿受阻后到的张家口,只是他们为何不回转晋南,反而要冒险来到这边塞之地呢?
范轩认定范永斗之死,周承允即便不是主谋,至少也是帮凶,肯定是知情的,是什么让他在自己儿子死后,北上津门又受阻的情况下,不惜冒着被自己发现,从而遭到报复的风险来到张家口呢?毕竟周承允肯定没有什么把握,能确认自己当时对闫家村走水一事毫不知情。
范轩心里有些烦躁,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可总有线索一时抓不住。
周承允此人机智善断,极具生意头脑,晋南盐商要不是因为周承允一家把制芒硝的法子献出来,早被他吞并了。
更重要的是,周承允在张家口一带呆了四个月之久,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能呆这么长的时间,定然与生意有关,要是这回此人又发现什么路子,做成什么大生意,那范轩觉得,自己再想将晋南盐商挤兑垮,替范永斗报仇之事就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间倒是不长。”范轲答道,“元宵之前就离开了。”
“你确定?”范轩问道,司茶元宵前就离开,而周承允却是四月方才回转的晋南,那将近三个月,这主仆几人到底去了哪里?
范轩此时芒刺在背,总觉得这周承允犹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会给他致命一击。
“时间不长,我还是记得清楚的,大兄。”范轲不得不郑重保证。
范轩低着头,在书房内来回转了几圈,忽地抬头问道,“那个书童在这几天里,都干了些什么,你知道么?”
范轲遗憾地摇摇头,那些天范家既要准备出塞,也要和其他人一样,准备过年,从上到下,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眼线同样也要过年,人家能把司茶抵达以及离开的讯息传回来,范轲觉得就很不错了。
范轩接着绕圈,几步下来,又问道,“徽帮程家在张家口的大掌柜,是不是换人了?”他口中所说的徽帮,指的是皖南徽州的商人集团,而程家,则是其中翘楚。
范轩知道周承允与江南一带的商户关系极好,他亲自来也好,派书童来也罢,十有八九,要与这些商家联系,只是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个程家的大掌柜,似乎在他第一趟从辽东回来后就换了,只是当时忙于准备第二次辽东之行,并未放在心上。
整个江南的商家,包括徽帮,在张家口的生意,与晋南盐商一般,受他们八家粮商打压,发展并不顺利,但他们都并未就此完全撤离张家口,而是在此设点,默默等待机会,以他们的实力,只要窥得一丝机会,就能迅速扩张。
那徽帮程家的大掌柜,这些年在张家口,受条件所制,虽然并无什么大功,但也没有过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换了?无论是被程家升赏还是贬嫡都有些说不通。
要知道,从江南换个大掌柜过来,不仅在路上耽误时间,而且到了张家口后,对内得熟悉自家伙计,对外得与各方势力重新打交道,实在是费时费力。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做法,精明的程家怎么会做呢?
范轲想了想,“嗯,是换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家呢?还有李家...”范轩一口气又问了好几家,全是徽帮商户,“他们有没有换大掌柜?”
范轲脸色变了,随着范轩地提问,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个的大掌柜,终于惊异地发现,这些南方商家在张家口设的铺面也好,商会也罢,大掌柜全部换了。
眼见范轲脸色不住变幻,范轩叹了口气,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整个江南一带的商家,在张家口的大掌柜,竟然悄无声息地全都换了。
这事儿可以说范轲不上心,有责任,可范轩知道,自己最近个把月都呆在张家口,居然也没有发现,大意了啊!
“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好生想想。”范轩问道。
范轲抬起衣袖,擦了擦头上不住冒出的细汗,“应该就是周承允的小厮走后不久,这些大掌柜就不见了,都以为他们是回乡过年,就没放在心上,不想正月过后,陆续回到张家口的各大掌柜,竟然都换人了。”
说到这里,范轲心里的确有些惭愧,换一两家,尚属正常,可这么多家都换了,实在应该留点心,报给范轩决断才是。
“你...糊涂啊!”范轩用手指了指范轲,随即又拍拍桌子,“我也是老了,这些事儿居然没有及早发现。”
范轲喉咙发干,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大兄,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罢。”
“拖了这么久才发现,又一点讯息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应对之策,凭空可想不出来。”范轩道。
“至少咱们知道,这些被换走的大掌柜,与周承允有关,想必他们是联手做什么事儿。”
“这还用你说?”范轩没好气地看了范轲一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将张家口江南商家的大掌柜全部换走,并非周承允本意,他知道这么做的话,势必是个大破绽,早晚瞒不过范轩这个老狐狸。
周承允与江南商家合作贩卖毛衣,首先找的就是这些大掌柜,毛衣利润如此之大,对他们来说,就是凭空而落的馅饼,而毛衣目前的销路,按照各地民众的购买力,和周承允的规划,江南才是主场。
各大掌柜这些年呆在张家口,虽然没甚过错,却也寸功未立,不论地位还是个人利益,都是止步不前。
因此大掌柜们谁都不愿意将售卖毛衣,大赚特赚的机会拱手相让给自家在江南的同僚,况且他们为各自主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离开张家口这个苦寒之地,到江南某个富庶之地当掌柜,那是顺理成章之事,就是主家,也不能在这种事儿上拒绝,断了他们的前途。
见事不可为,周承允干脆充了回好人,向各家主建议,各大掌柜,连同他们的贴身仆役,自涿鹿集会晤之后,径直前往江南,不再回张家口,各商家再委派新的大掌柜去张家口。
如此一来,至少能将大掌柜们去涿鹿集之事,瞒上一段时间。
却说这边厢范轩与范轲仍在书房里商议,深感棘手,“这帮人加上周承允,实力大得不可思议,无论他们要做什么事情,都是不难,又过去了这么久,想必已经有所行动了。”
范轩又站起来在书房里转圈,心中深感不安,刚才还放言要对付周承允,让其家破人亡,没想到反被人家占了先手。
想想也是,闫修诚是他们在晋南埋下的钉子,周承允不可能不知道,且不论范永斗一事真相如何,但他既然已经敢出手除去闫修诚,那就是要和自己撕破脸。
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周承允接下去必然会有一系列的动作,用来对付以自己范家为首的八家粮商,否则他收拾闫修诚就毫无意义。
眼下最要紧的,是得弄清楚这几个月周承允和各家大掌柜到底呆在哪里,或许能从他们会晤的地方,推断出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在某地呆了这么几个月,不可能只是见个面这么简单,十有八九,是看上了当地的什么东西。
至于掌柜们回家过年?真是笑话,商人自古重利轻离别,只要有钱赚,谁会把这些年节放在心上。
不在张家口,不在晋南,更不可能在京师,想必走得也不会太远,那就只可能在这三地之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步确认了大致范围,范轩精神稍稍振作了些,向范轲吩咐道,“范轲,你去把年后记录下来的线报,统统搬过来,咱兄弟二人就在这儿好好捋捋,看看这些人到底去哪儿了。”
范轩对线报一事非常用心,凡是他觉得比较重要的消息,都会记录在册,若他不在张家口,则掌管范府事宜之人,也得完成这件事,他要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蚂跡。
范轲正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眼下这局面,他怎么都脱不了干系,范轩都在转圈,他自然不敢就坐,闻言立马答应,抬腿就朝书房外走去。
“大兄,要不全家上下都问问?看大伙儿会不会知道什么。”正要走出门外,范轲又停下来问道。
毕竟能记录在册的讯息不多,更多的是报上来觉得无用就置之不理的,还有些讯息,根本就是口口相传的风闻趣事,甚至都传不到范轩范轲这里,以往这些觉得无用的消息,此刻说不定大有玄机。
“好主意。”范轩眼睛一亮,“你这就去把人全部叫过来,不论公子小姐,还是仆役小厮,一个都不准落下。”
“这...不好吧。”范轲的本意,是第二天再问的,现下已是二更,范府的大部分人都睡了,一个个喊起来,实在煞风景得很。
范轩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好的,都什么时候了,眼下是我范府的生死关头,都把他们喊起来,问完了该帮忙的帮忙。”
“大兄,把全家老小喊起来没问题,可这么一折腾,明天咱们范府的事儿,估计全张家口就都传遍了。”范轲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
范轩一下子被这句话说得没声了,的确,以范府的地位,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今晚阖府上下这么一弄,那什么秘密都保不住了,看来自己还是心急了一些,这种事儿,只能私底下慢慢查。
“大兄,我现在去把线报秘本拿来?”范轲见范轩不说话,问道。
“唉...”范轩叹了口气,万众瞩目也不好啊,顾忌太多,“去吧,今晚就咱们哥俩辛苦一下,其他人,明天开始,一个个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嘞!”范轲推开房门,举步跨出书房,见范轩的贴身长随仍然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哟,还在啊。”
长随激灵灵打个冷颤,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见过珂老爷。”
范轲抬头,见夜色已深,和范轩这一通商议,耗时甚久,摸摸肚子,傍晚吃的那些东西早没了,腹中饥肠辘辘,想必范轩也是如此,遂吩咐道,“别傻站着了,让厨房的人给大兄和我弄点吃的来,你也吃些罢,事儿还没完。”
“嗒嗒嗒!”书房外响起叩门声。
“进来吧。”范轩在书房内吩咐道。
长随带着两个厨房的人,托着食盘进来了,“老爷,这是珂老爷刚才吩咐的,让厨房给你们准备的吃食。”
范府家大业大,厨房,特别是给范轩做饭的厨房,差不多时时都有人。
范轩抬头,先朝长随点点头,又对范轲说道,“你有心了。”被人这么一提醒,他也觉得饿了。
他俩在书房已经看了一会儿线报,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有用的还没找到,都有些疲倦,趁着进食的工夫,也能休息一下。
长随一挥手,厨房的两个小厮手脚麻利地把食盘端到一张空闲的方桌上,随即退到门口,只等两人吃完再进来收拾。
“来吧,珂弟,吃点东西再继续。”经过小半夜的商议探讨,范轩对范轲的态度大为改善,连称呼都从直呼其名换成了“珂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随一挥手,厨房的两个小厮手脚麻利地把食盘端到一张空闲的方桌上,随即退到门口,只等两人吃完再进来收拾。
范轩慢条斯理地喝着小米粥,对范轲说道,“夜间进食,不宜吃膏腴之物,小米粥正合适,最是养人。”
“大兄所言极是,也难怪你还能常年在塞外奔走。”范轲几下把碗里的粥喝完,他傍晚东西吃的不多,酒喝的不少,已是饿得狠了。
范轩见范轲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不行了,年纪终究大了,比不上年轻那会儿。”
“大兄怎么这么说,你身子壮健,我看比我还强呢。”范轲又抬起一碗粥。
兄弟二人就这么闲聊着,门外传来了嘀嘀咕咕的声音,似乎是长随正在呵斥两个厨房小厮。
“大半夜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范轩有些不悦,放下碗问道,“什么事?”
长随推门而入,“老爷,两个小厮不安分,居然议论你和珂老爷深更半夜在做什么,被我骂了一通。”
“哦!”范轩眉头一挑,他向来不喜欢下人们不安分,胡乱打听事情,不过今晚有些不同,本来是要把全府的人都召集在一起询问的,只是顾忌太多,才没有这么做,眼下正闲,倒是可以把这两个小厮唤进来问问。
“唤他二人进来。”范轩吩咐道。
“是!”长随应了一声,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兄,你这是...”范轲知道范轩的脾性,本以为他要惩治这两个小厮,不过看他模样,却又有些不像。
范轩笑道,“早晚都要问,这两个小厮既然如此好奇,倒是不妨告诉他们,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些什么。”
两个小厮扭扭捏捏,神情慌张地进到书房,“噗通”一声跪下了。
“见过老爷,见过珂老爷。”
“不必慌张,找你们有事要问,若是答得好了,自有赏赐,答得不好,也不会有责罚,只需好生回想,照实回答就是。”范轩和颜悦色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平素威势过重,生怕把两个小厮吓到,忘了什么重要讯息就不好了。
范轲在一旁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堂兄,以往阴沉沉的脸,竟然露出和蔼的笑容,殊为难得。
两个小厮见范轩这副神情,不像是要责罚他们,渐渐定下神来,其中一个胆子大些,期期艾艾地说道,“不知老爷要问些什么,小...小的若知,定然不...不会隐瞒。”
另外一个没有说话,只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嗯...”范轩沉吟片刻,“你二人既在厨房做事,今年想必没有随我出过关,一直都呆在张家口吧?”
“是的,老爷。”还是胆大的那个小厮回答,“我二人在厨房就是打打杂,若有需要,也会跟着出府,帮忙采买菜蔬。”
出关当然也需要伙夫,忠心、手艺,还有能力和身体,缺一不可,这俩小厮显然还达不到要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范轩有些意外,原本他还担心这两人见识短浅,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既然能出府采买,应该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那从年后至今,你二人有没有听过本地这些江南商家的什么消息?”范轩问道。
虽说他们八家粮商与江南这些商家,还有晋南盐商关系不睦,但表面上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团和气,下人们除了核心的那些,其他人未必清楚,特别是非家生子的那些人,私下里说不定还有联系。
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小厮,显然是个老实人,范轩话音落下后不久,他只稍稍想了下,就斩钉截铁地答道,“回老爷,小的除了采买,很少出府,没听过什么江南商家的消息。”
范轩点点头,看向那个胆子大些的小厮。
这小厮跪在地上抓耳挠腮的,显然是有事儿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让他欲言又止。
“老爷问你话呢,有什么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否则,仔细你的皮!”范轲见状,忽地低声喝道,做起了恶人。
小厮被吓得身子一抖,急忙磕了个头,磕磕巴巴地说道,“老爷,小的有...有错,请老爷先免了小的责罚,小的才敢说。”
范轩右手轻轻一挥,“罢了,今儿就饶了你这遭。”
“谢老爷。”小厮又磕了个头,“还有,老爷刚才说的赏赐,还算数吧?”
“大胆!”旁边长随见状,大声呵斥道,“老爷饶了你,已是天大恩赐,竟敢得寸进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轩伸手,示意长随噤声,定定地看了这个小厮一会儿,见他眼神虽然有些闪躲,内里却很有些有恃无恐的样子,遂笑道,“也罢,只要你说的讯息真有用,少不了你的赏赐。”
“是这样的,老爷。”小厮见范轩点头,不再磨叽,直接说道,“小的好酒,还喜欢耍点小钱,由此倒也结识了些人,不过咱们这些人,相互之间从不打听根底。”
“年前的一个晚上,本该我轮值,有人约我喝酒,我就请另一人照看,自己溜出府去了。”说到这里,小厮抬头看看范轩,见他没有动怒,方才接着说道,
“那晚有个人喝高了,说他自己是程家大掌柜的贴身小厮,然后边喝边骂,说在张家口这个苦寒之地呆了这么些年挪不了窝不说,今年居然都不能在张家口好好过个年,大年初四就得跟着他家掌柜,去一个叫什么涿鹿集的,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鬼地方...”
方才听到这小厮说,他认识了程家大掌柜的贴身仆役时,范轩还无动于衷,张家口姓“陈”或是“程”的不少,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不过当听到“涿鹿集”三个字的时候,范轩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涿鹿集?”
范轲也站了起来,这“涿鹿”二字,不就是草原上闻名但未见面的那只商队,他们刚才还在商量着要坐山观虎斗的商社名称么?
“禀老爷,正是涿鹿集。”那小厮答道,“前些天那只拉着羊毛的马队进关时,我也在场,听说他们是涿鹿商社的,这商社名称与那市集居然一样,是以我留了心,印象深刻。”
“那你所说的这个程家,是哪个程家?”范轩问道。
“还能有谁,自是徽州程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言杵在墙垛上,往城下看了一会儿,流民们仍然是一副嘈杂混乱的模样。
再看城头,排队刺杀的儿郎们,经过这几天的血腥洗炼,个个一脸沉毅,毫不慌乱,几乎是枪枪不落空,很少有需要第二枪才能了结的,能登上城头的漏网之鱼就更没有了。
可这样一来,就苦了预备队的人,倾盆大雨加上不能活动身子,即便是夏天,个个也被冷的脸色发白。
老言见状,心底发急,这么下去,儿郎们非病不可,再看城门楼那里,青烟已经冒了一会儿,却仍不见其他动静,忍不住大声问道,“老三,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儿?烧锅姜汤都这许久?”
“言哥,这么大的雨,柴禾都湿了,火势起不来呀。”老三的语气也很焦急,“要不你也来帮帮忙?咱哥俩一个架柴,一个吹风,肯定能快些。”
“这...”老言有些犹豫,他和老三是带队的,哪怕到现在也没有挥上一刀,可只要有一人站在城墙边上,就是定海神针,能给这帮小子和新手们信心,若是他也不在,遇上什么意外,那就...
老三虽然看不见老言,但没听到他的答复,知道他担心什么,“言哥,城下这帮弱鸡,有甚好担心的,即便漏了那么一两个,有预备队在,也足够应付了,快来帮忙,你忍心看小子们被冻病么?”
老言闻言,不再犹豫,向大家交待道,“大家打起精神来,我去帮老三的忙,争取早些让大家喝上姜汤。”
“言哥放心,我等不敢懈怠。”队员们纷纷保证道。
“尚宾,给我盯紧些,听到没有?”老言又专门向预备队中的一人说道。
“言哥放心,人在城在。”被称作尚宾的那人“啪”的一声,用长枪在地上一顿,大声保证道。
尚宾是志文东渡黄河之前,在河西招纳的一个孤儿,名字取自千字文中“遐迩一体,率宾归王”这一句中的“宾”字,说起来千字文字数虽然不少,但有些字,配上“尚”这个姓,用来做名字实在不太好听。
例如“剑号巨阙,珠称夜光”这一句,最后这个“光”字,冠以“尚”姓,就实在不雅,因此志文赐名的孤儿虽然不算多,但用的字在千字文里已经比较靠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帮孤儿,当时招收了差不多一百二十多人,因为跟随志文他们的时间长,不但枪刺术娴熟,身体也壮健的多,现在人人最低都是带着八个人,组成一个小队,哪怕队伍中有年纪长他们的,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尚宾就是一个小队长,而且巧合的是,他所在的这个六人预备队,全都是同一个小队的,因此配合默契,深得老言和老三两人的器重,是以老言离开前还要专门找尚宾交待。
“都打起精神来,听到没有!”待老言走进城门楼,尚宾又大声招呼了一回,他们把守的云梯位于正中,两边诸人都能听得到,又纷纷应了一回。
“来来来,咱们也别闲着。”尚宾接着又对其余五个预备队员说道。
“咋滴,咱们也去排队,活动活动身子骨?”其中一人朝尚宾挤挤眼,问道。
选预备队员的标准是武艺出众,心理素质更要好,这些人一开始被选上,个个都是兴奋不已,这算是对他们实力的一种肯定,也因此在同伴面前都有些趾高气扬的感觉。
孰料随着战事的不断进展,其他人的发挥越来越稳定,他们这些预备队员出手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到现在,一次两个时辰的值守,也未必能出一次手。
所以如今预备队员们都有些抱怨,抱怨身手好的闲了下来,反倒又想去排队杀敌了。
尚宾的这个同伴,此刻这样的问话,就是想趁着老言老三两人都不在,怂恿尚宾带着他们去杀几波敌人。
“说什么呢?”尚宾横了此人一眼,“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懂不懂?都图杀个痛快,那出了事儿咋办?”
“能出什么事儿啊?”这人小声嘀咕着,不过终究是不敢大声反驳尚宾的话。
“那尚宾队长,咱们要怎么做才不闲着呢?”另一人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活动活动,就原地这么轻跳几下。”尚宾边说边做了个示范,“再不动两下,身子都僵了,等会儿真要有人冲上城头,就凭咱们这糟糕的状态,未必拦的住。”
“这样,你三人先活动一会儿,我带着他俩警戒,等你们差不多了,我们再交换。”尚宾说完,带着两人紧盯不断冒出人头的城墙垛口。
另外三人按照他的吩咐,也不管地上的积水,一只手拿着长棍,就这么在原地“啪啪啪”地跳着。
旁边两个预备队,还有排队等待刺杀的人见状,都有样学样,原地跳了起来,一时声响大作。
“干什么呢?”老言从城门楼那儿伸出个脑袋,见状乐了,自言自语道,“尚宾这小子不错啊,我都把这招儿忘了。”说完又缩回去,继续熬姜汤。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该我们了。”没多大一会儿工夫,正跳着的三人被尚宾喊停,“轻跳就行,别使那么大劲儿,省着点儿气力,等会儿说不定还得厮杀呢。”
这三人微微喘着气,其中一人问道,“我说尚宾队长,你这一套都是跟谁学的啊?你别说,还管点用,身上暖和了,手脚也没那么僵了。”
“嘿!这是平时操练孙队长和李队长教过的法子,怎么,都没记住?”尚宾反问道。
其余几人相互看了看,齐齐摇头道,“哪天操练不是被累得像条狗一般,怎么会有像这些天这样闲下来的时候,这种闲下来才用得上的法子,除了你这脑子,咱们谁能记得住。”
尚宾已经在原地开跳了,闻言无奈道,“谁叫你们不用心,吃一堑长一智,这下记住了罢?”
他们这番交谈,为了雨中的彼此能听得清,声音都放得很大,周围众人自然也听见了,一个接一个的,都歇了下来,只有尚宾带着两个人还在跳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孰料高一功脚才迈出去一步,刚才还面无惧色,与他硬拼了一记的那个小子,却突然转身,“啪啪啪”地踩着水迹,向后跑去。
这...不合常理啊,高一功大感疑惑,从这小子与他交手的情况看,显然并非初哥,手中长棍虽然断了一截,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且刚才转身前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怎么就这么跑了呢。
疑惑归疑惑,高一功却并未停留,脚下发力,正待追上去厮杀,那小子身后又冒出一个少年,手里握着一模一样的,削尖的长棍,左脚向前迈出一大步,棍尖向他直刺而来。
高一功看看正向后跑着的那个小子,这才发现他似乎并不是逃跑,目的好像是眼前这列纵队的尾巴,他这是要跑过去排队?
再看看眼前这个姿势标准,正一丝不苟杀向他的少年,还有少年身后长队,年纪虽然有大有小,但队伍排得规规整整,高一功有些明白了。
这是一队不知经过了何等严苛训练的战士,他们此刻的所做所为,都是一板一眼按照平时的训练来做的,又或是完全听从将领下达的命令,丝毫不变形,也不越雷池一步。
这样的军队,若是有高明将领带领,那是极为可怕的存在,只是现在...
眼角的余光四下里一扫,并未发现领头之人,不知是何原因,对方将领竟然不在此处,因此城上这些人在没有听到新的将令前,还是用刚才对付普通流民的那一套对付他。
高一功不由暗呼侥幸,若不是有这么个纰漏,他与刘哲、黄龙二人,面对这样一支令行禁止、又有高明将领的队伍,恐怕很难如他刚才所想那般全身而退了。
高一功的猜测没错,涿鹿山的战队被李定国和孙可旺训练得听话而又无畏,指挥起来如臂使指,就是有个毛病,普通队员少了些主动性,此刻老言与老三都不在,队员们仍是按照之前交待的那样,刺完一枪,不论结果如何转身就走,后续留待下一位队友。
若是刚才刺了高一功第一枪的小子不退,继续与高一功交手,身后再有几人上来夹攻,高一功即便上了城头,估计还是得被逼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严格说来,这并不是什么毛病,只要将领不无故缺席就好,只是今天出了些状况,老三和老言二人,一个过于轻敌,一个又心存侥幸,方才造成了这等局面。
至于预备队,为了让普通队员出枪后能尽快撤离,他们特意留了个空当,离城墙边有那么几步的距离。
高一功上城墙的动作和后续的攻击实在太快,出乎他们的意料。
大雨中站了这么久,刚才即便活动了一会儿,身子还是有些僵硬。
再加上这些天很少厮杀,心里也有些懈怠。
总之一句话,在高一功挡住第一击,并顺利落到城头上之后,以尚宾为首的预备队同样没有反应过来,并立即实施攻击。
想通了这一点,高一功哈哈一笑,猱身而上,直扑正刺向他的少年。
正好趁着对方领头之人不在,而这些人又如此刻板的时机,击溃他们。
在棍头快要击中盾牌之时,高一功微微侧身,盾牌也随之一斜,然后向前迈出一大步。
“砰!”盾牌被戳中,但是声音并没有刚才那一下这么响,棍尖贴着斜立的圆盾滑了出去,高一功随即左手用力向外一摆,将对手的长棍远远荡出。
刚才紧跟着跨出去的这一步,已经使他来到了长棍的中段,高一功紧跟着又是一大步迈出,在少年的长棍还未收回来之际,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一功,身为高迎祥的侄子,也是高迎祥的三大亲卫将领之一,作为流匪头目的亲兵,走的路子,与涿鹿山的战队截然不同。
无需令行禁止,也不必如臂使指,大规模作战,也很少相互配合,首要看重的,是个人武艺。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即便气力相差无几,这些亲兵也大都能胜过涿鹿山的队员,更何况是作为将领的高一功。
除了武艺,对于亲卫们来说,更重要的还有审时度势,说白了就是眼力劲儿,遇到强硬的对手,该避则避,保存实力为上,碰上弱手,则需狠打不留情,像涿鹿山这种不强不弱的,就要看情况了。
今天是高迎祥亲自下的令,要他们攻城,所以即便眼下的环境和对手令他们有些头疼,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只是怎么进攻才有成效,就得用些心思了。
高一功、刘哲与黄龙,作为将领,身手最好,此番混入流民中偷袭,自是排在第一个效果最好,最能出其不意,刚才高一功硬拼那一记,除了退无可退的局势,也与他需在城头打开局面,占据地势,以便后来者有立锥之地有关。
现下既已上了城头,则需制造混乱,尽可能多地杀伤对手,是以高一功不再硬拼,转而用上了小巧腾挪之术。
手中尺许长的短刀他早对准了少年的咽喉,看着那双还很稚嫩的眼睛,高一功没有丝毫犹豫地轻轻一挥刀,这一刀下去,所用力气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刚好切开少年的气管和血管,让他静静死去。
少年脖子上多了一道口子,血水和着雨水,瞬间喷了出来,被高一功用圆盾及时挡在身外。
“啪嗒!”少年尸身跌落在积水上,血水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不远处的队列中,发出了一声悲呼,或许是少年的亲友。
这是双方交战以来,涿鹿山出现的第一起伤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大哥!”这时,又有一人从云梯上蹭地蹿上墙头,“我来了!”
“来的好,随我杀!”高一功说罢,持着刀盾,又向下一个人扑去。
“啪嗒!”
“啪嗒!”
一左一右,两个声音先后响起,刘哲与黄龙二人,不过落后高一功片刻,也分别杀死了各自的对手,这两下是尸身摔落地面的声音,而他们身后的城墙头,同样冒出了人影。
“唰!唰!唰!”接连三声,高一功等三人,又手刃了他们各自的第二个对手。
涿鹿山战队的队员们,由于无人指挥,又是第一次直面手持盾牌的敌人,即便平时有过训练,但在战场真的遇上,还是有些忙乱。
尤其是被高一功等人抢到近身处,过长的白蜡杆来不及收回,就要面对凌厉的短刀,被这三个人弄得狼狈异常,队员们就这样一下子伤亡了好几人。
“啪!啪!啪!”城墙垛上已经跃下了几人,个个都是一手刀,一手盾,凶悍无比地扑向涿鹿山诸人,同时,城墙头再度冒出了人影。
一时间,涿鹿山的关隘上风声鹤唳,显得岌岌可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高一功这时正扑向他的第三个对手,此人不像前两个对手那般还是少年,而是一个青年汉子,但在独自面对他的时候,眼中却明显慌乱了,是以刺出来的这一击不够果断,力度也明显不足。
“砰!”高一功见状,连闪躲的动作都懒得做,直接用盾牌一挥,将长棍弹得高高的,对方胸腹间露出了好大的一个空门,高一功轻抬脚步,瞬间来到此人身前,手中刀掠过脖颈,又了结了一条性命。
高一功并不用刀捅,那样兵刃很容易卡在人体中拔不出来,混战之中如果失却武器,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儿,像现在这样,用刀割开咽喉,不但轻松省力,刀也不会被卡住。
“嗡!”一道声音由远而近,蓦然响起,这是长枪高速刺杀带起来的破空声,高一功身经百战,自是再清楚不过,闻声抬盾,也不细看,向声响处撞去。
同时盾面斜立,还想故技重施,将对方长棍连消带卸地弹在一旁后,顺势上前攻击对手。
“砰!”枪盾相撞,动静远超刚才那几下,即便暴雨如注,也没能将其掩盖,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高一功眉头微皱,两下相撞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看得分明,刺向他的,不再是削尖的长棍,而是乌沉沉的枪头,显然来者有一定地位,就不知是领头将领,还是一般的小头目了。
这一下力道之大,远超刚才他交过手的几人,虽然与他相比,还有所不及,但他盾牌所及,并未将对方长枪荡出多远,盾牌上传过来的力道,也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让他顺势上前,近身攻击的意图落了空。
“哈哈哈,高一功,遇上硬茬子了吧。”不远处的刘哲听到声响,幸灾乐祸地笑道,同时以盾牌格开一根长棍,疾冲两步,又了结了一条性命。。
高一功不作理会,斜举盾牌,贴着枪杆硬往上靠,哪怕对方中门没有大开,也想要趁着对方来不及收回长枪之际,生生贴到他身前,寻觅机会斩杀此人,哪怕此人只是个小头目,想必也能给对方的士气造成打击。
孰料对方后退的动作一点也不慢,高一功才迈出了一步,盾牌外的长枪红缨闪动,也跟着向后而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点儿意思,高一功暗道,看来还真是个头目。
心里想着,脚下可一点不慢,高一功又向前迈了一步,对方虽然反应不慢,可终究是倒退,速度上与他比起来,还是慢了些,高一功估计,三步之内,必能追上。
高一功从雨水中抬起右脚,继续跨出第三步。
“嗡...嗡...”两声闷响蓦然响起,两根长棍,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分别向着高一功的喉头和小腹刺来,他若继续追击,势必撞上这两记攻击。
若是对手近在眼前,那高一功没甚好犹豫的,自然是以盾牌挡住喉头的这一击,再仗着身上着甲,小腹硬挨一击,凭着受点伤,也要将这个他认定的小头目斩于刀下,反正他穿着皮甲,袭击他的又没有枪头,小腹挨上一下,还死不了。
只是此刻离对手尚远,挨上这么一下完全不值得,高一功悬在半空,正欲大步迈出的右脚,不得不硬生生地收住,然后猛力下踩,“啪”的一声,将地上踏得水花四溅,终是制住了前冲的身子。
同时左手盾牌护住了咽喉,右手短刀往下扒拉,叮当两下,挡住了这两记攻击。
后退中的尚宾暗吁了一口气,他带着另外两人正在热身,眼前这个虬髯大汉就旋风般地冲上城头,不但接连斩杀了己方两名队员,还在城头占据了一席之地,让紧随其后的其他流匪攻了上来,还好,自己总算在他杀了第三个人后赶了上来。
只是这人身手高得离谱,一对一放对的话,尚宾自忖万万不是对手,只有三人,甚至六人齐上,才有可能堪堪挡住,是以尚宾并未孤身上前,而是带着另外两人齐上,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刚才见他又杀一人,尚宾情急之下,这才突前直刺,不想这人反击如此凌厉,尚宾不得不像平时训练那样,急速后退,好在紧跟他的两个队员关键时刻没有让他失望,按着训练惯了的套路,及时出击,挡住了对手的贴身攻击。
止住退势,尚宾左右一看,这时不但另外两个凶煞汉子已经杀入了人群之中,就是跟着这三人上来的其他流匪,也开始与队员们短兵相接,而队员们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大部分还在规规矩矩排着队,直面流匪的普通队员与预备队员,则是一对一地和对手厮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队员们的个人武艺显然不如流匪,兵刃又长了些,只要被这些人拿着刀盾近了身,就是身处下风,只能苦苦支撑,而那两个凶煞汉子,身手不弱于眼前这虬髯大汉,已经接连斩杀了好几人。
尚宾心中焦急,忍不住大声喝道,“列阵!上前迎敌!”
同时向前疾冲,手中长枪急刺高一功腹部,制止他衔尾追击另一名队员。
正被流匪弄得狼狈不堪的队员们,听到这平地里闷雷似的吼声后,也顾不上到底是谁喊的,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不再排成长队,就近的每三个人,迅速地随机组成了一个个小队,开始上前反击。
而正与流匪们交手,被逼得窘迫不堪的队员们,则纷纷后退,喘息休息之余,也开始组队,准备随时支援。
局面总算不再继续恶化,涿鹿山一方不再步步后退,双方开始僵持起来。
“入他娘!”老言和老三听到动静,从门楼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高一功三人登上城头,正在如狼似虎地大肆杀戮,老三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帮贼厮都是属老鼠的么,怎么趁着咱哥俩不在,就来这么一出!”
说罢,也顾不得这么大的雨,一只手下滑,打开了腰间封得严严实实的弓囊。
老言同样也没有犹豫,和老三几乎同时将长弓擎在手中,弓弦上搭好了利箭,目标直指流匪。
他二人距离尚远,跑过去近战会耽误功夫,还不如在此地先射杀一些人再说,至于弓弦被雨水淋坏,还有李定国所说的,使用弓箭的时机未到,眼下却是顾不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哐!”“嗤!”
“哐!”“嗤!”
爆响声不停响起,竟然有着奇怪的韵律,前一声是大枪砸在圆盾上的动静,后一声则是枪尖刺入人体的声音。
面对高一功,孙可旺用长枪使出了大锤的效果,打得盾牌哐哐作响,间或抽空杀几个流匪,一旦出手,必不空手而回,流匪们被他骇得心惊胆战,已是全无战意,争先恐后地往城墙边挤,想要顺着云梯逃跑。
高一功被砸得苦不堪言,现在左右两侧已经跑了几个弟兄,有了空档,但孙可旺出手既快又准,他想左右闪避都做不到,偏偏身后人还不少,被砸后虽然有人帮他顶着,却也因此不能后退卸力,只能硬抗,两只手此时已是酸软无比,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念在支撑。
身后吵吵嚷嚷,流匪们互不相让,都抢着要先上云梯,撤退的颇不顺利,高一功在又接了孙可旺的一记敲打后,也不顾孙可旺接下去会再杀几人,怒吼道,“再磨磨蹭蹭的,谁特娘的都别想活!”
众流匪被吼得稍稍一怔,这才有了些秩序,后撤的速度快了一些。
再看左右两路,随着孙可旺的大开杀戒,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妙,在高一功喊出快退之后,不待刘哲、黄龙二人下令,流匪们也开始撤离,只是他们先前涌上来的人比中路多,现在后撤也麻烦得多。
刘哲黄龙二人,紧咬牙关,与老言和老三苦斗,身手本就稍弱,退意既生,更是不济,不多时,身上就接连挂了几道彩。
老三边打边骂黄龙,“贼厮鸟,刚才杀了我们好几个小兄弟,不是挺嚣张么?”
黄龙向来嘴上不服输,不过这时败局已定,怎样保住小命才是关键,也就默不作声,任由老三嘲弄,同时暗暗留心身后,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逃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可旺见流匪们要逃,自然不愿放过,加快了动作,手上大枪不停收割着流匪们的性命,一时放松了对高一功的压迫。
高一功瞅得空档,没了刚才要抢到孙可旺身前,与之一战的心气,一转身,“呲遛”一声钻到流匪中去了。
其实他早想撤了,只是孙可旺一直紧盯着他,最后那几下,高一功是硬着头皮应战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是拼命帮自己人断后,现在有了机会,高一功哪里还会将自己置身险地,保住自己的小命为上。
至于死了这些精锐,逃回去后怎么向高迎祥交待,这时哪里还顾得上。
“让开,让开!”高一功喝骂着,手扒脚踹,硬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身后利刃入身的声音,还有死前的惨叫声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
“嗤!”很显然,身后又死了一个弟兄,高一功又急又慌,这索命阎罗一般的大枪,杀人速度竟然与他亡命奔逃的速度差不多,他此刻背对长枪,万万没有避开那鬼魅一击的把握,若不是距离远了一些,对方又不是非杀自己不可,恐怕已经死了不止一回了。
高一功一伸手,扒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一个人,终于看到了那青灰色的城墙垛,逃命的云梯近在眼前,只要跳上墙垛,就能下到云梯上了。
就在他双腿使力,打算起跳的时候,背上皮肤一紧,汗毛直竖,尤其是后脖颈这一段极不舒服,像是被某个极度危险的猛兽给盯上了一般,高一功心下一沉,来了,对方这势若奔雷,每出必有死伤的一枪终于还是来了,这一回,目标是他的脖子。
不用回头,高一功就知道那少年已经跟上来了,这是他在经历无数次生死搏杀后的预感,自己终于还是成了他的猎杀目标。
高一功岂会甘心就这么引颈受戮,生生止住了就要起跳的双腿,一拧腰,整个身子转了半圈,直面身后追击他的少年,同时左手抬着盾牌上挡,希望这一连串的动作还能救下自己的性命。
黑漆漆的枪头擦着他的脖子而过,随后大枪带起的风声才传到耳中,高一功就凭着那么一丝危机感,靠着急中生智的半个转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孙可旺这必杀的一击,而此时他的左手,才带着盾牌刚刚抬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还在脖子边高速前插的大枪,高一功忽地福至心灵,生死成败,就在此时。
右手一松,弃了短刀,双手向上一搂,搭上了长枪枪杆,也不顾枪头随后击中墙垛,溅起的碎石屑打得他后脑生疼,腰腹一挺,两只手抱着枪杆,头下脚上的立了起来,然后抬头收脚,翻了一个跟斗,轻轻巧巧地站在了墙垛上。
才站稳,还来不及喘口气,高一功两只脚就地一蹬,空中拧腰,又转了半圈,面朝城外,直直地向城下落去。
旁边等着上云梯的人还有好几个,云梯上人也不少,就这么傻站在墙垛上,那是等死,刚才避开那一枪有多侥幸,高一功自己心知肚明,此刻站在墙垛上,对方要是再来这么一下,能不能避开,殊无把握。
趁着刚才倒翻跟斗时,看清的城下局势,高一功把心一横,干脆找准方向,就这么跳下了城头。
孙可旺从墙垛上收回大枪,他也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虬髯大汉虽然背对着他,却好似脑后长了眼,能看见他这一枪似的,于千钧一发之刻躲开了,然后用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法上了墙垛,得了生机,然后...然后就跳下城头,这人不像是寻死的样子啊。
冲到墙边,孙可旺伸头下看,忍不住赞道,“好家伙,有一套。”
原来高一功倒翻跟斗之际,就把城下的情况都看清了,他跳下去的方向,是之前摔死普通流民和流匪最多的地方,尸体摞着好几层,这么跳下去,虽然有些危险,但也比站在城墙垛上等着被虐杀要好得多。
“噗!”孙可旺看得分明,高一功脚才触到尸堆,就已抱成一团,然后随着去势,打了好几个滚,从尸堆顶一直滚到泥水里,等去势殆尽,高一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那样子,居然没受什么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放!”孙可旺耳边一声大吼,不知何时他的几个手下已经抱着一根圆木,跟着他来到墙垛边,到了云梯之上,随着某人的一声令下,众人手一放,圆木翻滚着坠落,很快砸在了云梯上。
被砸中的流匪一声惨叫,从云梯上摔了下去,圆木受此阻拦,稍稍弹起了一点,复又继续往下滚,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流匪们纷纷从云梯上坠落,到得后来,有几个流匪见滚木来势越来越汹,干脆将手一放,从半空中跳了下来。
随着圆木的滚动,云梯也一颤一颤的,待圆木滚到正中的时候,云梯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从中断为两截,云梯下段的流匪们,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没有被滚木碾中,就随着断裂的梯子拍落地面,水花泥浆四溅,滚木随后从天而降,翻滚着狠狠砸在他们身上,将原本那几声微弱的、可有可无的呻吟呼痛声彻底埋葬了。
一旁的高一功看得冷汗直冒,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选择是正确的,即便自己侥幸上了云梯,也是如此这般的下场。
这里刚刚尘埃落定,城头上先后又响起了“哐!哐!”两声巨响,两根圆木,一左一右顺着另外两把云梯滚了下来。
原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孙可旺与尚宾等人从中路开始,先后杀到了左右两路的云梯旁,刘哲与黄龙二人还被老言和老三缠的死死的,尚未退到墙垛边,是以杀散这些流匪,对孙可旺来说实在没有什么难度,另一路的尚宾虽然弱些,但现在中路被杀透,地方宽敞了些,他带着两队配合默契的队友,难度也不大。
同样的,随后就有队员抱着滚木扔了下来,既能杀伤云梯上的流匪,还能砸断云梯,截断城头上还未撤走的流匪们的退路。
刚才的惨剧又再度重复发生了两次,待所有动静全部平息后,高一功看着现场,忍不住手抚额头,长吁短叹起来,城下受了轻伤,还能站起来的人,加上他不过五个,还留在城上的弟兄,归路已断,即便现在还活着,下场也可想而知。
这一次攻城,高迎祥出动了上百老营精锐,攻上城头的,差不多有一半人马,没想到最后全身而退的,只有五人。
从攻城到结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损失了差不多五十人,占了高迎祥麾下精锐的一成人手,算得上是损失惨重。
诸位流匪头子,以王嘉胤和高迎祥实力最强,各有五百左右的精锐士卒,其他人有多有少,从一两百到三四百不等,,这一下高迎祥损失的人马,让他的实力差不多掉了半个档次。
刚才还在打着赌的张献忠、罗汝才和李自成,自高一功从城头跳下之时就看见了,此后一连串的变故,让他们话都来不及说,等高一功带着其余四人缓缓走过来时,三人面面相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赢了,黄虎兄!”罗汝才和李自成齐齐低声说道。
“嘿嘿,好说,好说!不要忘了你们的赌注就是。”张献忠嘴里虽然得意,心底却也是异常惊异。
他赌能活着回来的有三成人,可眼下这五人,怎么算都只有一成,严格说起来,其实他也不算赢,至于还没撤下来,还留在对方关隘上的人,谁也不会当他们还活着。
“啪!啪!啪!”
高迎祥不知何时拿了根藤条,高一功尚未走到他面前,就被他一连几下抽在身上,这一次他不再往甲胄上打,而是专挑皮甲遮不住的地方狠抽。
藤条和着雨水,打在身上特别疼,高一功却不敢呼痛,跪在地上硬生生忍着。
一口气打了十几下,高迎祥才暂时收了手,微微喘着气问道,“不顾兄弟袍泽,临阵脱逃,你该当何罪?”
高一功从城头跳下来那一瞬,他们这些在下面观战的头目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高一功低着头,默不作声,他们是流匪,哪有什么军规,高迎祥是他叔,还能真杀了自己不成?让他多打几下,消消气也就完事了。
高迎祥见高一功不说话,怒气更甚,想到损失的五十个精锐,还有刘哲黄龙二人,那可是仅仅稍弱于高一功的猛将,就这么没了,心疼得嘴角直抽抽,举起藤条,又狠抽了数下。
“行了,老高!”在高迎祥将高一功上臂的衣衫都抽烂的时候,王嘉胤终于出马了,抬手拦住高迎祥高举的藤条,说道,“差不多得了,别他没死在城头,反而死在了你手下。”
“这小畜生死了最好。”高迎祥嘴里恨恨地骂道,手上还是停了下来,“居然从城头上直接逃下来,怎么不摔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功,哟,你受伤了?”王嘉胤亲切地喊道,“怎么,对方很强么?”
高一功抬起头,摸了摸脖子,手上带着些血迹,现在他才察觉有些刺痛,肯定是最后那一枪留下的伤,“大头领,其他人倒也一般,除了阵型严整,和弟兄们相比,还差了些...”
话未说完,高迎祥勃然大怒,兜头又是一鞭,“那你还被打成这副模样?”
高一功见藤条来势汹汹,落点又是自己的脸,下意识地一缩头,抬起左手格挡。
“嗒!”一声轻响后,他一直缚在左手,没有解下的圆盾,刚碰到藤条,就“哗啦”一下四分五裂,掉落地面。
“喏!”高一功努努嘴,指指地上的盾牌碎片,“这就是原因咯。”
“什么意思?说清楚些,一功。”王嘉胤问道。
“对方大部分人都一般,突袭之初,是我们占了上风,不过待他们列好阵势后,能勉强敌住我们,若是此人不出现,我们这一趟即便攻不下关隘,也多能全身而退。”说到这儿,高一功晃晃脑袋,似要把城头上那个少年从脑中驱走,“我这盾牌,就是被此人用大枪生生打碎的。”
“什么?大枪?”王嘉胤惊呼,他还以为打碎盾牌的,是铁锤、狼牙棒等重型兵刃,没想到是大枪,曾经做过边军的他,深知这更加困难,也更加了不得。
高一功点点头,“没错,用的大枪,我远不是对手,能逃得一命实在侥幸,对了,用长棍将弟兄们掷下城头,也是他一手做下的。”
“咝...”众头目全都咧着嘴,抽起了冷气,之前和官军打过几仗,猛将不是没有见过,最多也就比高一功厉害那么一些,像今天这样先扔了十多根长棍,然后压着高一功虐,将他盾牌打烂,打得高一功自己承认远不是对手的,以前还真没遇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降了,降了!我等愿降。”见退路已断,那个煞神一般的小子已经向他身后包抄而来,正和老三厮杀的黄龙,架开一记劈砍后,向后一纵,急匆匆说道,他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要是再说晚些,前后夹攻之下,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串成一只鹌鹑。
“降降降,大伙儿都降了罢!”和老言打斗的刘哲反应同样不慢,也是向后急纵几步,还撞翻了自己的一个弟兄,匆忙请降。
“刚才可杀了咱们不少儿郎,现在还想投降,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老三并不罢休,红着眼睛继续举刀追砍。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做得了主么,我要见你们当家的。”黄龙见老三不肯罢休,仍追着他厮杀,他自然不敢弃刀,却也不敢返身继续打斗,只得边左右闪避,边和老三说话。
“唰!”一柄枪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黄龙右侧的脖颈间,枪尖锋锐的寒气激得黄龙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既然要降,还拿着刀作甚?”孙可旺的声音悠悠响起,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黄龙身边,趁其不备,一举制住了黄龙。
“要降的放下兵刃,否则就地格杀!”孙可旺一声大喝。
“降降降!”黄龙嘴里说着,“当啷”两下,将刀盾弃在地上,生怕慢上一刻,就会被这少年杀鸡儆猴,他脖子上已经感觉到了刺痛。
有了黄龙带头,流匪们纷纷扔了兵器,另一路的刘哲自然也不例外,他不但扔了兵刃,还主动把双手抱在脑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各位好汉,我是真心请降。”
黄龙见状,自然不肯落后,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几位当家的,我也不假。”
其余流匪有样学样,也不顾地上混在一起的血浆和雨水,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了。
“孬种!”孙可旺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吩咐道,“找些绳子来,将他们捆了。”
“贼厮鸟,饶你不得!”一柄大刀带着风声向黄龙头上招呼下去,老三不忿此人刚才杀了不少队员,现在投降,显然是想保住小命,一门心思地想杀了他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哥!”孙可旺一抖枪杆,先把黄龙打趴在地,随后孙可旺大枪上抬,架住了老三的刀,“还是等定国来再说罢。”
这人刚才的作为,他当然看见了,平心而论,是该杀,不过志文临走前,向他郑重交待过,武事上以李定国为首,孙可旺对志文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这些人既已投降,是杀是剐,就该李定国做决定了。
不过现在虽然不能杀,小小地惩戒一下,还是可以的,是以孙可旺抽了黄龙一枪杆。
“老三!”老言在远处怒气冲冲地吼道,“别擅作主张!”
今天被流匪攻上城头,可以说与他哥俩有很大关系,虽说他们是好心去熬姜汤,但临战不在现场,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死了不少儿郎,老言当然也很心痛,自然也想杀了流匪以解心头之恨,但在主事之人未做决定前,却是不能越殂代疱,再犯差池了。
“言哥!可旺!”老三喊了两声,又恨恨地挥了下刀,方才作罢。
众流匪们都吁了口气,投降是为了保命,可投降后被杀,那是再普通不过了,看来这涿鹿山不是管的严,就是人手不足,人员有了死伤后,恐怕需要自己等人的补充,估计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啪啪啪”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之前孙可旺安排去领兵刃的几个手下来了,后面跟着李定国、宋献策还有宋才捷等人。
“呼...”见关隘安然无恙,流匪们跪在地上,队员们有的在用绳索捆绑流匪,有的则在警戒,李定国等人都舒了口气。
“怎么回事儿?”宋献策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死伤队员,第一个开口问道。
“流匪狡诈,派精锐混在流民之中,趁咱们不备,攻了上来。”事发时孙可旺虽然不在现场,但还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虚则实之,我早应该想到的,怪我!”李定国惭愧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伤不少兄弟啊。”宋才捷数了下伤亡人员,死了十二人,受伤三十余人,是交战以来的最大伤亡,的确不少。
再看俘虏的三十多个流匪,只有少部分轻伤,至于死在地上的十多人,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均是一击毙命,一看就知道是孙可旺的功劳,这一番对战,涿鹿山诸人实是落了下风。
“看来流匪之中,能人还是有的,咱们不可大意。”宋献策郑重地说道。
“砰!”老言二话不说,对着李定国等人跪下了,老三见了,稍稍犹豫了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言哥,三哥,你们这是作甚?快快起来。”李定国急忙伸手,想要将二人扶起来。
老言将李定国的手推开,痛心地说道,“定国,都怪我和老三,流匪攻上来的时候,我和老三不在城头,这才死了不少儿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涿鹿山现在基业也不小了,我二人既有过错,自当责罚,否则何以服众?”
“呃...”孙可旺这才知道原委,难怪他上来之时,己方阵线溃退了这么多,当时他还有些奇怪,以老言和老三的身手,挡下两个流匪头目不成问题,即便对方多出一个头目,但派出一到两个小队也能将其困住,不至于死伤这么多人。
“既是如此,自该责罚。”宋才捷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定国、宋献策和孙可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都没有出声,宋才捷说得是没错,可涿鹿山迄今为止,除了日常训练定了规矩,对敌作战的相关奖惩规则都还没有,毕竟谁都没有想到,躲在深山里,还会有战事找上来。
孙可旺虽然带着人押送过毛衣,可一路上平平安安,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因此谁都想不起这茬儿。
这没有规矩,该怎么责罚呢?李定国有些为难,看来等志文回来,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位队长,我有话要说。”旁边的尚宾忽然大着胆子说道。
“嗯?”李定国看看他,尚宾嘛,战队里的老人了,认识,“有话就说。”
“言哥三哥两人是因为雨势太大,怕我们着凉受寒,跑去给大伙儿熬姜汤,这才不在现场,事出有因,还请队长能够网开一面。”尚宾这是在为老言和老三求情,怕二人受的处罚太重,平时训练之时,谁犯个错偷个懒,都能被虐得痛苦不堪,何况是在战场上出了差池。
“熬姜汤没错,错在我二人不该都离开城头,唉,要是留下一人,也不至于死了这么些儿郎。”老言悔恨地说道。
老三则是跪在地上,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些时日因为对方的拙劣表现,都有些轻敌了,不然不会喊老言一起熬姜汤,老言也不会就此同意。
“既如此,那...”李定国等人并没有怀疑尚宾的话,此时城门楼里的一口大铁锅已经翻滚开了,浓郁的姜味儿四散飘溢,事出有因,又没个规矩,李定国打算就此罢休,让这兄弟俩以后多杀敌,待罪立功也就是了。
“不可!”不待李定国将话说完,跪在地上的老言将头伏地,“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乃是大忌,定国,你可不能因为和我们有交情就心慈手软。”
“这...”李定国犹豫了,他看得出来,老言不仅仅是想要维护涿鹿山的秩序,更是因为死了不少队员而心生愧疚,若不受些罚,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这样吧,”宋才捷突然插话,“眼下战事未了,言哥三哥的过错,咱们先不处置,让他二人继续领兵作战,待流匪退走之后,罚他二人去后山顶洗羊毛,嗯,死了十二人,那就洗十二天罢,如何?”
什么?洗羊毛?什么鬼?跪在地上的黄龙和刘哲大惑,这算什么处罚。
老言大声说道,“正当如此,小捷的处置不错,战后我二人自会领罚。”
老三却是变了脸色,一脸苦相的也跟着说道,“当受此罚。”
外人不知这洗羊毛的底细,老三却是心知肚明,现在后山顶洗羊毛之处,算得上是涿鹿山的一个禁地,说它是禁地,一是因为除了少数的几个高层,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一律不得入内,就是周承允也没有进去看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重要原因,则是那里的境况实在糟糕,洗过羊毛的废水恶臭扑鼻,都是从山顶悬崖一倒了之,整个洗羊毛的场所随时弥漫着浓浓的恶臭,凡是去过之人,都不会想去第二遭,就是现在脸上冷冰冰的宋才捷,去到那里也是皱着眉头,嗯,孙大椿八千和志文除外。
至于洗羊毛,那就更遭罪了,不但要忍受更加浓烈的恶臭跳进洗羊毛的大缸,时间一长,洗羊毛的手脚干燥起皮那是轻的,起疱生疮流脓也不鲜见,当初追杀他们的闫家村护卫,被俘虏后到了涿鹿山干的就是这个,若不是吃喝都还不错,又有脚手链伺候,还有战队强力弹压,恐怕早就造反了,这也是难民们生活稍有改善,就不愿洗羊毛的原因。
“也好,那就这样吧。”李定国、宋献策和孙可旺都点头同意了,老言老三两人既然一心求罚,如此处置倒也不错,总比鞭打等体罚要好,既不会损了战力,也起到了惩戒作用,没见队员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好了好了,”宋献策拍拍手,“言哥三哥都起来吧,下着雨,地上凉,别弄病了,既然姜汤烧好了,除了警戒的,大伙儿都去喝一碗。”
“咦,言哥三哥,这不是你们的弓么?”快到城门楼时,李定国问道,“坏了?”弓弦软塌塌的,都变了形。
“雨太大,把弓弦给泡坏了。”老言解释道,当时他俩虽然急着上前帮忙,但弓还是扔在了城门楼里,淋不到雨,地势也高些,要不然此时弓身肯定也被泡坏了。
“这么说...弓箭没派上用场?”李定国着急地问道。
老三摇摇头,“没有,一支箭都没射出去。”
李定国放心了,当时情况紧急,真要用了箭,他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没用上自然更好,李定国之所以一直没让老言老三哥俩用箭,那是专门定了计。
今天这一战,涿鹿山都没有用箭,流匪们以后肯定不会有什么防备了。
“对了,定国,那些俘虏的流匪怎么办?”旁边的孙可旺问道。
“怎么办?杀了啊!”李定国没有丝毫耽搁,毫不犹豫地说道。
“杀了?一个不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
孙可旺咂咂嘴,早知道这么简单,自己何苦还要拦着三哥呢,“尚宾,把流匪都杀了,安排些兄弟,练练胆儿!”他转头安排道。
跪在地上的黄龙一直留意着新来的这几人,雨大,这会儿又隔了些距离,并没有听清要如何处置他们,但见到有人拿着长棍,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来,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此时不但兵刃没了,就是双手也被反捆着,想要反抗都没办法。
为了活命,黄龙顾不上地面都是血污水迹,当即就这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又跪着膝行了好几步,离李定国等人近了些,大喊道,“饶命!几位当家的,我们这些兄弟还有用啊!今后你们指哪儿,我们打哪儿,赴汤蹈火,绝不后退!”
“用不着!”李定国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人个人武力确实强横,但都是些兵油子,只能打顺风仗,遇上硬骨头就成了软脚虾,今天这一战就是最好的证明,要是用了他们,战场上十有八九会成拖累,军纪又差,说不定会把涿鹿山的风气给带坏,他可不要这样的手下。
紧追其后的尚宾闻言,抬起长枪就要出手。
“等会儿!”宋才捷突然抬手阻止道,“宋先生,定国,可旺,你们说,咱们洗羊毛的人手,是不是少了些?”
“是少了些,”宋献策点点头,前些日子最忙的时候,他最头疼的,就是这洗羊毛的速度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让他们洗羊毛去。”宋才捷说道,他的这个建议,成了今后涿鹿山的一个规矩,俘虏的下场就是洗羊毛。
“也行,”李定国稍一犹豫,点头同意了,“不过,领头这几人手上沾了不少兄弟的血,为了不让兄弟们寒心,却是饶不得。”
“随你!”其余三人都没意见。
就这样,本该在崇祯九年,与高迎祥一道,被陕西巡抚孙传庭俘虏,随后押赴京师处死的刘哲、黄龙二人,就这样提前死在了此刻还籍籍无名的涿鹿山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爷,你让下边儿人打听的那件事儿,有着落了。”书房内,中年文士身着长衫,右手悬臂,正在挥毫疾书,一个仆役进来躬身禀报道。
“什么事儿有着落了?”文士并未停笔,仍在挥笔疾书,边写边问。
“就是...就是那只马队的事儿。”下人回道。
“哦?”正低着头写字儿的文士眼中精光一闪,神色激动,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起来,又接着写了两个字,才将笔放到砚台边,随后走回椅子坐下,“仔细说说。”
“是!一只马队,约莫两千匹马的规模,黄昏的时候路过咱们良田屯堡,往东八里堡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老爷您交待要留意的马队了。”
“看清了么,有这么多马?”文士问道。
“看清了,老爷,小的还派人跟了一段路,这只马队今晚在东八里堡外扎营,的确是规模庞大。”
“嗯,”文士点头赞许,“跟了这么一趟,还看到了些什么?”
“一千多匹马驮的都是羊毛,没有马车,也没有脚夫,对了,汉人没几个,蒙古人不少,似乎还有几个...生女真,和老爷您描述的差不离。”
“没看错?”
“错不了,老爷,虽然都换了汉服,但这帮鞑子身上那股羊膻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见。”仆役动了动鼻子,就好像真闻到了那股味儿似的。
“好了,做的不错,下去吧。”中年文士强忍激动,貌似平静地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老爷!”
待下人退出书房后,文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无声地大笑着,合该他发财啊,范家的干股看来是他的了,这只商队既然已经出了宣府,那这涿鹿集多半就在保安州了,再过去可是京师,范家有人和他说过,涿鹿集不在京师一带,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保安州州府所在-良田屯堡,保安州夹在宣府和京师之间,虽然地貌狭窄,但胜在位置紧要,既不归顺天府管辖,也不在宣府的边镇范围内,真正的上司,是宣大总督,这么小小的一个州,在地位上甚至比一般的直隶州还要高些。
良田屯堡虽是州治,其实并不在整个州的正中位置,反而离宣镇很近,过了宣府与保安两地的交界之处-鸡鸣山,步行一天即可抵达,若有快马,半天也就到了。
良田屯堡名为堡,实际上有一个中等县城的规模,本是一个军堡,但因地处京师到宣府的必经之处,自边贸大兴之后,逐渐繁华起来,小商号众多,大商社也在此地有据点,天启后期,更将州治都迁到了此处。
不过自成为州府后,良田屯堡管理日趋严密,进出不那么方便,逐步停止了扩张趋势,其东部二十余里东八里堡转而兴盛了起来,按现代的观点,算是良田屯堡的卫星城。
如此一来,既方便了良田屯堡的管理,又不影响各大小商家的利益,官府乐见其成,商人也很满意,算得上是官民两相宜了。
中年文士姓尤名鸿远,乃是保安州的同知,上任知州年老致仕,新的知州尚未到任,眼下整个保安州的大小事务,他尤鸿远一言而决。
不过别看尤鸿远眼下春风得意,但他心知肚明,自己不过一个区区秀才,乃是捐钱得的官,这辈子做到一州同知也就到顶了,要想执掌一州一县,做真正的父母官,没有实打实举人乃至进士的功名,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升迁无望,千里为官,能让他动心的,就只有黄白之物了。
身为同知,执掌一州财务,即便之前头上压着知州,这些年下来,尤鸿远也没有少捞钱,只是和隔壁宣府同僚一比,就有些相形见拙了,张家口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在那里摆着,人家光吃孝敬,也能力压他一头。
前两年尤鸿远费劲心思,终于搭上了范家的路子,就指望着能给范家搭把手,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汤汤水水,也要强过自己在保安州刮地三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奈何保安州虽然位置紧要,但在范家面前就什么都没有占到,仅仅只是边塞到京师之间的必经之地,想要帮上什么大忙,还真轮不上他,在范家面前露个脸,讨个好的机会都很少,好处自然也没有拿到多少,是以尤鸿远一直心有不甘。
不过机会总是有的,前些天范家在此地的大掌柜专门宴请了他,要尤鸿远密切留意一只即将到来的隶属涿鹿商社的商队,同时还要打探出这只商队的落脚点,也就是涿鹿集的所在之地,席间向他透露,不论是谁,只要是把这事儿办好,搞垮了涿鹿商社,范家家主范轩老爷亲口承诺,将分他半成干股。
尤鸿远听完,当场眼都红了,半成干股,听上去不多,可他知道,自己就是当一辈子同知,恐怕也捞不了这么多钱。
只是涿鹿集这个名儿着实耳生,尤鸿远在保安州呆的时日不短,各地名称怎么都会有个印象,偏偏这个涿鹿集闻所未闻,如此看来,涿鹿集若不是某个小得不能再小,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集镇,就一定是这家商社根据根据自己的名称,从而定下来的内部称呼,外人不得而知。
既然如此,再打听什么涿鹿集的所在之处,就是浪费工夫,尤鸿远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这只特征明显的马队上,只要他们到了自己的地盘,再派人跟踪下去,不就能知道涿鹿集在哪里了么。
哼哼,只要这些人在保安州,那就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尤鸿远得意地想道。
对了,自己怎么忘了交待,要他们继续追踪这只马队了呢?真是兴奋过头了,尤鸿远懊丧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要不然现在叫人进来,吩咐下去?算了,显得自己不够稳重,反正今晚他们要在东八里堡过夜,吃过晚饭再安排也来得及。
等等!涿鹿商社,涿鹿集?
尤鸿远突然觉得“涿鹿”二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感觉他之前就有过,今天更加强烈。
书房内来回踱了几圈,尤鸿远终是没有想起来,只得作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火堆上的火苗跳得正欢,舔得悬挂在它上方的水壶“吱儿吱儿”直叫,眼看水就要开了。
“志哥,涿鹿山要到了么?”吃饱的巴根斜倚在地上,心满意足地从背囊里掏出茶叶,准备泡茶,这日子才叫舒坦啊,不但有吃有喝,就是穿的都大不一样了。
巴根一只手摩挲着身上的新衣,那是麻布做的,吸汗透气,大夏天穿在身上,比羊皮什么的可凉快舒服多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世上还有这么舒爽的衣衫,而且自己居然还穿上了。
这是他们途径一个大集镇时,志文特意找人给大家做的,除了志文和三个丫头,人人有份儿,为此耽搁了好几天。
志文还承诺,因为要赶路,一人做一套先穿着,等到了涿鹿山,再给大家多做几套衣衫。
薛平、陶勇还有钱铮钱管事,之前在中原好歹是见识过的,从羊皮换回麻衣,除了觉得一身轻松外,倒还算稳重,其他蒙人,还有海东青和他的族人们,可就沉不住气了,个个大呼小叫,拿着衣服爱不释手,谁都舍不得穿,要不是志文强令他们穿上,估计全要将衣服藏起来。
“快了,再有一天,就能到咱们商社在的集镇了。”良田屯堡和东八里堡年前去张家口时路过,志文有印象,也大致记得路程。
临行前,周承允已经在离着涿鹿山最近的那个集镇购置了宅院,志文是知道的,不过将其称之为涿鹿集,则是他走之后的事儿了。
“是吗?”薛平的眼睛也发着亮光,离开中原这许久,本以为这辈子恐怕就是死在草原上了,然后被一群野狼将自己的尸身啃的支零破碎,只剩几块骨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重新穿回汉家衣冠。
“没错,”志文哼了声,“不过那里地方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咱们最多歇上一晚,还是得去涿鹿山落脚,嗯...从集镇去山里,还要花两到三天吧。”
说完话,志文耸起鼻子吸了几口气,总算没有那么重的味儿了。
俗话说得好,“久蹲茅厕不觉其臭”,志文在草原上呆了这么久,对这些蒙人身上的味道,也从开始的不习惯、不适应,到后来的几无所觉,现在想想,估计那时候也臭得和蒙人差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中原,过了张家口之后,路上找了个大点的集镇,志文带着三个丫头,还有柳才、钱铮、薛平和陶勇几个汉人,特意去泡了个澡,待洗得清清爽爽,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到大队人马中后,久已失灵的鼻子又恢复了嗅觉,一阵又一阵扑鼻而来的体臭加膻味儿,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志文不得不打消了尽快赶回涿鹿山的想法,在镇子边又多待了好几天,除了找人给这帮家伙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外,还让他们就着河沟里的水,好好洗刷了几天,天气热,倒也不怕有人会冻病。
成效是显著的,现在巴根等人的身上,除了那股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奶腥味儿,其他臭味已经很轻了。
“咕嘟咕嘟!”巴根几口将茶水牛饮而下,满足地砸着嘴,又问,“志哥,到了涿鹿山,真的还要给我们做新衣服么?”
“废话!”志文不耐烦了,“你衣服脏了不换啊?再新的衣服,穿上几天不换不洗,一样会臭,懂不?要不是急着回家,前些天就该给你们一人多做几套的。”
“嘿嘿,”巴根讨好地笑了笑,拿起茶壶给志文倒了碗茶,“那我们就多谢志哥了。”同时心里暗自庆幸,当时跟着志文的决定,真是英明无比,要是还留在草原,这么好的衣服,别说穿了,就是想都想像不出来。
“嗒嗒嗒”的马蹄声响起后又消失在身边,随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志文知道,这是带着人外出刺探消息和路况的海东青回来了。
“公子!”海东青先跟志文打了个招呼,他现在汉话说得溜多了,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接过薛平递给他的一碗茶,几大口喝干。
“呼...”长出一口气,海东青把空碗放在地上,向志文禀报道,“公子,追踪我们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志文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道,“从张家口开始就没有消停过,都想打探咱们的底细,算了,把他们看紧些就行。”
“今晚盯梢的可是又多了好几批人!”海东青接着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奇怪,”钱管事接话道,“保安州府嘛,各大势力在此都有据点,咱们这么大的马队,要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志文点点头,交待道,“海东青,在官道上只要这些人不过分,就不必理会,不过,等下了官道去涿鹿山,就不能让这些讨厌的苍蝇跟着了,该警告的就警告,实在不听的,杀几个人立威也行。”
虽然涿鹿山所在位置早晚要暴露,而且说不定因为元宵后大肆招人,以及卖的那批毛衣,已经有人知道了,不过,能瞒一时还是瞒一时吧。
“是,公子!”海东青恭谨地回答,是眼前这个少年,让他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新衣,他愿意为之卖命。
“不过按你所说,这帮苍蝇人可不少,你和你的十几个同族,忙得过来么?”志文问道。
“没问题,公子。”薛平笑了,替海东青说道,“你是不知道,那帮蒙人,一开始你让他们洗澡还不情不愿,等穿上了公子你找人做的新衣后,兴奋的不得了,现在一个个有劲儿没处使,都憋着劲儿想给公子你效力呢,只要打声招呼,大把人手抢着来做,赶都赶不走,对不对,巴根?”
巴根哼了哼,“那是,我们蒙古人就是这样,按你们汉人的话,那叫做滴什么恩,什么什么报。”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柳才一板一拍地说道。
“对,就是这么说的。”巴根道。
志文笑着摇摇头,招纳的这些蒙人,自跟着志文能吃饱后,忠诚度其实就已经不低了,现在无心插柳给他们做新衣的举动,没想到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主,这就是涿鹿商社?”钱管事跟在志文身后,疑惑地问道。
这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大宅院,大门紧闭,门上挂了把锁,锁上积了薄薄一层灰,显然已经闲了一阵,门头上也空荡荡的,并没有牌匾之类,看不出是个商社的所在之地。
“没错啊。”志文抓抓脑袋,这镇子不大,房子都建在官道两边,根本不可能迷路,年前去张家口,自己等人还在这里歇了一晚,当时已经从涿鹿山调了不少人过来,周承允还说,要立即打造一个“涿鹿商社”的牌匾挂在门头上,现在不但牌匾不见踪影,整座宅院都人去楼空,这是怎么回事儿?
“柳大哥,地方我没记错吧?”志文转头问柳才,他被弄的有些拿不准了。
柳才肯定地点头,“这镇子就这么大,错不了。”
“那...怎么没人呢?”志文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的确是空荡荡的。
“会不会是换了地方,东主?”钱管事倒是没有因此怀疑这个涿鹿商社的真假,毕竟志文从塞外回中原,这一路上的大手笔可是做不得一点假的。
柳才摇摇头,“镇上最大的院子就数这儿,当时还嫌有些不够用呢,换其他地方岂不是更小了?”
“会不会是另起了一座大宅院,然后搬了呢?”薛平问道。
“倒是有可能。”志文说道,周承允花钱向来大气,当时就说过,这座院子只是过渡一下,以后自己定然是要重新盖一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这就去打探。”巴根立刻狗腿地说道,跳上马,就要带着朝鲁和查干离去。
“回来回来,”志文喝止道,“你们认字儿么,就要去打探?”
巴根闻言,咧嘴傻笑起来,还真如志文所说,他仨大字不识一个,就是看见有涿鹿商社四个字的牌匾也是懵然不知。
“柳大哥,你地方熟,麻烦你在镇子里找找。”志文吩咐道,地方不大,有柳才这么一个识字的,骑着马找也就够了。
不过片刻工夫,柳才就骑马回来了,下了马,冲志文默默摇摇头,显然没有收获。
“算了,把门弄开,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志文没了耐心,直接下令。
巴根“唰”地抽出弯刀,兴冲冲就要上前挥刀砍锁。
“东主,咱们就这么破门而入,被人看见,会不会...?”钱管事到底老成持重一些,生怕此举给大家惹上麻烦,这里是中原,不像草原那样无拘无束。
“没事儿!”志文摆摆手,示意巴根继续,他知道钱管事担心官府来干涉,不过这一路行来,志文早将官军外强中干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这只马队,除了规模庞大,蒙人们也个个强悍,不但人人有刀有枪,就是大明严令禁用的弓箭,也差不多人手一副,按理说早该有官军主动来找麻烦的,偏偏一路平安无事,就是偶遇官军或是捕快,也对蒙人们毫无遮掩的弓囊箭袋视若不见,更别说来勘验大伙儿的身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嗒!”在巴根锋利的弯刀下,铜锁应声而断,志文带着众人推门而入,穿过庭院,房间里的桌椅等物都还在,不过显得有些凌乱,地面零星地散落着一些粮食,显然走的时候有些匆忙,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东主,会不会是出事儿了?”钱管事问道。
“可能吧。”志文很笃定,涿鹿山有那两道关隘,他并不担心。
“还说今晚让商社给大家准备些好吃的,让大伙儿好好吃一顿呢,看来是不行了。”志文略有遗憾,“走吧,找些链子什么的,把大门锁好,今晚在此镇过夜,明天回山,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志文带着三个丫头,正坐在火堆旁吃早饭,薛平、陶勇还有海东青匆匆来了。
“哟,还挺早。”志文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吃了么?”
“公子,哨探!昨夜今晨,咱们抓了不少哨探!”薛平神色严肃,昨晚他自告奋勇,要带着人清理盯梢的,还想探探去涿鹿山的路,志文就让地头蛇柳才去帮忙。
“哦!”志文不以为意,“怎么,这些盯梢的这么讨厌啊,死赖着不走?不是说不行就杀几人立个威么?”
志文所说的杀人立威,并不是要把这些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而是要把他们引到僻静之处动手,只要悄无声息地失踪几人,大家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也不虞惹上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盯梢的?盯梢的被射了几箭,都散了,无需担心。”薛平说道,“这些哨探,是在去涿鹿山的路上发现的,鬼鬼祟祟,不安好心,我就把他们都抓了。”
“哎哟!”志文跳起来,“那是自家人,怎么动手了?有伤亡么?”涿鹿山附近的探子,按常理来说,就算不是马二的手下,也都是帮自家忙的村民。
薛平缓缓摇头,“公子,事情怪就怪在这里,起初我们也是你这样的想法,发现第一个探子时,柳才就表明了身份,可这人似乎看不懂,反而转身想跑,我们不得不将他擒下,然后柳才说这人眼生得紧,并不认识。”
柳才与马二虽然不算很熟,但对他的手下,还是基本见过一面的,不至于眼生,若是附近村民,就更不会不认识了。
“哦!”志文想到那莫名奇妙没了人的涿鹿商社宅院,还有这陌生的探子,看来是涿鹿山有麻烦了?
“所以,”薛平接着说道,“事发突然,我们没有和公子你协商,就把进山路上所有的这些哨探全都抓了,想请你去认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干得好!”志文拍了拍薛平的手臂,赞许道,他现在的个子,还够不到薛平的肩膀,“全都逮住了?”
若是敌人,只要这些哨探放走一个,都会泄露自己的消息。
海东青傲然接话道,“公子放心,咱们是什么人,若是地形不熟,还有可能让这些人走脱,既然有柳才在,哪里还会放过一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批突然出现的陌生哨探,打乱了志文原本趁着清早出发,尽快赶回涿鹿山的计划。
志文生怕自己认识的人不多,还特意带着囡囡她们三个丫头,一起去辨认这帮人数近三十的探马。
一圈儿看下来,志文、柳才还有囡囡三个丫头,都没有找到相识之人。
“小志哥,山里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帐篷外,小英忧心忡忡地问志文,她的娘亲还有兄长,都在涿鹿山上。
“放心吧,一前一后两座关隘,哪里是轻易就能被攻破的。”志文宽慰道,他对涿鹿山的防御体系还是很有信心的。
帐篷里,杀猪般的惨叫声不时响起,既已确定不是自己人,现在薛平正在做的,是带着人对这些被俘的哨探用刑。
不想让三个丫头看这种血腥场面,志文就带着她们在外面透气。
小英点点头,眼里还是难掩忧色,囡囡和妞妞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默默地安慰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惨叫声终于渐渐止歇,薛平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儿,来到志文身前。
“公子,问清楚了。”
“出什么事儿了,敌人是谁?”志文问道,三个丫头虽然没有说话,也都关切地看着薛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长话短说了,公子。”薛平神色凝重,“陕北流匪头子王嘉胤,东渡黄河到了晋西之后,也不知怎地,听说涿鹿山粮草无数,于是带着大队人马,潜行到此,眼下正在山里,攻打寨子呢。”
“王嘉胤?没听说过。”志文摇摇头,在后世,这个流匪大头子的名气的确没有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大,甚至还不如高迎祥,“还有其他人么,比如...李自成、张献忠?”
“这个...公子,我就没问了,要不我再去问问?”薛平有些不解,志文怎么会知道这些没甚名气的匪首的。
“算了,”志文说道,他就是顺口一问,眼下还是正事儿要紧,“有多少人?”
“怎么也有十多万吧。”
“咝...”志文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不淡定了,这么多人,就是堆,估计也能把关隘给堆平了罢,小英更是一下子就慌了神,嘴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莫慌莫慌!”薛平急忙说道,“我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又特地问了一下,大多都是些没什么力气的流民,真正可堪一战的精锐,不会超过两千人。”
这还差不多,志文稍稍放心,不过,即便如此,人数上对于志文他们来说,仍然占据优势。
“怎么一问就问出来了?我还怕这些人口风紧,不会有什么收获呢。”志文说道。
“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些人都是为了讨口饭吃,有几人是真正忠心耿耿的,大部分人我只吓唬了一下,就竹筒倒豆子,通通说出来了。”薛平有些得意地说道,“对了,我还核实了一下,他们所有哨探,的确已经全部落入我们手中,至少在两天内,不用担心流匪会得知我们的消息,至于两天后,流匪哨探失踪,定然会引起注意的。”
“小志哥,你可一定要去救我娘和我哥他们啊。”小英突然抓住志文的衣袖哀求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英你这是说什么话。”志文拍拍小英,“宋婶儿和小捷也是我的亲人,还有大柱,还有孙伯......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不去救他们。”
说到这里,志文向囡囡使了个眼色,让她和妞妞扶着小英休息去了。
待三个丫头走远后,志文正色道,“薛平,这回是我们涿鹿山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去把陶勇、海东青、钱管事,还有巴根、鄂力亚、乌力罕和乌木格等人都叫过来,咱们好好商讨一下,要怎么击败这些流匪。”
......
“老高,行啊,这招儿看似愚笨,却很有效,看来这涿鹿山,是指日可下了。”王嘉胤感慨道。
“大头领过奖,”高迎祥一连几天亲自督战,累得双目发红,拱了拱手,“若无意外,最多明日,就能登上城头了。”
接着恨恨地说道,“这次用的可不是云梯,我看他们还能不能再将我们赶下来。”
前几天的那场雨中大战,高迎祥的损失算得上伤筋动骨了,其后城上又挂上了高迎祥心腹爱将刘哲黄龙二人的人头,更让他心痛如绞,暴跳如雷。
有了他这个教训,再也没人愿意用自己的精锐上城头去拼命,不得不仍旧用老招儿-驱赶流民日夜攻城,其间不是没想过用巨木撞击城门,不过城门似乎被封住了,能找到的树干又不够沉重粗大,效果并不明显,遂不得不作罢。
不过一番折腾下来,倒让高迎祥想出了一个狠辣的招式,这些天都是照着这招儿来行事的,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们倾斜了。
“辛苦了,老高,放心,这次打下涿鹿山,该分给你的粮,一粒都不会少。”王嘉胤拍着胸脯保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定国,你让我哥俩守在城头上,就是不让放箭,到底是为什么啊?”一向沉稳的老言都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发牢骚问道。
“不要着急,言哥三哥,看到没有,那两个流匪的大头目?要是他俩同时出现在城下,你们若能一起射杀,那就放箭,若是不能,就再忍忍。”李定国终于说出了他的打算。
那场大战过后,老言和老三带的人减员不少,不能再单独值守城头,李定国索性就把这些人全部打散,补充到其他队伍里。
整个值守的安排重新调整了一下,不论是排队杀敌的普通队员,还是应付突发状况的预备队员,人数都有所增加,也都把平常训练相熟之人弄在了一起,当然,这样一来,值守的时间就长了。
更重要的,是保证了最少有三个武艺出众的带队之人,若流匪再派精锐偷袭城头,能及时挡住第一波强力攻势,让普通队员少些伤亡。
不过自那天之后,对方就再也没有派出过精锐了,都是让流民不停地登上云梯来送死。
而老言和老三两人,李定国则将他们单独挑了出来,专门守在城头,准备好弓箭,但是,却一直没让他俩放箭,这一回,总算让两人知道了他的目的。
“这两人啊...”老三咂咂嘴,“奸猾得紧,行了,我们知道了,会盯着的。”
王嘉胤和高迎祥二人,自起事以来经历的战斗不少,保住性命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因此,即便李定国他们从未用过弓箭,两人督战时还是下意识地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偶而进了射程的,也只有一人,两人都在城头弓箭范围内的情况,还真没出现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言将围在脖子上的棉布向上一扯,遮住了口鼻,将头探出城墙垛,向城下看了看,随后缩回头,说道,“定国,流匪这招儿挺毒啊,我看明天他们堆的东西就可以够到城头了,你有什么破解之法么?”
自交战以来,城下流民的尸骸遍地,流匪从未派人收拾过,天气炎热,没几天就让整个关隘上下都是臭气熏天,前些天李定国等人不得不重又祭出了河西殓尸时的方法,用布匹做口罩遮住口鼻,挡住臭气和尸毒的侵袭,严禁喝生水,至于石灰,尸体都在城下,实在够不着,索性罢了,诸般措施弄下来,倒也没人生病。
原本流匪虽然不专门收拾尸体,但为了方便架云梯,集结人手,好歹还是要稍微清理一下,雨中大战之后,除了继续以云梯,遣流民日夜不息地攻城外,却做了一件让涿鹿山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儿。
他们开始收拾尸体了,只不过流匪们并不是将尸体拿去掩埋,而是将散落四处的尸骸全部击中堆放在城下,此后的攻城战,每有死亡,都是如此这般地摞在一起。
不但如此,流匪还安排人挖土装袋,和着尸体一层层往上摞,没几天工夫,这样一个尸体混着泥沙的土堆就长到了城墙中部。
流匪们的用心昭然若揭,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有些缓慢,但却有效的方法,将土堆垒高,最终攻上城头。
这招儿一出,涿鹿山缺乏大量弓矢的短板就显露出来了,不能以弓箭逼退流匪们靠近城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般行动,而且连滚木擂石都不太敢用,这些东西扔下去,那是给他们添砖加瓦。
听到老言相询,李定国也看了看城下局势,叹了口气,说道,“言哥,流匪这招儿挺毒的,真有些以拙胜巧的意思,我现在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应对之策,之所以要你和三哥把握时机,一举射杀对方两个大头目,就是想要制造混乱,然后看有没有机会出城冲杀一番,如若顺利,说不定就能一举击溃流匪,即便杀不退对方,也要想办法破坏这堆恶心的玩意儿。”
流匪们造的土堆,还是避开了城门,毕竟土堆狭窄,大队人马想要进关,还是走城门更方便,而且这些日子攻城,流民们也不像一开始那般拥挤,将城门堵得都打不开,这也给涿鹿山留下了反杀的机会,要是把城门堵了,出城冲杀也是件头疼的事儿。
“那射杀一人不行啊?”老三问道,“我看有个老小子,会时不时地靠近城墙。”
李定国失笑道,“三哥,只死一人,恐怕还乱不起来,而且说不定还帮了另一人的忙,让他能更加有效地统合流匪,真要出现这样的局面,对我们反而更加不利,还不如让他们留着性命勾心斗角的好。”经过这些天在城头上的观察,李定国已经确定眼前城下这两人,乃是最大的两个头目,而流匪们派系林立,貌合神离,或可加以利用。
“若真没什么机会,大不了让出此关,反正咱们身后还有一道关隘,更加险峻不说,关前地形也狭窄得多,流匪还想故技重施,多半是不可能的。”李定国接着说道,多亏了志文建议并一再督促建起来的第二道雄关,才能让他们在眼前的不利形势下,还能如此笃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入夜,流匪各头目全都聚在一起。
“各位兄弟,明天咱们就可以发动最后的总攻了。”王嘉胤说道,“该怎么做,我就不用多说了罢,明明有实力,要是再藏着掖着,到时候东西抢的少可别来找我抱怨。”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大头领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在场的都不傻,瓜分战果的时候,谁愿意落后。
“不过,”王嘉胤顿了顿,“凡事还是要讲个先后的,老高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到了,这地方也是他找到的,所以,他第一个登城,没问题吧?”
“没问题。”众头目都没有异议。
“老高,那明天的首轮进攻,就由你来安排了。”王嘉胤对高迎祥说道,“首批登城的那些人,具体数量是多少,你可要把握好。”
和王二攻下高家坪一样,为了减少精锐的伤亡,哪怕是最后发动总攻,首轮近战,他们安排的仍然是普通流民,不过数量的多少就有讲究了。
少了的话,后续跟上的精锐免不了还要经过一番苦战,方能拿下,流匪头目们都不太舍得。
若是流民上的太多,对手一冲既垮,那这山寨里的东西会被拿走不少,流民们拼死打下的头阵,抢的物品很难让他们吐出来。
最好是双方斗个旗鼓相当,跟上的老营弟兄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进去,抢先把钱粮财物拿到手,所以这第一阵,派遣流民的多少,还是很有些考较人的。
当然,若是地方狭窄,争斗的两边挡了路,弟兄们自然不会客气,该出手就出手,伤了那些炮灰也无所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头领放心,我理会得。”高迎祥拱拱手,连日来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丝笑容。
“好了,接下来咱们就排排座次,看谁第二第三个进去,谁又是最后一个。”王嘉胤笑道。
众头目一听,精神全都来了,这才是重头戏。
高迎祥排第一他们没意见,毕竟能攻下关隘,数他功劳最大,实力够强,大头领也首肯了。
这后面的次序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毕竟越在前面,越有东西可抢,排在后面的,往往渣都没有,以往几次攻打县城前,为了争取早些进城,众头目可是没少吵架,甚至还动过手。
“咳...”王嘉胤咳了一声,“我丑话说在前,进去之后,小门小户的钱粮财物,谁抢到了算谁的,若是有像县城府库那样的库房,还有大户人家的东西,谁都不许擅动,否则的话,别怪我和其他兄弟与他翻脸。”
这是老规矩了,零星财物怎么抢不管,但是真正的大头,特别是大批粮食,却是谁也不能私藏,需得等众头目汇聚一起后,根据这些粮食总数,按事先说好的比例来分粮。
“大头领,这又不是第一次,我们懂的,快开始吧。”有人催促道。
王嘉胤微微一笑,体现他大头领威望的时刻来了,别看这些人他平时不太指挥得动,可这种关键时刻,最后拍板还是得靠他,要不然大伙儿吵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结果。
真正和他亲近之人,比如王二,王嘉胤只需动动嘴皮子,哪怕提前几个顺位进城,也能多抢不少东西。
至于王嘉胤自己就不用说了,实力地位兼具,进城的顺序基本都排在前三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高迎祥一脸淡然,坐在人群中,正准备看接下来的一出好戏,他第一个入城,无需和这些人争执。
一个亲卫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闯王,探马们一个都没有回来,你看,是不是派人去找找?”
“到时候了么?”高迎祥问道,派出去的探马有三十多人,以他自己的手下为主,王嘉胤和其他头目也支援了些人,不过此战是高迎祥主持,也就都听他的安排。
高迎祥对探马的要求是,哪怕没什么消息,最少也要每两天派人回来一趟,通报一下讯息。
“到了,闯王,前晚探马报平安无事,今晚又是回来通传消息的时候。”亲卫说道。
高迎祥沉吟片刻,恨恨说道,“这帮贼厮,定然又是去哪里喝酒作乐了,算了,大战在即,分不出人手去找他们,等他们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作为后方探马,不能参战,也就抢不到什么东西,做事不积极,倒也不奇怪,不过战后补偿他们财物的权力,可是在高迎祥手里,到时候自有收拾他们的手段。
真要有什么大事要事,相信他们会传回来的,三十多人个个都是弓马娴熟,人又机敏的汉子,要说他们一起都出了事儿,高迎祥是决然不会相信的。
“下去吧,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大战。”高迎祥吩咐道,“对了,告诉高一功,让他明天好好表现,戴罪立功,若再有差池,我饶不了他。”
“是,闯王。”
高迎祥的左边,坐着王嘉胤,此时正在旁观各头目争吵,听到了那亲卫和高迎祥的对话,也没有把探马的事儿放在心上,只笑道,“老高,你啊,别把一功逼得太紧了。”
高迎祥的右边,坐着的是绰号曹操的罗汝才,在亲卫告退后,眼珠转了转,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但却悄然退出了争先进城的行列。
流匪头目们唯恐自己进城的排位落后,少抢了财物,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哪里会注意到罗汝才的不同寻常,就是身边的高迎祥与王嘉胤,也没有发现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有一个人却注意到了,那就是号称黄虎的张献忠。
张献忠此人表面看似粗豪,内里心细无比,他知道罗汝才的性子,那就是一切以保命为上,张献忠虽然跟着造了反,同样也看重自己的小命,因此时时关注着罗汝才,只要他曹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张献忠立即紧随其后。
所以之前罗汝才主动提出,帮李自成造云梯,张献忠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
此刻见罗汝才全然不争取早些入城,好似此事与他无关,就是最后一个进去也不在意的样子。
张献忠虽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却不妨碍他也一样跟着做起了缩头乌龟。
“好了好了。”眼见众人争吵不休,夜色已深,却仍然没有定论,王嘉胤出马了,由他最后拍板,定下进城的顺序。
紧跟着高迎祥的,自然是王嘉胤自己,王二虽然跟他亲近,但实力稍差,被安排在第四位,既堵住了众人的嘴,也没有亏待王二。
不争不抢的罗汝才与张献忠二人,当仁不让地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一和第二的位置,至于李自成,刚独自建营不久,资历尚浅,是倒数第三个进城。
......
夜色渐渐褪去,太阳虽未升起,但大地已被晨光笼罩,草窠里,虫鸣鸟叫不时响起。
“噗噜噜...”大白打了个响鼻,扭头舔了下志文的脸,弄得囡囡三个丫头失笑出声,志文狼狈地用衣袖将脸擦干,狠狠拍了大白一巴掌,大白咧着嘴又打了个响鼻,竟似在嘲笑志文。
志文一只脚踩上马镫,翻身坐在了大白的背上,自入关以来,经过不断调教,终于给大白拴上了缰绳,配上了马鞍马镫,今天是志文第一次骑上它。
刚才舔了志文一脸口水后,大白似乎也察觉到今时不同以往,不再嬉闹,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你还是留在此地,坐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了。”薛平劝道。
“怎么,我难道没有自保之力?”志文反问。
“公子说笑了。”薛平急忙回到,开玩笑,初识志文,兄弟三人就是被他们生擒的,除了不会射箭,还有使刀也不太擅长,志文在其他方面都能碾压他们,“只是你是咱们的主心骨,哪有主心骨亲自上阵的,对吧?”
这是实话,战阵之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流矢更不会长眼睛,要是志文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们这只队伍,甚至包括涿鹿山里那群薛平尚未见过之人,恐怕都要散了。
“放心,我不是已经穿上皮甲了么。”志文说完,还皱了皱鼻子,他身上所谓的皮甲,不过是跟着他一起进中原的某个牧民小孩穿过的皮袄,膻味儿扑鼻。
不是没有甲胄,系统仓库里躺着的铠甲不计其数,可志文终究不过十岁,哪怕身材长得再高大,也不过与十四岁的少年差不多,这些成人穿的铠甲,还是大了些,只得这么将就着,在外衣上套了件光板皮袄。
其他人诸如薛平等,也同样如此,穿着志文给他们做的新衣,外面套上原先脏臭的所谓皮甲,不是志文舍不得装备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六百个蒙古骑士,而是既然不打算当神棍,就不要做凭空拿出六百套甲胄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儿。
而且这些人多半穿不惯,志文不是没有拿出几套衣甲给薛平等领头之人,都被他们以穿不惯,反而影响战斗为由拒绝了,想到对手多是远处那群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流民,志文也就释然,不再坚持。
“乌木格,这里就交给你了。”留守此地的,包括囡囡三个丫头在内,是三百多妇孺,志文让他们以乌木格为首。
“是,公子请放心。”乌木格答道。
囡囡三人没有说话,她们对志文比谁都有信心,稍微不爽的,是志文不让她们也一起上战场。
“好了,薛平,你不用担心我,只管指挥就是,开始罢,那些人快要醒了。”从树荫草缝间看过去,远处聚集在一起的成片流民,已经有零星的人醒了过来,开始走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志文他们是连夜赶过来的,抵达涿鹿山附近之时,已是凌晨,人困马乏,想要趁黑发动攻击却是力有未逮,歇了两个时辰,又补充了水和食物,这才决定在黎明时刻,趁着围攻涿鹿山的流民们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动攻击。
翻上一道斜坡,就能远远看到涿鹿山的那道关隘,这里地势空旷,一马平川,附近的树又刚被砍倒了一大片,正是使用骑兵冲杀的好地方。
志文没有指挥骑兵作战的经历,是以此战的指挥,由薛平担任,他哥仨曾在大队马匪中呆过,也算有经验。
尽管不会射箭,弯刀也用得不太好,这一轮攻击并不能帮上太多忙,但志文还是坚持与柳才一道参与进攻,不知道涿鹿山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要亲眼看到方能心安,薛平等人又是初来乍到,与山里诸人并不相识,若无他与柳才,保不齐会闹出什么误会。
同时志文也想亲身参与,真正感受下自穿越以来的第一场规模还算大的骑战,此战他们出动了六百余骑,以收服的原唐吉思的两百多护卫和海东青的十多个族人为中军,薛平陶勇领队,左右两翼也各有两百骑,都是追随志文的苏尼特牧民,分别以鄂力亚和乌力罕为首。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千余匹雄壮的野马,能增添威势,迷惑敌人,此刻都卸下了羊毛,轻装上阵,更有部分牧民在后驱赶,以免他们跑偏方向。
马群似乎也感受到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有的打响鼻,有的尥蹶子,只是看上去并非不安,而是兴奋。
薛平没有说话,缓缓拔出弯刀,单手上举,然后猛地向下一挥,两脚一夹马肚子,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雷鸣也似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向着流民聚集之处席卷而去。
奔腾的马蹄使得大地震动起来,很快惊动了流民们。
隔得虽远,但骑在马上的志文,仍能清晰地看到,走动中的流民脸上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嘴巴一张一合中,喊醒了其他仍在沉睡的人,越来越多的流民蜂拥在一起,有人害怕得发抖,有人呆立原地,有人转身开始逃跑。
马队进入一箭之地,牧民们纷纷擎出骑弓,张弓搭箭,望空接连射出了三箭,接近两千的箭支已经颇为壮观,黑压压飞到半空,然后一头扎向流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民们没换甲胄,没换他们用惯的武器-弯刀和骑弓,但是这箭,却是换了的,两三千支箭,听上去不少,但看上去并不多,是以志文拿出来并没有太多顾忌。
牧民们每人最少分到四只铁制箭头的羽箭,头三轮的覆盖式射击,不能使用他们自己平常用的骨箭,以期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
“噗!噗!噗!”响声不绝于耳。
骑弓虽然力道不大,高速奔跑中能射准的也没几人,但是覆盖式的箭支落下来,遇上缺衣少穿的流民,这威力就显现出来了,马队未到,箭雨下的流民们纷纷中箭倒地,如林的人群一下子倒了一片,血流满地。
眼看马队就要撞上流民之时,带队的薛平和乌力罕向左牵马缰,鄂力亚则是向右,三人口中吆喝了一声,潮水一般的马队“哗”的一下左右分开,贴着人群继续在旷野上奔跑。
左边更宽广一些,是以薛平的中军与乌力罕的左翼一道,都朝左而去。
紧跟在骑兵身后的,是千余匹气势汹汹的野马,它们没有人控制,笔直的一头撞进了大群的流民之中,那些侥幸躲过箭矢的人,即便已经调头跑了一截,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被衔尾而至的野马撞翻在地,随后在马蹄下化为肉泥,很快流民群中就被清理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薛平、乌力罕和鄂力亚三人,带着众骑各自兜了一个圈子,复又合为一队,跟在野马群的后面,人人抽出弯刀,向流民杀去。
这是薛平想出来的以少破多之策,但这么做的话,野马难免会有所损伤,薛平就此征询过志文,志文思忖再三,还是同意了。
流民们虽然孱弱,可架不住人多,蚁多还能咬死象呢,不出奇制胜的话,这一仗并不好打,野马再好,为了胜利也顾不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快,快上!”晨曦中,高迎祥手里拿着把刀,不停地催促着流民们往土堆上扔尸体和沙袋,快了,再丢上那么十几个袋子,就能够到城头了。
清晨是进攻的最佳时机之一,这一点,高迎祥也知道,为了能顺利攻入关隘,他特地起得早些,开始各种安排,第一项就是要填高土堆到城头。
蓦地四下里响起欢呼声,高一功跑到高迎祥身边,“叔,够了,不用再往上填了。”止住了高迎祥继续驱赶流民往土堆上扔袋子的行为。
“够了?”高迎祥抬头上看,只见土堆的尽头,离城墙垛不过咫尺之遥,只需轻轻地跨上一步,就能跳上城头了。
高一功哈哈笑着,左手盾右手刀,就要往上冲。
高迎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傻了不成,急个甚?等会儿再上。”说罢一挥手,示意手下的几个将领,将事先安排好的流民赶往城头。
“哈哈哈,大功告成,老高,恭喜恭喜。”王嘉胤大笑着,也来到城下,站在高迎祥身边,心里是按奈不住的喜意,他可是第二个进城,只要高迎祥一动,很快就能轮到他了。
“同喜同喜。”高迎祥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嘴角。
“大头领!”高一功则是抱拳简单地行了个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嘉胤想着即将攻下来的山寨,还有里面的粮食,兴奋得手里闲不住,也拿着刀和其他人一道驱赶流民,恨不得这些人还有高迎祥,瞬间就能飞上城头。
“什么声音?”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往城头冲的高一功突然安静下来,回头望去,眼里尽是疑惑。
“怎么了,一功?”见高一功有些不对劲儿,王嘉胤不由问道。
“大头领,叔,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高一功问道。
“哪有什么声音?”高迎祥抬手欲打,“小兔崽子,快到你上城了!”
“是有些不对劲儿。”高一功当过边兵,战场经验更丰富些,本想趴到地上,贴耳细听的,只是此时人挤人,哪有这个空当。
不过很快就用不着这么做了,地面微微颤动,任谁都能感觉出来。
“看!”高一功伸手指向远方。
王嘉胤和高迎祥两人,顺着高一功所指方向看去,那里高高地扬起了烟尘,久经沙场的他们都知道,这是大队骑兵一起跑动时才会有的动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定国,流匪可是马上就要攻上来了。”随着城下响起的欢呼声,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开始向城上涌动,老三有点沉不住气了。
李定国让他兄弟俩在城头守这几天,为的是猎杀流匪的两大头目,可是一直没什么好的机会,眼下敌人大队人马即将攻上城头,若再不行动,就只能撤退了。
“不急,再等等。”面对闹哄哄奔向城头的流民,李定国并不慌张,他虽然不打算在此与敌人殊死一战,但也安排了后手,城头上两百多战队队员已经列好阵势,站好队形,就等着和流匪们拼杀一番,若是敌人才登城,己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也太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了。
怎么也要杀些敌人,让对方不敢小觑才是。
至于退路,也早安排好了,从城头下去的阶梯上,还有通往下一关隘的山路上,好几处都放了他们自己做的拒马,有专人看守,一俟队员通过,就会立即合上,以阻挡追兵。
至于与敌人缠战时怎么撤退,撤退时拒马与队员怎么配合,这些都演练过,还有孙可旺、宋才捷和李定国自己压阵,想来问题不大,即便有点损失,那也是战队成长所应付出的代价。
此刻一个流匪大头目就在城下,但李定国还是期盼着,对方在即将大获全胜的刺激下,另一个头目也会跑到弓箭射程内,若真如此,双杀两大头目后,还能借机就地反击。
这也是李定国不但在城头安排了不少队员,还在城门口也布置了两百多人的原因。
“来了来了!”老言轻声说道。
此时三人都看到了另一个他们也异常熟悉的流匪大头目,大笑着跑到了城下,正欲与先前的大头目攀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咔...咔...”老三瞬间就拉满了长弓,弓身没换,弓弦所需的鹿筋他哥俩还有存货,是以那场雨战并没有对他哥俩的远程攻击造成什么影响。
“言哥,你左我右,你来发令。”老三说着话,已经锁定了他的目标,就等老言下令了。
“再等等,”老言也双手张弓说道,“那天和可旺放对的那小子也在,他身手不赖,又有盾,咱们这两箭下去,不一定能竟全功。”
李定国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没有插话,这种事儿,老言和老三是行家,用不着他指点。
不知何故,上次在城头从孙可旺手中逃脱之人,忽地转头回望,很快,在他的指点下,那两个流匪大头目也扭头向他们大本营的方向看去。
“放!”老言轻喝一声,李定国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眼下三人全都回头,不再面朝关隘,正是放箭射杀的最好时机,在此情况下,和孙可旺相斗的那个小子,也很难施以援手。
随着老言的一声令下,两只利箭瞬间从城头上飞出,目标直指城下的王嘉胤与高迎祥二人。
在高一功的指引下,王嘉胤和高迎祥都看到他们大本营后方那高扬的烟尘,看那方位,竟似已经攻进了他们的营地。
三人脑子里首先浮上的念头,就是官军来了,看那阵势,怎么都不下两千骑兵,这等规模,又在此地,除了大明官军,他们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高迎祥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瞬间想到,昨晚本应回来却没有回来的探马,恐怕已经被全灭了,能把他们的三十多个哨探一网打尽的,估计只有宣府的边军才能做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点王嘉胤自然也想到了,昨晚高迎祥和手下的谈话,他是听到了的。
两人心里都有些恨恨的,暗骂探马误事儿,竟然一点消息都传不回来。
王嘉胤和高迎祥转头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还有接下去怎么做的念头,眼下要紧之事,已经不是攻下涿鹿山了,而是怎样在官军,甚至很有可能是边军精骑的打击下逃得性命。
“官...”两人齐齐开口发声。
不等他们将“军”字吐出口,两只利箭带着呼啸声,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脑后。
“叔!”高一功也听见了利箭飞行的响动,一手举盾,护住自己面门要害,合身向高迎祥扑去,至于王嘉胤,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
“头领,头领!”一个亲卫气喘吁吁地扒开拦住他的其他士兵,挤到罗汝才面前。
“怎么...”罗汝才正要开口询问,昨晚听到没有探马回来,他不但没有争夺进城的位置,成了最后一个,还留了个心眼,事后安排了一个心腹到营地的最后方守着,一俟有什么变故,就要尽快回来告诉他。
亲卫气还没有喘匀,就结结巴巴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走,快走,头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汝才对此人极为信任,听完二话没说,翻身上马,将手伸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唿哨,随后一催马,领头向旁边的空地驰去,他的人马听到讯号后,纷纷骑马向他靠拢。
“怎么回事儿?”待心腹也驾着马来到他身边后,罗汝才这才发问。
这名亲卫此时气息已经平复,回道,“有人从咱们后面掩杀过来了,都是骑兵,也不知是哪家人马。”
“我看见了。”罗汝才说道,在他的右侧,已经腾起了滚滚烟尘,甚至人喊马嘶的声音都隐隐传了过来,看这阵势,人马定然不会少,他是最后一个进城,此刻排在队尾,对方只要杀透身后这群流民,直接面对的就是他了。
“快走!”罗汝才一夹马肚子,就要提速,他的精锐人马不过两百多骑,哪里是这不知名对头的对手,再说,他也舍不得拿自己的老本去拼。
至于其他头目,眼下事态紧急,却是顾不得了。
“老曹,你小子不仗义啊。”人未到,声音先从左后方传了过来,罗汝才不用回头都能听得出来,那是张献忠。
“仗不仗义的,你不是也跟上来了么?”罗汝才微微侧头,对张献忠说道。
“要不是我从昨晚就一直盯着你小子,反应若是稍慢点,就得当炮灰了。”张献忠纵马追了上来,心有余悸地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头晚张献忠明智地跟着罗汝才共进退,结果是今早与罗汝才一道,排在最后两位,他的家底儿和罗汝才差不多,也是两百多人,宝贝得紧,因此他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罗汝才,紧盯他的行踪,就是要看看罗汝才到底发现了什么。
罗汝才甫一上马,才跑出去几步路,张献忠立刻毫不犹豫地带着自己的人跟着跑了,很快,他在马上也看到了那股只有大队骑兵才能造成的烟尘,心下暗自庆幸,这罗汝才不愧为曹操,自己跟着他还真没错。
“老曹,你说,要不要去告诉闯将兄弟一声?”张献忠追上罗汝才,并辔而骑,有些犹豫地问道,他觉得这些天和李自成一道伐木造云梯,算是有了交情,就这么跑路,有些不仗义。
“要去你去。”罗汝才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若机敏些,你走之时就应该有所察觉,再说,现在这动静,你觉得还需要你再去通知他么?”
刚才还只是在他们脑后的一道烟尘,而大部分人面对的都是城墙方向,若不留意,还真看不到,而现在,哪怕他们骑在马上奔跑,也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抖动,这般动静,若还不知,仍然傻愣愣地在那儿等着,那只能说此人不适合流匪这么一个高危行当。
张献忠也只稍稍想了想,便即作罢,“算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驾!”在马匹股上抽了一鞭,张献忠驭马向远处的山坡驰去,那里既是坡地,还有树林,正是摆脱追兵的好地方,总算这些天砍树造云梯的工夫没有白费,周围的地形地貌他们都非常熟悉。
李自成排在倒数第三,他倒是没有对昨晚就鬼鬼祟祟的罗汝才与张献忠上心,不过身后哗啦啦跑了两队人马,一下子走了四百多人,这个动静还是惊动了他。
初时李自成还不解,好好的,涿鹿山都要破了,这两人却要走,真不知他们在抽什么疯,刚琢磨着是不是上去阻拦一下,或者好歹问个缘由,事后也好给王嘉胤和高迎祥一个交待。
但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李自成不但同样看到了那道烟尘,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听到了流民们死伤时的嚎叫,还有正在拼命奔逃的人口中大喊的“官兵”二字,也传到了他耳中。
志文他们的装扮与大明官军出入很大,其实很难被认错,但是流民们分得清的不多,这些人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是一通乱杀,惊骇之下,能喊出来的,也就是他们所熟知的官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官兵?!
李自成大骇,不过此时却是没有时间让他去细细思量官军为什么会摸到这儿,或是打量一下,这从后掩杀而来的到底是不是官军。
罗汝才和张献忠这一走,在他身后留出了大片空地,对方领先的马头李自成已经看到了,还有十多二十步的间隔,就能冲破流民们的阻碍,迎接他们的,将是一马平川、坦坦荡荡、空无一人的大道,这对于高速奔行的骑兵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而已。
“快走!”李自成大喝一声,率先上了马,不过并没有就此而去,而是在原地催促手下迅速离开,这一百多号人是他今后发家的根,他不能只身逃离,寒了手下的心,眼下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
其实不用他催,这番动静不但手下们都看到了,就是那千军万马滚滚而来的气势,也迫得他们的坐骑异常不安,一个个打着马,不要命地向旁边空地跑去,不过他们选择的方向,却是与罗汝才和张献忠截然相反。
李自成紧紧拉着缰绳,不让座下的战马掉头逃跑,既然开了头,就不能半途而废,他要等着最后一个手下也逃出去才会走。
“驾!”李自成心下焦急,外表仍是镇定异常,甩了一记马鞭,跟上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手下,还好,应该还来得及,左后方疾冲而来的马队,离他还有数丈之遥。
“希律律...”左耳边突然响起了马的暴叫声,震耳欲聋,不但李自成被吓了一跳,就是他的坐骑也被骇得后腿发软,打了个滑。
“小心!”李自成好不容易控住马,就看到前方他的一个手下,正回头看着他,大声提醒道。
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李自成就觉得胯下马被重重撞了一下,在马的悲鸣声中,人马合一,向着斜前方倒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就在李自成以为安全,转身离去之时,领头的一匹大黄马一声嘶吼,然后再度提速,化身为一道黄光,在他的坐骑打了个趔趄这么一瞬间,就追了上来,用马背轻轻蹭了一下李自成坐骑的屁股,这群跟着大白的野马,相互间经常如此嬉闹,都习以为常了。
“砰!”李自成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在地上滑了一截才停下,随后李自成迅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跑,他的坐骑不知伤得怎样,眼下却是没空查看,也不能要了。
李过骑着自己的马,手中牵着匹空马来到他身边,“没事儿吧,小叔?”等李自成在他的帮助下重又上了马,李过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就是崴了一下。”李自成答道。
幸好他眼明脚快,在马倒地前将脚从马镫里褪了出来,才没受多大伤。
幸好这匹大黄马视之为玩闹,没有使出多大劲儿,他和马才没有摔得那么惨。
更幸运的,是当先的这些马,背上空荡荡的,并无骑士顺手攻击,李自成才得以逃过一劫。
“快走!不可力敌。”李自成催促道,他已经见到了领头的这些马无人操纵,但马群后不时纷飞的箭支也没逃过他的双眼,对手人数或许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多,但这些野马狂奔起来撞人的威力却是一点也不小,尾随其后的骑兵只需稳稳当当地收割人头便是,他一百来人的手下,可经不起这潮水般的马群轻轻一撞。
李自成及其下属于千钧一刻中避开了大群野马的锋锐,排在他前面的流匪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流匪们最擅长的不是战斗,而是逃跑,因此他们的精锐战力基本都有马,但是今晨为了仰攻涿鹿山关隘,大部分人都下了马排队守候。
罗汝才与张献忠的跑路,惊动了李自成,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将攻破的涿鹿山上,等李自成都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有人惊觉。
这时他们身后的人已经走空了,奔腾的马群迫在眉睫,马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甚至已经喷到了他们回过头来的脸上,反应快一些的,下意识地撒腿就跑,不过,显然迟了。
狂奔的野马,对上几乎静立不动,还大部分都是背对着它们的人群,结局是不言而喻的,只一瞬间,就有十数人被撞翻在地,还未来得及呼痛,就被接踵而至的马蹄踏得筋断骨折,眼见是活不成了。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还未被波及的流匪们呼啦啦四散而去,以步对骑,他们没傻到那个份儿上。
人群瞬间大乱,连头目也弹压不住,马群被稍稍阻了这么一下后,复又继续前行。
空中不时有“咻...咻...”的破空声响起,那是跟在马群后的牧民们射出的羽箭,虽然此时铁箭已经用完,取而代之的,是以前用惯的骨质箭头,对这些好歹穿了件皮甲的流匪精锐伤害并不大,但带来的威慑力却一点也不小,流匪们更加混乱了,只是越乱,跑得却越慢。
马队的中部忽地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唿哨,随即从中一左一右分出了两队骑兵,个个将雪亮的弯刀横在马前,如同两只匕首,狠狠地斜插进混乱中正在逃跑的流匪之中。
却是薛平见流匪们阵势已溃,再难组织起像样的反攻,遂安排鄂力亚与乌力罕带着左右两翼截杀逃窜之人,以期最大限度地杀伤敌方有生力量。
中军自然也没有闲着,同样是人人抽出弯刀,斜置马前,跟在马群之后,一时间,惨叫声大作,四散奔逃混乱不堪的流匪群中,翻起了三道血浪。
对于这些出身蒙古草原的牧民们来说,骑在战马上追杀这些逃窜之人再简单不过,只需将弯刀放在马前,无须用力劈砍,马匹奔行的速度,加上弯刀的弧度,可以轻轻松松,毫无阻滞地割下这些人的人头,即便运气或是力道差了些,也能在他们身上脖上拉开一个大口子,与割下人头也没多大区别,晚死那么一会儿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嘿,老曹,闯将也逃出去了。”此时的张献忠离树林已经很近了,敌方才刚刚杀到李自成所在之处,想来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他们,逃命有望,自然心情放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的,是李自成与他俩背道而驰,朝着另一个方向逃了。
罗汝才不说话,继续策马狂奔。
“嗬,关隘那边好像也出事儿了!”张献忠又说道,这里已是半山坡,看得颇远,昨晚大家都以为十拿九稳的那道关隘前,土堆上流民的攻势不但已被遏制住,而且正节节败退,城下城门则已洞开,从关隘里涌出了大队兵士,不住向外冲杀。
原本密集在一起的流民流匪们,此刻轰然四散。
......
高一功的反应不可谓不迅捷,不过仍然慢了一步,等他扑到高迎祥身上时,那支利箭已经自高迎祥的后脑贯入,从他的口中穿了出来,随着箭头带出来的一篷血雨,还溅了高一功一身。
“啪!”高一功抱着高迎祥摔倒在地,“叔!”高一功大喊一声。
此时高迎祥还一时未死,嘴巴一张一合,嘴唇哆哆嗦嗦地不知想要说什么,贯穿头颅的箭支让他有口难言,大口大口黑红色的血液从他口中涌出,胸膛急速地起伏了几下,一只手死死抓住高一功,像是要抓住最后那生的希望,随后头一歪,死了!
“咻...”不等高一功悲伤难过,一只利箭呼啸着已经到了他的头顶,由于他是躺着,目标并不大,左手盾牌轻轻一抬,就挡下了这一箭。
“咻...咻...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一功挡下了箭,不过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好运了,城头上的箭手许是见高一功不好得手,索性弃了他,将目标对准其他人,这些人都是跟着高迎祥和王嘉胤驱赶流民的精锐之士,随后一箭接着一箭,接连射了十余箭,倒下了十余人,可以说是箭不虚发。
“大头领死了!”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
高一功又恨又恼,这不是自己坏了自己的军心么,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举着盾牌,躬身摸到王嘉胤身旁,只见他趴在地上,脖子被一只利箭射了个对穿,已经死去一会儿了,在他周围同样躺着十几具中箭而亡的尸体。
见城头上再无箭支射下,高一功终于站直了身子,他现在可以肯定,这关隘上定是有两个神箭手,但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天窥得良机,方才发难,一举建功之后,又连续射杀了多人,至于现在停了下来,那不是力乏就是箭没了。
“闯王死了!”高一功身后又是一声惊呼,恼得他一转身,也不管是谁,先踹翻了一人,“嚷什么嚷!”
不过这一踹一骂,显然已是无济于事,大头领和闯王已死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已经攻上城头,正和守城一方短兵相接的流民们明显受到了影响,攻势为之一顿。
而原来准备跟着流民身后突袭的精锐之士,则分成了两派,一派还想按原计划行事,继续攻城,不是他们眼瞎,没看见身后已经滚滚而至的骑兵,而是这些人心存侥幸,觉得这关隘可一鼓而下,进去多少抢些东西,等那不知何方的骑兵攻到之时,再跑也不迟。
另一派则打起了退堂鼓,后有追兵,前有龟缩在城里的敌军,两大头领又突兀死亡,群龙无首之际,他们可不认为这座关隘能轻易攻下,要不是高一功平素还有些威信,这些人早跑了。
此刻两伙人都把目光看向高一功,显然是等他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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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再犯难了,因为......
......
“痛快!哈哈哈...”老三收起弓,仰天大笑,他刚才和老言这一通射,不但干掉了两个大头目,还一口气各自射杀了十余名精锐流匪,这些天有弓不能使,有箭不能射的憋屈一扫而空,眼下收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连发十余箭,有些力乏,难以保证准头了。
老言同样带着笑容将弓收了起来,显然心里也甚是畅快。
“厉害呀,言哥,三哥。”李定国赞道,对那两个目标的身份再无怀疑,他刚才分明已经听到城下有人惊呼“大头领死了”。
“咦!”李定国将目光从城下收回,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远方那道滚滚烟尘,刚才注意力全放在了城下,哪怕是那几个头目回头观望,也没有让他分心,是以此刻才发现异常。
“言哥三哥,你们快看,是不是有人在袭击流匪的营寨啊?”李定国大喜问道,不是他没看清,而是突逢好事,想要多些人确认而已。
“没错!”老言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和老三刚才一直紧盯着王嘉胤和高迎祥的一举一动,二人一扭头就松弦放箭,更是没有工夫分心,“看样子还是骑兵,不会少于一千五百骑。”
烟尘所及之处,看得出敌营是鸡犬不宁,不可能是他们自己人。
“原来这两个匪首回头是因为他们啊。”老三也喃喃说道。
“闯王死了!”又有惊呼隐约从城下传来。
看着城头上攻势明显缓下来的流民,城下混乱的流匪,还有远处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正在剿杀流民们的骑兵,李定国双手狠狠一捏拳头,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旺!”李定国大吼一声,“上!反攻下去。”
刚才孙可旺一直站在队伍中没有出手,为的是留足力气,撤离之时掩护大伙儿,压住阵脚,看着前方厮杀得正欢,自己却只能忍着,孙可旺坐立不安。
此刻听到了李定国的吩咐,孙可旺兴奋地大叫一声“好嘞!”,提溜着手里的大枪,几大步就冲到了阵前,枪头带着残影,直取敌人胸前。
李定国又几步跑到城头后墙,冲着下方吼道,“开门,出战!”
那里是两百多名战队队员,由宋才捷带领,听到李定国的命令,立即有人上前,拔出门闩,开始打开大门,之前封门的东西,早就清理干净了,就等着这一刻,今日就算敌不过也得撤离,这城门封不封其实关系都不大。
那只骑兵不知是友是敌,眼下最妥当的做法,其实是立即领着人退回第二道关口,不过李定国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眼见破敌可期,却要退守,实在令他难以忍受。
刚才瞬间做出的决定就是,冒些险也要出击,哪怕这不知名的骑兵非友,打垮流匪也能在他们面前彰显自己的实力,不至让人小觑,从而生出非分之心。
......
到底是攻城还是撤离,高一功尚在犹豫之时,城头上忽地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攻势本就缓下来的流民,密密麻麻的队形被硬生生地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擎着长枪,出现在了缺口之中。
高一功心胆一颤,这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天他就是差点死在此人手下。
“吱儿...呀...”伴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那道从来没有动过的城门缓缓打开,里面枪如林,人成群,蜂拥着向高一功等人杀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撤!”高一功当下再不犹豫,第一个扭头就跑,城头上的那个少年就足以令他头痛了,城门里跑出来的这些人看上去也不是善茬儿,后面还有催命一般即将到达的骑兵,还想在临走前攻进去,抢一把走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高一功带头这一跑,原先还意见不合的两派瞬间混在一起,合为一派,都跟着他往旁边的山岚上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涿鹿山诸人一上一下,从城头上往下冲的,由李定国和孙可旺领头,从城门里向外攻的,由宋才捷率领,化为两股滚滚洪流,向流匪们席卷而去,正是此刻张献忠远眺中看到的情形。
“别看了。”罗汝才的声音从前方树林中传来,“那些骑兵不是好相与的,战力不在边军之下,我等远非其敌,还是速速离开为上。”
奔逃途中,罗汝才也曾回头观望,早看清了这不知名的对手人没有马多,装束武器透着古怪,汉人不像汉人,鞑子不似鞑子,可以肯定他们不会是官军。
不过哪怕是确认了这些人不是前来剿杀他们的官军,罗汝才也没有想过要杀回去,这些人弓马娴熟,正如他所说,不比边军差,他们这些人,现在见着卫所之军都还不敢过招儿,哪里敢惹这支和边军一样强悍的骑兵。
“我就服你这眼力劲儿!老曹。”张献忠口中赞叹,脚下催着自己的坐骑,也跟着钻进了树林里。
......
高一功等人是朝着土堆方向跑的,毕竟那里眼下还都是流民,算是自己人。
只是没跑两步,“呼!”破空而至的大枪带着风声,直刺他脑后,正朝前跑着的他避无可避,只得将脚一顿,向右侧闪开。
枪头如影随形,继续跟着他,刺向高一功的脖颈。
“砰!”高一功不得不彻底停下脚步,举起手中圆盾,将枪头当下,盾上传来的力道让他微微皱眉,力道不小啊,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不过这倒也让他放了心,不是那天雨中遇上的怪胎就好,侧头一瞥,那小子仍在土堆上往下冲杀,还没下到地面之上呢。
细看来人,也是一个少年,身形颀长,面容冷峻,嘴巴抿得紧紧的,见自己这一枪被挡下,将大枪往回稍微收了一收,向前跨了小半步,枪头带着红缨,又向高一功的肋下扎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高一功原本还在为追上他的不是那个那大枪当锤砸他的小子而庆幸,现在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追杀他的这个少年,气力虽然比那个怪力少年差了些,但也和他不相上下,与他对敌并不吃亏。
怎么又是一个怪胎,高一功暗道,挥刀挡下了一记枪刺,对方精明得很,枪头很少落在他的盾牌上。
再看四周,刚才轰然而散的弟兄们,已经有三成被追上,正和对方厮杀,这些人都是三人一组,列成阵势对付一个,被咬住的弟兄很快左支右绌,落了下风。
短短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有数人或是被杀,或是受伤后被擒。
“哗...”这是土堆上仰攻城头的流民全部溃败后,一起跑路造成的动静。
他们本事原就不济,王嘉胤和高迎祥之死又让他们慌了神,再被孙可旺与李定国两个煞神带着队员们辣手连杀几人后,终于有人崩溃了,先是那么一两人掉头逃跑,不过这种事儿,一有人带头,就像会传染似的,很快就全线崩溃。
高一功看得冷汗直冒,却是不能再与这小子纠缠了,他已经看见对方同样有大队人马从土堆上跟着流民们追了下来,土堆那里正是他要逃跑的方向,若再被人封堵上,可就难逃了。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真正想逃,却没那么容易。
眼前这少年厮杀的路子真是令高一功头痛,诡异、刁钻、毒辣、迅捷,明明见他的枪头奔自己的咽喉而来,刚举盾相迎,下一刻却又出现在了小腹的位置,再用圆盾去挡已然来不及,只得挥舞右手短刀相抗。
短刀对长枪,兵刃上就吃了大亏,几个回合下来,不但短刀被迸裂了几道口子,就是高一功自己也被杀的浑身冒汗,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年的厮杀路子,在正面战场上硬杠并无多大优势,但像今天这种追袭战,更类似一对一的单挑,优势就很明显了,能缠得他欲跑而不能,稍有疏忽,还会被擒杀。
至于近身与这少年格斗,别闹了,这少年身形如此灵活,不论是左闪右避还是后退,都能轻易保持距离,继续与他缠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与他放对的只有这少年一人,若也是有三个人来对付他,他恐怕也已经被擒了。
高一功想逃却不能逃,被宋才捷死死缠住,两人你来我往,又是几个回合之后,地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海啸一般向他们席卷而来,骇然之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招式,回头凝看。
那只不知名的马队现在在他们眼里不再是一道滚滚烟尘,已经凝实成了一条黑线,黑线当头,几匹马的马头已是隐然在望,流民也好,流匪也罢,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起不到丝毫的阻挡作用,
虽然此刻众人大致都看得到,这些马背上无人,但谁都不会认为无人操控,真正的杀手锏应该在后面。
马群那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用不了多久,就能冲到关隘前。
见到此景,高一功和宋才捷心里都在犯愁。
高一功愁的是,这只骑兵气势汹汹而来,大开杀戒,与他们肯定是敌非友,一旦杀到城下,他想跑就更难了。
他没想到,不但被放在最后做挡箭牌人数众多的流民们不堪一击,就是各营精锐,也完全没有起到丝毫的阻挡作用,对方竟似不费吹灰之力就迅速冲破了他们的联营,从他看见那道烟尘到此刻冲到城下,这只马队根本没花多大工夫。
而宋才捷愁的则是,这只骑兵不知是敌是友,一旦冲到关隘下,到底会怎么做不得而知,己方不过两百多的战队队员,即便加上快要从土堆上冲下来的孙可旺李定国等人,也不过四百出头,还都是武器都不怎么齐备的步兵,以步对骑,殊无把握,定国的此番行动,是不是孟浪了一些。
不过此刻再想这些已是无用,退回关隘显然已经来不及,就是凭借这土堆,骑兵也能纵马登城,还是先把这些流匪拿下再说。
想到这里,宋才捷猛地加快了攻击速度,高一功一时不备,几次三番的差点招架不住,逃跑的机会更渺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群中不知何处蓦地里爆出一声嘶吼,似龙非龙,似虎非虎,把交战的双方都骇了一跳,就是宋才捷也受了影响,手上稍稍慢了一下,倒让高一功借机缓了口气。
随后马队中传出一阵接一阵的怪叫声,那队气势如虹,聚在一起直奔关前的马群,就这么忽地四散开来,马儿们开始缓缓减速。
但很快,一队真正的骑兵出现了,马上有人,个个手持弯刀,在人群中犹如劈波斩浪一般,毫不费力地就将残存的、挡在他们身前的流匪杀散了。
“咯噔噔...咯噔噔...”带着急促的马蹄声,这队骑兵飞快地向城门处冲过来,将到未到之际,领头的两个面色狰狞的彪形大汉忽地向左右两边闪开,一匹明显高过其他马匹的大白马冲了出来,直奔宋才捷。
“吁...停,大白!”这匹大白马在宋才捷身后人立而起,前面双蹄扬得高高的,转了小半个圈后方才落地。
“小捷!”听到马背上传来的喊声,正和高一功交手的宋才捷猛攻一招后,向后跃了一大步,有两骑马立刻补了他的空当,向高一功逼去,正是骑队领头的两人。
“小志!”宋才捷又惊又喜地叫道。
来人正是志文。
围攻涿鹿山的这帮人面对志文他们不堪一击,旌旗所指,所向披靡,说实话,与志文当初所想,很有些不一样。
面对十多万的流民,志文觉得,能冲进去一半就差不多了,既能杀伤些敌人,也能让流匪们觉得两面受敌,从声势上支援正在坚守涿鹿山的众人,接下来就得考虑该怎么从这汪洋大海一般的人群中全身而退,至于真正击退乃至打败这些流匪,恐怕还得从长计议,花费些时日才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想到前面马群这么一冲,志文他们跟在后面,于这流民大营而言,就像是一柄热刀切进了牛油里一样,毫无阻滞地就打穿了整个营盘。
入目所见,不论是赤手空拳还是拿着棍棒锄头的流民,甚至是披挂整齐手中有武器的精锐,在他们马下都是抱头鼠窜的份儿,竟然没有人敢来稍微抵挡一下。
仅有的区别那就是除了少数人是有组织地逃跑,大部分都是无人指挥地乱窜。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志文在马上自然看到了城头和城门两处反攻的情形,生怕给他们开路的野马群冲撞了自己人,连忙轻拍了几下大白的脖子。
这是他和大白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默契之一,意思是让大白告诉它的手下,别跑了,大家自由活动,只不过以前是骑着其他的马在旁边拍,今天是骑在它身上拍而已。
再加上紧跟在马群后面那些牧民们的怪叫吆喝,总算是让跑欢了的马群在抵达城门前散了开去,要不然,还真要弄出些不该有的麻烦。
“志文!”
“志哥!”
这是孙可旺和李定国,他们刚从城头杀下来,就看到了这让他们惊喜的一幕,志文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带着一队骑兵,站在宋才捷面前。
刚刚接下薛平和陶勇两记攻击的高一功,一听到身后传来的两道声音,就知道大势已去,回头一看,果然有那个令他心悸的大力小子,这下他和他的这些弟兄是插翅难逃了,别说闯不出去,就是闯出去了,仅凭双腿也跑不过这么多的马,今天他们是第一批攻城,根本没带马,现在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当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噗!”
两声响动,分别是刀和圆盾撞击地面的声音,高一功很果断,在那两骑刚掉转头面向他,身后那个小煞星还没走拢之时,就将手中武器都扔了。
“降了,我等愿降!”高一功高举双手,缓缓跪在了地上,叔父高一功的仇他是顾不上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有了高一功带头,被宋才捷、孙可旺以及志文三方围在中间的流匪们,哗啦啦跪到了一大片请降。
“薛平陶勇!”见这股顽抗的敌人已经投降,志文来不及和大伙儿寒暄,急急喊住两人,吩咐道,“这里既已无事,你二人就辛苦一下,继续追击流匪!”
城头的土堆志文自是看见了,他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如此危险,离关隘被破就只差那么一丝,尽管山道后还有一关,但也说明此战惊险异常。
待看清土堆竟有大半是用尸体垫的,志文对这帮流匪更无好感,这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如果这些人就这么被打散,很可能会在附近落草为寇,今后无论是东进京师的商路,还是西去草原收货,都有不少隐患,需得早做打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斩草要除根。
“这有什么辛苦的,公子!”薛平答道。
“没武器没甲胄的,就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力气了。”志文说道,这一战下来,他已经对普通流民和流匪精锐有了大致认识,那些面黄肌瘦,武器都没有的,多半是被裹挟之人,其实与跟着志文一路逃难过来的难民们没甚区别,真正的心腹之患是像眼前这些跪地请降的,个个龙精虎猛,武器甲胄齐备。
“是,公子。”薛平问道,“那追上这些人怎么对付呢?”
“负隅顽抗的,自然是杀无赦,若是像这些人一样请降,那...就先把他们带回来再说。”志文答道,他还是做不到视人命无睹,把投降的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再说,今后需要很多免费劳力,特别是发现了额仁卓尔湖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告诉鄂力亚和乌力罕,让他们都去。”志文接着说道,左右两翼现在尚未杀到此地。
薛平应了一声,飞身上马,一声唿哨,稍微交待了一下之后,他与陶勇一队,海东青另领一队,各自追剿流匪去了。
“大柱,小捷,大绶!”志文这才跳下马,和大伙儿打招呼。
“乖乖,志文,这些骑兵都是你带回来的?”孙可旺问道。
志文微笑点头,“那当然,他们以后和咱们都是一家人。”
“那以后...都是咱们涿鹿山的了?”李定国眼睛亮了。
志文看着李定国笑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定国,你们看见的这些只是一部分,骑兵和马,我可是带回来不少。”
“希律律...”旁边大白突然一声暴叫,尥起蹶子将人逼开。
原来是老言和老三兄弟俩也到了,老三一见大白就直了眼,忍不住想要上去摸摸,被大白一个转身给踢开,老三身手敏捷,倒是没有被踢到。
“志...志哥,”老三结结巴巴地问道,“这马...可是神驹啊,你从哪里弄到的,花了多少银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它啊。”志文走到马前,“它叫大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一两银子我都没花。”
志文接着伸手指向已经散开来的野马群说道,“看见没有,这些马,也都没有花钱。”心中有些小得意。
“啊?”听到志文这么说,众人都惊了。
“快说说,怎么回事儿?志文。”孙可旺急不可耐地问道。
“这个呀,说来话就长了,恐怕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志文故意卖关子,“眼下怕不是听我说故事的时候吧,要不咱们先打扫战场?”
“对对对!”李定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干活干活!”
事情的确不少,除了与队员们一道捆缚已经投降的高一功等人,最繁杂的事儿就是,得让李智在山内招募人手,清理尸体,包括堆到城头的这个土堆,还有经此一战后散落在四处的尸首。
若再不及时处理,恐怕会引发瘟疫,好在山民们跟了志文不少时间,殓尸消毒掩埋等等活计,早就干得熟了。
当然,随着志文的到来,还有更重要的活儿,那就是得把从野马身上卸下来的二十多万斤羊毛运回涿鹿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得...得...”马蹄声不疾不徐地响起,一队骑兵缓缓从远处山脚下向涿鹿山关隘赶来,骑在马上的骑士,手上拿着绳子,绳上一连串地拴着些俘虏,踉踉跄跄地跟在马后。
涿鹿山关隘城门大开,长长的人群排着队,正挑着羊毛往山里而去。
“公子!”乌力罕翻身下马,来到正和大伙儿一起挖坑,准备掩埋尸体的志文身边。
“乌力罕大哥!”志文抬头打了个招呼,口鼻被布条遮住,声音有些发闷,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大热天挖坑埋尸还真是受罪,让他又想起了去年在河西逃难的日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志文笑问。
自从入关以来,没了辽阔的草原,纵马疯跑的次数就很少了,蒙人们为此不止一次地抱怨过,说是骨头都生锈了,志文以为他们会借着这场大战后抓俘虏的机会,疯跑一阵,没想到乌力罕的左翼回来的这么快。
“嘿嘿。”乌力罕笑笑,“俘虏的人太多,不回来也没法追击了。”
左右两翼因为没有野马群开路,受的阻力比中路要大一些,还未杀到关隘前,又接到薛平转告的指令开始抓俘虏,因为一直都在流民群中冲杀,路线也与流匪精锐的逃跑方向差不多,因此抓到的俘虏不少。
志文扫了一眼,两百个流匪左右,差不多每人俘虏了一个,要是继续追击,应该还能再多抓一些,只是这些蒙人初来乍到,地形不熟,而且进入山林地带,骑马也不太方便,能抓到这些人,的确不错了。
“公子的命令我们得的晚了些,”乌力罕又解释道,“要不然还能更多,之前可是杀了不少。”
“杀就杀了吧。”志文之前在高家坪见到的那一幕,就对流匪印象不好,现在正在清理的这个尸堆也是他们的杰作,自然更没什么好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放下铲子,拉着乌力罕来到涿鹿山众人面前,“来来来,大伙儿相互认识认识,这是乌力罕大哥,苏尼特左旗有名的勇士。”
一番寒暄之后,左翼人马将他们俘获的人并到了关隘下的俘虏之中,刚才俘虏不多,捆缚之后就任其呆在原地,现在人数一下多了起来,却是不得不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了。
“定国,之前你们俘虏的流匪是怎么解决的?”志文问道,双方交战这么些天,志文不信涿鹿山之前连一个俘虏都没有。
李定国捅了捅宋才捷,示意他来回答,志文一回来,大伙儿就自然而然以他为中心,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诛首恶,其余洗羊毛。”宋才捷简短地回答。
志文点点头,和他的想法差不多,“那今天的这些也...”
话未说完,被孙可旺给打断了,“志文,求个情呗。”
原来孙可旺与高一功一战之后,印象深刻,尤其是高一功最后逃脱的身手和纵身往下跳的气概,倒让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当时也是各为其主,对吧,志文,咱们今天也没吃亏,就让他洗羊毛得了。”孙可旺说道。
“行啊。”志文没有过多犹豫就答道,这些头目的性命都可以饶了,多一个壮劳力还能多洗些羊毛出来呢,洗羊毛的地方看守严密,这些俘虏身上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劳作的强度又大,再龙精虎猛的人,进去几天也蔫了,想要反抗逃走,在涿鹿山可能性不大。
“不过这些头目得专门挑出来另成一队。”志文吩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些人的蛊惑力很强,让他们和其他人混在一起,谁知道会弄出什么事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乌力罕闻言,特意指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提醒志文,“此人身手不错,要不是之前受了点伤,我们未必能生擒他,还有两人拼死相护,估计是个头目。”
志文闻言看去,那是一列三人,见众人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一前一后两个大汉连忙护住了中间那人,看这架势,应该还真是个头目。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志文朗声问道,他忽地对这些流匪头目起了兴趣,会不会遇上几个名人呢,比如孙可旺为之求情的高一功,他就觉得有些耳熟。
三人没有立即回答。
“嘿,你认识他么?”旁边孙可旺捅了捅高一功。
高一功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这个自来熟的小子,虽然命算是此人救下来的,可他若此刻把人老底漏了,以后还怎么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三人拒不回答之时,中间那人出乎意料地开口了,“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在下李自成。”
原来李自成虽然走得及时,没有被野马群撞上,但终究失了先机,没多久就被乌力罕带着左翼人马衔尾追上,在即将遁入山林前,他们这一哨人的坐骑,大都被蒙人们用套马索将马套住,除了腿脚快的跑了几个,剩下的俱都被生擒。
李自成的腿之前被马压伤,当然跑不快,李过与田见秀不愿弃他而去,也没跑掉。
李自成?!
志文一下子有点懵圈儿,没想到逮住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虽然被擒,但依然面不改色的李自成,志文的心情有些复杂,此人在后世诺大名气,赞他的不少,骂他的更多。
算了,志文甩甩头,李自成的功过是非,后世那么多的历史学家和爱好者都争论不清,自己就不费这个脑子了,既已被生擒,那么历史已经开始改变了。
“他真是李自成么?”志文转头找高一功,要验明真身。
高一功点点头,李自成自己都认了,他再说什么就没有顾虑了。
“那...张献忠呢?”志文的恶趣味上来了,想起了另一个牛人。
高一功摇头,“我今天突前,他们都在后面,跑到哪里我实是不知。”
“跑了。”李自成在旁边答道,对方这看似领袖的少年似乎听过他和张献忠的名字,这让他有些奇怪,他二人此刻全都没什么名气,“他和罗汝才早早就跑了,你们应该没有抓到。”
志文稍感可惜,不过转念一想,这几人都是及其擅长跑路的,今次能捉到李自成,也算不错了。
是役,从陕北流窜到晋西,随后北上,一度有十万之众的流民大军被打得灰飞烟灭,两大头目-王嘉胤和高迎祥-被当场射杀,除了罗汝才和张献忠逃出生天,其余头目不是被杀,就是被抓,无一幸免。
年初令陕、晋两地头痛不已的流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让官府都有些奇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吱儿...”一声轻响,院门打开了,鄂力亚举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额祈葛,额祈葛!”哈巴拉后脚也追了出来,“你又要遛马去啊?”
鄂力亚蹲下身子,摸摸哈巴拉的头,说道,“是啊,额祈葛不去遛马,咱们吃什么呀?”
跟着志文回到涿鹿山的近千蒙人都安顿了下来,涿鹿山地方虽大,但是开了不少田,又修了不少仓库,山顶洗羊毛之处还是禁区,已经容不下这么多人了。
最后志文和大伙儿商议了一下,决定在山里安置有家室的蒙人们,譬如像鄂力亚这些人。
山外则选地先盖些房子,没成家的就住那儿了,像乌力罕,还有海东青的那些族人,都是孑然一身,就是住在山外,薛平、陶勇和钱管事等人有些特殊,他们虽然也没有家室,但是他们负责的事儿很多要与志文等人相商,就在山里找了些人家搭伙,也住了下来。
以后山外还会修城墙,争取建个堡垒,既解决了住的问题,也能与关隘遥相呼应,避免了此次被人攻打,困守孤城的处境。
当然,现在还只是一个美好蓝图,山外的蒙人们只能将就下,睡睡毡房帐篷什么的,不过这些人在草原上那都是睡惯了的,又是夏天,这里晚上也没有草原那么凉,有吃有穿的,谁也没有觉得苦。
住在山外的蒙人,有这么几个职责,一是放牧,也就是哈巴拉说的遛马。
与流匪一战之后,当先冲锋的野马只损失了区区几十匹,但是收获却更大,那些流匪精锐,逃跑也好,被抓也罢,大都没顾上自己的马,最后把马归拢一数,居然还多出来好几百匹。
涿鹿山里现下连人都容不下这许多,就更别说两千多匹马了,而且山里有田,也没地方让它们跑,山外这块平地不算小,倒是正合适。
为了让马儿吃好,志文不但提供粮食,还打算一俟山里种田的人有空,就安排人在山外把紫花苜蓿种上,有了如此多的马,这么优良的牧草不种实在可惜,种了苜蓿,好歹能省些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志文隐约记得苜蓿还能肥田,他还打算在山里也轮种一下,不然长期种红薯土豆,把地力都耗干了咋办。
放两千多匹马,对蒙人来说是小菜一碟,要不了多少人,剩下之人的职责,就是教导涿鹿山战队队员的骑术和弓箭,练好骑术的第一步,是和马打交道,喂马、刷马、遛马,和马培养感情,队员们忙得不可开交,这些天也基本都住在山外,就是日常训练也搬出去了。
鄂力亚身为弓骑教头之一,自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山外,不过志文很快给了他们这些人福利,每十天可以休沐一天,他们能回山里与家人团聚,鄂力亚就是昨天回来看老婆孩子的,今早得出去了。
“咱们家有吃的啊!”哈巴拉眨眨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和额吉都去弄羊毛,挣了不少粮食,够咱们吃的。”
“那也不行。”鄂力亚拍拍哈巴拉脑袋,“郑公子那么好的人,需要咱们帮忙,咱们能不帮么?”
山中的这些蒙人妇孺,会的也不过是放羊赶马挤奶,到了涿鹿山,用不了这么多人放马,他们又不会种田,就这么闲着也不行,志文索性把他们都弄去纺毛线,俗称上工。
有了羊毛,涿鹿山又再次像高速陀螺那样运转起来了,一口气俘虏了五百多的流匪精锐,洗羊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愁,纺羊毛和织毛衣目前是涿鹿山的自己人在做,天气还热,还不到毛衣上市的季节,倒也不用着急。
其实如果愿意,劳力是不愁的,十万的流民被一战打散,抓也好,用粮食吸引也罢,想来都不成问题,只是志文嫌这些人跟着流匪时间长了,脾性不好,暂时不想用,要用人也要先用那些帮涿鹿山砍树后被打发走的难民,总有个先来后到和亲疏之别吧。
涿鹿集上的涿鹿商社,也安排周承允带来的几个钱粮师爷去了,纵然现在还不做生意,但架子得搭起来,而且还能把招募难民的消息放出去。
等忙过这一阵之后,志文打算从李智和钱管事中挑一人,安排去涿鹿商社。
哈巴拉歪着脑袋想了想,“额祈葛说的对,帮郑公子的忙那肯定得去。”
鄂力亚笑了笑,站起身正准备走,旁边院落的门响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巴拉他娘,哈巴拉他娘!”一个妇人风风火火地嚷着,来到鄂力亚家门口,“哟,鄂力亚兄弟也在啊,你浑家呢?”
“张嫂!”鄂力亚点头打了个招呼,不得不说,环境真是最好的老师,鄂力亚一家在山里没呆几天,原来只粗通汉文的他们,就知道浑家是什么意思,也能不太熟练的打招呼了。
“她在里边儿收拾东西,一会儿就出来,一起上工去啊?”这个妇人夫家姓张,住在他们隔壁,家里男人种田,她则上工,也就是纺毛线织毛衣,没几天就和鄂力亚的婆姨熟了,上下工都在一起。
“张婶儿早。”哈巴拉在一旁叫道。
“哎哟,这孩子嘴真甜。”张婶儿被叫的喜笑颜开,伸手摸了摸哈巴拉的头,只是摸着摸着,眼圈却开始发红了。
一旁的鄂力亚见状,心中暗叹,这家人的情况他也听人说过,据说是从陕北逃难过来的,儿子女儿都没了,只剩老两口,见到小孩都特别亲,哈巴拉没少拿他们家的吃食。
“张嫂!”鄂力亚轻咳一声,“我有个主意。”
“啥?什么主意?”张婶儿将目光从哈巴拉身上收回,一脸迷糊地看着鄂力亚,不知他在说什么。
鄂力亚虽然已会不少汉语,但骨子里蒙人的直爽没变,没有兜圈子,直接开口说道,“我看战队里那帮小子,有不少是孤儿,你就没有想过去收养几个?”
“收养战队的孤儿,行吗?”张婶儿喃喃问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什么不行的?”鄂力亚反问,“这几天我天天和这帮小子在一起,别看他们个个要强的不得了,可闲下来的时候,也有人会躲着哭鼻子,我知道,那肯定是想爹娘了呗,你就是给他们缝缝补补,有空一起吃顿饭,你把他们当儿子,他们自然会把你当娘的。”
张婶儿呆了一小会儿,扬起手朝自己腿上狠狠拍了一下,“对啊,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等会儿我就去找小志,跟他说说去。”
原来这个张婶儿,就是花花的母亲,跟着志文到了涿鹿山,已经安定下来了,只是儿子惨死,闺女没了踪迹,两人年纪已大,也没想着还能再生,膝下无子,一直耿耿于怀。
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收养几个孤儿,只是逃难途中顾不上,到了涿鹿山又忙得不可开交,就把这事儿渐渐忘了,偶而想起来的时候,大多数孤儿都去了战队,战队队员在涿鹿山地位极高,她也就淡了心思。
“谢谢你啊,鄂力亚兄弟。”张婶儿说道,随即一拍脑袋,“哎呀,你说我这脑子,被你出的这主意都欢喜得把正事儿都忘了,来来来,这是给哈巴拉的东西。”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个紫色的物事,递给鄂力亚。
“这...这可不行,”鄂力亚连忙推却,他知道这叫红薯,是山里种的一种粮食,这两天刚成熟,正在收割,“张嫂,这是张哥辛苦种出来的,大家都不容易,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你就拿着吧,鄂力亚兄弟。”张哥从自家小院里走出来,顺手带上院门,一只手拿着锄头,肩上挑着根扁担,两头是两个大簸箩,“这玩意儿啊,地里多的是,我种了十亩,即便交了三成的那什么种子费,也多的吃不完。”
“就是,客气啥,鄂力亚兄弟。”张婶不由分说,将手中的红薯硬塞给了哈巴拉,古语说的好,“仓禀实而知礼节”,张婶儿以前那么算计的一个人,有了存粮后,人也爽朗大方了许多。
“烤着吃最好,又香又甜,不过吃多了容易上火,”张婶接着传授经验,“要是怕上火就蒸着吃。”
“那...就多谢张哥张嫂了。”鄂力亚道谢,又对哈巴拉说道,“还不谢谢张叔张婶儿。”
“客气啥。”张哥已经走到了鄂力亚身边,脸上的神情混合着喜悦、满足、自豪,还有深深的崇拜,“鄂力亚兄弟,现在咱家里不缺粮食,你猜,我十亩地能收多少斤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鄂力亚老实摇头,他于农事实在是不通。
张哥伸出一个指头,得意地晃着。
“一千斤?”鄂力亚试探性地问道。
“埋汰我是不是?”张哥不悦地说道,“要是十亩地才收一千斤粮,我能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告诉你,怎么也不会少过一万斤。”
鄂力亚被惊得合不拢嘴,十亩地收一万斤粮,那亩产就是一千斤了,他虽然不通农事,可常识还是有的,再好的地,顶了天一亩也不过能有三百多斤的收获,这样的地,那可都是宝地了,数量是非常稀少的。
这山里能有这么好的地,亩产千斤,还都归了眼前这张哥?鄂力亚难以置信。
张哥一看鄂力亚的神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想什么呢?告诉你,咱们涿鹿山,家家的亩产都差不多是这个数,多用心伺弄土地的,能过千,不够用心的,也有八九百。”
“你以为是地的功劳啊,告诉你,和地没关系,那是志文的功劳,是他让咱们种的神粮,才能有这么多的收获。”张哥的眼中已经泛起了小星星,那是崇敬的神情。
“不是还有一种叫土豆的粮么?”鄂力亚声音有些发抖,他也被这个产量惊到了,“也是这么多?”
“差不离。”张哥笑眯眯地回答。
打败流匪后,涿鹿山开春种的红薯和土豆熟了,进入了收获季节,自那以后,志文在涿鹿山的声名地位进一步提升,特别是在这些种地人家的心中,说的话几乎等同于圣旨了。
眼下这两种高产作物丰收的消息还只局限在山里,等真正传播开来后,志文才是真的名声大噪,这也不难理解,想想后世袁隆平的声誉,此时的农业社会,志文能弄出亩产一千斤的粮食,还不怎么需要水,被人怎么崇拜看重都不过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是实打实的声名,谁都不能诋毁,就是高高在上的士人们也不行,利用系统施展所谓神通,蛊惑愚夫愚妇获得的声名与之相比,高下立判。
当然,这也引来了不怀好意的觊觎和麻烦,此乃后话。
“那涿鹿山这一回能收多少粮食啊?张哥你给我算算。”
张哥羞恼地看了鄂力亚一眼,“我哪算得清,不过李智李先生给大家算过了,咱们开春前开了四千亩的地,那就能收四...四百万斤粮食,对了,据说不论是红薯还是土豆,马上接着还能再种一季,那一年就是八百万斤。”
八百万斤!
鄂力亚的脑子已经想像不出这个数量的粮食到底是有多少了,初到涿鹿山,见人丁兴旺,他还多少有点担心,怕粮食不够吃,眼下这丝担忧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初跟着志文来中原安家的决定真是无比英明啊,鄂力亚暗自庆幸。
这张哥张嫂两人能有一万斤粮,即便上缴三成,也有七千斤,怎么吃的完,鄂力亚不免有些艳羡,不过想到自己作为弓马教头,每月的这个什么,对,叫薪水,也不少,鄂力亚随即又释然了。
“哟,都在呢。”鄂力亚的浑家这时也从院内出来了,不由分说一手拉着张婶,一手拉着哈巴拉,“走走走,张嫂,上工去。”
得了甜头,她纺线的劲头可是比谁都高,连旁边自家的男人都顾不上了。
“得嘞。”张哥挑起扁担,拿上锄头,“你们去上工,鄂力亚兄弟出山放马,我呢,继续到地里收粮食去。”十亩地已经收了大半,再有几天,也就能收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柱,你说,为啥这块地收的粮就这么少呢?”小英娘站在地边,杵着锄头,一脸不解地问孙可旺。
适逢收粮,小英娘和孙可旺各自告了假,要把他们伺弄的这十亩地里的粮食全都挖出来。
对干惯农活的他们来说,十亩地不算多,两人足矣,其他人有空也会过来帮忙,没几天工夫地里的粮食就收得差不多了。
小英娘和孙可旺虽然平时各自都有事,但对这田里的事儿还是很上心,每天总要来看看,除杂草、浇水什么的都没落下,回报自然是丰厚的,前几亩每亩收获的粮食都在一千斤以上,出乎意料的丰收把小英娘和孙可旺弄得乐不可支。
偏偏今天最后这亩地作了妖,两人把地刨了个遍,成熟的红薯寥寥无几,拢在一起一称,连一百斤都不到,与前九亩相比,那是天壤之别,这还是他们精心伺弄的结果。
孙可旺沉着脸坐在地上,要知道山里其他人家,最笨最不用心种地的人家,亩产最低也有八百多斤,这亩地就这么点收获,叫他这个从小种田的人脸往哪儿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根本就不会种地呢。
“不会是遭了虫吧,或者被老鼠吃了?不行,我再挖挖看。”小英娘不信邪,抡起锄头打算再把地挖一遍,看看地里还有没有遗漏的红薯。
“宋婶儿,别费劲了。”孙可旺拦住小英娘,这块地他们已经挖了三遍了,远比其他地挖得要深,能找到的红薯全都收了,再挖一遍也是徒劳无功。
“那...那你说咋办?”小英娘满脸沮丧,“才收了这么点粮,可对不起小志啊。”
小志?志文!
孙可旺听到小英娘这么说,脑子一转,对啊,这事儿应该去找志文才对,虽然从开田到收获,志文只来地里转了一圈,但是孙可旺本能地觉得,真要想弄明白这块地为何如此低产,恐怕还是只有找志文才行。
“志哥,光租子就能收一百二十万斤的粮,”宋献策在屋里正兴奋地跟志文算着帐,他们还是习惯把种子费叫做租子,“剩下的山民们也吃不完那么多,用布匹什么的去换肯定没问题,这么一算,咱们至少能有三百万斤以上的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也很兴奋,红薯土豆能亩产一千斤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点产量虽然与后世相比拿不上台面,但在明末,却是惊人之极。
说实话,若能推广开来,并且产量不降,那么在小冰河时期的中国北方,因为连年大旱引发的粮荒,从而造成的流民问题就能大大得到缓解,当然,流民造反并不仅仅是缺粮这么简单,若不解决土地兼并问题,粮食再多,也不过是少数人手中的数字财富。
“还有还有,”李智也是语无伦次地说道,“收完这茬儿粮,山里有田的人家就不用再发粮食了,可以用毛衣、布匹还有青盐代替,省下来的粮,可以用来招募难民,要是有富余,咱们还可以拿去卖呢。”
钱管事出来乍到,和人还不太熟,没有说话,不过也被这惊人的产量刺激得有些手舞足蹈。
见这三人高兴,志文也笑着点点头,三百万斤的粮食虽多,但与他塞外之行的收获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他这一趟回来,除了一开始的羊毛是实打实大伙儿能看见的,又抽空与宋才捷带着上千匹马的马队山外绕了一圈,这小子算是目前最能知晓他秘密的人了,对其他人仍然说是去那些废弃的坞堡找粮食。
两人很快满载而归,青盐、布匹、茶叶,还有武器、铠甲、箭支等等,其他粮食如小麦高粱也有,总吃红薯土豆也不行,各种东西数不胜数,山里的仓库都装不下,即便这样,也只是从系统里拿出了一小部分。
当然了,种出来的粮食数量上虽然不算多,但胜在细水长流,还能稳定人心,提振士气。
“志文,志文!”孙可旺在屋外大声叫着,与小英娘一起冲了进来。
“大柱,宋婶儿,粮食收完了?”见他二人脚上身上沾着泥,手里提着锄头,志文问道,他记得他们自己种的这几块田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对了,地里的收获没什么问题吧?”志文特意又问,他本打算过一会儿就去地里看看,现在两人既然回来了,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有问题。”小英娘很是沮丧,“最后这亩地,才收了一百斤不到的红薯,唉,真是...真是白瞎了你的苦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脸都丢尽了。”孙可旺嘟囔道,“整个涿鹿山,就没有下过八百斤的,志文,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咦...”
说到这儿,孙可旺发现志文脸上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反而是直欲大笑的样子,“...咦,志文,你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
“哈哈哈...”志文终于大笑出声,“大事成矣!”
屋内四人都不解地看着他,这亩地的收获这么低,有什么可高兴的,还大事成矣?!
志文收了笑声,解释道,“宋婶儿,大柱,最后这亩地的收获如此之低,却是与你们无关!”
当初志文拿给大家做种的红薯土豆,在系统仓库里都是彩色的,唯独自家的最后这亩地,他用的是一直没被他收进仓库,在外面给大伙儿瞧新鲜的红薯,临种前志文专门收进去看了一下,它们在系统仓库里单独摆放,还是黑白的。
至此,志文终于明白了,系统里种出来的粮食在系统仓库里都是彩色的,拿去做种,产量都能远超当下,当然,其他作物没有试验过,具体能有多高,还不得而知。
而现实里种出来的粮食,收进系统仓库里则是黑白的,用来做种,产量就只能达到当下的水平,不过若将其在系统仓库里放上一个月,待它们也变为彩色后,那么产量也和系统原生的粮食一样了。
这些用彩色粮食做种,在现实里收获的第一批粮食,放进系统仓库后,不出意外也是黑白的,看来以它们为种,产量也高不到哪里去,甚至更低也不好说,紧接着的秋耕可以再试试。
当然,以上这些推断和大伙儿却是说不明白,对此志文解释得很简单,那就是他能分清哪些粮食种子高产,哪些低产,最后这亩地之所以产量低,是他当时为了检验自己的能力,特意挑出来的低产粮种。
“东主,你这本事如果用的好,那可是比毛衣还要暴利的生意啊。”钱管事脑子灵光,第一个想到了它的真正用途,忍不住脱口而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得得得...”官道上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让开让开!”当先的几个骑士不住高喊,骇得路上不多的几个行人纷纷避让,泥土被飞奔的马蹄掀得高高扬起。
“公子,前面有个茶棚,咱们还是歇一会儿再走吧,晋阳府已经不远了,今夜定能抵达。”司茶与周承允并辔而骑,口中劝道。
周承允抬起头,微眯双眼向前看了看,“也罢,去歇歇脚,养养马力,然后一鼓作气赶到晋阳。”
以往在官道上赶路,他可没有这么跋扈,遇有行人,都是轻骑缓行,只有无人的时候才高速奔行,不过这一回却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周承允自涿鹿山回到解州后,一直忙着处理自家和蒲解商会积压下来的事宜,春末夏初,又是晒盐的好季节,忙得他焦头烂额,刚把各项事务的头绪理得差不多,准备再过些时日就北上保安州时,一封飞奴传书却使他不得不提前出发了。
飞奴是他离开涿鹿山前,特意从就近的几个分店调过去留下的,当时和志文他们说好了,用来相互沟通讯息。
信中言道,涿鹿山正在遭受流匪日夜不息地侵袭,计有王嘉胤、闯王、过天星等颇有名气的头目,流匪总数不下十万,涿鹿商社已从集镇上撤回,目前为止,山里坚守不出,流匪不得寸进云云。
周承允一看此信就急了,涿鹿山虽然地势险峻,还有两道天堑一般的关隘可供防守,可是能上战场的不过千人而已,哪里架得住流匪数量众多,能坚守多长时间,他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至于击败流匪,那就更不可能了,周承允连想都没有想过。
思忖再三,周承允交待了手中事务,带着人匆匆北上,他的第一站,是晋西首府晋阳,那里是晋西巡抚耿如杞所在之地。
周承允起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凭借自己与耿巡抚的交情,请他出手相助,尽管晋西与保安州中间隔着大同、宣府两镇,不可能跨境用兵,但以耿如杞的巡抚高位,只需出具一封私人信件给保安州,保安州上下不可能不卖耿巡抚的面子,哪怕是做做样子出几个兵,周承允不求其他,只要能将流匪惊走就很满意了。
但一路行来,周承允开始担心自己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天真了,要耿如杞拿出一封这样的信件,难度可是不小,保安州不是晋西属地,写这么一封信,可是要冒着被言官弹劾的风险,这就不只是交情的问题了。
不过事已至此,周承允也别无他法,只能一试了,为此他特地在路上飞奴传书,令晋阳大掌柜给他备好黄白之物,当然,为了投其所好,古玩字画也不能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众人等到得茶棚,下马喝茶进食,喂马刷马不提,待歇得差不多后,复又继续前行,等落日在地面上只余一抹残阳时,晋阳城墙已在眼前。
“头前带路,去耿巡抚宅邸。”赶在最后一拨进了城,周承允就急不可耐地吩咐道,“再派人去找此地掌柜,让他把礼物给我送去耿府门口。”
“莫急,公子!”司茶知道周承允为何如此急迫,事实上他比自己公子更着急,要是涿鹿山被流匪攻破,公子投进去的三十万两白银可就全打水漂了。
但身为贴身书童,还是得尽到自己的责任,司茶拉住周承允的马缰,提醒道,“公子,咱们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去拜见巡抚大人,怕是不太妥当。”
周承允看看自己沾满泥灰的衣袍,司茶同样也睡如此,甚至头发眉毛上都有不少灰尘,遂失笑道,“不错,这个样子去见耿巡抚,怕是会被乱棍打出,走,先洗洗再说。”
匆匆找了家客栈,一番洗漱之后,周承允换了件衣衫,正要出发,在晋阳的大掌柜上门求见。
周承允急着去找耿如杞,本不想见,奈何准备好的礼物都在此人手上,只得让司茶将其唤进来。
“公子,有加急密信刚刚送到。”晋阳大掌柜一进门,不待周承允发话,就递上一卷尚未打开的密信,随后告退,以他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参与。
周承允接过打开,信上内容不多,只需扫上几眼,就能将其大致看完。
片刻过后,一路上紧锁眉头的周承允初展笑颜,随后更止不住地乐出了声。
“公子,何事高兴?”司茶好奇地问道。
“大喜,大喜啊!”周承允笑道,“来,你也看看。”随后将信递了过去。
“这...”司茶看完,一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是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密信上言道,涿鹿山鏖战正酣,志文带着大队骑兵突然出现,里应外合,不但解了涿鹿山之围,还射杀两大流匪头目,杀死、俘虏的流匪不在少数。
周承允点点头,“这等大事,须骗不了人,再说,我相信那郑家小子,他总是能让人惊奇。”
“这信再早来几天,或是咱们晚走几天就好了,也不用跑这一趟。”司茶叹道,这封密信是在他们离开解州之后送达的,因为周承允不在,随后又被送到了晋阳。
“不然,”周承允摇头道,“其实解州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本就打算这两天去涿鹿山的,走得早点晚点而已,差别不大,这晋阳咱们都得来一趟。”
“公子,那耿巡抚那里咱们还去么?”司茶问道。
周承允在屋里踱了几步,没有回答司茶,而是笑道,“没想到咱们这晋阳的掌柜还是个福星,你去把他叫进来,我和他聊聊。”
“见过公子。”这掌柜进来就躬身行礼。
“掌柜的有礼了。”周承允还礼道,“如果我没记错,您也姓周,是吧?”
“没错,公子记性真好。”周掌柜回答,“当年老爷还在的时候,到晋阳开拓商路,因是本家,与我一见如故,承蒙他青睐,让我做了这儿的大掌柜。”
“周掌柜这些年在晋阳,做了不少事儿,承允先谢过了。”
“公子这是哪里话,不敢当,不敢当。”周掌柜逊谢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掌柜在晋阳,时间不短了吧?”一番寒暄后,周承允开始引导话题。
“回公子的话,万历年间我们就举家迁到晋阳,算下来已经快十年了。”周掌柜答道。
“那周掌柜想必对晋阳是了如指掌了?”周承允问道。
“了如指掌不敢说,但大事小事都还能知道些。”周掌柜答道,他人还算机敏,接着问道,“公子想问些什么?”
“嗯...“周承允沉思片刻,这才开口,“去岁寒冬,建奴入寇京畿,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吧?”
“知道,公子。”周掌柜答道,“咱们晋西的巡抚和总兵两位大人,还带着人马入京勤王了呢。”
“我要问的就是这个,”周承允说道,“耿大人勤王回来以后,都做了些什么?”
周掌柜摇头叹道,“耿大人有点时运不济,本来这趟勤王,可是立了功的,朝廷理应封赏,可偏偏赶上陕北流寇流窜到晋西,还一连下了好几个城池,听说今上震怒,把封赏都撤了,下旨要他尽快平定流寇...”
周承允默默听着,这些他都知道,随后耿如杞在晋西境内实施坚壁清野之策,不过他们晋南蒲解二州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这里有盐池,历来有重兵把守,流寇脑袋秀逗了才会去。
这位耿大人又打探流寇消息,调动大军,准备将其一鼓灭掉,没想到流寇很快踪迹全无,消失不见了。
想必耿如杞此刻还在为找不到流寇而烦恼吧,周承允暗笑。
待周掌柜说完,周承允才问道,“依你看来,耿巡抚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异动?公子,此话何意?”
周承允低头,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说道,“就是...这么说吧,耿巡抚勤王有功,朝廷原来对他的封赏是什么?晋阳城里有没有什么传闻?封赏撤了之后,耿大人有没有...跑动跑动?”
“公子是打听这个啊。”周掌柜摇摇头,“京城可能有,但是我在晋阳却是没有听到过。”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传闻只在晋阳小范围传播,以周掌柜的能耐,还打听不到,周承允暗叹,自己的手下,像在黄河边的陈力、陈强这类人不少,可终究层次低了些,打探不了这些显贵的消息。
“不过...”周掌柜稍稍停顿了一下,“听说张总兵要走已是定了的,只是因为来了流寇,新任总兵又迟迟未定,这才应耿大人之请,留了下来。”
“说说,怎么回事儿?”周承允兴趣来了。
“刚从京师回来没多久,张总兵就在晋阳最大的鸿运酒楼摆了几桌,宴请的都是晋阳的各位大人,耿巡抚也出席了,事后传出来的消息是,张大人要接替在京师战死的满桂满大人的位置,任大同镇总兵,不过后来就没什么动静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周掌柜说道。
晋西总兵转任大同总兵?听上去似乎并没有升官,但周承允心里清楚得很,这两镇地位大不一样,大同乃是九边重镇之一,战略位置比晋西重要多了,朝廷拨付的钱粮自然也要多得多,看似平级,实际上大同总兵隐隐高出晋西总兵一截。
怪不得要摆酒庆贺,武人嘛,心里面藏不住事儿也正常,只是没想到流寇一来,就这么被耽误了,此时周承允已经对这条传闻信了七八分。
这时周承允的心中忽地一动,隐隐对耿如杞的动向有了点猜测,开口说道,“嗯,很好,再说说看,晋阳城里还有些什么传闻。”
周掌柜为难地说道,“这传闻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的咱们不管,”周承允开导道,“就说说和耿巡抚,对了,还有张总兵相关的就行了。”
周掌柜闻言,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不急,周掌柜,慢慢想,司茶,给周掌柜把茶水续上。”周承允吩咐道。
“咦,好像有了。”周掌柜“咕嘟”咽下一口茶水,似乎想起了什么。
周承允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周掌柜开口。
“耿大人的一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同进士出身,此前没有去处,一直赋闲在家,前些天被举荐,做了保安州知州,不日就要上任,听说举荐他的,就是巡抚耿大人。”周掌柜如实说道。
“当真?”周承允问道,眼里精光一闪。
周掌柜很肯定地点头,“没错,此人祖籍晋阳,我也见过一面,宴席都摆过了,唉,这年纪大了,记性真不行了,怎么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呢?”
“周掌柜辛苦了。”听到这里,周承允展颜笑道。
到此地步,周承允已经大致知道了耿如杞的盘算。
武将到了总兵这一级,在大明已经算是顶天了,无非是尽量找个钱多事少没风险的地方呆着,晋西虽然没甚风险,可钱少啊,大同就不一样了,作为边镇,钱粮少不了虽然最后落到普通士兵手中的没多少,边境外又是承平已久的北虏,和蓟辽一比,可就太平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就是说,京师勤王立功后,还未回到晋西,耿如杞就在为此奔走了,这些年他与总兵张鸿功在晋西一文一武,还算相得,这大同总兵的位置,恐怕就是他给张鸿功谋的。
而保安州虽小,却是连通宣大和京师的要道,又在宣大总督辖下,耿如杞把自己的学生安在了这个位置,他想做什么,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么,他的眼睛,盯上的应该是虚悬一阵的宣大总督的位置。
宣大总督,全衔为“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辖晋西、宣府、大同三地,外加一个保安州,已是大明最大的封疆大吏之一,算得上位高权重,耿如杞若如愿坐上这个位置,有一州知州和一镇总兵相助,那位置当能坐得稳了,而他现在通往宣大总督的障碍,就是这些在晋西大地上消失的流匪。
“走!”周承允站起身招呼司茶,“去耿大人的府邸。”
“还去啊,涿鹿山不是没事儿了么?”司茶咕哝着。
“去拍拍马屁不行啊!”周承允笑骂,“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可要不得。”
“公子,”周掌柜喊住周承允,“你让我准备的那些礼物就在外堂放着,要不去看看?”
“这回用不上了。”周承允摇头道,“古玩字画你先收着,以后再说罢。”
“用不上了?”司茶不解问道,“公子,你去耿大人府上不带礼物,拿什么拍马屁?”
周承允大笑,“我啊,要送他一场大富贵,这些礼物与之一比,就算不上什么了,不拿也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晋阳,晋西巡抚府邸,书房中,茶香袅袅。
上首坐着一个中年文士,面容清癯,鄂下长须,身着便服,正是巡抚耿如杞。
下首一左一右分坐着两人,年青的儒生身穿青色儒袍,正抬起茶碗喝茶,中年壮汉穿了身武士服,正拧着眉头做苦思冥想状。
书房内寂静无比,青年儒生放下茶碗的碰撞声显得清晰可闻。
“恩师无需多虑,想那流寇既然无粮,定然藏不了多久,一旦现身作乱,整个晋西又被恩师坚壁清野,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拼死来打晋阳才有一线生机,晋阳既有张大人坐镇,必能全歼流寇,再建功勋。”青年文士第一个打破静谧,开口说道。
“文瑞不用安慰老夫了。”中年文士手捋长须说道,“不怕流寇来,就怕他不来,贼厮们消失了这么久都没露面,很有可能已经遁出晋西了,如此,却是鞭长莫及。”
这个道理,被唤作文瑞的儒生如何不知,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刺激自己的老师而已。
其实身为一地巡抚,能把流寇驱离本地,这份功绩虽然不算突出,但也不差了,但耿如杞想更上层楼,那么一点斩获都没有就说不过去了,流寇的人头才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至于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到了巡抚这等高位,需得慎之又慎,弄不好会反受其害。
三人中最郁闷的就数总兵张鸿功了,他本可走马上任大同总兵,远离晋西的这摊烂事儿,大同乃是边镇,谅那些流寇也不敢去捋虎须,而且大同直面塞外蒙人军事压力,真要甩手离去,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奈何这个位置却是耿如杞给他跑下来的,而且耿如杞以后也很有可能成为他的上司,不卖面子的话,着实说不过去。
眼下流寇隐藏不出,张鸿功也是束手无策,只得闭口不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鸿功,你放心,再等十天,若流寇仍然不出现,你就去大同上任。”见张鸿功一直没有说话,耿如杞说道。
“这...大人,末将怎可就此离去,定要灭了流寇才行。”张鸿功急忙表态。
“唉,别这么说,你已经误了不少时间,若再耽搁,怕是不妥。”耿如杞动用自己的关系,不但为张鸿功谋了大同总兵一职,就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到任,也是他帮着压下来的,可是时间若再长些,他也顶不住了,再说张鸿功是他以后的臂膀,也不能老用流匪这事儿拖着他,以免他心生怨怼。
“恩师,你...”
“不必多言。”耿如杞抬手止住了自己学生还没说完的话,“老夫也是上过战场的,建奴的凶威我都见识过了,区区流寇,何惧之有?文瑞,你觉得你的老师就这么没用么?”
“恩师文武双全,文瑞向来佩服,只是文瑞不日就要启程前往保安,若张大人也不在,您身边没个帮衬的,担心您的身体而已。”文瑞答道。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老夫眼下吃的还真不少,所以你大可放心。”耿如杞笑道,“倒是你去保安州上任,路上可得小心,流寇踪影全无,就怕这万一...,要不,让张大人派队精兵,护你北上好了。”
“不不不,恩师,眼下正是用兵之际,怎可因为文瑞这点小事,徒自削弱了晋阳的实力。”文瑞推辞道。
“那可不行,堂堂晋阳城,也不在乎少那么几十个士兵。”耿如杞不同意。
师徒两人正在争论,门外响起了仆役的声音,“启禀老爷,蒲解商会的周承允周公子求见!”
“周承允!”耿如杞大喜,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声说道,“快请快请!不......”
不待仆役回答,他自己又否定道,“我亲自去迎一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恩师!”他的弟子有些不解,“一介商人,至于您亲自迎接么?”
“文瑞啊,这你就不清楚了,京师勤王之时,若无此人资助,我与张总兵现在恐怕都已被下了大狱,就等着秋后处斩了。”耿如杞整整衣衫,举步向书房外走去。
“耿大人等等我,我也去迎一迎周公子。”张鸿功也颠颠儿的跟着去了。
耿如杞的弟子不知内情,不过自己的老师还有总兵大人都出去了,他自然不能托大呆在书房,跺了跺脚,也出去了。
片刻后,三人簇拥着周承允回到了书房。
周承允见耿如杞将自己带到书房,倒是有些意外,能和主人一起进书房的,都是亲近之人,这说明耿如杞没和他见外,去岁在京畿那笔银子花得值,这耿大人倒也是个念旧情之人啊。
“来来来,承允,给你介绍下。”一一落座之后,身为主人的耿如杞首先开口道,“张总兵就不用了吧?”
尽管刚才已经见过礼,周承允还是站起来拱手道,“草民见过耿大人,张大人。”
“周公子何须多礼。”张鸿功站起来,硬生生将周承允按回椅子坐好,“去年冬天在京畿要不是遇到你,给了我们一笔银子打发那帮丘八,这些家伙铁定闹事儿,若真如此,我们哪里还有和你见面的机会。”
听到这里,耿如杞的学生大致明白了,无怪乎自己的老师和张鸿功如此看重此人,要是入京勤王的晋西军兵哗变,那他们这段时间的谋划都不过是场笑话而已。
“两位大人言重了。”周承允很谦逊,“都是同舟共济罢了。”
“承允坐下,不必多礼。”耿如杞发话了,“这位,是我的学生,新任保安知州贺文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自己的老师如此器重周承允,贺文瑞自然也不敢怠慢,抢先说道,“周公子就不用多礼了,你是老师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
这话没错,要是耿如杞被下了狱,他这知州肯定也就没戏了。
周承允没再坚持,坐在椅子上拱了拱手,“见过贺大人。”
夜色越来越深,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当夜,耿府书房外的仆役服侍到很晚,加了多少次茶水他都记不清了。
等周承允带着司茶回到客栈,已是后半夜,为了让他二人顺利回去,耿如杞还特意派了家丁跟随,以免被宵禁巡夜的兵丁误会。
“公子,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呀?这么晚!”司茶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他在耿府门房里都睡着了。
“等会儿再和你细说罢。”周承允说道,“笔墨伺候!”
“还不睡啊?”司茶惊问,手脚却没闲着,飞快地在桌上摆好了笔墨纸砚。
“自是有要事,耽误不得。”
周承允提笔,“刷刷刷”在纸上疾书,司茶斜眼瞟去,抬头是这样的,“志文吾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请吾弟切记切记!”宋献策放下手中密信,喝了口水。
“念完了?”志文问道。
宋献策点点头,志文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抱怨道,“周大哥也真是,明知道我没读多少书,这封信还写得这么酸,听得我头都大了。”
这是刚刚收到的飞奴传书,周承允在晋阳写给他们的。
地里的红薯土豆已经收完,第二季的播种还需等上一个月,翻翻土,施施肥再说,这几天没那么忙,志文干脆把大伙儿都叫在一起,听听周承允来信何意。
周承允这密信,不但得竖着从右至左看,而且没有标点,还写得骈四俪六,看得志文脑瓜疼,索性让宋献策念给众人听,只是一封信念完,真正明白的人少,昏昏欲睡者多。
“宋献策,给大伙儿说说,周大哥在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志文耐着性子听下来,懂了七七八八,不过看在场众人的脸上神情,知道想让大家明白,还是得让宋献策解说一番的好,自己也得印证印证。
“是,志哥。”宋献策冲志文点点头,站起身开始解说。
“周公子这封信,归根结底就说了一件事儿,咱们涿鹿山这次击败流匪,其中大有文章可做。”顿了顿,宋献策见大部分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显然难以理解他说的话,想了想,觉得仅凭自己一个人,恐怕难以将事情说明白,还是得找个人交流,一问一答之下,大伙儿应该就能听懂了。
而这个人,显然非志文莫属,看他神情,对信上所说,还是有些了解的。
“志哥,晋西巡抚耿如杞这个人,不知你清不清楚?”宋献策问道。
志文点点头,“听周大哥说过,己巳之变此人率军入京勤王,得了周大哥的银钱资助,所部士兵才没有哗变,交情据说还不错。”
“没错,耿巡抚和张总兵二人,在勤王一役中立了功,本该论功行赏,偏偏遇上流寇东渡晋西...”,宋献策解说了一番耿、张二人不能升迁的原因,众人算是略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单地说,就是耿巡抚一天不能击败流寇,没有流寇的脑袋报功,那他这巡抚就还得当下去,宣大总督的官帽就落不到他头上,是这意思吧?”志文最后总结道。
“志哥说的没错。”宋献策答道。
“宣大总督?是个什么官儿,有多大?”好奇心旺盛的孙可旺插话问道。
这个嘛,就是志文也说不清楚,还是宋献策出来解说了一番。
“那就是说,这个耿巡抚,需要用咱们割下来的流匪脑袋,去成全他的宣大总督之位?”宋才捷一语中的,道破了周承允这封信的核心。
“就是这个意思。”宋献策说道,“不知大伙儿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意见,”志文紧接着说道,“周大哥为了涿鹿商社,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这些脑袋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若果真能帮耿巡抚更进一步,变成耿总督,以后咱们在他辖下,自是方便不少。”
以往大伙儿都没接触过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自己做的事,却要交出去让他人立功,志文生怕有人因此心里不痛快,是以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再说,这种合则两利的事儿,真没什么好犹豫的,之前志文打着蓟辽总督的幌子,现在能和很可能成为宣大总督的人攀上交情,还有什么不好的,在保安州和宣府,宣大总督是真正的顶头上司,比蓟辽总督还好使。
以志文今时今日在涿鹿山的地位和影响,他这番话,等于是给此事定了调子,诸人没什么好犹豫的,都同意了。
“那接下来,咱们可就又有得忙的了。”宋献策说道,“周公子要我们拿出不少于三千颗的流匪脑袋,派专人运送到晋西首府晋阳,还特别强调,那几个流寇头目的脑袋不能少。”
“是有得忙的。”志文说道,尸体已经埋得差不多了,这下又得翻出来割人头,天气热,也不知腐烂到什么程度,不过当初填埋时,生石灰用的挺多,应该还行吧。
“周大哥信里还说了些什么?”志文又问道,刚才念信时他也就听到这里,后面却是有些分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体就没什么了,只是要志哥挑选押送的人时上些心,胆大心细之人为上选,还有,到了晋阳,不要急着进城,先派人和他联系,耿巡抚和张总兵有详细安排。”宋献策道。
明白了,这两位大人定是要找地方来场大捷,然后再带着人头回去报功。
“那就李定国带人去吧。”志文微一沉吟,就做了如此安排,孙可旺有时候还是莽撞,“李智也跟着去打点打点。”李定国毕竟年少,出头露面和人打交道,还是要年纪大些的才行。
“对了,这千里送人头,周大哥就没有什么安排么?”志文突然想到,“咱们就是硝制的再好,没有一点异味儿,可万一路上遇到官兵巡查,要是露了馅儿,我们大不了拍拍屁股跑路,可耿巡抚的大计不就坏了么?”
宋献策笑道,“这个周公子也有安排,志哥刚才肯定没留神,他说他已派人带着耿巡抚和他的学生贺文瑞,还有张总兵三人的心腹,赶往咱们涿鹿山,过几天应该就到,这几人都带着三位大人的名刺,
对了,张总兵即将迁任大同总兵,这个贺文瑞又是咱们保安州的新任知州大人,所以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就是宣府的官军见了,也得给面子,只要不把人头挂在外面就行。”
“名刺是啥玩意儿?”志文问道,他被这么一个新鲜词汇给弄蒙了。
别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座的除了宋献策,恐怕都不清楚。
“名刺啊,怎么说呢,是表明自己姓名、身份和地位的一种方式,一般要有点地位的人才会用。”宋献策如是说道,接着大体介绍了一下什么是名刺。
名刺,又称名帖,汉代即有人开始使用,大明建国后,使用得更加广泛,一般规制是长七寸,宽三寸,上书姓名与官职等信息,若无官职,需表明是哪一年哪一科的进士或是举人,至于秀才,就没必要用名刺了,名刺需要本人亲笔手书,以示敬重。
这么一说,志文明白了,感情就是古代的名片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得...那咱们接下来就再去刨土吧。”志文向大伙儿说道,“李智,这个事情你安排。”
“这个...志文,山里才收完粮,现在谁家都不缺粮,怕是不好招人啊。”李智有些为难,招募难民的消息才放出去,还没有多少人来,“要不,让战队的人辛苦一下?”
志文想了想,摇头道,“队员们刚熟悉马性,若是被打断了,之前下的工夫就要白费不少,还是另行招人的好。”
“至于说不缺粮,难招人的事儿嘛,”志文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倒也不难,能吃饱了,那肯定就想着还要吃好,要穿好,咱们可以用细粮、青盐和布匹做报酬,我想会有人来做的。”
“那行,我试试。”李智答道。
“去将钱先生请进来!”志文吩咐道。
门外自有队员依言行动,不一会儿,钱管事进屋了。
“钱先生。”志文转头向钱管事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战后招人挖坑殓尸,运送羊毛,接着又是统计粮食收成,清点山民上缴的种子费用,一连串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还真多亏有了钱管事这么个人,宋献策和李智把主事权临时让给了他,苏尼特这么大个部落他都能理得井井有条,涿鹿山这点儿事儿就更不再话下了,在他的主导下,全山上下各项事务忙而不乱,的确比以往好多了。
“东主言重了,既为东主效力,自当全力以赴,再说,这点事儿也谈不上辛苦。”钱管事站起身,逊谢道。
“接下来钱先生恐怕仍然不得清闲,山下涿鹿商社你是知道的,现在就只有周大哥的几个钱粮师爷在那儿,周大哥不在,少个管事的人,钱先生既通文字,又晓算学,经商一道也是大有心得,我打算让你常驻那里,协理商社,同时作为咱们涿鹿山在商社的代表,不知钱先生意下如何?”志文问道。
说到经商管理,在座诸人,包括宋献策都赶不上钱管事,固然山里有他能更轻松一些,但是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才是常理,涿鹿商社虽然有周承允和他的手下撑大梁,但志文他们自己,却也不能不闻不问,将钱管事放在那里,其他人就可以全部把心思放在山里了。
“全听东主安排就是。”钱管事答道,“说起来,商社近期应该不会忙,倒是我偷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管事呆的时间虽短,但耳濡目染之下,已经了解了不少商社的情况,足够他做出眼下的判断了。
“那好,明日你就启程,让定国安排几个人护你下山。”志文如此吩咐。
钱管事和李定国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有个事儿和大伙儿说说,”正事儿完了,志文说起了闲话,“张婶儿,就是花花她娘来找过我,想在战队里收养几个孤儿,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就同意了。”
“的确是好事儿。”李定国第一个接话道,“志哥,这事儿我觉得可以在山里宣扬一下,有这想法的人家恐怕不少,咱们尽可支持。”
“这里边儿有什么说道么?”对战队的事儿志文向来管的不多,又出去了大半年,这些事情还真得请教请教。
“就是觉得这些队员,特别是孤儿出身的,一天到晚脸上没个笑容,训练又苦,听说有晚上自己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这样下去,时间长了我怕他们会崩溃。”李定国说道。
志文听罢,点了点头,没想到李定国这小子观察细致,已经涉及到了军队士兵的心理问题,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不是冰冷的杀戮机器,而是有血有肉有激情的大活人,不信请看咱们的解放军。
“行啊,定国,你这建议好。”志文赞道,“就按你说的办,正好山里没了儿女的也不少,这样一组合,就都有家了,不论是山民还是队员,凝聚力都将大大提升。”志文嘴里又冒出了大伙儿没听过的词儿。
“散了吧,大伙儿各忙各的去。”见事情已毕,志文如是说道,左右看看,却发现孙大夫不在场,“咦,怎么不见孙伯?”
志文仔细想想,自从回到涿鹿山,除了清点运回来的药材,还真没见过孙大夫几面,颇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觉。
“你说义父啊,闲不住,出山给附近的村民看病去了。”孙大椿还没有说话呢,孙可旺就快嘴快舌地抢着把话说了,他身为义子,对义父的行踪竟似比孙大夫真正的儿子孙大椿还要了解些。
涿鹿山里的人现在身体素质得到了普遍提高,生病的人大为减少,倒让孙大夫闲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生病少的原因,除了吃的好,还有不得随地便溺,不准喝生水,勤洗澡勤换衣等规矩框着,为了纠正山民们的不良脾性,可是没少下工夫,确切地说,是从河西逃难殓尸的时候就开始了,归根结底一个字,罚,上述行为一经发现就罚口粮,但即便如此,这些人也是到了涿鹿山一段时间后才习惯的。
“他一个人?”志文皱了皱眉,孙大夫菩萨心肠又闲不住,肯定会去山外给人看病,只是他这人身安全...
“放心,我派人跟着他去了。”孙可旺回答。
说话间,大部分人已经走出了屋子,他二人吊在了最后,再加上一个跟在志文身后磨磨蹭蹭的马二。
“马二哥,你有事?”志文很快注意到了与以往有些不同的马二,见他期期艾艾,似是有话要讲。
“这...这个,没...没有,不不,有...有。”
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志文知道他是想和自己单独聊,三言两语打发走孙可旺,与马二一道又折回屋内。
“马二哥,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志文坐回椅子打趣道。
“那个...志文,你出塞前不是交待过,要我多找些人打探消息么?”
“没错,马二哥你做的不是挺好么,这次流匪大举进犯,听说就是你的人率先发现的,黄四、十一他们还冒险去打探了对手的实力,涿鹿山能守住,你们功不可没。”志文由衷地称赞道。
“这...这也没啥。”马二又开始结巴了,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志文,我这开销大了些,要不,砍掉一些用度如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永乐朝以后,朱棣得位不正,更加看重锦衣卫,锦衣暗探的规模进一步扩张,从名臣大将的府上,发展到了普通官僚的家中,到了大明中后期,连豪富大贾也没有放过。
名声更臭的东厂、西厂,还有昙花一现的内厂,其情报的获取,都是建立这些数量庞大的锦衣暗探的基础之上,可以这么说,没有这些数量众多的小人物刺探情报,就没有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和东西厂。
“乖乖!”听到这里,志文叹道,“这得有多少人,花多少钱啊!对了,马二哥,说了这许久,你在锦衣卫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总旗又是多大个官儿?”
“你就别笑话我了,志文,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能是什么大官,我这总旗,也就挂个名而已。”马二解释道,他在锦衣卫里的身份更加特殊,半明半暗的,既不是明面上的锦衣卫,也不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暗探,而是连结两者的枢纽。
说白了,就是汇总各暗探的消息,马二一个人需要负责联系一百多个暗探,这些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然后上报给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所,同时发放银钱给这些人,为了行走方便,便授了马二一个总旗的虚衔,虽然有点权力,但与真正的总旗相比,就小多了。
“不过你说的没错,志文,正是因为暗探数量众多,银钱耗费太大,所以自天启帝后期,就开始陆续裁撤,今上登基以后,不但我负责联系的这些人没了着落,就是我自己,也不再是锦衣卫一员。”马二幽幽叹道。
在历经张居正的变革后,万历一朝不但国库充盈,就是皇帝的私人小金库也是满当当的,万历三大征能打赢的前提,就是手里有钱,这其中,有充足经费支持的锦衣暗探,在这三大征中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觑。
到了天启朝,大明在短暂的中兴后继续滑落,不过天启帝另辟蹊径,派出矿监四下征收商税矿税,虽然被江南士人骂得狗血淋头,但手中却不缺钱花,也基本能保证锦衣暗探的正常运作,只是后期耐不住压力,陆续召回了一些矿监。
崇祯上台,铲除九千岁魏忠贤之后,连带着对阉党势力都不太感冒,没有他皇兄的脑子,被大臣们蛊惑,将矿监全部撤了,此后,不但国库日渐萎靡,只能在平民百姓身上打主意,加征辽饷、剿饷,就是自己也穷得叮当响。
没有银钱,锦衣卫和东西厂自然再难以维持如此庞大的规模,一裁再裁,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数量庞大的暗探,其次是马二这些居间的角色,崇祯朝成了有明以来特务机构势力最弱、最没有存在感的时代,士人欢呼为“众正盈朝”。
不过恶果很快开始显现,对内,贪官污吏的查处先不说,接二连三的饥荒、暴动、兵变,事先基本没有任何消息,毫无防范,只能由朝廷来擦屁股,崇祯成了救火队员。
对外征战就更加严重了,后金这么一个落后的武装强盗集团,能频频用间,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一座又一座辽东坚城,以往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却是彻底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这些恶果不能完全算在崇祯的头上,实际上在天启末期,矿监减少后,经费不足,锦衣卫在辽东与后金的对峙中就开始落了下风。
“所以...你们没了收益,才不得不逃离天灾不断的陕北?”志文问道,在后世,马二他们这就是被下岗了啊。
马二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么说来,黄四、十一等人,以前都是锦衣暗探了?”志文脑子一转,回过味来,不待马二开口,又接着说道,“怪不得你们打探消息都有一套。”
马二应道,“志文,这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一直不敢和大伙儿说清楚,还请原谅则个。”
“嗨,马二哥你又见外了,谁还没个过去,再说这锦衣卫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志文摆摆手,混不在意,“对了,你说的老弟兄,就是你以前的手下吧?”
当初跟着马二帮志文打探消息的,远不足一百人,现在这些人,是陆续从难民中招募的。
“没错,”马二答道,“严格说来,我不算他们的上司,自我们这些人被裁撤之后,一些兄弟生活拮据,很早就离了陕北,在大户人家帮佣的,有几个也跟着主家逃出来了,前些日子我外出行走,居然碰上几个,就这么都联系上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主动提出,要帮咱们打探消息?”志文问道。
马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弟兄们有些原本就没有什么正经行当,背井离乡的,就只能给人帮工度日,有几个都沦为乞丐了,有主家的好些,至少吃饭不愁,不过和以前的日子比,也是天差地远,见我混得不错,就想让我拉他们一把。”
“沦为乞丐?只怕原来就是丐帮中人吧。”志文打趣道。
马二清了清喉咙,讪讪地说道,“以前那是假乞丐,现在成真乞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微微一笑,不再调侃马二,正色道,“这是好事儿啊,马二哥,这些有经验的探子,咱们自己想要弄出来,不知要下多少工夫,他们主动投效,我正求之不得呢。”
“当真?志文。”马二猛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惊喜,见志文很肯定地点头,站起身想要行礼,却又想起了什么,嗫嚅道,“这个...志文,这些人跟我和黄四十一不一样,我们在山里,发些粮食布匹也就够了,其他东西不太用得着,可他们在外面,这酬劳...就得发银子才行。”
马二知道涿鹿山不缺粮食,但银钱方面他就没底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马二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找你的老兄弟们,”开玩笑,不提周承允投的银子,就是志文系统仓库里的银子也海了去,山里用不上,他才没有拿出来。
“以后你们明面上的开销还是找李智和宋才捷,这些暗探需要多少银子就直接找我,我若不在,会提前给你备好。”志文这么做,也是为马二好,他如果花钱太狠的话,在涿鹿山里就太显眼了。
马二点头,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情。
“对了,马二哥,你不能只仅仅召集旧部,凡是这种出身的人,我觉得你都可以把他们网罗进来。”志文笑着,把腰牌递了过去,“利用好这块腰牌,大有所为啊。”
志文相信,定然还有不少被裁撤的锦衣暗探,马二完全可以拿着这块腰牌,以朝廷的名义将他们收入麾下,反正都是单线联系,不用担心会露馅儿,时间一长,谁还会和钱过不去呢。
“那咱们先从哪里下手呢?”马二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志文肯定是有了目标才这么说。
“京师到张家口一线都可以先发展起来,不过,前期以张家口为主。”从塞外回转中原,途径张家口时,志文不敢稍作停留,但马队规模庞大,一路上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窥探,范家也在其中,志文自然想要知道这些人对涿鹿商社的态度和谋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良田屯堡,一匹马飞快地自东而来,城门士兵见了马上之人,不敢稍作阻拦,任其穿门而过,一人一马进了堡后,直奔保安州同知尤鸿远的府邸。
“大人,有涿鹿集的消息了。”这一骑进了府后不久,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来到书房外,低声禀报道。
“进来细说。”房内的尤鸿远声音低沉,有掩不住的兴奋。
自从发现了那只涿鹿商社的马队,他就派人一直吊在后面,奈何没两天工夫,对方就离开官道,追踪的人有心继续跟下去,却被那些可恶的蒙古鞑子用弓箭吓破了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之中。
哨探据实回报,尤鸿远倒是没太失望,这涿鹿商社的马队规模如此庞大,那个小小的集镇显然容纳不下,他们在山里另有安顿之处,毫不奇怪,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个不知名的小集镇就是所谓的涿鹿集。
另据哨探所言,这些人在离开涿鹿集前,曾经短暂地进入过一个无人宅院,而那个宅院,应该就是涿鹿商社在镇上活动所用,只是不知何故荒废了。
既然找到了涿鹿集,尤鸿远心里算是有了底,做生意躲在山里可不行,他相信这些人早晚会出来的,因此一直安排有人在涿鹿集上密切留意那座宅院,不出所料,两天前,他留下的人回报,那座宅院有人入驻了。
而今天带来的,又会是什么好消息呢?
师爷进了书房,正要禀报,却被尤鸿远抬手止住,“不急,白师爷,先喝杯茶,咱们慢慢说话。”
其实尤鸿远心里比谁都着急,不过是在下属面前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而已。
“涿鹿集又有何消息?”耐着性子等白师爷喝完一杯茶,尤鸿远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天前的消息是,那座宅院虽然有人入驻,不过就是几个账房带着些伙计,打扫了一下卫生,归置了一下东西而已。
“大人所料不差,那座宅院的确是涿鹿商社所在,已经正式挂上牌匾了,还有,又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看样子是主事的,应该是个大掌柜。”白师爷答道。
尤鸿远满心的希望一下子化作青烟消失,对方连个大人物都未出现,想要实施他的计划却是根本没用,大掌柜加上几个账房和伙计,就是敲骨吸髓,也榨不出几两油,也拿捏不住对方。
以往用这法子,对付的都是一家一户的中小商户,事先就将他们的家底和背景摸的清清楚楚,那种家有资财,却又没有过硬靠山的人家,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家眷和财产都在尤鸿远眼皮子底下,护院家丁就那么几个人,只要这些人不敢造反,就能将他们拿捏住,即便有个把人逃跑,也无关大局,最后财富都能稳当当落进他的腰包。
而涿鹿商社就不同了,跟脚和背景至今尤鸿远都不清楚,但范家要对付的人,又岂是那么简单的,尤鸿远也曾犹豫过,不过范家应允给的干股实在太过诱人,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眼下这个法子就是最好的试金石,对方若背景强硬,尤鸿远自然是偃旗息鼓,到时候再示个好,相信对方不会拿他怎么着的,如果只是个纸老虎,那就能让其破家灭门。
尤鸿远眼下发愁的,是怎么拿捏住涿鹿商社的命门,若对方只在此地安置些掌柜账房,那这招儿根本没用,对方可以不接他的招儿,商社换个地方就是,只要出了保安州,他就对付不了涿鹿商社。
至于进山去找对方老巢,尤鸿远则根本没有想过,他根本不指望那些衣甲都不齐备的卫所军兵,还有拿着水火棍的衙役能有什么作为,这些人若真有点本事,上任知州和他就不会对州内的山匪束手无策了。
只有想办法掌控住涿鹿商社的某个关键人物,说白了,就是能以对方某个不得不解救的人为质,尤鸿远的计划才能顺利施展,只要对方不敢造反,他就不怕对方不乖乖上钩,至少也能亮出背景,他好随机应变。
“还有一人,倒是有些蹊跷。”白师爷见尤鸿远不出声,接着说道。
“怎么个蹊跷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人住在商社的宅院内,但不见他为商社做什么事儿,掌柜和账房见到他都很恭谨,进出还有人跟随,似是保护他的安全...”
不待白师爷说完,尤鸿远就来了兴致,这人怎么听,都像是涿鹿商社的大人物啊,“你确定此人有这么大的派头?”
白师爷答道,“据说咱们的人有好几个都去踩了盘子,应该不会错。”
“那还有什么蹊跷的,想办法把此人弄到良田屯堡来就是。”
白师爷脸上露出怪异非常的表情,“大人,此人行为着实古怪,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应该大享清福才对,可他偏偏每天早出晚归,到处给人看病,似乎...是个大夫。”
闻听此言,尤鸿远也愣住了,还真没见过一个大商家的重要人物做大夫给人看病的,不过随即意识到,这是好事儿啊,完全可以用求医的幌子,将此人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诓来良田屯堡,大不了真找些病人来给他看病,只要不真的撕破脸,涿鹿商社即便背景很强硬,也大有转圜的余地。
“立即安排车马人员,以求医看病的名义,将此人弄来良田屯堡。”尤鸿远没有犹豫地吩咐道。
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待了,也顾不得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甚至此人是否真的是涿鹿商社的主要人物他也没空验证了,先把他弄来再说,据闻新任知州即将上任,他必须得在这位知州大人到任前把此事完结,否则到时候保安州他做不了主,再想用这法子,就得知州首肯,那就麻烦了。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白师爷就要告辞退下,又被尤鸿远喊住了。
“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吧,白师爷,我怕其他人把这事儿给办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孙大夫从睡梦中醒来,天已大亮,用青盐漱过口后,又擦了把脸,开始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打他那套祖上传下来的五禽戏。
一刻钟的工夫,身上微微出了层汗,孙大夫将身上的汗拭干,踱着方步来到一个门厅,这里地方不小,又靠着厨房,涿鹿商社索性添置了些桌椅,大伙儿一日三餐都在这里,成了饭厅。
“孙伯!”饭厅里只有尚林和几个队员,商社其他人已经早早吃完干活去了,几人看见孙大夫打了个招呼,他们原先的这帮小乞丐,最早跟随志文,身上功夫已经有了根底,被轮着派来护卫孙大夫的安全。
“早。”孙大夫点点头,要了碗小米粥和一个窝窝头,坐在尚林旁边,开始吃起来。
“今天要不休息一天?孙伯。”尚林将最后一口粥咽下,开口询问。
他们昨天陪着孙大夫去涿鹿集附近的一个山村给人看病,来回几十里路,还背着药,都是靠双腿,不要说孙大夫没工夫也没心思学骑马,就是尚林等人也才摸过几天马而已,还不太敢骑。
等回到商社,已是深夜,得亏这里只是个集镇,既无城墙,又无兵丁,要不然就得在野外露宿了。
辛苦了这么一天,尚林几个少年都累得不轻,孙大夫身子骨虽然不错,但显然也有些受不了,要不然今早不会起得这么晚。
“怎么,累了?受不住了?”孙大夫揶揄地看着尚林,啃了一口窝头。
尚林面皮微红,说实话,与平常训练相比,这几十里路不算累,累在心上,他们不仅仅是护卫,还帮着背药抓药,遇上特殊的方子,在孙大夫的指点下煎药,但就是这些琐碎而繁杂活计,让他们觉得比训练还要累。
当然,累归累,尚林嘴上却不愿认输,“哪...哪有,您说,今天去哪儿,肯定能给你当好帮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可旺把这项重任交给他们,这是对他们的看重,怎能轻易退缩。
孙大夫将桌上的饭食吃完,站起来说道,“还是先歇半天罢,你们年轻没事儿,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是不行了。”
听说能歇半天,尚林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有些疑惑,“拿下午去哪儿?镇里的病人已经被你看的差不多了,去最近的村子,半天时间可不够。”
孙大夫举步迈出饭厅,“谁说去村里了,咱们今天不往远处跑,下午去镇外,商社招募的难民都聚在那里,我去给他们看看,有病的先治病,免得他们走不到涿鹿山。”
虽说今年毛衣还未正式开卖,但涿鹿商社这些天也并不轻松,他们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在涿鹿集招募难民,待人凑得差不多了,由山里派来的队员将他们带回去,其间难民们的吃喝拉撒睡都得操心,还是很累人的。
听到孙大夫如此安排,尚林放了心,这难民聚集之处近的很,就在镇外,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好嘞,听您的。”带着几名队员也跟着出去了。
刚走出饭厅,劈面遇上张老头,他也是从陕北一路跟着过来的老人了,还算可靠,孤家寡人一个,被安排来给商社守门。
“原来你在这儿啊,孙神医,难怪我去你的房间没找到人。”张老头说道。
“张老哥,怎么,身体出毛病了?”孙大夫问道。
“哟,离山前才找您开了一副汤药,孙神医这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么?”张老头话锋倒也犀利,和孙大夫玩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大夫无言以对,尚林等人在后偷乐,这张老头倒也有趣。
“行了,不和您逗趣了。”张老头笑道,“有人上门求医,在大厅等着呢。”
孙大夫离山看病的时间不长,但名声已经有了,四里八乡的大户人家自从知道他住在涿鹿商社,会不时地上门看病,当然,就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运气,能不能碰上孙大夫了。
进了大厅,一个陌生人身穿青色长衫,正坐在桌边等候,孙大夫来到他身前坐下,上下打量了几眼,“来看病的?阁下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您就是孙神医吧。”此人起身拱了拱手,“久仰久仰,您说的对,我没病,病的是主家的小公子。”
“那人在何处?”孙大夫给人看病,向来不太关心其他的,连此人的姓名都没问。
“哎哟,孙神医,小公子怕风怕热的,实在不敢让他出门,冒昧拜访,是想请您上门给看看。”来人答道。
“在哪儿,有多远?”
“这个...不算太远,快马一天也就到了。”
快马一天?有些远了,孙大夫开口拒绝道,“抱歉,我这事儿多,实在走不开,要不让他来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未说完,来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孙神医,求求您,跑一趟吧,小公子他要不行了,您大人大量,您医者仁心...”
“行了行了,你先起来。”孙大夫急忙打断这人的话,他的心肠和耳根历来都软,最听不得这些人软语哀求,左右也没什么事儿,难民那儿的病,大都是饿的,只要吃上几顿饱饭,多能不药而愈,最近也没有什么时疫,倒是不用太过操心,遂点头道,“跑一趟倒也无妨,只是...我不会骑马。”
来人闻言大喜,“这个孙神医就不用费神了,主家让我备了车马,就是接您的。”
“嗯,你有心了。”孙大夫点点头,又随口问道,“马车多长时间到?”
“呃...最少也得一天半,不过神医请放心,今晚我会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绝不会在野外过夜的,看完病我亲自送您回来。”
“这...”孙大夫一合计,这一来一回加上看病,怎么也要四五天,似乎长了些,只是既已答应,却是不能再改口了。
“那...孙神医,您看,咱们是不是这就上路?”
“慢着!”孙大夫刚点了半个头,尚林说话了,“尊驾贵姓?到底要请孙先生去哪里?给谁家公子看病?这些总得让我们知道吧。”
“对对对,这位小哥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来人连连作揖,“免贵,敝姓白,欲请孙神医到州府良田屯堡,主家姓尤,在州府一问便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巴根,路上小心!”钱管事嘱咐道。
“你就放心吧,钱先生。”都是一道从苏尼特来到涿鹿山的,巴根和钱管事也算老熟人了,学着汉人的礼仪,冲钱管事拱了拱手,飞身上马,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朝鲁,查干,走了!”
三人穿着明人常穿的短袍,天热,并未着甲,除了顶着个光头外,已经和普通的汉家少年区别不大了。
前方的难民大队已经开拔一会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涿鹿商社在镇上招募难民,规矩还和以往一样,差不多有一千人才安排他们进山,这一次带人进山的,就是巴根。
人群两边不时有骑兵往来驰骋,马骑得溜,还敢不时玩点花活的,是蒙人,人数约有五十,换来的喝彩让他们越发起劲地卖弄,坐在马上规规矩矩的多是少年,新学骑马不久,看上去还有些紧张,也有五十来人,这一百来人的骑兵,足以应付路上的不测了。
隆隆的脚步声搀杂着马蹄声震天响起,随后渐渐远去。
“走吧,回去了。”钱管事吩咐一声,率先折头往镇子里走去,这几天为了安顿难民,他大部分时间都蹲守在这里,商社很少回,着实有些累了。
跟着钱管事往回走的人不多,年纪有大有小,都是涿鹿山里精挑细选的,流匪来犯前也干过这些事儿,还算有经验,但也累得够呛。
没想到正事儿尚未开展,就能忙成这样,钱管事也是始料未及,看来商社的人少了些,得找机会和东主说道说道。
刚走进镇子不久,脑子里想着事儿的钱管事本能地察觉到一些异常,“不对劲儿,镇里何时多出这许多人来。”
旁边跟着他的一个少年也接话道,“钱先生真有眼力,您要不说我还注意不到,莫非赶集?不到日子啊。”他在涿鹿集呆的时日不短,对镇上的风俗习惯了若指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留神,这些人望之不似善类。”钱管事提醒道。
少年闻言,方仔细打量,涌入镇上的陌生人以青壮年居多,个个身形不正,吊儿郎当,目露凶光,胸腹间鼓鼓囊囊,以他的经验,当是凶器一类。
“莫多话,走,先回商社再说。”钱管事低声吩咐。
越临近商社,这类闲人越多,钱管事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已能肯定,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着涿鹿商社来的,偏偏巴根等人刚走,商社的护卫不多,也不知能不能挡得住。
到了商社门口,闲人更多,几乎将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劳驾让让。”那少年颇有眼色,和其他几人头前开路,嘴里不住喊着。
“挤甚挤,找死不成?”有闲汉骂道。
“我等乃是商社中人,你们挡着路了。”少年并不胆怯,不卑不亢地说道,一路逃难,还有前些时日那场大战,他恶汉死人都见过不少,并不怎么害怕。
“哟,正主啊。”人群中有人说道,随后闲汉们散开来,让出了条道,只是眼中戏虐之光更浓。
官军!
钱管事眼光一凝,一小队衣甲破烂的士兵,扛着长枪,正沿着商社围墙排队走动,几个伙夫模样的人正在搭着营帐,看样子有长期盘踞的打算,周围还站着些衙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商社以前没听说过,有没有油水捞啊?”
“管他的,既是大人们定的铺子,他们吃肉,咱们喝点汤就成。”
随着身后闲汉的谈话传入钱管事的耳中,多年不曾有的恐惧感如同潮水一般从心底涌了出来,将他淹没,让他呼吸困难,脸色发白,举步维艰。
“跑,赶紧跑!”
“不行,官军已到,跑不掉了!”
钱管事的心中,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两个念头。
“钱先生,钱先生!”旁边少年晃晃他,好奇地问道,“您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事儿。”钱管事从巨大的惊恐中清醒过来,抬手擦了擦鬓角的冷汗,今非昔比了,当初他们一家不过是小商户,靠山已倒,面对官府的欺凌,那是毫无办法,自己能侥幸逃出,已是万幸,如今涿鹿山人多势众,有战队和骑兵,这些乞丐一般的官军,已不被钱管事放在眼里了。
就算涿鹿商社没什么背景,也不想与官军正面冲突,背上反贼的名头,大可弃了这个镇上的基业,左右不过就是一座宅院,没有田亩,也没有金银珠宝,更没有东家及其家人在此,这些伙计和自己又没油水,敲诈不出什么,不会被盯得很紧,完全可以陆续撤走,天下之大,哪里不能重新立个商社。
别怪钱管事会这么想,他做为新人,很多核心机密还不知情,不知道商社已经和未来的宣大总督,还有新任本州知州都搭上了关系,只在回涿鹿山的路上听志文说过,靠山姓孙,可他远离中原多年,哪里猜的出此人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年前又吃过官府的大亏,除了钱管事一人只身逃出,家里人都死绝了,此刻见到这熟悉的一幕,他心虚胆怯也再正常不过。
若钱管事稍微知道一点底细,此刻放出话去,在场的闲汉至少走掉一半,剩下的也不敢再下狠手,官军衙役不好说,要看带队之人了。
“走,咱们先回去再说。”钱管事招呼众人,这些伙计脸上并无任何慌张的样子,不知是对这事儿一无所知,还是看惯生死,胆大包天的缘故。
进了大厅,留守商社的人并不见慌乱,周承允带来的账房打着算盘,其他伙计有打扫卫生的,有整理粮食的,个个有条不紊。
钱管事心下诧异,这些人还真沉得住气,大声问道,“商社里没什么事儿?”
众人抬头,其中一个账房答道,“没事儿啊,钱先生。”
“那门口这么多地痞无赖是怎么回事儿?”
“有这回事儿?咱们还真没留神。”
“谁负责护卫?还有,守门的人怎么也不在?去,把人给我叫来。”钱管事有些生气了,院内银钱不多,可粮食不少,即便没有今天这出事儿,防卫也不能这么松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见钱管事脸色难看,有人飞快地去把负责护卫的尚小成和守门的张老头给叫来了。
“怎么回事儿?大门口无人护卫,门房也不见人影!”钱管事沉着脸,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种摄人的力量,门口的官兵和地痞先放在一边,他要先整顿一下商社的风气。
“报告钱先生!”尚小成“啪”的一下立正站直,“我们和张老伯都在厨房帮忙!”
本想狠狠臭骂他们一顿的钱管事一下心软了,在涿鹿山呆了这些天,他知道这些人出身穷苦,对给了他们饭吃的志文等人感恩戴德,安排他们的事儿从不偷懒,但有一点,就是太勤快了,自己的事儿做完就去帮其他人的忙,闲不住。
厨房做饭的人不算多,临近饭点儿,大伙儿有事没事都爱往那儿蹿,顺手帮个忙,总觉得吃现成的有些不好意思,是以护卫门房全都不在其位。
“尚小成!”
“到!”
“立即安排你的人把守好大门,先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厨房要帮忙也用不着你们全部都去!”钱管事大声下令。
“是!”尚小成转身,“啪啪啪”地跑着步去了,他们一直跟着训练,早已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
“张老哥!”
“小人在,钱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以后不得擅离门房,若遇通报、如厕、吃饭等事,需与门口的护卫打个招呼,简言之,白天大门处不得须臾无人,厨房那儿的忙,你就不用帮了。”钱管事说道。
以前没摊上事儿,门口时不时地没人倒也没觉得不对,但今天麻烦上门,却给钱管事敲了警钟,即便不苛责他们,也要让他们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先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再论其他。
“是,钱先生,我这就去。”
张老头刚走,尚小成小跑着回来了,“钱先生,门口怎恁多人?”
“知道我为什么发火了么?”钱管事反问道。
尚小成低头,“钱先生,我错了,今后绝不再犯。”
“交待好你的手下,若遇闲汉挑衅,不要手软,当然,有官军在,人就不要杀了,断手断脚即可。”钱管事心中笃定,今日之麻烦,与他家当年一般无二,他家当年实力弱小,就是面对这些混混青皮也无力反抗。
但如今不同,除了二十余个护卫,剩下的伙计也有一拼之力,如果不以雷霆之势表明商社可杀不可侮的态度,震慑群氓,不等官府出手,就要被这些人咬下一块肉去。
“知道了,咱们涿鹿山的人,什么时候吃过亏。”尚小成答得毫不含糊,随后又跃跃欲试地问道,“要不我带人出去冲杀一番?”门外人虽多,还真没被他放在眼里,前些天的十万流匪多不多,还不是一冲即散。
“不可!”钱管事急道,人少是一个原因,若有损伤,无法补充,即便获胜,官军也会及时出来拉偏架,除非想造反,否则就只能偃旗息鼓,“还有,不得与官军冲突。”
“是!”尚小成有些无奈,他知道钱管事的话是持重之策,接着又问道,“钱先生,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官军都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一直在院里呆着,还来问我?”钱管事又来了气。
尚小成讪讪地抓抓头,转身向众人问道,“有谁知道出什么事儿了么?”
此刻商社诸人都已知道院外被官兵和一帮混混给团团围住,有些慌乱,听到尚小成问话,均冥思苦想,不知为何惹上了这等麻烦。
半饷,一个账房说道,“我...我想起来了,有人递了封信进来,我正好路过门口,就收下了,递信之人不过一个民壮,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信呢?拿来!”钱管事急催,心中却是冷笑,真是好心机,故意让民壮这等不入流的人物报信,就是要让涿鹿商社的人轻忽,他们好从容布局,想当年,他们家被摊上这祸事,上门的可是一个吏员和当地总甲。
账房一阵翻腾,终是把信给找到了,递了过来,倒是很守规矩,没有拆开过。
见钱管事看完信淡然一笑,显然事情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尚小成好奇地问道,“钱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儿,咱们摊上什么麻烦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这地方呆不成了,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钱管事答道,顺手将信递给尚小成,他知道这小子跟着宋献策认了些字。
东主不在,没有家眷和田地的拖累,他们这些人再一走,谁也没辙。
“逃?咱们干得好好的,干嘛要逃?再说这宅子还是商社才买的呢。”尚小成接过信封和信笺,话语里很是不舍,他从小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官府盯上咱们了,先想办法回涿鹿山再说。”钱管事不容置疑地说道,“这院子里有地道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来的时间不长,对这宅子还真不熟。
尚小成正努力地认着信上的字儿,闻言摇头,“哪有什么地道啊,地窖倒是有,就是存粮用的。”
“咝...”那就难办了,钱管事嘬着牙花子,整个院子已经被全部围起来了,出去几人无妨,但是要想全部人都走空,官军和帮闲都不会眼瞅着这种事儿发生的。
“咦?钱先生,这信封里还有张纸呢,你看到没?”尚小成将信折好,正要放回去,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嗯?我看看。”钱管事刚才忙着看信,以印证自己的判断,还真没发现信封里另有玄机,官府要做什么,那张信纸上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还要说什么?
“无耻,无耻之尤。”钱管事一目十行地还没看完,就开始破口大骂,不待其他人说话,急急问道,“孙大夫呢,孙大夫到处给人看病,前两天不是还来这里住过么?”
“孙伯啊,两天前他上门给人看病去了,放心,小林哥跟着他呢,不会出什么事儿。”尚小成笑道。
“去哪里给人看病?给谁看病?”钱管事追问。
“我想想啊,小林哥专门问过的,去的地方叫良田屯堡,主家姓尤,请他的人姓白。”尚小成回忆着答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钱先生,要不还是我回山去吧。”尚小成说道,“您在外招呼难民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下,才回商社,就又要往山里赶,我怕你这身体吃不消。”
“小看我?”钱管事斜睨着尚小成道,“想当年在塞外,我也有过几天几夜不眠不休骑在马上的经历,别看你现在比我年轻,也未必能做到吧。”
尚小成伸伸舌头,他现在连马都还不太敢骑,更别说骑几天几夜了,这次事了,轮班回山,定要好好练练,眼下这麻烦据钱管事说不小,可他不认为摆不平。
“再说,这官买行头一事,只有我才能说清楚,也好叫东主他们早做准备,你回山,除了能说这里出了事儿,其他的都白搭。”说到这里,钱管事也有些感慨,他所料不差,那封信是官府的正式行文通告,就是通知他们涿鹿商社,今年被定做官买铺行,而且还是行头。
这种事儿,尚小成等人不清楚他不奇怪,但是钱管事没料到,周承允带来的那几个账房,居然也是从未听说过,看来这有背景的大商户和小商户就是不一样,铺行的官买一事,怎么也落不到这些有背景的大商家头上,是以连他们的账房都不曾听闻。
“这州里当官的,良心让狗吃了,居然扣押孙伯做人质,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和土匪一个德性。”尚小成愤愤地说道,他现在虽然对钱管事口中的这场祸事还不完全清楚,但也知道了正是因为孙大夫被人给弄到了良田屯堡,才导致他们连逃都不能逃,只能生生地呆在此地,任人宰割。
这就是信封里钱管事不曾发现的那页纸的内容了,很简单的几句话,大意就是孙神医正在他府上做客,落款是保安州同知尤鸿远,反正定官买和行头这事儿,都知道得他尤鸿远说了算,没必要藏着掖着。
“嘿嘿,这些人的心啊,可黑着呢,茅厕里的石头,恐怕都比不上。”钱管事冷笑。
“钱先生,你说,孙伯和小林哥他们会不会有事儿?”尚小成问道。
“这你放心好了,他们就算对孙大夫心怀不轨,也要等钱捞够了才会动手,说不定啊,这会儿孙大夫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软禁了呢。”钱管事宽慰他,接着开始交待,“我走之后,以你为首,还是那句话,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官军主要是怕咱们全跑了,还不会动手,要提防的,是这些帮闲。”
这里只有钱管事才知道,一旦官府定了谁家店铺为官买行头,下面的各种杂吏就会迅速勾结混混打手,让这些人做急先锋,先敲诈勒索一番,这些事儿主官是不会管的,反正最后得大头的肯定是他,他吃肉,总得让下面的人喝口汤吧。
尚小成边听边一个劲儿地点头,看上去有些紧张,这也不奇怪,毕竟年纪还小,第一次独挑大梁,在所难免。
“他们说不定会往院子里攻,拿些东西,人少我倒不担心,人多的话...”钱管事顿了顿,“若实在抵挡不住,钱粮都可以不要,想办法保住性命,逃出来生天为上。”
“那...可不行,粮食不老少呢,可不能这么白白地给他们。”听到不要钱粮,尚小成不乐意了。
“听我说,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粮再金贵,也没有你的性命金贵,想想你哥,啊?”钱管事苦口婆心地劝着,“还有,我刚才说那话,相信咱们的东家-志文那小子也是赞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尚小成看看满院上下的人,憋了半天,才勉强点头,“好吧,听你的,钱先生。”
“砰!砰!”
院子的大门突然发出两声爆响,一条大汉带着邪笑,缓缓将脚收回,门上清晰地留下了他的脚印,第一声响动是他踹在门上发出来的,第二声则是门撞在墙沿上的声音。
“涿鹿商社是吧?”大汉混不吝地问道。
钱管事一把摁住了怒气勃发,欲上前找他算账的尚小成,冷声应道,“正是,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我是谁?嘿嘿,就不说了罢,说出来没的污了您的耳朵。”大汉缓步跨过门槛,带着几人走进院内,“你们不是做了今年的官买铺行的行头么?咱们哪,来要点使费银子花差花差。”
尚小成双眉倒竖,大声喝道,“我们自己的银子,凭什么白白给你!”
“啧啧,这位小兄弟看来是什么都不懂啊,也罢,今儿我心情好,给你说道说道。”大汉咂咂嘴,“你们既然做了行头,那其他官买铺行的货物和差役,都由你们一应承办,官府只找你们,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知道怎么对付其他铺行的那些老不死么?嘿嘿,你如果拿他们没办法,那他们的货物和差役,就得你们自己垫上了,如何?花钱免灾,使费银子我们不白拿,自会帮你搞其他官买铺行的。”
尚小成完全没听明白这人说的什么意思,茫然看向钱管事。
钱管事上前半步,沉声说道,“这个就不劳尊驾操心了,敝社自有办法应付。”
这些套路,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大汉说的好听,收些银钱,然后帮他们涿鹿商社讨要其他铺行官定的货物和差役,似乎是来帮忙的,可若是你信以为真,真把钱给了,那就上套了,那外面的其他闲汉会蜂拥而入,一样地讨要使费银子,你给还是不给?
给的话,那这开销就大了,而且别以为这些人收了钱真帮你干活,隔三差五的找个借口上门,说钱不够了,或者某处需用银钱打通关节,等等等等,钱是不停地花出去,可事情他们是不做的,其他铺行的货物和差役,该差多少还是多少,身为行头,最后还是得自己掏钱补上,给这些闲汉的钱,等若是丢进了水里,连个气泡都不见冒一下。
若是不给,那他们自有无赖手段,堵住大门,不让人进出,这算是最轻的了,如若仍然不理,那么往院里扔死猫死狗,甚至是将人绑了去勒索,一件件的慢慢做来,不将一府上下弄得人心崩溃,银钱被彻底掏空是不会罢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即便官府捞够了,但这些混混青皮若是没有捞足,他们也不会收手的,而官府,自然也不会管。
这大汉见涿鹿商社乃是新成立的,被定下官买行头后又迟迟不见动静,想来于此事并不了解,进了院子后一开始的所见所闻倒也初步印证了他的想法,是以才一改初进门的嚣张态势,颇有耐心地给院子里的人解释了一二,其目的不外乎是欺这商社的人不懂行,先顺顺当当捞点银钱,博个头彩再说。
没想到这大掌柜模样的,竟然是个明白人,居然看破了他的心思,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去,当下有些恼羞成怒,语带威胁地说道,“兄弟们讨要使费银子,也是好心帮忙,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脸上带着狞笑,缓步进逼,他身后几人也各自拿出武器,无非一些短棍短刀什么的,紧跟着上前。
在这汉子眼里,面前这个掌柜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值一提,另外那个小子个子都还不够高,拿着的那根长枪多半是用来唬人的,至于其他拿着枪的人看上去多半也是雏儿,而且离门口还有些距离,只要借机把这两人搞定,随便吓唬一下,不愁今天开不了利市。
“小成,为首这人重重给他个教训,其他人你看着办,别出人命就行。”钱管事低声吩咐道,这第一波来打秋风的人,必须得出重手,如此方能震慑其他群氓一段时间,若让他得逞,或是给的教训不够,其他人会无休无止、无时无刻地上门骚扰破坏,烦不胜烦。
说完话,钱管事向后连退几步,其他队员也并不上前帮忙,留在原地看热闹一般,竟是将尚小成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独自一人面对这几个青皮。
“哟呵,这是看不起咱们兄弟了!”大汉嘴里说着,心中却并没有好好想想,对方这诡异的行为到底有何缘故,只加快了脚步。
大汉第一步刚落地,耳旁就响起了风声,他眼里对方用来唬人的那根长枪,以快得让他无法反应的速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随即身后一声惨叫,大汉愕然回头,一个手下的大腿,已然被长枪扎透。
随后枪杆微微一抖,大汉仍未反应过来,枪头就从腿上拔了出来,带着一篷鲜血洒落地面,那手下又是一身痛呼,身子一歪,躺倒在地,眼见已是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不知道,钱管事和其他人的反应,还真没小看他几人。
尚小成年龄虽小,个子也还不够高,但在习武上的天赋,却是远超他哥尚大成,在涿鹿山中早有“小可旺”的外号,由此可见他的勇猛,在对流匪一战中表现不俗,普通流民就不说了,就是真正的精锐,也有十多人死在他的枪下,立了功勋,才提拔他做了个小队长,负责带队轮值山外的商社。
区区几个青皮混混,拿刀的姿势都不入眼,哪里需要其他人帮忙,若真有其他队员上前的话,说不定还要惹尚小成不高兴。
大汉见此,这才知道遇上的是个硬茬子,嘴里吆喝一声“一起上”,拿着短刀就向前冲,他们也算打群架的经验丰富,知道自己手中武器短,需得杀到对方身前才有胜算。
脚方抬起,大枪枪杆一轮,声音还未听到,已化为一片残影,向他身上砸来。
“嘭!”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咔嚓”的脆响声,大汉这才察觉到剧痛,看左手小臂,已经弯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这才知道自己的左手已被对方打断,惨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
大汉叫声未歇,又是“嗤!嗤!”的轻响声,和紧跟着的杀猪般的嚎叫声,就这么忽忽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另外两个帮闲,俱都大腿中枪,倒在了地上。
眼见不是对手,大汉倒也光棍,“当啷”一声将短刀掷落地面,空出右手扶着已经断了的左手,扭头就跑,至于手下的帮闲受伤不能动弹,他哪里还顾得上。
“嘭!”刚转身,大汉右臂又被重重一击,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此人算个人物,嘴中的痛呼声不停,脚下同样也没有停,仍然朝着门口跑去,他明白今天撞上了铁板,不知对方会怎么炮制他,一门心思地想着要跑出去。
“嘭!”大汉的左腿被扫中,同样是毫无意外地断了,整个人支撑不住,向前摔出,落地前右腿被枪杆追上,又添加了一道“咔嚓”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砰!”大汉重重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人已经晕了过去,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双手双脚俱被打断,巨大的疼痛,若不晕过去才是折磨。
“啪!”尚小成将长枪收回,往地上一顿,有些不解地说道,“这点本事,也就比流民好点,还来闹事,不是找打么。”
“土鸡瓦狗!”钱管事上前一步,解释道,“欺负一下普通人还行,真有本事,也就不会干这个了。”
说罢转头招呼道,“来来来,把这些人扔出去。”
商社大门并未关闭,刚才看热闹的闲汉们都快挤进大门里了,就等着打头的大汉勒索到银钱,他们好蜂拥而上,也捞些好处,谁知反转来得如此之快,眨眼工夫,软弱可欺的绵羊变成了凶恶的猛虎,几个大汉在一个少年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凄惨无比。
当前的几个闲汉不由自主地将脚从大门里抽了回去,悄悄退出了院子。
“让让!让让!”队员们两人一组,将四个青皮混混从地上抬起,来到门口,闲汉们轰然四散,仿佛刚才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啪啪啪啪”四道响声,队员们将四人随手扔在门口地上,随后尚小成站在门口大喝道,“不请擅入者,就是这个下场,有胆来试试。”
声音虽然还有些稚嫩,但他刚才独自废了四人,闲汉们都是看在眼中的,配上他手上还沾着鲜血的长枪,倒也显得威风凛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这时,远处的几个衙役嚷嚷着过来了。
“大胆!”一个小喽啰还没看清状况,就大声嚷嚷道,“光天化日,竟敢行凶伤人!”
“诸位差爷来得正好,这四个恶徒擅自闯入我们商社,意欲行凶,抢劫伤人,还好我们有点自保之力,否则岂不让他们得逞了,还请差爷们将他们带回去,好好审讯一番,看看是否还有同伙,上下也好有个交代。”钱管事一步跨出,走到最前面,拱了拱手,不苟言笑地说道,刚才让队员们将这四人抬出去时,已经把凶器都放回了他们身上。
“你...你满嘴胡言。”那喽啰显然没料到这商社之人如此难缠,虚言恫吓竟然没甚作用,反而倒打一耙,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分明是你们动的手。”
“我们动的手?这位差爷亲眼所见?”钱管事毫不相让,“既如此,那刚才这四个凶徒手持利器闯入院内,意欲行凶的时候怎不帮我们阻拦?”
“胡说八道!”小喽啰强项道,“他们院子是进了,却未行凶,你们商社的人,有谁受伤了么?”
这喽啰有些得意,你说对方行凶,自己却一根毫毛都没有掉,怎么都说不过去罢。
“我们没人受伤,那是他们本事不济,却不能说他们没有犯事儿。”钱管事好整以暇地说道,用手指了指院内,那里有几袋打开的粮食,“喏,那便是他们意欲抢夺的粮食,被我们拦下的。”
随后钱管事又指着地上躺着的四人说道,“他们见事不成,又将粮袋割破,强抢了一些装入自己口袋,我们这才奋起反击,一不留神将他们打伤,物证在此,差爷看不到么?”几人口袋里装有粮食,此刻被丢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
原来就在尚小成动手的时候,钱管事已安排人弄破了几袋粮食扔在门口地上,随后将四个凶徒往外扔的时候,又在他们的口袋里塞了些散碎粮食,做的不露痕迹。
“你你你...”喽啰指着钱管事,却是说不出话来。
“行了!”一旁不曾说话的班头开口了,“来人,将这四人弄走!”随后深深地看了钱管事一眼,“四个凶徒我带走了,他们犯了什么事儿,我自会严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管事作了一揖,“差爷英明!”
“你们商社既然做了官买行头,那就不要懈怠,以前缺斤短两,以次充好我不管,以后嘛,若是被我发现,嘿嘿,可没有什么情面好讲。”班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差爷说笑了,敝社做生意,向来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的。”钱管事正色道。
“但愿如此吧,告辞!”班头的眼里带着一丝戏虐的笑意,转身走开。
钱管事暗自舒了口气,他这一招,也是笃定衙役们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捞钱,视商社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早晚落入他们手中,有的是炮制手段,这些青皮若能捞点油水他们不会拦着,但若没甚本事吃了亏,他们也犯不着为这些青皮出头。
“钱先生,这人说的什么话,咱们商社什么时候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了?”待衙役们走远,混混们散开,尚小成抓抓脑袋问道,颇不服气。
“嘿嘿,官买物品的好坏多寡,可轮不到我们说话,那都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说是残次货,那就是残次货,他们说斤两不够,那就不够。”钱管事对这里面的道道再清楚不过,冷声答道。
“什么?”尚小成闻言怒道,“这还有王法么?”
“王法,嘿嘿...”钱管事冷笑两声,不再说话,若有王法,他也不会被逼得家破人亡,只身逃离中原,在草原上一呆经年了。
随后钱管事朝院内招了招手,一个队员牵着两匹马走了出来。
“小成,我们这就去了!”钱管事和那名队员翻身上马,“刚才我说的,可记住了?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跑,千万别逞强,听到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尚小成站在地上抬着头,正要点头说话,旁边突然响起了尖利的叫声,“站住,想干什么?”随后“哗哗”的脚步声响起,衙役们去而复返,将涿鹿商社诸人团团围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班头,他们想跑!”刚才被钱管事怼得说不出话的那个小喽啰有些怨毒地说道。
“怎么着,心虚了?”班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喽啰的话他倒是不信,两人两马,又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能叫跑路么?再说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是这言辞上嘛却是不肯饶人。
“差爷言重了。”钱管事镇定异常地答道,“既然定了我们商社做官买行头,我自然是要去知会东家,不然,就我们这些下人,你觉得能做主么?”
“别听他的,班头。”那小喽啰兀自不肯放过,“他们这就是置上官的命令不顾,想要潜逃。”
钱管事没有理会这人,而是盯着班头说道,“差爷若是不信,大可带人进府一探究竟,看看里面有没有我们东家的人,对了,再顺便看看,院里有多少财货,够不够官买的数额。”
班头脸上神情变幻,过了一阵,方才说道,“也罢,我就信你一回,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率人闪开了一条通道。
“驾!”钱管事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一名队员扬长而去。
“班头,这...”那小喽啰急道。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班头低喝着,脸垮了下来,一道跟着过来的官军不过是壮声势的,他才是这一次盯着涿鹿商社的主事之人,自然了解其中部分秘辛,知道对方这掌柜所言非虚,若不放对方离去,那银钱就没了着落,院子里这些人可是没什么油水的,刚才那番作态,不过是装个样子而已。
“走!”班头转身,叮咛道,“都给我听好了,这院内的其余商社诸人,不得再放他们走脱。”
“是!”众衙役七零八落地回应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拜天地!”
“二拜乡邻!”
“夫妻对拜!”
涿鹿山的某个院子里,一场喜事正在热热闹闹地举办着,新郎倌是原来的当家柳才。
小英娘没有食言,在柳才跟着志文尚在草原之时,就帮他物色了一个目标,这女子父母双亡,孤女一个,一路跟着从河西逃难而来,算是知根知底之人,更兼心灵手巧,踏实肯干,在纺毛织衣一事上,是个好手,能帮小英娘不少的忙。
等柳才回到涿鹿山,双方都无长辈,也就没顾上那么多规矩,相互见了一面,两人都还满意,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今天就是大喜之日,本来二拜的,应该是高堂,但两人没有双亲在山里,就改成了乡邻。
孙可旺抹着嘴,来到志文身边,挤眉弄眼地问道,“等会儿去不去闹洞房?”
“我要去,我要去!”志文还未答复,和他一张桌子坐着的小英就跳起来嚷嚷,连带着囡囡和妞妞也不安分起来。
“去什么去!”志文不容分说地喝道,“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害臊,告诉你们,少儿不宜,谁也不许去!”
见三个丫头刚撅起嘴,志文又急忙说道,“我也不去,我也不去哈!”三人这才面色稍霁。
“真不去啊,志文?”孙可旺有些失望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去不去,我还没成年呢。”志文说着大伙儿听不太懂的话,又推着孙可旺,“要去你自己去!”
“去就去!”孙可旺眉毛一挑,随即嬉皮笑脸地走了。
看着孙可旺雄壮的背影,志文突然意识到,这娃比自己大,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不小了,再加上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似乎...可以成亲了?
“囡囡,大柱今年多大了?”志文问道,他总是记不住孙可旺的具体年龄。
“哥你又问这个作甚?”囡囡奇怪地问,不过还是接着说道,“大柱哥啊,应该十五左右了吧。”
十五了?怪不得对看洞房一事如此热衷。
志文暗暗点头,看来可以让小英娘也帮他订门亲事?也好让这小子收收心,免得一天到晚野得没个规矩。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小英见了喊道,“大成哥,你来了?”
尚大成笑着冲几个丫头点点头,飞快向他们走来,志文注意到大成身上穿着甲胄,遂轻声问道,“咦,大成,你今日值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轮到在关隘值岗的,没有要事不得擅离,一旦被发现,惩处可是很重的,相信尚大成不会不知,也不会做这种事儿,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出事了。
尚大成神色自若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钱先生回来了,我想志哥你有事问他,就来通报一下。”
志文暗暗点头,这尚大成也算历练出来了,知道不能坏了这喜庆的气氛,真有什么事儿,如果慌里慌张地进来说了,除了增添大伙儿的烦恼,真没什么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我跟你走一趟。”志文站起身,“钱先生现在何处?”
“议事大厅,宋先生、李先生、捷哥,还有李定国队长都到了,就等你和孙队长了。”尚大成看着孙可旺不安分的背影,“我这就去叫孙队长。”
“算了!”志文拉住尚大成,若把孙可旺也叫走,任谁都知道出大事了,让他在这儿玩会儿吧,反正他历来也不怎么发言,真要逼着他说话,又只会硬干。
“囡囡,你们仨儿在这自己玩儿,啊,差不多就回家,听到没有?”志文交待了一下,也顾不上三个丫头的反应,就跟着尚大成匆匆离开了。
到得地方,其他人都已坐好了。
钱管事应该是梳洗了一番,头发湿淋淋的,身上也换了件干净的衣袍,正坐在桌旁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见志文,放下碗筷,就要开口。
志文忙伸手止住他,“不着急,钱先生,你慢慢吃,吃完了再说不迟。”
钱管事点点头,也不矫情,坐下继续开吃,他饿坏了,步行两天的山路,他带着人骑着马,一天就赶回来了,路上只歇了一次,巴根带着难民先走的,都被他超了。
追上难民时,巴根倒是问过是不是有什么事,可钱管事不敢和他说,生怕这个二愣子听了之后不知轻重缓急,带着人回涿鹿集大闹,反而坏了孙大夫的性命。
“呵...”钱管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顺了顺食儿,长长舒了口气,总算回来了。
“钱先生,出事了?”志文见差不多了,第一个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管事放下茶碗答道,“是出事了。”
“什么事儿?大不大?”李智问道。
钱管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理了理头绪,这才说道,“东主,诸位,不知可否听说过官买行头?”
跟着志文还未到涿鹿山的时候,钱管事一直以为志文出身世家大户,到塞外不过是历练一番,增加些经验,志文虽然不想有意瞒他,但相识不久,对自己的根底一直闭口不谈。
等到了涿鹿山,志文没让其他人禁口,钱管事一通忙碌下来,才大致知晓了志文他们的真正来历,不过这倒让钱管事更为佩服,能从一穷二白的难民,整治出这么一番基业,比那些大户出身的公子少爷可是强多了。
不过志文他们崛起如此之速,必然会有很多缺陷,其中最大的不足,就是底蕴不够,很多对长期经商的人来说是常识性的东西,涿鹿山众人大都不懂,至于官买行头,想必就更无人知晓了。
果然,连着志文在内的诸人齐齐摇头,更有人说道,“钱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儿就直说罢。”
只有宋献策若有所思,似乎知道些什么。
钱管事苦笑着摇摇头,“我若不把官买行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说清楚,大伙儿不会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的。”
“来人!”志文朝门外大喊,“上茶上茶!”随后对钱管事说道,“看来是那种说来话长的事儿了,不着急,您边喝茶边说,我们呢,喝着茶洗耳恭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钱管事清清嗓子,“官买行头需得拆开来说,咱们先说官买,再说行头。”
所谓官买,顾名思义,既是官府采买物资,类似后世的政府机构定点采购,官府事先把需要的物品罗列出来,然后在本地定下供应这些物品的商户,在今后的一段期限内一般是一年,所需物品,都找这些商户采买。
听上去很美,对不对?成了官买,自家的东西不用东奔西跑就能不愁销路,最多就是帮官府送送货,后世为了争取这种名额,可是要打得头破血流的,上要招标,下要投标围标,各种手段,不一而足,为的就是能成为其中一员,赚钱自有保障。
可在大明,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官买官买,你若指望官府真的会掏钱购买,那就图样图森破了。
不但没人会拿钱给官买商户,商户还得自掏腰包,拿出银钱来贿赂官府中人,否则的话,你的商品不是残次货,就是斤两不足,然后被人捉去衙堂吃板子,商户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在阿鼻地狱,永无出头之日。
对了,被定为官买商户,除了供应商品,还有一些特殊的劳役需要服,比如运输,家里没有车马的,自然得另雇车马,所需费用都是自掏腰包,这些劳役官府要整治起人来,花样就更多了。
这种毫无人性,强买强卖,强迫服役的政策,肇始于明成祖朱棣,朱棣曾经下过一道圣旨,大意是这么说的,朝廷官府今后但有买办,凡是开了铺面的人家,不分军民,一律着他提供,若有违抗,拿来不饶。
在朱棣之后大明两百多年的国祚里,大体都是这样做的,只有勋贵、大太监、士绅之家可以免除,此举严重地摧残了大明的工商业,无数商户动辄破产败家,乱葬岗上不知有多少冤魂。
这项恶政,直到崇祯中期,因为商户的不停罢市,朝廷才下诏,各地官府不得再强行征调商户物资,需用现银购买,南明隆武帝时期,方才下定决心要革此弊政,只是那时大明已离覆亡不远矣。
这项政策的实施,给大明带来了两个严重的后果。
一是商人与皇明政权的离心离德,一家商户,不论做到多大,背景靠山有多硬,心里除了金钱,对明廷很少有忠诚可言,为祸东南的倭寇,本质上来说是海商追逐利益的行为,后来成为大清皇商的张家口八大粮商,同样也是为了金钱,完全不顾他们的行为损害了大明的利益。
虽然这些人的行为令人痛恨,但归根结底,还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大明除了把商人看作待宰的肥羊外,并未真正用心对待。
二是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以金钱开道,不但拉拢各级官员,还培养自己亲族的子弟读书入仕,大明本就风气不正的官场,更加乌烟瘴气,大小官员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亲族的利益,乡党的利益,很少想到大明的利益和汉人的利益,党争之祸,说到底不过是背后各商家的利益之争。
说起来大明名义上的税收是很低的,当然,后期为了征辽剿寇加征的辽饷剿饷基本全由平民百姓承担,负担大大加重,尤其是北方,更将普通人逼到了破产边缘,但商税一直都很低,甚至很多行业不征税,这里既有大商家和其代言人与朝廷博弈的结果,也是大明不重视商业的表现。
即便如此,商人也始终不与明廷同心同德,这官买的恶政,确是一个不小的因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咕嘟...”钱管事咽下一大口茶水,润润冒烟的嗓子,“官买说的差不多了,诸位听明白了?”见众人点头,“那好,咱们接着说行头。”
一户商家被点了官买,已是极难出头,有的人家资产丰厚,咬牙破家,变卖资产,好歹能把这事儿抵挡过去,即便当时伤筋动骨,但只要能熬过去,就还有丁点儿希望。
但是一旦若再被定为行头,那就再无翻身的可能,只能等死。
行头是由官府记录在案的官买承役正户,需派出人手“协助”衙门,保证官买各商户的应供之物齐备,服完应服差役。
别以为这里面有机会上下其手,能捞点油水,各家的买办额度,基本都要倾家荡产才能凑齐,若遇官府恶意报复,就是卖儿弼女,也堵不上窟窿,身为行头,必须自掏腰包,将缺额补上才行,否则官府就拿你是问。
钱管事说完,将茶碗重重一顿,“所以说,一旦当了官买行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弃家而逃,越早越好,能逃几个是几个。”语气异常低沉。
志文四下看看,无人说话,显然大伙儿都还在沉浸在刚才那番话中,而钱管事则沮丧着脸坐在原处,他久居塞外,却对这官买行头如此熟悉,眼下情绪看上去显然不好,说不定这钱管事就曾是官买行头的受害人。
“钱先生,这么说来,咱们涿鹿商社是被官府定为官买行头了?”志文虽然最早回过味来,却没有说话,第一个发言的是宋才捷。
钱管事猛地甩了甩头,从沉思中回过神,点头道,“正是,我来之时,官兵、衙役,还有帮闲,全都到位了,我二人这一走,在这些人捞到银钱前,商社其他人估计是一个都出不来了。”
“钱先生,这官买行头的商户,通常是由谁来定?”宋献策问道。
“一州一县之主官,具体到保安州,因为目前知州空缺,做主的乃是同知,姓尤。”钱管事答道,他虽然下山不久,但这些门道还是摸的很清楚的。
“那就没事了!”李定国展颜笑道,正欲接着往下说,朝志文看了看,见他微微点头,才接着说道,“咱们已经和未来的知州大人搭上了线,他的名帖,不日就将送过来,知州大人还需要咱们给他帮忙呢。”
“真的?”钱管事大喜过望,猛地站了起来,“果真如此,那咱们就能逃过一劫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对,不对劲儿。”钱管事脸上的喜意尚未散去,又转为了疑惑之色,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了,钱先生,哪里不对劲?”志文问道,其他人也都看向钱管事。
钱管事尚未开口,宋献策抢先把话说了,“是不对劲,志哥!想那同知,新知州即将上任他应该是知道的,勘定官买行头这种事情,油水丰厚,等知州大人到任后再定才合常理,新知州对本地不熟,官买名单多半也是同知拟定,一般是不会驳了同知面子的,而同知不过分润些银钱给知州大人,就能获得不小的好感,他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如此。”钱管事接着说道,“这尤同知如此急迫行事,看样子是想在知州大人到任前,将官买一事办成铁案,难道...”
话说到这里,钱管事就此打住,眼睛却看着志文,那意思很明确,难道是涿鹿商社与这尤同知有私人恩怨?
“都看着我做什么?”志文见其他人都跟着钱管事一齐看向他,辩道,“咱们都是从陕北过来的,与这同知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那...会不会是周承允周公子与此人有隙呢?”钱管事又将怀疑对象转向了这素未谋面的另一个大东家。
这个就要问留守山里的人了,“宋献策,周大哥在商社之时,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去拜访过官府中人?”志文问道。
按理说周承允长袖善舞,这些事是不会出纰漏的,可也保不齐有什么私人恩怨。
“周公子带着礼物跑了一趟州府,当时上任知州尚在,此后咱们生意火爆,他也就一直没空再去,等闲下来又急着回晋南了。”宋献策答道,“没听他说过与本地官府有什么冲突。”
看来不是周承允那儿的问题了,以他的为人,若真得罪了本地同知,是不会不对大家说明的,再说,周承允投了这么多的银子,此刻还在一心为商社奔波,相信他不会做这种蠢事,自断财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会儿,钱先生。”一直不曾说话的宋才捷开口了,“你说尤同知急迫行事,他如何急迫了?就派些兵丁衙役围住商社么?”却是宋才捷察觉到了钱管事话里的不寻常之处。
“就是,仅仅派些兵丁也没啥可怕的,”李智也说道,“咱们大可用一个拖字诀,等知州大人一到,一切迎刃而解,我就不信,官兵还敢杀了咱们的人!”
“他们是不会公然杀人,不过却可以将咱们的人捉去打板子,死在这水火棍下的人还少么?”钱管事幽幽说道,“至于为什么说他急迫...”
说到这里,钱管事站了起来,团团一揖,“诸位,对不住了,尤同知阴使诡计,以看病的名义,将孙大夫骗去州府为质了。”
他之所以一开始不说,就是怕此事一经说出,涿鹿山诸人就再也没法平心静气地听他把事情的原委说完,商讨对策了,不过眼下既已有人问到,也是说的时候了。
果然,钱管事话音才落,李定国就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狗官!”又指着钱管事的鼻子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带人去...”
“坐下!”志文喝道,“你想造反不成?那州府你以为就咱们这点人能打下来?再说,你置孙伯的生死于何地?”
李定国闻言,无力地坐下了,州府所在良田屯堡他是知道的,本就是军堡,防务还是很不错的,涿鹿山现在加上跟着志文回来的蒙人,能作战的也不到两千人,官兵就是再孱弱,李定国也不认为能打下墙高沟深的州府,而且志文说的对,真带人去打,那孙大夫的性命堪忧。
其实不是州府打不打得下来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反的问题。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皇权威望根深蒂固,普通人不是到了流民那种反也死,不反也死的境况,是根本不会想到造反的,更何况涿鹿山现在如日中兴,你要带着大家打拼,让日子更红火,那没说的,山民们肯定全心全意地跟着干,若是造反,让大家成了反贼,过着比逃难还不如的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是没多少人会响应的。
见李定国蔫了,志文也是暗自庆幸,还好没让孙可旺来,要不然听到他义父出事儿,还不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管事被李定国刚才那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志文又向众人开解道,“大伙儿就别责怪钱先生了,他要是一来就把孙伯被扣押的事儿说了,咱们还能好好地听他把话说完么?”
志文此刻心中忖度,这个尤同知,多半是冲着他来的,更确切地说,是冲着涿鹿商社来的,背后指使的,恐怕就是张家口的范家了。
范永斗之死,范家多半把帐算在了周承允头上,而周承允在涿鹿商社这些日子,虽然刻意做了隐瞒,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家口南方商家各大掌柜集体消失换人,稍微用点心,就能知晓,顺藤摸瓜之下,自能查到周承允与涿鹿商社的蛛丝蚂跡。
范家在宣府与京师一线根深蒂固,能使唤一州同知不过寻常事罢了,而这尤同知急着在新知州到任前,扣押孙大夫,意欲用官买行头一事为难涿鹿商社也就毫不奇怪了。
“志哥说的是,咱们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度过难关吧。”宋献策开口道,“尤同知恐怕是有意要对付我们涿鹿商社。”
说完冲志文点点头,显然志文心中所想,他也猜到了,只是钱管事在此,不便明言。
“最好的办法,还是如李兄所说,拖,只要知州大人一到,谅那同知也不敢造次,只是孙大夫在他手中,这就麻烦了。”钱管事说道。
“还有商社里的兄弟们,也不能不管。”李定国道。
“去把马二找来,问问晋阳送名帖过来的人到哪儿了。”志文吩咐道。
这知州大人既是耿如杞的学生,恐怕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任,看他只把自己名帖和其他两人一道送来,应该是要留在晋阳帮忙,等流匪人头送到,耿如杞总督大位已定后,才会出发罢,现在就只能看这三张名帖能不能及时拿到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志文暗叹,自己这轻功却是无法带人,否则的话,救出孙大夫就很容易了。
现在只能跑一趟州府,看能不能提前去路上把名帖拿到手,若无名帖,只能先送点重礼,尽量拖延些时间,这同知大人要是不知好歹,一再逼迫的话,说不得...说不得只能把他做了,再趁乱救出孙大夫等人。
“马二呢,马二怎么还不到?”志文从沉思中回过神,仍不见马二,遂问道。
“马二哥前两天下山去了。”来的却是十一,“本要和志哥你说一声的,可你在山顶洗羊毛那里,就...”
说完嘿嘿笑了,又道,“我想着他很快就能赶回来,也就没和志哥你说。”
志文叹口气,山顶洗羊毛之处管的严,气味又难闻,除了他自己和孙大椿,谁都不愿意去,马二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出去不打招呼,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今后恐怕再不能这样了。
“他下山有什么事儿,说了么?”志文问。
“没说,就说可能有好消息。志哥你知道的,咱们这行的规矩,就是相互之间少打探。”看来十一已经知道马二向志文交底了。
志文微微摇头,“十一啊,你们的规矩是什么我不管,但是马二在没有找到我的情况下,把他下山的事儿告诉了你,你就有必要问清楚他的去向,并且之后应该及时告知我,否则的话,万一马二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连他的下落都不知道,如何营救于他?”
十一闻言一呆,志文的话很有道理,这才意识到他们以前做暗探所恪守的规矩,如不问上峰和同僚的情况,除了单线联系人,不与其他人交往等等,似乎不能完全适用在涿鹿山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志哥说的对,你还有什么交待,干脆一并说了吧,我回去和其他人都说说。”十一神色严肃地说道。
“以后马二下山,如果找不到我的话,让他和...宋才捷说。”志文此言,算是奠定了宋才捷掌管情报的地位,“宋才捷也不在的话,找宋献策,若是我们三人一时都找不到,他又急着走的话,必须告诉你们中一人,此人要及时通知我们,先就这条吧,以后想到什么再说,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志哥。”十一大声回道。
“算了,等不了马二了。”志文交待完,对其他人说道,“小捷和宋献策收拾一下,稍后随我下山,派人通知乌木格,让他挑上六十个蒙人骑兵,一人双马,在山前等候。”
鄂力亚和乌力罕教授弓马的任务很重,一时走不开,乌木格虽然差些,但在内地也够用了。
“志哥,你才回来没多久,还是我去吧。”李定国主动请缨。
“三位大人的名帖一到,你就要和李智一道去晋阳,还是留在山里好好准备。”志文拒绝道,“我走之后,还是老规矩,你负责山里的武事,若你也走了,让孙可旺负责,对了,孙大夫被扣押一事,暂时不要告诉他和大椿。”
“是!”屋内众人纷纷应允。
“钱先生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宋献策和李智这一走,山里的琐事就麻烦你了,商社的事先摆一摆,有尚小成等人在,招收难民不是问题。”
“东主哪里话,理当效劳。”钱管事客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哥,你说了这半天,到底打算怎么做?”李定国问道,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被志文一连串的号令弄得下意识就答应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还不知志文到底要如何应对呢。
“先带人去涿鹿商社,把那些地痞解决了,免得他们为祸涿鹿镇。”志文答道。
尽管他听钱管事提到,进山之前已经让尚小成狠狠教训了几个人,但商社毕竟就那么几个人,在银钱的诱惑下,混混们恐怕还是会铤而走险的,这些人可没多少耐心,所以志文这次不用战队,而是一人双马的蒙人骑兵,就是要赶时间。
“没有三位大人的帖子,恐怕镇不住这些帮闲。”钱管事心忧道。
“无妨,我自有办法。”志文信心满满,这个问题他早想过了,大不了让蒙人骑兵装扮成马匪,来回冲杀几回,相信地痞们定然就此崩溃,即便伤了些许官兵也不怕。
“然后去趟州府,给咱们的同知大人送份大礼,看看能不能有所缓和。”志文接着说道。
“难,难!”钱管事说道,被摊上官买行头的商家去送礼,向来没人会收,你所有的家产在官吏眼中马上就要变成他的了,这点礼品他怎么会看在眼里。
“难不难的,咱们试试再说,只要能拖到知州大人的名帖送到就好。”志文自然也知道难,不过他的看法是建立在尤同知与范家蛇鼠一窝的前提上,万一不是这么回事儿,重金或许能有作用。
哪怕此人见钱眼开,也算他知趣,或可饶他一命。
“对了,”志文想起一事,对李定国说道,“我下山会与马二和周大哥的人联系,三位大人的名帖一到,多半会先落到我手中,我到时派人进山,你和李智带好人和东西,下山到州府找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定国点头应下。
志文见交待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欲走,门外响起了十一的声音,“马二哥,你回来了?”
“十一,你怎在此?算了,等会儿再问你。”马二的声音显得很急迫,“志文他们都在里面?嘿嘿,我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志文耳朵好使,远远听见,在屋内大声说道,“快些进来说。”
“来了来了。”马二在屋外乐呵呵地答应着,很快“嗒嗒嗒”地跑进来了。
“志文,你看这是什么?”人还未到,马二就从怀里耍宝似的掏出了三件物事。
志文将手接过,是三个信封,斜着眼往其中一个里面瞅了瞅,随即惊喜地问道,“三位大人地名帖?”
“正是!”马二咧着嘴笑,接着还炫耀了一把,“红色的那张,是耿巡抚耿大人的,其他两张普通样式的,是张总兵和贺知州的。”
志文没有细看,而是递给了旁边的宋献策,反正这东西他不太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献策接过去,从其中一个信封中果然拿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名帖,里外里翻着看了看,点头道,“这耿大人虽未做过翰林,但身为巡抚,也算一方大员,用红色名帖,也不算僭越了。”
“怎么回事儿?名帖怎么就到你手里了?周大哥的人在哪儿?还有几位大人的心腹呢?”宋献策在一旁翻看着名帖,志文和其他人却是团团围住了马二,问题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没出事儿,没出事儿,大家不用担心。”马二双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这才接着说道,“这次周公子派出来的人是司茶,他们一路紧赶慢赶,三位大人的手下还是嫌慢,司茶索性派了他们自己的两个护卫,腾了四匹马给他俩,双马轮换赶过来的。
可巧这两人在山上呆过,儿郎们大都认识,两天前在官道上发现他们,就把信儿传回来给我了,我知道这玩艺儿重要,干脆下山去迎,司茶他们还在后面,恐怕还要一两天才到,到时候会与我们的人马一起去晋阳。”
马二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加上他又是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的,这下口干舌燥,不迭地从桌上抓了个杯子,也不管是谁的,就要往嘴里灌,被志文一下按住,“跟你说过多少回,茶碗各用各的,不要乱了,就是记不住,等会儿,你的茶水马上就到了。”
“嘿嘿,口渴,一时没忍住。”马二赔笑道,完了一拍自己脑袋,“对了,这里还有一封知州大人的信。”
“志哥,三位大人的名帖你也瞅瞅。”宋献策看完,将递给志文,从马二手中将信笺接过去,“好歹认认他们的笔迹,除了张总兵,其余两位大人的书艺,倒也颇有章法。”
志文伸手接过,三张名帖颇有硬度,显然纸张不凡,也不知用的什么纸,反正他不懂,形式内容都很简单,名字大大地用楷书写在正中,左下角用小字简单地写上官职和功名,并压上了私人印章,完全没有他想像中可能会出现的龙飞凤舞的草书。
“这张总兵的名帖也是他自己写的?”志文问道,他很难想像,一个武人也能如此附庸风雅。
“这名帖若不是自己亲笔写的,可做不得数。”宋献策笑道。
志文听了,没有言语,这张总兵的字在他眼里,还是很不错的,宋献策却只字不提,想来是看不上的,自己那几笔字,算了,就不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看的是贺知州的名帖,清新飘逸,方圆兼备,的确很有特点,与耿巡抚的字一脉相承,看来这弟子的身份的确不虚。
“怎么样,咱们知州大人有什么要交待的么?”志文看完名帖,交给其他人观摩,转而问正在看信的宋献策。
宋献策抬起头,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十分古怪,正要将信递给志文,被志文摆手拒绝,“算了,看着头疼,你还是直接说得了,越简单越好。”
“真是瞌睡来了碰上枕头。”宋献策笑道,“志哥,知州大人这是给咱们送了一份大礼啊,简单来说,有了这封信,涿鹿山就有了在本州的杀人许可,三位大人的名帖,对咱们此行来说,是可有可无了。”
“这么厉害!信里都说了些什么?”闻听此言,李定国也顾不上看名帖了,将脑袋凑过来问道。
“嘿嘿,贺大人这封信不是写给我们看的,是给保安州的官兵捕快看的,他在信里将咱们涿鹿山和涿鹿商社定为义民,有缉拿盗匪的责任,州内官兵衙役等等,不但不得阻拦,还得帮咱们忙。”宋献策解说道。
“这...”别说李定国和其他人,就是志文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知州大人也...太贴心了罢。
“贺大人知道咱们摊上事儿啦?”钱管事问道,有了这封信,就是把涿鹿商社门前那些闲汉杀个精光,也无人敢说什么。
“非也非也。”宋献策摇头,“贺大人可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三位大人这是担心咱们呢。”
“担心什么?”众人齐声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担心咱们流匪杀的不够多,凑不齐三千颗脑袋。”宋献策叹气。
“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人头不够,就要我们...”听到这里,志文回过味来了,禁不住身上有些寒意。
“杀!良!冒!功!”宋献策一字一顿地将话接上。
“咝...”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简简单单的一封信,竟然蕴藏着这么大的讯息,若不是宋献策在此,其余诸人没几个能想到这上面去,这些当官的,心眼真是既黑又多。
“他就不怕咱们拿着他的鸡毛当令箭,胡乱杀人,坏了他的名声?”李智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可能会有点怕吧,不过为了耿大人能登上总督大位,这点险还是值得冒的,真出了事儿,大不了矢口否认,再将咱们和相关人等斩尽杀绝就是。”宋献策答道。
“好可怕的心计,咱们还要跟他们合作么?”李定国喃喃道。
“要,怎么不要。”志文反问,“咱们用不着杀良冒功,就不用担心他秋后算账。”
“再说,咱们也没得选择。”宋献策接着说道,“名帖和信都到这里了,还能退回去?而且,没有它们,咱们怎么解救孙大夫和商社里的兄弟们?”
厅里一片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志文收拾心情,“既然名帖和信都有了,那刚才的安排稍微调整下,我和小捷、宋献策这就拿着信下山,三张名帖就留给定国你们了,你们全力准备,等司茶到了就去晋阳。”
“马二哥也辛苦一下,与我们一道下山,州府之行,没你的话,咱们可就成了瞎子和聋子了。”志文接着说道。
马二闻言,自是点头应下。
“志文,你们会怎么对付那些地痞?”李智突然问道。
“放心,智叔。”宋献策大笑,显然知道李智担心的是什么,“咱们就是把混混全杀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这些人可算不上良民,杀了他们治安只会更好,贺大人将来还要感谢咱们帮了他的忙呢。”
听了这番解释,众人明显地轻松起来,志文这才招呼宋献策和宋才捷两人一起向外走。
“志哥!”宋献策当先快步走到志文身旁,低声说道,“才见到贺大人的名帖时,我就想炮制一封这样的信的,没想到用不上了。”
志文瞟了他一眼,“你还有这本事?别着急,以后用得上。”
两人都明白,炮制一封这样的信,可比名帖有威力多了,行事也更方便,和这些官员打交道,只要有共同利益,哪怕做点出格的事儿,他也能容忍,当然,如果你没用了,他马上就能翻脸无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时值正午,涿鹿商社却大门紧闭,只有隐隐传出来的饭菜香气,证明这不是一个空宅子。
院外众青皮三五成群,恨恨地向院内看了一眼,还是只能吃自己面前发黑的馍馍。
“哎,给我留点。”一个混混小跑着,钻进一群人中,抢过一个黑馍,恶狠狠地啃下一块。
“饭点人不在,活该没你吃的。”人群中有人揶揄道。
混混没空理会,狼吞虎咽地就着凉水将第一口馍咽下去,又咬了一块噙在嘴中,吸了口气,才含混不清地说道,“入他娘,院子里吃的肯定是白面馍馍。”
见没人理会他,小混混向一个冷着脸的大汉凑过去,“大兄,这涿鹿商社的人如此嚣张,历来做行头的人,只有被踩在脚下的份,如今却反过来,骑到头上来了,咱们这帮闲,做的忒也憋屈。”
“哼哼,你小子若想和那几个憨大一样,被废上一只手脚,从此与城门洞的乞丐一般,那吃完这个馍,自己闯进去,我绝不拦着。”大汉乜着眼,懒洋洋地说道。
想起那四人的惨样,小混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几人痛呼了一整晚,最后几个混混头儿实在听不下去,凑了些钱,找了张马车将他们送回州府,这瘆人的叫声才没了的。
“瞧你说的,我哪有那本事。”小混混赔笑道,“不过说实在的,大兄,你想过没有,这商社的人虽然凶蛮霸道,可他们毕竟就那么点人,要是咱们一拥而上,他们怕是顾不过来了吧,蚁多还咬死象呢,你说是吧?”
大汉坐直身子,“你小子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倚多为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是,大兄慧眼如炬。”小混混边吃边讨好地笑道。
大汉叹了口气,“不过你说的对,咱们就是要凭着人多,欺负他们人少才行,就这么呆着,不是办法。”
他这些手下,平常都是自己讨生,若遇到什么事儿需要他出面摆平,还得给他一份孝敬,但是像这类敲诈行头的行动,是他组织的,那么这些天手下的吃喝,就得由他负责,花出去的钱已经让他有些肉痛了。
“说说吧,班头给咱们的底限是什么?”大汉问道。
“大兄,你...你怎知我去了一趟那边?”小混混惊问。
“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平常吃饭属你最积极,今天却这么晚,又是从赵班头那边过来的,怎么,你觉得我很笨么?”大汉反问。
小混混连连摆手,口称不敢,随后凑到大汉耳边低语道,“赵班头说了,人别死在他面前就行,事后手脚利索些,别留下什么手尾。”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贞节牌坊,大汉心中暗骂,口中却道,“嘿嘿,这涿鹿商社真特娘的有种,不理我们也就罢了,居然对赵班头他们也没什么好脸色,赵班头上了次门,除了搪塞,连半点好处都没捞到,也难怪...既如此,我找其他人商量商量去。”
“大兄走好。”小混混在后面点头哈腰。
院内饭厅,尚小成诸人刚刚吃罢午饭,正在收拾,却听门口传来了“哐”的一声大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儿?”尚小成正欲往外跑,一个值岗的队员到了,“不好了,小成,这帮混混不知从哪儿找了根巨木,正在撞门呢。”
“一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尚小成啐道,提起长枪道,“走,开门,再给他们个教训。”
“不可!”这队员一把拉住尚小成,“今次可不是小猫三两只了,人可多,门一开,就能涌进来,咱们守不住。”
“赶紧的,”旁边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账房建议,“找些石碾家俬,先把大门堵上再说。”
“哗啦”一下,众人都朝大门去了,费尽力气,如那账房所说,找东西将大门给堵上了,这门板甚厚,只要不被撞破,虽然被撞得“砰砰”作响,一时倒不用担心。
大伙儿刚舒了口气,侧门那里又传来了撞门声,尚小成带着众人,紧赶慢赶,又把刚才做的事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还来不及喘口气,门外却又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小成,不好了。”院子正门的院墙上,站着一个队员警戒,此刻冲着尚小成大喊,有些惊慌失措,“他们找了把梯子,就要到了。”
尚小成闻听此言,心中直往下沉,三步并作两步又蹿回正门处,“唰唰”两下顺着木梯爬上院墙,队员没有说错,远处一大群混混簇拥着一把木梯,正朝院墙而来。
不是尚小成没有见识过在涿鹿山的那场惨烈大战,也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防守,而是今天这场战斗不好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教训四个青皮,场地宽阔,其他混混均作壁上观,旁人看着尚小成出招迅捷,实际上他自己颇有余力,能从容将几人打伤,却没有取了他们的性命。
今天混混们蜂拥而来,如果顺着梯子一个接一个地爬上院墙,敌我双方势必短兵相接,混战之中,再想留手可就难了。
远处那捕快班头带着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里,自己等人只要出手杀了人,这班头肯定会以此为由栽上罪名,用官府的名义逼迫自己。
可若不出手,难道眼睁睁看着混混们顺着木梯翻进院内,为所欲为么?尚小成一时陷入两难中。
“啪!”木梯靠上院墙,地痞们一阵欢呼,有人第一个开始往上爬了。
“上来些人,小心些。”尚小成咬牙吩咐道,不管了,先挡住这一波攻击再说,涿鹿山的人,没有束手待毙的习惯。
队员们身手可比混混们要好,尚小成话音才落,“哗哗哗”就上来了三四人,有几个根本就没有木梯,而是踩着同伴的肩膀翻上来的。
而此时,第一个爬上梯子的混混才刚到中间。
院墙有些窄,站在上面不是很方便,不过真要防守的话,其实与在山上的关隘一样简单,只管居高临下用长枪直刺就行,混混们既无甲胄,又无盾牌,兵刃还短,简直就是活靶子,还没有弓箭,也不用担心被他们射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做好准备,出手要快,不可手下留情。”尚小成低声交待,尽管那班头在远处不怀好意地看着,但他也顾不上了,短兵交接的白刃战中,对敌手下留情就是自己找死,尚小成可不希望队员们憋屈地伤在这些地痞手上,捕快官兵若有异动,大不了杀出去好了。
队员们开始检查自己手上的武器,神色很从容,这些人都经历过与流匪的那场大战,手上都有几条人命,见过的血腥比这些混混可是多多了。
院外的青皮们群情汹涌,显然很是兴奋,当先爬上梯子的几个人更是“嘎嘎”怪笑着,将短刀叼在口中,拼命往上爬。
“准备!”站在梯子右侧的尚小成高声喝道,同时与左侧和后侧站在梯子上的队员一道,擎好武器,摆好了姿势,院墙狭窄,可没有距离冲刺,就是做个弓步,都有些施展不开,不过以三敌一,还是颇占上风,尚小成打算,差不多就三人轮换一下,也好将歇气力。
打头的混混离墙头已是咫尺之遥,见墙上有人,早已做好准备,拿着长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想起那天被打伤四人的惨样,也是有些紧张,顾不上还未爬到顶,腾出右手,将短刀从嘴里拿了下来,心里一时有些虚了,停下了继续往上爬的脚步。
“上啊,给我上。”梯子下有人大吼,估计是个混混头目,“他们不敢杀人的,最多受点伤,放心,诊金我出了。”
梯子上领头的这个混混听了此言,想想那四人除了伤势惨些,的确死不了,咬了咬牙,就要继续往上爬,要是就此退缩,以后可没法混这个行当了,说不得还会被其他人报复,眼下可是没了退路。
“嗒嗒嗒...”晴朗炎热的午后,身后却是突然响起了像是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连绵不绝,由远而近,声响也越来越大。
正往上爬的混混见墙头三人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向远处望去,心下大喜,好机会,他可顾不上这奇怪的声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登上墙头,要是不受伤就更好了。
若能趁着这三人分神的机会,一鼓作气爬上去,欺到他们身前,他们手中的长枪就没这么可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此处,混混精神大振,脚下不知哪来的气力,“噔噔噔”连上三步,眼看还差一步就要登上墙头之时,对方三人已经望向远处的目光收回,复又看向了他。
混混悚然而惊,此刻他的短刀还够不到这三人,而长枪虽长,但他们只需后退半步,仍能用枪尖轻易对自己造成杀伤,混混心下大急,脚下加力,意欲加速越过这最后一步,只要欺到对方三人中任意一人身前,就可暂免杀身之祸。
心情急迫的混混,一心往上攀爬,全然没有注意到梯子下的惊呼和提醒,也没有发现墙头面对他的三人,不但没有如他所想,后退半步准备与他厮杀,反而连枪尖都垂了下来,面带戏虐地看着他。
“呼...”身后隐隐传来风声,混混刚留意到,就惊觉头上原本夺目刺眼的阳光被遮住了那么一丝,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圈阴影,混混愕然,微微抬头,同时脚下迈出了伸向墙头的一步。
只是他这一步,却是再也迈不出去了。
混混的脚刚伸到一半,就被定住了一般,再也不能寸进,一圈绳索“啪”的一声落在他的肩上,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唰”的一下收紧,勒住他脖子的同时,带着绳圈的长绳也猛地绷直,随后混混就腾云驾雾般从墙头飞了起来,越过梯子,越过梯子下吵吵嚷嚷的其他混混们,飞过了好长一段距离,方才“砰”的一下摔落地面。
“砰!砰!砰!”梯子上的混混接二连三地被绳索套住,随后飞向空中,掉在地上,不等他们挣扎反抗,绳子绷得紧紧的,“沙沙”声响起,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被人一路拖拽而去。
十多匹健马奋蹄奔腾,马如龙,人如虎,个个扯着手上绳索,绳索的尽头,是一个个的地痞。
混混们躺在地上被飞速拖动着,两眼暴突,张嘴想要呼吸求救,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的人双手抓住颈间绳索,蹬腿翻滚,只是徒劳而已,很快地面上就有了淡淡的血迹,随后越来越浓,有那身体壮健的,汩汩而出的鲜血,将干燥冒灰的地面都浸湿了,马队并未跑出多远,不论是挣扎的,还是不挣扎的,都没了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一时无人反应过来,等马队兜了个圈儿,又绕回来时,才有人发了声喊,随后人群大哗,乱做一团。
雨打树叶的声响蓦然化作了滚滚雷鸣,地面也微微抖动了起来,在他们身后,土路的另一头,稀疏的树荫间,大队的骑士骤然出现,马前横着雪亮的弯刀,如同一只利剑,狠狠地扎进了涿鹿商社院外的人群中。
一时间,惨叫声与利器砍击声同响,人头与残肢断腿齐飞。
骑兵人数其实不多,不过五十来人,但无论是个人技艺还是装备,都碾压一百多人的混混,又是以骑对步,攻击之处选的还是人最多的地方,甫一交锋,混混们的阵势就被杀透,接近一半的人倒地不起。
其余人等四散奔逃,五十多人的骑兵很快分出大半人马,与刚才用套马索套人的十多骑前锋一道,四下追杀。
剩余不到十骑的人马,簇拥着几个人,身后还跟着大群无人骑乘的马匹,来到商社大门前。
“开门,小成!”当头的志文大喝道。
“等会儿,志哥。”里面有人杂七杂八地应答着,刚才用东西堵上门,这会儿要搬开,还是得费些工夫。
一个混混头目,带着一小群人,拼命往官兵衙役那里跑,指望着或许可以借助官府的由头,保得一命,眼看离官兵的营地不过数步距离,只要再跑几步,与官兵衙役们混在一起,自己这条命或许就保住了,想到这里,头目惊慌失措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看已经跑到了一个衙役面前,甚至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对方,马蹄声自身后响起,头目只觉得脑后掠过一道温柔的清风,然后脖子一凉,在这炎热的夏季正午,还有那么点舒爽的感觉。
随即就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长高了许多,个子与自己差不多的衙役一下子变矮了,能居高临下地看见他满是惊恐的脸,咦?怎么他脸上突然多出一抹红色印迹?还有,本是追在身后的战马,自己怎么能清晰地看见马头了?
随后,头目的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没了知觉。
“啊...”随着衙役的惊声大叫,混混头目的脑袋掉落他脚旁,吓得他又往后退了几步,被溅在脸上的鲜血一滴滴淌在胸前,他却是浑如不觉。
马上骑手收回弯刀,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衙役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尖亢的叫声戛然而止,如同一只正在打鸣的公鸡被人给掐住了脖子。
骑手撇撇嘴,将身子坐正,从衙役身边擦身而过,追其他的混混去了。
紧跟着的其余十骑也是如此,在斩杀了被他们追慑的混混后,纵马擦着官兵和衙役们的边儿远去了。
官兵和衙役加起来有三十余人,面对这十余骑,却是动也不敢动,直到马蹄声在身后消失,才有人“噗通”坐在地上,正是第一个直面那些骑手的衙役,他屁股下的地面,很快湿了一大摊,却是被吓尿了。
不过此刻人人都被吓得不轻,无人注意他,倒也没遭人笑话。
良久,才有人开口,“班头,你...你没事儿吧?这...这些兵马是哪里的官兵?”声音发着抖,正是那天与钱管事不对付的小喽啰。
“没...没事儿。”班头两腿发软,直欲往地上坐,只是当着这么多人,强撑着而已,顺手扯了一个人过来扶着,做自己的拐杖,以免等会儿真的站不住了丢丑。
“什么官兵?你傻啊?穿着战衣的就是官兵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官兵全部用蒙人的弯刀?”班头破口大骂,“看不出来这些人和涿鹿商社是一伙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商社大门已经打开,抢先从门里蹿出来的正是尚小成,“志哥!”人还未到马前,已经一连串地喊了好几声,他们兄弟俩也算是跟着志文的老人了,见了志文,自是忍不住的亲近。
跑到志文身前,不待志文下马,尚小成就满脸艳羡地伸出手,往大白身上摸去,对大白,他可是喜爱得紧,孰料大白轻巧的一个转身,扬起后蹄向他踢来,骇得尚小成连退几步。
旁人见他窘样,俱是大笑。
“去!去把大门口为首那几人给我叫过来。”班头咬牙切齿,恨声吩咐小喽啰。
“班头,这...我...”小喽啰打了个哆嗦,这帮人凶神恶煞,招呼都不打就动手,出手又狠又辣,没见商社门口一地的死尸,他可不想过去找死。
“没出息的玩意儿。”班头抬腿欲踢,脚下却打了个趔趄,要不是扶着人,差点摔倒,心下更怒,“他们不敢对我们动刀,看不出来么?”
有什么好怕的?说的轻巧。小喽啰撇撇嘴,你还不是双腿发抖,真以为别人看不见么?
不过...说的似乎有理啊,这些人杀的都是混混,对他们这些穿着衙役和官兵服饰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动。
“快去!”班头又催道,只是这次却不敢再踢了,生怕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真的摔跤。
嘴里发着狠,“他们是商,我们是兵,有什么好怕的?杀些混混,上下打点一下,或许还能圆过去,杀了我们,就是造反,哼哼,他们涿鹿商社还真敢造反不成!
嘿嘿,滥杀无辜,豢养私兵,私藏军械,哪一条都是大罪,给我等着瞧,只要今天不把我等斩尽杀绝,我就要他们好看!”
小喽啰不敢拒绝,双腿打着摆子而去,边走边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挪到大门口,一大堆人叽叽喳喳,却是无人注意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小喽啰声音懦懦的,根本没人听到,当然也就没人睬他。
“那个谁!”小喽啰无奈,猛地拔高声音,声音之大,却是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总算有人注意到他了,特别是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三人,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
“志哥,”尚小成自然看到了这个小喽啰,也不避讳,在已经下了马的志文身边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些官兵和差役,要不要...?”边说边用右手大拇指在自己脖子轻轻一划,“你们远道而来,要是累了,就交给我们吧。”
志文今天领着人马突然出现,一现身就下辣手取人性命,而且看这目前这架势,还没有收手的打算,骑兵们下手都狠着呢,将人砍伤都不罢手,还要取了人头才罢休。
若是不知内情,任谁都以为他是受不了官府压榨,决意反了,至于为何留着官兵衙役不杀,多半是为了打探些官府的消息吧,或者用他们做人质?这是尚小成的想法。
小喽啰心里本就有些打鼓,听到尚小成的话,吓得后退了一步,坏了,真把这帮贼厮给逼反了,我命休矣。
“休要胡言乱语!”志文板起脸,冲尚小成大吼,“咱们涿鹿商社,向来奉公守法,这些官爷差爷是保护咱们的,你怎敢心怀不敬,该罚!罚你...今晚不许喝酒。”说完冲尚小成眨了眨眼。
尚小成年纪尚幼,又受志文影响很深,本就滴酒不沾,一听这个惩罚,差点没乐出声来,再看志文的表情,知道是在这衙役面前作秀,当下很是配合地回道,“是是是,我今晚不喝酒了。”
小喽啰闻听此言,松了口气,看来这伙人还不打算造反,自己这条小命有救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口出悖逆之言,却只被罚不许喝酒的处置是多么荒唐。
“宋先生,你过去和诸位兵爷差爷好生解释解释,千万莫有什么误会。”志文吩咐道,这里面耍嘴皮子,用大义名分压人的,恐怕非宋献策莫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献策拱拱手,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袱背上,冲小喽啰说道,“走吧,这位差爷,我陪你去一趟。”身后自有两个身着青黑色铆钉战袄,头戴黑色笠盔,手持弯刀的蒙人战士跟了上去。
说起来,为了让这些蒙人穿上明军服饰,志文也是费了不少劲儿,破羊皮袄虽然有些防护作用,但式样各异,膻味又重,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不好,他现在的系统仓库里,从范家和后金那里劫来的军服甲胄,数不胜数,根本不缺这些人的。
只是时值盛夏,对付的又是弱旅,谁也不愿意穿上棉甲,就这么穿了件上了铆钉的单衣了事。
那衙役班头见对方有人和小喽啰一道过来了,虽然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人,但终归说明,涿鹿商社并不想造反,心下稍定,尽管刚才他和小喽啰如是说,却也不是很有把握,万一这帮人要用他们祭旗呢?
有了底气,心就不那么慌了,腿脚似乎也有了些力气,能站稳了,往日的跋扈劲头又回到了班头身上,不待宋献策走近,他抬起一只手,戟指大喝,“你们是涿鹿商社的?”
“这么分明的事儿,差爷想必早就看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宋献策边走边答。
“大胆狂徒!”班头怒不可遏,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商户,“你可知罪?”
宋献策走到班头面前站定,“差爷说笑了,我等向来安分守己,奉公守法,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一向都是良民,不知罪从何来?”
“你你你...”班头自认算个人物,说瞎话的时候也不少,可像对方这样,杀了人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自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的,还真是没遇上,被怼得竟然无言以对。
“胡说八道!”领路的那小喽啰见对方确无动手杀他们的意图,胆气也回来了一些,见班头气得说不出话来,遂大胆帮腔,“那这满地的死尸是怎么回事儿?别跟我说他们都是自杀的。”
“这些人啊?”宋献策回头看了一眼,“这些都是杀官造反的流寇,死不足惜,我们虽是普通商人,却也有帮助朝廷杀贼的义务,诸位差爷就不用和我们客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话一出,小喽啰也被眼前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惊到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倒是旁边另一个衙役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少年口舌功夫当真了得,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只是任你巧舌如簧,却也改变不了你们杀人的事实,至于死的这些人,到底是匪是民,却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说得好!班头和小喽啰在心里大赞,没想到此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能把话说在点子上,且看涿鹿商社这少年如何应答。
宋献策将头别过,认真打量这个衙役,忽地展颜笑道,“说得好,是不是造反流寇,自然不是我等平民说了算的,得由官老爷说了算。”
“哼!”班头重重一哼,刚才被吓得消失了的官威重又回到了身上,开始抖起了威风,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道,“这些人都是从州府跟随我们,到此地帮办官买行头一事的,你居然说他们是流寇而妄加杀害,我看你们涿鹿商社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匪。”
说完这番话,班头心中大快,这是首次在言谈间占得上风,还有,总算把这顶杀人盗匪的帽子给他们扣上了,嘿嘿,这涿鹿商社养得起这么多的骑兵,油水可比原来想像中的多多了,要想顺利过关,出的银钱要比官买行头一事还要多才行,发达了!
本以为这番话一说,对方即便不大惊失色,跪地求饶,也必然会惊慌失措,孰料面前这少年,用一种看白痴似的目光定定看着自己,将班头看的心里发毛,这才摇头说道,
“我说的官老爷,可不包括你,看你这身装扮,顶多是个捕快头子,不入品级,按本朝太祖的规矩,是十足的贱民,三代不得参加科举,有什么资格妄下定论。”
嘿!班头眼前发黑,他以前哪里受过这种腌臜气,被人指着鼻子骂贱民,当下气往上冲,手撸袖子就要上前教训这个少年,一时间将对方骑兵的凶威都给忘了。
两柄弯刀无声无息地从宋献策身后伸出来,挡住了前行的班头,班头见到雪亮的弯刀,这才想起对方杀人可是不眨眼的,嘿然后退道,“我也不和你作口舌之争,是匪是民,自有同知大老爷决断,咱们走着瞧。”
宋献策闻言,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识字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吔?”众衙役不知这少年为何突然问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都有些发愣。
宋献策边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封信,边大声地继续问道,“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有没有一个识字的?”
“咋的了?识字如何,不识字又如何?”班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言辞间有什么破绽,又被这少年给打击得体无完肤。
“识字就来看看这封信。”宋献策扬扬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笺,晃了晃说道。
“我来,我识字。”班头见弯刀已经撤回,大步上前,一把拿过信笺说道,“我倒要看看,这是封什么信,让你如此嚣张。”
“也对,你若不识字,连个海捕公告都不会看的话,这捕头的位置,恐怕也轮不到你做。”宋献策继续着他的毒舌,“对了,别想着把这封信撕了就能咋地,我手上还有这位的大人的名帖,就不拿给你们看了,反正你们也看不懂。”
班头接过信笺,按照以往习惯,率先看的是左下侧的落款,这是他的经验,先不用看信的内容,只需看看写信之人是谁,就能知道持信人惹得起还是惹不起了。
至于宋献策说的撕毁信件,他却是没有想过,若写信人上不得台面,无需给面子,那这信撕不撕无关紧要,若写信人惹不起,那撕了这信,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只一眼,那三个字就让他觉得有些辣眼,连宋献策的冷嘲热讽都顾不上了,这名字他见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的确如宋献策所说,身为班头,要是不识字,海捕公告往来文书看不懂的话,怎么做事?州里某个士绅大佬递个帖子,他要是不识字的话,怎么知道是谁,又怎么领会对方意图,帮对方把差事办好呢?
想当初,他还没当上班头之时,可是咬着牙掏了笔银子,请了个落魄秀才教他认字儿的,若没这番心思和后来下的苦功,这班头也轮不到他做。
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是不识字,今天铁定就得栽在这儿,这三个让他辣眼的字-贺文瑞-他正好都认识,而这个名字,班头虽然才见了没多长时间,却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这是即将到任的知州大人的名讳。
再看信里的内容,看着看着,手开始抖起来,及至最后,全身都在筛着糠,信纸被抖得“哗哗”作响。
其他衙役兵丁,见班头这般模样,都知道这封信非同小可,对方恐怕来头不小,早没了与这涿鹿商社做对的心思。
只有小喽啰颇没眼色,凑到班头耳旁,低声说道,“班头,普通的秀才举人,可保不下他们这许多大罪,只是他们眼下人多,咱们不是对手,要不先撤,回了州府禀告同知大人,再来找他们算账。”
“算尼麻痹呢帐!”班头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将小喽啰打翻在地,这巴掌一打,倒是神奇地治好了他的筛糠,腿也不软了,还踹了小喽啰两脚。
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戟指破口大骂,“涿鹿商社乃是义民,肩负清剿本州流寇的职责,于本州军民都是大有功德之事,你竟敢找他们算账,找死不成?”说罢抬起腿,作势欲踢。
“好了,不知者不怪。”宋献策笑眯眯地阻止,“这位差爷,信看完了?”
“看完了看完了。”班头忙不迭地应道,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信纸呈了回去,“您收好,公子贵姓?”
“免贵姓宋。”宋献策慢条斯理地折好信纸,放回信封后问道,“这些流匪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对吧,这位差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班头将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还要多谢贵商社出人出力,将他们一网打尽,全州上下这才免遭荼毒,这都是贵商社的功劳啊,保安州有了贵商社,真是一大幸事。”
“过奖。”宋献策将信收回包袱里,“流匪已经清剿得差不多了,诸位差爷兵爷若不嫌弃咱们吃食粗鄙,一道进院里尝尝?”
“不不不。”班头连连摆手,“身为官差,理应做好表率,我等自有干粮,就不打扰了。”
“差爷风范,令人佩服。”宋献策拱拱手,转身欲走之际,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对了,这位差爷,你看咱们这官买行头的单子...?”
班头心下一紧,此事乃是尤同知所定,他可做不了主,这涿鹿商社明显是知州大人的嫡系,官买行头乃是把人往死里整的事儿,有知州在就肯定轮不到他们,只是知州一时不到,他就不能公然违抗同知之令,这大神打架,小鬼难捱啊。
“这...宋公子放心,我等就在此住下,维持此地的治安秩序,若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上门打扰,不用贵社出面,我就将他法办了,定不会打扰贵社的正常买卖。”班头硬着头皮,含含糊糊地说道。
他不说自己立刻开拔,却也表明了不会再为难涿鹿商社,班头还有些庆幸,当时觉得商社里没有东家,都是些做不了主的人,就没有把官买单子递进去,也算是错有错着,和涿鹿商社没有把脸皮撕破。
“如此,那就多谢差爷了。”宋献策拱拱手,大有深意地看了班头一眼,他们此举却是正好合了志文的意,随后告辞离去。
他知道这班头话里的意思,与同知不对付的是知州,在这位大人物没有莅临保安州前,他们这些差役若是过早站队,公然与同知做对,恐怕尚未等到知州到来,就要被清理。
眼下能做的,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针对涿鹿商社的官买行头敲诈勒索,只许人进不许人出等等,他们自是不会再做,但却得留在涿鹿集做个样子。
宋献策对这些差役兵丁也并不逼迫过甚,更不指望他们一看贺知州的信,就能帮自己等人对付同知,现如今这种只打雷不下雨的态度,就已经很令他满意了,对付尤同知,救出孙大夫,还得自己人出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班头见宋献策走远,长吁一口气,又狠狠踢了小喽啰一脚,“玛德,你差点把我们害死!”
贺知州知道自己这封信是写给谁看的,因此用词浅显,班头不过就是个脱盲的水平,也大致看懂了,信中内容,除了将涿鹿商社定为义民,有清剿州内流匪盗寇的义务,最为重要也最为可怕的,是授予了涿鹿商社临机决断的权力。
什么是临机决断?今天杀这些青皮混混就是临机决断,事后往这些死人头上扣顶流匪的帽子,只要不事涉官绅,凭知州的这封信,完全可以横行无忌。
这也是班头面对宋献策,为何如此紧张的缘故,小喽啰的不知好歹,又或是自己刚才硬着头皮没有答应免去官买行头,只含糊应允不再刁难商社一事,都有可能触怒对方,硬给自己等人栽上勾结流寇的帽子而击杀。
若果如此,才真是白死了,他们这些人,在底层人看来,或许算是个人物,但在知州眼中,与蝼蚁无异,不值得为他们与涿鹿商社撕破脸皮,至于同知大人,等知州一到,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保住官帽,而不是替自己等人申冤。
此刻亲见宋姓少年走远,班头这才确信对方再无对他们动手的意思,感觉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忍不住拿手下发泄下自己的怒气、怨恨和恐惧。
宋献策回到商社大门口之时,志文正和其他人一道收割人头。
“志哥,咱们这是作甚?挖个坑埋了不就完了。”宋献策有些奇怪,志文向来对掩埋死尸一事十分看重,人一死万事皆休,以前也不见他有炫耀人头的嗜好。
志文直起腰,“那边完事儿了?”
宋献策点头答道,“已经把他们吓唬得差不多了,这些差役兵丁虽然还不敢帮着咱们对付同知,但也能留在此处,不敢再为难商社,于咱们下一步的计划无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志文听完,方才接着解释道,“今时不同以往,咱们这回若不亮出爪牙,怎能震慑宵小?”
“所以,你打算...”见志文和其他人把人头都堆在一起,就连陆续回来的蒙人,也将人头扔在此处,宋献策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没错。”志文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打算用人头就在商社门口垒个京观,嗯,人头太少,或许还不能叫京观,你说叫什么好呢?宋先生。”
宋献策被志文如此大胆的想法弄得有些愣怔,呆了一呆,方才说道,“人头虽少,垒出形来,还是可以叫京观,只是...志哥,这样好吗?会不会太...”
“没甚不好的。”志文混不在意,“咱们可是知州大人亲封的义民,有杀乱民流匪的权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不一次把这些地痞混混杀破胆,难免以后还会有麻烦上门,再说,这些人头也放不了几天,等定国他们去晋阳路过,带走就是。”
“倒也言之有理。”宋献策无奈承认,志文此举,虽然看上去有些暴虐残忍,但无疑却是解决这些小麻烦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这一通狠杀加示威,能让涿鹿商社太平多年。
“我也来。”宋献策拔出腰刀上前帮忙。
“你一个读书人,做这种事情不怕有辱斯文?”志文问道。
“斯文?嘿嘿,斯文能帮我报得父母大仇?这世道,我算是看透了,讲道理用嘴没用,需得用刀剑。”
虽然都经历过山前那场大战,见识过血与火,但用长枪将人刺死,尸身随后掉落城头,所受到的冲击,远没有这样近距离,几乎是面对面地将人头割下来的大,和部分队员一样,宋献策不时停下来,欲要作呕,只是不论其他人怎么劝止,也不肯罢手,缓慢但坚定地继续着。
眼见现场人头割得差不多了,有那胆大的队员,与追杀人回来的蒙人一道,开始摆弄人头,最底一层堆得多些,往上渐次减少,虽然还未定型,模样也不规整,但大致看得出居然与金字塔有些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喽啰上下牙不停地磕在一起,响个不停,“班...班头,他们这是作甚?”说完不自禁地将身子靠过去。
“他们这...这是在做京观。”班头还算有些见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至于在手下面前丢脸。
不过他也被眼前这血腥场面给震住了,说完话腿又软了,想要活动一下,才发觉前后左右都有人靠过来,那些兵丁也不例外,大伙儿已然挤做一团,个个面如土色,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班头暗啐一口,颇为鄙视这些兵丁,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连饷银都拿不足,又没甚油水,还缺少训练,也没上过几次战场,和他们这些衙役一样,都是样子货。
这样也好,他腿再软,被这么多人拥着,也不会出洋相了。
“京...观,京观是甚?”小喽啰结结巴巴地问道。
“京观是甚?京观是为了炫耀武功,聚集敌头而成的高冢。”班头口齿流利地答完,见小喽啰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能说出如此文绉绉的话来,脸色一红,欲掩弥彰地解释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其实就是当初教他识字的秀才所说,保安州地靠边镇,这个秀才对大明的边境现状又很有些不满,虽然不敢明说,但还是流露出了对汉唐雄风的向往,在教班头认字的同时,提到过汉唐为了震慑异族而筑的京观。
此时追杀地痞的蒙人骑士大获全胜,不时有人纵马从衙役兵丁们的身边经过,马上手上都有不少人头,有的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这帮贼厮,真是胆大妄为,竟然做出此等凶戾之事。”小喽啰低声嘀咕着。
“噤声!”班头恶狠狠地低喝道,“你不想要命了?”他自是知道,涿鹿商社此举是为了震慑宵小,他们这些衙役兵丁,自然也在被震慑之列,要是这小子的话被对方听到,或许人家不介意京观上再添几颗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边厢志文见乌木格都回来了,遂停了手上的活计问道,“都清剿完了?”
他接下去的打算是直奔良田屯堡,与尤鸿远过招,自是不愿走脱一人,以免尤同知提前知晓讯息,衙役兵丁已然不用担心,会继续留在此处,至于集镇上的平民百姓,没有几人会跑那么远的路去良田屯堡,即便去了,也不可能与同知搭上话。
“入目所见,凡是手持凶器,拼命奔逃之人,均已斩杀,另外我还派了几队人马四下逡巡,定不教走脱一人,公子请放心。”乌木格答道。
志文听罢,微微沉吟了下,吩咐道,“通往州府的官道,再多派几队人搜寻,不可使一人逃回良田屯堡。”至于其他方向,走脱那么几人就无关大局了。
“是,公子。”乌木格马上抱拳,随后调转马头,又打马去了。
此时集镇之人听到动静,已开始有人过来围观,只是商社周围兵马纵横,不敢走得太近,只远远眺望,见了这修罗地狱一般的场面,全都骇得面无人色,更有人见到那些仍然滴着血的脑袋,被人层层叠叠,越垒越高,忍不住胸口烦闷,张嘴“哇哇”吐将开来。
有好事者欲上前理论,被往来的蒙人骑士冷冷一瞅,就吓得停了脚步,再看一群兵爷差爷,也是如同一群被吓坏了的鹌鹑一般,紧紧挤在一起发抖,丝毫没有出头露面的举动,就罢了这份心思。
“咣!”宋献策不知何时停了手上事务,左手持锣,右手拿锤,从院子里走出来,响亮地敲了一下,大声喊道,“各位乡亲,不必惊慌,我涿鹿商社乃是受新任知州大人所托,清剿流寇,若有不信,大伙儿尽可去问差爷们,绝不会伤及无辜,大家放心就是。”
走几步敲一下锣,然后重复着嘴里的话,路过差役们身边时,乜着眼说道,“愣着干嘛,帮我们一道安抚镇上的乡亲啊。”
“哦?是是是,宋公子,我们这就来,这就来。”班头呆了一呆,急忙应下,随后左推右搡,将众人推开,“没听见宋公子的话么?快去快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家口,范府,范轩范轲兄弟俩,正在书房议事。
“如此说来,咱们的人已经找到涿鹿商社的老巢了?”范轩首先问道。
“正是,大兄。”范轲答道。
“前些日子不是说这只商队过了保安州府,最后在一个小镇上稍作停留,然后就消失在山中,对方骑兵太过厉害,不止咱们的人,就是其他家也没有谁讨得了好,全被挡下来了么?怎么又有了消息?”范轩问道。
他现在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索性大半事务放了手,让范轲掌管,自己只做决策,是以很多事情并不能第一时间知晓。
“我一直没让人撤离那个小镇,就在昨天,终于有信传回来了,不但涿鹿商社在那个小镇挂了牌子出来,还开始大规模招募难民。”
范轩点点头,“恐怕不只这么点事儿吧,那小镇应该就是所谓的涿鹿集了,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他们的中转之地,老巢呢?在哪里?”
“大兄就是厉害,小弟佩服。”范轲笑着拱拱手,“咱们的那几个人还算有些头脑,有两人乔装改扮,已经成功混入难民,随着第一批人到了山中了。”
“哦,还真找到了?”范轩来了兴趣。
“据传回来的情报所说,山中正在大兴土木,修建房舍堡墙,招募他们干的就是这个,如果不出意外,我想这就是他们的老巢了吧。”范轲说道。
“除了建造,山中没有其他活计做么?”范轩问道,他就是很想知道,周承允上联总督,中拉江南各大商户,又找了这么个隐蔽之地,不惜血本地修屋建房,到底要做什么。
范轲摇头道,“没有,他们在山上就是做些泥瓦活计,嗯,马不少,不过自有蒙人牧养。”
不得不说志文与周承允运气极好,范轩关注他们的时候,已是夏季,毛衣的售卖告一段落,除了见到志文带着马群从塞外拉回羊毛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范轩他们终于找到了涿鹿山所在,却适逢山里收夏粮的日子,羊毛虽然不缺,但让人放心的人手却不多,离冬季也还有段时间,是以织造毛衣一事并未大规模展开,只在山中小规模的继续着。
新招募的难民都拉去让他们在关隘外修建房屋和坞堡,天气又热,有毛衣的山民虽然不少,却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穿上,是以范家的探子竟是未能察觉丝毫的端倪。
“那他们拉回去的羊毛呢,那么多,都去哪儿了?”范轩不甘心,追问道。
范轲回道,“应该是在山里吧,据称,山里另有玄机,有一座关隘守住要道,咱们的人却是无法进去探查。”
不等范轩答话,范轲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在山中屯田,这几日也有山里的乡民到山外干活,据说是山里夏收完毕,出来挣些钱粮。”
这也勉强说得过去,范轩暗自合计,或许周承允打的主意真是种田屯粮,用粮食在草原上换羊毛,将羊毛制成毡衣,卖到辽东,反正有蓟辽总督撑腰,不愁卖不出去,只是范轩始终搞不懂的是,他拉拢这么多的江南商家却又是为何,看来缺少有效讯息,无法做出判断。
“不过,大兄,他们这粮食产量,却是有些夸大其辞了。”范轲忽地失笑道,将范轩从沉思中唤醒。
范轩没有说话,示意范轲继续。
“据山里出来帮忙的山民说,他们的粮食亩产量居然有上千斤,你说好不好笑,若真有如此高产,那可是亘古未有之事,足可比肩神农了,呵呵,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范轲摇着头。
志文并没有想过要封锁粮食高产的消息,从未要求山民们噤口,相反,他还巴不得这条信儿传得越快越广越好,只是遇上官买一事,才没有精力布置。
山民们收获的确多得吓人,但补交了第一次的种子费,又留足自己的口粮和下一次的种子费,其余的粮食全被涿鹿工会收购了,并没有大量的多余粮食流出山外,没有亲眼见证,是以说服力并不强,别说范轲不信,就是很多到了涿鹿山外的难民都不相信。
“种的什么?”范轩冷静地问道。
“据探子回报,涿鹿山的人称为红薯、土豆的两种作物,他设法从乡民那里搞了几个,过几日送回来给咱们掌掌眼。”范轲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薯?番薯吧。”范轩说道。
“大兄你知道?”范轲问。
范轩点点头,“此物从海外传入,故称番薯,在闽南一带有人种,我见过,洗去尘泥后,其色红润,叫红薯倒也恰如其名。”
“亩产如何?”范轲赶紧问道。
范轩边想边说道,“最初并不好,这几年听说有所提升,不过一亩最多也就百把斤的样子,哪里能上千斤。”刚才他还有些警惕,生怕周承允弄了什么好东西去种,即便亩产千斤只是夸大其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但打个对折,五百斤也是很恐怖的数字了,现在知道种的是番薯,算是把心放下了,那玩意儿不过是耐旱而已,再怎么倒腾,也不可能亩产上千斤。
这周承允夸大粮食产量,虽然不知他是何用意,却可大加利用,他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啊,想到这里,范轩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微笑。
“大兄,何事发笑?”范轲问道。
范轩不答反问,“涿鹿商社的老巢是在保安州,对吧?”
“对,大兄当初就认定会在宣府与京师之间,真是慧眼如炬。”范轲赞道。
范轩不置可否,接着说道,“保安州的山林地带,我记得大都是皇亲产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咱们代王的地。”
范轲静静地听着,他初掌范家,很多东西还不太熟,范轩向来博闻强记,他说没记错,那就不会错了。
初时范轲还不明白自家大兄提起代王到底是何打算,不过当他看到范轩脸上又浮出那丝诡异的微笑后,脑中突然电光火石地一闪,他知道范轩要做什么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兄的意思,是把涿鹿商社在代王的地盘上屯田,然后还获得了丰收的讯息捅出去?”范轲试探性地问道。
范轩欣慰地点点头,“不错,有进步,这事儿弄得影响越大越好,亩产嘛,咱们也不用添油加醋了,既然他们自己说上千斤,那我们也说千斤好了。
代王是雁过拔毛的角色,你说,当他听到有人在自己的地上种田,亩产还上了千斤,他会怎么做?”
“嘿嘿,肯定是派人来找涿鹿商社要租子了,这下涿鹿商社惨了,代王胃口历来不小,也不知他们收的夏粮够不够交,即便有蓟辽总督的背景,代王也是不怵的。”范轲笑道,大明中后期的藩王,除了造反,什么坏事都能干,就是皇帝也没辙,何况蓟辽总督。
“大兄稍候,我这就去安排。”范轲也算雷厉风行,站起身就要出去。
“且慢!”范轩叫住范轲,“你打算如何安排?”
“自然是通告咱们在大同的人,让他们散播流言。”范轲回答。
“不妥,不妥。”范轩摇头道,“这件事不要留下范家的手尾,咱们在大同的人虽然信得过,能力上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长年累月呆在那里,难免会留下些马脚,事后只要有心追查,还是不难查到我们头上的。”
他倒不是怕被周承允和涿鹿商社知道此事是他们范家做的,既已下定决心要与其做对,对方早晚都能知道,只是周承允越晚知道自然越好,只要在利用好这个敌明我暗的优势,或许能在其还不知情之前,就将其击垮。
“派些新人去。”范轩不容置疑地说道,“到了大同,也不要和自己人联系,反正散播流言也没什么难的,做完这事儿,让他们在外面溜一圈再回张家口,以免被人给盯上。”
“是。”范轲应下,不过却不像刚才那样立即走开,而是又问道,“大兄还有什么吩咐?”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经验尚浅,干脆多听听自己堂兄的交待。
范轩拈了拈鄂下胡须,“珂弟,可还记得前不久你我兄弟二人,也是在这书房商议大事时,厨房来的那两个小厮?”
“就是点出了江南各商户的大掌柜都去了涿鹿集的小厮?”范轩问道,“记得,怎会不记得,那小厮胆子还不小,敢跟你要赏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轩点头,“怎么样,这二人的跟脚查了没有?有没有问题?”
“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范轲回答,“据他们自己说,二人原在陕北一富户家里做杂役,去年陕北大旱,富户逃难,他们也一路跟随到了晋北,只是到了晋北之后,主家做买卖却亏了,两人被遣散,正好遇上咱们范家招小厮,就进来了,已经派人查过他们原来的主家,两人所言不虚。”
“那他二人姓甚名谁?”
“机灵点的叫张晓,就是还敢和你要赏赐的那个,呆愣点的叫于达。”范轲对他堂兄交待的事情还是很上心,范轩才问,他就脱口而出,看来很是做了一番功课,不过介绍完名字,他反应过来了,“大兄,你不会是想让他二人去做这件事儿吧?”
“有何不可,这件事本来也不复杂,他二人又是生面孔,还有陕北口音,正合适,当然,不能就只派他二人去,但让他俩跟着其他人去历练一番也好。”说道这里范轩叹了口气,“范家后继无人呐,珂弟,就是家生子们,同样没有几个成器的,再不笼络些人,咱们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但凭大兄吩咐。”范轲道,只是心中有些疑惑,“大兄,要说张晓机灵些,派他去做这事儿我想的通,但是那于达可是冒着傻气,这能行吗?”
“嘿嘿,这你就走眼了。”范轩笑道,“我年纪大了,把家里的事务大半交给你之后,倒是有了些空闲,这段时间闲来无事,让我观察了家里不少的各色人等,这个叫于达的小子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表面上看呆傻木讷,却是个拿大主意的,那个叫张晓的的确机灵,可遇上大事儿,都是听于达的。”
范轲这才知道对这两个小厮的安排,自己堂兄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起意的,而是观察了很久,胸有成竹才决定的,深深一拜,“大兄,小弟服了,以后还要向你多讨教才是。”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还有一事,需得早做准备了。”
“大兄请讲。”
“既然夏粮已收,很快就是剪羊毛的时候,不管收成到底如何,那涿鹿商社想必都要拉上粮食,再度出关换取羊毛,你提前和张家口的守备打好招呼,让他务必守好关隘,闲杂人等就不要从张家口出入塞外了。”
“大兄这是要把他们出入草原的路堵死?高明。”范轲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你想像中那么大的作用。”范轩叹道,“朝廷全面禁绝塞外交易,只留了张家口一处,但长城沿线不知有多少墩堡军台,只要花些银钱,就能出入草原,这等事儿,就是守备参将也管不了,要不然那些小商户,早倒闭了。”
“张家口不能进出,涿鹿商社大可化整为零,从这些墩堡出入,此计不过就是给他们增加些麻烦罢了。”
“话虽如此,但好歹能让他们行事不那么顺畅,行事不畅,钱就少赚,大兄此举,也算是延缓了涿鹿商社壮大的步伐。”
“对了,大兄,还有一事,却是差点忘了。”范轲正待要走,又停了下来,“那保安州同知尤鸿远,为了向咱们输诚,听说已经把涿鹿商社定为今年保安州的官买行头了。”
“他的地盘,由得他弄。”范轩摆摆手,浑不在意。
说实话,他对尤鸿远的这招并不抱多大希望,涿鹿商社又不是普通中小商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尤鸿远逼得紧了,大不了不要集镇上的房子就是,出了保安州,重新开个店面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而且范轩觉得,尤鸿远估计现在还不知道涿鹿商社的背景,人家要是搬出背后的大佛来,他也只有偃旗息鼓,当然了,范轩可没有那么好心去提醒尤鸿远,涿鹿商社到底由谁支撑,他若是做成了,自然是好事儿,要是不成,也于范家无损。
“这个尤同知如此热心,恐怕还是冲着大兄你的许诺-范家的干股-来的。”范轲说道。
“他要是真能用官买行头一事,把涿鹿商社击垮,咱们就是再多送他些干股又何妨?”范轩喝了口茶,“对了,那边咱们的人手够么,尤同知斗涿鹿商社,如此好戏,可不能错过。”
范轲皱皱眉,“有是有,不过有几个进了山,留在集镇上的人数太少,就怕看顾不过来。”
范轩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几下,“让那个叫于达的小子去保安州府,暗中关注尤鸿远的动向,有什么事及时回报,这小子性格沉稳,正适合干这个,人也不须多,他一个人就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良田屯堡的某座客栈,一间高档客房内,坐着的正是以志文为首的涿鹿山诸人,房间的大厅里,摆放着两个紫檀木的大箱子。
“礼都准备好了?”志文开口问道。
离山前宋献策曾与志文谈过,有了几位大人的名帖和信笺,解决涿鹿商社目前的困境固然不难,但贺知州未到,面对尤鸿远这位同知,不宜硬碰,当以怀柔为上。
保安州虽小,级别却不低,直隶于宣大总督,知州一职乃是从五品的等级,同知为佐贰官,是知州副手,从六品,尽管级别权限都低于知州,但却不是知州的属吏,知州无权罢免,任免权限归于吏部,有些州的同知,甚至能架空知州,掌控实权。
是以涿鹿商社虽然有贺文瑞大人作为靠山,但也不能恣意妄为,在其还未到任前,就给他平白惹下劲敌,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
当然,出手教训人的手段也不能少,所以在商社门口杀人立威的消息暂时不能走露,需得隐瞒一段时间为好,不然这位同知知道自己被打了脸,再想找他沟通,恐怕就有些难了。
至于怎么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用银钱了,所谓千里做官求的就是财,这尤大人为难涿鹿商社,不管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都少不了钱财的诱惑,在宋献策想来,只要自己这边给他足够的好处,再加上知州大人的面子,想来能让他放下成见,一笑泯恩仇了罢。
听了宋献策的解释,志文自然也很赞同,反正银子在他眼里,远没有粮食重要,系统仓库里又多的是,离山前专门挪了两万两的白银出来,用马匹驮着,一直到了良田屯堡。
按钱管事的说法,这个数目的银两,已经是晋西一带一个中等商户的泰半身家了,而且是短期内能拿得出来的全部财物,其余资产不过是田地、店面和货物等等,想要变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尤同知但凡还有些仁慈之心,收了这些银钱完全可以罢手了。
宋献策和马二点头,齐声答道,“都准备好了。”
这事儿是他俩分头办的,到了良田屯堡,马二找人用一万多的银两换了五千两的金子,用金子送礼看上去始终要比银子大气些,宋献策则淘换了四千多两的古董字画,只是宣大保安一带文风不盛,实在没有什么好货,也就勉强能入眼而已。
“志哥,去之前你还要不要再看看?”宋献策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下这些东西,都放在他们面前的紫檀木箱子里,除了金子和古董字画,还有五千两的白银,也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志文摆摆手,都看过的,再看没什么意义,“让他们进来吧。”
话音一落,马二打开房门,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蒙人,穿着寻常人家的仆役衣饰进来,分别用担子挑起两个紫檀木箱,向外而去。
宋献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宝蓝色直身,当先跟着走了,在这群人当中,数他年岁正合适,又读过书,气质俨然,故而此趟同知府之行,以他为首。
志文、宋才捷和马二三人,立时换了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情跟了上去,马二年长些,扮作长随,志文与宋才捷则成了宋献策的随侍小厮。
同知府邸离衙门不远,都在良田屯堡的北边,他们早打听过,没多久就到了。
这条街挂着很多灯笼,各府邸正门都很宽敞,门前有下马石栓马石等物,有的还有庭阁,供宾客的仆役等候,有兵丁来往巡视,气氛与堡里其他地方热热闹闹的景象截然不同,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志文等人甫一走进来,就觉得很不舒服。
宋献策左右看看,低声说道,“志哥,小捷,等会儿你们就在门口守候,我只身一人进去吧。”
“这是为何?”志文问道,他还想着进这些大宅院里开开眼,长长见识呢,看看与陕北县里那张员外的府邸有何区别。
宋才捷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用眼睛看着宋献策,显然也是不解。
宋献策叹了口气,向身后几人问道,“一会儿进了尤同知的府邸,规矩可就多了,不得东张西望,不得大声说话,该跪得赶紧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未说完,志文急忙打断,“行,听你的,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志文心中对这一套非常不适应,穿越前也曾经巴结过领导,但这见人就磕头的规矩他还真不习惯,而且其他规矩他也不太清楚,还是留在外面的好。
宋献策微微一笑,暗庆自己计谋得逞,其实以小厮长随的身份,即便进了门,也不过是在门房处守候,还用不到那么多规矩,但与志文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宋献策对他们了解不少,除了读书少,确实不太懂规矩外,个个心气都高,并不愿意逢人就磕头做小,要是进府,即便在门房,也指不定惹出什么事儿来。
到了同知府邸门口,宋献策正要上前投帖子,宋才捷小声提醒道,“要不要把贺大人的那封信也附在礼单中,一并投进去?”
宋献策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贺大人一日不到,这封信就是咱们的护身符,冒然递进去,尤同知若是一心为难我们,只怕会将其毁损,到时候咱们涿鹿山和涿鹿商社就被动了。”说到这里,心下却是有些后悔,自己早先应该拟造一封信,这会儿就可把那赝品递进去,即便被毁也无关紧要。
宋才捷还是不太了解这些人的心有多厚黑,贺知州的这封信,如若当日涿鹿商社没有那么强大的武力震慑,那衙役班头也断然不敢撕毁,那班头知道,即便能毁了信拿下商社,事后也必然要被知州大人清算。
而这尤同知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撕毁信笺,然后在贺知州到来前,倾其全力把涿鹿商社给毁了,事后面对贺知州,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轻轻巧巧搪塞过去。
即便不能拿商社怎么样,一样可以咬死没有见过。
反正知州虽然是他的上峰,却也不能立时撤了他的官职,只能往上面打他的小报告,大不了过段时日换个地方做官,要是捞够了,辞官不做也是可以的。
递贺知州的名帖同样也不能避免这种局面,是以下山前志文把名帖全部留给李定国,宋献策也并未反对。
张总兵的名帖对同知这种文官,有用没用完全看尤鸿远心情,而耿巡抚官位虽高,现下也不是尤鸿远的顶头上司,尤鸿远若一门心思要对付涿鹿商社,也可以不理会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劳驾,这是我们的拜帖。”宋献策在同知府门前递上附着礼单的帖子,不露痕迹地往门子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再三鞠躬道,“还请这位爷费些心思,务必将我们的拜帖和礼单送到同知大人手上。”
门子也是识字的,看看拜帖上的落款,本欲推辞,等缩在衣袖里的手捏了捏银子的大小,这才挤出笑容道,“我尽力吧,你在此等候就是,不可逾矩。”
“那是自然。”宋献策拱拱手,遂肃立一旁不动。
......
书房内,尤鸿远正和白师爷闲话,门口长随拿了门子的拜帖和礼单进来,正要通报,见有外人在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有事直说。”尤鸿远不耐烦地说道,“白师爷是自己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是,老爷。”长随递上拜帖和礼单,“涿鹿商社前来拜访,登门的应该是他们的少东家。”门子自然而然地把宋献策当成了东主。
“这动作可有些慢啊。”尤鸿远皱着眉头接过礼单,至于拜帖,他却是没有兴趣,扫了一眼,口中嗤笑一声,也不说话,又递给了白师爷。
白师爷双手接过看了看,有些吃惊这份礼的厚重,往年找的官买行头,一年到头下来,把人弄得家破人亡,所得现银也不过就这么多了,其他的田地店面就算值钱,但还需变卖典当,“大人,这份礼可不轻,涿鹿商社也算诚心了。”
“心诚?”尤鸿远阴阴地笑着,若是以往,有了这份重礼,或许他会考虑考虑,就此收手,放过这家商户,重新再找一个目标就是,只是这回,这份礼与那范家的干股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再说,这涿鹿商社明显实力甚强,远超普通商户,这份礼,若是其他人那是够了,这涿鹿商社嘛,却是不够。
尤鸿远咂咂嘴,“可惜啊,差的还远,我看他们心还是不够诚,若是就此罢手,再找一家也费事儿,下面的人会不高兴,以后事儿就不好做了。”
“是,全凭大人做主。”白师爷恭谨地听着,心诚不诚自然全是尤鸿远说了算,至于另找一家费事儿什么的,那就是托辞了,麻烦是有点麻烦,可只要有钱捞,下面的人怎么会不高兴,看来同知大人是铁了心要弄涿鹿商社了,其中必有内情,只是他作为幕僚,那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爷,那这帖子和礼单?”长随问道。
“嗯,帖子和礼单掷还,让他们滚蛋。”尤鸿远没有多想就做了决定,这份礼虽然重的足够让尤鸿远心动,可只要弄垮涿鹿商社,早晚还不是他的,用不着心急。
......
“大人说了,休想贿赂于他,让你们赶紧滚蛋。”门子话才说完,就把拜帖和礼单从门里扔了出来,天晴无风,几张纸左右飘荡,晃了几下才掉落地面。
宋献策心中冷笑,并没有说什么,蹲下身去,将拜帖和礼单拾了起来。
官买行头一事,宋献策一家在蒲州经商,倒也有所耳闻,只是他爹应该上下打点的不错,还有这成衣铺子或许油水太少,人家根本看不上。
整个涿鹿山,除了钱管事,对此事的了解就数他了。
这尤鸿远如此表现,倒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看来确如之前所料,涿鹿商社是被人盯上了,这份礼单虽重,还是满足不了尤同知的欲望。
“快滚快滚!”门子跨出门槛,开始驱赶宋献策,待宋献策下了石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志文等人,用淡漠和鄙夷的眼神扫了一眼后,方才折回门内。
这次来的几人,都是经历过不少人事,性子也没有像孙可旺那样暴躁的,见了此景,倒也没有动怒,只宋才捷首先低声嘀咕道,“一个小小门子,也有这般威风。”
“宰相门前七品官。”马二把话接过去说道,“现在保安州尤鸿远一手遮天,门子这般表现,也不奇怪。”
“志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宋献策问道。
“走吧,回了客栈再想法子。”志文早早地就转了身子欲走,和宋献策一样,他对此次送礼能否成功的预期很低,对方这般拒礼,他谈不上有多失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目前的局面,地痞混混们被团灭,衙役兵丁们留在涿鹿集当吉祥物,已经无法影响商社的日常事务,除了孙大夫和几个护卫的队员还在对方手里,之前的被动局面一扫而空,这尤鸿远恐怕只有在几天后察觉不妙,派人打探,才会发现事情的变化,志文他们有的是时间从容布置。
只是门子的眼神,却是让志文有些恼火,那种狗眼看人低的神情,似乎志文等人在同知府前不过是小小的蝼蚁,翻掌即可覆灭。
有些人就是记打不记吃,看来得用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要不今晚就翻檐走壁进去,把这狗官杀了?不妥,孙大夫还在他手里,也不知在不在他府上,还是先把自己人找到,想办法解救出来再说。
不过就怕狗官狡猾,没把人和他放在一起,如果这样,那就麻烦了,这良田屯堡规模不小,难道一家一家顺着找?
若是人在堡内,这个笨办法或许还可行,若是不在,那就白费功夫了。
再说,时间上未必允许,这狗官要是知道涿鹿集有变,说不得就把人质转移了。
一时之间,志文左右为难,就因为孙大夫落入敌手,饶是他能飞檐走壁,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应付办法。
志文心里想着事,脚下跟着大伙儿一道往回走,这一分心,走路不免就有些失神,前面马二已经站住了,他还兀自不知,直到快要撞上马二的后背,这才惊觉,前脚往地面一顿,硬生生停了下来。
“咋了?怎不继续走了?”志文问道,左右一看,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包括挑着两个紫檀木箱子的蒙人们-都停了下来。
“前面不知出了何事,将道路堵得严实,咱们人不少,箱子又大,要过去却是有些难了。”打头的宋才捷应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爱看热闹是国人,不,应该是全人类的天性,就连志文也不能免俗,既然过不去,索性停下来好了,看看热闹,也好把刚才在同知府前受的闷气给散了。
“这位大叔,请问这里出了什么事儿?”宋献策已经上前盘问去了。
那汉子见宋献策执礼甚恭,心生好感,也不隐瞒,直说道,“唉,死人了,老赵一家八口,一个活口都没有,全部死了,算是绝户了。”
志文等人在后面听得分明,都是大吃一惊,这里可是州府,怎会发生如此血腥的灭门惨案。
“是谁如此残忍,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宋献策愤然问道。
汉子侧头,上下打量了下宋献策,见其衣饰不算华贵,但还齐整,脸色红润,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暗暗点头,也只有这类人,才有心思管闲事,“少年人,外乡的?想打抱不平?”
“犯下如此灭门血案,那凶手定是毫无人性之人,打抱不平又岂有本土外乡之别。”宋献策还未答话,志文抢着把话说了,若在后世,这种案子铁定要惊动一省政要,直达天听也不是不可能,犯案现场早被封锁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哪会像现在这样,任闲人围观,官府中人也不维持现场秩序。
见志文几人都聚在一起,那汉子知道他们应该是一伙儿的,摇摇头,嘀咕道,“真是热血少年啊,只是这不平你们想打也打不了,这家人全是上吊自杀的。”
说话间,已经有衙役从街边一间房内开始往外抬出尸身,“让一让,让一让。”刚才叽叽喳喳的人群静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一块空地,尸身被一一放在地上。
一个小老头跟在衙役后面,蹲到地上,开始检视尸身,看那样子,应该是仵作了。
此时地面一字排开了八具尸身,志文等人从人缝中看过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双眼暴突,舌头伸出一截来。
躺在地上的第一具尸身是个中年人,身上衣服的料子不错,只是有些旧了,仵作抬起他的下巴,脖子上有一道色成紫黑的淤痕,仵作冲旁边一个手拿纸笔的衙役点点头,衙役高声道,“赵家家主,自缢身亡。”边说边在纸上飞速写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献策站得最为靠前,此时官府的行动还未结束,但他对身旁汉子的论断已是信了,不由好奇地问道,“大叔,你尸体都没见到,怎知他们一家都是自缢的呢?这家人能住在州府主街上,穿的也不差,应该不至于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上吊罢?”
“嘿嘿,嘿嘿。”汉子忽然笑起来,只是笑声中殊无欢愉,尽是苍凉和悲痛,“少年人,你看我境况如何?”
宋献策早看出他是商贾,回道,“大叔虽非大富大贵之人,却也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又如何?”汉子知道自己的穿着打扮带着商贾特征,被人看出他丝毫不觉得奇怪,“还不都是待宰的羔羊,要是哪天摊上老赵家这事儿,我一家老小早晚也得上吊。”
宋献策还待细问,旁边其他路人开始纷纷插话。
“少年人,官买行头知道不?这赵家就是去年的官买行头。”
“听说赵家卖了祖田,又把店面都当完,还借了利子钱,才把自己的那份官买数额缴完。”
“那有什么用,他是行头,其他家欠着的,全数落在他家头上,官府天天催,老赵隔三差五地被拿去打板子,早就只剩半条命了。”
“地痞混混们尤其可恨,成天上门骚扰要钱,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听说赵家三丫头都被绑了。”
“有这么回事儿,只是老赵实在没钱赎,听说被卖去大同的窑子里了。”
“老赵的小儿子呢,怎么不见?”此人的话音很低,生怕被官差听到,“会不会是跑了?也好,老赵好歹有个后。”
“怎么可能,才多大点,年头我还见过的,多半是被拐了,听说京师的达官贵人就喜欢这么大的男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这事儿落在谁家头上,差不多都是这个下场。”
“官买倒也罢了,摊上行头...啧啧。”
围观众人脸色都不好看,面露同情,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般惨事,任谁见了,但凡有点人性,都不会无动于衷。
商贾打扮之人脸色更是难看,颇有兔死狐悲之感,谁也不知道下一刀会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第一个和宋献策搭话的汉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如何,少年人,我为什么知道老赵家都是上吊的,这下清楚了吧?”
围观群众的话其实才说到一半,志文等人其实就听明白了,这老赵家就是他们的前任,去年的官买行头,生生熬了一年,在家破之后,终于全家人亡了。
宋献策牙齿咬得紧紧的,手上青筋暴露,显得尤其愤怒,他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自己家里也经历过惨变,但像现在这样,官府带头,地痞混混们做帮凶,将一家人油水榨干后硬生生逼死,还拐卖了人家的男童女子,就实在是过份了,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晋南产盐,历来富裕,官府没有这么穷凶极恶,不是每年都会定下官买行头之人,宋献策还真没听说过有哪家像这样被逼得家破人亡的。
志文在涿鹿商社门前的那场杀戮,还有随后搭起来的京观,宋献策当时虽然没有反对,为了锻炼自己胆量,还加入了进去,但读过书的他,心中对志文的做法还是有些不赞同的,当时他觉得,只需杀其首恶,怕其他人通风报信,抓起来送去洗羊毛就是,用不着如此大开杀戒。
现在耳闻目睹这人间惨剧,却是对志文的作为大生好感,恨不得还要再多杀些才好,这些杂碎蛆虫,连洗羊毛的资格都没有。
志文就在宋献策身后,虽然只看得到他一小半的脸,却也发现他脸色狰狞,气息粗重,略一思索,知道他是被官痞勾结的事儿给气坏了,似乎还有要暴走的迹象,当下来到他身边,轻拍其背,低声叫道,“宋先生,宋先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多谢,志哥。”宋献策从愤怒至极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那汉子冷眼旁观,“生气了?少年人。”
志文和宋献策点点头,坦然承认,志文接着反问,“您不生气?”
宋才捷等人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显然也被这人间惨剧给震住了,看向场中衙役的眼神隐隐都有些不善。
“生气?咱们商人啊,在官府眼里就是待宰的猪羊,肥了就是罪,官府什么时候想动刀,只能任人宰割,我们拿什么生气?反抗得了么?”汉子眼睛往场中瞟了一眼,低声道,话语中说不出的悲凉。
“大叔,这赵家去年被点为官买行头,那官府要了他们多少的货?”一众人中,志文还算冷静,生气也好,愤怒也罢,对赵家对他们自己,都没什么用处,眼下既然遇到了去年的行头,不妨打听打听,看看这官府上下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汉子看了看志文,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就算衙役们听见了,也不妨事儿,再说他们所站之处离差役们也有段距离,只要声音小些,也不用担心被听到,当下开口说道,“加起来全部按市价算的话,该有五万两,官府按官价,最多只会出八千两,这八千两也别想拿到,还得准备一万多两上下打点,里外里六万两的银子,家产赔个干净也不够。”
“就赵家一家就要这么多么?”宋才捷也冷静下来了,接着问道,如果每家都要这么多,那官府胃口也太大了。
“哪儿呀,本州十几家商户一起的。”汉子答道,不待志文他们发问,又接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十几家分摊下来也不算多?”
见众人点头,才又继续,“嘿嘿,除了老赵家,剩下的商户都是官府特意挑的小商户,就是把他们拿去熬油,加起来也榨不出一万两银子,老赵家也没本事去做这种事儿,不够的,就只能他们自己抬了,官府就是盯上了老赵家,非要把他搞得家破人亡才会罢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等人在心里默默合计,如此算来,这官府当真是贪得无厌。
“唉,今年的官买行头听说是家商社,叫什么涿鹿的,我在良田屯堡也有些日子了,还真没听说过,不会是在东八里堡吧,啧,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去休,去休,我等蚁民,终归是刀俎下的鱼肉罢了。”汉子叹着气,也不和志文他们打招呼,就这么径自去了。
此刻赵家八具尸身已被差役抬远,人群已散去大半,可以走了。
志文等人默不作声地前行,宋献策突然问道,“你们说,官府会如何处理尸体?”
“还能怎么处理,”马二说道,“多半是扔到城外乱葬岗。”
“拿了人家那么多的银钱,连口棺材都不愿意出么?”宋才捷冷声道。
“哼,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指望他们发善心,那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马二也很是不屑。
一路无话。
到得客栈,将箱子放好,蒙人们退下后,四人围在一处开始商讨。
“志文,要不再多备些礼物?改天再去一趟同知府?”马二最先开口,他是在路上见去年的行头被勒索了六万两银子,觉得自己等人的礼物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行!”
“不要!”
宋献策和宋才捷二人异口同声地反对,两人今日见了一出人间惨剧,心中恨意难平,却是不愿意便宜官府。
到底是年轻气盛啊,马二心下叹息,却不多说,只看向志文,“那孙大夫...”
宋献策和宋才捷齐齐看向志文,他们知道志文的本事,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上面。
志文微微沉吟,反问道,“宋先生,你觉得这尤同知什么时候能发现涿鹿集的真相?”
他不是不愿意出钱送礼,救出孙大夫,可两万两白银的礼物,着实不少了,这赵家被索了六万,那肯定是各式资产加在一起的,而且还花了一年的时间,尤鸿远看不上这份重礼,只能进一步证明志文的猜测,若真是为范家张目,那再送多少恐怕也无济于事。
“这个还真说不准。”宋献策道,“涿鹿集那里的差役兵丁,有咱们的人看着,无需多虑,镇上到州府的官道上有咱们的骑兵,不论是漏网的地痞,还是尤同知派出去的人,都很难将消息传回来,不过时间一长,此人终会疑心,若他亲自带人前往,咱们就没招儿了,不过,至少两到三天的时间,我想还是有的。”
“那好,咱们多管齐下吧。”志文道,“今晚我出去一趟,夜探尤府。”
听到这里,两个姓宋之人都出了口长气,仿佛只要志文出马,就定能成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怕这尤同知奸猾,没有将孙大夫安置在他府上。”马二又泼冷水。
志文点头,他担心的也是这个,诺大的尤府,找人本就不易,要是还不在这府上,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想要在州城将人找到,那基本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找到孙大夫等人,他的轻功又不能带人,想要将这几人救出来,难度也不小。
“所以要多管齐下,”志文说道,“马二哥,还是得辛苦你,到州府街面上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孙大夫的线索。”
马二点头应下,此事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马二哥,这州府有咱们的兄弟吗?”志文问道,有没有自己人,打探消息的难度都不一样,花的钱也不一样。
“有倒是有。”马二答道,“就是几个普通的眼线,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注意到孙大夫。”
“那你以前那帮兄弟有没有找到?”志文没有把马二的真实身份告诉其他人,只能如此这般隐晦地提醒,让马二去找那些锦衣暗探。
听志文如此说,马二知道志文的苦心,摊手道,“正要往这里跑一趟,结果事情一桩接一桩,也罢,我就利用这次机会,去找几个老兄弟。”
其实他最早遇上老兄弟的地方,就是这里,只是志文应允他发展锦衣暗探之后,事情不少,马二还来不及亲跑一趟,只让手下给这几人通报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将他们纳入涿鹿山了,只是这几人混的都不咋地,也不知得的讯息有没有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色已晚,良田屯堡最大的酒楼迎客来已经打烊了,酒楼伙计关门闭户,略作收拾后,也都歇着去了。
“呲遛”一声响,迎客来后院那破旧的柴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进了小院,不过他这伙计的装扮与酒楼伙计不太一样,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油烟味儿,熟门熟路地朝还冒着火光的后厨而去。
“牛五,牛五,好了没?”到了厨房门口,此人轻声地朝里问道。
厨房里“呲啦”一声爆响,随后是铲子和锅相撞的声音,“好了好了。”铲子刮锅的声音响了几下,一个胖子探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油光泛着亮,汗珠从头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手里提溜着一摞食盒。
“你怎么进来了?”胖子牛五有些不悦,待与这人走出院落,合上院门后才说道,
“不是说好在门外等着么,要被酒楼其他人看见怎么办,以前没着没落的时候咱们都没泄了身份,别马二哥来了还在阴沟里翻了船。”这人虽胖心却细。
这伙计下意识地本想反驳,在听到胖子口里的马二哥后低头道,“小弟错了,不过你放心,和以前一样,我是等你们酒楼其他人睡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的,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前也就罢了,就算被人发现你我二人相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重新跟了马二哥,可不能轻忽。”
“说的是,”伙计连连点头,嬉笑道,“要怪就怪你手艺太好了,为了这顿酒,我晚饭都没怎么吃,在院外闻着这香味,实在忍不住,啧啧,马二哥真是有钱了,咱们不过三个人,他就拿了二十两银子让你置办酒菜,要我说,有这银子,完全可以在你们酒楼弄个雅间,咱们也试试这人上人的滋味儿。”
胖子狠狠瞪了伙计一眼,“还想不想跟着马二哥干了?抛头露面,引人注目是咱们能做的么?”
“啪!”伙计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错了错了,主要是好久没和马二哥一块儿喝酒,太高兴了,口不择言,该打。”
牛五当先走着,“我说许九,你小子在你们客栈也是天字号的大伙计,客人的打赏也不少吧,还会缺今儿这顿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嗨,那是表面光鲜。”许九道,“保安州的豪客不多,这几年买卖难做,舍得打赏的就更少了,就那点薪金,还不够喝一顿花酒的,牛五你还不是一样,迎客来的掌勺大厨,不也攒不下多少银子来,要不然也不会马二哥一来,就要跟着他干了。”
牛五摇摇头,“我跟马二哥干,也不全是为了钱,说实话,以前做这个还真做上瘾了,闲了这么久,心里没着没落的,不得劲儿,现在好了,马二哥一来,我这心里身上,一下就舒坦多了。”
“好像你说的还有这么点道理。”许九歪着头想了想,“我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行了,快走,以后跟着马二哥好好干。”牛五催促道,“对了,我不是拿银子给你,让你弄坛好酒么,酒呢?还有,地方你可找好了,要隐蔽,咱们说的话可不能让人听了去。”
“安啦。”许九笑眯眯地说道,“我就是再见钱眼开,也不会贪了你的银子,酒早准备好了,就在天字六号房,马二哥也在那儿等着呢,就差你这大厨的好菜了。”
......
“来,二位兄弟,以后又在一口锅里捞食吃了,满饮此杯!”马二端着满满一杯酒,向牛五和许九说道。
“别介,马二哥。”许九忙不迭地吃着菜肴,“啥菜都还没吃,喝醉了咋办。”
“臭小子,”马二笑骂,“那我先干为敬。”
牛五陪着马二把酒喝完,开口问道,“我说马二哥,你不是已经派人知会过我们了么,干嘛又亲跑一趟,有事儿吧?”
“让你说着了。”马二夹了一口菜,“还真有事儿,不过说事儿之前,咱得先摆摆规矩,这个应该没人和你们说过吧。”
“懂!”许九咪了口酒,“马二哥,咱们又不是才干这个,少说多做,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牛五却是对马二更感兴趣些,“马二哥,咱们的人不是都散了么,你是怎么又和锦衣卫攀上的?”
“嗯...”马二正色道,“都是多年的兄弟,就不瞒你们了,这回咱们的东主,可不是锦衣卫,而是一个大商家,老哥也是知道你们的性子才和你们直言,换了其他人,直接就用我那腰牌搞定了,怎么样,干不干,不干的话后悔还来得及。”
“干,怎么不干,这年头,跟谁不一样。”许九说道,“不过马二哥,你总得让我们知道,咱们是替谁卖命吧。”
“那是当然。”马二看看牛五,见他也点了点头,方才说道,“记好了,东主是涿鹿商社,嗯,还有涿鹿山和涿鹿工会也是,反正还是和以往一样,你二人还是与我联系就是。”
牛五显然也不太在乎跟谁干,倒是对马二的安危更关心些,“马二哥,你刚才说其他人就用锦衣腰牌吓唬,能行么,别撞人刀口上。”
马二撇撇嘴,“不是我小瞧他们,现在这些锦衣校尉,有本事的还剩多少,真撞上了,咱也不怵他,再说,不打着锦衣卫的旗号,咱们怎么招人?”
“倒也是,”牛五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些。”
“承你吉言。”马二刚说了这几个字,就被许九的问话打断,“马二哥,快说说,咱们的薪金如何?”
“嘿,正要和你们说呢,你小子还挺急,大的没变,按等级来分,你们俩嘛,每个月五两...”马二故意拖了下,见许九急得抓耳挠腮的,方才笑道,“是不够的,十两!”
“真的?”许九笑了,“要搁以往,我也算是升了一级了。”
马二点点头,暗探的待遇,还有怎么发放等等,都是他按以往的规矩说给志文听了后定下来的,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志文还让他可以酌情对几人提升下待遇,也好让人归心,牛五和许九就是他要笼络的对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有。”马二又重重说道。
“还有?还有什么?”许九问。
“还有的意思,就是不止这点月银,还有其他奖赏。”马二笑道。
这下连牛五的兴趣都上来了,十两已经是他迎客来薪水的一倍,他已经很满意了,居然还有?
不等两人发问,马二接着说道,“你们提供的讯息,若是特别有用,还会根据重要程度给予奖赏,还有你们发展新人,也会给点奖励,但是得由你们自己作保,出了事儿为你们是问,怎么样,咱们东主大气吧?”
后面这两条,是志文加上去的,就是为了调动他们干活和发展暗探的积极性,当然,只是拟了个大概出来,具体怎么奖,奖多少,还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安排,即便如此,也足够让牛五和许九二人惊喜了。
“大气大气。”许九连连说道,“跟着这样的东主干才有劲儿。”
牛五眼角上翘,显然也很高兴,“马二哥,漏点底呗,咱这东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嗯,”马二清清嗓子,“昨天路过州府的那三百个骑兵见过了么?”
“见了,”许九抢着说道,他在这家客栈做上房的大伙计,时间要自由些,“用的弯刀,都是招来的鞑子吧,好家伙,一人双马,穿的是咱们大明的甲衣,威风得紧,护着四辆马车,遮得严严实实,也不知装的什么,倒是有些奇怪。”
牛五是掌勺,饭点的时候数他最忙,哪走得开,是以没有见过,摇摇头。
“这些骑兵,就是咱们东主的手下了。”马二不无得意地说道,能养这么多私兵和马匹的,无一不是大商家,何况这并不是他们的全部实力。
“这...”牛五担忧地问道,“不会犯忌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有什么,牛五。”不待马二答话,许九就抢着说了,“朝廷现在哪里还顾得过来,只要不造反,谁管你养多少人。”
“那四辆马车你们猜里面是什么?”见牛五有些迟疑,马二决心放个猛料,待二人摇头后,这才说道,“告诉你们吧,全是人头,整整三千多颗的人头。”
李定国他们动作也很快,志文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出发,终于在志文他们抵达州府的第二天追上了,据说晋西那边催得很急,司茶他们都不到涿鹿山了,让李定国带着人,押好货,自去晋阳,路上自会相遇。
牛五和许九都被骇了一跳,端着酒杯的手一抖,洒了一小片出来,他二人虽是暗探,但血腥场面见的不多,还真被这三千多颗的人头给吓住了。
“莫慌莫慌,”马二安慰道,“咱们可是新任知州贺大人口中的义民,那些人头都是死在我们手中的流匪反贼,这些人头只要送到晋阳,巡抚耿大人升任宣大总督有望,有贺知州和耿总督的支持,咱们东主的来头,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牛五许九说完,忙着喝了口酒压惊。
马二用筷子敲敲碗,“我再说一遍,咱们的真实身份和背后东主,仅限于在场三人知道,对今后发展的其他人一律以锦衣暗探为名行事,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另外两人郑重答道。
“好了,说正事儿。”马二说道,“你二人对本州同知尤鸿远了不了解,有没有办法知道他府邸里的消息?”
志文一连两晚的同知府之行,都是毫无收获,马二除了带着人在州府四下打探,又约了这两个以前的老兄弟,只是二人今晚才都有空,三人才得以相聚。
一连两天没有什么收获,众人都有些着急,再拖下去,尤鸿远随时可能知晓涿鹿集的情况,从而对孙大夫不利,马二今晚既是招纳此二人,也是向他们求助来了。
牛五放下酒杯,“交道打的不多,此人有来我们酒楼吃饭的时候,也有让酒楼送酒菜上门的时候,不管怎样,我在后厨,都见不到他。”
许九脑子里转了一下,他与此人也并无交集,正要摇头,被牛五看见了,“许九,你小子可不老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咋了?”许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一个客栈伙计,怎会认识同知府里的人,他们即便出行,也都是驿站招呼,怎轮得到我们?”
“嘿嘿...”牛五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不是有个相好么?我记得是做卖婆这个行当的,想来是有机会出入这些深宅大院的罢?”
所谓卖婆,是指出入大户人家买卖物品的女人,大明中后期,礼教大兴,特别是北方,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子,不到年节是不能上街的,所需的胭脂水粉等小物件,靠的就是卖婆上门服务,处得若是好了,衣帽服饰也由卖婆量了尺寸,找衣铺做了送来,赚点差价和跑腿费而已。
这是本份的卖婆,有那心眼坏的,贪图金银,行的便是替西门庆勾搭潘金莲这档子事儿,风评向来不太好,不过深宅大院的太太小姐们,却又离不开她们。
卖婆虽然号称“婆”,但却并不是非要上了年纪的妇人才做得,一般人家的女子,嫁做人妇,生了小孩,若是生计无着,也可操持此业,至于死了男人的寡妇,若不想出卖自己的身体,能干的,差不多也就只剩这个了。
“嗨,你说她啊。”许九笑道,“好久没找过了,也不知这小娘还认不认我。”
“就凭你小子的脸,还有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不理?她舍得么?”牛五打趣道。
“行,我试试吧。”许九嘬了口酒。
“不是试,而是一定要成,小九。”马二肃容道,“要是你都没办法,那哥哥我的脸就丢大了,咱们东主可是到了州府,就等咱们的音信了。”
“是吗?”许九和牛五二人闻言,都有些激动,这大金主就在同一座城里,要是表现不好,不止马二,他们自己也会觉得挺没面的。
“马二哥,说说吧,到底是啥事情?”两人连忙追问来龙去脉,以便定计该怎么行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马二把尤鸿远怎么对付涿鹿商社,涿鹿商社又是怎么反击的,大致说了下,其实这两人身为暗探,让他们知道得这么详细是不太好的.
不过一来都是多年的老兄弟,马二信得过,二来不把事情交待清楚,怕他们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以后办事不出力就不好了,三来马二在州府并没有什么根基,想要把事情办好,多半还得着落在牛五许九身上。
“这么说来,就是想要打探一下尤府把那个孙大夫安置在什么地方了?”许九听完问道。
马二默然点头。
牛五拧着眉头喝了杯酒,“马二哥,要是尤鸿远这厮没有把孙大夫安置在他府中,而是放在其他地方,连同知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去,那他后宅的这些人也未必得知啊。”
“话说的没错。”马二显然也想到了,“不过,能进去打探一番,总比咱们在外抓瞎要好罢。”
“不妥,不妥。”牛五咂咂嘴,“要是打探出些消息来,倒也罢了,要是一无所获,岂不是显得咱们太也无能,第一次给东主办事就把事情搞砸了,咱们兄弟面上无光啊。”
“牛五,你有主意了,是不是?”许九与牛五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听他这般口气,知道牛五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马二眼睛一亮,“老五,有甚主意就说,别藏着掖着了,急死哥哥不是?”
“嘿嘿,我这主意说出来一文不值。”牛五笑道,又抿了口酒,“他尤鸿远做得初一,将孙大夫哄走藏了起来,咱们难道就不能做十五?我听说,尤同知只有一个幼子,他可是把这小子和替他生子的妾侍宝贝得紧,若是咱们能把这两人弄到手,还怕什么?”
“哎呀,我说牛五,你真是蔫坏啊,这么损的招儿,居然也能从你嘴里边儿说出来。”许九在一旁叹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牛五笑而不语,只管吃菜。
“老五,哥哥先谢过了,事情若成,东主和我都不会亏待于你的。”马二说道。
“马二哥,过了,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这件事要想成,归根结底,还得着落在许九相好的身上,就看她有没有这本事了。”
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许九的身上。
“她有没有这本事,还得找到她问问才知道,不过,马二哥,我正想把她弄成咱们的暗探呢,这事儿她要真做成,岂不漏了身份?我那奖赏,还有没有了?”许九嬉笑道。
“嗨,你小子,是担心这个啊。”马二笑骂,“你放心,发展新人的奖赏分文不会少。”
这种事儿,做主的就是马二,只不过隔上一段时间需把账目给志文看一下,才发展一个新人,用这么一次,尤鸿远的家眷就落入己手,怎么都会引人怀疑,多半无法继续再做暗探,固然有些可惜,但若能救出孙大夫,却也值得了。
“马二哥,许九这小子是在替他那相好讨要后路呢,没听出来?”牛五出人意料地说道。
马二闻言,将手中酒杯放下,上下打量许九,“你小子,这次来真的?”这才觉得是有些不对劲儿,许九什么时候关心过一个新人是不是漏了身份。
牛五点点头,“怪不得,你小子前段时间不去找人家,是不愿意耽误人家,对吧?现在事情尚未办,就替她找退路,看来你是真动心了。”
“嘿嘿,两位哥哥,别这么看着我,小弟也该成家了不是?”许九拱拱手,“现在有了涿鹿商社这么个好去处,为自己打算一下,不过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哟呵,你小子,行,哥哥支持你。”马二一拍大腿,“此事一成,你那相好我们立即派人送回涿鹿山,你放心,山里有活计给她做,挣得不比在州府当卖婆暗探的少。”
这事儿马二虽然做不了主,但他相信,志文是不会不同意的。
“多谢马二哥。”许九郑重抱拳施礼。
“哈哈...”马二拍着许九的肩膀笑道,“人我可是替你安排好了,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了。”
许九面色一红,“再说,再说。”然后岔开话题道,“马二哥,咱们什么时候找她商量此事?”言辞间已是替他相好把此事应了下来。
“最好现在。”说道正事儿,马二严肃起来。
“这么急?”牛五有些吃惊。
“时间不等人啊。”马二道,“已经耽误两天了,最好在尤鸿远那厮知道商社实情前,将此事做成,如此咱们才能占据主动。只是天色已晚,州府宵禁,不知二位兄弟可有办法?”
“这个简单。”牛五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些巡夜兵丁,都是固定时间固定线路,咱们早记得熟了,不碍事。”
马二点点头,看来这二人即便长时间没干这行,还是会下意识地记住这些还算要紧的东西,“小九,这么晚去找你那相好,不碍事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二哥可是锦衣卫总旗,她见了还不叩头请安。”许九打趣道,“安啦,事急从权,没事儿的。”
“那好,两位兄弟可吃好了,好了的话,咱们这就出发。”
“我再吃点。”许九飞快地又夹了几筷子菜塞在嘴中。
牛五心更细点,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马二哥,我和许九还有他那相好也就三个人,加上你四个,真把尤鸿远的小妾和儿子吊出来,这人手方面...”
“人手和武力你都不用操心,老五。”马二很笃定。
州府他们的确没多少人,带来的六十余骑,留了少部分在商社,有几个机灵些的跟着他们进了州府,其余都在州府与商社之间的官道附近游荡,肃清逃散地痞的同时,也能根据商社提供的讯息,堵截尤鸿远的人,以便遮断他的讯息。
不过对付几个妇孺和家丁之类的,以志文、宋才捷的身手,再加上几个蒙人,就是宋献策和马二自己也不是庸手,那是绰绰有余了。
“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牛五站起身,一把扯过许九,“头前带路,事情办得好,马二哥还会少了你的吃喝?”
“嘿嘿...”许九轻笑着,抹了抹嘴巴,打开房门,消失在黑暗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更天,月光微弱,只勉强看得清路面,马二带着牛五和许九,轻手轻脚从一个小院落摸出来。
“小九,你这相好不错,模样周正,还好生养,对你也不错,别辜负了人家。”马二嘱咐道,“等她到了涿鹿山,你也抽空去一趟,把亲成了,你小子就算有个家了。”
事情很顺利,那卖婆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见了许九,眉眼里的笑意全然挡不住,看到跟着许九的马二和牛五时,倒是有些吃惊,等马二把腰牌一亮,却是被吓到了。
许九温言安抚,把事情挑挑拣拣这么一说,这卖婆一听,不但有银子可拿,连自己事后的去处都安排好了,把心一横,就应了下来。
马二他们这回算是找对人了,这卖婆走街串巷,嘴皮子利索,为人又极会来事儿,不时地故意卖些小便宜给人占,很受小姐太太们的欢迎,那尤鸿远的小妾出身不高,更吃这一套,与卖婆好得蜜里调油似的。
许九相好的只稍稍一想,就给几人出了个主意,明日东八里堡赶场,她去寻上尤鸿远的小妾,以发现了东八里堡某家首饰店有好货的名义,将小妾诓出来,还可以借着赶场看热闹,把她那宝贝儿子也一起弄出来。
马二开始还担心那小妾会不会带上儿子,卖婆拍着胸膛打保票,这小妾深知儿子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看得很紧,基本上走哪儿都要带着。
至于剩下的事儿,就看马二与志文等人的安排了。
许九手里上下抛着锭五两的银子,这是马二刚刚奖赏他的,心里正畅快,听了马二的话,笑道,“马二哥,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妈了?放心,我会娶她的,倒是你和牛五二人,年纪都比我大,可别被小弟抢了先。”
“我们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牛五哼道。
许九见二人不愿提及此事,聪明地转移了话题,“马二哥,除了在本地招纳新人,外地的也行么?”
“当然行了。”马二说道,“我还愁着怎么扩大人手呢,只要人可靠,都行,怎么,你又有人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九点点头,“我们客栈的天字号上房,昨夜住进来个小子,人挺机灵的...”
话未说完,牛五打断道,“住天字号的公子哥,你想让他为了这点钱来卖命?”
“听我把话说完罢,牛五。”许九道,“我这双眼睛,没有见过上万人,也看过了大几千人,什么人在我这双火眼金睛下都得现形,这小子别看住的是上房,可骨子里那股大户小厮的味道,却是瞒不过我,怎么样,马二哥,有没有兴趣?”
“你不熟啊,”马二却是有些迟疑,“贸然去找他,会不会太孟浪了?再说,你不是说他挺机灵的么?不好弄罢。”
“马二哥,你要是想在短时间内扩大暗探规模,光靠找我们以前这些弟兄,恐怕不行,些许风险,还是值得冒的。”见马二不由自主地点着头,方才继续说道,“至于他人嘛,再机灵,还不是个雏儿,只要拿住他个把柄,你再用腰牌这么吓唬一下,不信他不乖乖效命,上了咱的船,他还有得跑么?”
这些暗探,特别是在大户人家做仆役的,只要透露过主家一条讯息,命门就算被马二给捏住了,若有贰心,只需将其所作所为透露给主家,被人驱逐还是轻的,就算被打死打残也不稀奇,更别说接下去还要面对恐怖的锦衣卫。
马二一听,想想也是,“行,等明天事了,我来找你,咱们好好算计一把。”
......
天空中难得地飘着几朵云彩,让太阳不那么毒辣,空中吹拂着清风,带来丝丝凉意,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几个健卒家丁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来到了良田屯堡的城门口,守门士卒一见,急忙驱散门口之人,让开了一条路。
马蹄声伴着隆隆的车轮声,车厢里不时传出女子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吵闹声,出了良田屯堡,一路向东八里堡而去。
“妹子,你说的那家店面,卖的镯子当真如此便宜?”车厢中飘出一道声音,“若真如此,等咱们去了,会不会已经被人买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嘻嘻,姐姐,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好了,他卖给别人可不会这么便宜的,只有我去了,才能用低价拿下,那镯子啊,定然是你的。”
“哦,妹妹怎会如此有把握?”一大早这卖婆就上门,说是发现东八里堡有只玉镯,货很真,价嘛,却很便宜,尤鸿远的这小妾一听就动了心,也不问清楚,就急冲冲带着儿子与卖婆一道上路了。
看来女人自古至今,都难以抗拒这买买买的诱惑,许九的相好想的这招儿,委实是一招致命。
“那镯子啊,有个瑕疵,一般人很难看出来,可妹妹我是什么人,当场就给他们掌柜的指出来了,吓得他们苦苦哀求我不要张扬,要是我银钱够的话,昨天就能把它买下,给您送来了。”
听了此话,小妾总算不再担心了,“嗯,妹妹有心了。”
“哪里的话,还不是靠着姐姐才有口饭吃。”
车厢里的人说着话,马儿在车夫的驾驭下,欢快地跑着,家丁们骑着马左右护着,身后的良田屯堡渐行渐远,城墙逐渐隐没。
东八里堡离良田屯堡有二十余里远,这点距离,实在算不了什么,寻常农人步行,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只是两堡之间距离虽短,却总有那么一段路,是前后都看不见两个军堡的城墙的。
也就是说,这段路在两个军堡的视线范围之外,此刻,马车正好到了这一截路上。
路上零星有几个行人,虽是东八里堡赶场,但附近乡民穷困,实在买不起什么东西,又逢大旱,正忙着找水浇灌,赶场的规模和以前相比,已是大大不如。
身后隐隐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众人都没太在意,这里靠近边关,商家用马队运货实属平常,护卫骑马的也有很多,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倒是几个路人回头看了看,脸上有些紧张。
马蹄声越来越响,几个家丁回头观望,有十多骑正从后而来,领头的几人梳着发髻,当是汉人,剩下的大多光头,看那面相就知道是蒙人,家丁们也不觉得奇怪,保安州虽不是大明九边,但用蒙人做护卫的商家也不少。
其中一个家丁应该是领头的,多少有些戒心,也只大呼道,“此处有贵人,来者不可冲撞!”
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似的,仍然不管不顾地顺着官道冲过来,家丁们却也没辙,对方人比他们多,又个个凶悍,虽然是同知府上的人,他们也没胆量去纠正对方的不敬行为。
这伙人迄今为止都还没有拔刀举弓,应该没有敌意,只是有些霸道罢了,只要不冲撞马车,也由得他们,这是家丁们的想法,此地不是边关,又在州府和东八里堡之间,从来都没有听说有匪徒会在这里出没。
马队越来越近,家丁们已经能看清带头的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大汉,其中一个少年脸上忽地绽开了笑容,口中一声暴喝,“唰拉拉”,蒙人们几乎是一瞬间,就把弯刀都拔出来了。
几个家丁心里刚觉得不妙,对方的战马已经带着骑士到了他们身前,好在对方全无杀心,要不然就这么一瞬间,几个家丁全都得人头落地,只是每个人颈旁都多了几把明晃晃的弯刀,正欲拔刀的手不得不停了下来,很快家丁们的武器就被人给卸了。
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见状,惊恐地大喊一声,从官道上四散,蹿进路边农田逃命去了,宋才捷低喝一声,带着剩余骑兵欲要追赶。
“算了,小捷。”却被志文喊住了,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人质到手,很快就要和尤鸿远正面杠上了,他打算送拜帖让尤鸿远到自己指定之处交换人质,这事儿志文就没想过要瞒人,无需多造杀孽。
宋才捷等人闻言,勒住马,绕着马车转了小半圈儿,将马车遮帘掀开。
“你们是何人?强掳官员家眷是重罪,可要想好了。”旁边有个胆子大点的家丁大吼道,话音刚落,脑后被刀把重重击中,随后软倒在地。
随着遮帘被掀开,车厢里爆出一阵尖叫,马二上前,不动声色地与车厢内的卖婆交流了下眼色,随后来到志文身边,“没错,志文,猎物到手了。”
“那就好,走。”志文一声令下,蒙人将捆好的家丁和车夫扔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另有两人骑马上前,牵着拉车的马缰绳,也不管车厢内的阵阵尖叫,与其他人一道,拉着马车下了官道,向远处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早做了安排,宋献策已在这附近赁下一个大院,周围皆无人家,正是藏人的好去处。
到了地方,宋献策笑吟吟地在门口迎接,见了马二,递过一个信封,“你不是要进城么,正好,把这拜帖给咱们的同知大人送去。”
马二接过信封,却是有些犹豫,“我那弟妹...”
“放心,我们自会关照,一会儿把她们分开关押,你那弟妹我会尽快安排人送她回涿鹿山,此地人手有些不够,正好顺路把散落在路上的骑兵叫些过来。”志文说道。
见志文亲自承诺,马二自是放心,拱手作别,志文这番举措,许九那相好的纵使被怀疑,却也没有实证,若是心善些的,恐怕还会以为卖婆被杀了呢。
“送拜帖的时候小心些,再把自己陷进去的话,我们可救不了你了。”志文在马二身后交待道。
马二哈哈一笑,“放心,我可没这么笨,山人自有妙计。”说罢打马而去。
......
“大人,已经过去这些天了,也不知涿鹿集那里情况如何?”良田屯堡,尤府书房内,白师爷正和尤鸿远商讨着涿鹿商社一事。
“白先生毋须多虑。”尤鸿远颇为自信地答道,“出不了什么大事,一则那里没有主事之人,要把消息传回去,也要花些时日。二则嘛,这个孙大夫还是你套出来的话,在那商社里地位不低,想来涿鹿商社还是会有所顾忌,不怕他们会逃逸,估计他们要么老老实实把我定的官买物品想办法乖乖缴齐,要么就备一份更重的礼单上门。”
尤鸿远倒也没有为难孙大夫,不但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找了些病人来,孙大夫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察没察觉自己身陷困境,他没有心机,尚林则还年轻,哪里是白师爷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底给泄露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觉得平静得有些诡异。”白师爷说道,“衙役兵丁,还有派过去的信使,全都毫无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也正常,”尤鸿远仍不以为异,“现在那里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舍得离开,这一走,可要少捞不少银钱。”
“这倒是。”白师爷想想也觉得尤鸿远言之有理,“这帮家伙,可别太狠了,现在就弄出人命来,大人你可不好交待。”
“那有什么,”尤鸿远不以为然地说道,“要是在州府,官买一事才开始就有人死在那些地痞混混手中,我确实不太好办,可涿鹿商社在什么地方,那个小镇连个名字都没有,涿鹿集的名号还是他们自己取的,在那个地方死上几个人,有多少人能知道,能将我如何?”
“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还是希望这些人少给大人惹些麻烦。”白师爷说道,事情如果闹大了,这个尤鸿远又是个没主意的人,还不是得找他来想办法。
“你有心了,白先生。”尤鸿远说道。
两人正闲聊着,书房门外的长随突然敲门说道,“老爷,有请帖送来府上。”
“谁啊,谁送的?”
“门房说是涿鹿商社。”
尤鸿远冲白师爷一挑眉,那意思是,怎么样,他没料错吧,那涿鹿商社显然是吃不住劲儿,上门告饶来了。
“大人高明。”白师爷拱拱手,低声道。
“拿进来。”尤鸿远在书房里吩咐,声音颇具威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尤鸿远打开请帖,果然落的款是涿鹿商社,也不细看,随手递给白师爷,“我说的如何,白先生,他们这是抱佛脚来了,哈哈,只是忒也贼了些,请我赴宴,哼哼,还是想和我讲条件啊。”
“大人,这请帖可有些古怪,也不定日子,只说您定下来了就派人知会他们一声,还有,这赴宴地点也挺纳罕。”白师爷看得细致,当先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哦,不在迎客来么?那定的是谁家酒楼?”尤鸿远问道,至于日子他倒没放在心上,让他定不是更好。
“不在城里。”白师爷摇头道,“定在城外十多里处的小王庄,说是自有人在官道上相迎,大人,这涿鹿商社不会搞什么鬼吧?”
“他们敢?”尤鸿远傲然一笑,即便是在州府之外设宴,那也是一州的中心地带,他自己的眼皮底下,小队的军兵还有衙役,尽可任他差遣,再说,手里还有他们人质,还怕这涿鹿商社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咦,大人,这请帖背面,不丁不卯的有两个字,甚是蹊跷,要不...您看看?”白师爷把请帖又递回给尤鸿远。
“什么...”尤鸿远嘴里才说出两个字,就被卡住了似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请帖的背面,那两个小字是“之莲”。
只恍惚了那么一小会儿,尤鸿远仿佛被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来人!”
“老爷何事?”长随听他语气不善,飞快地蹿进书房。
“门房呢?给我把他找来,还有,派人去后院看看,夫人和公子在不在?”尤鸿远的正妻并不在此地,按道理小妾是不能称之为夫人的,不过此女给他生了儿子,地位在内宅很高,早被堂而皇之地称为夫人了。
“大人,事情有变?”白师爷来到尤鸿远身边低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鸿远有口难言,“之莲”乃是他那小妾小时候的闺名,非亲近之人不能知晓,现如今这小名公然出现在涿鹿商社给他的请帖上,到底出了何事,他也不知道,心下惶恐,只是事涉私隐,却又不能跟白师爷明说,急得在书房内团团转。
白师爷察言观色,明智地闭了嘴,不再说话,只静静地侍立一旁。
长随回来的很快,脚步匆匆走进书房,在尤鸿远耳旁低语了几句,尤鸿远脸色更加难看。
紧跟着门房也到了,知道尤鸿远大发脾气,才进书房就跪下了,“老爷,您找我?”
尤鸿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不能在下人面前丢份,“我来问你,送请帖之人何在,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下人,只要门房一说出送帖人的相貌,他就要关闭城门,大索全城,只要此人没有骑马,那就还来得及。
“哈哈哈...”尤府门外不远处的小巷里,马二、牛五和许九笑得直打跌。
“许九,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一招的?”牛五问道。
许九撇撇嘴,“这条痴汉,在这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牛五你就是在迎客来里躲的时间久了,是以不曾听闻。”
原来州府这一带有个癫佬,父母死的早,神智一直不开,除了吃和睡,其他一概不知,名字已然被人忘却,被称之为痴汉,靠着街坊四邻的施舍,还有到处翻捡些垃圾,居然也活到了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九不过承诺给痴汉一块饼子,就让他把请帖送到了尤府门房,这会儿拿着饼子,早就不见人影了。
牛五被许九鄙视,却也不恼,反而赞道,“你小子和你那相好的这回可是立了大功,把人诓出去的是你那相好,知道尤鸿远那小妾闺名的,还是你相好的,就是送请帖这招儿,也是你小子想出来的,这一回,咱们能在东主面前长脸,还全亏得你。”
许九那相好的早知尤鸿远那小妾的闺名,头晚商议策略的时候就告诉了马二,是以宋献策才能在事成后,甫一见到马二,就将请帖拿了出来。
“那是!”许九洋洋得意。
马二却是有些担心,“尤鸿远不会找不到咱们这些正主,拿那痴汉撒气吧?”
“不会,他丢不起那人。”许九浑不在意,“尤鸿远好歹也是个正经文官,要是和这痴汉一般见识,就是他那些同僚下属,还有上司,都会瞧他不起,以后在保安州还有附近宣府等地,他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咱们的尤同知真把痴汉逮去,或许还是件好事呢。”牛五忽然幽幽地说道,“进了牢房,好歹官府能管一日两餐,好过他在这街面上无依无靠的。”
马二听了这话,沉默了下去,就是一直得瑟的许九,也安静了下来。
“走吧。”牛五打破沉默,“许九,你小子不是说住在你们天字号房的那个小厮和咱们有缘么,不如趁我现在有空,去把他渡了?”
“那敢情好,我还正愁一个人有些施展不开呢,马二哥,你呢?”许九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去同去,我这会儿的任务就是留在城里盯着尤鸿远这厮,不过既然有儿郎们效劳,”说到这里,马二将头探出巷口,四下扫了一眼,街面上的闲汉,茶寮里的茶客,酒肆中的酒客,这些人中,都有自家弟兄不露痕迹地在盯着尤府,“我就偷个懒,和你们一道去耍耍。”
“砰!”尤府书房内尤鸿远将门房一脚踹翻,尚不解恨,又重重踢了几脚,方才骂道,“我看你连个痴汉都不如。”
门房有苦说不出,那痴汉将请帖朝他一扔就跑了,他能拿痴汉怎么办,看到请帖落的是涿鹿商社,都不敢耽搁就送了进来,结果却是不讨好。
一旁的白师爷从尤鸿远一连串的举动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尤鸿远的小妾和独子被涿鹿商社给绑了去,不由暗自感叹,天理循环果然诚不我欺,一报还一报啊。
待尤鸿远稍稍解气,这才劝道,“大人,怎么对付涿鹿商社,还是早些定计的好。”却是丝毫没有想过要对付痴汉,谁都丢不起那个人。
“还能如何,只能和他们换人了。”尤鸿远喘着粗气坐回椅子,双方都拿着对方的人,可涿鹿商社绑的就重要多了,他可不敢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不是没想过调动军兵衙役去将涿鹿商社一网成擒,可调动大军的手续繁琐不说,战斗力他也不太放心,而且对方既然明目张胆地说了地点,定然有恃无恐,小王庄附近空阔,只怕大军才一出动,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白先生,我现下心乱如麻,就辛苦你把日子定下来,越快越好,然后安排人知会涿鹿商社。”尤鸿远有气无力地说道。
“敢不从命。”白师爷应下后匆忙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说的就是这小子?”马二站在客栈大堂外问许九。
透过窗棂可以看到,一个少年正拒案大嚼,桌上满当当摆放着七八道菜,还有一小壶酒就在他手边放着,衣饰华贵,看上去倒像个公子哥,只是那吃相就不敢恭维了。
“就是他,这小子花钱可是舍得的很。”许九与马二和牛五隔着些距离,低声说道。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居然如此好酒。”牛五哂道,就这么一小会儿,那小子已经连喝了好几杯酒。
“有嗜好好啊,没嗜好才难办呢。”马二笑道。
“既然二位哥哥亲自出马,我就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许九拔脚欲走,他是天字房的大伙计,用不着在大堂跑腿。
“规矩还用你说。”牛五也低声回道,“这是你的地盘,自然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的好。”
“行了,快滚。”马二低声笑骂,带着牛五举步朝里走去。
“哟,二位来了,打尖还是住店呢?”小二热情地上来招呼。
“有什么拿手好菜先上上来,咱们哥俩却是饿得狠了。”马二道,特意朝少年旁边的桌子走去。
小二手脚麻利地用毛巾将桌椅都擦了一遍,待马二和牛五都坐下后说道,“得嘞,二位稍候,一会儿就得。”说罢往后厨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会儿几道热菜时蔬还有冷盘就端了上来,看那模样,还算不错,马二又要了壶酒,兄弟俩边吃边喝。
马二倒是不挑嘴,肚子也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牛五尝了几嘴,就把筷子放下了,这里厨子的手艺显然还入不了他这迎客来掌勺大厨的眼和嘴,又喝了口酒,眉头直拧在一起,然后二话不说,把他和马二杯里的酒都给倒了,这番动作做得隐秘,大堂里客人不多,并无人发现,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拔出塞子,给马二和自己分别倒满。
这酒是昨晚他们喝剩下的,许九这小子也不知哪里买来的,三个人喝的时候还没觉出什么好来,可拿到这里一对比,高下立判,酒尚未倒完就芳香四溢,整个大堂很快就充斥着酒香。
“吱儿...”牛五嘬了口酒,声响震天,不动声色的马二,分明看到其他几个食客喉头上下耸动了好几下,他们旁边这桌的那个少年就更是不堪了,在狂咽了好几口口水后,终于没能忍住,将目光朝他们看来。
少年看着马二他们的酒,眼睛直发亮,口里大声嚷道,“伙计,伙计!”
“来了,公子爷,您有何吩咐?”
“你们这里既有如此好酒,怎不拿出来给我,是怕我付不起银钱么?”说到最后一句,少年的口吻已经很不客气了。
“哎哟,公子爷,您误会了。”小二急忙解释,牛五倒酒的时候他看见了,就算看不见,凭这酒香伙计也知道不是自己店里的货,“咱们客栈可没这么好的酒,那是二位客倌自带的,自带的!”
少年砸吧砸吧嘴,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旁边这桌果然是多出了一个酒壶,而且品相与他们用的都不一样。
“既如此,去吧。”少年颓然一叹,挥手让小二离开,他倒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吱儿...”牛五又响亮地嘬了一口酒,那少年虽是已经背过身去,但马二仍能看出他身子抖了一抖,随后端起酒杯欲饮,却又颓然放下。
“相逢即是有缘,”马二及时发声,“这位小兄弟,若不嫌弃酒水低劣,不妨移座,与我兄弟二人共饮几杯。”
少年身子一怔,似乎费了绝大力气才将头扭过来,先看了看牛五手中的那壶酒,干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才干巴巴地笑道,“两位大哥客气了,小弟深感荣幸,不过这酒虽好,量却不多,小弟就不夺人之好了,多谢。”
说完拱拱手,将头扭了过去,竟是不再看马二与牛五二人。
这倒奇了,观他行止,显然嗜酒如命,对这壶好酒,也是恨不得一口吞下,没想到居然能忍住自己的欲望,不受诱惑?
牛五不信邪,干脆站起身,拿着酒壶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少年身旁,“小兄弟何必客气,看你也是好酒之人,来来来,尝一点不碍事的。”说罢就要往少年杯中倒酒。
“大哥大哥。”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了牛五倒酒的手,“无功不受禄,谢了,小弟已经吃好了,你们慢慢喝,告辞!”少年边说边拱手,从凳子上站起来,“小二,饭钱记我账上。”
说罢竟然出了客栈大堂,就此离去。
“这小子,有点意思。”牛五回到自己桌旁坐下。
“好酒而不贪杯,不轻信于人,是个好苗子。”马二低声赞道,“走,跟上去,争取今天把这小子拿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率先起身,往桌上扔了一块碎银子向外就走,牛五揣好酒壶也跟着出去了。
许九虽在客栈大堂外,但并未走远,见少年先走了出来,随后是马二牛五两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不待二人有什么表示,他也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什么情况?”待前后左右都无人之时,许九才快步追上马二牛五,低声问道。
“嘿嘿,想不到吧,这小子在美酒面前居然能忍得住。”牛五笑道,“本来想用好酒与他攀上交情的,这下没辙了。”
“是么?看不出来啊。”许九的确很惊讶,“马二哥,那咱们现在这是...?”
“不着急。”马二神态悠然,“你上前,我二人在后,咱们跟着他,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有何喜好,才好对症下药。”
三人一前两后,远远地吊着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在客栈门口的街面上。
这条街乃是保安州府远近闻名的销金窟,酒楼、赌档和勾栏俱全,此时已是黄昏,各店家先后挂上了灯笼,橘红色的灯光映着进出的人群,笑声、叫声、拉客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倒显出了几分繁华。
少年背着手,踢踢踏踏地走着,每到一家门口,都会停下脚步仔细看看,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一有人拉他,就婉言拒绝,就是勾栏的几个姑娘往他身上靠,也被少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热闹的街面很短,没走多一会儿,就到了尽头,过了最后一家赌档,红火的灯笼,如流的人群,嘈杂的人声一下子消失不见,借着昏暗的天色和若隐若现的烛火,方能勉强看清路面。
破败漆黑的房屋,几无人影的街道,在夜色中毫无生气,繁华落尽见真淳,这才是良田屯堡的真正面目。
少年停步,转了半个身子想要回转,不过待他抬头看看天,似乎觉得天色尚早,又改了主意,继续前行。
他身后的许九见状,悄然消失在了暮色中,马二牛五则继续混伍人群,待少年转过街道,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空旷的街道看着瘆人,但少年连走几个街口,都平安无事,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觉得也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可怕,胆气壮了不少,只是意外往往是在你不经意之间,或是春风得意之时来临的,少年的际遇恰好如此。
“砰!”刚拐过一个街角,一条人影带着劲风就狠狠撞在了少年身上,随后是“啪”“哗啦”接连不断的两道声响,听那动静,应该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了。
“小子!”少年反应不慢,被人这么一撞,听到声响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退一步,转身欲走,只是却一头撞在身后一个有些矮胖的人身上,此人带着淡淡的油烟味儿,接着被紧随其后的那人给抓住了衣襟。
“走路不长眼啊?撞了人,把我祖传的宝贝都给弄坏了就想跑?没门儿!”身后那人拽住少年,一把将他扯回身前,狞笑着说道。
两道黑影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将少年的退路堵死了。
少年看着地上的碎片哭笑不得,光亮虽暗,却也看得出那不过是一只粗陶大碗,怎么可能会是传家宝物,到了现在,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三人就是专门来找事儿的,只不过眼下势比人强,不是宝物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是是是,全怪我,是我不小心,三位大哥大人大量,放我一马,我这身上还有几两银子,若不嫌弃,尽管拿去花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心中暗自庆幸,现银已经被他花得差不多了,还有张银票贴身藏在衣服的夹层里,眼前这三人就算搜身,也未必能找到。
许九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到了地上的粗陶碎片,心下也是有些汗颜,这只土碗是他刚才在街角旮旯顺手拿的,也不知是谁家喂狗用的,还是已经坏了扔的,如此空口白牙地硬说是宝物,的确说不过去,可时间如此之短,能找到只土碗已经不错了,遑论其他。
“少废话!”许九故意恶狠狠地说道,轻车熟路地往少年身上拍了几下,将他身上的银子掏了出来,“我这祖传宝物价值千金,岂是区区几两银子就能偿还的,我先收着,权当利息了。”
“小兄弟,我等虽穷,但几两银子还是有的,你身上这些可不够赔的,要不跟我们走一趟?”身后的牛五说着话,手中小刀已经抵在了少年腰间,“若是成了朋友,不但你的银子如数奉还,咱们还另有礼物,如何?”
少年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回过头发现此二人乃是客栈大堂里要请他喝酒之人,这才知道自己早被人盯上了,眼见有利刃相逼,寻机逃跑的那心思暂时按了下去,“原来是二位大哥,好说,小弟但凭安排。”
话是这么说,少年心里却发着苦,他是昨天独自一人到的良田屯堡,身上带的银钱不少,花钱难免大手大脚,白天忙着吃喝,顾不上自己此行的任务,吃完晚饭街面上这么一转,正打算趁着宵禁前去同知府附近看看,不料却落入了此三人的觳中。
......
许九的相好这一走,她住的这个小院没了人,马二三人就将少年带了过来,也省了还另找地方的麻烦。
进了屋里,马二也不废话,直接拿出腰牌,将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普通人见到锦衣卫,多半都是像许九相好那样,紧张、惶恐,得知自己即将成为其中一份子后,又带着点小期待。
只是少年的反应大出他们的意料,看了马二的腰牌后,全无半点害怕,待马二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时,脸上还带着蜜汁微笑,呆呆看着腰牌发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愣着啊,小子!”许九用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问另外两人道,“这小子,不会是吓坏了吧?”
不待马二和牛五有何反应,少年说话了,“这位大哥,能把你手中的腰牌给我瞅瞅么?”
马二一笑,把腰牌扔了过去,他并不担心这少年使什么幺蛾子,三对一还失手的话,这脸就丢大发了。
少年接过腰牌,细细摸了一番,“是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自己人。”说罢“啪”地站直,“总旗大人好,锦衣暗探张晓,请求归队。”
这是啥情况?马二三人都有点懵,许九还想着要怎么威逼,牛五则在思索该如何利诱,最好再拿住他一个把柄,才能让这伶俐少年屈服,他们都认定这小子是某个大户府中的小厮,人也机灵,若能拿下,对以后的职司不无裨益,只是反转的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马二反应最快,咳了一声,“原来是自家兄弟,准了准了,说说你自己的情况罢。”他暂时顾不上少年此话是真是假,先盘盘道再说。
“是,大人,我叫陈晓,自幼父母双亡...”少年娓娓而谈,原来他就是那晚范氏兄弟夜谈,送去夜点,还向范轩讨了赏赐的那个机灵小厮。
他和那个看上去老实,叫于达的小厮都是孤儿,自幼被锦衣卫收养,稍加训练后安置到富户家中刺探消息,像他们这样的人还不少,只是天启后期之后,与马二等人一样,被朝廷放弃了。
“大人,还有一个兄弟叫于达,身份与我一样,眼下都在范府站住了脚,要是他知道咱们又成了锦衣暗探,定然和我一样高兴。”情况说的差不多后,张晓兴奋地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锦衣卫训练这些暗探,并不像后世所想那般,充斥着冷血、孤僻和残忍,手段其实相当高明,暗探们一个个不但有眼色,有手段,有自己独特的本事若没甚本事,就不能受主家青睐,若不能受主家青睐,如何打探重要讯息,而且大多并无贰心,特别是这些孤儿,对锦衣卫更是忠心耿耿。
其实这样才符合常理,若不能让大多暗探归心,怎么驱使他们真心效命,马二若不是因为长久衣食无着,心智也比少年人成熟,能从朝廷的各种行止看出来,估计自己此生难以重返锦衣卫,否则未必就那么轻易地向志文交了自己的底。
听了张晓的话,想到这小子之前好酒但不贪杯的行为,再结合他得知自己等人身份后的表现,马二心中对这小子的话已是信了大半,真是运气爆棚,随便找一个人,没想到也能捡到宝贝。
“还有一人,和你同在一处,你们还相互知道彼此的存在,这不太合规距罢。”牛五此话虽然有些吹毛求疵,但却不无道理,张晓的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大多数暗探即便同在一处,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谁。
“是这样的,前辈。”张晓急忙解释,没有丝毫不满,在他看来,如此谨慎,才是真正的锦衣暗探,“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配合默契,原来的上峰说过,我二人性子互补,在一起作用更大些,还说我性子跳脱,遇事要以于达为主。”
马二点点头,“成,我信你便是。”他曾经奔走于各暗探之间,到底见识更多些,张晓与于达这二人的情况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那这位于达兄弟这回怎么不和你一道来?”许九追问。
“范家差使他去大同了。”说到这里,张晓其实有些不解。
于达去大同所为何事他是知道的,散播流言这种事儿,不是更适合他么,怎会让于达这个闷嘴葫芦去,而到保安州府暗中打探消息,则与于达性子相符,结果安排的却是他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于达来此地,以他的谨慎,未必会上了总旗大人的套,那反而不美了。
张晓的想法没错,其实范家家主范轩的安排本来就是如此,只是他二人并不为范府其他人所熟知,是以最后阴差阳错地将他俩安排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晓兄弟,能说说你来此地的目的么,还有于达兄弟去大同又是所为何事?”马二这是对张晓最后的考验,若他不愿意说,或者是说的时候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那他的身份和之前所说的话,就很可疑了。
马二曾经经年累月地和暗探们打交道,发放银钱,事无巨细地记录他们的所见所闻,人见得多了,看人自然而然也就准了,既然张晓说要再度为锦衣卫效劳,那身为新的上峰,盘问讯息是理所应当的事儿,这张晓随后的反应如何,马二自信能从中看出他是否真心。
“大人此言差矣,作为锦衣暗探,您是我们的上峰,向你禀告消息乃是我们的职责,无需征求我们的意见。”张晓正色道,“您就是不问,我也会说的。”
言毕毫不犹豫,将他此来保安州府,还有于达去大同所要做的事儿详详细细给马二三人说了。
“好小子,有你的。”马二重重一拍张晓肩膀,“你这两条讯息可是帮了涿鹿商社大忙。”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张晓这小子带来的讯息竟然都与涿鹿商社有关,马二心里最后那一丝怀疑彻底消失,他相信眼前这小子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锦衣卫总旗,是真心实意要为锦衣卫效命的。
“涿鹿商社?”张晓眉头一挑,“总旗大人,这商社是何来头?”
马二暗叫糟糕,没想到这小子如此警觉,兴奋之下口不择言,居然叫他听了去,不过看他样子,倒不是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而是对涿鹿商社很感兴趣。
眼下虽然还不能和他明说,不过以后叫他们打探消息,总得与涿鹿商社相关才好,这一关早晚要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说了,那就干脆把这谎给圆了。
马二脸上神色无异,心中念头一转,已经有了计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晓是吧?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机密,本该你们立些功劳,才能稍稍耳闻,不过你今日带来的两条讯息立了不小的功劳,也算有资格听了。”马二一本正经地说道。
“今上其实早想重振锦衣雄风,但一直苦于内帑羞涩,去岁东虏入寇,事先竟然没有丝毫消息,今上震怒,遂下定决心要恢复锦衣卫往日荣光,钱粮不足,那就自己挣,这涿鹿商社,正是秉承今上意志而成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不亏待咱们这些人,今后你我的一切赏赐,均出自涿鹿商社。”
话一说完,马二自己都忍不住赞叹自己,没想到这番谎言结合朝堂事实,竟然越说越溜,他自忖,要是将自己换作张晓,多半都会信了此话,不错,以后拉新人就这么说了。
果然,张晓听完,拍手说道,“皇爷总算开窍了,要是没有咱们,如何得知真实的民情民意,只会被那帮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说来,涿鹿商社今后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咯,对吧,总旗大人。”
“衣食父母?说得没错。”马二道,“所以,今后但凡有与涿鹿商社相关的消息,都要严加重视,特别是像今日这种针对商社的敌意行为,更需紧急上报,听到没有?”
“明白了,总旗大人。”张晓回答,随后有些悔恨地说道,“说起来这范家家主能这么快地找到涿鹿商社所在,应该与我为了引起重视所吐露的消息有关,这件事儿却是做得差了,早知如此,我就应当闭口不言才是。”
“喔,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马二甚感兴趣,等张晓把事情前后这么一说,宽慰道,“不知者不罪,再说,范轩这老狐狸,你就是不说,他早晚也能想到。”
随后想了想,马二又把以周承允为首的晋南盐商在涿鹿商社有份子的事儿说了,让张晓以后也要留意周大公子的相关讯息,涿鹿商社现在有点双头制的感觉,志文与周承允二人,不论缺了谁,整个商社就玩不转了。
张晓听了毫无疑心,皇上本就缺钱,若无外力帮助,特别是这些大商家的支持,拿什么撑起这门生意,养这么多的暗探,“总旗大人放心,我理会得,必不叫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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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地似乎也无法容纳如许多盛情满满的阳光,多余的热气就这么飘荡在空中,将远近景物都弄得扭曲变形了。
小王庄地处州府良田屯堡和东八里堡之间,离了官道,沿着土路走上五六里也就到了,不算偏僻,但因为不是交通要道,也不算热闹,外人进去的极少,只有本村人偶而出来赶个场。
在土路上将将能看到小王庄的只檐片瓦之时,左侧那座占地极广的大宅院就异常显眼了,纵然院墙高筑,里面看不太真切,但是大气整齐的灰瓦,还有晃得人眼花的白墙,都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只是宅院虽好,以往却历来没什么生气,这本是小王庄某个大户建了打算做祠堂的,完工后不知何故一直没有使用,若不是该大户不时派人洒扫,这座宅院恐怕早就芳草萋萋了。
两天前,一伙人占据了这座院子,乡民们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经过大户的同意,但见进进出出大都是些凶神恶煞的蒙人汉子,骑着高头大马,便无人敢管这个闲事,出入村子的人更少了,土路上官道边,除了这伙人几无其他闲杂人等。
一乘小轿顶着烈日,带着数个衙役,后面还跟着两骑马,在几个蒙人骑士的引领下,从官道下到土路,最终进了这座乡人眼中有些神秘的大院。
“欢迎欢迎。”宋献策候在门口,笑眯眯地说道,“贵客驾临,不胜荣幸。”
尤鸿远这回没空摆谱,急匆匆下了轿子,“涿鹿商社?”见宋献策点头承认,催促道,“你们主事之人呢,叫他出来见我。”
在他看来,眼前这少年还不够资格与他面对面地交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才宋献策,正是涿鹿商社在此地的主事人。”宋献策微微躬身回道,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扮作小厮的志文和宋才捷,二人年纪尚小,还不到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的时候。
尤鸿远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儒衫少年,见院中诸人都是以他为核心,由不得他不信,隧道,“看你也读过几天书,怎地却行商去了,白白耽误大好前程。”
宋献策笑而不答,只道,“尤大人远来是客,还请进屋内将歇,收收汗,解解乏,咱们才好说话。”说罢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尤鸿远冷哼一声,从州府一路过来,心急如焚,倒还不觉得有多热,现下地方一到,这才发觉炎热难耐,汗出如浆,内里衣服已经湿透大半,当下一甩衣袖,背起双手,“头前带路。”
此番前来,尤鸿远带的人并不多,几个衙役,两个骑马的家丁,还有就是白师爷了,人要是带多的话,一来怕对方误会,借机遁走,二来嘛,身为一州代理长官,出了这等事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自身安危他倒是不太担心,毕竟是朝廷命官,杀他等同造反,相信涿鹿商社不会做此等不智之事。
进了内室,分宾主落座,有少年奉上茶水,尤鸿远耐着性子喝完一盏茶,终于忍不住问道,“本官家眷何在?”
“尤大人别着急,他们都好着呢,就是两个丫鬟咱们也没动,一样的伺候着夫人和公子。”宋献策说完,两手轻拍了几下。
自有人退下,片刻后,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孩,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出现在门口。
尤鸿远见几人衣衫齐整,面色红润,显见是没有吃苦,这才稍稍放心,那妾侍见到他,神情激动,想要朝他这边跑,被两柄寒光闪闪的弯刀给挡住了,那小孩尚幼,跟着自己母亲,却是全然没有烦恼,嘻嘻哈哈地玩闹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涿鹿商社!哼哼,真是好胆,竟敢劫持朝廷命官的家眷,你知不知道此事已经触犯了王法,小小年纪,怎地却行虎狼之事?”尤鸿远本来想搬出卫所军兵,还有府衙衙役来吓唬对方的,不过在见了这些精悍的蒙人骑士后,却是彻底熄了这个念头,只能用朝廷大义来压对方。
卫所军兵也好,衙役也罢,底细他再清楚不过,都是些窝囊废,欺负一下普通人还行,在这些蒙人骑士面前,那是不堪一击,人再多也没多大用,对方一人双马,即便不敌也完全可以远遁。
“尤大人言重了,咱们不过就是请夫人公子过来玩耍几天,劫持二字愧不敢当,原物奉还,再说了,咱们可没亏待他们,大人的亲眷吃的甚至比我们自己还要好,这算哪门子劫持呢?”宋献策反问,然后朝门口挥挥手,示意将人带走。
尤鸿远脸色难看,他知道对方说的“原物奉还”是何意思,只是眼下这场景却容不得他退缩,“请来做客?本官同意了么?少年人,劫持官宦人家乃是重罪,你若及时回头,将人放了,本官可以网开一面。”
“哈哈哈...”宋献策仰天大笑,“原来尤大人知道劫人乃是重罪,我还以为你为官日久,早已把大明律给忘了呢,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劫持官宦人家才是重罪,就是劫持普通人也一样,在下斗胆问一句,敝社的孙大夫诸人现下身在何处?”
尤鸿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这少年对刑名有所了解,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孙大夫?孙大夫乃是咱们大人请来的贵客,如今正在城内替人看病,算得上功德无量,怎么就和劫持二字沾上边了呢?”却是白师爷见尤鸿远心浮气躁,和对方的言谈中连落下风,忍不住把宋献策刚才的说法依葫芦画了个瓢,反击了一下。
宋献策饶有兴趣地看看白师爷,对此人的急智倒是有些佩服,不过这种唇来舌往的打机锋,他却是不想再继续了。
“好了,尤大人,你别用大义压我,我也不避实就虚,今日咱们在此会晤,到底是为了什么,想必你我都很清楚,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什么时候把孙大夫交到我们手里,我们就什么时候奉还您的夫人和公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尤鸿远咬牙切齿,目光漂移,心中实是不甘,想他堂堂一州同知,以往何时被人胁迫至此。
有心不答应,可自己那千娇百媚的小妾,还有传承尤家血脉的儿子怎么办?
可若是就此低头,身为朝廷命官,被下贱商户给弄得灰头土脸一事势必成为笑谈,别指望这事儿能捂得严实,纸里包不住火,早晚会被其他人得知。
更重要的是,这涿鹿商社可不是州府里那些普通的,一家一户自己经营的小商家,一旦将他们的紧要之人放走,手上没了筹码,对方就没了顾忌,完全可以离开保安州,给他们定的官买行头一事势必就这么废了。
思及至此,尤鸿远心里甚是不甘,下意识地就开口道,“我若不还人呢?”
“不还?”宋献策扫了扫对面这个面容狰狞的所谓父母官,微笑道,“尤大人,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父母官,我们在你眼里不过是低贱的商户,可你若认为我们软弱可欺,那就错了,尤大人若是一意孤行,选择与我们硬抗到底,那么...今年年底,令公子必将成为京师宫中的一名小火者就是了。”
“你说什么?直娘贼!”尤鸿远骂了句脏话,竖起食中二指,指着宋献策直发抖,“你怎敢如此,怎敢如此?我...我和你拼了。”
说罢站起身,欲朝宋献策扑去,被白师爷眼明手快地一把抱住,这才发现近在咫尺的锋利弯刀,背上密密麻麻被惊出一层冷汗,他的人,除了白师爷跟着进了屋,其他人都在外面,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在人家的地盘自然是强硬不起来。
“尤大人,请自重。”宋献策冷声道。
尤鸿远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回椅子,恁大的人,竟像个娘们儿似的,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接着两肩不住抖动,不多时,宋献策身后的志文看到,有泪水从这位尤大人的指缝中汨汨流出,原来尤鸿远竟是在无声地哭泣。
“小捷,怎么回事?火者又是什么?”志文低声地问着宋才捷,这尤鸿远之前还算强硬,是在听到自己儿子会被送去做火者才彻底崩溃的。
宋才捷附耳低声道,“就是把人阉了送进皇宫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太监啊。”志文自言自语着,刚要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却分明看到宋才捷眼中一分戏虐,几分玩笑的神情,知道自己定然又有哪里说错话了,右手闪电般地戳中宋才捷肋下,“别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说。”
宋才捷一动不敢动,龇牙咧嘴地伸手在身上揉了揉,这地方轻触即痒,力道重了又能让人痛得死去活来,偏偏志文手法奇特,能把人弄得既痛且痒,十分难当。
“在宫中要有相当职位才能称得太监,才进宫的,大多不是扫地就是烧火,故称火者。”宋才捷低声解释道,志文这才知道自己又是因为后世的观念而造成的错误。
不过宋献策这厮此招儿甚狠啊,志文带着惊奇从后看了这小子一眼。
让宋献策出面招呼尤鸿远,是志文提议的,当然,也得到了大伙儿的认可,他这年纪的男子,其实在大明已经有不少成家,做了一家之主,宋献策又是进过学的人,出口成章,谈吐不凡,自然做得这名义上的少东家。
至于如何与尤鸿远交涉,包括志文在内的众人都没有自不量力想要指点宋献策,相信以他的学识能耐,自能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直接给尤同知来了一招绝户计,直接将这老狐狸的心理防线给击溃了。
宋献策此招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已经有点毒士的感觉了,不过嘛,志文挺喜欢的,计谋不分高尚卑劣,有效就行。
其实志文还是想当然了,把尤鸿远之子送进宫中,可不仅仅是让他绝了后这么简单,尤鸿远好歹也是举人出身,算得上诗书传家,一旦此事真的发生,不论是尤鸿远的个人声名,还是整个尤家的声望,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日后尤鸿远的同族根本无法立足士林,将成为士林的笑柄,整个尤家的传承就此沉沦,不知要经过多少代才能恢复。
这么大一口锅,尤鸿远可背不起。
这边厢宋献策待尤鸿远止住哭泣,收了泪水,用衣袖擦干脸庞,这才说道,“如何,尤大人这会子心平气和了?能好好谈事儿了罢?”
“罢了,罢了,都依你。”尤鸿远意兴阑珊,“我这就安排。”随后转头对白师爷说道,“白先生,麻烦你出去一趟,找个人速速骑马回州府,将孙大夫他们请到此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州府离此甚近,派人单骑通报,再将人送到此处,其实花不了多长时间。
待白师爷出去之后,又对宋献策说道,“我既已履约,还请贵社不要食言才好。”
“那是自然,我等行商,最重要的,乃是一个信字。”宋献策答曰。
不一会儿白师爷回到室内,冲尤鸿远点点头,示意事情已安排好。
宋献策见状,展颜笑道,“来来来,尤大人,还有这位白师爷是吧,咱们不妨一起耐心等候,天气炎热,二位请多喝些茶水,以防中暑,若是时辰晚了,咱们这里自有佳肴和美酒奉上。”
“不必。”尤鸿远冷冷回呛,“谁知道你们酒水里有没有下药,可别到时候又着了你们的道。”
“尤大人说笑了。”宋献策并不生气,迄今为止,占上风的是自己,何必一般见识,“真要下药,何不下在茶水里,二位说是不是?”说完促狭地眨眨眼。
尤鸿远脸色微变,这茶水不会真有问题吧,却见一旁的白师爷毫不在意地拿起茶碗长长地喝了口茶,又觉自己身上并无异常,这才放心,知道被眼前这少年用言语又耍了一道,心下更是不悦,重重地哼了一声,也跟着端起茶碗喝茶。
只是心气不稳,气息不平,才喝了半口,就被茶水呛住,咳嗽连连。
“大人别急,茶水嘛,我们还是管够的。”宋献策继续笑眯眯地补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敝商社地处偏远,又是新近成立的,不知尤大人是如何得知的呢?”宋献策可不打算放过尤鸿远,尽管已推断出此人专门针对涿鹿商社,定是受了蛊惑,也从马二回报的讯息得到了证实,不过宋献策还是想听听这位同知大人如何作答。
尤鸿远又冷哼一声,索性不理宋献策,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大人虽然日理万机,但保安州的这一亩三分地,还是尽在掌握的,将贵商社定为官买行头,主要还是看重你们的实力,相信贵社能为朝廷效力,尔等不可心怀怨怼。”这番官腔本来应是尤鸿远打的,只是他不出声,白师爷见气氛有些僵,干脆越殂代疱,把话说了。
“哦,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大人的青睐咯。”宋献策说道,“看来敝社还是很受尤大人器重和信任的,只是区区有一事不明,既然大人如此信任我等,刚才怎么又怕我们在茶水里下药呢?”
“啪!”尤鸿远将茶碗重重一顿,还有完没完,抓住刚才他有些胆怯这事儿说个不停了。
“哈哈,大人看来是很喜欢我们这茶,来人,快给大人续水,没点眼力劲儿,没看懂大人的示意么。”宋献策打了个哈哈,“尤大人,白师爷,二位尽可放宽心,我们又不是土匪流贼,下药这么没品的事儿,我们怎么会做呢。”
“说起来...”宋献策悠闲地喝了口茶,终于决定抛出杀手锏,好好敲打敲打这位同知大人,让此事能完美地收场,“我们可还是义民呢。”
“义民!”尤鸿远终于忍不住,重重吐出两个字就不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公然与他这一州父母官做对,还绑了他的家眷,如此行为,还能叫做义民?
若不是身在人家的地盘上,尤鸿远已然把“反贼”二字给这帮人扣上了,现下暂且忍让,等此事一过,回到州府定要发布海捕公文,恶心恶心这该死的涿鹿商社。
涿鹿集尤鸿远已经不抱希望还能捞到什么了,对方此举,显然是已经放弃了涿鹿集的基业,范家的干股看来也只是空欢喜一场,这些人若不在保安州设店,尤鸿远觉得自己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海捕公文虽然解恨,其实用处不大,他现下连涿鹿商社真正主事之人都不清楚,人家大不了在其他州县换个名号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肉没吃到,反被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摆了一道,尤鸿远心下愤恨难平,不做点什么,他的心结难开。
“嘿嘿,尤大人似乎不太认可啊。”宋献策道,“也对,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不过这义民二字的称号,可不是我们自封的,而是一位大人亲笔赐的,应该名正言顺吧,尤大人?”
“谁?谁说你们是义民了?”宋献策的话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尤鸿远就有些不安了,这涿鹿商社别是真有什么背景吧,不过转念想想也不奇怪,若是身后无人,怎敢如此大胆,将自己的家眷给绑了。
“尤大人,白师爷。”宋献策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封信递过去,“二位一看便知我是不是妄言了。”
他这两天牛刀小试,完美地复制了一份贺知州的信件,包括信笺末尾的私人印信都弄出来了,相似度在九成以上,宋献策自信,就是贺知州自己也未必能识别出来,是以现在能放心地将赝品交出去。
不过此事宋献策并未声张,只私下向志文提了一下,毕竟这事儿一旦传扬开来,以后见了贺知州,面上须不好看。
尤鸿远一反以往都是白师爷先看的常态,抢先把信拿到手中,打开看了起来。
“大人,大人?”那信不长,仅仅一页纸而已,但尤鸿远看完后明显是在发呆,白师爷不得不低声提醒。
“哦,白先生,你也看看吧。”尤鸿远把信递了过去。
白师爷速度很快,只最后在落款的私人印信那里愣了一会儿,随后长叹一声,他的判断与尤鸿远一样,这封新任知州贺大人的信是真的,信里那份遣词用字的功力,信上笔走龙蛇,非十数年不能写出来的字体,还有信尾那方印信,他不相信眼前涿鹿商社这些人有胆量和能力造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宋小弟,是吧。”这是尤鸿远自进了院子,第一次正式称呼宋献策,声音被他刻意弄得温柔异常,眼神幽怨地看着宋献策,既然有这封信,为什么还藏着掖着的,心中一句麻麦批被他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既有知州大人的引荐,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弄得...你看,伤了和气。”
尤鸿远刚才心里发狠,想要报复的念头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之所以发呆,是他看信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涿鹿商社耳熟了,前任知州尚未离任时提过一次,说不可为难一个叫涿鹿商社的,只是他当时没有主政保安,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不久就忘了。
身为同知,似乎他并不用怵知州,但这也分人的,尤鸿远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他是以举人身份荐的官,先天上在人家这进士面前就要矮一头,又没有强力背景,怎么和人家一州正官斗?知州表面上拿他是没有太多办法,但是可以通过朝中的同年和老师弹劾他啊,尤鸿远孤魂野鬼一个,如何经得起群殴?
至于请范家动用关系帮他,别闹了,事情都没办成,范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宋献策笑笑,话里有话地说道,“我倒是想亲手把信递到尤大人面前,可也要有机会才行,前几天我们的拜帖和礼单,不是都被扔出来了么?这信要是在里面,下场却也难说的很。”
尤鸿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宋献策此言意思很清楚,贺大人这封信得在这种面对面的场合拿出来他才放心,尤鸿远却是没有给过机会,要是随拜帖和礼单一起递进去,谁知道后果是什么。
这一点,恐怕尤鸿远自己也不能肯定,要是那天随礼单一起见到了这封信,他会不会恶向两边生,把这封信毁了,从而彻底与贺知州和涿鹿商社为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不得不说,白师爷这个幕僚做得很称职,一见尤鸿远有些下不来台,急忙出来打圆场,“这下好了,咱们这算是不打不相识,贵社以后在保安州,咱们一定会鼎力支持的,是吧,大人。”说完隐蔽地给尤鸿远使了个眼色。
“对对对,我一定唯知州大人马首是瞻,鼎力支持贵社。”尤鸿远恍然大悟,涿鹿商社明显与贺大人有很深的关系,既然已不能为敌,那干脆不如在此拍拍马屁,表表忠心,多少挽回些印象分。
想到这里,尤鸿远身上那份高高在上的官员矜持劲儿彻底没了,“都怪我被油蒙了心,误听小人言,贵社既是紧跟知州大人的义民,想必不论公务私事都很繁忙,哪里还能分心去做官买行头这种小事,放心,我一回州府,就撤了贵社的名额。”顺嘴还把责任推卸了。
说到这里,尤鸿远心中多少有些不甘,这知州大人如此强势,人还未到,就埋下了这么一个伏笔,定官买行头这么有油水的事儿,自己恐怕是不能擅自做主,得等贺大人来再定了,只是如此这般,自己却是捞不到太多好处了。
“哦,不知尤大人是听了什么小人的谗言呢?”宋献策不打算见好就收,而是继续穷追猛打,以便验证自己的猜测。
白师爷闻言,也有些好奇地看着尤鸿远,说实话,同知大人为何要将官买行头定到地处小镇的涿鹿商社头上,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家商社,之前他还真没有听说过,实力背景一无所知,如此仓促行事,与往年的行事风格实在不太一样。
“呃,这个...”尤鸿远犹豫了下,要是就这么把范家给卖了,会不会显得自己人品太过低劣了,但是看到宋献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一凛,说不定人家早知道是谁在指使他了,只是试探一下自己而已,要是不说,那刚才的服软认怂,岂不是都白做了?
这范家自己固然惹不起,可眼前这涿鹿商社难道又是好惹的?除了知州大人与他们有瓜葛,谁知道还有什么靠山,要不然前任知州也不会交待说不要招惹了,算了,谁叫自己不好好记住告诫,走了霉运呢,先顾眼前再说,这口锅就甩给范家罢。
“张家口的范家,宋小弟知道吧,是他们逼着我找你们麻烦的,范家在朝堂上有人,我可惹不起,一时想岔了,就...”
白师爷听完,这才明白尤鸿远为何知道涿鹿商社,并且紧盯不放的缘由。
宋献策和一旁的志文都暗自点头,果然是范家,至于尤鸿远是不是真的受了逼迫,他们就不太关心了。
与这他俩自己的分析,还有马二得来的讯息一致,只是不知道这范家找涿鹿商社的麻烦,是已经知道了范永斗之死的真相呢,还是仅仅是商业竞争上的打压。
“好说好说,既然尤大人不藏着掖着的,敝社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咱们就此揭过,如何?”宋献策目的达到,也不欲再让人难堪了,毕竟以后还要在保安州行事,即便有贺知州做靠山,也不能太嚣张。
“贵社真不愧是贺大人所说的义民,这胸襟,在下佩服!”尤鸿远喜出望外,没想到一直咄咄逼人的这个少年,态度一下大变,看来和解有望,兴奋之下,都不自称本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尤鸿远一拍自己脑袋,突然想到涿鹿集还有一帮子人在那儿等着吃大户呢,刚才以为人家是要放弃那儿的基业,但有知州大人做靠山,显然是自己想岔了,那些地痞混混们,可别把场面弄得太难看,让自己下不了台,到时候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可就难说了。
“贵社所在那镇子上,没出什么事儿吧?”尤鸿远不迭地问道,“放心,我这就召回兵丁衙役,至于地痞混混们,若有作奸犯科之事,定不轻饶。”
“多谢尤大人关心。”宋献策有些好笑,这厮一卖了范家,许是觉得后路已断,开始彻头彻尾地替涿鹿商社考虑起来了,“涿鹿集上有差爷兵爷们坐镇,其实也挺好的,夜不闭户还不好说,但至少路不拾遗了,为此,乡民们都特别感激大人呢。”
啥情况?路不拾遗?那些吃肉都不吐骨头的衙役兵丁,还有青皮们都改吃素了?尤鸿远和白师爷都被宋献策的这番话弄得懵了。
“这个...宋小弟,差役兵丁真没乱来?”尤鸿远还是憋不住问了,见宋献策摇头,倒是放下一大半的心,这帮家伙,惯会恃强凌弱,见风使舵,见涿鹿商社骑兵强势,若再被人家唬上几句,就此退缩也说不定。
“那些地痞们呢?”见宋献策就是不提青皮混混们的下落,这回是白师爷忍不住了。
“哦,你说那些流匪反贼啊,都被咱们商社的骑队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了。”宋献策浑不在意地回答,“义民这称呼也不是白叫的,贺大人在信中都说了,咱们有缉拿盗匪的责任,可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
“都...都杀了,一个没拉?”尤鸿远有点结巴地问道。
贺知州那封信他自然也读出了其中深意,可那是一百多号人呢,就这么眼都不眨一下地全都杀了?真狠啊,肥羊转眼成了刺猬,不,成了猛虎,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己却反过来要讨好对方,这前后的落差之大,让尤鸿远的心里一时都有些难受。
“可能有那么一两个走脱吧,咱们骑队怕他们惊扰了州府,一直在官道上游弋追杀。”宋献策大有深意地回答。
怪不得!尤鸿远这下算是明白了,官兵衙役乖乖地在涿鹿集给人看门,地痞们被杀个精光,自己派过去的人估计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了,怪不得他在州府一点消息都没有。
“放心,尤大人,你派去涿鹿集的人不多,咱们没拿他们咋地,都在商社里做客呢。”宋献策宽慰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先生,孙大夫他们到了。”就在气氛渐渐缓和之际,马二进来禀报道。
“哎呀,孙大夫到了,我要去给他好生赔罪才是。”尤鸿远放下茶碗,站起身,不待宋献策有何表示,径自出门去了。
白师爷身为幕僚,见此情形,也不得不跟着出去。
“孙神医,本官若有怠慢,还请恕罪则个,若有空闲,改日我在迎客来摆上几桌席面,给诸位赔罪。”宋献策和志文、宋才捷三人刚走出门,尤鸿远已经在对着孙大夫连连作揖,口中谢罪不已了。
白师爷颇为尴尬,毕竟孙大夫是他出马诓来的,同知大人都赔不是了,他当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不得不一边赔笑鞠躬,一边与尤鸿远一道,邀请孙大夫赴宴。
“抱歉,未知您是...”孙大夫被二人这番行止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浑身都不太自在。
“怪我怪我,忘了向神医自我介绍了,在下尤鸿远,忝为本州同知。”尤鸿远现下完全没有身为父母官的架子,态度热情诚恳,却又不过于谄媚,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愧是积年的老官僚。
与之相比,白师爷就要差一些了,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堆砌出来的。
孙大夫就更不能比了,听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之后,原本因为回到涿鹿商社的笑脸一下子僵了,只是眼前此人怎么也是个官,作为平头百姓,却又不能不搭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草民见过尤大人。”
恰在此时,志文三人也出来了,孙大夫见了,脸上那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高兴、兴奋、羞愧、愤怒、满足等等,不一而足,要不是亲眼得见,志文真的很难想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能表现出这么多的情绪。
高兴与兴奋自不必说,在外这么些天,乍见故人,那是当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羞愧嘛,自然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中了圈套,还不知给志文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愤怒就更好理解了,眼前的这位同知大人,居然使了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
至于满足,只有像志文这样对孙大夫十分了解之人才能猜得出来了,恐怕是孙大夫看好了不少病人所致,看来这尤鸿远或是白师爷,还挺能对人下菜的。
志文的一番猜想大体没错,孙大夫与尚林等人,初至良田屯堡时还不觉有异,送来看病的小孩,虽然与白师爷口述的症状有异,但孙大夫也并未起疑心,仍是尽职尽责地医治,后来又陆续送来一些病人,其中颇有些疑难杂症,倒是让在涿鹿山中闲了太久的孙大夫大觉过瘾。
只是等他们发觉自己行动受限,尚林等人的兵刃更是在睡了一觉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孙大夫就是再愚钝,也知道自己等人上当了,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上门求医的白姓之人的主家-姓尤之人,只是一直不曾得见,现下既知眼前这位同知大人姓尤,哪里还会不知此人就是罪魁祸首。
尚林等三个专门负责护卫孙大夫的队员脸色也很难看,不管怎么说,孙大夫被人下套拿捏住,他们怎么都有责任,此刻见到白师爷和他口中所称的东主尤鸿远,眼中直欲喷出火来,只是见这二人似乎与志文他们谈得还不错,这才没有翻脸。
见了志文,尚林带着人就欲上前,双手都抬起来了,看样子是想请罪,却被志文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自家人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有外人在场,就不宜让人看笑话了。
再说,此事尚林等人责任还真不算大,在涿鹿集里志文听其他伙计说过,孙大夫被请去良田屯堡之前,尚林还专门问了白师爷一些事儿,也算有警惕之心,他几人如此难受,恐怕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本事不济,失陷州府后,却不能带着孙大夫杀出来吧。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处在当时他们那样的状况下,更多的应该是考虑怎样保证自己和孙大夫的生命安全,而不是一味只知道冲杀,等会儿得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
至于孙大夫,不问青红皂白,不问清来路就上门给人看病,固然有不对,但不能说他这份医者的仁心就错了,要想在涿鹿山周边乃至整个保安州扎根,神医这块牌子还是很有用的,不论是官绅士人,还是农夫走卒,都会对愿意替人看病,也能看好病的孙大夫及涿鹿山抱以好感,不可因噎废食。
最根本的问题,其实是对保安州各色人等不熟悉不了解,说白了,这一次就是讯息不对称造成的,对方都出招儿了,自己等人却懵然无知,看来得让马二的动作加快一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已见到了安全归来的孙大夫等人,宋献策也没有继续刁难人,一番寒暄过后,尤鸿远心满意足地带着他的家眷走了,妾侍、儿子、护卫,甚至是马车都一样不少,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像是出城野游了一番后回城了。
“咚!”外人才走,尚林等人就双膝着地,跪在了地上,“志哥,我等没能保护好孙伯,有负众望,怎么责罚,我等都无怨言。”
“哎,这...”孙大夫想说情,却又觉得自己的过错似乎也不小,没有资格,只得罢了。
“小捷,你说该怎么处治?”宋才捷在与流匪一战中对老言和老三的处治方法,志文也听说了,还算公道,干脆就把这种烦人的事儿交给他来做吧。
“小志,这种事儿,以前也没定下什么规矩啊。”宋才捷回答,“不过,此事他几人的过错不大。”
接下来宋才捷说出来的理由,居然与志文所想十分接近。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用处罚他们咯?”志文问道。
“不,错再小也是有错,不罚的话,长此以往,涿鹿山上下岂不乱了套,这样好了,还是洗羊毛去吧。”宋才捷不顾跪在地上已经苦了脸的尚林三人,接着说道,“嗯,就洗五天羊毛吧,小志,你看如何?”
“行,就按你说的办。”本来志文也是想要先对尚林他们略施薄惩,然后再跟他们说明自己刚才的想法,只是懒得费心思想这么细,宋才捷处治的很公道,以后制定和执行规矩这些事儿,都可以交给宋才捷来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七月流火,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好好下过一场雨,更加酷热难耐。
时逢正午,屋里根本呆不住,志文索性在院内树荫下铺了张凉簟,伴着连绵不断的蝉鸣声,半睡半醒地歇着。
良田屯堡的事一了,除了马二和他的手下,其他人都回了涿鹿集,守在商社门口的衙役兵丁,自也有他们的消息途径,志文他们还未到,就已走到无影无踪了,至此,官买行头一事算是彻底了结,有贺知州做靠山,即便他人还未到,相信尤鸿远也不敢再造次。
宋献策和宋才捷被志文打发回了涿鹿山,难民招募得越来越多,除了在山前兴建坞堡,也是时候扩大毛衣织造规模了,事情繁多,这两人好歹在年前都有过经历,自然得回去帮忙。
钱管事没有出来,仍留在山里,现在还不到售卖毛衣的时候,哪里最忙他就得在哪里做事儿,说到底还是人手不够啊。
志文自己留在了涿鹿集,帮忙招募难民,这种事儿没多少难度,钱管事在这儿就是大材小用了,昨天刚送走一批,是以志文才能偷得半日清闲。
孙大夫还是和以往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么给附近村民看病,难民多的时候,他也会来熬几锅药,护卫他的队员换了,仍和尚林他们一样,跟着跑前跑后的。
只是有一点,若再有人上门延请,需得由护卫他的队员提前探查完毕方可。
至于尚林三人,估计羊毛应该快洗完了罢。
孙大夫被掳一事,终于还是走漏了风声,孙可旺和孙大椿知道的时候,都已化险为夷,又是志文亲自出的马,两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尚林三人洗羊毛,还有随后的训练,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志文本打算在山里和集镇上都设个扫盲班,不论是战队还是工会、商社中人,只要是管事之人,都打算让他们认几个字,但这教员却不好找,现下又忙,涿鹿山中的课程也只能是断断续续地开设,商社所在的集镇就彻底歇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没想过自己亲自上阵,但以志文目前的水平,就只能教简化字了,他总觉得有些离经叛道,最重要的,是志文性子懒散,实在不愿意自己找罪受。
“志哥,镇里又有人来问,咱们山里那神物,能不能让他们也种些?”正当志文优哉游哉地在树下乘凉之时,尚小成出现了,打破了他难得的轻闲。
又来了!志文皱皱眉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这事儿还真是让他有些烦恼。
扩大红薯和土豆的种植,是志文发现系统仓库的妙用后孜孜以求的事情,能解决粮食问题,就能解决难民流民问题,也算是为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做点贡献,同时自己还能发财,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种子费的收取,却与志文所想有些不大一样。
在涿鹿山之中,即便山民们都在掌控之下,志文也以为会有那么一两家跳将出来,不愿意用粮食换第二季的粮种,他都打算好了,若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绝不手软,定将其逐出涿鹿山,不会任他们留在山中。
只是志文低估了亩产千斤粮食给山民们带来的冲击,他的话现在在山中与圣旨无异,收粮时山民们毫不犹豫地上缴了三成收获后,又争先恐后地继续用将近三成的收获付了第二季的种子费用,对志文的话竟是丝毫也未起疑。
不仅如此,凡是与涿鹿山中沾亲带故的周边村民,也都纷纷找上门来,表示要种山中神物,至于费用,还有点家底的人家抢着给了,付不出来的,纷纷在借据上按上手印,信誓旦旦地表示,一俟收获就来还清,绝不拖欠。
这些人通过山中人知道了粮食的恐怖产量,都是争着抢着地想种,志文对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借据上有山里人作保。
这两类人都没有想过用已经收获的粮食做种,全因志文交待过,不从工会买种子,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产量的,不论有没有见过孙可旺那亩地的可怜相,众人对此都深信不疑。
就是一些新到的难民,也半信半疑地想要在山外种地,关隘之外本就空旷,流匪到来前又砍了不少树,空地更多,除了放马种苜蓿,再种些地也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难民多半已经给涿鹿山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儿,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丰收的景象,但能看到山民们日益红润的脸色,又有人不停吹嘘,也想种点试试,他们虽然交不出种子费,但可以扣留部分工钱,难民们没有怨言,工会也没有风险,算是皆大欢喜。
至于像涿鹿集上的这些人就难办了,涿鹿山丰收的消息,他们当然也有所耳闻。
随着旱情的加重,晋北这一带可能比陕北好一些,但地里的情况一望便知,显然收成不会有多少,交了赋税,恐怕剩不下多少口粮,如何过冬,成了百姓亟需解决的问题。
再加上辽饷剿饷的一再加征,还有各地官府摊派的火耗,别说佃户们过不下去,就是有自耕地的中小地主们,家里如果没有秀才、举人等有功名的子弟免除部分田赋,也都到了破产边缘。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人为了完税,也只能选择卖地,然后彻底破产,与佃户一样踏上逃难之路,最终被流贼裹挟,成为大明王朝的掘墓人。
现下听说有这神奇的粮食,亩产千斤倒没几人信,但重要的是,它们抗旱,而且听说八月中下旬还能再种一茬,十一月初收获,哪怕亩产打两个对折,有个两三百斤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这意味着一家人只要种上几亩红薯或是土豆,那这个冬天或许就能安然度过了。
只是这种子费他们接受不了。
在山里,种子费是这样收的,第一季粮食收获后,每家每户按收获的三成上缴,从这之后,各户根据所需的种子数量,自行决定用多少粮食购买,每斤种子若是用红薯土豆来换的话,需要五斤,一般一亩地需要种子五十斤,这么算下来,相当于上缴亩产产量的两成半,山民们的负担并不算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与山里沾亲带故之人,还有那些难民,购买种子也是这个标准,有那愿意现付,却又没有红薯土豆的,四斤小麦或是高粱换一斤种,这个价钱,在相信亩产千斤的村民眼里,实在不算高。
但在涿鹿集附近这些有点怀疑的人看来,这个费用就太高了,都是吃进肚子里的,凭什么我要用四倍的东西来换,亏大发了,就算你产量高些,也没道理这么贵,在这个时代,人们根本没有育种的概念,都是用上一年打下来的粮食,年复一年地播种。
而且还有人嚷嚷,这红薯土豆以前见所未见,除了自己吃,估计卖不了价钱,想用它们来完赋,恐怕行不通,这就让这些人对种子的价格更不满意了。
尽管涿鹿商社承诺,若是红薯土豆种的多了没有其他人收,涿鹿商社也会以公道的价格,用银两、布匹或是青盐收取,但这话在涿鹿集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这些镇民的担忧,其实牵涉到大明的赋税制度,建朝伊始,朝廷采取的是实物税制,也就是说,你种什么缴什么,但这种方法弊端很多,因为大头需要运到京师,运输、存放还有损耗等等都是大问题,更别提官员胥吏从中上下其手,用大斗进小斗出等等手段中饱私囊了。
万历朝张居正革新后,统一折算成银两收缴赋税,倒是解决了实物税的部分弊端,但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那就是官商勾结,收粮时节粮商拼命压价收购,即便丰收,农民卖粮所得也不多,但税赋是按银两计算,相当于多缴了粮。
等到青黄不接,农民需买粮度日时,粮价高企,这一进一出,相当于在农民身上褥了一道羊毛。
不是农民不想留足自己的口粮,而是产量低下,即便年成好,赋税、地租就能耗去六七成,剩下的还要留一部分做种,实在不可能留足口粮。
买粮的钱哪儿来?借贷、典当,甚至卖儿卖女,不一而足,总之是要将人身上的东西榨干吸尽。
到现在为止,只有寥寥几家愿意接受这个价钱,换取神物种地,但在其他大多数人没有行动前,也仅仅只是在口头上表示了一下。
其余人等则是不停地上门磨嘴皮子,就希望志文他们能把种子费给降下来,特别穷困的那些还想能赊给他们,等收粮后再还。
志文当然不能同意,真降下来,置如约交了种子费的涿鹿山民于何地,按理说,自己人收少些,外人收贵些才合道理,只是新东西嘛,一开始总要让些利,但能让这些人享受与自己人一样的优惠,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赊欠种子,不是不可以,前提是这些人要认这个价,但问题是双方都缺乏信任度,按后世的话说,就是一个信用担保问题,想要赊欠的,家徒四壁,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他们与涿鹿商社又不熟,纯靠个人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可不太放心,又不是做慈善,就是那些难民,也是要干活才行的,要是有涿鹿一系的人愿意作保还差不多,只是认识涿鹿山的人也不会如此难缠。
“告诉他们,先认了咱们的种子价再说其他的。”志文吩咐道。
有些人家确实到了快要揭不开锅的地步,也是他们最有种的意愿,在他们看来,这种从未见过的粮食,即便卖不掉,换不了银钱,只要能让自己裹腹也够了。
但降价的口子却绝不能开,哪怕想办法让他们收获后补交都行,有些人家其实还算殷实,又不是拿不出粮食来换,可就是想混水摸鱼地占便宜。
尚小成闻言,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他是吃过苦的,知道眼下生计困难,若这些人真能种上红薯土豆,定能有所改善,只是这两样东西都是神物,要想用很少的代价获得,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志文复又躺回凉簟,继续乘凉,只是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他倒不担心这些镇民,还有附近的乡民会作妖,那天在商社门口的大杀四方,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
眼看八月了,也到了下半年种红薯土豆的时候,涿鹿山中,还有周围相熟的山村,都翻了地,施了肥,就等着种了,此地却还在争执不下,要是误了农时,可就误了一季的收成,红薯土豆的推广,且得等到明年去了,如此一来,赚钱也会受到影响。
这还不算大事,耽搁半年而已,更令志文烦恼的,是尚在良田屯堡之时,马二给他带来的消息,那就是范家已经派人去大同,义务地替涿鹿商社广为宣扬这两种高产的粮食。
志文对其中猫腻不太清楚,初时还挺高兴,这是好事儿,在马二解释后,才知道范家包藏祸心,涿鹿山一带是大明皇室代王的地皮,他们这是要把代王这头狼给引过来啊。
大明的这些藩王,大都贪婪无比,这一代的代王尤甚,对于土地、财富,有种病态的迷恋,整个三晋大地,代王、晋王两府,差不多占据了一半的土地。
即便如此,代王仍不满足,又与范家这样的巨商勾结,通过他们,大肆将自己手中能掌控的粮食、青盐、精铁等朝廷禁品贩卖到草原、辽东,从中牟取暴利,却丝毫不管此举会给自己的家国带来什么影响。
说起来志文他们在涿鹿山种地,多少还是受了些代王的恩惠,皇亲名下的地,是不用上缴朝廷田赋的,当然,涿鹿山地处偏僻,又是匪窝,没哪个衙役帮闲敢去收,但大山中的其他村落,就没少受胥吏们的荼毒,朝廷的田赋不用缴,但是本地官府的火耗却是不能少的。
这一带山高林深,除了野物,并无什么产出,代王又基本出不了府,不能来此打猎,就算有人种地,也是少得可怜,代王根本看不上,是以很少理会这片他名下的土地,只是现下如果听说此地有亩产高达千斤的粮食产出,恐怕就不会像以前那般淡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据马二所说,租种代王的田地虽然不用缴纳捐税,但交的租子却很高,五到七成不等,而且越是良田,比例越高。
但再好的田,亩产也不过三四百斤而已,涿鹿山的地如此高产,贪婪的代王收八成的租子都是很有可能的。
志文倒不是不愿意交租子,尤其是当他听说代王所占土地甚广之后,更觉得此事操作得好的话,是一个契机,交一定量的红薯土豆给代王,反而能对这两种作物的推广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只是五到七成就未免太多了,这意味着志文他们的工会基本颗粒无收,只是做了个中转站,要是八成,还是亏的。
但若是拒绝的话,却又如何自处呢?
代王那里一旦来人,贺知州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这又不是作奸犯科,收自己土地上的租子,哪怕闹到朝堂之上也是有理的。
扯旗造反么?不说现在实力够不够,之前拉拢周承允成立商社,打通商路,寻找羊毛,还有帮助耿巡抚等人的种种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不妥。
志文这些天就是为此事烦恼,之所以不回山呆在镇上,除了帮忙招募难民,为的就是等人,一是等代王来人,志文想亲自处理,此事除了他和马二,其他人都还不知,主要是怕说出去了大家人心不稳。
再一个就是等周承允等人了,之前司茶的口信是,一俟耿巡抚的事儿完毕,他们就要和贺知州共同北上,正好有李定国等人的护卫,几路人一起到保安州,还有张总兵也顺路到大同。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周承允他们先到,如此志文就能将此事如何应对,向周大公子请教了,这种事儿,整个涿鹿山上下,恐怕也只有他能想出办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等人是最磨性子的,虽然并没有多少天,但志文已经有些心烦了,也不知马二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后世有句话说得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惜在志文身上却并没有应验,他这念了好几天了,特别是今天闲下来,更是急切地盼望有周承允等人的消息,可惜直到尚小成来叫他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惊喜出现。
日头渐渐西沉,呱噪不休的蝉们也消停了下来,燥热的空气开始凉爽起来,难得的悠闲一天即将结束,明天开始又得招募难民了。
翌日清晨,商社诸人早早起床,趁着天气凉爽,洗漱一番,吃了早饭,大部分都来到了镇外的空地上,这里已经有不少难民等着了。
志文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给难民们登记,他的字虽然写的不太令人恭维,却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能写会算的不多,除了几个账房,就数他了,至于尚小成几人,虽然已经识了些字,但要让他们做这种事儿,还是不成的。
需要登记的东西不多,除了姓名、籍贯,还有特长,志文希望藉此能发掘一些手艺人,也能为涿鹿山的发展有些帮助,难民中会种地的多,真正有手艺的也不少,倒给了志文一些惊喜,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盖因小农经济,除了种地,其他的事情也都得自己处理,若是不会,那么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与流匪大战后招收的几批难民中,很有些会盖房建屋的人,基本上一到山里,都被安排去修建坞堡了,木匠铁匠少些,就像志文他爹那样,只要有了这两门手艺,即便没有田地也能基本混个温饱,是以都将其视为立身之本,不会轻易传人。
妇人们纺线织布大都不在话下,编织毛衣虽然有些不同,但相信难不倒她们,到了山里,帮着干一段时日的杂活,将养一下,恢复些体力,只要小英娘等人稍加指点,就会成为合格的织工。
至于说泄**衣机密,让范家这样的对头得知这种事情,想要扩大规模,就避免不了,只要洗羊毛的这个核心技术不走漏出去就不怕。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也越来越热,志文他们这些给人登记的,虽然都在树荫下,却也渐渐不耐,与在商社清静的院落中不同,这里人多嘈杂,心静不下来,就会觉得特别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尚小成等队员得力,秩序维持得还算不错,现场虽然不够安静,但难民们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登记一事进展得还算顺利。
“啪嗒!”一滴汗珠从志文额头流到下巴,又从下巴滴落桌面,志文也顾不上擦,只庆幸没有落在纸上,污了字迹,写完最后几个字,志文丢下笔,左手这才拿着脖子上的布巾擦汗,右手则不停地甩动着。
写这一上午的字,感觉比练一天的武还累,先把中饭吃了,再休息一下,不然右手下午恐怕都抬不起来。
旁边几个账房也都先后停了笔,站起来舒活筋骨,他们胜在用笔娴熟,但体力就大大不如志文了。
排着队的难民们见状,没有催促,尽管旁边空地上几口大锅熬的杂面粥香气诱人,不少人喉头不断耸动,但无人散开,他们都知道,早点登记好,就能早日进山干活挣粮。
这些人当然也不会饿着肚子空等,大锅前自有妇人小孩排起了队,按顺序领了粥后,有的到空地上坐下开吃,有的则送到排着队的汉子们面前,那不是他们的男人就是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
志文边活动边向镇子里的商社大院走去,其他人也陆续跟上,他们不在这里吃,就是维持秩序的尚小成他们,也是轮着回去吃的,主要是吃的太好吧,怕难民们看得眼热,不是舍不得,而是难民们饿了不少时日,骤然吃得好了,对身体不利,要是与难民们吃的一样,却委屈了自己,招募人手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志哥,马二哥有消息传回来。”回到商社,志文刚吃完,才从难民聚集处回来的尚小成就跑到他耳边嘀咕道。
“你先吃饭,我去看看。”志文放下碗,内心一阵兴奋,终于要有好消息了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还不饿,等会儿吃也行,先跟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尚小成却不急,他好奇心重,在商社大小也算个角儿,有资格参与这些事儿。
进了内室,自有队员递上尚未拆封的密信,志文三下五除二看完,却是有些失望,他本以为马二传信,应该是说周承允快到了,岂知不是这么回事儿。
见尚小成探头探脑的样子,把密信递过去,“你也看看吧。”
“志哥,要不要派人去增援李定国队长他们?”尚小成看完,跃跃欲试地问道。
马二信中言道,他安插在范府中的内线急报,范家不知怎的,探的周承允即将北上前往保安州,已经使人游说宣府到保安一带的山匪,许以重金,让他们伺机袭击。
“你觉得以定国他们三百骑的实力,会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山匪们放在眼里么?”志文反问。
这范府内线,自然就是张晓于达二人了,志文得知此事后,也很是惊喜,对于晋北八大粮商,好歹也在里面埋上钉子了,给马二好一通夸。
尚小成闻言,恹恹地低下头,“我吃饭去了。”
志文明白这小子的心思,就是上次在商社门口对付地痞没杀过瘾而已,想着藉此机会,能去一展身手,只是既有李定国和这么多的蒙人骑兵,怎么也轮不到这边再派人出马。
这范家也不知是消息有遗漏,不知道周承允一行实力强劲呢,还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就想碰个运气,纯粹恶心一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志文看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范家在晋阳肯定有人,周承允的消息和动向可能就是在那儿泄漏的,李定国等人千里送人头,在晋阳城外与耿巡抚的人交接,这种事儿肯定得做隐蔽了,事后十有八九也未进城,范家探子多半不知。
他们可能知道张总兵会与周承允一路,但是最多到大同,以为在这之后就有机会,志文对此只能呵呵了。
想到这里,志文倒是另生了些想法出来,俗语有云,杀人放火金腰带,滥杀无辜当然不行,但是这些土匪强盗,却无需顾忌,特别是在保安州内。
一进八月,塞外草原上又是剪羊毛的时候,这一次,志文不打算大包大揽地把事情都做了,倒不是不想出关,但他这一回的目的,重点是额仁卓尔湖,这需要周承允的大力支持,得听听他的意见。
至于用粮食换羊毛,让其他人去磨练吧,总不能因为自己有系统就成为移动仓库,大不了用马来拉粮食和羊毛,反正山里马不少,到了草原还可以再换马,运力是不愁的。
只是草原上危险处处,出关之前,正好让队员们与蒙人骑兵合作演练一番,拿这些土匪强盗练练手,既能提升战力和默契度,估计还能发笔小财,即将抵达的知州贺大人,想必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尚小成忽地又回头问道,“志哥,不派人增援的话,那要不要让人知会李队长他们一声,也好有个防备。”
“怎么?马二没派人去吗?”志文有些奇怪,这种事儿还用来问他么,马二顺手就可以做的。
“估计马二哥也以为你想派人增援罢。”尚小成答道。
志文有些不解,看来尚小成刚才的表现,不仅仅是因为求战欲望强烈,看着尚小成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志文想了一会儿,方才回过味来,无他,与李定国一道的,还有知州贺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神州上下几千年,以官为重的意识,被志文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但其他人却做不到,哪怕对李定国深有信心,也觉得既然这位父母官处于危险当中,涿鹿山还是有必要增援一下滴。
“胡闹。”志文低声嘀咕了一下,不论如何,马二都应当想办法尽快提醒李定国一行人才是,怎能仅仅因为他自己觉得应当增援,就不做该做之事呢。
“你如何得知?”志文问尚小成。
“马二哥派来传信的人说的,他还问我是不是要出战呢。”
“来人在何处?”
“应该在饭厅吧,我看他又累又饿的,就让人安排他去吃东西了。”尚小成答道。
“那刚才我怎么没见到他?”
“可能是走的地方不同罢。”
“少废话,赶紧带我去找他,让他吃完东西就回去找马二,尽快派人示警定国。”
二人渐行渐远,声音逐渐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过了宣府的治地所在-宣化,保安州已是遥遥在望,两地之间有山,名为鸡鸣。
据说大唐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亲征东突厥,驻跸此山,夜闻山上有鸡鸣声,故称鸡鸣山。
此山虽然名气不显,但自北魏孝文帝始,就开始不断兴寺建观,最盛时据说有一百零八间寺庙,据说北魏文成帝、唐太宗、辽圣宗、萧太后、元顺帝、明英宗等都曾登临此山,观赏北国风光。
不过前元年间,鸡鸣山发生大地震,山崩地裂,庙宇被毁损不少,虽经修复,终难再复往日风光,近些年又天灾人祸不断,老百姓连自己的嘴都顾不上,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寺庙,鸡鸣山中的香火日益衰败,不复往日盛况。
但即便如此,鸡鸣山也是在宣府、保安的要道之上,有边军震慑,即便山体幽深,利于藏人,往来商贾百姓也没有听说过山里有土匪强盗出没。
若是有人说会有土匪在鸡鸣山抢劫杀人,涵养好的听了,不过笑笑离去,脾气暴躁的,或许就会啐此人一脸,说他妖言惑众,总之就是不相信这样的事儿会发生在鸡鸣山。
保安州新任知州贺文瑞大人一开始听得如此警告,自然也是不信,只是现下鸡鸣山脚的官道边,满地的尸首,还有跪地求饶,乞求饶命的匪徒们,让贺大人不得不相信,涿鹿商社传来的警告,并非无的放矢。
贺文瑞现今脸上火辣辣的,神色相当难看,他那“鸡鸣山上无盗匪”的断言被赤裸裸地打了脸,是以对这些匪徒愤恨异常,刚才那一战虽然没甚风险,但他还是有些后怕,这是有涿鹿商社的骑兵随行保护,要是没有,那自己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定国一行来得其实比志文想像的要快一些,在流贼人头到手,上报朝廷之后,就有人催着他们回转了。
比李定国和周承允等人还着急的,除了要尽快赶赴大同上任的张鸿功总兵外,还有保安知州贺文瑞大人,当然,贺大人如此着急,并不仅仅是为了上任,从周承允嘴里听到的那件事,才是他如此迫切的原因。
“都问清楚了么,谁人指使的?”贺文瑞沉着脸,问刚刚从拷问之处过来的李定国,若无人在背后撑腰,这些土匪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鸡鸣山犯案。
刚才声响还挺大的惨嚎,已经渐渐消停下去,那种地方,自然不是贺知州这种身份能去的。
眼前这个名唤李定国的少年,年岁不大,看上去最多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却沉稳老练,在未曾得知有人进袭之前,前队的探马,后队的掩护,中军的护卫,都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在得了示警之后,更加慎重,丝毫没有给人偷袭的机会,刚才这一战,虽然强弱悬殊,但在他的安排下,山匪们居然匹马都未曾逃出去,也算是指挥有方。
看着这个少年,因为被劫一事而恼怒的贺知州眼里也不免有些欣赏,要是知道李定国的真实年龄其实还小,看着大是因为吃的好,锻炼多的缘故,贺知州恐怕会更加吃惊。
“问清楚了。”李定国拱手躬身回答,“据他们所说,是张家口的范氏唆使,他们才到这一带打劫的。”
马二派人向李定国示警时,不知何故,可能是见有外人,并未透露这帮土匪的根底。
“范氏?”贺文瑞微微皱眉,这来头可不小,“这消息真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该差不离。”李定国道,“都是把他们分开审问的,绝无串供之嫌,这些土匪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稍一用刑,就都招了,回答如此一致,应该不会错,而且草民等人还根据他们的口供,从几个头目身上搜到了范氏给他们的所谓订金,数目上虽然差着些,但据交待,这是他们花了部分的缘故。”
分头审讯这一招还是志文教的,为的就是不让这些人听到同伴的口供后串供,李定国觉得还是很好用的。
贺文瑞看看跟在李定国身边的自家长随,见他微微点头,这才信了,他对李定国欣赏归欣赏,但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更信得过。
“这范氏...好大的胆子!”贺文瑞恨声道,“竟敢勾结匪徒,袭杀朝廷命官。”
范家虽然财雄势大,在朝堂上也有点靠山,但他与自己的老师又岂会差了,况且范氏一介商人,如此做法,算是赤裸裸地在打士人的脸面,叫贺文瑞这个堂堂两榜进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范家地处张家口,贺文瑞鞭长莫及,保安州只有几个分店,即使把这些店面搞垮,也伤不了范家的筋骨,走着瞧,贺文瑞心里发着狠,等恩师耿如杞坐上宣大总督的高位,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范家。
“贺大人,这范氏此举,恐怕是冲草民而来的。”周承允那是什么脑子,李定国范氏二字才说出口,他就明白了,范永斗之死多半被范家算到了自己头上,贺文瑞这是遭了池鱼之殃。
尽管现在周承允还有涿鹿商社与耿如杞等人算是蜜月期,关系相当不错,但他深知这些人的秉性,要是现在不把事情挑明,任其对范家心怀怨怼,然后上下其手,等事后他们知晓原委,怎么都会生出被利用的感觉,心头难免不爽,为双方的合作埋下钉子,是以急忙出来说明原委。
“哦,这是怎么说的?”贺文瑞问道,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主要目标,只是个添头而已,倒是对周承允的直爽心生好感。
“在下晋南的商会,与晋北粮商一脉素有矛盾,想必贺大人是知晓的。”周承允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文瑞点点头,他在晋阳,自然也是知道晋南盐商与晋北粮商之间不对付,只是双方的争斗,多半在商场之上,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取人性命,却是不曾听说。
“这帮人不但走私朝廷禁品给北虏,听说最近这些年还卖到了建奴那儿去,煞是可恨。”贺文瑞说道,“一帮无君无父,出卖朝廷利益的小人。”
贺文瑞虽然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文人一样,有些臭毛病,诸如看不起除读书人外其他行当的人等等,自身的权谋手段也有相当水准,但受耿如杞的影响,还算有节操的,对范家这种行为也是相当看不惯,相对而言,周承允这种有底线的商人就顺眼多了,这也是他愿意与周承允合作的原因之一。
“大人所言甚是,不瞒大人,就因为我们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这些年一直处于下风,不过,涿鹿商社却是我们的希望所在,范家想必是觉得有了威胁,却又无法正大光明地角逐,这才兵行险招,冲撞了大人。”
真正的缘由自然是不能说的,但周承允此言,却也不能算错,至少他心中笃定,范永斗之死,范家的人是不可能有真凭实据的,那么袭杀他的行为,给范永斗报仇恐怕只是一个很小的理由,更多的,是想把涿鹿商社扼杀在萌芽里。
周承允深知范家现今的掌控者-范轩-的精明可怕,毛衣一事不可能瞒住他多长时间,既然不能得知清洗羊毛的核心机密,那么将自己杀了,不失为一个打击涿鹿商社的好办法。
不过这一点,却是周承允料错了,种种的阴差阳错,导致范轩至今不知涿鹿商社真正的杀手锏。
“周公子此言差矣,你我现今俱为一体,对你不利,与对我不轨又有何区别,更何况,这范氏此举,置朝廷律令于何地。”贺文瑞嘴里说得义正辞严,其实真正的关键,除了之前的三千颗人头,就是俱为一体这四个字。
周承允为了拉拢未来的宣大总督一系人,也是下了大力气,已经给耿如杞、张鸿功和贺文瑞三人,分了各自不等的涿鹿商社干股,虽然没有知会志文,但他相信志文不会反对,而且也在周承允的职权范围内,这是当时说好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大明,经商若不找个背景强硬的靠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官买行头就是最好的例子,晋南的蒲解商会之所以还能混的走,不过是仗着张四维、王崇古的余荫而已,但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有些镇不住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被范家欺负到头上。
周承允此前回晋南,除了处理自家还有商会的事务,在晋南拓展毛衣的销路也是其中一项任务,毕竟晋南富庶,又是自己的地盘,可不能闲着,所以哪怕天气转热,毛衣还是随身带着的。
耿如杞、张鸿功和贺文瑞三人的智商都没问题,见了这等兼具保暖、透气、轻薄的衣物,哪里还会不知道此物的前景,有了涿鹿商社的干股,相当于是送钱给他们,怎会拒绝。
贺文瑞初进官场,对钱财的重要还不太清楚,有些清高,对这干股还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另外两人眉头都不皱地就收了,他要不拿说不过去,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
“多谢大人仗义直言。”周承允拜谢道,他说了这么多,要的就是贺文瑞的这个态度。
“周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放心,这些奸商,且容他们再猖狂几日,等时机成熟,自然不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贺文瑞眼里闪着寒光。
周承允适才所言,他已是信了,虽然目标不是他贺文瑞,但也不能忍,今天这是涿鹿商社的护卫实力强,要是不敌土匪呢?贺文瑞想想都不寒而栗,他可不相信土匪们会心慈手软,只杀涿鹿商社中人而不杀他,更不可能一听他的名号就放过他。
“定国!”贺文瑞收拾好心情,转而和颜悦色地问李定国道,“这里完事儿了么?我可是急着赶路啊。”
“大人稍等,再有片刻,也就差不多了。”李定国回答,又接着劝解道,“大人不必如此着急,过了鸡鸣山,就是保安境内,大人算是到任了,我们也算回家了。”
说到这里,低着头的李定国皱了皱眉,挖空心思地想了这么一小会儿,接着说道,“对了,祝大人造福乡梓,鹏程万里。”以他的学识,能想到这么两个词儿,已经算是不错了。
“呵呵,定国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贺文瑞笑道,接着大有深意地看了周承允一眼,“嘿嘿,不能不急啊,周公子,希望你说的那事儿,没有虚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小弟和定国兄弟我都信得过,相信他们不会诳我。”周承允答道。
“即便夸大些也不打紧,只要真的不那么耗水,哪怕打两个对折也很了不起了。”贺文瑞说道。
李定国心思单纯,除了武事,其他向来不太关心,听他二人打着机锋的话语,实在摸不着头脑,干脆鞠了一躬,自己退下忙活去了。
却不知贺文瑞与周承允二人的这番莫名奇妙的对话,全因他而起。
在涿鹿山就是再不管农事,李定国好歹以前也是种过地的,自然知道亩产千斤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在尚未得知此事的周承允面前,哪里还矜持得起来,回保安的路上,抽空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如果说包括李定国在内的涿鹿山诸人,面对如此高的亩产量是惊喜的话,那周承允闻听此事后,就是欣喜若狂了,汉人自古对土地和粮食有种根深蒂固的眷恋,商人也不例外,发了财也要回家乡置办田地,兴修宅院。
一亩地能出这么多的粮食,已经突破了周承允想像的天际,再三从李定国,还有李智那里得到确认后,走路似乎都飘了起来。
周承允的异常,自然被贺文瑞发现了,稍一打探,就知晓了原委,当然,周承允也没想瞒他。
涿鹿山里有亩产千斤的粮食?这消息当时就震得贺文瑞说不出话来,说实话,一开始他是根本不信的,但看周承允信誓旦旦的样子不似做假,又半信半疑了起来。
贺文瑞心头一片火热,自己即将执掌一州大权,就有了此等神物,难不成是上天眷顾?
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贺文瑞觉得,这亩产哪怕掺了水分,但只要能有五百斤,不,两百多三百斤也足够了,最关键的,是它耐旱,若真上了千斤,那还不功比神农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在保安州大力推广此物,产量只要过得去,那自己的政绩还不杠杠的,大明各地官员的考核,特别是在非边关之地,首重农桑,次为教化,粮食产量只要上来了,赋税就不会少,考评的成绩怎么也不会差了,说不定任期一满,还能藉此往上继续走呢。
等恩师做了宣大总督,这种高产耐旱的粮食推广开来,也必将成为他的助力,就是那内阁成员甚至首辅,也是可以想一想的了。
自此,原先那个时刻保持风度,意态悠闲的贺大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停催促李定国他们加速赶路的贺知州,他们一行人能这么快的赶到鸡鸣山,多半还是贺文瑞的原因。
“贺大人,周大哥,可以赶路了。”嗒嗒的马蹄声中,李定国来催促道。
“这就走。”周承允与贺文瑞相视一笑,翻身上马。
但见周围的地面上添了不少新土,袭杀他们的土匪,不但战死的被埋了,就是侥幸活下来投降的,也没逃过最后那一刀,一样被埋于地下。
不是李定国他们残忍好杀,实是这些土匪秉性不好,哪个手上没有索命冤魂,放了他们就是纵虎归山,带回涿鹿山吧,还是那个问题,怕他们带坏山中风气,而且现在山中根本不缺洗羊毛的劳力。
周承允本来还有些担心,生怕旁边这位读圣贤书的一州长官,对李定国他们如此行事不满,哪知贺知州上了马,脸上笑容不变,对周遭这些新土浑如不见,口中一声轻叱,率先打马上前去了。
看来这位贺大人,也不是一个迂腐之辈,不,确切地说,是一个颇有城府和手腕之人,周承允心中暗叹,挥了一下马鞭,也跟着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人,再有半日,就到良田屯堡了,是不是草民安排一下,提前通知州衙,让他们前来迎候?”李定国来到贺文瑞身旁,待其下了马后问道。
时值正午,太阳高悬空中,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一行人好不容易找了个荫凉之地,正准备打尖休息一下。
“不用。”贺文瑞将马缰递给长随,摇头道,“上任这事儿不着急,我还有些时间,先跟你们去一趟涿鹿商社和涿鹿山,看看这个击溃十万流贼的地方,长长见识。”
“这...大人不将养两天?”李定国有些吃惊,说实话,从晋阳到此,餐风露宿,着实辛苦,这位知州大人能骑马,能睡在野外,一路上从不叫苦,让他们都大感意外,尽管如此,还是明显瘦了一圈,本以为到了州府,怎么都要休息几天,没想到涿鹿山得他如此看重,竟然要过府不入。
“怎么?怕我吃不消?”贺文瑞佯怒道,“别看我一介文人,可也骑得马,拉得弓,危急时刻,就是拿刀砍人也不在话下,这一路我可有拖你们后腿?涿鹿山有多远,我去不得么?”
“大人误会了,小的,小的只是...”李定国口拙,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了。
周承允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贺大人,全州子民都在翘首以盼大人的到来,州府上下恐怕更是望眼欲穿,定国和我想的肯定都一样,您先进州府安顿几天,掌了官印,了解下保安州的民情,也顺便歇歇脚,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涿鹿山都行,咱们定当鞍前马后地给您效劳。”
贺文瑞笑笑,用手指指自己胸口,“周公子,这可是你作的妖,你说的那事儿,可是如同猫抓一般,搔得我心痒难耐,在此事没有弄清楚之前,你觉得我有心情去州府么?还是周公子你对此事也拿不准,怕在我面前失了颜面?”
周承允闻言,心念电转,他知道贺文瑞看重涿鹿山中高产的粮食,但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重视,竟然到了过州府而不入的地步,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若此事不假,那他与未来耿总督的前程,可就一片光明了。
不过这贺大人话里有话啊,周承允常年与各色人等打交道,怎会听不出来,说周承允怕在他贺文瑞面前失了颜面,那是客气话,真正的含义,那是说涿鹿山的粮食根本没有那么神奇高产,怕他一道跟着去的话,在他面前现了原形,需要提前做些准备,以便应付他这一州长官。
“哎哟,贺大人,您这可就冤枉我们涿鹿山了。”周承允连忙叫屈,得把贺大人的这种想法彻底消除才行,要不然他到了涿鹿山也是疑心重重的,“这番薯和土豆,可从未在北地种过,闽南一带倒是有,但产量也差强人意,咱们就是想买,也找不到地方啊,您说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贺文瑞一愣,这话说得没毛病啊,倒是自己想差了,“言之有理,是骡子是马,只要到了涿鹿山,就清楚了。”
李定国在一旁总算听明白了,这位知州大人是在质疑山里的粮食产量,心下不免有些不快,不过他性子沉稳,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反正粮食就堆在那里,到了一看便知。
他也不辩驳,只询问道,“那咱们就不进州府,今晚在东八里堡过夜,明晨前往涿鹿集,如何?”
“你安排便好。”贺文瑞应道。
再看周承允,只见他挥挥手,示意李定国如此安排便是。
......
“郑公子,我们这就走了。”涿鹿集外,乌力罕正在和志文道别。
这次带队迎送难民的是他,本来一大清早就能开拔的,只是难民不像军队,终究没那么好使,乱哄哄地闹了好一阵,都快正午了,方才顶着烈日,前前后后地朝山里进发。
而且队伍拉得也太长了,最前端的,在蒙人骑兵的带领下,已经消失在群山中看不见了,乌力罕他们这些最后压阵的,才刚刚准备启程。
尚小成皱着眉头看向难民大队,磨磨蹭蹭的样子让他很是不满,嘴里嘟嘟囔囔说道,“这帮家伙真是惫懒,要是咱们自己人,早看不见人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是像他们一样饿上好几个月,也好不到哪儿去。”志文笑骂,这是他回到涿鹿集后招募的第三批难民,早见怪不怪了,这些人饿得皮包骨头,没多少体力,又没经过训练,指望他们像战队一般令行禁止,就太不现实了。
尚小成显然想到了自己在河西逃难时,尚未遇到志文的日子,悻悻地闭了嘴。
“乌力罕大哥,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志文向乌力罕拱手作别,“这些人也不用过于催逼,慢慢走就是,不过,若真有那刺头,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是,郑公子。”乌力罕话不多,翻身上马而去,实际上他汉话会的还不多,想要多说几句也是无从谈起,说蒙语吧,志文倒是听得懂,但周围汉人居多,总感觉怪怪的,干脆就不说了。
随着他的离去,空中本就弥漫着不少扬尘的路上,又腾起了几道滚滚的黄土烟尘,志文急忙将围住脖子的布条拉上,遮住口鼻,这个时代的道路就是这样,哪怕修得再好,人一多,马蹄再这么一踏,都是尘土飞扬,更何况是这种进山的小路。
“郑公子,郑公子!”志文正带着几个商社中人目送难民们离开,一个账房匆匆从集镇方向跑过来,人还未到,就大声喊道。
不等志文等人作何反应,账房气喘吁吁地接着喊道,“快,快回商社,咱们的骑队回来了。”
“不是说晚上才到么?”志文转身,李定国他们即将抵达的消息,是马二传回来的,原本估计是今晚能到,没想到提前了。
“咦,老张,你这神色不对哦,怎么慌里慌张的,出什么事儿了?”尚小成虽然号称“小可旺”,勇力过人,但他可不像孙可旺那么莽撞,心思细腻多了,就连志文没心思注意到到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啊,老张,是不是出事儿了?”听了尚小成的话,志文这才察觉到账房的不对劲儿,即便是李定国他们回来了,也用不着他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儿,就算加上周承允,也都是自己人,怎会如此慌张。
被称作老张的账房神秘兮兮地将嘴凑到志文耳旁,“知州大老爷来了,周公子让我来叫你等快去拜见。”
这...这确实大出志文的意料,他实在没想到,堂堂一个知州,到了保安,不忙着去州府上任,反而巴巴地跑到涿鹿集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这边厢志文还在发呆,那边厢听到账房话的尚小成已经跑起来了,他这一跑,其他几个队员,不管听没听到的,都跟着跑了,他们来镇子外送行,并未骑马。
志文无奈,这就是官啊,小民视之为青天的官,一听知州大老爷来了,这个时代的人,恐怕大都镇定不下来。
罢了,自己也跑吧,志文可不想特立独行引人注意,再说,跑也是一种态度,现在与耿巡抚一系的人已经算初步结盟,送人头这么大的事儿都做了,跑几步表示一下也未尝不可,要是不跑,远远落后的话,没准这知州大人还会有什么想法呢。
要论体力和速度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比不上志文,他这一跑,“蹭蹭蹭”几下就到了最前面,只有尚小成能勉强跟上,这还是志文没有尽全力的缘故,要是全力施展,这些人早被他甩在身后了。
眼看商社大门遥遥在望,志文眼力好,远远看到门口围着一群人,难道他们才到?不对,这账房都跑出来报信儿了,而且马也不见一匹,不会是才到。
既然知州大人莅临,难道此刻不应该是有人陪他坐在院内屋里,喝茶聊天么,一大群人站在门口是要搞什么?
志文控制着自己脚下的速度,没有把后面的人甩得太远,及至门口,人群中有人喊道,“郑小弟,来来来,快来拜见知州大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盼望着的周承允周大公子。
三步并作两步,志文蹿到人群前,当头一人极为眼生,头戴遮阳斗笠,身着儒衫直缀,一身上下连带着鄂下短须都沾满尘灰,勉强辨得出那衣衫的底色是宝蓝色,看这众星捧月的样子,当是知州大人无疑了。
“哗啦啦”,身后有些人还未跑到,就已跪倒在地,“拜见大人”“叩见老爷”的声音陆续响起,显得有些杂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心中哀叹,来了,穿越至今的第一跪看来是逃不掉了,在大明,只有身有功名之人才有见官不跪的权利,他要是装傻充愣不跪,无疑是在打知州大人的脸面。
“草民...”志文刚吐出这两个字,却又觉得不妥,自己好歹是识几个字的,这样的自称,会不会太谦卑了,遂改口道,“小人郑志文,见过知州大人。”
说完双膝下跪,准备磕头,就在额头即将碰到地面之际,被人扶住了。
“郑小弟就不必多礼了,诸位也快快请起,我这次来可没穿官服,不是什么大人,而是涿鹿商社的朋友。”贺文瑞说完,连连挥手,示意跪拜的诸人站起来,他这次来,除了要看山里的粮食情况,更是代表耿巡抚等人,着重与涿鹿商社拉拢关系的,自然要表现得亲民一些才好。
志文心里舒了口气,虽说跪都跪了,再磕几个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地上都是干了冒灰的黄土,磕头只做样子肯定不行,得实实在在地让头碰到地面,他是真心不想与之亲密接触。
“谢大人。”现下志文被知州大人扶住,他装模作样地挣了几下,也就顺水推舟地站起来了。
“都起来,都起来。”贺文瑞的长随在知州大人的示意下,将志文身后诸人都喊了起来。
志文心里微有不满,涿鹿山中已经不行跪拜之礼了,哪怕是在粮食丰收后,他的威望大涨之际也是如此,一开始有些人还不太习惯,不过在志文放出谁再跪拜,就将其逐出涿鹿山的狠话后,就再也没人敢了。
没想到才见这么一个知州,腿就又软了,看来任重道远啊。
不过见官不跪,似乎也不好,像今日这种情形,要是个个都铁骨铮铮不肯跪,那就糟糕了。
志文正纠结着,贺文瑞已经说话了,“周公子,这就是你口中称颂不已的郑小兄弟?果然是个俊朗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代表涿鹿山出头露面的,曾经有李智、孙大夫和宋献策,但在贺文瑞面前,就不能这般藏着掖着了,是以尚在路上之时,周承允就向贺文瑞坦承,一个叫郑志文的少年,不仅是涿鹿商社的大股东,更是涿鹿山的实际掌控人。
“大人谬赞。”志文不知该如何回答,嘴里只能重复着没甚营养的话。
“好了,不用客套,论年纪我算得上你叔伯一辈,若不嫌弃,你就唤我一声贺世叔,我叫你贤侄如何?”贺文瑞很是豪爽地直接说道。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才一见面就要认亲?
志文用眼角余光朝周承允那儿瞟了一眼,见他拼命眨眼点头,急忙躬身道,“世叔既然有令,小侄敢不从命。”
他反应奇快,这番回答与贺文瑞的问话衔接得几无罅隙,避免了双方的尴尬。
“好,我这贤侄,年龄虽小,却闯下了诺大基业,当真是年轻有为啊。”贺文瑞大声赞道,随后用手向外一指,“贤侄啊,我来问你,那些难民,你打算怎生安置他们?”
这才是贺知州尚未真正核实清楚粮食产量,就态度大好,不但不要人跪拜,还口称贤侄的真正原因。
贺文瑞初到商社大门口,就看到了镇外有条不紊进发的难民大队,询问之下,才知道涿鹿山不仅自己种地织衣,还大量招募难民,令他颇感意外,这是捡到宝了啊。
连年天灾,各地难民都不少,怎么处置这些人,就成了当地官府的难题,置之不理的话,治安大坏不说,还有可能引发民变,一旦有乱,那这官也就当到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要赈济,府库里可拿不出多少粮食来,地方官员少不得要找豪门大户化缘,或哀告,或耍横,各种手段用尽,也不见得能有多少作用,有背景的不吃这一套,没背景的,呵呵,自身都难保,实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现如今保安州有涿鹿商社替他把这隐患消除了大半,贺文瑞怎不欣喜若狂,即便那粮食产量是虚言,但看他们这般招人,定然也是不缺钱粮的,这等实力,足够让他另眼相看,引为援手了。
志文转身,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人头涌动,正是他们刚刚送走,向山里进发的难民。
“他们啊,”志文答道,“种地、建房、做工,有的是活计等着他们。”
“粮食...”贺文瑞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了当地问,“粮食够么?”
“绰绰有余。”志文理所当然地回答,他自从劫了范家还有后金的存货,收获最大的就是粮食,具体的数字就不说了,涿鹿山最少在五年内,人口即便扩张到十万,也不用担心粮食短缺。
“绰绰有余?”贺文瑞眼神有些玩味地看着志文,他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说此话时没有什么犹豫,几乎脱口而出,说明是钱粮不缺,难道卖那劳什子的毛衣,真的有这么赚钱?
志文话才出口就有些后悔,在这些老狐狸面前,可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又见对面的周承允不住冲自己挤眉弄眼,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还有神态恐怕暴露了涿鹿山的实力,得想办法圆过去。
“是这样的,大人。”志文并未失态,不慌不忙地冲贺文瑞鞠了一躬,“今岁山里的夏粮大获丰收,产量总计达四百万斤,咱们涿鹿工...涿鹿商社收了三百万斤,”
志文暗自吁了口气,差点把涿鹿工会说出来了,这些事情外人实在难以理解,还是统一以涿鹿商社称之好了,接着说道,“按人均每天耗粮一斤,每月三十斤计,也足够十万人吃一个月,何况山里现在不过两万余人,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保安州地处偏狭,并不是山陕难民进入京师的必经之道,是以难民数量并不算多,之前被流匪们裹挟了十多万到此,已经不少了,被涿鹿山击溃后,幸存下来的,少部分遁入周围群山之中,大部分仍是继续东进,往京师去了,志文他们又不是嗜杀之人,并未多做理会。
这段时日招募难民并不是见人就收,以之前在涿鹿山干过活,流匪来了之后暂避的优先,若是新人,则以孤儿,和有家室的为重,前者自不必再说,有家室的,则是因为能种地,能织衣,心有牵挂,易于管理。
其余人等,不论如何可怜,或是异常精壮,一旦不被招募,就只能吃些商社在镇子上施舍的粥了,涿鹿山众人,包括志文自己,虽然都是逃过难,知道其中苦楚的,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是用来滥施好心的,需得有取有舍有决断。
难民数量不算多,还能负担得起,而且施舍的这粥,虽然不是清如水,但也不能让人吃的有多饱,被淘汰的人,呆上几天,大多都继续往京师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是涿鹿山迄今为止人数并不算多的原因所在。
“两万多人...”贺文瑞似乎并不乐观,连志文所说的夏粮产量,都被他一时忽略了,捻着鄂下胡须盘算道,“那你们今夏所得,也不过五个月的开销而已,要是人手继续增加,还会更短,决计坚持不到明年收粮之际,还得早做打算,买些粮食贮藏才好,需不需要帮忙,本官与恩师在湖广一带多少有些干系,购粮一事也能出些力。”
“多谢大人,怎敢劳烦大人操心费力。”一旁的周承允急忙说道,“在下也是商社之人,自当竭心尽力,不叫大人失望。”
他这会儿已经咂摸出贺文瑞如此关注的缘由了,多半是涿鹿商社能吸纳难民,缓解局势,有助于他保住官帽,甚至往上爬,自然是要适时出来表示一下对这位大人的支持。
“周公子...我倒一时把你忘了,以你的能耐和人脉,买粮还不是小事一桩,班门弄斧了,见笑见笑,””贺文瑞失笑,接着叮嘱道,“既有周公子出面,我自是放心,不过,还请早做打算,最好趁着现在夏粮新收,粮价不高的时候跑一趟,还能利用运河的运力,要是有所拖延,一旦入冬,运河结冰,运粮就大为困难了。”
“多谢大人提醒,承允理会得。”周承允连忙应下来。
志文初时还有些纳闷,这二人听到涿鹿山收获的粮食如许之多,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周承允还说得过去,应该是李定国向他透露过了,那这知州大人呢?他的这个反应可是和志文之前见到的其他人的表现大不相同啊。
这会儿听到两人一问一答,志文才有些明白过来,这贺大人或许是在路上没有听说,又或是听说了却不信,此刻在担心涿鹿山粮食不够,生怕涿鹿山一旦缺粮,不但不能安抚难民,还会在保安州引发民乱,这才是他有意无意忽略了涿鹿山粮食高产的原因罢。
不仅如此,还敦促他们商社早日南下购粮,如此看来,这贺大人也算是一个干吏,知道北地连年大旱,粮食歉收,按常理,涿鹿商社若想比较实惠地收购大量粮食,还是南下为好。
只是他二人恐怕都不知道,这红薯土豆耐旱、产量高,还能一年两季地种,就不算志文那些不能见光的收获,明面上其实也足够支撑了。
看着两人煞有介事地谈论着该如何南下,到哪里购粮,然后怎样走长江,进运河,到通州,再雇车西进保安,志文有些好笑,很想开口打断他们的谈话,但又觉得这样做的话,似乎显得自己很没教养,不得不继续耐心地听着二人娓娓而谈。
待贺文瑞与周承允两人把南下购粮一事规划得差不多,甚至细节都谈了不少,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贺大人心系百姓,真是保安州子民的福音。”周承允恭维道,然后右手虚引,“来来来,一路劳顿,又说了这半天的话,还请大人赏光,进去喝杯茶消暑。”
贺文瑞消了大半心事,心满意足地抬脚,准备进院子休息去了。
“呃...贺大人,周大哥,不用这么麻烦,也无需花银钱购粮,”志文才一开口,周承允就急忙使眼色,志文在闫家村大有收获他多少能猜到,志文愿意拿出来招募难民他自然也无异议,但不能当着贺知州的面,表示自己粮食毫无压力,贺文瑞知道涿鹿商社在保安州立足时间并不长,那么这么多的粮食,是从何而来的呢?
让周承允失望的是,以往他觉得机智百变的志文,对他的暗示浑如不觉,仍然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再有五个月,不,或许五个月都不用,山里就能又收获一批粮食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少也能有四百万斤左右。”
志文在后世虽然不种地,但他依稀记得,冬季,大约在农历的十月前后,即便在北方也是有新鲜的红薯土豆上市的,现在多少接触了一些农事,想来这两种作物应该是只要温度合适,就能生长,因此志文执意坚持要种第二季,只是出于需要养地力的考虑,才在第一季收获后等了一个多月,以便各家各户松地施肥。
当然,以他现在的威信,在山里及周边愿意种红薯土豆的人家中,那是说什么就听什么,怎么说就怎么做的。
志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番误打误撞的做法,却是错有错着,恰好符合了红薯土豆一年两季的种植时间。
在后世,保安州一带隶属冀北,同样可以一年两种,换算成农历的话,分别是上半年一二月份种,五六月份收,下半年则是七八月种,九月底十月初收获。
“你说什么?”贺知州如同被蜂蛰了一下,本已迈进院内的一条腿,“唰”地抽回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已经来到了本在他身后的志文面前。
“郑贤侄,你刚才说的甚话?再说一遍可好?”贺知州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地看着志文,目光火辣得一度让志文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郑小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说,下半年还能再收一茬粮食?”没想到周承允同样也不淡定,一样是火烧屁股一般,来到了志文身前,一连声地催问道。
志文有些懵地点点头,以他的眼光来看,真心不觉得一年种两茬粮有什么稀奇的,在后世,亚热带地区种三季的也有,温室暖房更是不受限制,很多地方都能见到,反季节的水果蔬菜一点都不让人惊讶。
但在这个时代就不同了,除了在粤南的少数地方,全神州上下,不论什么粮食作物,基本每年只能种一季,北方更是如此,所区别的,不过是不同作物种植时间不太一样,收获的时候自然有早有晚,造成了夏粮和秋粮的区别,但两者之间的时间跨度绝对没有这么大。
是以贺文瑞与周承允才会在乍然听到五个月后还能再收一批粮之后如此失态,这两人虽然一为官一为商,但对田地里的事情一点也不陌生,听得志文如此说法,再想到山中才收的夏粮,几乎立即就断定,涿鹿山内的粮食,是可以一年两种,收获两次的。
只是这判断太也令人震惊了,尤其是贺文瑞,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年两种两收意味着什么,他作为一个即将履任的官长,自是再清楚不过,是以才怀疑志文所言和自己的判断,强烈要求志文再说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有些不解,志文还是按照贺知州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尤其是将产量特意强调了一下,他觉得更感兴趣的应该是这个。
“贤侄,你没有虚言诳人吧?”贺文瑞不放心,又问了一遍,“这红薯土豆,真的可以一年两种?”
“瞧你说的,贺大人,我骗你有什么好处,难道官府还会因为我种的粮食多,给我升官发财不成?再说了,这粮食产量我都没有说过假话,何苦在这上面做假。”虽然第二季粮食还未种下,更没有收获,但志文对此却是深信不疑,无他,是震惊旁人的粮食产量,还有那神秘的系统空间,给了他蜜汁自信。
“等会儿,”贺文瑞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五个月后最少也能收获四百万斤粮食,再往前,我记得你说夏粮也收了四百万斤,好家伙...”
说到这里,贺文瑞手都有些发抖了,这收获之大,远超他的想像,“这里外里一年下来就是八百万斤粮,贤侄,你们在山里到底种了多少地?”
志文伸出四根指头晃了晃。
“四万亩?”贺文瑞点点头,“还不错,在山地之中开荒,亩产能有百斤,算是不错了。”一年两种虽然震撼,但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亩产千斤嘛,早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贺大人,我们哪有这么许多人开四万亩的荒,再说我们所在,估计也没这么多地。”志文摇头道,“亩产千斤,四千亩足矣。”
“多少?”贺文瑞眉头轻皱,“真有千斤?”神态语气,与刚才一比,大相径庭。
志文这下明白了,敢情这位贺大人是压根不相信涿鹿山亩产千斤一事,难怪会担心他们粮食不够,难怪那么多的收获,都被他忽视了。
“大人,到得山中,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志文也不争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山里有多少地,粮仓里存了多少粮,都在朗朗乾坤之下,做不了假,即便这些时日吃了一些,也影响不大,到时候这么一算,不就有结果了么?”
说到这里,志文暗自庆幸,粮食收获之后,走的是正常流程,最后堆放在新建的仓库中,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地来了,他还来不及把它们收进系统中去开光。
贺文瑞点头,他专程前来,本意就是为了一探产粮量大小的真假,只不过收获远超他的设想而已,此刻见志文这般笃定的神态,一直不太相信的他,竟然有些动摇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贺文瑞带着自己的遮阳斗笠,身上的直缀早已脏得不成样子,换成了农夫耕作时常穿的短麻衣,在田间地头行走方便些,加上他这些天风吹日晒,脸色沧桑,倒也有几分布衣宰相,躬耕于田亩之间的气度。
如此装扮,志文他们又按贺大人的吩咐,在涿鹿山中并未大肆宣扬他的身份,在山中行走,贺知州并未引起山民们的注意,最多把他当成工会新延请的账房先生。
“啪啪啪”的脚步声不住响起,涿鹿工会诸人引领着贺文瑞在外转了一圈后,陆续进入办公的大院,几个壮健仆妇放下手上活计,也不怎么讲规矩,一一为众人递上了茶水。
众人擦汗的擦汗,扇风的扇风,喝水的喝水,虽然不算累,但热得够呛,一时都顾不上说话,就是有些焦急的贺知州,还有满脸兴奋的周承允也不例外。
今天这一通走下来,加上昨天一天,总算是把山里四千亩地的范围走完了,地不算多,但是分布得有些零散,还是得花些时间。
贺文瑞喘息稍定,看向身旁的一个幕僚,其人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之后,抬头冲自己的东主点了点头。
贺知州心系涿鹿山的粮食,在涿鹿商社只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饭,就催着众人继续赶路,这是他们抵达涿鹿山的第三天。
刚到山里之时,已是下午时分,知州大人不顾劳累,先看了工会堆放粮食的仓库,其中的重点,是红薯土豆的存放数量,其他小麦高粱等等,他就不关注了。
想要精确地称出这些粮食的份量,显然短时间内难以做到,不过贺大人的这位幕僚也有些本事,在分别看了红薯土豆各一百斤的大小后,就基本能估算出一个库房粮食的多少,半天时间,山里红薯土豆的大概存量,就被他大致算出来了。
虽然与志文他们的登记有些出入,但也没差太多,工会手里的红薯土豆,尚有两百六十余万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贺知州又随性进了几户人家,其目的自然是想看看山民家中的粮食多少,结果嘛,不用多说,与志文所说一般无二,家家都称得上是粮满仓。
随后一天半的时间,就是丈量田亩了,当然,也做不到明确无误,不过这种事儿,就是贺知州自己,瞄上几眼,走上一圈,也能大致判出地的大小。
为了核实山中没有其他田地,贺文瑞午后特地又多走了一会儿,其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到得山顶附近时,有人还担心贺知州非要到山中禁地-洗羊毛之处去看看,没想到知州大人甫一到此,闻着扑鼻的臭味儿,只皱了皱眉,并未继续向上,他自然看得出山顶多石,并不适宜耕种,估计把这里当成了涿鹿山的沤肥之地。
在将田地看完后,贺知州心中就知道,志文对他说的粮食亩产产量,没有说谎,虽然按当下的粮食存量来算,亩产约为六百斤左右,还达不到千斤,但若加上已经消耗的那部分,还有山民家中的存粮,应该差不离。
这个结果其实贺文瑞心中早有谱气,不过在最终得到幕僚的确认之后,一股巨大的惊喜还是将他包围了。
亩产千斤啊,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华夏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高产,按后世的说法,那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按现下的说法,则完全可以比拟神农,若能推广开来,就是与孔子一般成圣,也是可能的。
“诸位,你们这神物...”确认了亩产,还能一年种两季,红薯土豆理所当然地成了贺知州口中的神物,“...要种的话,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罢?”
贺文瑞心里呯呯直跳,红薯土豆高产耐旱,在他眼里简直太完美了,他生怕种它们需要很高的要求,简言之,就是只能在涿鹿山这附近才有这么惊艳的表现,若真如此,除了对涿鹿商社有利外,对他而言,就是空欢喜一场了。
“回禀大人,”李智没有听出贺文瑞话外的意思,规规矩矩地答道,“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它们既然一年两熟,那地力耗费定多,农闲时还需多多沤肥,以保地力才是。”
“这...”贺文瑞心头火热,满脸期盼地看着志文,“贤侄,此言可真?”他知道涿鹿山中志文才是说了算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智所言,并无不妥,不过...”说到这儿,志文来了个神转折。
听得贺文瑞心下大急,不待志文继续,抢着说道,“不过什么?有何不妥?”
自古华夏的文人做官,大多与寻常人并无不同,有求权的,有求财的,有追求的,则想要一展胸中所学,造福百姓,贺文瑞受耿如杞影响,与后者多少沾点边,并非尸位素餐之人。
造福百姓听上去一心为民,但真正能做到的,恐怕没几个人,这些人真正追求的,是青史留名,当然了,是流芳百世那种,而不是遗臭万年。
青史留名这种事儿,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虽说即便牧守一州一县,怎么也能留下声名,但大多都是县志州志一类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世人忘得一干二净,只有官职越高,才越有留名的可能,若是能进中枢,哪怕是做个纸糊的阁老,也能在史书上有个人传记了。
进中枢岂是那么简单,贺文瑞深知,就是恩师耿如杞,也还差着一截,更别提自己这个小小的州官了。
但眼下这件事儿,却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的最好机会,这两样神物,凭借其远超世人所知的产量,一旦推广种植开来,必将成为神州大地最耀眼的东西,拯救无数黎民的生命,成为继往开来的传奇,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为始作俑者的志文,能被农人们景仰膜拜,那是无疑的,但因其年岁、学识的关系,却未必能被士人们放在眼里,这史书之上,有没有他的位置,还在两说之间。
读书人出身,还是进士的贺文瑞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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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对于贺文瑞来说,青史留名的诱惑,甚至超过了他自己,还有老师的前程,是以他暗自决定,只要志文的要求不是他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那种,自己都要应下来。
“...不过却不是随便用什么粮食做种,就能有这么多收获的,贺大人。”志文并不打算避讳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只有经过我的筛选培育,才能有这么高的产量,若是不然,大部分的收获也不过尔尔,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咱们山里的人,我们之前有块地,就专门拿来验证,结果亩产不过百斤而已。”
志文这话算谦虚了,实际上,粮食若不在系统仓库里经过开光镀金,是决然没有这么惊艳的表现的,孙可旺的那块地里,用的是在外界自然长成的粮食,若是用开光之后的种子种出来的粮食来种,到底是什么后果,志文自己都不得而知。
贺文瑞明显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连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了,在他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此事若为真,说明志文真有本事,若为假,他也不会追究,无非是这少年的一种自保手段而已,不论如何,与志文全面合作就是了。
“问就不用了,贤侄,你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贺文瑞道,“就不知贤侄有没有意愿将此神物推及开来,造福普罗大众,成为当下新一代的神农氏?”
“新一代的神农氏?大人说笑了,小子愧不敢当,也没有这个野望。”志文此刻心里想的是,若真的推及开来,他靠着种子费大发其财,怕是会被不少人戳脊梁骨的,特别是那些掌握了话语权,被免了赋税的士人们,对他们来说,志文此举不啻是在他们嘴里夺食,完全可以用不仁不义来鞭挞。
“推广此二物,造福天下,固我所愿也,不瞒大人,在您来之前,我们商社已经在涿鹿集附近开始着手了,不过...”
志文的神转折又来了,听得贺文瑞心里发紧,直想骂脏话,不待这么玩儿人的,但是又没奈何,谁叫人家手握大杀器呢。
“...不过此事却是遇到了些阻碍。”志文这次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是何阻碍?贤侄,你放心,本官绝不袖手,定当全力相助。”贺文瑞说这话的时候,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语气竟然像在表忠心。
“贺大人,我筛选培育种子,也是要耗费不少心血的,涿鹿山这里你也看到了,又养着这么多人,既然是商社,在商言商,种子费用总得让我赚一些罢?”志文反问道,没有回答知州大人的话。
“这...自然是应该的。”贺文瑞只稍作犹豫,就肯定了志文的话,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商人言利那是正常的,“只是这种子费,贤侄打算收多少,怎么收呢?”
志文将他在涿鹿集的方略这么一说,贺文瑞听到最多不过收获的三成,用其他粮食换还更少些,倒放下心来,他最担心涿鹿商社狮子大开口,费用过高,让人想种却种不起,三成?实在算是厚道了,倒让他对志文生了些好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贺文瑞并未就此乐观,他知道志文年岁小,有些事情恐怕还不太清楚,试探性地说道,“贤侄,能不能再降一些费用,这三成,恐怕还是高了些啊。”
志文闻言笑了,“贺大人,您这反应,和涿鹿集的那些镇民一般无二,他们也是觉得费用高了,这正是阻碍之一,是以现在还未定下要种的决心,只是三成的费用如若再降的话,咱们商社就无利可言了,总不能让我们倒贴吧。”
尽管对志文来说,系统仓库给粮食开光并无成本,但这不代表着就能低价提供种子,最少前期得派人指导百姓如何种植吧,这些开销说到底也是投入,况且不利用这个让自己尽快发展壮大起来,怎么应对纷至沓来的虎狼之辈?
贺文瑞沉默不语,只拈须做沉思状。
好在宋献策及时出来解围了,“贺大人,您这是怕百姓交了租子和田赋后,所剩无几,交不出这笔费用?”
贺文瑞点点头,叹气道,“租子有三成,有五成的,田赋这些年一再加征,怎么都要占去五成以上,是以农人所剩不多,再交三成的种子费,我怕他们连自己的口粮都没有了。”
“贺大人,您却是想岔了。”宋献策有些想笑,不过硬生生憋了回去,毕竟数字上的弯弯绕,在这个时代,一般人不是这么快就能转过来的,“敢问大人,田赋是像租子一样按几成来收呢,还是固定不变的?”
贺文瑞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宋献策,没想到这少年似乎对政事并不生疏,“近些年朝廷虽然加派了辽饷练饷,但摊到田亩之上,自然是...“
说到这里,贺文瑞瞬间明白了,田赋虽然加征了,但却基本还是一个固定值,收成一旦大涨,原来看上去很重的赋税就占不了这么多的份额了,也就是说,亩产一百斤,五成的田赋是五十斤,但若亩产一千斤,田赋还是五十斤左右,那么就微不足道了。
“这...就不知红薯土豆种出来,到底能作价几何。”话虽如此说,但贺文瑞明白,在连续数年的天灾之下,只要是能吃的,就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大人放心,”志文及时接话道,“我在涿鹿集已经向大伙儿说过,即便没有粮商收粮,我们涿鹿商社也会以一个公道的价格回收的,最多比高粱和小麦便宜些,但绝不让他们吃亏。”
志文不用发愁粮食没销路,难民这么多,可以用红薯土豆做口粮发放给他们,还可以运到塞外换羊毛,就更不会亏了。
“如此一来,大人还觉得咱们收取的种子费高么?”志文问道,说真的,他实在不愿意让步,再低的话,那就是活雷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高不高,”贺文瑞一想通这个问题,又开始为涿鹿商社着想了,“只是贤侄,三成你会不会觉得少了些,毕竟这可是神物,你得付出不少心血,那些广有土地之人,什么都不用做,所获之利就能与你差不离,甚至远超于你。”
“大人,三成差不多了,我没这么贪心,再多的话,我怕被人骂死。”志文笑道,人家有土地,收租子那是应该的,他不会因此不平,三成的租子其实也不算多,五成嘛,倒是高了些,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甚好说的。
“贤侄厚道啊。”贺文瑞赞道,“难得你小小年纪,忠君爱民之心不输他人。”
“唉...”说完叹了口气,“只是...只是那些广有土地之人,恐怕就未必能如你一般,让利于民了。”
“大人可是担心那些大户,粮食如若大幅增收,他们定要借机涨租,从而继续盘剥百姓,大发横财?”宋献策问道。
“正是。”贺文瑞点头应道,这下他对这个叫宋献策的少年刮目相看起来,自己心中所想,能被他很好地把握,当真是有些本事。
“大人忧国忧民之心拳拳可见,令人佩服,只是...此事当真难办,朝廷又不能强令他们降租,麻烦。”宋献策闷闷不乐地说道,他其实更为不忿的,是这些大地主们,什么都不用做,收获竟然比涿鹿商社还要高,完全就是蠹虫。
贺文瑞闻言有些失望,他还期盼着这个少年能有什么奇思妙想,解决这个难题呢,不想他也是束手无策,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和恩师都无能为力的事,指望一个少年,也太想当然了些。
“贺大人,宋先生,却是毋须担心,此二物推及开来,一开始或许会有那些不开眼的涨租,但百姓只要真正知晓了红薯土豆的妙处,这田租,我觉得恐怕会不涨反降。”志文出人意料地抛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观点。
“哦,此话怎讲?”贺文瑞大惑不解。
“此二物除了高产,还有不挑地、耐旱的长处,像涿鹿山这种可以说有些贫瘠的荒地都能种的出来...”说到这里,志文看见在座诸人中,宋献策茅塞顿开地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急忙把话递了过去,“还是让宋先生接着往下说吧。”跟古人说话,特别是跟贺文瑞这种文人说话,得文绉绉地拽文,志文觉得特别累,能不说就尽量不说。
宋献策当仁不让,先冲贺文瑞拱拱手,方才说道,“贺大人,诸位,田租若是涨到百姓过不下去的地步,会有何后果?”
“那有什么说的,退租呗。”孙可旺大大咧咧地说道,他这算是亲身经历过的,其实,陕北逃难过来的,无不是如此。
贺文瑞似乎想通了什么,却仍然还有些疑虑,“你是说,些许几户退租就能倒逼大户们降租子?”
这疑虑不是没有道理,按后世的说法,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你不租地种,自然有的是人想种。
“一户两户自然没什么作用,大人,但若退租的户数多了呢?十户,二十户,甚至三四十户地退,而且还没人愿意接着种地,您说他们会不会降租?”宋献策问道。
“怕是得遇上大灾荒,才会出现这种情形吧?”这一次是李智把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的,其中包括贺文瑞,就像陕北那样,从去岁至今,一直有人不住外逃。
不过真遇上这种情况,就是一般的中小地主,都得逃难,降不降租的,真没什么意义,反正没人会留下来种地的。
宋献策仿佛知道大家心中所想,笑着摇头道,“不不不,我所说的,可与灾荒无关,而是红薯土豆推及开来以后的情形。”
稍稍停顿了一下,宋献策接着说道,“大人,请您设想一下,假设一户人家租了十亩地,全都种上红薯,一季的收获是一万斤,交朝廷田赋五百斤,再交五成的租子后,还能有四千五百斤的粮食,留足两千五百斤的种子费用,最后自己净剩两千斤的口粮,一年两季下来,就是四千斤,怎么都比原来一年亩产百斤粮食的日子好过多了,对吧?”
贺文瑞点点头,这个帐很好算,现下的百姓,一年就是什么都不用缴,也不过才千斤粮食的收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里面朝廷的田赋和种子费用占了三成,就是说,田租的上限是七成...”
宋献策正要接着往下说,不料被贺文瑞打断了,“七成不可能,怎么都要给百姓留些活路,不过心狠的家伙,收到六成,甚至六成五是很可能的。”
毕竟一成就是一千斤粮,哪怕只剩半成,一年两季也有一千斤粮,一家人可以勉强度日了。
宋献策笑了,斩钉截铁地说道,“贺大人,愚以为五成的田租是极限,一旦到了六成,必将出现大量退租,甚至逃租的现象。”
“何以见得?”贺文瑞知道关键之处来了,不过他还是没能想的明白。
“关键之处,就是志哥刚才所说的,红薯土豆的长处-不挑地了,百姓随便在某处荒地种上两亩红薯,除去种子费,一年能净收三千斤的粮,不用缴田租,甚至因为地处偏远,连田赋都省了,两相对比,贺大人,您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呢?特别是在保安州,买咱们的种子又方便。”
“弃租的人多了,大户们的地没人种,贺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降租呢?”宋献策最后问道。
贺文瑞恍然,自己的确是忽略了这点,有了这么好的种子,耐旱不挑地,百姓完全可以弃熟地不种,去山林之中种荒地,就像...就像眼前的涿鹿商社一般。
“言之有理。”贺文瑞点头赞同,说到底,还是红薯土豆的惊人产粮量,让百姓不甘心被盘剥而已,事情的走向,很有可能如宋献策所说,大户们不得不降租来吸引人。
但是,此事另有不妥之处,身为官员,贺文瑞本能地想到了志文他们不曾留意之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献策的看法贺文瑞是赞同的,山中荒地即便有主,也很难收到田租。
这些地方的拥有者,不是皇亲贵戚就是富贾大户,要是普通粮食,在荒地上,一亩地可能连几十斤的收成都没有,想要以此维生,谈何容易,有些许人开荒种地,豪门大户一开始未必会上心,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能顾得上来。
若是种红薯土豆可就不一样了,收获大得惊人,等开荒蔚为风气,成了规模以后,这些人恐怕才会重视,但估计那时已经晚了,一旦派人来强行收田租,多半会激起民变。
想到这里,贺文瑞暗自警醒,自己绝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否则推广神物的功绩,就全被民变给抹杀了,看来上任之后,得敲打敲打这些豪门大户,让他们不可过于贪心,田租嘛,五成就差不多了。
要是敢有不听他招呼的,哼哼,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真当他这知州是吃素的?绝不能听凭豪门大户的贪心疯狂滋长,将百姓赶向深山。
“贤侄啊,这三成的费用到底高不高,不是你我说了就算的,归根结底,还是得种地之人认可才行,”贺文瑞将思绪拉回,又说回到了费用的问题上,“若他们觉得高了,我等在这里商议得再好,却又如之奈何?”
他虽然贵为保安知州,却也不能强迫大众购买涿鹿商社的种子去种。
“总有那么些人愿意尝试的,贺大人,”志文答道,“哪怕只是极小一部分人,今年一旦丰收,足以成为突破口。”
这番话听得贺文瑞眼神大亮,“怎么?贤侄,涿鹿集有人愿意以按你们定的价钱,买种子种地了?”
“正是如此,贺大人。”志文点头道,“的确有那么三四户人家,虽然迫于其他人的压力,不敢公然表态,但是私下里和我们接触过,愿意在收获后,以三成的粮食给付费用。”
“好!”贺文瑞一拍大腿,神情兴奋,他相信,一旦丰收,这三四户人家必将成为其他人家的眼红对象,自己一俟回到州府上任,就在全州内大力推及开来,每一镇每一村,只要有那么几家愿意接受涿鹿商社的这个费用,带头莳植,明年春耕之时,应该没什么人会不愿意种了。
“但我没有答应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这却是为何?”贺文瑞闻言,差点炸了,要不是顾忌那关系他声名的神物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一瞬间都有翻脸的冲动。
“大人稍安勿躁。”志文急忙安抚,他年岁虽小,却也是心理成熟之人,贺文瑞虽然平时不动声色,但今日之事的冲击太大,有些失态,被志文看出心思也不奇怪。
“贺大人,这就是第二个阻碍了。”志文解释道,“这些人家都是家徒四壁,别说提前付给我们种子费用,就是让他们拿点稍微值钱的家当来给质当给我们也做不到,空口白牙,就要把种子拿走,这叫我们如何放心?”
“这...”
“若是他们分文不出地就得了种子,一旦传将出去,更多的人势必会来找我们,都要如同他们一般,不出任何代价地将种子拿到手,贺大人,此种情形下,涿鹿商社该如何自处?”志文逼问道。
“这...”
“全都给么?一旦收粮之后,没有几家人如约归还种子费用,贺大人,我们商社虽然不小,却也经不住这种折腾,只给一部分?那该给谁不该给谁,当如何判定?”
“这...”
“一旦百姓觉得我们不公平,少不得还会引发骚乱,大人,我们虽是您所说的义民,恐怕也镇不住他们,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就对这些平民百姓动刀吧?”
“贤侄...此言有理。”贺文瑞一边擦着脑门上的冷汗,一边飞快地琢磨着该怎么办。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比宋献策看上去还要小些的少年,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这一连串的发问,问得他哑口无言,特别是最后可能引发骚乱的说辞,更是触动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他觉得以涿鹿商社的实力,应付一镇的平民不成问题,不见血想必也能轻松将其拿下,鸡鸣山一战给他的印象委实过于深刻,但甫任知州,就出这种事儿,不但与他推及红薯土豆的初衷大相径庭,也难免被言官弹劾。
一个是关系到他身后声名的神物,一个是推及它们会遇到的阻碍,甚至会因此引发民变,影响他今后的官声官途,到底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此放弃?贺文瑞可不甘心。
对了,志文刚才不是说仅凭义民二字,镇不住百姓么,那自己就派衙役,甚至官兵来助阵?自古民不与官斗,有了这些人,想必镇民们就能老实了。
不行,还是不妥,志文不是说了么,给谁不给谁,着实不好判定。
那就全都给?只要保证涿鹿商社在收粮后能收回种子费用不就行了么?自己是官,手下有衙役官兵,不但要让他们助阵涿鹿商社镇场子,还要将他们放出去,紧盯那些拿了涿鹿商社种子的人家,一俟粮食成熟,就督促他们上缴三成收获,若有不从,拿了法办便是。
至于涿鹿商社这边,只要有人愿意种,让他们发种子便是,自己以州府的名义作保,保证他们在收粮后,能拿到该拿的种子费用。
其实只第一次需要这么做,一旦丰收,州府就可抽身而退了,还想继续种的,自然得把上一季的粮食拿出部分来购置种子,收获如此之多,再说没钱没粮要赊账就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贺文瑞有些兴奋地说道,“贤侄,我有一策,可将这层阻碍给除了。”接着把他的想法这么一说,说完哈哈笑道,“有州府作保,事后还有衙役催费,你就不用担心了罢,再推诿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是是是,大人明见千里,州府既然要造福百姓,我们涿鹿商社自当鼎力相助。”志文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见到贺文瑞与周承允之前,怎样推广红薯土豆,却又要保证涿鹿工会的利益,一直是萦绕志文心头,却又一时无法解决的大事之一,没想到知州大人亲自到访商社,在见到贺大人的那一刻,志文心里就有了主意。
那就是让州府作保,甚至让州府出面,在粮食丰收后催缴费用,这是一举三得之事,州府、乡民、商社三方皆能得利。
只是如此想法,却不能自己主动提出来,像贺文瑞这等人都是人精,甫一见面,志文就提出这等要求,难免使其疑虑,甚至心有芥蒂,反为不美。
是以志文一直在做局。
从涿鹿商社到涿鹿山,虽然没有时机,也为了避嫌,志文与周承允并未详谈,对贺大人此行目的并不明了,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自然明白这位贺知州看重涿鹿商社的原因,无非是想利用涿鹿商社的实力,帮他在保安州稳固权力,甚至更进一步,过州府而不上任,反而跟着周承允到涿鹿商社涿鹿山巡视,就很能说明问题。
志文再三提及红薯土豆的产量,耐旱易种、一年两收的特性,都是为了引起知州大人的兴趣,在连年的天灾之下,没有什么比粮食大丰收更能凸显政绩,稳固人心的了。
随着志文一步接一步的引诱,贺知州果然落入了觳中,现今更是如了志文的愿,主动提出了由州府作保,并在收粮后负责催缴费用,怎能不让志文在心中乐开花。
志文与贺文瑞的想法一样,万事开头难,州府其实只需第一次这般做便可,以后就全凭百姓自愿用粮购种了,不想种的,那也由得他们,不过志文相信不会有这种傻瓜的。
其实志文多少还是料错了,贺文瑞最终与他们达成共识,他的计谋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功劳,大半是贺大人自己心甘情愿踏进这个所谓的圈套的,大幅增产的粮食,以及能在青史留下的身后名声,才是真正的推手,这一点,就是志文所不能理解的了。
既然已达成共识,剩下的细节,自然就由双方的幕僚师爷等人详谈了。
当晚,在涿鹿山,以周承允志文为首的涿鹿商社,设宴款待了贺知州一行人,其实这顿宴席本该在知州大人初临山中时就请的,只是那会儿事尚未济,贺大人也没有这等心思,故此拒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下心事已了,贺文瑞再无牵挂,自是点头应了,涿鹿山诸人敬酒频频,贺大人虽未醉成酩酊,却也被灌得直到翌日日上三竿,方才爬起来。
又耽误了两天,双方大体敲定了合作的细节,其中第一步,就是尽快安排衙役到涿鹿集,并知会当地总甲,将州府作保,到涿鹿商社免费领取种子一事宣扬出去。
涿鹿商社除了如约发放种子,自行登记在册外,为了保证粮食丰产,尚需派遣有经验之人出山,教导山外之人如何种植,争取在第一波就把名声打出去。
毕竟红薯土豆的栽种方法很有些不同,除了翻地施肥外,尚需分割育苗,缺乏经验的话是种不好的。
两天后,贺知州总算带着自己的人,满意离开,到州府上任去了。
随行的还有十几个蒙人骑兵,由巴根带队,他们将一路护送贺大人到良田屯堡,贺文瑞一开始并不同意,他为了以示清廉,随行者稀少,护卫也没有。
但志文与周承允等人坚不让步,贺文瑞半推半就地允了,这一路上不但难民众多,就是被涿鹿山打散的流匪也不少,好不容易有了个靠山加盟友,他们可不敢大意,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不但之前的投资打了水漂,就是自身也难以脱责。
“散了散了,都干活去!”待贺文瑞一行转过山坳,消失不见后,志文面上若无其事地开始赶人,等众人散去后,他却一把抓住周承允的手臂。
如今志文身形与周承允已经差不了多少了,这一抓,抓的是周承允上臂内侧,正是皮肉最嫩也最疼的地方,痛得周承允龇牙咧嘴,“小志,轻点儿。”
“抱歉,周大哥,一不留神力使大了些。”志文放开手,歉意地说道,“快,快随我来,一别大半年,好多事儿都要向你请教呢。”
周承允咧咧嘴,“我也正有此意,你这趟塞外之行,收获可不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与志文从涿鹿集相见开始,一直因为贺文瑞的关系没法详谈,但增加的马匹和蒙人,这些变化他是看得见的,陆续也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一些零散讯息,涿鹿山能击溃流匪,靠的多是突然出现的志文及其带领的蒙人骑兵,等等等等,听得他心直痒痒。
现下贺文瑞一走,总算有了机会,周承允本就打算要好好审审这小子的。
“不对,”周承允活动着胳膊,乜着眼斜视志文,“你小子,向来沉稳得不像是个少年人,今日却是有些失态了啊,出事儿了?”最后这句话,却是声音低微,几不可闻,不虞其他人听见。
“一言难尽,走走走,你我找间静室详谈。”志文之前一直盼望的就是周承允,见了面却又不能深谈,这些天下来,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贺文瑞一走,再也憋不住,是以有些失态。
“好事儿坏事儿?”周承允问道。
“好事儿不少,坏事儿嘛,也有。”志文低声回答。
周承允闻言,回头对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的司茶说道,“司茶,你就别跟着我了,自己找事儿做去。”
迄今为止,志文尚无贴身小厮和丫鬟,要和周承允静室详谈,自然是孤身一人,周承允自觉带着司茶,多少有些不太对等,尽管他觉得志文不会在意。
司茶瘪瘪嘴,躬身行了个礼,自去了,倒是个知进退之人。
志文无心理会这些小事,带着周承允到了自己的居室,亲手冲了一大壶热茶,拿了两个大碗,就这么端到桌上,分别给自己和周承允倒了满满两大碗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承允哭笑不得,这小子现如今身家也不算少了,仍然不要人服侍,日常穿着、起居、饮食,还是如同在蒲州初见时一般,大咧咧的,虽说在某些人眼里看来是粗鄙不堪,但在周承允看来,志文是难得的保持了一颗赤子之心。
其实真实情况,却是后世来的志文觉得宽袍大袖不方便,他更喜欢穿农夫日常劳作的短衫。
有人服侍固然是好,但志文并不习惯,特别是洗个澡吃个饭都有人在一旁瞅着,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而且作为曾经的医生,多少有些洁癖,这些小厮丫鬟的所作所为,他多少也见识过,实在是难以入得了他的眼,还是自己动手更舒服些。
茶具虽然粗陋,周承允仪态不失,好整以暇地喝了半碗茶水,方才问道,“小志,给我好好说说,你在塞外又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这...”志文有些犹豫,这从出关开始讲起,话可就长了,如今在他心中,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代王差使,才是最重要的,当下也不虚言,直接回道,“周大哥,这些事儿容后再说也不迟,我先把目前最紧要之事说与你听,塞外之行虽说收获不小,但要说惊天动地,那就过了。”
志文回到涿鹿山后,对于草原之行,自然是挑该说的说,大伙儿只知道涿鹿山与两个蒙人部落算是结了盟,其中小部落的头领是个汉人,羊毛的供应可以说从此无忧。
就连盛京之行,连同那场大火,若不是参与者不少,志文都不打算说出来,但也只仅仅告诉了有限几人,并严令知情的人不得外传,包括巴根薛平等人皆是如此,实在是涿鹿山过于弱小,不宜树大招风,引人注意,后金离此地虽远,但细作不少,不得不防。
周承允面容一整,“坏事儿?”
志文点点头,“坏事儿,而且很急。”
“行,那就先说坏事儿。”
志文遂将范府的那两个小厮-张晓与于达传回来的讯息细细说来,从范家已派人到大同,替涿鹿山张目,大肆宣扬涿鹿山粮食大丰收说起,又说了自己等人的分析,他们为的是引起代王的注意,从而来找涿鹿山的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会儿!”周承允抬手,将还欲再说的志文打断了,“你是说,你们已经在范府埋下眼线了?”
志文嘿嘿笑道,“都是马二哥的功劳,我可没这么厉害,不过坐享其成而已。”
周承允面似平静地点点头,内心却着实吃惊不已。
作为晋南盐商的领头人之一,与晋北八大粮商相斗的这些年,什么招式没有使过,用间这种事儿,双方都有用过,但是成效其实并不大。
大家都是经年的老狐狸,自然对这一手有防备,非家生子的晋人,很少得到重用,若是用三晋以外的人,在人口流动还不算大的前提下,却是极难找到令自己放心,又得力之人,是以双方都没有打探到多少有用且及时的讯息。
“还有啊,周大哥,你们路上遇袭之事,也是咱们的人传回来,然后我安排人告知你们的。”志文难免有些得意,炫耀似的接着说道,双方合作,却是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无能,那样的话,早晚有一方会起异心。
周承允闻言,心中更惊,志文等人刚在保安州站稳脚跟没多长时日,就能在范家埋下眼线不说,还一连得两条与己方有关,颇为重要的讯息,实在有些能耐。
马二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志文并不太关心,张晓与于达能这么快传回有效讯息,除了有些误打误撞之外,其实与他们不是晋人,又受过相关训练有莫大干系。
“你小子,还有些什么秘密,还不从实招来。”周承允笑骂,但却并没有深究的想法,他们是合作,又不是从属,双方有点自己的秘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遂接着问道:
“代王之事,咱们一会儿再说,先说说范家罢,你们有何看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嘿嘿,周大哥,更多的其实也没有了,就这两条。”志文回道,“我等刨析过,这范家十有八九已经知道涿鹿商社是你在主导了,是以才一再针对涿鹿商社,而范永斗之死,恐怕也被算在了你的头上,不然也不会鼓动山匪,在半路上袭杀于你了。”
“对了,保安州同知,前不久也曾为了范家的许诺,为难过我们,不过已经被我们摆平了。”志文又接着说道。
周承允相信志文等人的手段,对所谓同知的为难并不放在心上,他怕的是志文小觑范家,“小志,范家主事之人叫范轩,乃是范永斗之父,此人权谋机变,实是劲敌,现下因为范永斗之死,行事更无忌惮,绝不可小瞧。”
“我等不是在山中,就是在塞外,他能耐我何。”志文是第一次听到范轩之名,虽然不曾小视,但也没有高看此人,“倒是你,周大哥,这范轩红了眼,恐怕无时无刻都想要取你性命,不得不防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周承允感概,“还是要找到这老家伙的命门,主动出击方为上策,被动防守总有疏漏。”
想到自己被范轩这老家伙给盯上了,周承允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只是怎么反击,一时却也没有上好之策,“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再多找几个护卫,出入多加注意便是。”
“我们有何消息,也会及时告知你的,周大哥。”志文宽慰道。
周承允笑道,“倒也是,马二这厮本事不小啊,看来以后我还得让他多多关照了。”
“范家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总之你我多多留意就是,好在贺大人执掌保安州,现又已到任,通过红薯土豆,算是与咱们同气连枝,官面上暂时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到这里,周承允面色严肃起来,“倒是这代王,的确是个大麻烦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正因为是个大麻烦,所以我才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望周大哥快些到来,你不知道我等得有多心急,周大哥,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志文玩笑道。
盼星星盼月亮之类的言辞颇有些新颖,周承允未曾听闻,不由笑骂,“臭小子,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尽在掌握。”说完叹气道,“代王这事儿,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应对。”
“此事说到底,我也有责任,”周承允有些自责,“当初你说要种地,我也动过打听此地东主,向他买地的念头,只是...唉,总之是我之过。”
周承允当初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一来年前年后那段时间太忙,有些顾此失彼,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想到,志文会有如此本事,能种出亩产如此之高的粮食,若是一亩地不过百十来斤的收获,即便代王知晓有人在他的这片山地上开荒,也多半没有心思大老远地让人来收租子。
“那现在还能不能找个中间人,想办法把涿鹿山这片地给买下来?”志文问道,只有地是自己的,才是一劳永逸之策。
“买地?不成的,以前这种荒地卖不了多少银钱,代王家产丰厚,他根本看不上这三瓜两枣。”周承允摇头道。
他之前之所以动了念头,却没有付诸行动,原因就在于此,按市价买,的确花不了多少银钱,可问题是,正因为钱少,此地东主未必乐意卖,而若以远超市价的银钱购买,说不得又让人起疑,更不愿意卖了。
“至于现如今,那就更不可能了,”周承允接着说道,“被你一弄,涿鹿山产粮这么多,成了会下金蛋的鸡,代王若知此事,怎么可能卖地给我们呢?”
“你怎么不把这难题给贺大人说说?”周承允问道。
“让州府给百姓作保,贺大人就已经很需要些胆魄了,我怕这事儿再跟他一说,他反而会吓破胆,不敢在与我们来往了。”志文答道。
“不然,”周承允摇摇头,“我看着贺大人,对你这粮食很感兴趣,他恐怕是想藉此青史留名,代王若成了他的绊脚石,估计他也不会留情的。”
“不过,暂且不说也好,免得让他小觑了,等我们实在拿代王没辙的时候,再去求助吧。”周承允又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代王...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可资利用么?”志文不甘心,他可不愿意束手就擒。
“弱点?嘿嘿,身为藩王,只要不想着造反登基,他所做之事,就是再天怒人怨,今上最多斥责一番,罚些俸禄了事,最严重也不过降爵罢了,过几年再升回来,你觉得这些惩罚,对代王有用么,小志?”
“难道大明藩王就能罔顾礼法,为所欲为?这岂不成了大明毒瘤,满朝大臣,就没有一个正直之士有除害之心么?”在志文印象中,除了靖难之役,似乎也就唐伯虎时期的那个宁王,如同跳梁小丑似的蹦哒了几下,其余时刻,藩王们似乎都挺乖的。
终归对历史不熟,志文不知道大明藩王在中后期,不但已经成了明廷的沉重负担,还仗着身份特殊,祸害了不少百姓,令明廷大失民心,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每陷一地,必定屠尽当地皇族。
张献忠做得更绝,在打下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后,还掘了朱家的祖坟,由此可见,普罗大众对藩王的痛恨。
“礼法?礼法还真管不到他们,今上倒有处置他们的权力,只是国朝以孝道为重,今上初登大宝,出手惩治,难免落人口实,希望不大。”更详细的周承允没有说,其实历任有远见的皇帝和内阁大学士,都想对宗室下手,但终因阻力太大,牵连甚广,最终都不了了之,这其中,包括一代名相张居正。
“等会儿,”志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似乎他漏了什么,“周大哥,你刚才说过什么?就是我问代王有什么弱点之后。”
周承允疑惑地看着志文,尽管不知这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竭力配合,脑子回顾着刚才自己所说的话,“嗯,我记得是这样说的,身为藩王,只要不想着造反登基...”
“着啊!”志文一拍手,“就是它了,周大哥的意思是,藩王只要想着造反,那就罪无可赦了?”
“那有什么可说的。”周承允肯定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谋逆本就是大罪,藩王若有不臣之心,更是罪不容赦,任何一个皇帝在位,都不会容忍的,只要有了真凭实据,平凡如一个普通农夫,都能轻易将其扳倒。”
“哦,若有了谋反的实证,那这些藩王的下场会是怎样?”志文饶有兴趣地问道。
“身死族灭!”周承允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这里的族,就只限于谋反藩王的这一脉,不可能是所谓的九族,因为当今皇帝也在九族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志文忽地爆出一阵大笑,这下好办了,这代王即便没有造反的想法,以自己的身手,弄些违禁之物藏在他家中,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周承允莫名奇妙地看着志文,“怎么了?小志。”
“计成矣,周大哥,”志文笑着回答,“说起来还得多亏你,这代王么,嘿嘿...总之,咱们危机已除。”
“哦?臭小子,说来听听?”
“不可说,不可说。”志文摇着头说道。
“臭小子!”周承允笑着骂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管了,只是不论怎么做,切记不要太过,也不可引火烧身。”
“周大哥,不是我故意隐瞒于你,目前只有个大概的想法,具体怎么实施,恐怕还得好好合计一下,少不了有你帮忙的时候,只是今天就先算了罢,反正代王还没有派人来,咱们先说其他事儿?”
“那倒也是。”周承允喝了口茶,“你刚才不是说,好事儿不少么,那咱们现在来说说好事儿?”
“嘿,没问题,除了代王这事儿,其他的,都算是好事了。”志文颇有些自豪。
“别得意忘形,小子,有些好事儿,未必便真的好了,难说最后反而是坏事儿,给我一一老实交待,让我给你把把关,看看到底是好是坏。”周承允一壁警告着,一壁又喝了口茶水,正襟危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显然是要听志文这一趟塞外的传奇之旅了。
见此情形,志文心中暗乐,多少有些自豪,却也不点破口是心非的周承允,重重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说将起来,除了差一块惊堂木,简直就与茶馆中的说书先生一般无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是说,你鼓动蒙人的小部落,劫了以范家为首的八家粮商运去辽东的物资?”
“没错,周大哥。”志文坦然承认,毕竟系统空间太过玄幻,只能推到蒙人头上,再说达林台部现如今还有不少粮食,不这么说的话,也解释不清楚。
“金人为此大肆清洗东部蒙人各部,达林台部还换了个汉人首领?”
“什么?盛京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周承允震惊了,他与皮岛各将有些联系,盛京那场大火也有些耳闻,没想到是志文做的,这得多大的胆子和能耐啊,只不过让他震惊的事儿还在后面。
同样的,志文也没有把他掳走后金粮食的事儿说出来,而是接着往下说。
“苏尼特左旗的可汗被你让人架空了?”周承允更加意外,如果说盛京之行靠的是胆量和身手,那么苏尼特部的变动,需要的就是智慧了。
虽然因为范家的缘故,晋南盐商被隔绝在边贸之外,周承允对塞外的局势还是有所了解的,苏尼特左旗的势力范围囊括了张家口外的草原,算得上一个大部落,要不是被后金收服,范家想往辽东走私,还真没那么容易。
若是加上苏尼特右旗的势力,甚至可以威胁紧临他们西部的林丹汗的势力-西迁后的插汉部,成为草原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一旦实际控制住了苏尼特部,可以说边贸的大门就已经向他们敞开了,即便不卖禁品出塞,仅凭粮食、布匹、茶叶等寻常物品,也能赚个盆满钵溢,当然了,前提是长城沿线各关口的边军得打好关系。
“厉害啊,小志。”周承允由衷地赞叹道,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志文就能做成这么多的事儿,这是他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些就是你说的好事儿?”
“因缘际会,因缘际会。”志文故作谦逊地说道,“不止不止,还有更大的好事儿,周大哥你可坐好了,千万别从椅子上摔下来。”
“切,你周大哥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找打不是?快快说来。”周承允有些好笑,这小子,居然在苏尼特不伦不类地搞了个什么丞相,真是三国听多了。
“听好了,周大哥,在苏尼特左旗与右旗之间,发现了一个大型盐湖,我估摸着,怎么都要比解州的那个要大,我已经吩咐苏鲁特了,让他尽快掌控右旗,以便将整个盐湖纳入囊中,怎么样,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志文得意之下,连前世喜剧之王的口吻都不自觉地用上了。
“什么?盐湖,你确定?”周承允并没有志文想像中的那样兴奋,反而有些紧张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能确定了,那湖水我尝过,又咸又苦,天气晴好之时,湖边还泛着白花花的盐渍,不是盐湖是什么?”
“糟糕!”周承允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蒙人有盐湖了?那朝廷禁盐的举措岂不是成了无用功,蒙人实力大涨之下,说不定又会再度犯边,甚至东虏也会从中获利,这可如何是好?”
见周承允不喜反忧,志文初时还有些奇怪,听他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这才明白他的担心,不由在一旁笑道,“安啦,周大哥,蒙人不会制盐,这么多年一直都荒废着呢。”
周承允闻言,这才醒悟过来,不由暗笑自己有些失态,这盐湖不知存在了多久,要是蒙人会制盐,肯定早就动手了,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还要与中原交换青盐,也不会是现如今这点实力,更轮不到志文去发现。
“是我一时心急,想岔了。”周承允自嘲道,“怎么,这就是你说的更大的好事儿?”
“难道不是么?”志文反问,“周大哥,解州的那个盐湖,不知被分成了多少份,即便如此,大家仍然赚得不少,这额仁卓尔湖,可是完完全全属于咱们涿鹿商社的,还不赚翻了,当然,得分些好处给苏尼特左右两旗。”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周承允沉着脸说道,“苏尼特部得盐利之助,实力必将大涨,到时候统合蒙人各部,又将成为我大明一大边患,东虏尚在肆虐辽东,咱们可不能再给朝廷添堵了,要知道,晋南盐商这些年之所以被晋北粮商压制,就是因为我们不愿意与其同流合污,借着边贸之名,自己大发横财之余资助外敌,现如今当真去开发额仁卓尔湖的话,此举又与范家何异?”
“这...”志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一方面,他认为周承允话中所说之事不会发生,另一方面,志文又对周承允的拳拳爱国之心感到由衷地敬佩。
大明帝国的最后时光里,有很多背叛自己国家民族的罪人,也有不少如周承允这般坚守本心、绝不变节的忠贞之辈,他们或许籍籍无名,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些人才是华夏民族的脊梁。
志文规规矩矩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冲周承允行了个大礼。
“小志,你这是...”周承允不解地问道。
“周大哥,我行此礼,敬的是你一片丹心,你受的起。”志文行完礼,坐回椅子上继续说道,“不过,我的看法却与你不同,你刚才所说之事,我认为不会发生,相反,苏尼特部,继而到蒙人各部,都会陆续拜倒在我们涿鹿商社脚下,成为我们在草原上的助力,继而...成为东虏的威胁,吾辈此举,不但于国无损,反而可以帮朝廷解决东虏。”
“小志,你说的,是像达林台的林远那样吧,他们身为汉人,心念故土,我是信的,只是这达林台部终归是个小部落,若蒙人各大部落都归汉人掌控,你所说的才有可信度,只是这难度有多大,我不说你也清楚,小部落或许能行,大部落不但讲究血脉传承,也不可能让一个汉人凌驾于他们头上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把他们喂壮了,早晚必被反噬。”周承允语重心长地对志文说道,试图纠正志文的观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志文暗自摇头叹息,周承允其心可佩,只是这想法嘛,未免有些过于武断了。
这个时代的整个世界,包括正在轰轰烈烈进行工业革命、殖民大开发的欧陆,国家民族的概念都尚未完全定形,君不见意大利人哥伦布,却是在西班牙国王的支持下发现的美洲大陆,为西班牙成为海上霸主,率先殖民美洲立下了汗马功劳。
西欧尚且如此,更遑论此时的华夏大地了。
建州女真能顺利入主中原,执神州三百年牛耳,除了自身的实力和进取,汉人中的带路党功不可没,前期的李永芳,中期的尚可喜,后期的洪承畴、吴三桂等人,都为他们的主子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人的行为固然可鄙,但当时并没有国家、民族这样明确的概念,在当时大部分人的心里,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上接受汉文化,对下,能让大部分人有口饭吃,那就无碍。
多尔衮推行剃发令,不管他当时的目的是什么,其后的成效如何,但在当时确实是一大败招,“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禁令一出,激起了汉人的激烈反抗,要不是汉人中缺乏那么一个统领全局的大才,而女真人运气又好了那么一点,说不定就此被赶回东北去了。
吴三桂等人的心中,或许并不认为自己背叛了国家民族,而是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当然,不是说周承允这类人先进到已经有了国家民族的概念,而是他们的内心始终忠于大明,视外族为“其心必异”的仇寇,只是如此一来,志文要想说服他,就有些难办了。
“周大哥,俺答汗前后的蒙人变化,不知你是否留意过?”志文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以史说今,其实他本来对这段历史并不熟悉,不过在达林台部的时候,与林远接触不少,从他口中了解到了很多俺答汗时期蒙人的状况。
“俺答汗?我自然知道,蒙古右翼的雄主,将蒙人宗主插汉部都逼迫到辽东,兵锋一度直抵京师。”说到这个,周承允就熟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毕竟晋南盐商的崛起,要归功于张王两家的先人-张四维与王崇古,是他二人力主与俺答汗通商,方才开创了晋商的大好局面。
“咳...”志文连咳几声,打断了周承允的话,“周大哥如此学识,不进学真是可惜了。”
周承允面色微红,“臭小子又埋汰我,是不是?”说起来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梗,周承允天资聪颖,本来是有志于科场的,只是老父早亡,他又是家中独子,才不得不放弃学业,转而经商。
“别误会,周大哥,我可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志文急忙解释,“你说的这些,我大致了解,当然了,比不过你,不过请教嘛,咱们改天再说,今日提这俺答汗,我是想请周大哥仔细想想,在俺答汗前后,蒙人到底是变强了,还是弱了?”
周承允闻言,脑子里飞速转动,自俺答汗受封明廷顺义王,双方先后于大同、宣府、延绥、宁夏、甘肃等近边地区开设马市十一处,互市贸易之后,似乎...好像...明蒙边境就再也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前后这么捋了一下,周承允不得不承认,明蒙互市之后,的确是北疆无战事了,要是志文不这么提,不唯他,恐怕没人会做这种前后对比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蒙人到底是强了,还是弱了呢?周承允一时顾不上说话,低头苦苦思索。
按常理来说,蒙人有了中原的物资,特别是粮食和铁器后,实力有增无减才对,然后嘛,自然是厉兵秣马,兴兵南下才对,可为什么自隆庆之后,北疆反而平静下来了呢?
“小志,那你说说看,蒙人是强还是弱了呢?”周承允没想通,干脆也不再纠结,把问题抛给了始作俑者。
“周大哥,从经济上...不,从钱粮上看,蒙人实力无疑是增强了,不过,若是从战心上来看,他们的实力却是减弱了。”志文答道。
“从战心上看实力减弱了?”周承允喃喃自语,似有所得。
“没错,之前他们没有粮食,没有青盐,有马匹牛羊想换,却没有途径,光吃肉喝奶可活不下去,只能拿刀去抢,不唯普通牧民,就是贵族牧主,都是如此,故此上下齐心,能一呼百应,这才频频犯边。”志文说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之人,又不能通过自身的劳动换取生存之资,走投无路之下,抢劫就成了唯一的活路,不止蒙人,汉人、女真皆是如此,流匪就是这么起来的,剿不胜剿,归根结底,就是流民们没有活路,只有剿抚结合,方为正道,只是大明后期已无力安抚了。
“等咱们大明开了边市,不用流血死人,就能换来粮食茶砖,若是勤快些,多养些牲畜,还能收获更多,谁愿意再提着脑袋去玩命?”志文接着问道,“当然了,普通牧民牛羊不多,所得自然就少,但是至少牧主们是不愁吃穿了,没有这些人带头,普通牧民即便为生活所迫,想要提刀上马犯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更多的,诸如刚才所说的国家民族的概念,蒙人们就更没有,这个志文就没有详说了,其实神州周边的这些人,更多的,是仰慕中原文化,恨不得身为汉人才好,明军中的蒙人士兵大将不少,就是明证,即便后金,也是一边鄙视着汉人的孱弱,一边羡慕着中原的花花世界。
这些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渠道,让他们能够看到,通过自己的努力,终有一天,也能成为中原文明中的一员,他们不但不会生事,反而会成为中原文明的基石,甚至是向外扩张的爪牙。
像盛唐,异族的将领和士兵,就为大唐万国来朝的威风立下了赫赫功勋,只是朝廷与地方藩镇之间的实力关系没有处理好,酿成安史之乱,这才一落千丈。
ps:蒙人战力的下降,除了通商之外,藏传佛教的传播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为了不被河蟹,就不在内讨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承允想想,似乎有些道理,但随即又否认了,“照你这么说,范家走私禁品到辽东,倒成好事了?”
“周大哥,你这就钻牛角尖了。”志文笑道,“东虏之乱初期,尚可用互市的方法瓦解其战心,但现下狼子野心已现,再这么做就行不通了,朝廷禁绝与其交易,那是对的,范家此举那是汉奸行为,依我看,若真能做到一粒粮食、一匹布、一根铁钉都不流入辽东,这仗根本不用打,只需守好山海关和长城沿线,不让他们入关掳掠,不出三年,东虏必定冻饿而死大半人口,辽东之患,翻掌可定。”
后金初时,同样也是因为极端的穷困,才不得不靠抢劫过活,老奴所谓七大恨不过是家事而已,如果当时建州女真的其他势力,不穷困潦倒到不跟着老奴抢劫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未必会跟着他起事。
当然了,后来他们出了黄台吉这么一个狼子野心,偏又雄才大略之人,抢劫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为了生存了,从一开始的抢劫过活,发展到抢劫发家,到最后的抢劫神州天下。
“那小志你现在在塞外草原的所作所为,包括想要开发额仁卓尔湖,都是为了践行张王两家前辈的理念,瓦解蒙人战心?”周承允问道,似乎被说服了。
志文皱皱眉头,感觉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他要减弱瓦解的,是蒙人对汉人的战心战意,而不是就此让蒙人失去战斗民族的称号,只是不知周承允到底能不能领会,“嗯...周大哥,可以这么说吧。”看他对蒙人敌意甚大,暂且先宽宽他的心。
“蒙人战心一失,战力也必然下降,北部边患倒是没了,可怎么威胁东虏呢?”周承允出人意料地问道。
志文一愣,原来他还没忘记自己刚才所说,要利用蒙人,帮朝廷解决辽东之患呢,看来是糊弄不了了,得说得更深一些。
“周大哥,不是穷困潦倒才能使人战意十足的,如果一个人每有付出,都能取得一定的收获,他通过这些收获,不但能安家立命,还能发家致富,他必将干劲十足,谁要是挡了这个人的道,甚至要剥夺他之前所获,那么,必将承受此人最为强劲的还击。”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是通识,具体原因不再赘述,可是人类向往美好生活,追求自身幸福的动力才更加可怕,欧陆各国的殖民者们,其先锋往往是些流氓罪犯,哪里受过什么严格的军事训练,可就是这些人,怀揣着发家致富的美梦,在非洲和美洲大陆上,频频以少胜多,所向披靡,先进的武器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就是他们这颗拼命上进的心。
“周大哥,你可知我们在苏尼特左旗,是怎样把可汗之子-唐吉思拿下的么?”见周承允不言不语,不知他到底有何想法,志文干脆拿出实例。
当下把得鄂力亚乌力罕等人之助,力擒唐吉思的经过详尽说了,这事儿志文刚才并未细说,此时说来,为了增加可信度,志文说的是抑扬顿挫,周承允听的是津津有味。
“有恒产者有恒心!”末了,志文补充了这么一句,尽管他并不知道此话的出处,但觉得用在这里正好,就这么说出来了。
周承允知道志文的学识,粗通文墨而已,这句话出自孟子,他不认为志文有读过,却又偏偏能说的出来,而且此话用在此处,似乎很有道理,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穷困潦倒者,有抢夺他人财富的心,而有家产的人,同样不缺乏保卫自己财产的勇气,若是有一条发家致富的金光大道,或许还会令人更加疯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志,你是说你收羊毛,头领贵族们只得了很少一部分利,真正尝到甜头的,是这些普通牧民?”周承允头脑聪锐异常,很快回过味,察觉到志文在塞外之举的不同寻常之处。
“对啊,要不然鄂力亚乌力罕等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帮我们对付唐吉思呢?”
“咝,小志,这招儿挺绝啊,你是怎么想到的?”周承允虽然没有什么阶级的概念,但他敏锐地觉得,志文此举,乃是分化蒙人的一大利器。
从今而后,控制大多数普通牧民的,不再只有那些头领和贵族们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贸易规模的扩大,涿鹿商社才是普通牧民的恩主,蒙人哪里还会来做对,而贵族头领们,将逐步失去对牧民的控制,即便有异心,也是有心无力,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担心蒙人们的反噬了。
此处一想通,周承允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同时也对志文佩服不已,他不得不承认,这招儿真绝。
“嘿,一开始我们找的也是牧主们,可他们开价高,太贪心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志文半真半假地说着,他能说在后世,斗地主已经成为了一项风靡华夏的游戏了么,“斗”之一字,目前用在塞外或许还不太妥贴,但志文最初的灵感,的确是从这里获得的。
“不行,还不够。”周承允听志文说完,却是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大哥,你在说些什么?”
“是这样,小志。”周承允回过神来,向志文这般解释。
原来他刚才忽地想到,志文此举让蒙人的普通牧民有了盼头和收益,但却仍然有不足,其隐患,就在于羊只的拥有者还是那些牧主,现下一是有志文给的钱粮利益,二是在苏尼特部和达林台部都有强权给志文以支持,是以能毫无阻滞地施行。
一旦人心不足,牧主们拒不合作,还真是个麻烦事,牧民们没了收入,说不定还会迁怒商社,当务之急,涿鹿商社在塞外,得有自己真正掌握在手中,同时面向普通牧民的产业,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摆脱牧主们的影响。
“哈哈哈...”志文大笑,“周大哥,那额仁卓尔湖不就是老天赏赐给我们的么?”
“对,我也正有此意。”周承允应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要把额仁卓尔湖掌握在手中,即可大量招募晒盐、冻硝的牧民,还有护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弭羊只不属于商社的影响,即便牧主们不合作,至少短时间内,盐湖是不愁没活干的。
当然了,前提是要把苏尼特左右两旗紧紧抓在手中,不可有须臾松懈,同时,还要面对其他蒙古各部,甚至是辽东后金觊觎,事情和麻烦不会少,担子也不会轻啊。
“不行!”想到此处,周承允站起身,“小志,你安排人马,我要尽快出塞,亲往额仁卓尔湖一观。”
他没有想到志文能发现盐湖,根本没带相关人员,晒盐季节已过,眼下需要去看的,是卓尔湖能不能如同晋南盐湖一般出产芒硝,此事非他莫属。
“你坐镇涿鹿山,今岁毛衣毛布的出产售卖,就拜托你了,小志。”周承允说道,毛衣的销路在南方已经打开了,有他无他,其实关系已经不大了。
其实周承允想要主导塞外事务,还有更深的缘由,尽管在听过志文的一番劝解后,他觉得策略是对的,但还是想自己亲力亲为才放心,他总觉得志文对蒙人心存善意,生怕这小子在塞外管不住这头猛虎。
周承允想自己亲自上阵,不但要管好这头猛虎,还要让它为己所用。
......
郝庆摸出身上最后几个铜板,扔到烧饼摊上,径自拿了个烧饼走人。
烧饼铺老板见此人给的钱不够,正想出声,却见郝庆脱了罩在外面的长袍,露出内里的战袄,嘴唇上下蠕动了两下,终是没有说话,默默捡起几个铜板,就此作罢。
这些当兵的,又是几个月没有发饷了,动手强抢的都有,此人能给几个铜板,已算难得了。
来到来远堡的北门,郝庆冲罗达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啃了几口烧饼,头就一点一点得,双眼皮似有千斤重,就这样沉沉睡着了。
“砰!”睡得正香的郝庆,大腿上忽然被重重踢了一脚,连痛带惊得从地上纵了起来,也顾不得滚落地面的半个烧饼,迷糊中摆了个戒备姿势,“谁?谁特酿的踢老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特酿的踢你,咋滴?”邹群嘴里说着话,脚上可没闲着,趁着郝庆不注意,又是一脚,正中小腹,郝庆顿时成了滚地葫芦。
在地上连滚几下,郝庆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泥灰,小心翼翼地跑到邹群身前,一脸谄笑,“原来是邹头儿啊,踢得好,我这瞌睡一下就没了。”
“活该!”罗达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骂,“明知今日轮到本哨值守来远堡北门,偏偏昨晚还在赌坊里呆了一夜,不打你打谁。”
邹群眼皮一抬,扫了一眼已经沾满灰土,明显吃不成的烧饼,“哟呵,郝庆,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烧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了,我记得你从赌坊出来,不是向来都是只啃烧鸡的么?”
“邹头儿,那还用问,定是输的清洁溜溜了,这只烧饼,说不定还是抢来的。”旁边其他士兵大声笑道,城门附近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哪有?”郝庆横眉怒目,随后低声嘟囔道,“我有给钱的。”
“给了多少?一文钱还是两文钱?”几个士兵不放过他,继续嘲弄。
郝庆抬手挠挠后脑勺,说实话,到底给了几文钱,他还真记不清了,随即恼羞成怒,扭头冲众兵丁怒吼,“劳资好歹昨晚有吃有喝的,今天就是饿死也值了,你们几个呢,还能喝几天糊糊?”
说罢,炫耀似的打了一个超长的酒嗝,霎时间,士兵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臭味。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士兵们,被郝庆此话一呛,竟然无人还嘴,闹哄哄的现场,居然一下子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啪!”郝庆大腿上又挨了一脚,“哎哟,邹头儿,干嘛又打我?”郝庆有点委屈地问道。
“打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邹群似乎并不打算罢休,怒气冲冲地上前,作势还要打,吓得郝庆左闪右躲,直往人群里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邹群见状,也懒得再继续追打,只戟指大骂,“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个没有家小要养,罗达比你还小些,一样有老娘和小弟等着他的粮饷,你这贼厮,炫耀喝酒也就罢了,还问大伙儿粮食够吃几天,这不是伤口上撒盐么?不打你打谁。”
郝庆这才明白邹群刚才打他的缘由,想想自己的确有些过份,随即团团作揖,“诸位兄弟,我嘴欠,我嘴欠,给大家陪个不是。”
“算了算了。”罗达出来打圆场,“你是什么德性,大家兄弟多年,又不是不知道,有口无心的,以后少去赌坊,少喝些酒便是。”
“罗达兄弟说的是,做哥哥的谢谢你了。”郝庆嬉皮笑脸地回道。
罗达没有理他,转而对邹群说道,“邹头儿,饷银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啊,又是好几个月了,还有指望么?”
“有个屁的指望。”邹群狠狠地冲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就算发下来,层层扒皮,到了咱们手里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他也是有家小要养的,眼看家里的钱粮就要用尽,一样的急怒攻心。
“邹头儿,要不...”旁边有士兵眼中闪着凶光,“...等会儿不管是哪家的商队出关,咱们都狠狠地宰上一刀再说?”
“你疯了不成?”罗达跳出来反对,“且不说咱们一哨人马,即便满员也不过才四十八人,闹腾起来未必是人家大商队护卫的对手,就算人家这回咽了这口气,今后也要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士兵被罗达一番话驳得无言以对,他何尝不知道诸如范家这些大商家,在张家口的跋扈与霸道,只得在口中愤愤骂道,“也不知上面这些大人咋想的,粮饷不发不说,连中小商队也不让出关了,这不是要活活饿死我们么?”
“咋想的?”邹群也来了气,“他们怎顾得上我们这些小兵的死活,这些人在各大商社里可是都有份子的,不准中小商队出关交易,得益最大的,还不是像范家这些大商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可就苦了我们喽!”有人叹道。
“可不是,守着张家口这么个金鸡,现下居然连个墩堡军台都不如。”
大明边境的规矩是这样的,火路墩又称墩堡,算是最小的防御设施,一墩人马,越有十来个军兵,墩堡修建的要求,是得有三丈高,遇袭击则入墩固守,墩内备有干草和狼粪,可以点燃狼烟报警,其功能实际上与烽火台一样。
比军堡大些的,就是军台,一个军台驻防几十人,有的还有少量骑兵,是周围诸多墩堡的核心,若来袭之敌不算强大,可以由军台的驻守边军带头,调动周围各墩堡的边军合围作战。
军台往上就是军堡了,九边各镇都有大量军堡,它们才是防守核心,大型军堡方圆可达数里,往往修建在险峻之地,城池又高,防御齐备,还有生活区域,驻守几千人都不稀奇,完全堪比内地的县城甚至州城了。
张家口就是一个大型军堡,不过起初也很普通,在逐渐成为边贸重镇后,驻守军马才多了起来。
以往那些小墩堡小军台,因为远离商路,实在没有多少油水,没有不羡慕驻防张家口这些同僚的,只是现下情况却是反了过来。
前些时日,不知怎地,参将大人以防备北虏和东虏的名义下令,指名道姓地点出,除了八家粮商和其他有数几个大商户外,其余商家,不论大小,一律不得出塞。
以往张家口仗着地处要道,又兼道路成型,交通便捷,出入草原极为方便,云集了众多商家,此令一下,张家口一下冷清了许多。
不要以为走不了张家口,商户们就没有办法了,九边重镇,除了蓟辽二镇因为直面东虏,战事频仍,关口卡得甚紧,其余诸镇,长城沿线不知有多少不知名的墩堡和军台,只需与镇守军兵搞好关系,使些银子,一样可以出塞,只不过道路没有那么好走,出行不太方便罢了。
以往不少胆大包天之徒,没有出关文书,靠的就是这些墩堡军台的漏洞,零零散散地往草原走私些物什过活发财,张家口禁令一下,走私反而成了主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落入邹群等人腰包的银子,成了其他墩堡军台军兵的囊中之物。
北疆几十年无大的战事,欠饷比辽东严重多了,墩堡军台在此令下达之前,更多的,靠的是在周围开荒种地过活,极少数胆大包天的,甚至参与到了走私中去,只是大部分军兵都穷得很,没几个有本钱去做这等事。
此举不唯商户们怨声载道,就是张家口的士兵们,也是颇多不满,原因很简单,他们被欠饷已是家常便饭,靠的便是轮流驻守城门,中小商家给的那点孝敬银子勉强过活,此令一出,不啻于断了他们的生路。
张家口周围可没有什么荒地让邹群等人耕种,他们边镇军兵大多也不是卫所军丁,没有朝廷授的田地,生活一下没了着落,话说回来,即便卫所有田地,也都被军将们据为己有了,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小兵。
“邹头儿,想个主意呗。”罗达愁眉苦脸地看着邹群,“再没点进项,一家老小怕就要被饿死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邹群恶声恶气地答道,像他们这些大头兵,没了孝敬,唯一的指望就是饷银了,只是朝廷不拨,他又能如何,带人闹腾一下,发动兵变倒是会有些成效,可带头之人多半要被秋后算账的,邹群又不傻,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他是不会跳出来当这个冤大头的。
“咦,邹头儿,等会儿,容我想想,我昨晚好像听到了什么消息,可以赚些钱粮。”郝庆这会儿肚子又饿了,只是身上半个铜板也无,无奈,四下踅摸,找到了那半块已经不成样子的烧饼,这会儿正用水囊冲洗着。
听到其他人的谈论,也不由得为自己的生计发起愁来,他虽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但也是要吃要喝的。
张家口的参将知道禁令挡了下属兵丁的财路,饷银他虽然没办法发放,就在军营里勉强提供些吃食,以安士兵们的心,但比猪食好不了多少,也就勉强哄骗一下肚子,郝庆可看不上。
“郝庆,你这厮不会是在赌坊里听来的什么不靠谱的消息吧?”有人起哄。
“他昨晚听到的,不是赌坊,还会是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郝庆,啥消息,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邹群倒是冷静地问道,其实他心里也多半不信郝庆所言,只是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姑且一试。
“不会是去走私什么物什吧?咱们可没有老本儿。”罗达说道,身为边军,能来钱的门道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大家都熟,走私有钱赚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垫不出钱来,就只能想想罢了。
“不是,不是。”郝庆自觉已经把半个烧饼冲洗得差不多了,对沾在饼子上的黄泥水视而不见,张嘴咬了一大口下来,含含糊糊地接着说道,“昨晚喝得不少,一时想不起来,唉,我现在才发现,喝酒真是误事儿。”
“才知道啊。”罗达讥笑道,“好好想想,众兄弟可都看着你呢。”
“别急嘛,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想?”郝庆继续狼吞虎咽地啃着烧饼,还想再调笑几句,不过一见邹群正冷冷地看着他,吓得把后面的几句话,连同最后那点饼子,一块儿咽回了肚子里。
“咕嘟!咕嘟!”
郝庆的嘴对着水囊,连灌了几口水,把堵在嗓子眼的饼子碎末冲了下去,四周一看,同哨军兵一个个死死地盯着他,大有再不好好交待,就要他好看的架势,连忙收好水囊,“兄弟们,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快说!”邹群一声暴喝。
“是这样的,昨晚遇到一个墩堡上的熟人,啧啧,这家伙,可阔气的很。”郝庆吧嗒着嘴,语气里尽是艳羡,要说想不起来,怎么可能,他不过是故意装腔作势一番,拿捏一下众人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人冷哼一声,“还不是商户给他们的孝敬,这些商户走不了张家口,倒是便宜他们了。”
“就是!”军兵们纷纷出声赞同,对这些抢了他们好处的同僚,殊无好感。
“我说郝庆,你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墩堡的熟人吧,那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除了收人孝敬,哪有什么来钱的路子,不说也罢。”邹群一听,顿感无趣,就想走人。
“说的是他没错,可这家伙的确是有路子的。”郝庆急忙解释,“邹头儿,你想啊,咱们以往能收到孝敬的时候,进出张家口的商队得有多少,也不过就是刚够糊口而已,他们在墩堡上,这些天虽说有些进项,可各个商家往各个墩堡上这么一分,能有多少,这家伙昨晚出手可是比我以往还要阔绰,没有其他路子的话,这钱从何来?”
邹群放下已经抬起的脚,“都摸清了?走私财货的话就别说了,反正你我也没本钱,若是跟他们往塞外走一趟,当当护卫,倒是可以考虑。”
他想来想去,能来钱的,除了走私,就是给人当护卫了,反正他们虽为边军,因为欠饷的缘故,各军将也不敢管得太严,守门这活儿也不都是他们这一哨的事儿,况且,即便轮到他们,也不用一哨人马都凑在这儿。
以往不是没有小商家找上门,让他们帮忙护卫出塞,只是那时有孝敬拿着,也就不太上心,更重要的,是给人当这么一回护卫,以后难免会觉得矮人一头,还怎么大喇喇地在城门口呵斥这些小商家,毫不脸红地收人家的银子。
现下没了孝敬,饷银又不见踪影,为了一家老小,这护卫恐怕也不得不做了。
“瞧您说的,邹头儿,我怎么会让众兄弟去干护卫这么没品的事儿呢。”郝庆却是不乐意了,毕竟是单身,没什么压力,他却没有留意到,包括邹群、罗达在内的诸人,听了他这句话后,都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家里要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给人当护卫再没品,恐怕也不得不做了。
“好了,别废话了,探得什么消息就赶快说。”邹群催促道,心里却觉得,哪怕真是给人做护卫,只要能赚钱粮就行,“把你那套卖弄嘴皮子的功夫给我收起来。”
郝庆悻悻地笑了笑,他还打算趁着今儿人多,把这事儿好好地说上一说,过过嘴瘾呢,队长邹群这么一说,却是不成了,当下只得长话短说道:“墩堡这人说啊,有家大商社受到牵连,也出不了张家口,他们需要大量羊毛...”
需要大量羊毛?听到这里,邹群心中一动,总觉得有些异样,一时又想不起来,不得不暂时放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听郝庆继续说道,“...他们的人已经分批,从各个墩堡军台出关去收羊毛了,但是将羊毛运回来的人手却不够,是以现在亟需人马,将他们收购好的羊毛运回关内,商社愿意为此给付酬劳,据说这家商社在保安州,保安州内有骡马有闲人的人家,都动起来了,想必消息不久就会传到宣府一带。“
“切,郝庆,你说胡话呢?那羊毛虽然不值钱,可这商社当真就放心咱们把羊毛拉走?要是不给他们送到地方,自己卖了咋办?”有人反驳道。
“你当人像你一样傻啊?”郝庆不服气了,“人家说了,只有家人在商社干活,或是种了他们那什么粮食的人家,才能不出任何代价的,从塞外将羊毛拿到手,要是路上起了坏心,商社自会找你的家人秋后算账。”
“这么说来,与他们商社无关的人,还干不了这活儿咯?”罗达有些丧气地问道,初听郝庆所言,他还满心欢喜,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吞人家货的心眼倒是没有,这种事儿只能做一次,可比不上老老实实给人干活,细水长流来得好。
“是啊,说了半天,咱们干不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和罗达抱着同样心思的士兵不少,听到这里都觉得可惜。
只有邹群仍然死死盯着郝庆,“接着给我说,郝庆,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咱们要是干不了这事儿,你说出来作甚?”
“对啊。”罗达也恍然大悟,“你那墩堡的熟人,他们未必见得与那商社有什么干系吧,还不是一样做了。”
“嘿嘿,嘿嘿。”郝庆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也不尴尬,只笑了几声。
其余士兵见他这模样,知道邹群所言没有假,又开始一窝蜂地催着郝庆,有那性子急的,已经挤到郝庆面前,打算动手了。
“我说我说。”郝庆见众怒难犯,急忙举手投降,“咱们只要有东西给商社做抵押,就能帮他们运送羊毛,赚取钱粮了。”
“抵押?”邹群皱皱眉头,“就我们这些穷当兵的,哪有什么值钱物什给人当抵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啊。”罗达想想自己那家徒四壁的房子,也是为难。
“都能拿什么做抵押?”邹群不信邪,没道理那些墩堡的军兵,家底比他们还厚罢,他们能有抵押的,自己等人难道没有么。
“银子,粮食...”
郝庆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道,“咱们缺的就是钱粮,要挣的也是钱粮,真要有的话,就留着自己花了,干么拿给他们做抵押。”
“给我闭嘴!”邹群喝道,商社要抵押物,你若能拿得出钱粮,人家没道理不收,但肯定不止这两样物事。
郝庆得意洋洋地扫了此人一眼,接着说道,“骡马,布匹也行。”
“骡马?”邹群念叨着,边军马匹不少,他们也能动用,可既然是运送羊毛,那马匹自然是越多越好,再说这马匹毕竟不是私人的,就这么抵押出去,总感觉不是事儿。
至于布匹,邹群根本就没考虑,大伙儿自己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哪有多余的布?
“还有么?”邹群接着问道。
郝庆点点头,左右看了看,特意把嘴到邹群耳边,低声说道,“铠甲,兵器他们也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邹群眉毛一抖,蹲在地上的两条腿暗暗使力,总算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跌倒,在部下面前出丑。
这商社胆子还真大,居然连铠甲兵器也敢收了做抵押?
咝!邹群一阵头痛,带人往塞外走一趟,帮这商社运送羊毛挣点外快,就算被人知晓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私自将军械抵押给商家,一旦被人发现,这罪名可就大了,自己可不一定兜得住。
再说,塞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没了铠甲兵器,怎么保障自身安全?
“你那墩堡熟人,他们拿去抵押的,莫非就是铠甲兵器不成?”事关重大,邹群不得不降低声量问郝庆。
“他们以前比咱们还穷,除了铠甲兵器,还拿得出什么东西来?”郝庆反问。
邹群心里暗自叹息,同时深感棘手,他没有想到,这些墩堡上的同僚,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敢拿军械去给商家做抵押,自己现下可还真没有这胆量。
不过待他一转头,看到郝庆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话未说完,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狠狠在郝庆身上一锤,“有屁快放,我就不信墩堡的人胆子这么大,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那他们出塞如何自保?”
“就知道瞒不过邹头儿您的法眼。”郝庆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墩堡自有妙招儿,可高明得紧,当真令人佩服...”眼见邹群就要发火,连忙低声继续说道,“...他们上报给那些大人们,说是铠甲兵器破损毁坏,已不堪用,就这么着,白白弄了一批军械到手中。”
“啪!”罗达一拍自个儿大腿,“高明,当真高明,如此一来,这抵押物件可不就有了么。”
自东虏兴起之后,九边重镇自然以辽、蓟二镇为重,崇祯起复重用袁崇焕之后,大明更是将泰半身家都投入到了辽东,军饷军资从无短缺,此消彼长,其余边镇可就窘迫多了,拖欠士兵饷银那是家常便饭。
不过,铠甲兵器乃是出自工部,虽然质地不过尔尔,真正善战之士不太看得上,手头稍微宽裕些,都会自己弄把称手兵刃,但是却基本不曾短缺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家口的军库里,就堆着不少铠甲兵刃,这个邹群是知道的,只是久无战事,参将大人也就没有拿出来发放,任其放在那里。
“怎么样,邹头儿?赶明儿咱们也说自己的家伙什儿坏了,弄上一批军械,抵押之物不就有了么?”郝庆撺掇道。
“就是,头儿,手快有手慢无,谁知道其他哨的人会不会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军械上,咱们要是晚上那么一步,或许连渣儿都不剩了。”罗达别看平日里还算老实,可到了这等紧要时刻,胆子却大得出奇,心思也够细腻,瞬间想到了其他哨的反应。
“那倒不至于。”郝庆拍拍自己胸膛,“我敢说,整个张家口,我是第一个得知此消息的人。”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没错。”有人说道,郝庆消息灵通是大伙儿公认的,没人否认这一点,“但你能保证在你之后就没人知道了么?”
“这...”郝庆气结,酒桌赌场上的话,能说给他听,自然也能说给其他人听。
“就是,”有人附和道,随即继续怂恿邹群,“头儿,干了吧,说铠甲兵刃坏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邹群斜乜了这小子一眼,又四下看了看自己的这些手下,个个眼里都放出了狼一般的光芒,知道自己已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不成了,毕竟向上谎报损军械坏了,这风险可就小多了,出塞也不至于连防身之物都没有。
不过再做最后决定之前,还是要把这事儿给问清楚了,可别以讹传讹,不过是道听途说之事,自己就巴巴地把事儿给做下,那不是自己往坑里跳么。
“郝庆,你小子说的可是真话?”邹群伸手,安抚住了有些群情汹涌的众士兵,只盯着郝庆问道。
“邹头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郝庆叫屈道,“大家兄弟这些年,我可有什么对不住大伙儿的?”
邹群和其他人都暗自点了点头,郝庆这小子虽然贪杯好赌,不过为人还算光棍,赢了钱大伙儿能跟着沾点光,输了钱也很汉子,哪怕还不出钱,也只咬着牙任人殴打,从不向众兄弟借钱,他知道兄弟们都需要钱养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是从未让兄弟们帮他撑腰,出面收拾烂摊子,郝庆不想坏了自己和大家的声名。
“我郝庆刚才所说,若有半句谎言,叫我被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郝庆心里委屈,干脆赌咒发誓。
“行了行了。”见郝庆如此做派,邹群心里已是信了,态度稍稍缓和,“事关兄弟们的生计和前途,我多问几句,你有啥可委屈的?我来问你,那家商社叫啥名儿,怎么帮他们干活,这些你都打听清楚了么?”
郝庆瘪瘪嘴,放下心中那丝不快,答道,“商社名?我记得叫什么涿鹿商社...”
“什么?涿鹿商社?你确定?”不待郝庆将话说完,邹群就大声打断反问道,语气里带着些惊喜。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这两个字,还是记得住的。”郝庆有些不爽,揶揄了邹群一句。
“哈哈哈...”邹群没有计较,“想不到还是老熟人,既是涿鹿商社,那么此事应当假不了了。”
怪不得适才听郝庆说有商家大规模收羊毛,自己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呢,原来是他们啊,邹群暗道。
“怎么,邹头儿?认识?”罗达心细,听邹群口称熟人,急忙问道,若真有些关系,那肯定能顺利一些,大伙儿心里也能有些底,至于免去抵押物事,却是没有想过,商人嘛,可不会因为一点点交情就放你一马的。
邹群点点头,“还记得咱们年后收到的最大一笔孝敬么,每人差不多有五六两的样子,就是涿鹿商社给的。”
“原来是他们啊。”罗达也想起来了,除了银子拿的不少之外,那出场的声势他可还是记忆犹新,当时那万马奔腾的气势,让他们误以为是蒙人来袭,慌不迭地要把城门关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保安州,州府良田屯堡旁边的重镇,东八里堡。
僻静小巷的尽头,是一座颇有气势的宅院,只是年久失修,看上去有些破败,时值正午,宅院仍然大门紧闭。
“哒哒哒...”空无一人的小巷响起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汉子从巷口匆匆走来,到了大门口,小心翼翼地回头逡巡,确定无人跟随后,方才抬手,有规律地在大门上敲了几下。
汉子很有耐心,等了一会儿,见院内并无动静,又重复了一次。
良久,院内方有声音传出来,“谁?”低促而简短。
“是我,艾能奇。”院外汉子低声回复。
“吱呀”一声轻响,院门刚打开一条缝,自称艾能奇的汉子就刷地一下钻了进去,大门复又合上,门外的小巷再度变得空空荡荡,仿佛刚才这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
“来得正好,能奇,两个首领等你可都等急了。”
“是吗,你们怎么样,没被什么人注意到吧?”艾能奇问道。
“放心,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什么事儿,这里可是良田屯堡,那涿鹿山决然想不到我等会躲在此处。”那汉子有些得意地回答。
“那就好。”
两人说着话,向正屋走去。
“义父,孩儿给您请安了。”艾能奇甫一进正屋,就冲屋里一个满脸黄须的人说道,手上动作也不停,看那样子,是欲行大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住...少来这套,你我名为父子,实为兄弟,我可受不了你这大礼,别把我拜短寿咯。”黄须汉子叱道。
艾能奇不得不作罢,“义父,箭伤如何了?”
“放心,阎王爷不敢收我,死不了。”黄须汉子爽朗地笑着回答,却难掩瘦削的脸庞下,两团大病初愈后方有的酡红。
“格老子的,这些骚鞑子,箭法、追踪,硬是要得,老曹,你我兄弟这回算是栽了,能逃出性命已是大幸。”和艾能奇说完话,黄须汉子又对与他并排而坐的另外一人说道。
“负责指挥的那两个汉人更不简单。”老曹点点头,不愿回忆那段令人惊悸的经历,转移话题道,“行了,说正事儿,艾能奇,事情办得怎样了?刘文秀呢?”
艾能奇规规矩矩地抱拳施礼,“启禀义父、曹操首领,名早已经报上了,文秀此刻留在涿鹿集,等咱们前去汇合。”
“咝...怎么,必须去么,不去不行?”黄须汉子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地问道。
“瞧你那怂样。”一旁的老曹鄙视道,“怎么,被打得怕了?”
“哪有。”黄须汉子脸一下红了起来,“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却说不下去了,对方那凌厉的箭术,和如蛆附骨般的追踪之术,确实让他胆寒了。
“拜托,黄虎,你被他们射中的是屁股,可不是脑袋,怎么这脑子就不够用了,他们追杀我们之时,多是在黄昏和夜里,那会儿咱们穿的是啥,脸上又作何表情?现下你我穿的又是什么,他们认得出来才见鬼了。”老曹不屑地说道。
原来院子中的这帮人,就是从涿鹿山逃脱的张献忠与罗汝才一众人等。
当日在涿鹿山前,没有被杀或是被俘,算是他们的幸事,但紧随其后的遭遇,却让他们叫苦不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稍事休整几天之后,志文就让薛平陶勇二人,带着海东青和他的族人们,加上些蒙人里的好战份子,还有几个骑术不错,熟悉附近地形的原柳才手下带路,约莫不到两百人的规模,开始清剿这些被打散的流匪。
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一开始按照以往的习惯,死里逃生之后,仍是首选高山密林躲藏,以为藉此修养生息之后,能够重整旗鼓再度出山,只是这一回,他们失算了。
志文怕的就是这些流匪占山为王,给今后东进京师,西入草原的商道造成威胁,特意嘱咐薛平,重点清剿官道沿线的山头,有杀错也不放过。
这下张献忠和罗汝才等人可就倒了大霉,海东青及其族人那都是深山密林中的追踪好手,还有熟悉地形的柳才手下带路,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们的痕迹,薛平带着人循迹而来,流匪们哪里能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被追上,士气本就低落,被人偷袭之下,才一交手,就溃不成军。
从那以后,张献忠和罗汝才就开始了他们恶梦般的经历,往往是喘息未定,或是睡得正香之际,这只恶魔般的队伍就会突然出现,将他们一通好杀,准确而狠厉的箭法,怎么甩都甩不脱的追踪之术,都令他们印象深刻。
两人的手下,从涿鹿山逃出来之时,还算完整,约有四百来人,在薛平等人地不断袭杀之下,或死或伤或逃,不断减少,一路掉到了百人以下,最后那一战更是凶险万分,差点全军覆没,张献忠拼着屁股上挨了一箭,这才带着四十多人逃了出来。
经此一战,虽然队伍人数大减,但却将罗汝才和张献忠给打清醒了,知道再不能往深山里钻,那样的话,早晚得被人家给包了饺子,二人转换思路,反其道而行之,索性大着胆子,带着人躲进了东八里堡。
正好此时他们手下的人马稀少,四十来人进堡,根本引不起什么注意,原先掳掠的金银财宝,被追杀之际遗失了不少,张献忠罗汝才两人凑了点老本,在东八里堡赁了个僻静的院子,算是勉强安顿了下来。
院子虽然有些破旧,但胜在地方广大,足够应付他们四十来人了。
这次他俩算是赌对了,薛平按着志文的要求,清剿的乃是山中的流匪余孽,集镇军堡中他可顾不上,也没法管,难道还能进去挨家挨户搜查不成?就算是贺知州口中的义民,在山林中杀人剿匪没什么事儿,在人烟密集之地,可就不能这么嚣张了。
再说志文也好,薛平也罢,都没有想到,被他们追杀得狼狈不堪的流匪,居然能胆大包天地跑进东八里堡,堂而皇之地住了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仅如此,尽管被人追得像野狗一般,张献忠和罗汝才二人还是对涿鹿山生出了莫大的兴趣,为了打探消息,干脆将最能干的刘文秀与艾能奇二人派了出去,乔作流民,居然也混进涿鹿山做工去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献忠手下最为有名的大将,就是他的四大义子:孙可旺、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现下孙可旺和李定国都成了涿鹿山的人,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两大义子倒是没有再被拉下。
二人这一去,消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两人在涿鹿山做工,干的是山前修建坞堡的活儿,待遇不错,可十天才轮休一天,这一天时间,可不够跑一趟东八里堡,要是误了上工时间,罚钱粮是没说的,他们还担心被赶走,干活的人多的是,他们实在是没时间给大伙儿通气。
这回有了空闲,也是因为涿鹿山放出风声,大量招募人手,为他们往塞外运送粮食,同时向涿鹿山输送羊毛,刘文秀和艾能奇一合计,干脆报了名,好歹能有些空闲时间回趟东八里堡。
刘文秀和艾能奇回来和张献忠罗汝才这么一说,没想到两大首领居然都点头认可了他们的这个决定,倒让他们颇为意外,他们还以为张献忠罗汝才一门心思地要把造反事业进行到底呢。
二人哪里知道,两大首领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囊中羞涩,怎么活下去才是他们眼目前的首要目标,造反嘛,不是不可以考虑,可就这四十来号人,才亮出旗号,估计就被循声而来的涿鹿山给灭了。
其他本事呢?留在东八里堡的诸人,以前会种地,现在会杀人,除此之外就不会什么了,偏偏这两样本事在此地却是不太用得上,东八里堡商业氛围浓郁,能识字会算账才是抢手人才。
可惜四十来号人没人有这本事,又不太敢抛头露面,只得坐吃山空,就在山穷水尽之际,刘文秀和艾能奇带回来的消息,对张献忠和罗汝才来说,不啻是件好事儿,塞外走货这种类似于保镖似的事儿,此时在他们眼里也是个不错的行当了。
众人还有二十来匹的骡马,兵刃铠甲也都没丢,正合适做这个。
与之前相比,四十人虽然少了些,但走货也应该够了,而且仗着刘文秀艾能奇的身份,还能免去抵押物件,似乎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只是他二人的报酬嘛,就要被涿鹿山扣留一部分了。
既然两位老大做了决定,其余诸人自无不可,开始着手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流匪嘛,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他们的长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正要准备的,是刘文秀艾能奇二人需得到涿鹿商社所在之处-涿鹿集去再次确认,然后根据他们在涿鹿山干活时间的长短,还有扣留报酬的多少,确认他们一次能免费拿多少粮食和羊毛,标注在他们随身携带的资料上。
艾能奇就是与刘文秀一道,确认完了之后,从涿鹿集回来的,此时见罗汝才与张献忠二人在拌嘴,他作为义子和下属,自然不好插嘴。
等两人消停下来,艾能奇这才说道,“义父,曹操首领,这个...不是要走货么?咱们得带着骡马,去涿鹿集拿货。”
他与刘文秀在涿鹿山干了一段时间的活儿,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罗汝才说的对,追杀他们的涿鹿山人马,与他们打照面的时机不是晚上,就是黄昏清晨,固然在这些时段偷袭成效很高,可双方也因此都看得不太真切,在涿鹿山他不是没见过那些鞑子,对方明显认不出他来。
涿鹿商社里的,就更是另一批人了,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当然了,这些话他可不能说,以免打了义父的脸面。
“听见没有,要去拿货。”罗汝才横了张献忠一眼,“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莫非拿了货还回这破院子来么?”
“有何不可?”张献忠低声嘀咕着,屁股上的箭伤现在还没好利索,他是真被那些光头汉子杀怕了,“反正还要路过东八里堡的。”
话虽这么说,张献忠还是站了起来,准备下令出发。
“对了,能奇,咱们这次出关,能拿多少的粮食?”张献忠突然想起来,开口问道。
“五百斤,义父。”
“五百斤?!”
罗汝才和张献忠都叫出声来,“少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论是运粮还是运羊毛,都是按运送重量的一成给付粮食,如若选那山里的红薯土豆,可以到一成五,当然,也可以选择当下粮价等同的银子。
只是无论怎么算,运送五百斤的费用打顶不过七十多斤的粮食,有何赚头可言,还不够他们四十余人这一路人吃马嚼的。
路上还得没有多少损耗才行,否则到了目的地一上称,差的过多的话,要从酬劳中把损耗扣除后才发放。
“这涿鹿商社允许咱们送过去的粮食往下折多少?”罗汝才示意张献忠冷静,自己问道。
“也是一成。”艾能奇答道,意思就是,到目的地了,如果粮食损耗在一成范围内,算是合理范围,就不扣了,酬劳仍按一成发放。
里外里这么一算,实际给的是两成的酬劳,平心而论,给的不算低了,当然,若是超了一成,那么连这一成的损耗都要一并扣了。
“那怎么才有五百斤粮食的份额?”张献忠甚是不服。
艾能奇苦笑道,“义父,我和文秀被扣在涿鹿山的粮食也不过两百斤上下,我俩干的时间不长,按理就只能多拿一倍的粮,就这还是找了人,按一倍五算出来的五百斤。”
“算了,你和能奇嚷个什么劲儿?”罗汝才安抚着张献忠,“再说咱们就二十匹马,运两千斤粮打顶了,也不过三四百斤的粮落到手中,说不定到了地方,还会累死几匹马,说到底,咱们马还不是不够。”
张献忠也冷静了下来,“能奇,能不能多拿些粮食?”
“可以啊,义父,只要是金银布帛等值钱物事,都能拿去做抵押,押的越多越值钱,自然就能拿更多的粮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算了,你和能奇嚷个什么劲儿?”罗汝才安抚着张献忠,“再说咱们就二十匹马,运两千斤粮打顶了,也不过三四百斤的粮落到手中。”
“金银布帛?”张献忠嘴里念叨着,回头对罗汝才说道,“我说老曹,咱俩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布帛我倒是没有,不过黄金还有百两左右,你呢?”
“你要作甚?”罗汝才满眼警惕地看着张献忠。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怎地,咱俩现在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需得共渡难关才是,那点私房钱,就别留着了,难道还真做自己的棺材本儿不成,都拿出来罢,该买马买马,该拿去抵押的拿去抵押,咱们四十来人,怎么也要弄上百把匹马,运送上万斤的粮食,才有的赚头,运这可怜巴巴的五百斤,没得让人笑话,还不如不做。”张献忠嘴皮子翻动,唾沫横飞地说着。
罗汝才认真听完,捏着下巴想了一忽儿,最终点头道,“成,听你的,我也没剩多少了,和你的差不多,一会儿就拿出来,咱俩先去买马。”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他到底还剩多少银钱。
张献忠笑着摇摇头,不再根究,他知道这个老兄弟的脾性,做什么事儿都习惯性地藏着一手。
“义父,你们还真打算给涿鹿山运送粮食羊毛啊?”艾能奇有些吃惊。
他一直以为张献忠与罗汝才二人,不过是打着运粮的旗子,其实另有想法罢了,让他和刘文秀去涿鹿山做工,不就是为了打探这对手的底细么,是以五百斤的免抵押份额虽少,他和刘文秀都未放在心上,谁曾想这两人玩儿真的了?
“不干这个,儿郎们吃啥喝啥?”张献忠怪眼一翻,恶声恶气地回答,他身上这点黄金,的确是他最后的私藏了,虽然还能支撑些时日,可死水不经瓢舀,坐吃山空可不是事儿。
罗汝才也点头回应道,“塞外天地广阔,大有可为。”这话说得,啧啧,颇有些气势,其实也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他二人在东八里堡安顿下来后,多方打听,那些一路从陕北过来的各路流匪头领,在外面竟是一丝讯息也无,甚至他们在山上见到已经及时逃离的闯将李自成,也不例外。
刘文秀和艾能奇在涿鹿山做工,最后带回来的讯息也只是听说涿鹿山抓了大批俘虏,生死未知,那只能说明,这些人不论是被杀还是被俘,都殒于涿鹿山了。
张献忠与罗汝才深感孤掌难鸣,现下四十多人,就是占山为王做土匪都不够格,况且现在他俩根本不敢往山林里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逃出涿鹿山的势力范围?那这一路上的开销也是不小,况且往哪儿去两人心中也是没底。
要是想继续造反大业,那自然是往晋陕交界的一带去最好,那里难民众多,混上一段时日,就又能拉上一只人马了。
可张献忠与罗汝才二人,在涿鹿山和随后的逃亡中,被这一通好打,都有些懵了,自信心远不如前,四百多的老营精锐现下只剩四十,那些乌合之众,就是再多又能如何,遇上官军,还有涿鹿山人马,还不是一冲就散,被人撵得像狗一样。
不继续再做反贼?两人不是没有想过,但该去哪里,从事什么营生,一时不得头绪,都有些迷茫,呆在东八里堡既是为了躲避涿鹿山的追缉,也是无处可去的无奈选择。
现下刘文秀与艾能奇带回来的消息,可以行走塞外谋生,虽说是帮涿鹿山这个仇敌做事,但张献忠和罗汝才深知,这是眼下他们的一条还算不错的出路了,心理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两人在原本的历史上,对大明那是叛了降,降了又叛的,心理适应能力其实挺强的。
“成,大有可为可是你说的,老曹,等会儿拿出来的金银比我少,咱可不依。”张献忠说道。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罗汝才应道,“不过我说黄虎啊,咱俩这外号怕是在官府和涿鹿山都挂上号了的,你我再这么称呼,到了那涿鹿集,是不是不合适啊?”
“叫名字也不成啊,”张献忠说,“我俩的名字恐怕也被那些人泄漏出去了罢。”他说的那些人,自然是被俘的各流匪头目了。
“说的也是。”罗汝才道,回头问艾能奇,“能奇,你和文秀报名运粮运羊毛,给我和你义父上的名称是甚?”
“曹头领有所不知,涿鹿山在这方面管得并不甚严,只核实我和刘文秀曾经给他们干过活儿的事,其余的,一只队伍多少人,多少马,他们一概不管。”
“哦?”罗汝才有些意外,本以为涿鹿山审核甚严,没想到...
“他们就不怕有细作混进去么?”旁边有人问道。
“只要你帮他干活,是不是细作他们却是不太在意的。”艾能奇答道,“况且他们最核心的东西,外人都接触不到,诸位兄弟可还记得涿鹿山前的那座关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同张献忠和罗汝才在内的众人尽皆点头,他们虽然只是伐木做梯,但关隘上下的惨烈战斗,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像我和文秀兄弟这样的新人,都未曾进去过,能出入关隘的,都是他们的老兄弟,就像咱们的老营一般,是以虽然在涿鹿山呆了这么些天,我和文秀知道的,也并不比你们多多少。”
“是么,难怪他们敢如此放手了。”罗汝才有些佩服,又继续对张献忠说道,“虽然如此,但你我二人也不可大意,彼此称呼还是换一下的好。”
至于他们的手下就没必要担心了,一个个名头都还没有闯出来呢,原来怎么叫,今后还这么叫就是。
“就你心眼儿多。”张献忠有些不耐烦。
罗汝才并不让步,“心眼多总比没心眼好,可不能阴沟里翻里船,等会儿上街,先把你这标志性的胡须给剃了。”
“成成成,听你的。”张献忠也知道自己这黄色胡须太显眼,“称呼有甚为难的,我还叫你老曹,你唤我老黄便是,又不是没有这两个姓,他们难道能就此确定你我是曹操和黄虎不成?”
罗汝才眼睛一亮,“倒也是,就这么定了,省得换其他称呼,大伙儿不习惯,还容易露马脚,儿郎们都听见了么,以后不可再叫首领什么的了,就唤我二人黄大哥曹大哥便是。”
众人纷纷应下。
张献忠回头,见艾能奇仍站在原地,斥道,“愣着作甚,还不跟上来,一会儿去买马,咱们好好参详参详。”
艾能奇急忙跟上,东八里堡紧临宣府,买马并不困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一声暴喝响起,随后叫好声不绝于耳,“啪啪啪”的鼓掌声,终于将志文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吵醒了。
“醒了?志哥。”宋献策坐在椅子上笑问,脑袋随着台上传下来的乐声左右摇晃,一幅惬意无比的样子,显得很是舒坦。
志文揉揉眼睛,看看台上随着伴奏,咿咿呀呀唱着戏的伶人,晃晃脑袋,他是真心欣赏不来戏曲。
伸手摸摸桌上的茶壶,不冷不热正好,碟子里的瓜子也备得好好的,志文自个儿倒了杯茶,畅快地喝了下去,瞌睡醒了大半。
抬头四下望望,戏园子里的人莫不是眼都不眨地盯着戏台,只有几个屁大点的小孩子,像他一般地四下乱看。
几个小厮奔走在客人中间,将凉了的茶水换下,补齐桌上的干果瓜子等物,手脚麻利,行走间落地无声,丝毫也不会打扰茶客们看戏的雅兴。
这服务可真是不错,志文见状,不由感概,后世的服务意识和水平,跟这一比,那是拍马也追不上。
“宋先生,今日这出戏是什么名儿啊?”志文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问。
“戏名玉簪记,志哥,这都跟你说第三遍了,你是压根儿没听进去啊。”宋献策答道。
志文摇摇头,除了前两天那《牡丹亭》,一报戏名他就能想起来,也多少有些兴趣,毕竟在后世,即便没看过,也是听说过的,可其后接二连三的什么《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义侠记》,一连串的“记”,似乎都是才子佳人的戏,听得他头昏脑胀,哪里还记得住什么戏名。
“又是‘记’。”志文低声叫苦,凝神看了一会儿,似乎还是情情爱爱的事儿,心中实在不耐,抬手示意,一个小厮快手快脚地来到了他身边。
“公子,您有何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会儿还有下一场戏么?”志文问道。
“没了。”小厮答道,“唱完这出也不早了,再唱就怕晚了。”
“明日呢?明日唱什么戏?”
“明日啊,公子您等着,我给您把戏本拿来,您好好看看?”小厮自然看得出眼前这少年对台上这种才子佳人的戏不感兴趣,明日的戏有些不太一样,这小公子或许会喜欢?
“成,去吧,拿来我看看。”志文挥手,让小厮退下。
“我说志哥,你要实在不喜欢看戏,不如上街,转转大同府城,吃吃玩玩,总好过在这受罪吧。”宋献策在一旁建议道,“这儿交给我盯着就成。”
“有什么可逛的。”志文嘟囔道,他又不是没在城里逛过,大同虽大,可代王府就占去好大一块地,其余地方又被各种衙门军营占了不少,毕竟大同府也是九边重镇之一,能去的地方不多,他们现下听戏的城隍庙附近,算是一个热闹好玩的去处了。
但也仅此而已,其他能去的地方实在没甚意思,就是城隍庙,也不过尔尔,地方不够大不说,大都还是些哄小孩子的玩意儿,捏糖人儿的,耍把戏的,要是囡囡她们三个丫头在此的话,定然会很感兴趣,志文自己嘛,那是少年身子成人心,实在不太看得上眼。
这一趟来大同,自然是为了解决代王这个大麻烦的,尽管不知何故,代王还未派人来涿鹿山,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况且志文自有谋划,有些事情不能耽误,所以在周承允、孙可旺等人出塞之后,他就到大同来了。
范家使的那点小伎俩,自然没能瞒过志文他们,周承允等人连张家口都没有去,直接化整为零,从长城沿线的各大小墩堡军台出塞去了。
临行前,为了最大规模地运送粮食和羊毛,也为了解决那些没能到山里干活的多余难民,给新上任的知州大人一个交待,涿鹿山众人商议之后,以涿鹿商社的名义,向全保安州,乃至临近的宣大两镇发布了最新方案。
那就是不论何人,只要愿意,均可以到涿鹿集报名,为涿鹿商社在塞外和涿鹿山之间往返运送粮食和羊毛,运输还有出入关口的问题自行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入各墩堡军台,有了周承允和孙可旺等人打前哨,后续的这些人不会受多少刁难,象征性地出点钱粮就是,一只队伍一次给的可能没有多少,但架不住队伍多,进出频繁,边兵们还是很乐意行个方便的。
当然了,让志文等人没有料到的,是边兵们都动了心,不惜冒着风险报损军械,以便有物抵押,也要亲自参与到这运输大队中来,影响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张家口的边军。
就连隐藏在暗中,一直被追杀,流匪中硕果仅存的两大头目-张献忠和罗汝才,也被吸引着加入了进来。
商社明面上按重量给一成到一成半的粮食,以作报酬,还有一成的合理损耗,也可以看作是给众人的福利。
合理的抵押自然是少不了的,能减免的,就是在山里干过活的人,按他们所在时间长短,根据扣留的钱粮,适当地给予一定倍数的粮食和羊毛的免抵押运送斤两。
还有愿意种植红薯土豆的人家,也能根据他们拿的种子数量,减免一定量的抵押品,反正收获后有州府衙役盯着呢。
消息一出,整个保安州,从难民到常住民都沸腾了,那报名场景称得上是热闹,不过真正独立成队的却不多,原因很简单,这种事儿,一家一户很难单独完成,大都是十多二十户凑在一起,抵押物事也是东拼西凑起来的。
不过这些人的积极劲儿没得说,有骡马的,用骡马拉,没有的,就用独轮车推,都没有的,肩挑手扛也要做。
这个方案一出,就目前形势来看,可以说基本解决了涿鹿山的运力问题,志文不用因为有系统空间,就不得不一直做运输大队长,算是被解放了出来,自然更是赞成。
这趟来大同,志文就只带了宋献策和马二,加上他仅仅三人而已,一来山里事务繁忙,就是囡囡她们也有些走不开,二来嘛,自然是人少低调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个人别看少,可都是用得上的,志文自己不必说,爬高上低舍他其谁,宋献策嘛,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这一趟可是有大用的,至于马二,自然是充当耳目了,没了他,在大同城办事可就要困难不少。
“公子,戏本儿。”小厮回来的很快,递给志文一幅精美的手卷,“您慢慢看,要是喜欢,拿走也无妨的。”说完笑着点了点头,悄然退下了。
志文接过手卷,抖手打开,这才发觉是一幅折叠好的长卷,封面有字有画,内里有字,粗一看以为是手写的,这下拿近细看,方才看出是印的,只是印刷得及其精美,完全可以比拟真正手写的艺术品了。
志文啧啧赞叹,旁边的宋献策却没有理会,心思都放在了戏台上,他的出身虽然算不上有多富贵,但这些东西也是见识过的,才不会如志文这般大惊小怪。
“鸣凤记”,封面自上而下的,是三个隶体大字。
又是“记”,志文心中哀叹,难道又是痴男怨女的故事么?
其实一开始,志文看戏的时候并不是这么不堪的,牡丹亭那出戏,他就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看得有滋有味儿的,虽然他看懂的不多,但不妨碍他沉浸在戏场的气氛中自得其乐。
但是,这种表现无非是一开始感觉新鲜而已,还有牡丹亭的诺大名气,等新鲜劲儿一过,志文就受不了这种咿咿呀呀的唱腔了,于是乎,在别人耳中宛如仙乐的声音,就成了他的催眠曲。
根据志文的观察,真正能看懂,并完全沉醉在这些戏中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和他差不多,半懂不懂的,有些甚至还不如他,但看戏之时都比他投入,一个个哪怕不明所以,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究其原因,无非是众人就喜欢这种气氛,这种热热闹闹、有说有唱有伴奏的气氛。
要说这个时代的普罗大众,精神生活还真是匮乏得很,若能识几个字,好歹还能看看书,可终究文盲更多,看不了书,能消遣的,除了听说书,就是看戏了。
于是乎,这吹吹打打,音、形俱有的戏曲,就成了最受欢迎的节目,就连宋献策这等读过书的人,都不例外,哪怕这些戏,他们已经看过了好几次,也不妨碍他们津津有味地再看一遍。
志文好奇心尚在的时候,还想考较一番唱的这些戏,到底是后世的什么曲种,在他印象中,所谓的国粹-京剧,是清代才有的,那么在他眼前排演的,又是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此问题,志文问过宋献策,宋献策完全不知如何回答,只说戏就是戏,哪有这些名堂,无奈之下,志文只能根据他自己那点可怜的戏曲常识分析,这应该就是后世号称“百戏之祖”的昆曲吧。
“咦!”按下性子细看戏本的志文,却是发现这《鸣凤记》虽然叫“记”,戏名“鸣凤”听上去也是才子佳人的套路,但却压根不是讲儿女情长的。
整部戏共有四十一出,从头到尾完全演完,估计得两到三天,与这两天所看的戏相比,完完全全是一出大戏了。
《鸣凤记》讲的是大明嘉靖年间,以夏言为首的一派大臣,同严嵩严世藩父子争斗的故事,整部戏不仅时间跨度长,而且人物众多,头绪纷繁,但志文粗粗一读,却觉得还有些看头。
尤其是《吃茶》、《写本》、《劾》、《斩杨》几出戏,把历史上因弹劾严嵩而死的杨继盛,在生死攸关间与严党面对面的斗争所表现出来的大义凛然、威武不屈的气节,描写得颇为成功。
“有意思。”志文情不自禁地低声说道,颇有兴味地继续往下看。
《鸣凤记》别出心裁,算是打破了当下戏曲作品以生、旦为主的格局,在长达四十一出的戏中,生杨继盛、旦张氏的戏在第十五出就结束了,其后原本的二号人物-夏言,反而成了主角。
之所以叫鸣凤记,是把夏言等反对严嵩的十位大臣称为“双忠八义”,把他们与严嵩相斗的精神喻为“朝阳丹凤一齐鸣”。
“总算等到你了。”志文大体看完戏本,展颜笑道,终于把沉迷在生旦唱腔中的宋献策给惊动了。
“咋了,志哥。”
“给,你看看。”志文把戏本递了过去,低声说道,“明天这出戏,总算是有皇帝出场了。”
宋献策接过,才一看到戏名就说,“原来是这出戏啊,倒是难得,这种大部头的戏,也不是轻易就能看得到的,不错,的确有皇上的戏,还是本朝世宗嘉靖帝的庙号的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唷,听你口气,对这戏很熟嘛。”志文说道。
“鸣凤记嘛,以往一年看不上两回,唱腔曲调不敢称熟,不过情节梗概还是了然于胸的。”宋献策很是自信地说道。
“这戏早就有了?”志文问道,看宋献策这模样,鸣凤记不像是才出来的戏。
“早有了。”宋献策答道,“按我老师的说法,大概隆庆年间就出来了。嗯,隆庆是穆宗的年号,在嘉靖之后。”
怕志文不太了解本朝历史,宋献策还特意说明了一下。
志文有些迷糊了,鸣凤记说的乃是嘉靖朝的事儿,按说这种涉及到朝政的事儿,将其编成故事戏曲,怎么也得隔上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戏里对嘉靖帝还有些不敬,这嘉靖刚崩,就有人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大明的思想,还有言论,看来还真是宽松得可以。
摇摇头,志文将这些念想抛诸脑后,这些事儿跟他并无多大干系。
“宋先生,这戏你既然看过,那这皇帝什么时候能够出场?”志文问道。
他们此来大同,在这听了这么几天的戏,不是闲得没事儿干,而是专门冲着有皇帝角色的戏来的,明天的这出戏,总算是让他们的等待有了结果。
“还得看戏班子。”宋献策解释道,同一出戏,各个戏班子演的并不完全一样,会根据自身情况,加减一些戏份,“不过,最快明晚,最慢后日正午之时,怎么都能见得到皇帝出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志哥,你不会是想今晚就动手吧?”宋献策突然回过味来似的,急忙低声问道,他这是怕志文因等待时间过长而不耐烦,等不及想要出手。
“哪能呢?放心,宋先生,定然不会搅了大伙儿看鸣凤记的雅兴。”志文笑笑。
之所以冲着皇帝的戏份而来,看中的,就是皇帝扮演者身上穿的那套戏服,不是说大明藩王除了造反称帝一事不能沾染,余事可说百无禁忌么,那就想办法让代王看上去有不臣之心,这事儿不就结了?
但怎么让代王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的藩王呢,无外乎栽赃陷害等手段罢了,志文与宋献策等人一合计,最简单的,莫过于弄套皇帝才有资格穿的袍服,想办法塞到代王府中,再弄些代王大肆封官许愿的手书信笺,盖上他的私印,也就差不多了。
这等手法虽然略显粗糙,但只要想办法让某个官员无意撞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即便有些破绽,但面对扳倒代王,讨好今上,加官进爵的诱惑,从下到上的各级官员,恐怕都会有意无意地将其忽视。
想法虽好,但施行起来,却是每一步都不容易,首当其冲的,就是怎么把这皇帝袍服弄到手。
一开始志文是想直接做的,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是图样图森破,且不说这种明黄色的衣料乃是犯忌讳的,在民间,特别是北方,很难见得到,志文的私藏虽然丰富,但也没有这种意料,可见范氏等人虽然与东虏私通,却也不愿在这种事儿上犯忌。
即便千辛万苦找到衣料,怎么做才合乎大明皇家的规范,就更是一个大问题了,要是随意找个人,诸如小英娘,凭想像做件皇袍,以之栽赃的话,各级文武官员,即便想扳倒代王,恐怕也不会以此为证物,毕竟漏洞太大,多半会成为笑话,那就达不到志文他们的初衷了。
要是到类似大同这等城池,找能工巧匠,可能有所收获,只是这等犯忌讳的事儿,或许自己前脚出门,后脚就被人给举报了。
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宋献策想到了主意,最终戏服的主意打到了戏班子的头上,唱戏总得有相应的戏服罢,有那与皇帝有关的戏,就有皇帝的戏服,若这出戏说的是本朝皇帝,那就更好了。
“我有那么沉不住气么,宋先生?”志文反问道,之前既然都耐心等了几天,再等两天又何妨,再说,还得让宋献策好好看看,明日这戏班的水平如何,“这戏班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就靠你来甄别咯。”
“没问题,志哥。”宋献策这才放心,他刚才见志文眼光闪动,还真担心他耐不住性子,想要出手了,那与他们当初商讨的可不太相符。
从戏班盗取皇帝袍服,不是不可以,但要想在此事上竟全功,戏服就不能漏洞百出,而这,就考较戏班子的水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宋献策的说法,那些草台班子的戏服,自然是不太讲究的,若用他们的戏服来栽赃,不如算了。
只有那些有名气,又在乎自己声名的戏班子,本着严谨考究的态度,不但唱腔台词,还有打戏等等都精益求精,即便是戏服,也绝不糊弄人,不但要好看,还要尽可能地贴近真实情况。
这种戏班子甚有实力,往往有那文人墨客,不但专门给他们写戏,就是在舞台、兵刃,还有戏服这些细节上,也能给戏班子把关,相当于后世的艺术顾问。
如此一来,从他们手中盗取的戏服,才能蒙混过关,真正起到栽赃的作用。
而负责甄别戏班子好坏的,自然非宋献策莫属了。
也不知代王的笔迹,马二得手没有?
眼见这袍服一事有望解决,志文忍不住想到了整个计划中的第二步-获取代王的笔迹,只有拿到代王的手书观摩,宋献策才能完美复制他的笔迹。
这种事儿,指望依靠志文飞檐走壁,跑到代王府中去盗取就太不现实了。
志文他们初到大同,就围着王府远远地绕了一圈,代王府占地广大,怕有大同府城池的三成大小,即便没有进去过,也能猜到王府里面的宫殿屋宇定然不胜其数。
就这么不辨底细闯进去的话,估计连那代王住在哪间屋都不清楚,遑论还要找他的手书了。
当然,找到代王所在,也与第三步-胁迫并降服代王有关,而这,就得看马二的本事了,他这两天就是忙于查找王府中的锦衣暗探,以便让其为己所用,连戏都顾不上看。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志文心里才念叨着马二,马二就带着风声进了大厅,一屁股坐在了志文与宋献策之间的椅子上,一口气灌了一壶茶水,这才略带得意地对志文低声说道,“小志,成了。”
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志文眼皮一抖,很想立马抓着马二,详细问问清楚,他这所谓的“成了”,到底到了哪一步。
只是眼下场合显然不太方便,不得不强自按下好奇心,低声回道,“回去再说,先看戏,这两日想必你的心很痒罢?”他可是知道,这些人一说到看戏,没有不兴致勃勃的。
果然,一听到看戏,刚才还疲惫不堪的马二,一下子精神头就来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脚也不抽筋儿了,瞬间两眼神采奕奕地盯着舞台看。
只是天不遂人愿,马二刚打起精神,就听台上一声锣响,不但那生旦二人的唱腔已然隐去,就是伴奏的乐器声,也越来越低,最终消失不闻。
台下稍稍有些混乱,有叫好的,有那窃窃私语化作高谈阔论的,还有一起身,不留神将椅子弄倒在地的声音,嘈嘈杂杂,好不热闹。
显然,这是曲终散场了。
马二跨着脸,颇有怨念地看了看志文与宋献策二人,显然心情有些不太好。
“好了,马二哥。”宋献策安慰道,“你的事既然已成,那明天不就可以好好看戏了?”
“倒也是。”马二一听,脸色阴转晴。
“我跟你说啊,明日这戏可是台大戏,前后共有四十一出,铁定能把你这瘾头给过足了。”
“是吗?那敢情好。”
宋献策与马二在前说着话,志文紧随其后,三人就这么出了戏园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说,你已经找出了代王府里的二十多个锦衣暗探,而且还都把他们发展成了下线,不...”志文嘴一秃噜,把后世那个不算好话的词儿给说了出来,又急忙改口,“...把他们都弄成咱们涿鹿山的人了?”
“正是。”马二自然有些得意,要是没有这些内应,志文的谋划也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这些暗探...朝廷不再管他们了么?”志文很意外,他知道大明历任皇帝的尿性,对于藩王的监视,自朱棣之后,都是异常严厉的。
“朝廷?哼,指望朝廷的话,我早饿死了。”马二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没想到崇祯上台后,竟然连对藩王的监控,都松懈下来了,这些潜伏在各藩王府里的锦衣暗探,可都是精英,比普通大户人家中的,厉害得多,可见崇祯一朝的财政有多窘迫。
不过这样也好,占了便宜的是涿鹿山。
更意外的是,不过短短几天,马二就能顺藤摸瓜,揪出这些暗探,并且为己所用,这本事还真是了得。
“啪!”宋献策闻言,却是兴奋地一拍桌子,“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马二的真实身份,志文小范围地告诉了几人,其中就包括宋献策。
只听宋献策接着说道,“马二哥,接下来,你得吩咐你的这些手下,着重做好以下几件事。”
“宋先生请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首先,把代王府的地形摸清,最好能把整个府的舆图画出来,以便志哥参照。”宋献策说道。
志文也在一旁点头,只有有了王府地图,他才不会盲人摸象,在府里抓瞎。
“那是自然。”马二应道。
“第二件事,把代王常去之处,特别是夜间留宿的地方打探清楚,在舆图上标注出来。”宋献策接着说道,这自然是为了方便志文的行动。
“是。”
“第三件事,找到有代王笔迹的书信便条,还要有他私人印信的那种。”有了这些东西,宋献策自然就能大展身手了,不过他随即皱眉道,“只是这东西恐怕不好搞到手,但是咱们以有心算无心,应该有机会才是。”
“放心,包在我身上。”马二却是信心十足,对曾经做过锦衣卫的他来说,这几件事都没什么难度,宋献策担心的盗取书信一事,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小儿科而已。
志文和宋献策自然乐见马二的这种态度,随后俱都笑道,“看马二哥这样子,定是十拿九稳了。”
“那是,”马二毫不犹豫地应道,“而且还不用我像前几日那般,东奔西跑的,只需吩咐下去,这些人自然会把事情办好,从明日起,我也可以好好地看看戏了。”
前几日,马二每天都要进出城隍庙几趟,偏偏不能好好看戏,匆匆一瞥,却是勾起了他的瘾头,一直有些耿耿于怀,这下终于能把瘾给过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这几日你的确辛苦,接下来只管好好看戏便是,只要有了舆图书信,就看我和志哥的了。”宋献策说道。
鸣凤记开唱的第二天,果然如宋献策所料,午后的那出戏,嘉靖皇帝上场了。
按着宋献策的观测,这家戏班严谨细腻,戏服考究异常,嘉靖皇帝扮演者身上的那套皇袍,中规中矩,合乎规制,是难得的精品。
志文强自按下了当晚上门拿货的诱惑,因鸣凤记不落俗套,不是卿卿我我的桥段,这家戏班子又是唱做念打俱佳,已经在大同城内引起了轰动,要是戏没演完,皇帝龙袍就没了踪影,再有嘉靖的戏份,就唱不下去了,势必引发有心人的关注。
不如等这戏班子完结,离了大同之后再下手,那样就安全得多。
马二同样不负众望,在嘉靖帝出场的当天晚上,就拿到了代王府的舆图。
代王府位于大同城内中心,偏北一点的位置,与志文他们看戏下榻的城隍庙一带,隔着文昌庙和太平楼等建筑。
按舆图所绘,整个代王府,严格地分成了外朝与内廷两大部分。
外朝以承运殿和存心殿为中心,而承运殿最为显眼,其殿基为汉白玉筑成。
内廷则包括长春宫、东西三所、世子所、书堂、退殿等屋宇,是亲王与王妃、世子起居生活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三宫六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代王府正门是端礼门,广智门是北门,东为体仁门,西是遵义门,外朝与内廷的所有建筑均排列在中轴线上,东西对称,秩序井然,其原址为辽金之际的西京国子监所在。
舆图上做了标注的地方,分别是清暑殿、燕居之殿,还有东后殿西后殿四处,酷暑之际,清暑殿是避暑的好去处,燕居之殿是代王日常起居之处,而东西两后殿,则是代王嫔妃的居所,这四个地方,正是代王最近在府内常去的场所。
舆图画工精美,那些宫殿亭子,画的尤其有意境,看来这些锦衣暗探,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方位也与志文在后世所学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大致相同,只是这比例就不敢恭维了,看来就算有了这地图,志文还是得去踩踩盘子,以便心中有底。
紧接着,代王书房中的几封私人信件神秘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宋献策的手中,没多久又回到了它们原本的所在之地,就好像没人动过似的。
宋献策白天看戏,晚上临摹,不过几天的工夫,写出来的字与代王书信上的相比,就已经令志文和马二真假难辨了,看戏间隙,又在城隍庙淘了一方刻石,很快,代王的私人印信也成型了。
这一辈的代王名为朱鼎渭,其私人印信上也就简简单单四个字-“朱鼎渭印”。
随后,宋献策又让马二安排人,打听出了代王最亲信那几人的姓名,几封像模像样的信笺新鲜出炉了。
有了舆图之后,志文则是趁着戏未演完,天天晚上进代王府游览,摸清地形的同时,兼打探代王的行踪。
现下万事俱备,只欠皇袍这个东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是这戏班或许是因为在大同城广受欢迎,竟然有些舍不得这么快地就结束鸣凤记,自行往戏里加了不少内容,原本最多三天就该结束的四十一出戏,到了第四天,演到了第四十五出,仍然没有完结的迹象。
志文也只有耐着性子地等着,既然都等了这么些天,要是现在忍不住盗了皇袍,前面的等待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夜色已深,宋献策和马二仍然没有回房就寝,两人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桌上一碟瓜子,嗑得七零八落,茶碗里的茶水,已是淡的如同白水一般。
与马二相比,宋献策到底年纪要轻些,身体也弱些,有点熬不住,一颗瓜子刚嗑开,瓜子皮还未吐出,头就低了下去,双眼合上,兀自睡去而不自知。
这番动静虽小,但夜深人静之中,却瞒不过马二,马二笑笑,揉了揉自己的脸,醒了醒瞌睡,这下宋献策睡过去,没人说话,他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抬起茶碗,才发现茶碗已干,晃晃茶壶,茶壶已空,这下可好,连水都没得喝了,这个时辰,客栈里可是再没人来帮你烧水的。
马二干脆站起身,推门出房,来到院子里,夜凉如水,睡意倒是全去了,但这小腹却也一紧,尿意来了。
左右望望,马二也不想找什么茅厕,而是打算找个僻静的树窠就地解决,正踅摸地方呢,墙头上突然多了一条人影,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一道清风从身边拂过,志文出现在他身旁。
“马二哥,你这是出来迎接我么?”
“呃,小志,得手了?”马二喜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还用说,走,进去观摩观摩。”
进了屋内,宋献策也清醒过来了,他心中有事,睡得本就极浅,志文与马二的动静虽小,还是将他惊动了。
“来来来,都看看。”待马二将房门关好,宋献策挑亮油灯,志文从肩上解下包袱,从中取出了一件明晃晃的衣衫,这几天在戏台下虽然看过了,但那是远观,与此刻近看的感受,那是截然不同。
马二伸出手,想要亲手摸一下,不过看到自己手上厚厚的老茧,又将手缩了回去,自己这双手实在太过粗糙,这种料子可经不起蹂躏,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弄得挑出线头来,还是让宋献策这等细皮嫩肉的去弄罢。
宋献策可没有马二这些顾虑,手里抓着皇袍抚弄,就着灯光,细细查看衣服上的纹路,半饷,才开口道,“这程家班还真是地道,胆子也大,这皇袍做的,怕不是可以乱真了罢。”
程家班就是这些天唱鸣凤记的那个戏班,因为此戏,在大同城内红得发紫,为了多赚些钱,加了不少戏份,原本三天的戏,直到第五天方才结束。
志文硬是耐着性子,等程家班唱完戏,离开大同之后,这才连夜追慑他们而去,宋献策和马二之所以不睡觉,就是在等待志文归来。
“怕不是?”马二手不敢摸,眼睛耳朵可没闲着,听了宋献策的话,有些疑惑地问道,“宋先生,听你口气,这皇袍到底真不真,你也没多大把握?”
宋献策脸上一红,虽然灯光昏暗看不出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交待道,“志哥,马二哥,我连秀才也未中过,真正的皇袍,我哪有机会亲眼得见,不过是在县学之时,听老师闲聊过,知道皇袍的粗略规制而已,对不住了,见谅。”
“无妨无妨,”志文宽慰道,“马二哥也稍安勿躁,我等小民,哪有机会亲见皇袍的,难道真因此事,去找耿巡抚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他们认识的这些官员当中,估计就只有耿如杞真正面过圣了,即便是张鸿功,虽为总兵,又勤王有功,恐怕也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涿鹿山虽然与耿如杞等人交好,可志文接下来要做的事实在有些胆大妄为,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在志文看来,这皇袍即便有些瑕疵,也无关大局,他又不是真想凭着这件赝品皇袍,把代王给拱出去,而是以此要挟罢了,只要不是假的让人一眼看破那种就行。
“宋先生,你虽然也未亲见真正的皇袍,不过我三人之中,最了解的非你莫属,你觉得这件皇袍能有几分真?”志文问道。
宋献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中老师所说,又衣衫提起打量了一番,这才肯定地回答,“如果我那老师所言不假的话,眼前这皇袍,至少有七八分真了。”
“够了。”志文很满意,七八分真已经足够掀起风浪了,说完开始撵人,“行了,都睡觉去。”
他见两人都是双眼通红,神色憔悴,知道他们为了等自己,一直没睡,眼下看来也是快撑不住了。
“那...那个,我...我想摸摸它。”马二期期艾艾地说道。
宋献策到底是读书人,在他心中还是不太一样,自肯定了这件皇袍有七八分真之后,马二自是信了,眼见志文要将皇袍收起来,刚才想摸却不敢摸的那份心思,又浮了上来。
“想摸就摸,扭扭捏捏的作甚。”志文将皇袍递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这个,我手上茧子多,怕把它给弄坏了。”
志文这才知道马二的担心,怪不得刚才就看他想摸,最后却又将手缩了回去,老实说,志文自己还真没想这么多,他手上也有老茧,皇袍得手后,还不是用手直接抓拿过。
“有办法了。”看着执意不肯直接用手的马二,志文略一思索,将身上的布条口罩拿了出来。
这玩意儿他自河西之后,一直随身携带,遇上什么脏东西可以挡住味道,还能避疫,晚上临时想去哪里,可以拿来蒙面,当真是居家旅游,杀人放火...等等的不二选择,眼下不就又派上用途了么。
“唰唰”几下,将马二的一只手缠好,只见他隔着布条,面对着假皇袍,抚摸得仍是小心翼翼,那副样子,仿佛他摸的不是衣服,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弄碎似的。
志文暗自摇头,在大明,至少目前看来,这皇权还是深入人心,让人敬畏的。
见马二一脸虔诚的样子,志文忽然生了捉弄的念头,“咦,马二哥,你刚才去院子里,难道真是听见我回来了么?”
马二肯定不是听见了自己的动静,这一点,志文还是有自信的,看他在院里鬼鬼祟祟的样子,用脚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被志文这么一打岔,似乎忘记了?
果不其然,志文话音才落,原本一脸安详的马二,脸上突然变得焦急异常,皇袍递还宋献策,也顾不上摸了,半弯着腰,打开房门,一路小跑地冲出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鼎渭不爽,非常不爽,程家班这么一走,他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鸣凤记的与众不同,不止寻常人等看得爽快,就是贵为代王的朱鼎渭,也是大呼过瘾。
前几天,他特地在戏园子里弄了个包厢,连着看了五天的戏,王府都没有回。
那里面吃喝且不说,床铺什么的,都是一应俱全,为的就是不想进出间引发什么轰动,从而让这戏演不下去。
当然了,戏精彩,那演戏的人更不错,比如...比如戏中扮演杨继盛夫人张氏的那个妮子,就让朱鼎渭念念不忘,常驻戏园子,戏固然精彩,那妮子的一颦一笑,才是让他失了魂魄的原因。
鸣凤记大幕落下后,大同有乡绅出面,欲宴请程家班,朱鼎渭听闻,也想凑个趣,谁料不知怎地,代王要赴宴之事走漏了风声,程家班得知后,婉言谢绝了宴请,戏才结束,就趁着大同城门未关之际,连夜走了。
程家班这一走,可就把朱鼎渭的心给带走咯,那张氏,不,那白桂,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得见了。
没错,那扮演张氏的旦角花名,已经被朱鼎渭给打听清楚了。
自己堂堂一介代王,喜欢一个戏子,居然不能得偿所愿,想到这里,朱鼎渭怒气渐生,高声喊道,“来人!”
房门响动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宦官进得屋内,“王爷,您有何吩咐?”
朱鼎渭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好长时间,良久,颓然落下,“算了,无事,你出去吧。”
待宦官退出房间,朱鼎渭方才苦笑着自言自语,“这贤王不好当啊。”
说起大明代王一系,那可是大有来头,声名在外,只不过自建朝以来,多是恶名,这也是程家班一听说朱鼎渭要参与宴席后,就吓得夺路而逃的真正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任代王朱桂,是朱元璋的第十三个儿子,远比朱棣小,但娶的正妻,却与朱棣一样,都是大明开国大将徐达的女儿,因此朱桂与朱棣既是兄弟,又是连襟,相互间的关系,要远远好过其他兄弟。
再加上靖难之役前,朱桂又被自己的侄子建文帝给削了藩,虽然在其后的战争中没有帮上什么忙,但与朱棣也算同气连枝了,是以朱棣在夺得皇位后,恢复了朱桂的封号和爵位。
有了这样的背景,朱桂在大同那是异常得骄横跋扈,为害百姓,纵戮取财,甚至擅自役使军队,到了老年也不安分,据说他常常带着几个儿子,便衣出游,于衣袖中暗藏凶器,以袭击路人为乐,实在是大同的一大祸害。
朱桂死后,代王的封号由其子孙承嗣,声名好的有,差的更多,这么一代一代地累积下来,到了朱鼎渭的时候,代王一系的声名,已经有点积重难返,难以翻身的感觉了。
朱鼎渭不甘心,说起来他骨子里并没有祖上那种残暴荒淫的性格,这样的骂名和黑锅,自然是不愿承受,做上代王后,一直在刷名声,无非就是不欺男霸女,与其他乡绅一道,设个粥棚,再捐点钱,修修路罢了。
其他的,该怎么收租子,占人良田的,照做不误,只是不再那么嚣张而已。
这在普通人身上,只不过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但由身为代王的朱鼎渭做出来,就不太一样了,就如同一头狼,不吃肉改吃素那样令人惊奇,大同上下,对朱鼎渭那是赞誉有加。
自天启七年袭封代王后,就靠着收殓恶行,然后做了那么几件小小的善事,短短几年工夫,朱鼎渭竟然有了贤王的称誉。
只是成也贤王,败也贤王,这不,朱鼎渭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却因为顾虑声名,缚手缚脚不得施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就这么逃离大同,消失不见。
刚才叫人那一瞬间,朱鼎渭是真冲动了,他很想如同那些祖辈一般,不管不顾地也强抢一回民女,只是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刹那,还是改了主意。
算了罢,天涯何处无芳草,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有了点好声名,只要强抢一回民女,那定然是前功尽弃,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啪啪啪!”门外响起了轻微但却清晰的叩门声。
“谁?进来。”朱鼎渭没好气地吩咐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进来的,仍是刚才那个老宦官,他是看着朱鼎渭长大的,深得信任,贴身随侍的,向来是他。
“有事儿?”朱鼎渭乜着眼问道。
“王爷,新任大同总兵张鸿功求见。”
“他又来作甚?”朱鼎渭不得其解,这张鸿功初到任之时,就来拜见过他。
虽说藩王不得结交地方文武官员,但与这种新上任的官员进行一两次亲切友好的会谈,双方交换一下对某些重大事件的看法,却是没有什么妨碍的。
而且,这也是惯例,新任官员和藩王之间都需要相互认识一下,摸摸底,藩王要是弱势,少不得要向大吏们表个态,告诉对方自己很乖很听话,绝不会添乱。
要是藩王强势,那就变成官员们聆听教诲了,胆子大有手腕的,或许会暗示藩王,请他给个面子,最好不要在自己的任上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代王一系历来是强藩,当地官员都得小心伺候着这么一位爷,新上任的官员上门拜访,卖个好给代王,也成了大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张鸿功在晋西之时就听说了,初到大同,就依足规矩,备上厚礼,到代王府走了了这么一遭。
时隔不久,再次登门,却又为的是哪般呢?
“去去去,让他滚。”朱鼎渭不耐烦地挥挥手。
要是没有白桂这档子烦心事儿,他或许会很乐意地与这张总兵见上一面,用温文尔雅的笑容,谦恭有礼的谈吐,来博得这位总兵的好感,继续刷他那贤王的名声。
只是眼下他正烦着呢,又一心买醉,一个人躲在屋内,已是喝了不少酒,哪里有心思出去应酬,而且这醉醺醺的样子,也与他平日里知书达礼的形象不符,要是酒后胡言乱语,出了什么差错就更不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爷,是大同总兵张鸿功求见。”老宦官又重复了一遍,其中大同总兵几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大同总兵又如何?”朱鼎渭翻着醉眼,“我堂堂代王,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么?还不出去让他滚!难道连你我都使唤不动了么?”
最后这两句话,却是咆哮着吼出来的,可见朱鼎渭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老宦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提醒自家主子,留意张鸿功的身份,藩王上门拜访官员自是不妥,而且也掉价,但官员登门王府却无不可,既然一心想做个贤王,就不要放过这些与官员交好的机会。
眼看朱鼎渭这般做派,连自己都不耐烦,还是算了吧,要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说不好那句话就得罪了人,反而适得其反。
还想做贤王,一个戏子得不到,就成了这幅模样,老宦官暗自摇头,恭声应道,“是,王爷,我这就去...”
话未说完,正躬身行礼的他,不知怎的,打了个踉跄,晃了两晃,随即头也不抬地向地面栽倒,刚要砸落地面之际,一只手及时出现,将老宦官托住,随后才轻轻将其放落地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顺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朱鼎渭自顾自地喝着酒,一开始并未发现异常,直到老宦官倒在地上,门口那团阴影一下矮了下去,这才有所察觉,将杯中酒喝完,喃喃说道,“这老货是怎么了?突发恶疾不成?”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朱鼎渭踉踉跄跄向门口走去,打算先看个究竟,然后再唤其他人。
没走两步,连桌子尚未绕过,房门无风自动,“啪”的一声合上了,随后一声清朗的低笑在房中响起,“王爷好兴致,一个人也能喝成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骤闻异声,朱鼎渭大吃一惊,晃晃脑袋,挤挤眼睛,这才发觉老宦官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身量不算太高,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皂衣,黑不黑灰不灰的,在这夜里,不仔细看,的确是难以分辨。
脸上蒙着面巾,看不出长甚模样,只一双眸子灵动异常,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显然刚才那句话,正是此人所说。
“你...你是何人?”朱鼎渭半醉之中,骤见陌生人,多少有些惊慌,说话也不利索了,一个你字,连说了好几遍,方才将接下去的话说完。
“大胆!擅闯王府,乃是大罪。”不待来人答话,朱鼎渭大声说道,脚下却是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
却是一惊一急之下,朱鼎渭瞬间出了一身热汗,脑子清醒了不少,眼前此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而不被发现,定是有两把刷子的,房屋周围的护卫,说不定已然被此人及其同伙给拿下了,要不然也不会一点警讯都没有。
待他眼角余光看到老宦官虽然躺倒在地,但身上并无伤口和血迹,胸腹间隐隐仍有起伏,显然并未丧命,悬着的心落下小半,来人显然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又或者尚有顾忌,不敢下狠手。
总之,还有得谈,自己的性命一时应该无虞。
至于自己亲自上阵,与这蒙面人搏斗,朱鼎渭却是一点也没有想过,开玩笑,堂堂一个王爷,身尊肉贵的,怎能亲身犯险,再说,刚才这蒙面人撂倒老宦官的身手,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就凭这,也...也不可能是人家对手的。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朱鼎渭心中多少存着一丝侥幸,呵斥对方的声音难免就大了一些,期冀有府中之人能够听到,以解自己眼下困境,只是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要是激怒了来人,与自己来个鱼死网破,岂不糟糕,心虚胆怯之下,又悄悄向后退了半步。
朱鼎渭的这些心思,志文自是无心体会,不过他高声说话的意图,却是瞒不过人,当下笑道,“王爷不必担心,此间周围已被我清理了一道,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之间的谈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打得了王府舆图,志文夜夜都要进府转悠一趟,清暑殿、燕居之殿,还有东西两后殿,都被他跑了个遍,但并没有找到代王朱鼎渭的踪迹。
等马二的手下将朱鼎渭在戏园子看戏不回府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鸣凤记已完,志文这才知道这位代王原来这几日一直在他们头上,和他们一起看戏。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可惜的,志文又不想杀朱鼎渭,王府地大人少,有些事情在那里面才更方便,真要在人多的地方对付代王,凭眼下的人手,还有点看顾不过来。
程家班一走,朱鼎渭自然也就回了王府,一连两晚都在燕居之殿一个人喝闷酒,这是第二晚,虽然不知道这位王爷何事郁闷,但对志文来说,却是件好事,除了护卫和那个老宦官之外,并无其他王子王孙王妃等人,行事更加方便。
头晚回去与宋献策和马二两人一商议,决定不再拖延,就在今夜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燕居之殿周围的护卫们,不论是明哨还是暗哨,都被志文看得清清楚楚,将他们打晕并没有费什么气力,稍微费点事的,是怕这些人半途醒过来坏事儿,不得不将他们一一捆绑,并堵上嘴,这花了志文一些工夫,要不然不等老宦官进去通报,他就能闯进去了。
护卫也好,老宦官也罢,志文下手都极有分寸,仅仅是将他们击晕而已,连轻伤都算不上,之所以这么小心,全因这些人当中,说不定就有自己的卧底在内。
志文本想从马二口中得些提示,若能知道谁是自己人,下手也轻些,谁知马二一口回绝,说就怕志文如此做法,王府中人若受的伤有轻有重,岂不是不打自招,反而害了他们。
马二要志文无需担心,该咋做咋做,一视同仁地对待这些人,如此才是保全这些暗探的真正手段,再说,他们干这个,也都早有这种准备,不会有任何怨怼之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志文自然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幼稚,行动间当然得像马二说的那样,不分彼此,不过下手就轻了许多,说不定他现下正在捆绑的这个老宦官,就是自己人呢。
如此做法,给朱鼎渭的感觉,就是志文行事不算狠辣,有所顾忌,倒给了这位王爷一些胆气。
“无人打扰?”朱鼎渭嘴里嘟囔着,心里暗叫糟糕,刚才的胆气一泄,又往后退了一步,腿脚发软,噗哧坐回了椅子上。
嘴里却兀自强项道,“我不信,来人!来人...啊...”
看着志文眼里戏虐的眼光,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声“啊”,已是几不可闻。
好整以暇地走到朱鼎渭面前,志文找了把椅子,面对面地坐下,“王爷大可放开嗓子试试,看看会否有人前来。”
志文不但解决了所有燕居之殿的护卫,就是宫女和仆役都没有放过,事后整个殿他还专门转了一圈,确保没有漏网之鱼,这才悄然跟在老宦官身后进的屋,值此夜深人静之时,即便其他地方还有人,一时也不用担心。
看着眼前蒙面人的嚣张态势,朱鼎渭心中暗恨,此人虽然看不见脸,但看其身形,听其声音,怎么都是个雏儿,手下这些护卫都是群废物,竟然被这么一个人摸了进来,让自己身处险境。
“不...不用了,本...小王信你便是。”朱鼎渭清清嗓子,强自镇定道,“这位...好汉,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啊?”
他自问袭封代王之后,并未做下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难道是祖上造的孽,惹下的仇家?若真如此的话,自己可就太冤了。
志文没有说话,盯着朱鼎渭看了好一阵,直到看得他脸上变色,就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方才开口道,“王爷不必担心,我...不是来寻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做派,是想进一步打压朱鼎渭的心气。
朱鼎渭暗暗松了口气,“壮士,你我既然没有仇怨,来来来,坐下...”见志文早已坐在椅子上,又改口道,“我这有吃有喝,若不嫌弃,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我不喝酒,”志文摇头道,“我看王爷脸色红润,想必酒已经喝得不少了,再喝的话,恐怕会耽误你我之间的正事儿,就到此为止罢,如何?”
“是极,是极,小王头晕目眩,已是不胜酒力,不喝也好,也好...”朱鼎渭点头附和,随即却想到志文话里所说的正事,脸上变色道,“正事?你我之间,有什么正事儿?”
“你想多了,王爷。”见朱鼎渭惴惴不安的模样,志文失笑道,“在下今夜前来,当真是一丝恶意也没有,王爷大可放心,小可绝对没有为难你的想法,反而是...”
说到这里,志文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给您送钱来了。”
送钱?难道是找自己办事来了?
朱鼎渭将信将疑,心又落下来了一些,求人办事是这种态度么,难道自己老了,有些跟不上趟了?
“不知壮士何事为难,本王若能帮忙,定然不会推辞的。”
“行了,不和你兜圈子了。”志文突然长身而起,倒把朱鼎渭骇了一跳,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我就直说了罢,请王爷在此文书上画个押,按个手印,要不了多久,我们自会把钱粮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鼎渭接过信封,竭力按下砰砰乱跳的心,刚才志文那一下,的确把他吓到了,他还以为对方翻脸,要对他动手呢。
“你...你们这是强买强卖啊。”匆匆看完信笺上的内容,朱鼎渭有些愤然地说道,原来信封中装的,是两份已经拟好的契书,涿鹿商社-应该就是蒙面人身后的势力了-想要购置他位于保安州的某处山林之地,价钱、大小都写的清清楚楚,只是还不及细看。
“买地,有你们这样买的么?”朱鼎渭倒了一杯酒,又开始喝了起来。
既然对方是这个目的,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真敢杀了自己不成?真要将自己杀了,这地就更买不成了,哼哼,这商社名称可是已经知道了,等脱了身之后,定要好好给这涿鹿商社一个教训。
“王爷,你还是好好看一下契书,那块地,咱们给的价钱不低,可是很有诚意的。”志文劝道。
“不必。”朱鼎渭这下淡定起来了,“本王又不缺钱,你们开的价钱再高,本王也是不卖的。”
哼!还想买地,劳资不把你们这商社弄垮,再整死几个人就不信朱,朱鼎渭心里发着狠,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
“王爷,你还是再看看吧,那块地,有些不同哦。”志文说道。
不同?有何不同?左右不过是一片山地,难道还能生金下银不成,莫非那里有什么矿藏?不对,自己名下的地,早几辈就请人勘验过,有矿藏的都开出来了,应该没有漏网之鱼才对。
想到这里,朱鼎渭拿起契书,又仔细看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涿鹿山?”朱鼎渭轻声念叨着,只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
“这地方熟吧?”志文继续提示。
朱鼎渭不自觉地点着头,却是没有发觉对方的怪异行为,买地之人好像生怕卖方不知道这块地的好处似的,不断地在提醒。
“我想起来了。”朱鼎渭又喝了口酒,终于在记忆深处把这地方给刨了出来,“前段时日,在大同城里,有传言说,说这涿鹿山...”
“说这涿鹿山有人开荒种地,还亩产千斤,对吧?”志文帮着朱鼎渭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对,这开荒种地之人,就是你们涿鹿商社罢?”
“没错,王爷头脑还挺清醒的嘛,看来酒还没有喝多,地不是自己的,在上面种地,难免有些...王爷,你懂的,还请王爷成全。”志文笑着说道,却没有半点谄媚之意。
“成全?我凭什么成全?”朱鼎渭冷哼,都被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还要卖地给你们?
“再说...再说那里不是亩产千斤么?如此良田,怎能就此出手,我还要留给后人呢。”朱鼎渭本欲呵斥的,只是想到蒙面人诡异的身手,怕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对己动手,这才没有出口伤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亩产千斤,王爷信么?”志文幽幽问道。
“本王自然是...”说到这里,朱鼎渭才发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亩产千斤太也荒诞,说信吧,没得让人小看,说不信呢,岂不是给了对方买地的借口,当下住了嘴,只冷哼一声。
涿鹿山有人垦荒,种出了亩产千斤的粮食,这个传言在大同城内已经流传了一些时日,朱鼎渭当然有所耳闻。
之所以迟迟没有什么动作,不是他心善,想放这些开荒的难民一马,而是这亩产高得令人难以置信,朱鼎渭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有人故布迷雾,想挑弄他生事。
朱鼎渭一心想当个贤王,除了他的性子使然,本人也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不论田间地头,还是权谋争斗,他都不是白纸一张,在他看来,这传言明显是想让他贪念大起,到涿鹿山去生些事儿出来。
要是先帝天启还在位倒也罢了,那位兄台深居宫中,偏爱木活,不理政事,朱鼎渭就是真去涿鹿山做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无妨。
但眼下这位登基不久的年轻皇帝,和他哥哥可不一样,心急深沉,手腕老辣,魏忠贤那老杀才都被他给糊了眼,最后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朱鼎渭自问,凭自己这点小聪明,真不是这位皇帝的对手。
是以朱鼎渭越发小心翼翼,生怕留下什么小辫子被崇祯抓住,然后杀鸡儆猴,顺便再从自己府上发笔横财,涿鹿山的传言才传到王府中的时候,的确有人提议,派人去收租子,却被朱鼎渭给制止了。
身为代王,要打探些消息还是很方便的,没多久涿鹿山的相关讯息他就知道了,不过是一帮逃荒的难民,在他的地头开荒种地,在那种贫瘠的山地上,能种出多少粮食来,他若真派人去做恶人,说不得会激起民变,岂不是给了今上收拾自己的口实么。
朱鼎渭反过来让人调查这传言的源头,他不得不怀疑,这是有人在给他下套,他想看看到底是谁躲在幕后,想要阴他,只是这种事儿,哪有那么容易,迄今仍无头绪,渐渐的,朱鼎渭也有些淡忘了。
反正他并没有因此做恶事,想来金銮殿的那位,是不会无缘无故来收拾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夜倒是有些古怪,这涿鹿山的人自己摸上门来,要求购那块地,用的手段还挺阴狠,亩产千斤他是不信的,莫非那涿鹿山还真有什么宝贝不成?
“王爷,要是我说,那亩产千斤粮食的传言,绝无半点虚假,全是真的,你...又待如何呢?”志文的话,将正在沉思的朱鼎渭唤醒。
“你...你...”朱鼎渭这才发觉蒙面人的不对劲儿,想要买下涿鹿山,难道不应该是拼命贬低,将那块地说得一文不值么,哪有反过来给那里贴金的道理?
“若是真的,刚才不是说了么,那就是良田,我更不会卖了。”朱鼎渭定了定神说道,“对了,既然地是我的,你们种出了这么多的粮食,是不是该交些租子给本王呢?”
“那是应该的,”朱鼎渭现下态度并不友好,还不配合,根本没有卖地的意思,不过志文却并不着急,反而附和了这位王爷的说法,“王爷,要不你再看看契书?还是那句话,我们买地,可是很有诚意的,价钱不低哦,多出来的,就当是我们今年交的租子好了。”
朱鼎渭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志文,放下杯筷,又看了一遍契书,这回看得更加仔细,特别是在价钱那里,停留了好长一会儿。
契书上写的很清楚,整个涿鹿山,及其周边的几个山头,共约十多万亩的地,涿鹿商社愿意以一百万斤的粮食,将其买入。
平心而论,这个价格,的确很有诚心了,就贫瘠的山地而言,没什么产出的话,往往是一文不名,没什么人愿意花冤枉钱去买的。
而涿鹿商社出的价,虽然不是真金白银,却也是实打实的粮食,眼下大明连年天灾,粮食价格一涨再涨,灾荒最严重的陕北等地已是有价无市,晋西晋北一带情况稍微好一些,杂粮的话,一两银子能买二十斤。
照这么一算,对于朱鼎渭来说,以往一点收益都没有的涿鹿山,相当于卖了五万两银子,算得上大手笔了。
况且,在粮价连年攀升的情况下,粮食是比银子还重要的硬通货,这一点,朱鼎渭非常清楚,他在自己的地头,就屯了不少粮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与晋北范氏偷偷合作卖粮,但他卖的,都是快要发霉的陈年旧粮,朱鼎渭那是为了处理陈粮,当然了,白花花的银子也不能放过。
陈粮堆着只会发霉,还不如卖了赚钱,反正每年都有新粮补入,保证一定的库存即可,朱鼎渭并不担心自己会缺粮。
这种山地,朱鼎渭得来根本没有花费什么,都是不知哪任祖上,被哪个皇帝封赏的,这一百万斤粮食,完全就是净赚的,老实说,朱鼎渭有些心动了。
“你这红薯土豆是什么玩意儿?”朱鼎渭指着契书问道,一百万斤的粮食旁边,有备注写道,“红薯或土豆自选”。
“王爷,那红薯土豆就是我们在山里种的粮食了,亩产千斤,靠的就是它们。”志文回答。
“是么?”朱鼎渭皱皱眉头,挑刺儿道,“红薯土豆,以前见所未见,能吃么,卖得起价么?”
“能不能吃?王爷若是有空,大可莅临涿鹿山,与民同乐一番,顺便尝尝它们的味道。”志文邀请道,“这几年的世道,只要是粮食,价是不用愁的,你说是不是,王爷?”
朱鼎渭撇撇嘴,去涿鹿山与民同乐?我是不是傻,那不是自投罗网么,不过后几句说得倒是有理,只要是粮食,就不愁没人要,但...我干嘛要附和你?
不对!朱鼎渭突然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这红薯土豆在整个北地他都没有见识过,在无处可买的前提下,对方愿意用它们来购地,那...只能说明,这些粮食,都是在涿鹿山种出来的。
一百万斤!这量可不少了,难道...亩产真的不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说契书上的地写着有十万亩,但深山老林之处,有很多悬崖沟壑,朱鼎渭肯定,真正能种植的地方不会超过一万亩地,这个所谓的涿鹿商社,自己肯定还要再留些粮食,这样算下来,亩产至少是两三百斤,也不算少了。
难道涿鹿山的土地真的不错?朱鼎渭犹豫了,一百万斤粮食的诱惑虽然不小,可那是一锤子买卖,哪里有收租子细水长流来的好。
不行,得问问清楚,若真是金鸡,可不能便宜了旁人。
想到这里,朱鼎渭试探地问道,“你们在涿鹿山种的粮食,亩产真有千斤?”
“嘿嘿,王爷终于有些信了?”志文笑问,他之所以一反常态,不断提及在涿鹿山种粮的不凡之处,为的就是勾起朱鼎渭的好奇心,让他最后相信,亩产千斤的传言乃是真的,如此才能实施他的后续谋划。
要是只为了买地,何苦在此与这王爷啰里八嗦的浪费工夫,直接把杀手锏拿出来就行了。
“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你都如此说,姑且信之,不过,收成这么好,你觉得我会犯傻么?”朱鼎渭嘴里说着,心里却打定主意,这地他绝不会卖,即便是两三百斤的亩产,也是中上等的田地了,只比那些上好的水浇地差一些而已。
如此良田,怎么可能卖,只是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在涿鹿山收上租子,又不激起民变,至于这涿鹿商社嘛,想办法让他们消失就是了。
“唉,”志文叹了口气,“王爷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心里却很高兴,代王不愿卖地,多少是对涿鹿山的收成有些信了,这也是志文有银子不用,却用粮食购地的意图之一,只有真正拿出这么多买不到的粮食,才能让代王相信,涿鹿山的收成不错。
刚才为了让代王入觳,少不得让他小瞧了,眼下却是到了该打压他的时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要做什么?”朱鼎渭一听此言,以为对方要翻脸,这才想起眼前的蒙面人不是善茬,他可是闯进来的,周遭的护卫都没拦住他,自己孤身一人面对,可是很危险的。
骇得想跳起来,只是他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但这两条腿还是没有恢复过来,使不上劲儿,只坐在原地,椅子向后仰了仰,眼看就要摔倒。
“王爷别慌。”志文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衫,将其拉了回来。
见对方如此行径,朱鼎渭又有些放心了,对方到底碍于他的王爷身份,不敢杀他,这就好办。
“别想杀我。”朱鼎渭尽管手脚都在发抖,但说话之时,还是尽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天下之大,你等却也没有容身之处。”
“王爷放心,这种傻事儿,我是不会做的。”
朱鼎渭闻言,心才刚落下,却又被志文接下来的话给弄得提了起来。
“不过,让一个人喝罚酒,手段多的是,何必要亲自动手杀人呢,你说是不是,王爷?”说罢,志文手一晃,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团明晃晃的物事。
“王爷请看,此是何物?”志文说着话,将手中物事抖开。
朱鼎渭看得分明,这是一件明黄色的皇袍。
“你...你想干什么?”见蒙面人拿着皇袍越走越近,朱鼎渭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爷别担心,就是比一比大小,看看合不合适。”志文没有停步,脚下微动,人就闪到了朱鼎渭的身后。
“啧啧,这肩宽正好,穿上去应该挺合适的。”
不待朱鼎渭反应过来,志文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来,同时双肩肩头被人轻轻按了一下。
下一刻,蒙面人又出现在了朱鼎渭对面,“王爷,要不...穿上去试试?”
朱鼎渭骇然,这鬼魅般的身手,当真了得,自己在他面前,别说没有还手之力,就是跑都跑不了。
“你...你要作甚?这皇袍哪里来的?”朱鼎渭见蒙面人拿着皇袍在自己身前比比划划,忍不住退后一步问道。
“我要作甚?这还不明显么?想帮王爷从殿下,升格到陛下而已,怎么,王爷不想?”志文促狭地反问。
“住嘴!”朱鼎渭面色大变。
代王一系之所以能在大同作威作福,人神共愤的事儿做了不少,都没有受到朝廷太过严厉的惩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历代代王,都没有丝毫僭越的野心,是以才能从永乐到崇祯,一直得享富贵。
各代皇帝,能容忍胡作非为的代王,却不会让有野心的代王活在世上,这一点,朱鼎渭很清楚,蒙面人拿出皇袍,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害啊。
“啧啧,王爷还真是胆小,试一下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志文手里捧着皇袍,越逼越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鼎渭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躲无可躲,急得快要哭了,听到志文的话后,却是灵光一闪,对啊,这里没有其他人,就算自己身着皇袍,也不会有第三者看见,仅凭这蒙面人的说辞,可定不了自己的罪。
想到这里,朱鼎渭定下神来,“少给我来这一套,你都说了,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就是穿上皇袍,你也拿我没辙。”
哟呵,反应挺快嘛,志文不再戏弄朱鼎渭,手一扬,将皇袍搭在了一个柜子上。
“还...还有,”见志文不再逼迫,朱鼎渭的脑子飞快地开动起来,“你这皇袍,也不知哪里弄来的,肯定不合皇制,即便被人看到,朝廷也不能藉此定我的罪。”
“不错不错,王爷酒量不错,喝了这么多的酒,脑子还很清醒嘛。”志文赞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罢。”
“没了。”朱鼎渭胆气壮了些,挺了挺胸膛,“仅此两点,你这鬼蜮伎俩就不能得逞。”
“嘿嘿,王爷,当今皇上,真会因为一件不合规制的皇袍,就真的认为你没有贰心么?”
志文此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刚刚还自鸣得意的朱鼎渭,浇的哑口无言。
是啊,这件皇袍就是再不符合规制,此事若真被人撞破,朝廷上下各级官员,或许会一笑置之,但金銮殿里的那位,会轻轻将他放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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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上,真会因为一件不合规制的皇袍,就真的认为你没有贰心么?”
志文此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刚刚还自鸣得意的朱鼎渭,浇的哑口无言。
是啊,这件皇袍就是再不符合规制,此事若真被人撞破,朝廷上下各级官员,或许会一笑置之,但金銮殿里的那位,会轻轻将他放过么?
“那...那又如何?”尽管心慌,朱鼎渭还是强项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能耐我何?你就是抓两个王府的人过来,也是偏向我罢。”
“没错,在你代王府,自然应该都是你的人。”志文坦承,“我初来乍到,可找不到人为我张目。”
朱鼎渭闻言,洋洋得意,自己今夜难得地占了一回上风,刚想翘起二郎腿,蒙面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不过,这老太监...”志文指了指仍躺在地上,昏迷中的老宦官,他见此人年纪不小,却是面白无须,仍然下意识地将其称为太监,“...刚才不是进来向你禀报,有什么总兵来访么?”
“王爷,你说,我要是在此大呼小叫,将这总兵引来,他见了这皇袍,会不会替你隐瞒呢?”志文笑眯眯地接着说道。
张总兵的到来,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在志文前往王府前,他们几人就做了分工,马二作为暗探头子,不方便出面,自是坐镇客栈留守,而宋献策则以涿鹿山的名头,前去拜访到任大同的总兵张鸿功,并想方设法地将其弄到代王府邸。
拜访张总兵容易,毕竟拿了涿鹿商社的干股,可要将他诓到王府就考较本事了,志文虽然不过问,但也佩服宋献策,这小子还真行,没多长时间张鸿功就上门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了此话,朱鼎渭的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别说是张总兵,就是以往与自己有些交情的官员,到此见了皇袍,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上报吧,这张总兵初来乍到,更不可能替他隐瞒,只会将自己视为立功的资本。
只是嘴上仍不服软,“那又如何,这皇袍合不合制先不论,仅凭一件皇袍,今上一时也难定我的罪,我...我,对了,我可以说,本王爱看戏,这是戏服,戏服!”
朱鼎渭也不知怎地,在这危急关头,居然想起了一天前还在看的戏,戏里有皇帝的角色出场,自然就有皇袍,将这件皇袍咬死为戏服,被自己收藏,估计地方官员一时是不敢拿他怎样的,至于皇帝那里暂且顾不上,先过了这关再说罢。
志文暗自叹服,没想到这老小子急中生智,这件皇袍居然被他无意中道出了真正来历,要是没有杀手锏,今夜还真不好逼他就范。
“唰唰唰”几声响动,几个信封落到了朱鼎渭面前。
“王爷不妨打开看看。”志文抬手示意。
朱鼎渭还在为自己刚才生出来的想法得意,见了方方正正的信封,却是佩服眼前蒙面人的本事,这几封信,还有尚在桌上的买地契书,都没有一丝褶皱,也不知他是怎么带在身上的。
刚才是契书,现下又是什么呢?疑惑中,朱鼎渭拆开一个信封看了起来。
打开信笺才看了一眼,朱鼎渭脸色微变,看的过程中,脸上阴晴不定,不待看完,冷笑一声,将信笺一摔,不发一言,又看了几封信笺,这才说道:
“真难为你们了,居然将我府中的几个管事,还有与我交好的官员,都调查得这么清楚,只是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你以为朝廷官府真会信么?哼,我封官许愿?我王府卫队都没有满员,府中各处,包括各地田庄,也没有私藏违禁兵刃,就是说破天去,造反一事也不会有几人相信。”
志文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王爷怎么总是这么粗心大意,对,你是没有造反的心思,信里的内容也不重要,可请你看看清楚,那信是谁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管他谁写的,反正不是我。”朱鼎渭说着话,又去拿桌上的信笺。
初时从头扫到尾,尚未察觉异常,直到眼光落在信笺左侧的落款处时,脸色终于大变,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几滴汗珠在额头间不知不觉成形,然后缓缓滑落。
“你...你们,”朱鼎渭抬起衣袖,擦了一下满脸的大汗,像看怪物一般,看了志文一眼,又拿起另外几封信飞速观看,越看手越抖,汗越多,最后,腮帮子鼓了鼓,显然是咬了咬牙,然后双手抓住信笺,就要开撕。
“王爷要是觉得撕着好玩,全都撕了罢,没事儿,我这还多着呢。”志文看出了朱鼎渭的意图,不但不出手阻止,还出言鼓励,然后如同变戏法一般,又有几个信封出现在他手中。
“嗯,这几封和王爷刚才看的那几封应该是一样的,这几封王爷应该还没有看过。”志文边翻着手里的信封,边装模作样地说着,其实他又没有打开信封,哪里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不过是在诈唬朱鼎渭而已。
朱鼎渭一声哀鸣,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信笺也飘落到桌上,“说罢,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听了志文棉里带针的话后,朱鼎渭再次翻看了信笺,终于在信笺末尾的落款处,看到了让他心悸的东西,那里有他手书的签名,还有他的私人印信,红彤彤的印在旁边。
不论是手书签名,还是私人印信,都与他自己写下的、印上的一般无二,再看其他几封信,同样如此,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每一封的信,通篇都是他自己的字迹,怪不得初看之时那么眼熟,只是当时慌里慌张的,并未留意,现在看到落款签名才发现。
朱鼎渭不知道眼前的蒙面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他知道,有了这几封信,那这谋逆的罪名,他是逃不脱了,不管那皇袍是不是真的戏服,都会成为他的罪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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