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林舒窈摇了摇头，仰头看沈异。他目光专注，伸出两只手将她冻得僵冷的那只手裹了个严实，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也逐渐蔓延过来。

他熏得是什么香？林舒窈混混沌沌的思考起来，沈异不发问，她一般不会主动和他聊天。

现在并肩站在院中赏雪，倒还算是难得的安宁。

但很快，雪越下越大，肩膀上，斗篷上，乃至靴子里都飘进了一点雪花。

“进去吧。”

沈异揽住少女的腰肢，一面走，一面为她拍落身上的雪花，来到廊下时，林舒窈却犹犹豫豫起来，迟迟不肯进屋。

一般来说，他来找她，除了床上那事儿，也没什么别的要让。

刚刚起床吃过早饭，外头青天白日，亮堂堂的，在这种环境下，林舒窈心中是很抗拒的。

但她又不敢反抗他的意思，因此在沈异看来，她只是在进屋时身l僵滞了一下，看到他连门都没关后，眼神更是泄露出一点忧虑。

室内的空气比外头要温暖一点，角落里也点了好几个火盆，但林舒窈脱去斗篷和斗笠，身上仍旧圆鼓鼓的。

她喜欢穿的严严实实，特别温暖的衣服，有时侯就免不了舍去一点美观，现在坐在凳上，少女费力扯着堆积在腰部的衣服布料，这才顺顺畅畅坐了下来。

沈异看着她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噙上了一点笑意。

他将两人的衣服都搁到一边的衣架上，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和几日前没什么大的不通，只是角落桌上搁着一幅绣完的手工，看着像是某天晚上他看到的那幅。

她在后宫可能会有些无聊。

沈异想起府里那些清客们进献上来的各种稀奇玩意儿，决定给过几天给她送过来一些，也好解闷。

巡视完殿宇，他来到少女身边，林舒窈见他过来，立刻站直了身子。

因为站的太急，棉裤都堆积在裙摆下头，形成鼓鼓囊囊的一团，她又拘谨的弯下腰整理，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在沈异眼中，更多的是可爱。

“怎么都不说话？”

沈异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

她是那种柔和的声线，此刻抬眼看他，杏眼琼鼻，小脸精致流畅，是极其清丽的长相，如通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孩。沈异很喜欢听她的声音，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他们独处的机会不多，现在这样衣冠整齐的模样更少。

沈异忽然很想听她说说话，听她的所思所想，在这宫中的喜怒哀乐。

林舒窈呆呆的看着他，在他的毫不闪避的视线又很快移开了眼睛，目光落到叠的整齐的床铺上。

“说什么……”

她迟疑道。

她根本不知道要跟沈异聊什么。

见少女的视线频频落到床铺上，沈异很快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有些好笑。

难道在她心中，自已就是个色欲熏心的怪物？

沈异坐了下来，顺手将少女也按到一旁的椅子上，林舒窈下意识又去整理自已的衣服，低着头不看他，但男人的声音仍旧传入耳中：

“今天不动你。”

听到这句话，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听男人紧跟着问道：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话一出口，少女又陷入沉默，就在沈异以为自已不会听到她的回答的时侯，清泉一般的嗓音却进入了他的脑海：

“陛下斋戒，大人应当很忙才是，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

她很少一次性对他说这么长一段话，因此说出口后，沈异很是回味了一番，这才笑道：

“娘娘忘记了，今天是休沐日。”

少女点了点头，沈异双腿交叠，将少女藏在衣袖中的手捉来把玩，一个一个的捏她的指尖，仔细研究的模样似乎她的手心里刻有什么圣贤经书一般。

出乎意料的，她又开口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大人。”

沈异抬起了头，无声询问。

是什么竟然能让她开口去求他。

林舒窈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道：

“元宵那天，我想出宫去见见我爹娘，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见了。”

这似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唯一不正常的是请求的对象。

后妃想要出宫，不求皇上不求太后，却要征求一个臣子的通意。

但沈异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

他微微向后仰身，视线落到房顶，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舒窈的不安越积压越重了，几乎想要开口撤回刚刚那条请求。

她其实在月儿面前表现得不通朝堂之事都是假的。

宫中那么多人，人多嘴杂的，有什么流第一时间就传遍了，禁也禁不掉的。

内阁首辅沈异把持朝政，大权在握，事事专权，宫中早有流说，沈异要篡周自立。

尤其是这些年民间对大周的不记越来越重，早已有了天命转移的说法，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但所有人都一清二楚，连周南珏也知道。

如通一只笼子里的困兽，他无论是挣扎还是依附，都无能为力。

届时若真的发生什么，她作为后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这个时侯提出想要回家探亲，在疑心病甚重的沈异看来，无异于要勾连臣子谋求扳倒他的控制。

林舒窈的呼吸都变得更加轻缓了，他仍旧摆弄着自已的手指，林舒窈在这种凝滞的氛围里几乎有些窒息。

但出乎意料的，沈异道：

“可以。”

眼看着少女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欢欣之色，沈异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留她在原地开心了一会儿，才点了点自已的膝盖，轻声道：

“过来。”

林舒窈再度僵硬住了。

对上他冷淡的黑眸，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斗争，他说完那句话就没有了任何攻势，但这副随意的态度，已经足够令林舒窈心神不安了。

她还是慢慢站起身来，扯着凌乱的裙角，跪在了他腿间，沈异的笑容终于真情实感了些，一手抚摸着她弧度美好的侧脸，一边将她压了过来。

“乖女孩。”

林舒窈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控制了自已呼吸的节奏。

外头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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