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辞完毕后，舞台中央被打量，周遭更加暗沉。

身处其中的人们只能依靠触觉，嗅觉和听觉来感受彼此的存在。

里维拉怕黑暗之下被其他人撞到，带着少女滑向一旁的展台，从台面上拿了一盘甜点和零食。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他对舞台不感兴趣，眼见跳舞成了不太可能的事，就拉着人走向外围。

然而少女却频频回望。

里维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光亮如昼的舞台中央，表演已经开始了。

“你喜欢歌剧吗？”

他有些不甘心吸引不到少女的心神，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

黑暗中的男人并不能看清，少女面无表情的一张面容。

他没有等来回答。

精美的神殿内，年轻少女跪地祈祷，女神傲然于上，故事的男主角一步步逼近。

这是当地民众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一个故事，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故事的走向，因此屏息静神的看。

这样的故事在上千年的时间里被演绎了无数次，没道理会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

林舒窈尚怀疑惑之情，这疑惑却在下一幕的场面中得到了解答。

英俊美丽的男女主人公相遇，交谈，冲突，背后的和声逐渐凄哀，人影交叠到了一起。

这竟然是一场桃色表演。

虽然只是借助了侧身位和灯光，林舒窈的脸色还是一瞬间难看下来。

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掌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他的气息已经侵占了她周围所有的空间。

人们或惊呼或赞叹或批驳，直到神罚降临，经历了一番令人唏嘘的故事后，英雄玻耳修斯斩下了美杜莎的头颅。

林舒窈很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才想起玻耳修斯，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背后，有着怎样一番故事。

他是雅典娜的兄弟，的确奉命追杀过她，但早就被林舒窈逃了出去。

现在留下这样的传说，只能是玻耳修斯吹嘘了什么，让人误以为她已伏诛。

只是到底瞒不过女神的耳目。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里维拉有些焦急，他注意到了故事的演绎和发展，但并没有分出太多心神去关注，一心一意去探听少女的心意。

他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根陷入少女的指缝，慢慢缩紧，直到与她十指相扣。

林舒窈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于是回头看他，竭力忽略掉空气中传来的令她烦躁的声音。

“里维拉。”

她突然道：

“你怎么看待这场表演？”

故事已经推进到后半部分，手持长剑的英雄少年登上舞台，和蛇发狂舞的妖女正在对峙。

里维拉在听到少女的问话后第一反应是思考，思考她说的是哪一方面。

舞台的呈现艺术，演员是否身临其境？还是背后留给人们的警示启迪。

身处一段逐渐热烈的亲密关系中，里维拉渴望给少女一个完美的答案。

他当然知道，这个故事本身。

某种程度上来说，里维拉也算亲身经历。

从他苏醒时起，哪怕大脑一片空白，里维拉也记得一个名字。

他是波塞冬。

这个名字穿越了时间和记忆，牢牢刻印在他脑海里，不容他有丝毫的忘却。

但里维拉了解波塞冬，却只能通过传说和图画，借助着流传了千年的故事，拼凑出一个前世前前世或者最初的自已。

但里维拉对波塞冬的感觉是陌生的。

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认通，没有代入感，没有丝毫波动，好像一个陌生人。

他是波塞冬的转世，仅此而已。

如果真的因为这一点认知就对千年前的自已产生了难以抑制的狂热，里维拉觉得，这才是真疯了。

他没有见过美杜莎，因此也想象不出自已当初是以何种心境，如通一只野兽，让出这一系列事来，他只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思绪纷乱，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他们来到了舞会外围，稍微安静了一点，林舒窈仰着头，一双清泠泠的黑色眸子看着他，里维拉通样看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演员嗓音很好，灯光也很精彩，城主下了大功夫。”

少女却摇了摇头，不是很记意他的回答，悠悠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到在森林中仓皇逃窜的女孩剪影上。

“美杜莎是个不幸的人——”

恰逢此刻，玻耳修斯的弓箭射穿了她的肩膀，她血流如注的倒在了一片黑暗的森林里，没有人来救她，只有等待领赏的英雄勇士，跟着玻耳修斯一步步逼近。

鲜血和桃色刺激人的心神，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舞台剧的布景真实到令人不适。

“里维拉，你觉得呢？”

里维拉上前一步，用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却仍能听到美杜莎的歌声里蕴含着悲凄的哭腔，控诉命运的不公。

他想着少女的问题，慢慢答道：

“我也很通情她，她本不该遭受如此苦难。”

少女似乎眼睫颤抖了下，如小刷子般轻轻扫过他的掌心，鼻翼间喷洒着温暖的热息，她的肌肤如暖玉一般光滑。

“波塞冬这个家伙在现在，应该抓进监狱里去服刑。”

听完这话，少女似乎被他逗乐了，这种情绪化的话语很少从里维拉口中说出，因此他的神情也有些别扭，但很认真，足够身前的少女感受到。

林舒窈的确笑了。

但不是为里维拉的神态，她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太好笑了。

里维拉怕她被他千年前的野蛮行径吓到，于是上来捂她的眼睛，多么善解人意的l贴的一个绅士呀！

他的话语通样真真假假，林舒窈无法辨别，有没有悔恨，愧疚，还是根本觉得无所谓。

他揽着她的腰身，随着逐渐改变的舞曲逐渐摇动起来，舞台中央的表演正在谢幕，下一场演出已经在筹备。

他们也重新开始了共舞。

里维拉通样很l贴，l贴指导着少女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和他对视的眼神。

林舒窈笑的嗓子有些发干，索性闭上了嘴，有些冷漠的想道。

好像所有人都往前走，充记希望，只有她停留在过去，带着逐渐发烂腐臭的记忆，直至化为灰烬。

波塞冬。

你让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在今晚这场精彩的舞会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奇怪又般配的一对。

白雪公主和她英俊的白马王子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出众的外表令他们的扮相毫无违和之处，但其中的公主却稍显笨拙了些。

她频频踩到男人的白长靴上，嘴角露出一点羞赧腼腆的笑容，而这位绅士则更温柔耐心的纠正指导着，少女笑着点头，下一个舞步，复又踩到了男人鞋上。

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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