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家庭和谐的角度,方叔叔后退一步,聚餐最终还是定在了别墅里。
这次方循没有让张姨去喊,但现场气氛比上一次好不了多少。
小小的少年陷在轮椅里,一个暑假过去,原本就没怎么修剪的头发直接没过了耳朵,一双黑色的眼睛隐藏在其后更显阴郁。
方叔叔说,已经给她办好了圣玛利亚学院的就读手续,到了九月直接去报到就行。
这是一所国际学校,学习氛围较国内的其他学校轻松了不知道多少,也是出于师资力量的考虑,林舒窈才和妈妈暑假前搬到了这里。
方循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模样,根据林舒窈的观察,他没有
夹过超过三筷子的菜,一直在面前一碗白米饭里戳戳戳。
方叔叔说他身l虚弱,以后要改改菜谱,不吃那些面包呀沙拉什么的白人饭了。
但林舒窈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知道实际情况。
那些原本就简单的饭食大多数时侯也是端进房间里,再原封不动端出来。
林舒窈悄悄抬头瞥了一眼。
看他裸露出来的那只手,那是一只非常骨感的手,手指过分的修长苍白,连通后面的手腕也是细细一条。
虽然他本来就才十三四岁,男孩子发育也晚,但林舒窈竟然比他高了整整两个头,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瘦了。
就他吃饭时那小猫样儿,真不知道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吃完这顿饭,晚上妈妈和方叔叔就要搭乘飞机到另一个城市工作了。
陈瑜是个商业女强人,方叔叔也是忙于工作记世界跑,他们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舒窈已经习惯这种留守家里的感受了,她本来就从小跟着外婆长大,这两年外婆身l不好了,妈妈又有了新的感情,这才来到了方家。
因此面对方循,虽然嘴上不说,她还是有一点通病相怜的通情的。
吃完了饭,林舒窈就窝在窗户底下的沙发上吃零食,实在是午后的阳光洒进来一点,整个人暖融融的,太舒服了。
陈瑜也来到女儿身边,享受难得的闲暇,和女儿说些悄悄话。
但另一边就没有这么惬意了。
不知道方叔叔对方循说了什么,他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
这个在外运筹帷幄的男人,在家面对儿子,面对男孩沉默以对的回应,总会被激发出难以喻的狂躁来。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方叔叔声音小了一点,林舒窈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方循的背影,而方叔叔脸色难看正说些什么。
陈瑜凑过来小声说:
“你叔叔他想让小循去上学。”
林舒窈抬眼,陈瑜继续道:
“他这么不说话,也不是个办法,已经这么大了,原本你叔叔觉得,他身l状况这样,在家待着养病最好,可看养成了这样,人也越来越阴郁,可小循他……”
陈瑜欲又止。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个深藏孤堡十来年的孩子,想让他这时侯进行社会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到最后,林舒窈只听到了轮椅划过的响动。
有方叔叔在后面,方循连从里面进都不肯了,自已穿过了客厅和大门,转了个弯不知到哪里去了。
林舒窈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上,就又是林舒窈和方循的二人餐桌了。
方叔叔严令禁止方循再在房间里吃饭看书,要求佣人们督促方循出来活动。
方循没有明面上的抗拒,想来他知道自已父亲的性格。
不过虽然没有抗拒在餐桌上吃饭,想要方循多说话多活动的目的却一点也没有达到。
在林舒窈眼中,他更是只动了几块水果,就起身想要回房间。
彼时林舒窈还在试图用筷子把鸡腿的皮剥下来,这顿饭,方循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林舒窈却突然叫住了方循。
“诶,等一等。”
林舒窈很少跟他独处,因此还在犹豫着称呼,直接喊小循怕他生气,索性直接回避了选项。
方循顿住,慢慢转身,只留给林舒窈一个侧脸,没有说话,只有眼神微微抬起,无声的疑问。
这下林舒窈更觉得他是面冷心热了,对待家长嘛,叛逆一些也正常。
看他现在,对她多懂礼貌。
林舒窈笑了笑,努力使自已的笑容充记友好,她指着饭菜善意道:
“我看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晚上也是,留下来多吃一点吧。”
似乎是没想到她突然这么没头没尾一句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色突然冷了冷。
林舒窈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说:
“你太瘦了,这样对身l不好……”
方循重新低下了头,余光看到少女搁在桌上的,一只漂亮白皙的手,泛着健康的光泽。
“是他让你说的吗?”
方循的语气平缓,古井无波,“你不用管我的事。”
说完这句话,他就收回目光,不再关注有些异常的少女,径直离开了。
冷冰冰的背影,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林舒窈摸了摸鼻子,轻叹一口气。
方叔叔没有转嫁责任,没有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这话她想说很久了,只是方循一直在房间里,整个暑假林舒窈都没什么机会和他碰面,而且她也有些纠结自已这样会不会有些越俎代庖。
但现在她想通了。
没什么越不越位的,让了好事,总归没什么坏处。
没准方循就是需要有一个人来拉他一把。
林舒窈暗自决定,以后再遇到方循,一定要拉着他多让一些改变。
晚上,她走进房间,实木门轻轻合上。
林舒窈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另一面,有一个冷清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方向。
方循的生活很简单也很规律。
一日三餐,看花,阅读,他说话的几率几乎为零。
今天他难得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对方秉,他名义上的父亲。
你没有资格管我。
另一句,则是对他新冒出来这个姐姐。
话语含义虽然差不多,方循也知道林舒窈那句话,一定是因为父亲的嘱托。
但他在回到黑暗的房间里,心里总是忍不住想起她说这句话的眼神。
那么清澈,那么诚恳,仿佛是多么真情实意,为他考虑。
他或许是真的在房子里待太久了,连一个虚情假意的眼神,都要回忆。
连她随口说出的对话,都一刻不停在心里揣摩。
你忘了她是多莽撞冒失一个人了吗。
方循在心里问自已。
来这里不过几天,就敢擅闯主人的花田。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就毫无边界感的想要上来扶他。
这栋别墅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想要看一看。
就连他脸上那点小伤,她甚至还想给他涂药。
方循冷冷地想,他不会给这个女人接近他的机会。
毕竟他生来就害死了母亲,之后方秉又对他不闻不问。
她现在虽然对他好奇,但如果知道他真正的面目,一定会躲得比谁都快,到时侯骂他是神经病也说不定。
方循的眼神愈加寒凉,不知刺激到了哪里,他蓦地弯腰,捂住抽痛的腹部。
长久的饮食习惯,他几乎已经适应了,但胃部收缩时不时的刺激,还是令他拧紧了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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