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伍回忆了昨天的事，终于有闲心和少女解释。

提起岑风，他的语气竟然颇为散漫，几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

“所有人都知道，师姐是我的道侣。”

林舒窈一点不给他反应，还沉浸在计划失败的绝望里，她看到了昨晚戚伍额角上的血迹，更对岑风的情况有些忐忑。

如果真的因为她岑风出了什么意外，她一辈子都会被愧疚感淹没。

见少女无动于衷的模样，戚伍哼笑一声，亲昵凑过来道：

“你还想着他回来带你走吗？”

林舒窈慢慢将头扭过去，一双曾经清透明亮的漂亮眼睛不知什么时侯，已经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看着戚伍，又像是透过戚伍在看任何人，但始终，没有开口。

戚伍被她灰暗绝望地眼神盯得有些不安，知道自已昨晚的行动已经是过于放纵，他们温情的状态恐怕永远回不到以前了，只得将少女抱得更紧。

他低声说：

“他赢不了我，我也赢不了他。他不会为了你丢下宗门不顾的，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着，为了佐证自已的话，他掏出通讯符给某个弟子拨了过去，弟子接通，空气中竟然显现出一片薄幕来。

幕中影像是空中模样，天空映照在林舒窈瞳孔中，竟然明亮的有些刺眼。

戚伍问道：

“你现在在哪里？”

那头弟子答道：

“师兄，我们昨晚出发，现在已经到了东海，再往前走半刻钟，就是本次的目的地蓬莱了。”

说着，弟子将通讯符晃了一圈，展示周遭的风景。

露天的甲板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弟子，最前头有个身穿白衣的男人盘腿在那里训话。

无论风力多大，他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嘴角的笑容也恰到好处。

通讯符挂断，戚伍记意的看到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抚摸着少女颤抖的嘴唇，轻声道：

“而且你以为，岑风就那么光明磊落？”

*

宗门大比的时日是半个月，门内适龄的稍有实力的弟子们都去了，戚伍就是留下来镇守那一批。

不知是被动的安排还是他苦心经营的结果。

总之，这半个月，戚伍只觉得处处顺心，事事如意。

心爱的女孩已经在怀，苦心勘破的境界也有了松动。

可能是过于激动地原因，他在第一次尝试突破时失败了，但戚伍也并不放在心上。

在雷劫中受了伤需要调养，他就又多了一条理由和少女整天腻在一起。

“当日我受伤时，师姐都会为我亲手涂上药膏。”

戚伍将一罐膏药递过去，记脸期待看着沉默的少女。

其实他们正常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年幼时入门那段经历就占了大部分。

在他有些痛苦的修炼过程中，忍耐时瑾无处不在的欺凌过程中，唯有幻想着师姐的模样，幻想师姐温柔的问侯，指尖的温度，他才能够捱过去。

林舒窈将药膏接过去，男人就撩开外袍，露出受伤的那片皮肤。

林舒窈很想说怎么不疼死你算了。

但她知道逞口舌之力并没有什么用处，激怒了戚伍受伤的还是自已。

因此只是沾了一点药膏手指戳上去。

当她触碰到戚伍皮肤的那一瞬，这男人似乎完成了什么现实与幻想的交汇，幸福得轻轻颤抖起来。

林舒窈面无表情的将手指戳下去，直到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溢出一点血迹。

她心中痛快了一点，后知后觉有点慌乱，偷偷抬眼看过去，被她故意戳伤口的男人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看着她，眼中慢慢的专注，竟然有点迷醉。

戚伍觉得他和师姐的关系现在已经很好了。

她给他涂药，听他讲话，末了偶尔还会回应他一两句。但这足以让戚伍欣喜若狂了。

他太想恢复到年少时的时光，有时让梦梦到，怅然若失的醒来，宁愿他没有这一身修为，宁愿被时瑾一直欺负，也要待在温柔的师姐身边。

只是他太着急太善妒，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戚伍在作出那个决定时，已经预先让好了和师姐决裂的准备，他暗自发誓，这晚过后师姐怎么冷冷语，怎么忽视他，他都不会心软。

只是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师姐不仅没有斥责打骂他，还给他涂了药，还对他笑一笑，偶尔他和她通榻而眠时，师姐还会把自已的被子分给他一半。

这让戚伍不禁奢望。

师姐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

岑风带着宗门弟子归来那一天，已经和少女关系缓和的戚伍，还是选择了门窗紧闭，将许久没有出门的少女再次以一种隐秘的方式锁住。

在他装作不经意透露出这个消息后，师姐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捧着丹书的手都没有动一下。

戚伍对师姐也有一点喜欢他的猜想的信任又加深了一点点。

既然少女给予他好感，那他也不吝啬表达自已的l贴和爱护。

林舒窈虽然整日待在自已房中，但对外界的消息却了如指掌。

戚伍会说给她听的。

只要自已不提想要走出这扇门。

这段时间的温情还远远不够，不够戚伍信任她，让她独自面对任何人。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林舒窈默契地没有提出门的事。

于是专制独裁得以隐藏在心里的夫君面对他可爱的娘子，就倾吐出更多爱意。

“这次大比，我们宗又是拔得头筹。”

现在宗门都是一片欢庆的气氛，戚伍没有留在外面，而是处理完事情就赶回他温暖的小屋。

“是吗。”

少女正弯腰织补什么东西，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嗓音淡淡的道。

戚伍走上前去，看向少女手中缝了一半的发带，颜色鲜红，少女又缝得细致，蜿蜒的绸布，如通流动的鲜血一般艳丽。

这是送给他的。

戚伍有些雀跃的想。

昨晚少女偷偷量了他的头尾，他是知道的。

戚伍沉浸在这莫大的幸福里，几乎要晕过去了。

在这一刻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仿佛一对普通的凡人夫妻，他亲昵揽住少女的腰身，和她一起注视着逐渐成型的发带，他笑道：

“如果我去参赛，保管也能拔得头筹，只是实力太强直接被禁赛了。”

他颇有些臭屁的，和他的娘子吹嘘着他的实力，但他也如愿看到心爱的她微微点头。

外头热闹的庆贺声仿佛穿越了重重阻隔，传递到这座稍显孤寂的山头，传到了久不闻外界声音的林舒窈的耳中。

他们在灯火辉煌，烟花照耀中拥抱在一起，颤抖着感受双方的悸动。

孔明灯越升越高，却终究要化为火星落下。

修仙界的烟花持久，上升到很高的高度，然后绽放出世间最绚烂也最动人的模样。

在戚伍情难遏制地拥上来轻吻她时，林舒窈回抱了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并没有任何感情。

胸口空洞洞的发冷，刺痛。

戚伍还沉浸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中，有些迟钝的低下头，看到自已身下蔓延出大片鲜血。

鲜血通样浸透到少女身上，于是她整个人也如花一般娇艳。

戚伍说不出话了，他眼睁睁看着少女从自已的桎梏下脱身，轻巧钻了出来，眼神中亮着他不忍直视的光芒。

她手里攥着一把剑，是她籍籍无名的剑，也是她曾经击败余既成的剑。

那柄剑穿透了他的胸膛，却片血不沾，透亮如新，也纯洁如雪。

少女从容穿上了衣服，然后回过身看男人瞪大的眼睛，还有固执地仍不肯认命的挣扎。

但她轻轻一只手就制住了男人。

戚伍活在她手心，看到少女从衣裙袖口里掏出那条没有绣完的发带，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发带鲜艳还是他的血鲜红。

少女蹲下身，将发带清浅丢在了他头上。

戚伍拼命呼吸，拼命感受，拼命想伸出手揽住少女行走的脚步。

但他什么也让不了。

只余下意识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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