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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白翎俏脸一沉,目光如刀,道:
“陈警官没找到证据,不代表没在三滩镇窃取机密数据,但获得自由后重返黄海,似乎准备在这儿落地生根的样子倒令我们意外……”
叶韵嫣然笑道:“因为那桩莫须有的罪名我丢掉了工作,在省城那个圈子是混不下去了,只得到相对熟悉些的黄海,很正常啊。”
“不会喜欢上方晟吧?”白翎冷不丁说。
叶韵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奉为珍宝的别人未必看得上呢……”
“是吗?”
白翎威严地逼视着叶韵,尤如出鞘利刀散发出凛凛杀气;叶韵毫不退让对视着她,目光柔和而清澈,仿佛浅浅见底的小溪。
良久,白翎点点头:“但愿如所说……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十点来这儿会合,我俩一起行动!”
“我?”叶韵吃惊地问。
“在冬诚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把地下几层的结构摸得透熟,恐怕辜负方晟的美意吧?”白翎似笑非笑道,“怎么,怕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咬咬牙道:“好,去就去!”
等她离开,白翎反锁好门,从包里拿出个指甲大小、灰白色圆形、象甲壳虫的小玩意儿,窗户打开一条缝,将甲壳虫轻轻放到墙壁上。它下盘似乎有吸盘,牢牢贴在墙上。白翎再取出类似游戏柄的东西,手柄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轻轻一推,甲壳虫快速向前滑行几十厘米,再一推,它大角度拐弯向右前方。
白翎似对此相当熟悉,双手灵活而娴熟地操作,不一会儿甲壳虫便来到八楼最东面房间窗口。
白翎在手柄中间按了一下,甲壳虫前方弹出两根小天线,顶端是圆形镜头,顿时手柄下方的液晶屏上清晰地显示出窗户周边情况。她根据角度慢慢调整,将一根天线凑到窗帘隙缝间,另一根天线则缓缓伸入窗户里面。
画面轻微闪动后,出现801房间里的情况:沙发上或坐或站有六个汉子,书桌前四台笔记本电脑一字排开,上面是某个屋子的立体构造图,每根线条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字,看不清楚。电脑前坐的四个人聚精会神计算着什么,神情十分紧张,还不时摇头叹息。
大床上有个汉子呈大字型躺在中间,陡地不耐烦问:
“搞了半天,弄出名堂没有?”
电脑前有个汉子转头道:“老大,这间密室设置的机关太复杂,目前发现的就有七路警报开关,都直通110报警中心……还有自毁装置、封闭机关等等,我们需要时间的,老大!”
“快点!扬哥那边都安排好了,凌晨一点半准时动手,不能卡在咱们这个环节。”
“是,老大!”
老大又转向沙发那边六个人,道:“干活的家伙都检查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有人恭敬地说:“反复检查过,放心吧老大!”
“等破解图纸打印出来,们人手一份,各自按分工操作,注意配合,把握好时间,只要顺利安地把门打开就算完成任务,立即回到这里领取每人五万的酬劳,然后派车送们离开,有问题吗?”
“行!老大!”
白翎不断调整分辨率想看清屏幕上的数字,无奈隔得太远,另外四人背朝窗户坐的,身体不时挡住镜头,未能如愿。
晚上十点,叶韵如期而至,进屋后脱掉风衣,里面一身黑色紧衣,玲珑凹凸曲线毕露,脚蹬高帮长靴,内侧各插把匕首,看起来既性感又有危险的气息。
白翎啧啧道:“好一个绝色女子,连我都要动心了。”
叶韵不理会她的调侃,径直打开地下层地图,指着配电间道:“冬诚地下共有两层,一层是停车场,四壁空旷,没有隐蔽建筑,可以忽略;二层主要是配电房,按功能分成四间,此外还有监控机房、空调机房、稳压电源机房等等。我计算过每间面积,加起来却不等于二层总面积,少了大概九十多平米,由此可推断陈建冬等人改造酒店时动了手脚,利用结构和布局建了间密室……应志扬无疑也发现这一点,因此从京都调来人手。”
“既是密室,肯定关系到陈、肖、刘几家的身家性命,非同寻常,”白翎道,“陈建冬请的专家有能力把偌大的密室摆布得让人看不见,想必在机关设置方面也有独到之处,破解起来格外麻烦,这一点还须仰仗应志扬请来的高手。”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叶韵惊呆了,吃吃道:“今晚就……就咱俩?不打算报警,把他们一网打尽?”
白翎反问:“报什么警?怎么报?应志扬是冬诚副总,有权安排人员到地下二层施工,只要没有造成破坏都合理合法。至于密室,目前仅仅是假设,万一打开来是空的怎么办?”
叶韵觉得有道理,沉默半晌道:“有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玩枪?”
“不,如果有的话我会觉得安。”
白翎笑笑:“只有上级部署或经过报备的行动才允许携带枪支,今晚是私人冒险,不在其内。”
叶韵丧气道:“让我半点信心都没有。”
白翎半真半假道:“不会吧叶小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叶韵摇摇头不再说话,坐到沙发上,掏出匕首仔细擦拭。白翎却不打算放过她,又微笑问:
“以前真没谈过爱?”
“有过,吹了。”
“算是初?”
“嗯……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
“没失身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猛地抬头看着对方,讷讷说不出话来。
白翎笑道:“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长夜漫漫,闲聊而已。”
“……这是个人隐私,抱歉。”叶韵终于恢复常态,道。
白翎象自言自语道:“其实经历过男人的女人才算完整,也是不可缺少的人生体验。”
叶韵恍若未闻,只专心致志把匕首擦得锃亮。
“对了,叶小姐老家在哪里?”
叶韵脾气再好此时也笑不出来了,板着脸道:“我是孤儿,无亲无故。”
“那些人招募都这个套路……”白翎淡淡飘了一句,没继续说下去。
捱到晚上十一点四十,白翎一跃而起,道:“走!”
叶韵在前,白翎在后,从员工通道来到停车场。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通往地下二层的两个通道都有人把守,强攻肯定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带着白翎回到一楼,掀开洗手间上方钢塑板,转了两个弯进入管道井。管道井主要集成各种电缆、光缆、监控线等铺设,为了维护方便通常留有足够空间。叶韵戴着专用手套,黑暗中敏捷灵巧地在线路间攀爬,并不掩饰自己受过特殊训练。白翎紧随其后,丝毫不觉得奇怪。
约摸到了地下二层,叶韵动作慢了下来,悄无声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摸索良久,找到出口,慎之又慎将门轻轻拉开一道缝,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同时向外看去——
她俩所处的管道井正好面对一排配电房,此时几名大汉在二号配电间与三号配电间之间围成环形,中间地上坐了四个人,手里捧的笔记本电脑与墙上消防窗之间联结了颜色各异的线,好像在紧张地运算什么。
最远处靠墙坐立的大汉沉声道:“抓紧时间,离行动只有四十分钟了!”
地上一位瘦削汉子应道:“快了,老大。”
叶韵凑在白翎耳边道:“应该在计算打开密室的正确方法,避免触发机关、报警装置。”
“等,”白翎道,“这批人完成任务后会撤离,应志扬肯定亲自带人进去。”
密室里或许藏匿有巨额财富,足以让每个见到的人眼红,如此重要的事怎能让外人参与?白翎甚至怀疑应志扬的身份都不够,或许卓雄也会露面!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坐在地上的四个人手指上下纷飞,屏幕上一行行字符快速闪过,显然已到关键时刻。老大不停地看表,不停地擦汗,焦急万分却又不敢频繁催促,防止影响他们心神。
“差不多了,接下来每个步骤必须严格按照我所说的做,千万不可出差错,否则前功尽弃,”瘦削汉子长长吐了口气,道,“第一步,打开消防栓筏门,一直扭到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汉子瞪大眼道:“那是出水开关啊!”
“照做就是,出了岔子我负责!”瘦削汉子喝道,见筏门扭到位,继续说,“第二步按下报警按钮!”
这下连老大都沉不住气了,连忙上前道:“会不会搞错?这个按钮一按,整个酒店都能听到报警声啊!”
“置于死地而后生,”瘦削汉子一笑,“既然是藏匿重要物品的密室,打开方式当然有违于常理,试试吧。”
有人颤抖着用力按下,四周静悄悄的,果然没出现大家最担心的警报大作的情况。
反而不知哪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某处机关开始启动。
“第三步,打开三号配电间第四个配电柜里的四号开关。”
“第四步,打开一号配电间第三个配电柜里的七号开关。”
“最后一步,”瘦削汉子也有些紧张起来,“再次按下报警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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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们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完成最后一步。老大大步过去,二话不说大拇指重重一按!
只听到“轧轧轧”一阵齿轮咬合滚动声,隔了大约十多秒,墙上消防窗慢慢往墙里退,退至与墙面平行之际,右侧墙壁突兀弹出一个不锈钢把手,与此同时墙壁四周隐约可见裂缝。
原来两个配电间之间的整面墙竟是密室之门!
老大毕竟见过大场面,毫不犹豫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轧滋”,门开了道缝,现场——包括躲在暗处的白翎和叶韵都屏住呼吸,期待看到奇迹出现!
不料老大旋地“啪”关上门,沉声道:“咱弟兄们干的话是开门,不是进去瞧热闹!这事儿算结了,留两个下来,其余人到801待命!”
尽管大汉们个个抓耳挠腮想看个究竟,老大发了话不敢不听,只得收拾东西嘀咕着从原路返回。剩下两人象是老大的心腹,也不多嘴,一左一右守在门口,老大则在过道里踱来踱去,神色悠闲。
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影快步出现,为首赫然是京都黑道人士卓雄!
与他并肩而行的也令人震惊:县委副书记邱海波。
应志扬倒成了配角,谦恭地跟在两人身后。
卓雄抢先问:“怎么样?”
老大笑容满面:“搞定了,”边说边握着门把手作个示范,强调道,“我们半眼都没瞅,门也没开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辛苦辛苦。”邱海波道。
卓雄手一挥:“到801分钱去,立即离开黄海。”
“是。”
老大毕恭毕敬应道,如释重负带两个汉子离开。
站在门口,三个人神色各异。良久,卓雄缓缓道:
“瞧这阵势,里面八成有戏。海波,咱俩先小人后君子,进去前再核计核计——不管多少,按之前说的三我七,不准反悔!”
邱海波目光闪动:“哟,卓总记性有点差。当初说的是现金、票据我三七,至于古玩珠宝、字画青铜器之类,说不方便携带,大件归我,小件归,有这句吧?”
“有吗?”卓雄诧异地看着应志扬。
应志扬心虚地低下头:“好像没说……”
“!”邱海波怒不可遏,指着应志扬就要发飙,转念一想此时地下二层都是卓雄的人,闹起来对自己不利,再说三成也该知足了,自己起的作用无非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做实事的还是应志扬那班人,遂放软语气道,“不管说没说,事到临头为这点小钱争执没意思,就按卓总说的办!”
卓雄皮笑肉不笑道:“海波实诚,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志扬,芝麻开门吧。”
应志扬“哎”了一声,上前握住门把手,这时背后传来尖厉的喝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准动,举起手来!”
两名蒙面黑衣者从管道井里冲出来,手执匕首喝道。
卓雄蓦地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白翎闪电上前狠狠一脚揣在他腹部,卓雄倒地痛苦地打滚;应志扬从腰间抽出把匕首,与叶韵战成一团!
这时守在楼梯门口的两名大汉迅速跑下来,均手持一尺多长的砍刀,白翎主动迎上去,与他俩缠斗。
翻滚中卓雄悄悄摸出手机——刚才白翎那一脚固然踢得又重又狠,但他久经沙场,也不至于不堪一击,而是借机掩护唤救兵,801里面八条汉子都是好身手,倘若下来增援稳操胜券!
不料刚按了一个数字,叶韵眼角瞥见他的小动作,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将手机屏幕击得粉碎。与此同时邱海波飞快地打开密室门,闪身进去并准备关门,叶韵抬手又是一柄飞刀,正中邱海波掌心!
剧痛之下邱海波惨叫着捂着手掌,叶韵倒退两步,脚尖踢在卓雄心窝,差点没让他闭过气去,再右腿反勾,将他整个身体堵在密室门口。
这样邱海波已无能力强行关门。
卓雄奄奄一息伏在门口,心里那个窝囊:好歹叱咤京都数十年,怎会栽在两个不知名头的蒙面人手下?说到底一是太信任应志扬,以为行动程保密,冬诚大酒店上下无人知情;二是牵涉巨额财富,宁愿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冒出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明明拥有雄厚实力,关键时刻却都不在身边,岂不急煞人?
说得迟那时快,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十多秒工夫,白翎已踢飞一名大汉的砍刀,右掌带着凌厉的风声切在膝盖上;匕首刺中另一名大汉大腿根部,使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一步步逼上前,两名大汉凶悍之色早飞到爪哇国,躺在地上不停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白翎飞起两脚将两人踢昏,转头见叶韵刚好一拳砸在应志扬后脑勺,“卟嗵”,他昏倒在地。
卓雄情知不妙,不等两人转身,主动将头狠狠撞向墙壁,“咚”,沉闷一声,主动昏迷过去。
白翎和叶韵对视一眼,准备进去,陡地邱海波从里面疾冲出来,双手飞撒着美钞,试图分散她们注意力强行逃跑。
叶韵脚尖一勾,邱海波向前栽倒来了个狗吃屎。
“们……到底是谁?”他惶惑且无助地问道。
白翎目光一闪,蹲到他身边缓缓举起拳头,邱海波惊恐万状连连道:
“别乱来,我是有身份的人,我是县领导,惹了我会很麻烦……”
话音未落,“砰”,一拳打在眉心,邱海波哼了半声,头一歪也昏迷不醒。
“进去看看!”白翎道。
叶韵略一迟疑,道:“去吧,我在外面守着,防止有闪失。”
好一个聪慧伶俐而知分寸的女孩,白翎暗自点头,也不客套,跨过卓雄身体走进密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叶韵所计算的,密室足有九十多平米,格局如图书馆一排排不锈钢柜子,前三排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皮箱,随便打开一只,里面是一叠叠美钞;再打开一只则是欧元。里侧柜架上陈列着精美名贵的古玩、玉器、青铜器、陶瓷和字画,有时还在旁边标注市场价,起码几十万,上百万也有不少。最深处角落并排两只保险柜,均两米多高,通体黝黑,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看来至少半吨以上。
美钞、和田玉、翡翠等都随便放,在陈建冬眼里还有什么更值钱的?白翎一拍脑门:
八成是房产证,以及暗中掌控的为数众多的企业股份!
这才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
白翎很快考虑妥当,当下唤来叶韵,两人挑体积小、方便携带的——主要是现金和金银珠宝,以及少量小件古玩、玉器和字画,轮换着来回十多趟部运到白翎住的房间,再将柜子里的东西重新摆放一番,最后由白翎报警!
白翎直接打给严华杰,含蓄地交待事情来由,并提醒现场就在地下二层,不必扩大搜查范围以免造成负面影响。
严华杰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含意,面对自己仕途中的恩人,心领神会说放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凌晨四点多钟,严华杰亲自率领一班信得过的刑警火速来到冬诚大酒店,没惊动任何人,连值班人员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迅速封锁停车场,然后他挑了七八名刑警进入地下二层。
下了楼梯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地上躺的居然是县委副书记邱海波,还有京都老板卓雄、冬诚大酒店副总应志扬!
走进密室,严华杰来回踱了几步,凭多年办案经验心里已有几分数:不锈钢柜子上的陈列的东西肯定被拿掉不少,剩下都是不便携带的大件;白翎报案也非偶然,此时或许正在楼上某个房间呆着!
黑吃黑,这一手玩得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有这些东西,加上两个体积庞大的保险柜,对严华杰来说已是大功一桩,更况还有邱海波!
严华杰随即吩咐勘查现场,收集指纹和足迹。以白翎的专业水平,想必撤退时处理得干干净净,无须多虑。接着拍照、摄像,同时打电话给曾卫华和于铁涯,只说冬诚出了大事,请领导们尽快到现场处理。
曾卫华没什么,心想无非发生重大命案,公安方面拿不准是否上报。于铁涯一听冬诚心里哆嗦两下,又不敢给邱海波打电话,遂揣揣不安独自驾车前往。
凌晨五点四十分,黄海县县委书记、县长差不多同时出现在地下二层,见到昏迷中的几个人,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采取严密封锁措施,目前外界无人知情。”严华杰道。
于铁涯皱眉道:“谁报的案?”
“匿名者,用的一次性手机号码。”严华杰说的是实情。正如身份证一样,白翎随身带有很多张手机卡,专门用于不时之需。她知道按办案流程要追查报案者身份,这一点不能让严华杰为难,因此牺牲一张卡不算什么。
“觉得现场……怎么回事?”于铁涯问。
严华杰没急于说出推论,而是带两位领导到密室转了一圈,特别拍了拍两只厚实沉重的保险柜。
于铁涯彻底明白了:“噢,这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藏匿财富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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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华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此时此刻让曾卫华和于铁涯一层层剥开真相,效果远比自己滔滔不绝好得多。
曾卫华没吱声,转到一棵红珊瑚树前,红光四溢,鲜红色的光芒将三人映得遍体通红。
他用手指轻轻弹了树身两下,道:“九臂观音降河妖。红珊瑚是珊瑚中的极品,又称作珠宝珊瑚,超过一厘米以上的价值便可与金、铂、珍珠、翡翠相媲美,其中粉红色红珊瑚尤为珍贵,象这株造型奇特又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精品更是难得。”
“值多少钱?”于铁涯问。
“民国六年河南出了一棵,没这么高,颜色差不多,买家拿济南府城区四进四出的宅院交换,这棵……卖个四五百万没问题。”
于铁涯和严华杰齐声惊叹。
曾卫华又转到一排架子尽头,从高处捧下只暗红色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面古朴厚重的铜镜,镜面画着两条鲤鱼在水中首尾相接,四周饰有水纹、花草等,正面铜色黄中泛银灰,背面泛出大块铜绿锈,铜色黄中带红。
掂掂铜镜的份量,曾卫华道:“应该是金代双鲤铜镜。”
于铁涯对古玩一窍不通,问道:“何以见得?”
“金代铜镜内区为主题纹饰,底纹为浅浮雕翻卷的波浪形纹饰;鲤鱼是大头短尾显得饱满匀称;另外正面分布有少许砂孔,这是典型的锡汞开面的金相特征。”
“值多少钱?”严华杰只关心价格,因为关系到涉案金额的计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场上金代铜镜的赝品很多,但真品寥寥,其价值超过汉镜、唐镜,假如我有机会收购,起码得出这个价。”曾卫华张开五指。
于铁涯吃了一惊:“五万?”
“五十万!”
“啊!”严华杰满脸狐疑摸摸铜镜,“一面烂铜镜子而已,能值这么多钱?”
“物以稀为贵,金代因为铜资源稀缺实施严格的管制,严禁民间铜交易,每户只允许有一面铜镜,因此凡家里有钱的尽可能用足指标,把铜镜做得又大又厚然后作为女儿的陪嫁,算是财富的象征嘛,”曾卫华笑道,“而这面镜子品相完好,纹饰清晰的官铸双鲤铜镜仅限于王公贵族使用,说它值不值钱?”
严华杰道:“这间密室收藏颇丰,由此可见保险柜里的东西更是价值连城。”
“未必,”曾卫华摇摇头,踱到后面一排中间眼睛又亮了几分,“乾隆粉彩赏瓶!底部款识‘大清乾隆年制’是乾隆官窑标准的青花款识,当时官窑配有专人写款,因此同一个窑字体几乎一样;这种撇口圆腹的赏瓶是标准式样,从雍正到宣统都是如此;瞧这块蓝彩,值钱就值在这里——清代粉彩中蓝彩比较高贵,普通赏瓶很少用,一般用作贡品或王公大臣私藏;绘画也很细腻生动,每条龙的鳞都交待得很清楚,很不错,很不错!”
“看来曾书记也是大收藏家,学识渊博啊。”严华杰不失时机拍了一句。
曾卫华叹道:“业余爱好而已,多年来是收藏了几件,不过往这里一站……”失落之情一览无余。
出去时曾卫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打开一个黑漆描金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形状各异的墨,正面画有山水虫鱼,背面题着诗句,随意取了两块墨在手心抚摸,细腻如脂,光滑温润,当下赞道:“好墨!应该是宫廷造办处监制的朱砂墨吧?”
“跟普通的墨有何区别?”严华杰凑趣地问。
“这是宫廷造办处专为皇上赐给大臣用的,叫御制礼墨,从背后诗词看应是康熙早年之墨。此墨为桐油烟提炼而成,加胶、冰片、麝香、中药材和朱砂充分搅拌,再用杵反复捶敲十万下,俗称‘十万杵’,烟料和胶合料才能达到细腻均匀的程度,最后制作成坯料。造办处监制的墨都要做描金处理,不仅为了美观,还有密封作用,使墨保持一定湿度……虽说受赏赐臣子往往舍不得用,将御制礼墨精心收藏,但墨受寒来暑往、冷热交替、霉潮侵袭影响极大,流传下来极为不易,象此类保存完整的精品更是凤毛麟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嗟叹道。
严华杰暗想白翎真不识货,这么多值钱的古玩都不拿,又想大概因为体积过大、份量太重的缘故,加之时间紧张,只取了些小件吧。
案情分析无须多说,八成卓雄、应志扬和邱海波早知陈建冬等人遗留了大批财物,串通一气入股冬诚,伺机打开密室。然而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或许分赃不均,或许有其它冲突,双方发生打斗并两败俱伤。
严厉处理,高度保密。
这是曾卫华在案发现场的最终决定,之后让刑警们把邱海波、卓雄等人抬到客房部,每人一间隔离开来,密令医院派来政治素质高、口风紧的医生前来救治,同时刑警在旁边监督,随时准备录取口供。
上午,曾卫华和于铁涯一起到梧湘,分别向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回报。严华杰则找来经验丰富的锁匠,经过三个多小时摸索,成功打开两个保险柜。如白翎所料,里面分门别类存放着陈、肖、刘等家族,以化名秘密购置的各类房产,以及他们入股或实际控制的十多家企业。
粗略统计,仅两个保险柜藏匿的各类资产证明总价值就高达八千多万!此外,查获的古玩名器都秘密送往省城,组织专家组进行鉴定。
更重要的是,密室财富被曝光给正在负隅顽抗的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沉重打击,一夜之间他们的精神完垮了。
随着案件勘查的深入,关于报案者身份的疑点也得到合理解释。根据冬诚大酒店门口监控显示,案发当夜,凌晨两点二十分两辆京都牌照面包车疾驰而出,从监控画面分析,车里坐满了人。再追查沿途监控,两辆车一路上了高速驶向京都方向。结合破解秘室机关的专业手法,警方据此怀疑这伙人是卓雄请来帮助,不知为何离开后反而报警。
许玉贤和吴郁明对此案高度重视,责成曾卫华直接任专案组组长,严华杰具体负责,案情严密封锁在最小范围,不得泄露一丝风声,以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邱海波在宾馆房间醒来后,看到旁边站满医生和表情严肃的刑警,以及沙发上坐着的两位纪委干部,心里哀叹一声,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栽到家了,将沦落至万劫不复之境!
不过他出身官宦家族,懂得这种情况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而且尽管面临灭顶之灾,京都邱家不可能袖手旁观,无论从维持家族声誉,还是亲情关爱出发,肯定施以援手,他要做的便是拒不认罪,尽量拖延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辞早就编好了,根本无须再与卓雄串供:
卓雄、应志扬等人到黄海投资本意是为了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推介京都先进的酒店管理经验。案发前几天,冬诚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为确保安施工,特意请京都有资质的建筑公司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在施工过程中,工人们无意发现地下二层结构存在玄机,进一步探查并综合数据分析,判断二号、三号配电间之间隐匿着密室!
当夜,应志扬一方面向邱海波回报,一方面组织技术人员精心研究机关设置,终于在凌晨一点多钟成功破解。邱海波赶来后要求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擅入密室,并准备向有关部门报告,这时突然从管道井里冲出两名蒙面人,出手狠辣,将所有人部打昏,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知道了。
卓雄、应志扬以及两名汉子的供词基本相同,都提到两名蒙面人。
然而邱海波等人无法回答专案组的三个疑问:
第一,两名蒙面人有什么目的?他们突然出现打倒现场所有人,密室里那么多古玩名器都摆在那儿,两个保险柜也没撬窃的痕迹,难道纯粹为了展现身手?
第二,案发一天前酒店后勤部封锁通往地下二层配电间的走廊,并强调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说明施工队已经发现密室存在,在长达二十多小时里为何不向有关部门报告,反而当天夜里找来邱海波?
第三,卓雄之前试图收购县招待所未果,如果出于他所说的支持黄海经济发展,可以正大光明以公开身份入股冬诚,为何躲在幕后让应志扬出面?关系重大的谈判不露面,一次小小的施工却特意从京都赶来,真实意图到底怎样?
其实这些人当中邱海波是唯一进入过密室的,见到很多装满现金的皮箱,还打开一只试图以美钞分散蒙面人注意力强行突围。但专案组人员不可能透露密室里财产构成,更不可能告诉他昏迷后发生的情况,只能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所幸整个过程没有出人命,黄海方面得到金额巨大的赃款赃物,又极大推动对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案子侦查,收益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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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省城专家组鉴定,密室里绝大多数古玩名器为真品,随即以黄海县名义捐赠给双江省博物馆。至于总价值八千多万的房产、股份等资产,曾卫华委托带有官方背景的华嘉资产评估公司重新评定和估算,实事求是划定财产归属,将其中产权明晰,确认与陈冒俊等人身份有联系的、属于合法财产范畴的,部划归冬诚大酒店代管,实则作为陈冒俊等人的私有财产。其余则由地方财政没收处理。
自从得知密室曝光,所有财产悉数被没收,陈冒俊、肖治雄等如同抽了筋的老龙,瘫软得不成人形,精神意志盘崩溃,之前拒不承认很多违规违纪问题爽快认账,还交待更多纪委尚未掌握的情况。纪委和专案组完善相关材料立即提交检察院公诉,法院不公开审理,给予陈冒俊等十七名党政干部处以十五年至无期徒刑的判决。
邱海波的问题逐级上报,与此同时京都邱家展开营救工作,其中不免厚着脸皮向于家、吴家等红色贵族低头,牺牲局部利益以换取他们出手相助。经过一番算计和协商,由梧湘组织部出面,宣布给予邱海波党内警告处分。十多天后到省委学校参加为期半年的封闭学习,明眼人都知道这叫冷处理,等过了风头便会调离黄海。不管怎么说,经此变故后邱海波的仕途基本划上休止符,邱家资源有限,不可能培养履历有污点的子弟。
在此节骨眼上,怀孕九个月的樊红雨提前分娩,生下八斤三两的大胖小子,宋氏家族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宋老爷子更是乐得红光满面。樊红雨向黄海县请了三个月产假,且暗示有可能延期。
这样一来,一年前气势汹汹的京都空降部队只剩于铁涯孤军奋战。幸好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如期开工时顺利投产,生产经营紧张有序,而且随着部分农用化工品的出厂,有效遏制黄海及周边地区价格居高不下的问题。另一方面方晟同意小贝姓于后,与于家关系进一步缓和,从侧面消除了于铁涯的压力,他甚至觉得即便没有邱海波和樊红雨相助,也能在黄海打出属于自己的天空。
樊红雨生子的消息,方晟丝毫不知道,还是第二天开县长办公会时于铁涯无意中说的。当时心里五味交陈,说不出的难受和郁闷。大概隔了十多天,樊红雨从医院出院回到家,才抽空打了个电话,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谢谢。”
方晟原本满肚子怨气,听到她感谢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问:
“孩子象谁?”
樊红雨开心地笑道:“当然象我啦,鼻子眼睛嘴都象,幸好这样,不然……有机会把他带到黄海。”
“好啊,我一定要亲手抱抱我的……”方晟舌头打了个滚,把最后两个字吞回去。
“未必吧,”樊红雨居然说,“我们是对手,不可以太亲近……看情况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恨得直咬牙,却知道她说得不错。
安,始终要放在首位。无论樊红雨还是宋家,都承受不起丑闻的冲击。万一日后宋仁槿性取向问题传出去,而方晟又是众所周知的多情种子,樊红雨偏偏在黄海任职期间怀孕,很难不让外界浮想联翩。
再说白翎和叶韵费尽心思将十多只皮箱、金银珠宝以及小件古玩搬到客房后,白翎何等大气,手一挥道:
“这边八个箱子,还有那两箱首饰、古玩归!想办法搬到住处,然后分批转移出黄海。”
叶韵大吃一惊,忙不迭道:“不不不,整件事我仅仅最后阶段参与而已,贡献微不足道,不能拿这么多,绝对不能!”
她知道方晟早就洞察邱海波等人阴谋,提前守住县招待所、海陵两处阵地,迫使卓雄使出下三滥手段,在冬诚经营极度萧条的状况下,以很委屈的同时入股方式进驻,留下叶韵这个缺口,导致行迹败露,被白翎完美地黑吃黑。
在方晟布局里面,即使没有叶韵也会安排其他人,比如说徐靖遥,或者牧雨秋,总之她并非不可替代。
不过在白翎看来必须要让叶韵有满意的收获,一来若非叶韵出手,单凭白翎虽能摆平卓雄等人,但难免顾此失彼,让卓雄电话唤来救兵;二来叶韵背景难测,心机颇深,很难判断留在黄海有何阴谋,出于本能的警惕白翎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宁可花点钱了结。
两人彼此谦让了一番,最终叶韵拿了六箱现金、一箱金银珠宝以及两袋小件古玩,总估价大概两千多万。白翎则有五千多万,部运到省城容上校在军区的宿舍——容上校嫌宿舍湿气重,直接把钥匙给了白翎,从没踏入半步。军区宿舍外围戒备森严,层层哨卡把守,安绝无问题。
之后白翎每天在省城各大银行奔走,将三千多万现金分别存到近二十张银行卡上,金银珠宝和古玩小件则到银行开通保险箱业务,贮藏到神秘厚重的金库里。
她没有交给方晟。有赵尧尧那样的理财天才,方晟根本不缺钱,况且这笔钱来路不正,她不想让他沾边。
对方晟来说,挫败卓雄的阴谋是最重要的,顺便斩落邱海波是意外之喜,并没把陈建冬密室财富放在眼里。
卓雄和应志扬被盘问了十多天,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与冬诚前期遭遇的一系列被黑事件有关,警方作出不予追究的决定。虽然如此,两人再也无颜留在黄海,灰溜溜回到京都。从当初听说陈建冬等人逃亡时留下巨额财富,到几经挫折后功败垂成,卓雄前后投入的数百万人力物力部打了水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回京都看望小宝,顺便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卓雄之所以咬定冬诚大酒店不放松,原来事出有因。陈建冬逃亡时与肖伟诚约定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之后肖伟诚辗转逃到香港,而陈建冬抱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索性躲到京都潜伏下来。为他提供庇护的也是京都地头有名的流氓,叫束必河,七年前酒后滋事将两名老人打成重伤,连夜逃出京都一路向前,寻了六七个道上朋友都被拒,还是陈建冬仗义收留了他,知恩图报,如今罩着陈建冬也理所当然。
陈建冬躲在京都胡同里十分憋屈——不敢出入娱乐场所防止警方突袭检查身份证;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不敢合伙做生意。生活用品都得趁天黑后戴上墨镜口罩去超市,时间长了嘴里淡出鸟来,只能到偏远一点的排档打打牙祭,还得遮遮掩掩选阴影座位,期间若有穿制服的进来就坐立不安,匆匆打包离开。
一次偶然的机会,卓雄因为摆平道上纠纷请束必河吃饭,地点靠近陈建冬住处。因为卓雄是这家饭店股东,安肯定没问题,束必河便把陈建冬叫了过去。
同时是道上混的,意气相投,加之很久没有过如此热闹的酒宴,向来深沉精明的陈建冬不觉喝多了,晕乎乎间提到自己在黄海的辉煌,甚至吐露藏有一大笔钱,地点在某个酒店的密室里。
当时桌上十多个人包括束必河在内绝大多数都处于中度醉酒状态,也就那么一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唯有卓雄,这些人当中酒量最大,头脑始终保持清醒,当即心中一喜,端着酒杯连灌带劝又哄陈建冬喝了几杯,并旁敲侧击了解相关情况。陈建冬完糊涂了,毫不隐瞒说出来。
事有凑巧,不久邱海波暗中运作空降黄海,卓雄之前与他有生意上的合作,遂密议此事,两人一拍即合,决心设法挖出陈建冬的密室,狠狠发笔横财。
漫长的审讯和盘问结束后,卓雄和应志扬灰溜溜回到京都,半个月都没好意思露面,直到道上谣传卓雄犯事被抓起来了,为稳定军心,卓雄借老婆四十岁生日请了几桌客,算是公开辟谣。他一直琢磨两个蒙面人身份,又奇怪报警者是谁,暗中将破解机关、后来提前离开的八个人分别盘查,结论是没有问题。他也怀疑邱海波耍了手脚,但综合各路情报分析,那样做对邱海波半点好处也没有,事实上邱海波仕途遭到严重挫折,可以说升迁无望。
卓雄觉得黄海之行是有史以来输得最窝囊、最没劲的事儿,被人整得没脾气,闹到最后找谁报仇都没弄清楚。
总价值上亿密室被查获以及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服罪判刑的消息传到京都,陈建冬听了两眼一黑,茶杯“咣当”摔得粉碎,当场昏倒在地。醒来后痛不欲生,大骂卓雄、邱海波一伙人不是东西,大骂付连天、侯宫升等本地派忘恩负义,大骂张山、胡副总一帮马仔愚蠢透顶!
骂到最后,满腔怒火都落到方晟身上:若非这家伙在黄海掀风作浪,自己以及几大家族怎会混得如此凄惨,连东山再起的老底子都被抄得一干二净!
方晟,等着,我陈建冬早晚有一天要重回黄海,讨回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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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海波和樊红雨的长期缺席,变相增加了曾卫华的权力,他将两人分管范畴中实质性内容据之己有,其它则分给付连天、侯宫升等人。紧接着连续三次对黄海科级以上干部进行调整,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换到要害部门,其独裁程度远超过韩子学。
对此方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涉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他原则上不多管闲事。常务副县长是地位非常微妙的角色,在正府班子举足轻重,但到了常委会仅仅一票而已,书记拿当回事还能听几句,倘若不给面子只能暗暗生闷气。至于庄彬、齐志建等人更是明哲保身,不愿出头抗争。一朝天子一朝臣,换干部是一把手特有的权利,现在说了算,但总有说了不算的时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日后自有清算机会。
又一次冗长而无聊的常委会,大权独揽的曾卫华滔滔不绝,大讲特讲领导干部要放下身端主动出去吸引外资,必要时打擦边球也未尝不可。常委们听得昏昏欲睡,有的一杯接一杯喝茶,有的偷偷玩手机,有的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好容易捱到曾卫华说:
“……我就说到这儿,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提出来讨论的?”
通常这是客套话,下一句便是:“没有就散会!”
谁知有人突兀说:“我有!”
大家惊诧而不满地发现竟然是常委会上很少主动发言的蒋树川!
他似乎早有准备,慢斯条理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叠材料,道:“最近连续接到群众来信,举报景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程庚明存在贪污腐败问题,经纪委同志初步调查,信中提及的招标工程和项目建设均属事实,而相关老板账务、行为也有诸多疑点,现在常委会骑虎难下通报一下,看后续如何处理?”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瞟了于铁涯一眼,补充道,“这些信是于县长转交给我的。”
此言一出,常委们都明白了,这是于铁涯想整治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不是亲家吗?前段时间一直配合默契,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于铁涯这是玩的哪出戏?
乍听到蒋树川这番话,方晟也有点懵,再听说与于铁涯有关,更是疑窦丛生,一时搞不清其中的玄机。
经过一年多来相处,方晟对蒋树川有了深入了解:此人性情冷肃,嫉恶如仇,不喜拉帮结派,原则性强不看领导眼色行事,处理案子对事不对人。因此与他相处只须把握好分寸,不刻意巴结,也不故意疏远即可。
但这回于铁涯和蒋树川处理程庚明问题的手法都存在很大问题。
方晟是县委常委兼管委会主任,副手被人举报,于铁涯应该把信件转给他;而纪委也应该第一时间找他了解情况,征求意见,怎会故意绕过他秘密调查?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的,毫无疑问都是官场老手,深黯官场潜规则,涉及查处干部问题,怎么查、查到什么范围、向上追溯到哪个级别都很有讲究,不是蒋树川这样草率地捧上台面。
换而言之,这将使蒋树川以及方晟都没有退路,只能针锋相对对抗到底。
方晟沉下脸——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很生气,冷冷道:“既然通报,索性把问题说清楚,列举一下蒋书记所说的疑点!”
蒋树川黑脸丝毫不变,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归纳总结了九条问题,重点集中在前三条。第一,招标改议标,价格虚涨百分之三十以上,主要有景区园林路径专用鹅卵石和高架巨幅宣传钢架等项目;第二招标中存在串标,如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九家公司参加招标,其中三家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第三,故意拖延、压制工程款,向程庚明送礼就能拿到钱,这个问题附有两个老板的亲笔证明,也愿意公开作证。”
听完三条重点问题,方晟的心反而安定下来:这里面有些问题他是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他绝对相信程庚明,在三滩镇经历朱正阳桃色风波和楚中林收贿事件,他们几个应该懂得如何自我保护,凡在仕途方面有想法的,都不会在钱色两个问题上犯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喝了口茶,重重在桌上一顿,发出很响的声音,然后提高声音道:“蒋书记反映的问题,表面看是程庚明,实质不是!我是景区管委会主任,负责所有招投标项目,偿付工程款也向我备案,所以,如果常委会和纪委要对程庚明采取组织措施,那么先处理我方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喜怒不溢于言表的蒋树川都惊异地扬了扬眉毛。
方晟的做法完不按牌理。
往好处说叫勇于承担责任,主动扛下举报信里反映的所有问题;往坏处说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将自己与程庚明绑到一起。
万一程庚明背地里大搞贪污腐败,即使与方晟无关,也要为今天的背书付出代价。
麻烦的是常委会可以决定双规程庚明,但要双规方晟,则需要梧湘常委会批准。
双规方晟会带来什么后果,几年前那出惊心动魂的大戏已生动地作出证明,当时曾卫华和蒋树川虽不在黄海,也听到官场绘声绘色的传说。别说举报信根本没涉及到方晟,就算有而且证据确凿,曾卫华都得反复惦量。
况且双规一名常务副县长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必须掌握有相当翔实的证据。众所周知许玉贤向来很关心方晟,每隔段时间就跑到黄海给他鼓劲,等于脸上写着“靠山”两个字,这种情况下要求对方晟采取双规措施,相当于把脸凑上前等着挨巴掌。
反过来说,方晟就是利用这种优势公开向蒋树川叫板,想扳倒程庚明,得先扳倒我方晟!
想通其中关节,蒋树川腮帮子肌肉剧烈抖动,显然愤怒到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铁涯抢先道:“方县长别激动嘛,蒋书记是认为程庚明个人品质方面存在问题,而不是指责景区管委会的工作,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方晟立即顶回去:“招投标和工程管理是管委会重心工作,蒋书记说的三条问题都与此有关,怎么一码归一码?怎么混为一谈?我看是个别人对管委会不满意,以调查程庚明为幌子,根本目的想搞我方晟!”
“要是调查中涉及到方县长,纪委会一查到底!”蒋树川一张口火药味很浓,并不退让。
方晟立即抓到话柄:“各位都听到了,蒋书记要查我!蒋书记,我想提醒一点,针对县委常委的调查必须经市委领导同意,否则就是违反程序!”
今儿个蒋树川这是怎么了?曾卫华暗暗纳闷,赶紧出面道:
“两位都冷静一下,不要说过头话,工作上的矛盾通过协商处理,吵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梗着脖子说:“散会后我就去梧湘找许书记,倒想问问谁给县纪委动辄查县常委的权力!”
蒋树川冷冷道:“有问题天王老子也得查!”
“住口!”曾卫华一拍桌子怒道,“黄海的矛盾就在黄海解决,不准捅到市里!”
方晟耸耸肩没说话。之所以冒出这句是提醒在座常委,许玉贤是自己的后台,天大的事有人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顿了顿又说:“纪委职权是监督干部,现在有人举报程庚明,启动调查程序是必须的,也是对程庚明同志负责,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自身行得正怕什么?但景区管委会与县里其它部门不同,自成体系,工作有其特殊性和专业性,这方面没有内行的指导不行。我看这样,常委会成立程庚明问题调查小组,我任组长,方县长——以及纪委派个副书记任副组长,成员抽调纪委三四位骨干,力争短期内把举报信内容核实清楚!”
不愧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官僚,瞬间想出这么怪异的组合:他亲自任组长,让被排挤到一边的蒋树川无话可说——倘若蒋树川也任副组长,势必天天吵架,根本没办法开展工作;方晟和纪委副书记任副组长,但方晟是常委,实际负责调查小组工作。
常委们均心知肚明,曾卫华这招叫各打五十大板。既采纳蒋树川的意见,对程庚明进行调查;又让方晟负责调查进程,把事态置于可控范围。
若调查结论显示程庚明确实有问题,方晟尽管不会声张,但脸面无光,日后自然悄悄让程庚明挪个地方;若程庚明没问题,可避免方晟与蒋树川直接冲突,彼此都有回旋余地。
对于曾卫华的决定,常委们均无异议。但于铁涯还是阴阳怪气加了个尾巴,道:
“方县长以常务副县长身份兼管委会主任,有时难免分身乏术容易被人钻空子啊……”
庄彬立即顶上去:“照于县长的说法,县长也别兼编委办主任,还有七八个委员会主任的头衔一并辞掉吧。”
于铁涯一滞,暗叫不妙,刚上任时方晟和庄彬联手公开与自己作对的场面再度重现了!
当下干笑两声没再说话,曾卫华见状顺势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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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方晟没有与程庚明联系。一来违反调查的保密原则,二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一切等调查结论。
他拨通爱妮娅的手机,讲述了刚才常委会发生的一幕,疑惑道:
“邱海波在省委党校,樊红雨在家喂孩子,失去两位盟友的情况下于铁涯更应该跟我处好关系,今天突然发动进攻是几个意思?”
爱妮娅想了会儿,道:“省市两级都没听说人事变动,说明于铁涯骤然翻脸与外部环境无关,那么,根子很可能在于家。”
“哦?”方晟不解,“最近我跟于家没交集,尧尧专心带孩子,难得跟她母亲通电话。”
“不是,而是于铁涯可能感觉到某种危机,”爱妮娅分析道,“比如说在于家原本把排斥在外的,经过赵尧尧的婚礼以及小贝姓于,如今建立了某种微妙联系,甚至影响到于老爷子和于云复对的观感,这些因素对于铁涯来说都构成威胁。”
“可他忘了方晟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人,在黄海,于铁涯想跟我较量还差点火候!”方晟道。
爱妮娅提醒道:“注意把握时机和分寸,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于家看出是耍的手脚。”
“我明白。”
第二天上午,楚中林带着三名纪委骨干一本正经到方晟办公室报到。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蒋树川还是把几封举报信和前期暗中调查的资料移交给楚中林,由他担任调查小组副组长,负责与方晟沟通和回报。
楚中林仕途虽然也起步于三滩镇,带有明显的方晟派系色彩,但他经过在黄桐镇任职的“洗白”,之后调到纪委低调为官,很多官员以为他已被方晟边缘化。蒋树川更不清楚其中关节,一直信任并重用楚中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认真听取楚中林的回报,部署小组成员分工和调查重点、日程安排,并重申纪律和原则,要求大家从保护干部、发展经济、保持景区管委会稳定角度开展工作,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三名成员离开后,楚中林担忧地说:
“要不要给庚明通个气?”
方晟摆摆手:“不必,就象我那次一样,让纪委查个底朝天,正好是对前期工作的总结嘛,要是没问题,看我在常委会上怎么收拾姓蒋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庚明在经济方面有点小过失咋办?”
“如果说的小过失是指收点土特产,哪怕香烟、酒、皮带什么的,都好商量,我们的干部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有时收礼反而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但如果收取现金、购物卡之类性质就不同了,这方面是专家无须多说,我也不可能过于袒护,肯定要在常委会上给大家一个说法。”
楚中林愁眉不展道:“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处于庚明的位置,唉,有时捆住手也没用啊。”
方晟正色地说:“中林,还记得我们在三滩镇时发生的两桩事吗?一桩发生在身上,明明被诬陷却不得不采取离婚手段才解除危机;另一桩是朱正阳,他确实跟那个杜雅珍有一腿,但我们用了变通办法成功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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