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说过的话。”
“嗯——”
方晟还真忘了说过什么,含糊答应,等出门后隔了很久才蓦地想起,是那句“下山后我勾引”!
他摇头叹气。那是特殊情景下为防止她昏睡说的玩笑话,怎么当真呢?
再说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要真的有一腿,以后还怎么工作?唉,女人都是这样,自己说的话经常不算数,却特别在意男人的承诺。
方晟决定把这句话彻底忘掉,反正是否勾引,主动权由自己掌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白翎听到消息,打来电话阴阳怪气地说:
“终成夙愿啊,和水灵灵的范晓灵单独相处了!”
方晟心中有鬼,佯怒道:“胡说什么,差点把命丢掉,还在说风凉话。”
“我是想,峰顶那么冷,两人是不是抱成一团,然后天为被地为席如此这般那般……”
“霄龙峰可不是森林公园,”方晟反击道,“零下十几度,这般那般试试?那活儿掏出来就冻成冰棍了。”
白翎一想也是,卟哧笑道:“谁叫逞英雄?赶紧回来让我好好检查作业,看有没有冻坏。”
“那个可以有,出来好几天已经急不可耐了。”
“对了,那个收购海陵的……叶韵什么来头?上次也露过面,是不是在三滩镇交的女朋友?”
方晟满腹牢骚:“还好意思说,之前怀疑人家是间谍,我好不容易设下圈套让陈警官在服务区将她成功抓捕,没想到关了人家几个月什么都没查到,她的工作丢了,跑到黄海寻求帮助,正好用她对付邱海波……”
“又是工作需要!我可警告,这个叶韵有点诡异,尽量别招惹,否则会带来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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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妮娅相似,白翎对方晟身边出现的女人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一瞅一个准。以前说樊红雨,方晟都当作笑话在听,后来果然发生质的突破;范晓灵也是,早在三滩镇时白翎就有所提防,而叶韵更是她关注的目标。
凌晨时分,白翎再度打来电话,通报了最新打探的周小容的消息:
一是周小容确已离婚,大概是结婚后一年两个月左右,一方面因为省委副书记儿子喜新厌旧,得手后觉得不过如此,婚后才两三个月就重新回归花天酒地的生活;另一方面周小容父亲,即那位财政厅常务副厅长终究没保住位置,调到省文明办弄了个厅级督察员,提前进入退休生活。周小容觉得省委副书记没履行承诺,加之夫妻感情淡漠,双方很快达成一致协议离婚。
二是周小容即将登上去黄海的大巴前突然回碧海,原因是她收到父亲短信,说母亲冠心病发作生命垂危。周小容是非常有孝心的女孩,否则也不会牺牲幸福以婚姻挽救父亲的政治前途,果断取消行程回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当她赶到医院母亲已去世,周小容悲恸异常,在家哭了三天三夜。
三是她父亲有个远房侄子最近前来投靠,与厅长住在一起并实际负责他饮食起居,因此周小容在碧海没有了牵挂,久静思动,说不定随时可能出现在黄海。
方晟不信,道:“她是公务员,单位要考核、考勤,哪象说走就走。”
“当了七八年财政厅长,就算清官手里也有几百万上千万吧,怎会靠那点工资生活?再说文明办也是省级衙门,凭老面子打声招呼还管用。”
“该说的上次都说过了,再来也没什么谈的。”
在爱妮娅监督下与周小容通电话的经过,事后他分别向赵尧尧和白翎做了通报,反响普遍不错,均称赞爱妮娅的快刀斩乱麻。
白翎嗤笑道:“我的担心跟爱妮娅一样,怕在电话里嘴硬,见了面心就软了,弄不好当场就来个重温旧情……”
“流氓!”方晟批评道,暗想那个可能性确实存在,“万一她到黄海,由权处理,我尽量不掺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处理得非常圆满。”白翎悠悠道。
到底年轻,等考察组结束所有行程后,范晓灵恢复成水灵灵、娇艳可爱的南方妹子模样,每次看方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含意。
回到黄海,得知樊红雨已请长假到宋家在南方的农庄养胎——宋家对即将出世的长孙高度重视,宋仁槿也松了口气,如她所料根本没问经手人是谁,只要有孩子就算对家族有交代。樊红雨没给方晟留只言片语,为安考虑方晟也不便发短信之类,暗叹她意志之绝断。
临产期在即,经反复协商方晟还是决心让赵尧尧到省城待产,毕竟医疗技术、接生经验都远在黄海之上。遂在省妇幼保健院对面酒店包了个套房,找位保姆陪伴,并联系医院最好的接生医师和麻醉师,一有情况穿过马路就到了。此外肖兰、任树红隔三岔五过去,让赵尧尧感觉身边有亲人,更踏实些。
改制后装修一新的县招待所重新开业,庄彬代表正府办到场剪彩;燕腾集团分厂也以惊人的效率完成基建工程,新招工人的技术培训也基本到位,就等设备安装调试后正式开工;海陵大酒店升级改造接近尾声,除客房仍在装修中,餐饮部分已开始试营业。
没想到的是,一向平稳经营、声誉良好的冬诚大酒店出状况了,而且接二连三出事,令人大跌眼镜!
先是来自辽北省几位生意人在冬诚酒店大厅喝酒,大概喝迷糊了,瞅邻桌不顺眼,嘴里骂骂咧咧。邻桌也是血气方刚的主儿,走过去理论,双方一言不合便打起来。当时在大厅就餐的约二十多桌,被他们掀掉桌子的有十五六桌,还有六七位客人因来不及避让受到轻伤。事后冬诚方面一方面宣布当晚大厅所有消费部免单,还私下赔给受伤客人精神损失费,虽然肇事双方被警方拘捕,受到行政处罚,但冬诚餐饮不安,容易出事的坏名声已传遍黄海。
然后是碧海省到森林公园游玩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心血来潮找了位暗娼玩一对多,偏偏不知是谁向治安大队举报,揣开门抓个正着。小伙子们罚款了事,冬诚大酒店有暗娼的消息使其声誉再度蒙垢。
接着有传闻,梧湘游客在冬诚吃火锅时赫然发现锅里有只死老鼠;邻县旅游团吃自助餐,糕点下面躺着两只蟑螂;某副镇长宴请外地投资商,服务员开啤酒时发生爆炸……
最致命的莫过于冬诚大酒店客房有“脏东西”的消息,有人绘声绘色说夜里遇到无头女、只听到敲门声开门后没人、反锁的房间里物品离奇消失等等,很多内容编造痕迹很重,但黄海老百姓都信。
因为解放前冬诚大酒店这片区域就是老县城的野坟堆,无人安葬的尸体通常拖到那里草草填埋,由此原本就有不少恐怖传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黄海百姓自然不敢到冬诚消费,旅行团也纷纷变更酒店——出门图个舒心,谁敢硬往晦气的地方挨?县招待所位置适中,海陵也刚刚升级改造过,价格都比冬诚便宜,因而成为大家的首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山原以为徐靖遥和叶韵搞的鬼,暗自调查一番,发现做局者另有其人,身份极其诡秘,查不清源头!
短短两个月,冬诚大酒店从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陡然冷清下来,原先排到三个月后的婚宴被纷纷取消,旅行团订单部改签,有两天居然出现无客人上门的惨状!
象冬诚这样中等规模的酒店,有庞大的后勤保障、餐饮供应和服务人员,每天营运费用近十万元,良性循环时根本不是问题,一旦生意萧条,财务负担便很沉重。
首先餐饮部、客房部销售人员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主要收入来源于销售提成,冬诚生意如此惨淡,收入猛降,当然呆不下去。接着厨师们各自寻找下家,因为他们靠手艺和经验吃饭,在一个门可罗雀的酒店打工会影响其名声。最后服务员们也呆不下去了,与其绑在即将沉没的大船等死,不如提前换份工作。
张山急得直跳脚,却无计可施。说到底他不过帮陈建冬看场子的,当年收购冬诚后能扭转颓势,主要靠陈冒俊、肖治雄、刘华等县里的大佬明里暗里支持,以及陈建冬等人江湖上的朋友造势,张山并无经营能力,唯有一颗忠心而已。
“守住冬诚,等我回来!”
陈建冬仓惶逃离黄海时只留下八个字,张山深深记在心里,不敢逾越。
眼下局势很清楚,冬诚这么大的摊子硬撑一天就得倒贴八九万,一个月三百万,几个月捱下去老本都得亏光,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邱海波、付连天等人到冬诚搞了次活动。
作为县委副书记,邱海波分管党群、组织人事、统战工作、民族宗教、老干部服务和党外干部管理等工作,这次活动就是以县委名义,与政协联合组织的黄海城市发展与环境保护恳谈会。
付连天很关心冬诚经营状况,会后特意把张山叫过来仔细询问,当听说两个多月已亏掉五百多万,脸色十分难看。大批客户流失只是冬诚衰落的表面因素,暗底下还有县招待所重新开业带来的冲击,在方晟和庄彬主导下,美其名曰“扎口管理”,正府几乎部公务活动、会议培训、商务接待都放到招待所,精明的叶韵看准时机与徐靖遥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当招待所人满为患时便将客源分流到海陵,形成双赢格局。
前阵子付连天私下跟于铁涯说过两次,于铁涯满口答应就是没进一步行动,唉,现在谁把政协主席放在眼里,能周旋几句已经很给面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冬诚大酒店是陈冒俊等本地派在黄海公开经营的最后阵地,具有标志性意义,难道这面大旗也保不住?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旁边邱海波轻飘飘道:
“我找京都那边的朋友聊聊,能不能以加盟的形式入股,把冬诚重新启动起来?”
“加盟,入股?”付连天不太懂经济,以征询的目光看看张山,张山也一脸懵懂。
“简单地说就是人家带钱投资,把酒店搞得气派点,就象县招待所、海陵那样,客人当然乐意到新装修的酒店消费,”邱海波解释道,“作为股东,他要参与经营,嗯——比如说派个副总、财总之类的……”
张山断然道:“财总必须是我们的人!”
邱海波赶紧转弯:“这些细节都可以商量,关键是齐心协力让酒店红火起来。”
张山陷入沉思,邱海波也没继续说,点到为止,接下来还需施加更多压力。
隔了两天,冬诚大酒店冷库不知为何突然断电,因为几乎没生意,二十多个小时后才被人发现,冷库里价值十多万元的海鲜部腐烂变质!
真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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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诚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张山眉毛揪成一团,心事重重道:“按邱书记建议的找人加盟入股,还是干脆把酒店卖了,帮冬哥存一笔钱?”
胡副总是肖伟诚的马仔,摇头道:“买涨不买跌,这会儿冬诚能卖几个钱?”
三人当中马财总从十六岁起就跟在陈建冬后面混,最为死忠,大声道:
“既然冬哥叫我们守住冬诚,就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亏本也得坚持!”
“账面已经亏六百多万了,”张山摊开双手道,“怎么坚持?”
马财总道:“裁员,砍掉不赚钱的客房业务,专做餐饮,总之冬诚的牌子不能丢!”
胡副总点点头:“倒也是办法,至昨晚为止客房部只有七位客人,都是一个月前通过网上预订的,不知道负面传闻,等这批离开客房生意基本结束。裁掉客房部二十七名服务员、九名前台和销售经理、十二名行政人员,可节省一大笔人员费用,关停所有房间后水、电、气、生活用品等又是一笔钱……”
“不能只算减法哟,”张山毕竟当了几年总经理,看问题的高度与他们不同,“真正赚钱的业务是客房部,餐饮不过吆喝赚个人气,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再说没有客房服务算什么酒店?不如叫冬诚饭店好了!”
马财总苦着脸说:“可是关于客房的负面传闻太多,短期内恐怕没翻身的指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能联系上冬哥就好了……”胡副总试探地看着张山。
张山脸一沉,单掌重重在桌上一拍,喝道:“知道多少人在暗处监听?只能冬哥主动联系我们,我们绝对不可以打电话!”
胡副总与马财总对视一眼,颓然低头。
隔了会儿,胡副总道:“昨天我找几个行政人员聊天,让他们出主意,办法倒是有一个……”
“快说!”张山急不可耐道。
“老实说我们几个打打杀杀在行,搞酒店纯粹是看场子凑数的,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如……”他犹豫片刻,“是他们提议的——让我们退居幕后,招聘专业管理人员来负责……”
张山冷着脸说:“要是他们乱搞一气,把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子败光怎么办?”
“酒店圈子里有所谓职业经理人,一辈子靠这行吃饭,不会轻易砸自己的招牌。”胡副总说。
“是啊,我也听说人家说过,有专门猎头公司帮物色,并提供一定期限担保,干得好继续留用,业绩上不去卷起铺盖滚蛋,合同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无须担心临走时为钱的问题吵架。”马财总附合道。
张山闭上眼琢磨了好一阵子,摇摇头道:“还不如邱书记的提议靠谱,加盟入股虽说也派人参与经营,性质跟职业经理人差不多,人家毕竟投了股份,好歹跟我们绑到一条船上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沿着这个思路走。”
“那……请邱书记帮忙找京都老板?”胡副总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管齐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张山已非早年只晓得打打杀杀、靠拳头解决问题的街头混混,狡黠地说,“想办法联系些感兴趣的人,货比三家不吃亏嘛。”
冬诚寻求投资的消息经张山等人刻意放风,很快传遍黄海。邱海波和卓雄虽吃惊张山不顾脸面地大张旗鼓,但事态毕竟朝好的方向发展,当下暗中筹划,准备通过各种渠道上门接洽。
这天方晟开完省里关于对部分农副产品和经济作物财政贴补的落实会,叫了几名秘书打算讨论一下蚕茧开秤前的准备工作,却发现叶韵笑模笑样坐在办公室,秘书们知趣地离开。
方晟叹了口气,道:“今后有事尽量电话,一个年青漂亮且单身的女老板经常找副县长,会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流言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她还是笑:“事关重大,我怕电话里说不清。冬诚打算找人入股,有没有兴趣参与?”
“海陵装修工程刚刚结束,立足未稳就四处扩张,恐怕不好吧?”
叶韵笑得更迷人:“收购海陵,不就冲着冬诚吗?”
方晟心头一凛,愈发看不懂对面的女孩。围绕县招待所和海陵进行的攻防战,所有招数均在暗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整个过程中无人提到“冬诚”字眼。即使徐靖遥以后幕后支持者牧雨秋,仅仅知道方晟执意拿下招待所意在长远布局;庄彬隐约猜到徐靖遥和叶韵的收购行为可能得到方晟授意,聪明如他者自然不会探究深层次原因;邱海波、卓雄绝对不会泄露半分,连于铁涯都蒙在鼓里,仅仅被告知冬诚有发展前景,必须把它弄到手。
那么叶韵如何得知海陵是奔向冬诚的跳板?倘若她事先一无所知,接手海陵后才根据种种线索得出结论,未免太可怕了!
“入股冬诚有何好处?”方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陈建冬等人仓惶出逃,巨额财产至今下落不明,这就是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比牧雨秋不止高出一个段位!
牧雨秋胆大子敢于搏杀但看不准方向,不时需要方晟指点。叶韵不同,能分析出未知领域信息,着眼点和前瞻性丝毫不输于方晟。
瞬间方晟已决定要把叶韵培养成商界强人,不管她背景如何、留在黄海的动机是什么!
“有什么计划?”他问。
“直接上门找张山谈判,海陵出资百分之三十股份,我兼任冬诚常务副总,直接掌握部经营权,重大投资和决策集体会办,其它事项仅向他报备;徐靖遥出资百分之十五,兼任分管客房部的副总……”
“打住!怎么打徐靖遥的主意?”
她含笑看他,眼里尽是促狭:“他不是的棋子么?”
“在商言商,不赚钱的买卖没人干。”
“目前发生在冬诚的负面消息,一半是人为,一半是谣言,要解决并不费劲,而且招待所和海陵同时入股联动经营,客源不是问题,下一步便是成立黄海史上规模最大的酒店集团,就叫晟韵……”
“小姐,让我多活几年好不?”方晟没好气道,“太遥远的事不用多想,首当其冲要说服张山。的对手实力很强,也不会甘心精心布下的局被轻松摘桃,免不了明里暗里有场恶战!”
“不就是卓雄吗?最近他从京都调来二十多人,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怔:“连这个都知道?”
叶韵笑眯眯道:“黄海大大小小数百家酒店宾馆,有大半都是我的朋友,毫不夸张说,黄海地头来个外地人,最新掌握信息的不是县政府、公安局,而是我。”
“好厉害!觉得接下来卓雄怎么做?”
“还有更多谣言和意外,让冬诚生意一落千丈,根本看不到翻身的可能,同时出面跟张山谈判,争取捞到尽可能多的好处,以后逐步蚕食和控制冬诚。”
“陈建冬遗留的财产会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想必张山不知情,陈建冬等人也不可能让冬诚这帮看门狗知道,这就是所以双盲,好处是防止张山起坏心监守自盗,坏处是张山迫于经营压力,将冬诚控制权拱手于人,”说到这里叶韵压低声音,道,“应该有个密室,机关、防盗措施等一应俱,虽谈不上阿里巴巴宝窟——有金银财富,有珍珠玛瑙,也八九不离十,否则卓雄怎会眼巴巴从京都赶到这儿,一再挫败还不收手?”
方晟半晌没吱声。
叶韵又笑道:“黑吃黑蛮有意思的,不过我只负责跑腿冲在第一线,所有收入部上交,”她眨眨眼,“能享受勾心斗角的乐趣,我已经很满足。”
“该的就是的,分文不少,”方晟手指轻叩桌沿,“从今天起权负责,需要多少钱由我朋友安排,以后别到这儿来了,电话联系。”
两人都明白所谓“朋友”的含意,她也不多问,做了个可怜楚楚的表情:“我很想和喝喝茶、聊聊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又中我的圈套?”他一语双关问。
她也一语双关道:“放心,我总能身而退。”
如叶韵所料,过了两天一群流氓地痞在冬诚喝酒时,非说服务员拿的是假酒,将包厢砸了个稀巴烂,大厅里几只数万元的水晶吊灯也悉数被毁。经鉴定他们喝的确实是假酒,但究竟是冬诚提供的,还是悄悄带进来的已无从查证。
事后张山动用陈建冬在黄海的残余势力暗中调查,得知那帮人是临时纠集而成,本身贪图几个钱,幕后指使者是谁不得而知。
经过一系列铺垫,来自京都的应志扬粉墨登场。
应志扬的身份是京都遐思旅游管理公司老总,号称在十九省有分公司,与四百多家酒店建立战略合作关系,总资产二十多亿。
他带着一个实力雄厚的团队,包括精通七国外语的秘书、法律顾问、财务专家以及两名膀粗腰圆的保镖。
“我很忙,希望两天内搞定所有程序和法定手续,然后到省城坐飞机去香港,洽谈维多利亚湾附近一家酒店的合作。”
见面伊始应志扬傲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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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被应志扬的架势镇住了。
整整一个上午,张山、胡副总和马财总都呆在会议室,认真而细致地与对方商谈合作的每个细节,毫无隐瞒提供冬诚的经营状况、财务报表、资产构成等数据,期望尽快达成合作协议。
中午吃完工作餐,应志扬等人到客房休息,这时叶韵突然来访。张山哪有心思接待,不耐烦道:
“天大的事也得过两天,下周吧,我到海陵找。”
叶韵笑得很甜,竖起修长的手指道:“只说三句话,说完就走。”
“说。”
“第一句,应志扬有四百家战略合作酒店,请他任意提供三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验证一下。”
“呃,我下午试试。”张山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口说无凭,要核实清楚才行。
“第二句,我也有意入股加盟,条件肯定比应志扬好,想不想听一听?”
张山犹豫良久,问:“还有一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冬诚发生的那些怪事儿,想必已查清跟我无关,那么,幕后指使者到底想配合谁?”
张山悚然一惊。
类似事件,早年跟陈建冬打江山时张山等人都干过,手法如出一辙,只是想不到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下午胡副总和马财总继续讨论协议细节,张山则找了个借口与叶韵单独会谈。几项条件摆开来,张山不得不承认优于应志扬,而且他了解海陵的情况,从收购、装修到重新营业,叶韵表示出的高效率和精明能干已得到黄海业内认可,再则与县招待所的战略合作等于曲线救国,成功获得源源不断的会议培训订单和公务接待,对海陵长远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马财总觑了空溜过来,悄悄说对方提供了十家酒店,打过去均确认与京都遐思旅游管理公司有合作。
虽然明知有可能事先串通好,那些电话没准都会转到应志扬控制的号码上,张山还是踌躇起来,拿不准要抱紧遐思旅游这棵大树,还是强强联合,让叶韵介入酒店管理?
看穿他的心思,马财总说:“眼下形势谁都拿不准,不如把两家都拉进来,叶韵负责餐饮,应志扬负责客房,既能发挥各自优势,又让他们之间相互牵制。”
“妙棋!”张山一拍大腿夸道,“只要我们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牢牢抓紧几个重要职位,谅他们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大方向确定后,谈判进展神速。应志扬虽然对半路杀出叶韵颇为不满,但客房部控制冬诚绝大部分区域,又涉及面积很大的隐蔽工程,正中下怀,因此嘀咕了几句也罢了。叶韵本来就不想做客房业务——工作量大,需要广泛的人脉资源和公关手段,短期内难见效益。因此两家战略合作者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套路大抵相同。按合作协议,五百万资金部到账,然后冬诚宣布暂时歇业,进行内部升级改造,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前期流传的谣言一一驳斥,还分发了很多照片和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海第一建筑公司负责冬诚装修工程,从领导到小组长几乎是刘华父子的铁底,不消说绝对值得信任,应志扬和叶韵都不想在合作初期、尚未获得张山信任时耍手脚,不约而同选择低调态度,耐心等待时机。
赵尧尧生养选了个好时间。周六上午,方晟正往省城赶的途中接到电话,说肚子剧痛,立即让保姆陪她去对面的妇幼保健院,同时联系接生医师和麻醉师。等他驶至医院,赵尧尧已被推入手术室——她还是选择剖腹产,方池宗、肖兰、方华等人正守在外面。
焦急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当方晟抱着啼哭不止的小贝,看着脸色苍白宛如大病一场的赵尧尧,心中感慨万千!
“又是男孩!”
方池宗只注重这一点,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喜悦。肖兰瞪了老伴一眼,道: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其实她更希望是女孩,儿女双嘛。
一家人围在病床边有说有笑,脸上荡漾着笑容。隔了会儿方华送老两口回去熬粥煨汤,只剩下方晟坐在床边。
“她也是男孩?”赵尧尧突然问。
方晟心一沉,尽管赵尧尧平时绝口不提,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介意,此时首先想到的竟是白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养好身体,注意不要有情绪波动,不然影响奶水质量。”方晟岔开话题,老气横秋关照道。
赵尧尧正待追问,病房门口人影一闪,爱妮娅抱着一大束鲜花笑语盈盈走进来。姹紫嫣红、娇艳欲滴的花朵,与施着淡淡职业妆、仪态万千的爱妮娅相映成辉,瞬间令方晟有些失神。
爱妮娅象极为喜爱小贝,伏在小床边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亲亲他粉嫩的额头和脸蛋;小贝也很配合地处于酣睡状态,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我当他的干妈好不好?”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尧尧。
赵尧尧微笑道:“当然可以,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干妈,是小贝的福气。”
爱妮娅听了又高兴地亲了小贝一口,然后想想,褪下右手腕上的彩珠串,小心翼翼套到小贝手臂上。
方晟以前听她说过这个珠串非常名贵,由七色宝石串连而成,价值不菲。当下不肯,爱妮娅故意沉下脸说这是干妈的见面礼,必须要收下,再说这点东西算什么,将来干妈的财产都要给小贝的。
因为爱妮娅早流露过独身主义念头,方晟知道她认小贝为干儿子是盘算已久,财产留给小贝也是真实想法,并非开玩笑。
过了会儿牧雨秋和徐靖遥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爱妮娅见状闪身告辞。
按方晟指点,牧雨秋正在省城考察房地产市场,准备注册公司涉足房地产开发。他俩深知方晟为人谨慎,绝对不肯收现金、卡和金银首饰,两个大男人专门跑到婴幼儿商店东捡西挑,买了几大袋进口尿片、爽身粉、奶粉等必需品,价格虽昂贵,方晟也不便说什么。况且目前牧雨秋有一半的财产都交由赵尧尧打理,赢利动辄数百万上千万,双方都不在意这点小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赵尧尧半倚在床上,方晟亲手喂她喝了点汤,撕了几片鸽子肉,吃完浅浅睡了会儿小贝开始啼哭。赵尧尧一时没出奶水,泡的奶粉小贝又不肯喝,把小俩口折腾得满头大汗。
联想到白翎独自在偏僻的山里生养孩子,把小宝拉扯大,自己一点贡献都没有,方晟暗自心惭。
下午朱正阳、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等老班底结伴而来,同在官场都清楚规矩,不送红包首饰,几束鲜花和篮装水果,还有点营养品,重在远道而来的情谊。
傍晚时分,范晓灵和几名中层代表景区管委会来看望,之后叶韵满身香风和一脸笑意地出现,与范晓灵抢着认小贝做干儿子。赵尧尧自然来者不拒,一律应允。
她觉得白翎尽管抢在前面替方晟生了儿子,却只能隐于暗处,哪象自己大大方方接受亲戚朋友祝贺,还收获一大堆干妈?
晚上七点钟左右,住院部突然多了不少戴着墨镜、西服打扮、满脸警惕的陌生人,紧接着妇产科病区被封锁,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不准进入。陌生人还逐个病房盘查,将来访的客人部客气有礼但态度坚决地请出去,方华和任树红也在其列,病房里只剩方晟陪着赵尧尧。
“怎么回事?”赵尧尧立即联想到聪聪被盗案件,“又有孩子失踪了?夜里得提高警惕,多找几个人守着。”
方晟点点头:“方华回去洗个澡就过来,明晚叫牧雨秋他们轮流看守,住院期间我反正一步不离陪,尽管放心。”
“嗯。”赵尧尧视为理所当然。
见走廊间无人走动,护士们也停止巡查,方晟皱眉道:“看架势是一级警戒,八成有大领导来看望亲戚……兴师动众,犯得着这样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完不懂,问道:“什么领导可以享受一级警戒?”
“正部级以上实职,在双江只有省委书记和省长,对了还有黄将军,他是分区正职。”
“上次何省长和黄将军参加我们的婚礼,也没这样啊。”
“人家提前做了很多防范措施,婚礼现场也有便衣,而且出入东方金城的非贵则富,安性相对较高,不象住院部人流量大,成分复杂——不单有人贩子出没,还有吸毒者、小偷、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等等,容易出乱子。”
听他一说赵尧尧更害怕:“夜里两个人够不够?不行请专业保镖。我可不想小贝象聪聪那样……”
方晟笑道:“人贩子通常瞅没人注意悄悄下手,又不会动手硬抢,怕什么?”
两人正聊着闲话,赵母突然出现在门口:
“尧尧——”
方晟连忙起身相迎,赵尧尧也叫了声“妈”,不料赵母没有进来的意思,反而身体往后面让了让,随着厚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方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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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嘴却与赵尧尧神似,目光威严而充满震慑力!
这就是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位政治局委员、执掌中宣部的于云复!瞬间方晟才明白为何有一级警戒。
赵母在旁边轻声道:“这是尧尧她爸,这是方晟……”
赵尧尧也震惊得不知所措,怔了好一会儿才蚊子叫似的道:“爸——”
方晟也跟着她叫声“爸”,于云复淡淡瞥他一眼,主动伸手与他握了握,然后踱到病床前,轻抚赵尧尧的头,道:
“辛苦了。”
从记事起父亲极少有如此亲近的动作,霎时赵尧尧眼眶湿润,鼻子微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强忍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于云复又转到童床边,俯身默默打量刚出世才几个小时的外孙,表情错综复杂,良久问:“小名叫什么?”
“小贝。”方晟站在他身后答道。
于云复眉毛不为人察觉地皱了下,以他的情报能力自然知道白老爷子的外孙叫小宝,无疑方晟给两个儿子排了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名呢?”
“……还没想好……”方晟心里腾起不祥之兆。
于云复没说什么,又低头看了会儿小贝,还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然后回到病床边,道:“注意保养身体,”再转向方晟道,“马上换病房,留两个人负责安,出院时撤回,就这样吧。”
他再度与方晟握了下手,冲赵尧尧点点头便快步离去。赵母紧紧跟随在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离开后过了十多分钟才撤防,由于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都被要求原地不动,没人知道于云复一行到底进了哪个病房,看望谁。夜里十一点多钟,妇幼保健院临时腾出条件最好、位置隐蔽的病房,悄悄将赵尧尧母子搬过去,随后两名小平头、神情严肃、目光锐利而冷静的年轻人突然出现,一个坐在病房门口,一个倚在不远处的窗边,每两小时换下位置,直到天亮。
方晟过意不去,期间送饮料、送水果、送饼干等零食,一概婉拒,也不跟他交流。早上七点多钟其中一位消失,可能休息去了,中午换班。一天一夜后方晟看出来了,他们是保持夜间两人值班,白天一人。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多钟,白翎突然来了——她特意选在没有客人、方家人也应该回去休息,病房里只剩方晟一家三口的时候点。
刚拐弯进走廊,两名年轻人便警觉起来,并排挡住她的去路,沉声道:
“是谁?来干什么?”
白翎没好气道:“看望孩子。”
“请出示身份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火爆脾气这就上来了,伸手一推,喝道:“让开!”
两人见她硬闯,一个到怀里掏家伙,一个猛扣她手腕!
“来得好!”
白翎退了半步准备大施拳脚,幸亏方晟听到动静及时出来,客气地说:“我的朋友,请放她进来。”
两人这才退后几步,目光灼灼注视她。她轻轻一笑,欣赏地瞅他们两眼,问:
“哪个部队的?”
两人嘴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阵势蛮大,从哪儿找来的?”进了病房白翎问。
赵尧尧白天麻药劲过去,伤口开始有痛感,加之探望客人源源不绝病房人来人往,整整一天没休息,这会儿睡得很沉。
方晟示意轻声,然后呶呶嘴,白翎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厉害,八成中央警卫团的!
看着沉睡中的小贝,再看看赵尧尧,白翎嘴角呈现揶喻的笑容,冲他竖竖大拇指。方晟知她的意思,尴尬地转开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赵尧尧突然醒来,见到白翎不由一呆,这是婚礼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生性冷淡,根本没话可说,只淡淡打了声招呼。
白翎知她的性子,也不介意,仔细询问生产前后一些细节,突然凑到赵尧尧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赵尧尧越听神情越不自在,竟有些忸怩。说完后白翎古怪一笑,告辞而去。方晟不便多送,只到走廊就止步。
回到病房问白翎刚才说的话,赵尧尧羞涩地摇头,半个字都不肯透露。方晟情知内容必定与床第有关,以赵尧尧的保守和拘谨单听就不好意思,别提转述了。当下恨得牙痒痒,暗想好个白翎,想把单纯懵懂的赵尧尧拖下水是不是?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
第三天下午赵尧尧接到赵母的电话,不知赵母说了些什么,时间很长,赵尧尧越听脸色越难看,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
“大概不可能。”
然后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方晟关切地问。
赵尧尧只是摇头,生了好半天闷气,在方晟一再追问下才说明始末。原来赵母跟她商量小贝的名字!
赵母的意思是于老爷子三个儿子,于秋荻和于道明都生的儿子,而且眼下都抱了孙子;唯有于云复地位最高,却生了个女儿,面临无人接班的窘境。她建议小贝跟着爷爷姓于,一来正式纳入于氏家族,二来对小贝将来发展有莫大好处。
当然其中的意义,赵母翻来覆去说了很多,最重要的是:
这也是于云复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生气的是,自己跟着母亲姓赵,现在生了个儿子,于家就主动示好,这不是明摆着重男轻女吗?再者,她很想小贝姓方,代表真正意义上方晟的儿子,否则跟白翎有何区别?
听到这里方晟也很郁闷。
除了公开的两个儿子,还有樊红雨肚子里的将来肯定姓宋,三个儿子都不姓方,莫非命中注定?
但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与赵尧尧不同。
儿子跟谁姓,其实他真的无所谓,否则当初也不会轻易答应小宝姓白。是自己的骨血,永远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起个外国名字,将来见了他还得乖乖叫“爸爸”,因此姓氏不是问题。
撇开个人感情和好恶,就必须权衡小贝姓不姓于的利弊。
拒绝于云复建议,一时半会儿不见得有坏处。以于云复的胸襟和深沉,若非深仇大恨不会动辄向亲人下狠手,顶多不待见自己罢了。
同意会怎样?好处似乎太多了,从医疗到教育,从前途到人生,能写满满两页纸……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犹豫的?
大概方池宗会很生气。对这桩婚事,他本来就非常勉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如今孙子跟人家姓,更要火冒三丈,也认为儿子无能懦弱,靠攀着大树升官发财。
那么,这个过程中方晟有没有虑及仕途的成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说没有,恐怕太虚伪;但仕途问题并非影响他决定的主要因素。从大学生村官到常务副县长,有运气,有赵尧尧或白翎相助,更主要是他自身努力,相反于家通过双规给他重重一击,差点给他的仕途画上休止符。
不过在常务副县长位置上,方晟深切感受到越往上走越需要借助外力,单凭理想和热血,苦干加意志根本行不通,必须巧妙利用人脉资源在错综复杂的官场争斗中生存、发展。
白家是暗力,于家则是明力,有两股势力支持,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见方晟迟迟不说话,赵尧尧担心道:“生气了?放心,我已明确回绝,她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再打电话的。”
方晟起身踱了几个来回,缓缓道:“爸妈的出发点固定不对,但实事求是分析,对小贝未必不好。”
“啊!”她惊异地瞪圆双眼,“……赞同小贝姓……”
“有什么不可以?”他笑着反问。
“可……爸爸姓方,妈妈姓赵,儿子却姓于,这……这象话吗?”赵尧尧憋了半天挤出条理由。
“小贝是我俩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因为姓氏而改变。”
她好奇地盯住他的脸,良久道:“倒挺开明,本来我以为会大发雷霆……她的孩子姓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苦笑地摇摇手,踱到窗台边,看着对面高耸林立的楼群,道:“秦始皇号称始皇帝,意在子孙千秋万代为皇,结果在儿子手里就亡了国;朱元璋为稳固明朝江山杀了那么多功臣良将,等到朱棣起兵造反,满朝竟挑不到能统领十万大军以上的帅才……君王如此,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计较什么传宗接代?做自己想做的事,为后人提供尽可能优裕的生活,有这两点足矣。”
听了这番话,赵尧尧长时间沉默,正当他以为她被说服时,却听她说:
“没关系,等到明年或后年我跑到香港再生一个,肯定跟姓。”
“咳咳咳……”
方晟没料到她冒出这个念头,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捂着胸口咳了好半天。
男人女人的思维差异竟如此悬殊。
当晚赵尧尧与赵母通电话,表示同意小贝姓于。那边自然欣喜若狂,第五天上午赵母从京都赶来,郑重其事给小贝戴上纯金打制的长命锁,中间有个龙飞凤舞的“于”字,是于老爷子亲笔所书。
下午于渝琴和闻洛来到医院——代表于老爷子看望赵尧尧母子,这也是计划好的环节:同意姓于,于老爷子就派人探视;否则免谈。
这就是于家一贯现实而功利的行事风格,有时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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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赵尧尧正式出院,两名寡言而严肃的年轻人冲方晟夫妻俩敬了个军礼便迅速消失。
本来赵母提议接母子俩到京都于家大院住段时间,那里能提供最好的医疗技术和营养供应,还有训练有素的保姆和24小时随时服务的警卫。赵尧尧担心不自在,也不愿与于家那些趾高气扬的人物打交道,婉言谢绝。
但黄海毕竟是县城,条件一般,且方晟成天忙于工作,夜里也没精力照顾孩子,商议之后采纳肖兰的意见,在方家住的小区里租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白天方池宗和肖兰两头跑,夜里有保姆协助——赵尧尧是不在乎花钱的主儿,通过正规中介公司雇请了四名经过专业培训的保姆。白天两人主要负责清洁卫生、熬汤烧菜、陪伴赵尧尧和小贝在小区里散步;晚上两人负责冲奶粉、小贝哭闹时抱哄,以及防止孩子踢打被子。
保姆们采取日薪制,方池宗和肖兰出于好奇问了一次,被高昂的价格吓得半晌没缓过劲。
这期间怡冠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爱妮娅也被卷入其中,连看望干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起因是省审计厅对怡冠公司的常规审计。作为原国资委下辖事业单位,脱钩后仍承担监督、管理、参与运营国资委批准的绝大部分重大工程,审计厅每两年要对怡冠进行一次常规检查,这是很正常的既定程序。
然而本来流于形式的例行审计,这次空前严厉和认真,且审计组进场时就下达一系列规定:严格遵守审计纪律,不得接受被审计吃请,不得接受任何馈赠,不得外出游玩等等。
审计组成员也非以往审计厅各处室的熟面孔,而是各市县审计局抽调的精英,往那儿一坐便有股压迫感。个个冷冰冰不苟言笑,工作期间除了上洗手所绝不挪身子,怡冠放在会议室的香烟、水果、零食没有碰一下,只有喝茶、喝咖啡,连茶叶和咖啡都是自带。
没多久审计组便挖出个大炸弹!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潇南市委常委,副市长雷南的儿子雷之鸿在郊区搞房产开发,计划搞面向高收入群体的高档别墅区,盖三十幢别墅,中间有花园和湖泊。怡冠公司颜总与雷南曾在国土厅同事过几年,却不过雷南的面子,以入股方式投了二千万到雷之鸿的房产公司,约占总股份20%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高档别墅区来说,一个亿只是先期开发和土建费用,雷之鸿计划缺口由售卖楼花和贷款弥补。有老子撑腰,到哪家银行还不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然而开工后进展得很不顺利,一方面由于征地时还有后遗症没有解决,当地农民经常到工地上闹事,甚至集体拦到公路喊冤,造成极坏的影响,要知道现在正府最忌讳群体事件,很多官员纷纷向上反映,甚至闹到常委会;另一方面雷之鸿在建筑方面是外行,手底下没有成熟的工程队,结果造成工程层层转包,最后出了问题转悠半天都找不到正主,将雷家父子俩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迫于内部压力和建设困境,雷南不得不厚着脸皮出面帮儿子摆平,请求怡冠和另一家房产公司购买雷之鸿持有的股份,以便从这块地的开发中身而退。这种烂摊子谁也不愿接手,颜总也很为难,支支吾吾拖了几个月,后来雷南找省里相关领导出面,逼迫怡冠接手成为最大的股东,再掏了一大笔钱进行土地补偿和清理烂尾工程,前后赔进去八百多万。
世事难料,过了一年后发改委突然批准双江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正好从潇南市郊经过并有一条出口直达四公里外的别墅区。瞬时市郊附近地价飞涨,原先几乎无人问津的别墅由于交通便利,顿时成为香饽饽被炒得炙手可热。一进一出,怡冠不光收回成本还大捞一把。这一来轮到雷之鸿在家顿足捶心,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心有不甘的他找到颜总,说水甜不忘掘井人,那块地赚得不轻,公司个人腰包都塞得满满的,不要忘了怎样发财的。
颜总哭笑不得,对这种无赖简直无语。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对,尽管当初是被迫捧了个烫手的山芋,事实上还是赚钱了,干脆分点钱给他落个皆大欢喜。于是在一次高层会议上提出了这件事,大家都没意见,经研究一致同意补偿他两百万!
但如何操作这笔补偿款大家费了琢磨。根据规定,房产开发资金和收取的房款在银行设有专用帐户,专款专用,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要有合同文本、有书面材料,必须交待得清清楚楚。从小金库中列支呢,眼下从国家层面展开轰轰烈烈反洗钱活动,人民银行对大额现金支付监管得很严,数额太大会引起财务人员和银行方面注意,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办法,又怕被雷之鸿看透怡冠底细抓住把柄。
想来想去,有高层出了个歪招,即以怡冠公司员工个人名义购买一套房子,然后私下以象征性低价转让给雷之鸿,就算有人追查起来可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着?朋友之间讲义气,就算我买了送给他管得着吗?
会上一致同意采用此法,经过扯皮和推诿,这个苦差事竟落到爱妮娅身上。因为有人说如果牵扯到最说不清的男女关系上,更没法查,爱中的男女做事用常理无法推度。
以爱妮娅的精明和聪明自然不愿惹火烧身,但公司高层集体决定,颜总拍板,总不能顶着硬干,遂无奈同意。
爱妮娅以个人名义向怡冠申请购房,两百万房款以欠条方式抵扣。年底,怡冠宣布向她发放“特别贡献奖”,金额正好是两百万,冲销那张欠条。雷之鸿则如愿以偿得了套别墅,心满意足。
此次审计人员在分门别类的帐务梳理中发现这张欠条,再通过数据分析和款项去向追踪,发觉其中的猫腻,便传唤爱妮娅反复盘问,甚至以停职检查威胁。事关怡冠集体决策,以及目前已是潇南市长的雷南,她别无选择只有咬牙死扛着,不仅拒绝承认其中曲直,反而交待出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审计人员虽拿她没办法,又不肯轻易收兵,双方僵持不下。
爱妮娅透过姜主任得知,此番审计厅出手不同寻常,从分管领导到审计组审计人员好像带有某种目的而来,似乎不揪出大问题不罢休。这种情况下,想通过省里的关系打招呼恐怕不太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主任甚至怀疑审计厅冲着他而来,因为换届在即,他是几名冲刺副省长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不排除竞争对手从怡冠着手给他下绊子。
“省里的水很深,审计厅也非何省长控制的领域,要坚决顶住。”姜主任显然也帮不了她。
眼看检查进入尾声,在其它方面没查出问题的审计组急眼了,又一次找爱妮娅“谈心”失败后扬言请省纪委介入调查!
从来淡定自若的爱妮娅有些焦虑了。
她心里清楚这笔账确实有问题,自己坚决不交待,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其他高层泄露出去怎么办?两百万巨款的操作手法以及资金最终去向从性质上讲就是违规行为,弄不好要被扣上行贿的大帽子。虽说自己没从中捞取好处,但这种事哪里说得清啊?集体决策最终总得有人担责,作为具体执行者,极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
再则这几年她从人力资源部副总到怡冠副总,升迁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不免遭到猜忌和嫉妒,尤其对本来有希望做她的位置却被抢掉的,顺手一枪,落井下石什么的想必乐意之极。
现在应该是极度危机的时刻吧?爱妮娅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紧急联系号码,犹豫再三,却拨通方晟的电话。
听完她的叙述,方晟第一反应是:“不能打,那些人固然可以解除危机,但将失去信任,以后再也得不到他们的帮助。”
“可是远水不解近渴。”
方晟权衡再三,道:“等等,我打个电话试试。”
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斟酌好措辞,然后拨通赵母的手机,简明扼要道:“我有个官场朋友遇到麻烦,她是无辜的,希望能帮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显然多次处理过类似事件,不慌不忙说:“单位、职务、名字,涉及的部门,发短信给我。”
短信发出后赵母那边始终没消息,方晟心忧如焚却不好催促,好容易捱到第二天下午,她终于回了电话,轻描淡写道:
“都说好了,她会没事的。”
“究竟怎么回事?幕后指使是谁?”方晟问。
她顿了顿,道:“平安落地就行,别管太多……他也就让秘书打了个电话,哪会过问那么具体。”
“噢,谢谢,谢谢。”
以政治局委员身份根本不屑理会地方势力之争,或许他连爱妮娅的名字都懒得记,完冲方晟,不,冲小贝的面子。
“没什么,一家人嘛。”
接着她问了小贝以及赵尧尧身体恢复情况,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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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风向突变,审计组不再追查两百万房款的事,其它检查也快速推进草草结束,两周后出具了一份三十多页的审计报告,列举二十多条操作性问题,以及部分项目监管不力、资金使用跟踪不到位等履职方面的现象。可以说是气势汹汹而来,偃旗息鼓而退,虎头蛇尾以戏剧性结局告终。
姜主任一直暗中调查,终于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所料的那样,始作佣者是他最强劲的竞争者——财政厅长郝弈迅!这家伙跟审计厅常务副厅长屈慎是铁哥们,正好屈慎分管省属企业、省级部门直管企业的常规审计,又知道爱妮娅是姜主任那条线的,两下一合计决定做点文章。
郝弈迅在潇南任财政局局长时,经人牵线搭桥结识了时任市长的董学平,后来正因为董学平大力提携,他才得以一步步得到省财政局长这个令人眼红的肥缺。因此这次怡冠审计表面上是查爱妮娅,其实剑指姜主任,更深层次涉及到省委书记的位置之争!
然则看似箭在弦上的行动,为何到了紧要关头突然刹住?据说分管审计厅的常务副省长蓝善信接到京都方面一个电话,之后随即将屈慎叫到办公室,沉着脸说了四个字:
“不准胡闹!”
蓝善信是从镇长起步,然后镇书记、县委书记、市委书记一路稳健升到常务副省长,基层经验丰富,擅长处理复杂棘手的事务,关键时候敢于顶责任,深得何省长信任和欣赏,若何省长顺利接掌省委书记,蓝善信是省长第一人选。
屈慎闹了个灰头土脸,却不敢违拗分管领导的意思,不得不下令中止调查爱妮娅,审计组也低调离场,弄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完成程序。
渡过难关后,姜主任开始反击!
两百万房款的问题操作得极为隐秘,知晓者只有公司七位高层。若没有内部通风报信,审计组绝无可能在几十万条数据、上千本票据当中挖出这条线索,也不可能精准地觉察到两百万牵涉到高级别官员,盯住爱妮娅不放。
谁是内奸?经姜主任和爱妮娅反复排查,最终锁定颜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总原是省发改委副厅级调研员,赋闲几年后不知找到什么门路安置到怡冠任总经理,仕途方面不可能更进一步,收入却翻了好几番,可谓失之东篱收之桑榆。可能他的想法是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混到退休,但爱妮娅来到怡冠后,咄咄逼人的升迁速度使他不安,若不设法打压一下,没准自己要提前退休给她让位了。
联想到那次高层会议,以怡冠公司员工个人名义购买别墅低价转给雷之鸿,以及让爱妮娅出面操作此事等想法,都是颜总的心腹提出来的,而且颜总表现出积极支持的态度,才促使方案通过。
审计组进场后,颜总一再强调公司上下必须配合检查,有问必答,不得刻意隐瞒;两百万房款的事,明明是集体决策,颜总也明明知道审计人员多次找爱妮娅盘问,却装作若无其事……
种种迹象表明,颜总很可能与屈慎里应外合,试图共同拿下爱妮娅!
在姜主任指示下,省发改委两名副主任、监察室主任以及相关处室领导组成工作组来到怡冠,召开审计问题督办会,指出要认真对待审计报告检查出的问题,明确责任,拿出整改方案,限期整改到位。同时指出,责任追究不能只浮于表面,就问题查问题,而要从深层次挖掘原因,不要怕打击面过大,不必回避领导责任,无论哪个部门、哪级领导该承担的要承担,不能以集体决策一言蔽之。
经过两个星期深挖广挖,工作组将厚厚数百页的责任追究材料和结论提交省发改委党组,姜主任认为颜总对审计检查出的问题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大量事实证明他任职期间存在不作为、乱作为、偏听轻信等问题,建议调离怡冠领导岗位!
省发改委党组会很快形成决定:颜总调离怡冠公司,到华嘉公司任副总经理,享受副厅级待遇。华嘉与怡冠一样,原来同属省发改委下辖事业单位,脱钩后承担由发改委指定的资产价值进行评定和估算,通常是中小规模国企发生产权变动、资产流动和企业重组等情况下对资产进行的评定估算。
无论从市场地位还是重要性,以及收入、待遇,华嘉明显不如怡冠,更况从总经理降为副总,虽说还享受副厅,基本被边缘化了。没办法,官场就这么残酷,一纸任命可以让从地狱到天堂,也可以让从天堂下地狱。只要在官场混,必须做好承受任何打击的心理准备。
党组会还决定爱妮娅暂借总经理一职,待季末董事会研究通过。省发改委是怡冠公司的最大的股东,因此只是履行程序问题。
尘埃落定,爱妮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方晟,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听了放下心来,笑道:“我以为我俩之间无须说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俗套。”
“之前说的时候我的确感觉俗,但似乎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从正处到副厅这一步很不容易,受点磨难也正常,”方晟安慰道,“当初我进县常委不就靠双规换来的?”
爱妮娅默默一笑,隔了良久道:“之前我的仕途太顺利了,这次遇到挫折竟有不知所措之感,差点打了那个电话,幸亏有……不说了,明天看望干儿子去,再见。”
通电话时方晟正在黄海经济开发区,不远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奠基暨开工形式正在举行中,集团罗总特意从京都赶来参加剪彩,黄海县四套班子几乎体出席,包括梧湘市几家新闻单位都派来记者。
在雷鸣般掌声中,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头戴安帽,身穿燕腾集团工作服,并排坐在坦克般的工程车上,笑容满面从人群面前缓缓驶过拱门,一直开到车间门前。
戚厂长在大批厂领导和工程师的簇拥下来到总控制台,用力合上电闸,瞬间厂区千万盏灯同时亮起,机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工人们立即就位,运输车、吊车、轨道车等穿梭往来,进入一片紧张繁忙的生产状态。
庄彬假装接电话站在领导方阵的最后一排,见方晟过来,笑道:
“真热闹啊,非常热闹。”
方晟瞥他一眼:“咦,好像话中有话……还在担心污染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我悄悄到两个排放口看过,设施基本到位,管道也装得有模有样,不过……谁知道呢?”
“别疑三惑四了,好歹也是人家的政绩好不好?”方晟拍拍他道,“冬诚那边怎样?听说生意不错,难道卓雄真想在黄海做餐饮?”
庄彬哈哈大笑:“刚说我疑三惑四,自己也……生意方面的事自有手底下人去做,他尽可以关起门来搞名堂,我们又不可能一刻不停地盯着。”
“是的,所以相比燕腾,我更担心卓雄啊。”方晟叹道。
当天下午叶韵正在餐厅检查卫生,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客房部门前停了两辆京都牌照的面包车,里面跳下来**个汉子,均拎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或旅行袋,快速进入客房大厅。
虽隔着玻璃,距离很远,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精悍之色,以及若有若无的狠辣味道。
叶韵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经验丰富,当下不露声色回到办公室,通过酒店管理系统查询这些人的入住信息:
清一色京都人,年龄都在二十八至三十三岁之间,属于能征善战的角色。
她立即把这些信息发给方晟,几分钟后,白翎接到转发信息,打电话到京都查询。
傍晚时分,白翎戴着墨镜施施然来到冬诚大酒店客房部,身份证是别的名字,户籍则是南方某省——类似身份证她有好几张,用于各种任务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住五天。”交纳押金后她便进了房间,关照不经许可不准进去保洁。
十几分钟后,叶韵从员工通道悄悄闪入白翎房间,回报了近两天客房部的几个疑点:
一是应志扬的人突然宣称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要请工程队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可黄海几家专业做防水的他们一概不要,非要请京都那边的专家;
二是配电间结构非常复杂,线路布置也错综纷繁,施工时必须有工程师现场指导,应志扬方面也予以拒绝,说京都专家足以应付;
三是昨晚起后勤部以安为由封锁了通往配电间的走廊,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可应志扬的手机一直关机,也就是说目前配电间已被这伙人控制,可以为所欲为。
听完叶韵的话,白翎盯着她若有所思,突然问:
“有过男朋友吗?”
为何在此节骨眼上问这么突兀的问题,叶韵呆了呆,道:“有与没有……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白翎笑道,“当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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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白翎俏脸一沉,目光如刀,道:
“陈警官没找到证据,不代表没在三滩镇窃取机密数据,但获得自由后重返黄海,似乎准备在这儿落地生根的样子倒令我们意外……”
叶韵嫣然笑道:“因为那桩莫须有的罪名我丢掉了工作,在省城那个圈子是混不下去了,只得到相对熟悉些的黄海,很正常啊。”
“不会喜欢上方晟吧?”白翎冷不丁说。
叶韵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奉为珍宝的别人未必看得上呢……”
“是吗?”
白翎威严地逼视着叶韵,尤如出鞘利刀散发出凛凛杀气;叶韵毫不退让对视着她,目光柔和而清澈,仿佛浅浅见底的小溪。
良久,白翎点点头:“但愿如所说……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十点来这儿会合,我俩一起行动!”
“我?”叶韵吃惊地问。
“在冬诚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把地下几层的结构摸得透熟,恐怕辜负方晟的美意吧?”白翎似笑非笑道,“怎么,怕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咬咬牙道:“好,去就去!”
等她离开,白翎反锁好门,从包里拿出个指甲大小、灰白色圆形、象甲壳虫的小玩意儿,窗户打开一条缝,将甲壳虫轻轻放到墙壁上。它下盘似乎有吸盘,牢牢贴在墙上。白翎再取出类似游戏柄的东西,手柄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轻轻一推,甲壳虫快速向前滑行几十厘米,再一推,它大角度拐弯向右前方。
白翎似对此相当熟悉,双手灵活而娴熟地操作,不一会儿甲壳虫便来到八楼最东面房间窗口。
白翎在手柄中间按了一下,甲壳虫前方弹出两根小天线,顶端是圆形镜头,顿时手柄下方的液晶屏上清晰地显示出窗户周边情况。她根据角度慢慢调整,将一根天线凑到窗帘隙缝间,另一根天线则缓缓伸入窗户里面。
画面轻微闪动后,出现801房间里的情况:沙发上或坐或站有六个汉子,书桌前四台笔记本电脑一字排开,上面是某个屋子的立体构造图,每根线条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字,看不清楚。电脑前坐的四个人聚精会神计算着什么,神情十分紧张,还不时摇头叹息。
大床上有个汉子呈大字型躺在中间,陡地不耐烦问:
“搞了半天,弄出名堂没有?”
电脑前有个汉子转头道:“老大,这间密室设置的机关太复杂,目前发现的就有七路警报开关,都直通110报警中心……还有自毁装置、封闭机关等等,我们需要时间的,老大!”
“快点!扬哥那边都安排好了,凌晨一点半准时动手,不能卡在咱们这个环节。”
“是,老大!”
老大又转向沙发那边六个人,道:“干活的家伙都检查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有人恭敬地说:“反复检查过,放心吧老大!”
“等破解图纸打印出来,们人手一份,各自按分工操作,注意配合,把握好时间,只要顺利安地把门打开就算完成任务,立即回到这里领取每人五万的酬劳,然后派车送们离开,有问题吗?”
“行!老大!”
白翎不断调整分辨率想看清屏幕上的数字,无奈隔得太远,另外四人背朝窗户坐的,身体不时挡住镜头,未能如愿。
晚上十点,叶韵如期而至,进屋后脱掉风衣,里面一身黑色紧衣,玲珑凹凸曲线毕露,脚蹬高帮长靴,内侧各插把匕首,看起来既性感又有危险的气息。
白翎啧啧道:“好一个绝色女子,连我都要动心了。”
叶韵不理会她的调侃,径直打开地下层地图,指着配电间道:“冬诚地下共有两层,一层是停车场,四壁空旷,没有隐蔽建筑,可以忽略;二层主要是配电房,按功能分成四间,此外还有监控机房、空调机房、稳压电源机房等等。我计算过每间面积,加起来却不等于二层总面积,少了大概九十多平米,由此可推断陈建冬等人改造酒店时动了手脚,利用结构和布局建了间密室……应志扬无疑也发现这一点,因此从京都调来人手。”
“既是密室,肯定关系到陈、肖、刘几家的身家性命,非同寻常,”白翎道,“陈建冬请的专家有能力把偌大的密室摆布得让人看不见,想必在机关设置方面也有独到之处,破解起来格外麻烦,这一点还须仰仗应志扬请来的高手。”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叶韵惊呆了,吃吃道:“今晚就……就咱俩?不打算报警,把他们一网打尽?”
白翎反问:“报什么警?怎么报?应志扬是冬诚副总,有权安排人员到地下二层施工,只要没有造成破坏都合理合法。至于密室,目前仅仅是假设,万一打开来是空的怎么办?”
叶韵觉得有道理,沉默半晌道:“有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玩枪?”
“不,如果有的话我会觉得安。”
白翎笑笑:“只有上级部署或经过报备的行动才允许携带枪支,今晚是私人冒险,不在其内。”
叶韵丧气道:“让我半点信心都没有。”
白翎半真半假道:“不会吧叶小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叶韵摇摇头不再说话,坐到沙发上,掏出匕首仔细擦拭。白翎却不打算放过她,又微笑问:
“以前真没谈过爱?”
“有过,吹了。”
“算是初?”
“嗯……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
“没失身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猛地抬头看着对方,讷讷说不出话来。
白翎笑道:“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长夜漫漫,闲聊而已。”
“……这是个人隐私,抱歉。”叶韵终于恢复常态,道。
白翎象自言自语道:“其实经历过男人的女人才算完整,也是不可缺少的人生体验。”
叶韵恍若未闻,只专心致志把匕首擦得锃亮。
“对了,叶小姐老家在哪里?”
叶韵脾气再好此时也笑不出来了,板着脸道:“我是孤儿,无亲无故。”
“那些人招募都这个套路……”白翎淡淡飘了一句,没继续说下去。
捱到晚上十一点四十,白翎一跃而起,道:“走!”
叶韵在前,白翎在后,从员工通道来到停车场。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通往地下二层的两个通道都有人把守,强攻肯定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带着白翎回到一楼,掀开洗手间上方钢塑板,转了两个弯进入管道井。管道井主要集成各种电缆、光缆、监控线等铺设,为了维护方便通常留有足够空间。叶韵戴着专用手套,黑暗中敏捷灵巧地在线路间攀爬,并不掩饰自己受过特殊训练。白翎紧随其后,丝毫不觉得奇怪。
约摸到了地下二层,叶韵动作慢了下来,悄无声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摸索良久,找到出口,慎之又慎将门轻轻拉开一道缝,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同时向外看去——
她俩所处的管道井正好面对一排配电房,此时几名大汉在二号配电间与三号配电间之间围成环形,中间地上坐了四个人,手里捧的笔记本电脑与墙上消防窗之间联结了颜色各异的线,好像在紧张地运算什么。
最远处靠墙坐立的大汉沉声道:“抓紧时间,离行动只有四十分钟了!”
地上一位瘦削汉子应道:“快了,老大。”
叶韵凑在白翎耳边道:“应该在计算打开密室的正确方法,避免触发机关、报警装置。”
“等,”白翎道,“这批人完成任务后会撤离,应志扬肯定亲自带人进去。”
密室里或许藏匿有巨额财富,足以让每个见到的人眼红,如此重要的事怎能让外人参与?白翎甚至怀疑应志扬的身份都不够,或许卓雄也会露面!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坐在地上的四个人手指上下纷飞,屏幕上一行行字符快速闪过,显然已到关键时刻。老大不停地看表,不停地擦汗,焦急万分却又不敢频繁催促,防止影响他们心神。
“差不多了,接下来每个步骤必须严格按照我所说的做,千万不可出差错,否则前功尽弃,”瘦削汉子长长吐了口气,道,“第一步,打开消防栓筏门,一直扭到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汉子瞪大眼道:“那是出水开关啊!”
“照做就是,出了岔子我负责!”瘦削汉子喝道,见筏门扭到位,继续说,“第二步按下报警按钮!”
这下连老大都沉不住气了,连忙上前道:“会不会搞错?这个按钮一按,整个酒店都能听到报警声啊!”
“置于死地而后生,”瘦削汉子一笑,“既然是藏匿重要物品的密室,打开方式当然有违于常理,试试吧。”
有人颤抖着用力按下,四周静悄悄的,果然没出现大家最担心的警报大作的情况。
反而不知哪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某处机关开始启动。
“第三步,打开三号配电间第四个配电柜里的四号开关。”
“第四步,打开一号配电间第三个配电柜里的七号开关。”
“最后一步,”瘦削汉子也有些紧张起来,“再次按下报警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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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们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完成最后一步。老大大步过去,二话不说大拇指重重一按!
只听到“轧轧轧”一阵齿轮咬合滚动声,隔了大约十多秒,墙上消防窗慢慢往墙里退,退至与墙面平行之际,右侧墙壁突兀弹出一个不锈钢把手,与此同时墙壁四周隐约可见裂缝。
原来两个配电间之间的整面墙竟是密室之门!
老大毕竟见过大场面,毫不犹豫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轧滋”,门开了道缝,现场——包括躲在暗处的白翎和叶韵都屏住呼吸,期待看到奇迹出现!
不料老大旋地“啪”关上门,沉声道:“咱弟兄们干的话是开门,不是进去瞧热闹!这事儿算结了,留两个下来,其余人到801待命!”
尽管大汉们个个抓耳挠腮想看个究竟,老大发了话不敢不听,只得收拾东西嘀咕着从原路返回。剩下两人象是老大的心腹,也不多嘴,一左一右守在门口,老大则在过道里踱来踱去,神色悠闲。
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影快步出现,为首赫然是京都黑道人士卓雄!
与他并肩而行的也令人震惊:县委副书记邱海波。
应志扬倒成了配角,谦恭地跟在两人身后。
卓雄抢先问:“怎么样?”
老大笑容满面:“搞定了,”边说边握着门把手作个示范,强调道,“我们半眼都没瞅,门也没开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辛苦辛苦。”邱海波道。
卓雄手一挥:“到801分钱去,立即离开黄海。”
“是。”
老大毕恭毕敬应道,如释重负带两个汉子离开。
站在门口,三个人神色各异。良久,卓雄缓缓道:
“瞧这阵势,里面八成有戏。海波,咱俩先小人后君子,进去前再核计核计——不管多少,按之前说的三我七,不准反悔!”
邱海波目光闪动:“哟,卓总记性有点差。当初说的是现金、票据我三七,至于古玩珠宝、字画青铜器之类,说不方便携带,大件归我,小件归,有这句吧?”
“有吗?”卓雄诧异地看着应志扬。
应志扬心虚地低下头:“好像没说……”
“!”邱海波怒不可遏,指着应志扬就要发飙,转念一想此时地下二层都是卓雄的人,闹起来对自己不利,再说三成也该知足了,自己起的作用无非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做实事的还是应志扬那班人,遂放软语气道,“不管说没说,事到临头为这点小钱争执没意思,就按卓总说的办!”
卓雄皮笑肉不笑道:“海波实诚,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志扬,芝麻开门吧。”
应志扬“哎”了一声,上前握住门把手,这时背后传来尖厉的喝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准动,举起手来!”
两名蒙面黑衣者从管道井里冲出来,手执匕首喝道。
卓雄蓦地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白翎闪电上前狠狠一脚揣在他腹部,卓雄倒地痛苦地打滚;应志扬从腰间抽出把匕首,与叶韵战成一团!
这时守在楼梯门口的两名大汉迅速跑下来,均手持一尺多长的砍刀,白翎主动迎上去,与他俩缠斗。
翻滚中卓雄悄悄摸出手机——刚才白翎那一脚固然踢得又重又狠,但他久经沙场,也不至于不堪一击,而是借机掩护唤救兵,801里面八条汉子都是好身手,倘若下来增援稳操胜券!
不料刚按了一个数字,叶韵眼角瞥见他的小动作,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将手机屏幕击得粉碎。与此同时邱海波飞快地打开密室门,闪身进去并准备关门,叶韵抬手又是一柄飞刀,正中邱海波掌心!
剧痛之下邱海波惨叫着捂着手掌,叶韵倒退两步,脚尖踢在卓雄心窝,差点没让他闭过气去,再右腿反勾,将他整个身体堵在密室门口。
这样邱海波已无能力强行关门。
卓雄奄奄一息伏在门口,心里那个窝囊:好歹叱咤京都数十年,怎会栽在两个不知名头的蒙面人手下?说到底一是太信任应志扬,以为行动程保密,冬诚大酒店上下无人知情;二是牵涉巨额财富,宁愿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冒出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明明拥有雄厚实力,关键时刻却都不在身边,岂不急煞人?
说得迟那时快,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十多秒工夫,白翎已踢飞一名大汉的砍刀,右掌带着凌厉的风声切在膝盖上;匕首刺中另一名大汉大腿根部,使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一步步逼上前,两名大汉凶悍之色早飞到爪哇国,躺在地上不停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白翎飞起两脚将两人踢昏,转头见叶韵刚好一拳砸在应志扬后脑勺,“卟嗵”,他昏倒在地。
卓雄情知不妙,不等两人转身,主动将头狠狠撞向墙壁,“咚”,沉闷一声,主动昏迷过去。
白翎和叶韵对视一眼,准备进去,陡地邱海波从里面疾冲出来,双手飞撒着美钞,试图分散她们注意力强行逃跑。
叶韵脚尖一勾,邱海波向前栽倒来了个狗吃屎。
“们……到底是谁?”他惶惑且无助地问道。
白翎目光一闪,蹲到他身边缓缓举起拳头,邱海波惊恐万状连连道:
“别乱来,我是有身份的人,我是县领导,惹了我会很麻烦……”
话音未落,“砰”,一拳打在眉心,邱海波哼了半声,头一歪也昏迷不醒。
“进去看看!”白翎道。
叶韵略一迟疑,道:“去吧,我在外面守着,防止有闪失。”
好一个聪慧伶俐而知分寸的女孩,白翎暗自点头,也不客套,跨过卓雄身体走进密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叶韵所计算的,密室足有九十多平米,格局如图书馆一排排不锈钢柜子,前三排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皮箱,随便打开一只,里面是一叠叠美钞;再打开一只则是欧元。里侧柜架上陈列着精美名贵的古玩、玉器、青铜器、陶瓷和字画,有时还在旁边标注市场价,起码几十万,上百万也有不少。最深处角落并排两只保险柜,均两米多高,通体黝黑,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看来至少半吨以上。
美钞、和田玉、翡翠等都随便放,在陈建冬眼里还有什么更值钱的?白翎一拍脑门:
八成是房产证,以及暗中掌控的为数众多的企业股份!
这才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
白翎很快考虑妥当,当下唤来叶韵,两人挑体积小、方便携带的——主要是现金和金银珠宝,以及少量小件古玩、玉器和字画,轮换着来回十多趟部运到白翎住的房间,再将柜子里的东西重新摆放一番,最后由白翎报警!
白翎直接打给严华杰,含蓄地交待事情来由,并提醒现场就在地下二层,不必扩大搜查范围以免造成负面影响。
严华杰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含意,面对自己仕途中的恩人,心领神会说放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凌晨四点多钟,严华杰亲自率领一班信得过的刑警火速来到冬诚大酒店,没惊动任何人,连值班人员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迅速封锁停车场,然后他挑了七八名刑警进入地下二层。
下了楼梯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地上躺的居然是县委副书记邱海波,还有京都老板卓雄、冬诚大酒店副总应志扬!
走进密室,严华杰来回踱了几步,凭多年办案经验心里已有几分数:不锈钢柜子上的陈列的东西肯定被拿掉不少,剩下都是不便携带的大件;白翎报案也非偶然,此时或许正在楼上某个房间呆着!
黑吃黑,这一手玩得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有这些东西,加上两个体积庞大的保险柜,对严华杰来说已是大功一桩,更况还有邱海波!
严华杰随即吩咐勘查现场,收集指纹和足迹。以白翎的专业水平,想必撤退时处理得干干净净,无须多虑。接着拍照、摄像,同时打电话给曾卫华和于铁涯,只说冬诚出了大事,请领导们尽快到现场处理。
曾卫华没什么,心想无非发生重大命案,公安方面拿不准是否上报。于铁涯一听冬诚心里哆嗦两下,又不敢给邱海波打电话,遂揣揣不安独自驾车前往。
凌晨五点四十分,黄海县县委书记、县长差不多同时出现在地下二层,见到昏迷中的几个人,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采取严密封锁措施,目前外界无人知情。”严华杰道。
于铁涯皱眉道:“谁报的案?”
“匿名者,用的一次性手机号码。”严华杰说的是实情。正如身份证一样,白翎随身带有很多张手机卡,专门用于不时之需。她知道按办案流程要追查报案者身份,这一点不能让严华杰为难,因此牺牲一张卡不算什么。
“觉得现场……怎么回事?”于铁涯问。
严华杰没急于说出推论,而是带两位领导到密室转了一圈,特别拍了拍两只厚实沉重的保险柜。
于铁涯彻底明白了:“噢,这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藏匿财富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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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华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此时此刻让曾卫华和于铁涯一层层剥开真相,效果远比自己滔滔不绝好得多。
曾卫华没吱声,转到一棵红珊瑚树前,红光四溢,鲜红色的光芒将三人映得遍体通红。
他用手指轻轻弹了树身两下,道:“九臂观音降河妖。红珊瑚是珊瑚中的极品,又称作珠宝珊瑚,超过一厘米以上的价值便可与金、铂、珍珠、翡翠相媲美,其中粉红色红珊瑚尤为珍贵,象这株造型奇特又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精品更是难得。”
“值多少钱?”于铁涯问。
“民国六年河南出了一棵,没这么高,颜色差不多,买家拿济南府城区四进四出的宅院交换,这棵……卖个四五百万没问题。”
于铁涯和严华杰齐声惊叹。
曾卫华又转到一排架子尽头,从高处捧下只暗红色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面古朴厚重的铜镜,镜面画着两条鲤鱼在水中首尾相接,四周饰有水纹、花草等,正面铜色黄中泛银灰,背面泛出大块铜绿锈,铜色黄中带红。
掂掂铜镜的份量,曾卫华道:“应该是金代双鲤铜镜。”
于铁涯对古玩一窍不通,问道:“何以见得?”
“金代铜镜内区为主题纹饰,底纹为浅浮雕翻卷的波浪形纹饰;鲤鱼是大头短尾显得饱满匀称;另外正面分布有少许砂孔,这是典型的锡汞开面的金相特征。”
“值多少钱?”严华杰只关心价格,因为关系到涉案金额的计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场上金代铜镜的赝品很多,但真品寥寥,其价值超过汉镜、唐镜,假如我有机会收购,起码得出这个价。”曾卫华张开五指。
于铁涯吃了一惊:“五万?”
“五十万!”
“啊!”严华杰满脸狐疑摸摸铜镜,“一面烂铜镜子而已,能值这么多钱?”
“物以稀为贵,金代因为铜资源稀缺实施严格的管制,严禁民间铜交易,每户只允许有一面铜镜,因此凡家里有钱的尽可能用足指标,把铜镜做得又大又厚然后作为女儿的陪嫁,算是财富的象征嘛,”曾卫华笑道,“而这面镜子品相完好,纹饰清晰的官铸双鲤铜镜仅限于王公贵族使用,说它值不值钱?”
严华杰道:“这间密室收藏颇丰,由此可见保险柜里的东西更是价值连城。”
“未必,”曾卫华摇摇头,踱到后面一排中间眼睛又亮了几分,“乾隆粉彩赏瓶!底部款识‘大清乾隆年制’是乾隆官窑标准的青花款识,当时官窑配有专人写款,因此同一个窑字体几乎一样;这种撇口圆腹的赏瓶是标准式样,从雍正到宣统都是如此;瞧这块蓝彩,值钱就值在这里——清代粉彩中蓝彩比较高贵,普通赏瓶很少用,一般用作贡品或王公大臣私藏;绘画也很细腻生动,每条龙的鳞都交待得很清楚,很不错,很不错!”
“看来曾书记也是大收藏家,学识渊博啊。”严华杰不失时机拍了一句。
曾卫华叹道:“业余爱好而已,多年来是收藏了几件,不过往这里一站……”失落之情一览无余。
出去时曾卫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打开一个黑漆描金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形状各异的墨,正面画有山水虫鱼,背面题着诗句,随意取了两块墨在手心抚摸,细腻如脂,光滑温润,当下赞道:“好墨!应该是宫廷造办处监制的朱砂墨吧?”
“跟普通的墨有何区别?”严华杰凑趣地问。
“这是宫廷造办处专为皇上赐给大臣用的,叫御制礼墨,从背后诗词看应是康熙早年之墨。此墨为桐油烟提炼而成,加胶、冰片、麝香、中药材和朱砂充分搅拌,再用杵反复捶敲十万下,俗称‘十万杵’,烟料和胶合料才能达到细腻均匀的程度,最后制作成坯料。造办处监制的墨都要做描金处理,不仅为了美观,还有密封作用,使墨保持一定湿度……虽说受赏赐臣子往往舍不得用,将御制礼墨精心收藏,但墨受寒来暑往、冷热交替、霉潮侵袭影响极大,流传下来极为不易,象此类保存完整的精品更是凤毛麟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嗟叹道。
严华杰暗想白翎真不识货,这么多值钱的古玩都不拿,又想大概因为体积过大、份量太重的缘故,加之时间紧张,只取了些小件吧。
案情分析无须多说,八成卓雄、应志扬和邱海波早知陈建冬等人遗留了大批财物,串通一气入股冬诚,伺机打开密室。然而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或许分赃不均,或许有其它冲突,双方发生打斗并两败俱伤。
严厉处理,高度保密。
这是曾卫华在案发现场的最终决定,之后让刑警们把邱海波、卓雄等人抬到客房部,每人一间隔离开来,密令医院派来政治素质高、口风紧的医生前来救治,同时刑警在旁边监督,随时准备录取口供。
上午,曾卫华和于铁涯一起到梧湘,分别向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回报。严华杰则找来经验丰富的锁匠,经过三个多小时摸索,成功打开两个保险柜。如白翎所料,里面分门别类存放着陈、肖、刘等家族,以化名秘密购置的各类房产,以及他们入股或实际控制的十多家企业。
粗略统计,仅两个保险柜藏匿的各类资产证明总价值就高达八千多万!此外,查获的古玩名器都秘密送往省城,组织专家组进行鉴定。
更重要的是,密室财富被曝光给正在负隅顽抗的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沉重打击,一夜之间他们的精神完垮了。
随着案件勘查的深入,关于报案者身份的疑点也得到合理解释。根据冬诚大酒店门口监控显示,案发当夜,凌晨两点二十分两辆京都牌照面包车疾驰而出,从监控画面分析,车里坐满了人。再追查沿途监控,两辆车一路上了高速驶向京都方向。结合破解秘室机关的专业手法,警方据此怀疑这伙人是卓雄请来帮助,不知为何离开后反而报警。
许玉贤和吴郁明对此案高度重视,责成曾卫华直接任专案组组长,严华杰具体负责,案情严密封锁在最小范围,不得泄露一丝风声,以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邱海波在宾馆房间醒来后,看到旁边站满医生和表情严肃的刑警,以及沙发上坐着的两位纪委干部,心里哀叹一声,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栽到家了,将沦落至万劫不复之境!
不过他出身官宦家族,懂得这种情况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而且尽管面临灭顶之灾,京都邱家不可能袖手旁观,无论从维持家族声誉,还是亲情关爱出发,肯定施以援手,他要做的便是拒不认罪,尽量拖延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辞早就编好了,根本无须再与卓雄串供:
卓雄、应志扬等人到黄海投资本意是为了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推介京都先进的酒店管理经验。案发前几天,冬诚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为确保安施工,特意请京都有资质的建筑公司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在施工过程中,工人们无意发现地下二层结构存在玄机,进一步探查并综合数据分析,判断二号、三号配电间之间隐匿着密室!
当夜,应志扬一方面向邱海波回报,一方面组织技术人员精心研究机关设置,终于在凌晨一点多钟成功破解。邱海波赶来后要求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擅入密室,并准备向有关部门报告,这时突然从管道井里冲出两名蒙面人,出手狠辣,将所有人部打昏,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知道了。
卓雄、应志扬以及两名汉子的供词基本相同,都提到两名蒙面人。
然而邱海波等人无法回答专案组的三个疑问:
第一,两名蒙面人有什么目的?他们突然出现打倒现场所有人,密室里那么多古玩名器都摆在那儿,两个保险柜也没撬窃的痕迹,难道纯粹为了展现身手?
第二,案发一天前酒店后勤部封锁通往地下二层配电间的走廊,并强调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说明施工队已经发现密室存在,在长达二十多小时里为何不向有关部门报告,反而当天夜里找来邱海波?
第三,卓雄之前试图收购县招待所未果,如果出于他所说的支持黄海经济发展,可以正大光明以公开身份入股冬诚,为何躲在幕后让应志扬出面?关系重大的谈判不露面,一次小小的施工却特意从京都赶来,真实意图到底怎样?
其实这些人当中邱海波是唯一进入过密室的,见到很多装满现金的皮箱,还打开一只试图以美钞分散蒙面人注意力强行突围。但专案组人员不可能透露密室里财产构成,更不可能告诉他昏迷后发生的情况,只能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所幸整个过程没有出人命,黄海方面得到金额巨大的赃款赃物,又极大推动对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案子侦查,收益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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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省城专家组鉴定,密室里绝大多数古玩名器为真品,随即以黄海县名义捐赠给双江省博物馆。至于总价值八千多万的房产、股份等资产,曾卫华委托带有官方背景的华嘉资产评估公司重新评定和估算,实事求是划定财产归属,将其中产权明晰,确认与陈冒俊等人身份有联系的、属于合法财产范畴的,部划归冬诚大酒店代管,实则作为陈冒俊等人的私有财产。其余则由地方财政没收处理。
自从得知密室曝光,所有财产悉数被没收,陈冒俊、肖治雄等如同抽了筋的老龙,瘫软得不成人形,精神意志盘崩溃,之前拒不承认很多违规违纪问题爽快认账,还交待更多纪委尚未掌握的情况。纪委和专案组完善相关材料立即提交检察院公诉,法院不公开审理,给予陈冒俊等十七名党政干部处以十五年至无期徒刑的判决。
邱海波的问题逐级上报,与此同时京都邱家展开营救工作,其中不免厚着脸皮向于家、吴家等红色贵族低头,牺牲局部利益以换取他们出手相助。经过一番算计和协商,由梧湘组织部出面,宣布给予邱海波党内警告处分。十多天后到省委学校参加为期半年的封闭学习,明眼人都知道这叫冷处理,等过了风头便会调离黄海。不管怎么说,经此变故后邱海波的仕途基本划上休止符,邱家资源有限,不可能培养履历有污点的子弟。
在此节骨眼上,怀孕九个月的樊红雨提前分娩,生下八斤三两的大胖小子,宋氏家族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宋老爷子更是乐得红光满面。樊红雨向黄海县请了三个月产假,且暗示有可能延期。
这样一来,一年前气势汹汹的京都空降部队只剩于铁涯孤军奋战。幸好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如期开工时顺利投产,生产经营紧张有序,而且随着部分农用化工品的出厂,有效遏制黄海及周边地区价格居高不下的问题。另一方面方晟同意小贝姓于后,与于家关系进一步缓和,从侧面消除了于铁涯的压力,他甚至觉得即便没有邱海波和樊红雨相助,也能在黄海打出属于自己的天空。
樊红雨生子的消息,方晟丝毫不知道,还是第二天开县长办公会时于铁涯无意中说的。当时心里五味交陈,说不出的难受和郁闷。大概隔了十多天,樊红雨从医院出院回到家,才抽空打了个电话,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谢谢。”
方晟原本满肚子怨气,听到她感谢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问:
“孩子象谁?”
樊红雨开心地笑道:“当然象我啦,鼻子眼睛嘴都象,幸好这样,不然……有机会把他带到黄海。”
“好啊,我一定要亲手抱抱我的……”方晟舌头打了个滚,把最后两个字吞回去。
“未必吧,”樊红雨居然说,“我们是对手,不可以太亲近……看情况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恨得直咬牙,却知道她说得不错。
安,始终要放在首位。无论樊红雨还是宋家,都承受不起丑闻的冲击。万一日后宋仁槿性取向问题传出去,而方晟又是众所周知的多情种子,樊红雨偏偏在黄海任职期间怀孕,很难不让外界浮想联翩。
再说白翎和叶韵费尽心思将十多只皮箱、金银珠宝以及小件古玩搬到客房后,白翎何等大气,手一挥道:
“这边八个箱子,还有那两箱首饰、古玩归!想办法搬到住处,然后分批转移出黄海。”
叶韵大吃一惊,忙不迭道:“不不不,整件事我仅仅最后阶段参与而已,贡献微不足道,不能拿这么多,绝对不能!”
她知道方晟早就洞察邱海波等人阴谋,提前守住县招待所、海陵两处阵地,迫使卓雄使出下三滥手段,在冬诚经营极度萧条的状况下,以很委屈的同时入股方式进驻,留下叶韵这个缺口,导致行迹败露,被白翎完美地黑吃黑。
在方晟布局里面,即使没有叶韵也会安排其他人,比如说徐靖遥,或者牧雨秋,总之她并非不可替代。
不过在白翎看来必须要让叶韵有满意的收获,一来若非叶韵出手,单凭白翎虽能摆平卓雄等人,但难免顾此失彼,让卓雄电话唤来救兵;二来叶韵背景难测,心机颇深,很难判断留在黄海有何阴谋,出于本能的警惕白翎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宁可花点钱了结。
两人彼此谦让了一番,最终叶韵拿了六箱现金、一箱金银珠宝以及两袋小件古玩,总估价大概两千多万。白翎则有五千多万,部运到省城容上校在军区的宿舍——容上校嫌宿舍湿气重,直接把钥匙给了白翎,从没踏入半步。军区宿舍外围戒备森严,层层哨卡把守,安绝无问题。
之后白翎每天在省城各大银行奔走,将三千多万现金分别存到近二十张银行卡上,金银珠宝和古玩小件则到银行开通保险箱业务,贮藏到神秘厚重的金库里。
她没有交给方晟。有赵尧尧那样的理财天才,方晟根本不缺钱,况且这笔钱来路不正,她不想让他沾边。
对方晟来说,挫败卓雄的阴谋是最重要的,顺便斩落邱海波是意外之喜,并没把陈建冬密室财富放在眼里。
卓雄和应志扬被盘问了十多天,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与冬诚前期遭遇的一系列被黑事件有关,警方作出不予追究的决定。虽然如此,两人再也无颜留在黄海,灰溜溜回到京都。从当初听说陈建冬等人逃亡时留下巨额财富,到几经挫折后功败垂成,卓雄前后投入的数百万人力物力部打了水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回京都看望小宝,顺便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卓雄之所以咬定冬诚大酒店不放松,原来事出有因。陈建冬逃亡时与肖伟诚约定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之后肖伟诚辗转逃到香港,而陈建冬抱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索性躲到京都潜伏下来。为他提供庇护的也是京都地头有名的流氓,叫束必河,七年前酒后滋事将两名老人打成重伤,连夜逃出京都一路向前,寻了六七个道上朋友都被拒,还是陈建冬仗义收留了他,知恩图报,如今罩着陈建冬也理所当然。
陈建冬躲在京都胡同里十分憋屈——不敢出入娱乐场所防止警方突袭检查身份证;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不敢合伙做生意。生活用品都得趁天黑后戴上墨镜口罩去超市,时间长了嘴里淡出鸟来,只能到偏远一点的排档打打牙祭,还得遮遮掩掩选阴影座位,期间若有穿制服的进来就坐立不安,匆匆打包离开。
一次偶然的机会,卓雄因为摆平道上纠纷请束必河吃饭,地点靠近陈建冬住处。因为卓雄是这家饭店股东,安肯定没问题,束必河便把陈建冬叫了过去。
同时是道上混的,意气相投,加之很久没有过如此热闹的酒宴,向来深沉精明的陈建冬不觉喝多了,晕乎乎间提到自己在黄海的辉煌,甚至吐露藏有一大笔钱,地点在某个酒店的密室里。
当时桌上十多个人包括束必河在内绝大多数都处于中度醉酒状态,也就那么一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唯有卓雄,这些人当中酒量最大,头脑始终保持清醒,当即心中一喜,端着酒杯连灌带劝又哄陈建冬喝了几杯,并旁敲侧击了解相关情况。陈建冬完糊涂了,毫不隐瞒说出来。
事有凑巧,不久邱海波暗中运作空降黄海,卓雄之前与他有生意上的合作,遂密议此事,两人一拍即合,决心设法挖出陈建冬的密室,狠狠发笔横财。
漫长的审讯和盘问结束后,卓雄和应志扬灰溜溜回到京都,半个月都没好意思露面,直到道上谣传卓雄犯事被抓起来了,为稳定军心,卓雄借老婆四十岁生日请了几桌客,算是公开辟谣。他一直琢磨两个蒙面人身份,又奇怪报警者是谁,暗中将破解机关、后来提前离开的八个人分别盘查,结论是没有问题。他也怀疑邱海波耍了手脚,但综合各路情报分析,那样做对邱海波半点好处也没有,事实上邱海波仕途遭到严重挫折,可以说升迁无望。
卓雄觉得黄海之行是有史以来输得最窝囊、最没劲的事儿,被人整得没脾气,闹到最后找谁报仇都没弄清楚。
总价值上亿密室被查获以及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服罪判刑的消息传到京都,陈建冬听了两眼一黑,茶杯“咣当”摔得粉碎,当场昏倒在地。醒来后痛不欲生,大骂卓雄、邱海波一伙人不是东西,大骂付连天、侯宫升等本地派忘恩负义,大骂张山、胡副总一帮马仔愚蠢透顶!
骂到最后,满腔怒火都落到方晟身上:若非这家伙在黄海掀风作浪,自己以及几大家族怎会混得如此凄惨,连东山再起的老底子都被抄得一干二净!
方晟,等着,我陈建冬早晚有一天要重回黄海,讨回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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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海波和樊红雨的长期缺席,变相增加了曾卫华的权力,他将两人分管范畴中实质性内容据之己有,其它则分给付连天、侯宫升等人。紧接着连续三次对黄海科级以上干部进行调整,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换到要害部门,其独裁程度远超过韩子学。
对此方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涉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他原则上不多管闲事。常务副县长是地位非常微妙的角色,在正府班子举足轻重,但到了常委会仅仅一票而已,书记拿当回事还能听几句,倘若不给面子只能暗暗生闷气。至于庄彬、齐志建等人更是明哲保身,不愿出头抗争。一朝天子一朝臣,换干部是一把手特有的权利,现在说了算,但总有说了不算的时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日后自有清算机会。
又一次冗长而无聊的常委会,大权独揽的曾卫华滔滔不绝,大讲特讲领导干部要放下身端主动出去吸引外资,必要时打擦边球也未尝不可。常委们听得昏昏欲睡,有的一杯接一杯喝茶,有的偷偷玩手机,有的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好容易捱到曾卫华说:
“……我就说到这儿,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提出来讨论的?”
通常这是客套话,下一句便是:“没有就散会!”
谁知有人突兀说:“我有!”
大家惊诧而不满地发现竟然是常委会上很少主动发言的蒋树川!
他似乎早有准备,慢斯条理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叠材料,道:“最近连续接到群众来信,举报景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程庚明存在贪污腐败问题,经纪委同志初步调查,信中提及的招标工程和项目建设均属事实,而相关老板账务、行为也有诸多疑点,现在常委会骑虎难下通报一下,看后续如何处理?”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瞟了于铁涯一眼,补充道,“这些信是于县长转交给我的。”
此言一出,常委们都明白了,这是于铁涯想整治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不是亲家吗?前段时间一直配合默契,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于铁涯这是玩的哪出戏?
乍听到蒋树川这番话,方晟也有点懵,再听说与于铁涯有关,更是疑窦丛生,一时搞不清其中的玄机。
经过一年多来相处,方晟对蒋树川有了深入了解:此人性情冷肃,嫉恶如仇,不喜拉帮结派,原则性强不看领导眼色行事,处理案子对事不对人。因此与他相处只须把握好分寸,不刻意巴结,也不故意疏远即可。
但这回于铁涯和蒋树川处理程庚明问题的手法都存在很大问题。
方晟是县委常委兼管委会主任,副手被人举报,于铁涯应该把信件转给他;而纪委也应该第一时间找他了解情况,征求意见,怎会故意绕过他秘密调查?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的,毫无疑问都是官场老手,深黯官场潜规则,涉及查处干部问题,怎么查、查到什么范围、向上追溯到哪个级别都很有讲究,不是蒋树川这样草率地捧上台面。
换而言之,这将使蒋树川以及方晟都没有退路,只能针锋相对对抗到底。
方晟沉下脸——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很生气,冷冷道:“既然通报,索性把问题说清楚,列举一下蒋书记所说的疑点!”
蒋树川黑脸丝毫不变,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归纳总结了九条问题,重点集中在前三条。第一,招标改议标,价格虚涨百分之三十以上,主要有景区园林路径专用鹅卵石和高架巨幅宣传钢架等项目;第二招标中存在串标,如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九家公司参加招标,其中三家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第三,故意拖延、压制工程款,向程庚明送礼就能拿到钱,这个问题附有两个老板的亲笔证明,也愿意公开作证。”
听完三条重点问题,方晟的心反而安定下来:这里面有些问题他是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他绝对相信程庚明,在三滩镇经历朱正阳桃色风波和楚中林收贿事件,他们几个应该懂得如何自我保护,凡在仕途方面有想法的,都不会在钱色两个问题上犯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喝了口茶,重重在桌上一顿,发出很响的声音,然后提高声音道:“蒋书记反映的问题,表面看是程庚明,实质不是!我是景区管委会主任,负责所有招投标项目,偿付工程款也向我备案,所以,如果常委会和纪委要对程庚明采取组织措施,那么先处理我方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喜怒不溢于言表的蒋树川都惊异地扬了扬眉毛。
方晟的做法完不按牌理。
往好处说叫勇于承担责任,主动扛下举报信里反映的所有问题;往坏处说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将自己与程庚明绑到一起。
万一程庚明背地里大搞贪污腐败,即使与方晟无关,也要为今天的背书付出代价。
麻烦的是常委会可以决定双规程庚明,但要双规方晟,则需要梧湘常委会批准。
双规方晟会带来什么后果,几年前那出惊心动魂的大戏已生动地作出证明,当时曾卫华和蒋树川虽不在黄海,也听到官场绘声绘色的传说。别说举报信根本没涉及到方晟,就算有而且证据确凿,曾卫华都得反复惦量。
况且双规一名常务副县长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必须掌握有相当翔实的证据。众所周知许玉贤向来很关心方晟,每隔段时间就跑到黄海给他鼓劲,等于脸上写着“靠山”两个字,这种情况下要求对方晟采取双规措施,相当于把脸凑上前等着挨巴掌。
反过来说,方晟就是利用这种优势公开向蒋树川叫板,想扳倒程庚明,得先扳倒我方晟!
想通其中关节,蒋树川腮帮子肌肉剧烈抖动,显然愤怒到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铁涯抢先道:“方县长别激动嘛,蒋书记是认为程庚明个人品质方面存在问题,而不是指责景区管委会的工作,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方晟立即顶回去:“招投标和工程管理是管委会重心工作,蒋书记说的三条问题都与此有关,怎么一码归一码?怎么混为一谈?我看是个别人对管委会不满意,以调查程庚明为幌子,根本目的想搞我方晟!”
“要是调查中涉及到方县长,纪委会一查到底!”蒋树川一张口火药味很浓,并不退让。
方晟立即抓到话柄:“各位都听到了,蒋书记要查我!蒋书记,我想提醒一点,针对县委常委的调查必须经市委领导同意,否则就是违反程序!”
今儿个蒋树川这是怎么了?曾卫华暗暗纳闷,赶紧出面道:
“两位都冷静一下,不要说过头话,工作上的矛盾通过协商处理,吵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梗着脖子说:“散会后我就去梧湘找许书记,倒想问问谁给县纪委动辄查县常委的权力!”
蒋树川冷冷道:“有问题天王老子也得查!”
“住口!”曾卫华一拍桌子怒道,“黄海的矛盾就在黄海解决,不准捅到市里!”
方晟耸耸肩没说话。之所以冒出这句是提醒在座常委,许玉贤是自己的后台,天大的事有人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顿了顿又说:“纪委职权是监督干部,现在有人举报程庚明,启动调查程序是必须的,也是对程庚明同志负责,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自身行得正怕什么?但景区管委会与县里其它部门不同,自成体系,工作有其特殊性和专业性,这方面没有内行的指导不行。我看这样,常委会成立程庚明问题调查小组,我任组长,方县长——以及纪委派个副书记任副组长,成员抽调纪委三四位骨干,力争短期内把举报信内容核实清楚!”
不愧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官僚,瞬间想出这么怪异的组合:他亲自任组长,让被排挤到一边的蒋树川无话可说——倘若蒋树川也任副组长,势必天天吵架,根本没办法开展工作;方晟和纪委副书记任副组长,但方晟是常委,实际负责调查小组工作。
常委们均心知肚明,曾卫华这招叫各打五十大板。既采纳蒋树川的意见,对程庚明进行调查;又让方晟负责调查进程,把事态置于可控范围。
若调查结论显示程庚明确实有问题,方晟尽管不会声张,但脸面无光,日后自然悄悄让程庚明挪个地方;若程庚明没问题,可避免方晟与蒋树川直接冲突,彼此都有回旋余地。
对于曾卫华的决定,常委们均无异议。但于铁涯还是阴阳怪气加了个尾巴,道:
“方县长以常务副县长身份兼管委会主任,有时难免分身乏术容易被人钻空子啊……”
庄彬立即顶上去:“照于县长的说法,县长也别兼编委办主任,还有七八个委员会主任的头衔一并辞掉吧。”
于铁涯一滞,暗叫不妙,刚上任时方晟和庄彬联手公开与自己作对的场面再度重现了!
当下干笑两声没再说话,曾卫华见状顺势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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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方晟没有与程庚明联系。一来违反调查的保密原则,二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一切等调查结论。
他拨通爱妮娅的手机,讲述了刚才常委会发生的一幕,疑惑道:
“邱海波在省委党校,樊红雨在家喂孩子,失去两位盟友的情况下于铁涯更应该跟我处好关系,今天突然发动进攻是几个意思?”
爱妮娅想了会儿,道:“省市两级都没听说人事变动,说明于铁涯骤然翻脸与外部环境无关,那么,根子很可能在于家。”
“哦?”方晟不解,“最近我跟于家没交集,尧尧专心带孩子,难得跟她母亲通电话。”
“不是,而是于铁涯可能感觉到某种危机,”爱妮娅分析道,“比如说在于家原本把排斥在外的,经过赵尧尧的婚礼以及小贝姓于,如今建立了某种微妙联系,甚至影响到于老爷子和于云复对的观感,这些因素对于铁涯来说都构成威胁。”
“可他忘了方晟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人,在黄海,于铁涯想跟我较量还差点火候!”方晟道。
爱妮娅提醒道:“注意把握时机和分寸,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于家看出是耍的手脚。”
“我明白。”
第二天上午,楚中林带着三名纪委骨干一本正经到方晟办公室报到。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蒋树川还是把几封举报信和前期暗中调查的资料移交给楚中林,由他担任调查小组副组长,负责与方晟沟通和回报。
楚中林仕途虽然也起步于三滩镇,带有明显的方晟派系色彩,但他经过在黄桐镇任职的“洗白”,之后调到纪委低调为官,很多官员以为他已被方晟边缘化。蒋树川更不清楚其中关节,一直信任并重用楚中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认真听取楚中林的回报,部署小组成员分工和调查重点、日程安排,并重申纪律和原则,要求大家从保护干部、发展经济、保持景区管委会稳定角度开展工作,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三名成员离开后,楚中林担忧地说:
“要不要给庚明通个气?”
方晟摆摆手:“不必,就象我那次一样,让纪委查个底朝天,正好是对前期工作的总结嘛,要是没问题,看我在常委会上怎么收拾姓蒋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庚明在经济方面有点小过失咋办?”
“如果说的小过失是指收点土特产,哪怕香烟、酒、皮带什么的,都好商量,我们的干部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有时收礼反而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但如果收取现金、购物卡之类性质就不同了,这方面是专家无须多说,我也不可能过于袒护,肯定要在常委会上给大家一个说法。”
楚中林愁眉不展道:“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处于庚明的位置,唉,有时捆住手也没用啊。”
方晟正色地说:“中林,还记得我们在三滩镇时发生的两桩事吗?一桩发生在身上,明明被诬陷却不得不采取离婚手段才解除危机;另一桩是朱正阳,他确实跟那个杜雅珍有一腿,但我们用了变通办法成功摆平。”
“噢,的意思是说……”楚中林若有所悟。
“对干部来说经济问题是高压线,谁碰谁倒霉,哪个也帮不上忙,”方晟严肃地说,“但愿庚明没做糊涂事。”
于铁涯独自坐在办公室,一脸严肃。
他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对家庭、对爱人哪怕对自己都是如此。没有爱好,吃喝嫖赌都不沾边;生活也不甚讲究,喝茶——只要有茶叶,红茶、白茶、苦丁茶、普尔茶都可以,大麦茶也不拒绝;对所有娱乐统统不感兴趣,从来不追美剧,流行歌曲任外面炒得天翻地覆,至今不知道香港“四大天王”是谁,更不晓得小虎队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电视对他来说永远只有一个节目,即七点整的新闻联播,当主持人说“今天的新闻就到这里”,他立马起身,不会耽搁一秒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于家这样的红色贵族,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沉浮,权力斗争,仿佛吸毒般上了瘾,狂热而决绝地走上了从政之路。有时夜里蓦然醒来,他会觉得空虚无聊,自问如果不当官,成天卷入无休止的文山会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他是为了仕途能牺牲任何东西的人。
同样,为了仕途他也会不惜一切手段,搬掉前面的挡路石!
现在,方晟就是挡路石。
自从赵尧尧生下小贝,方晟同意儿子姓于之后,如爱妮娅所料,于老爷子和于云复的态度发生微妙变化,尤其于老爷子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方晟的欣赏。于渝琴不知趣,有几次提到方晟婚礼上遭到的冷遇,被于老爷子当场批评一通。本来也没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是一家人,于家接纳方晟也是早晚的事,直到最近发生一桩事,使得于秋荻警觉起来。
为强化年轻干部的培养,加强干部梯队建设,中组部计划派出六个调研组到各省考察四十周岁以下、县处级以上的年轻干部,重点是在县里工作的,之后经过测评和筛选,结合省市两级领导意见,在国范围内进行交流任用,确实有能力、有魄力、有担当的,可以破格提拔,力争将这批干部当中的佼佼者在四十五周岁前走上省部级领导岗位!
消息传开后,京都红色贵族闻风而动,通过各种渠道向中组部传达自己的意愿。虽然中组部后来一再强调这只是系列人才选拔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但风声已传出去,骑虎难下。
周末,于家子女们陆续来看望于老爷子——虽然都住在同一个院里,但由于作息时间、生活习惯等原因,各家自行开伙,并不象外界想象的那样每顿饭都凑到一起吃,只有于渝琴一家陪着于老爷子,但三餐也分开来。闲聊间,于秋荻提到中组部的提拔方案,希望于老爷子和于云复打个招呼,把于铁涯的名字列入名单。
要在以往根本不成问题,因为于铁涯是目前于家新生代子弟中唯一下基层锻炼,官至正处级的年轻干部。
这回情况似乎有点变化。
于云复官至政治局委员,不便多说,站在那里作沉思状。于老爷子岂看不出二儿子的心思,当即道:
“秋荻啊,铁涯本来就是中组部备案的培养对象,再打招呼没甚么意义;再有,方晟在黄海也干得不错,要是提了铁涯而不提他,是不是给人厚此薄彼的感觉呢?我们要相信考察组的眼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秋荻听出于老爷子的意思,那就是提两个不太好,提一个又左右为难,索性都不提,凭真材实学说话!
这就有问题了!什么时候起,在于老爷子和于云复眼里,方晟居然跟于铁涯相提并论,而且影响到于家在政坛上的决策!
悻悻回到自家屋子,于秋荻立即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儿子,提醒说形势非常恶劣,于云复很有可能把对小贝的感情部分转移到方晟身上,同时补偿多年来对赵尧尧的冷淡,着力培养方晟!
“如果有可能的话,反正是县长,毕竟压着他一头,不妨下下套,使使绊子,叫他工作方面施展不开来!”于秋荻恶狠狠道。
浑然忘了自家儿子的能力和水平,也忘了邱海波的铩羽而归。
放下电话,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第二天上午便着手部署对付方晟的计划!
他隐隐听说赵尧尧有过人的炒股天赋,方晟不缺钱,从三滩镇到景区再到县里,从未有过伸手捞钱的传闻。但方晟不贪财,不代表提拔的那帮心腹不贪财,特别景区建设上百亿的资金盘子,每天账面流动数百万,作为程庚明等领导班子根本无须主动出手,稍稍使个眼色便有大把钞票塞进口袋,拦都拦不住。
倘若拿下程庚明,方晟身为景区管委会一把手,当初也是他推荐程庚明做副手,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纵然不至于遭到行政或纪律处分,起码在上级领导眼里大大失分。
于铁涯找了两个人。
一是景区管委会副主任于勇。韩子学离任前,把一直赏识的县委办副主任于勇调到景区管委会,顺便提了个正科级,按说应该满足了。但他的强项是文字材料,对于事务性工作的处理以及突发事件处置方面力有未逮,明显不如经过基层锻炼的程庚明,也抵不上范晓灵的泼辣作风关键时刻豁得出,在管委会日渐边缘化,分管党群、工会、后勤保障、保卫安等工作。眼看程庚明、范晓灵等人成天忙得连轴转,被众多老板老总奉承谄谀,随便批张条子就是几十万、数百万,举手投足间决定上千万、数亿工程,不满和妒嫉的负面情绪如疯长的藤蔓,很快占据整个身心。他曾私下找方晟要求调整分工,好从庞大的投资建设中分得一杯羹。方晟却微笑着说景区工程管理比他想象的难十倍、百倍,别看程庚明等人人前风光无限,实质压力非常大,以他的年龄和精力难以胜任。
等于拒绝了于勇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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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勇十分恼火,仗着人头熟多次到县委县政府告状,指责方晟只手遮天,在景区管委会搞一言堂,任用亲信打压外来干部等等。由于了解他的能力,县领导们只是听听笑笑而已,谁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于铁涯当时就记在心里,此次动了杀心,便秘密将于勇约到茶座,直截了当说有个掀翻程庚明的机会干不干?事成之后我推荐主持工作!
这是天上掉馅饼啊!于勇喜不自禁,说干,当然干!请于县长指点迷津!
于铁涯遂让他回去多拉几个人写举报信,可以实名,也可以匿名,然后寄挂号信给自己。
“收到信件后,我会第一时间移交给纪委,”于铁涯笑道,“冲我的面子,蒋书记不敢不查,也不敢包庇!工程项目,招投标管理,这两块领域不知埋葬了多少精明能干的干部,也许程庚明就是下一个吧。”
二是参加招投标的老板。于铁涯让于勇暗中筛选了几个屡次参加招投标却从未中标的工程老板,侧面探听他们的口风,最终挑中申老板和尹老板,两人多次在不同场合抱怨招投标有黑幕,有人串标、低价恶意中标等等。于勇让他们写举报信详细说明情况,并许诺拿下程庚明后给予若干工程。
双管齐下,看方晟如何应付!
楚中林率领调查组来到景区管委会,首先找范晓灵和于勇谈话。范晓灵十分吃惊,认为程庚明担任副主任以来尽心尽职协助方晟工作,亲历而为,工作踏实而认真,同时注意与工程老板们保持距离,从不接受宴请,更不可能出现吃拿卡要等情况。
于勇的说辞与她截然相反。于勇说程庚明在工程老板们面前有两付嘴脸,混得熟的、经常鞍前马后服务的,热情而豪爽,结算工程款一路绿灯,工作人员稍有延误就打电话训斥;而对公事公办、从来没有表示过“意思”的,想尽办法刁难克扣,动辄给人家脸色看。于勇还强调招投标方面也不正常,每次结果出来后都有人大叫“有黑幕”,无风不起浪,他建议调查人员多向参加招投标的公司和私企老板了解。
继续找部分中层干部和员工了解情况,持肯定态度的占大多数,也有人认为程庚明不太注意工作方法,处理内部矛盾时过于简单粗暴,另外尽管他凡事都冲在前面,事必躬亲,但有时过分纠缠于细节,在繁枝末节上反复折腾,经常让员工们有濒临崩溃的感觉。
只有两名员工反映程庚明可能存在经济方面的问题,但仅仅是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楚中林下令封存所有招投标档案,并调出举报信中提到的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招标套资料,着重调查两个问题:
一是九家投标单位或个人的背景,是否存在举报信所说的三家公司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
二是招投标过程中是否存在串标、恶意低价中标等行为。
经过查询工商资料、上门实地考察、向同行了解情况,调查组得出以下结论:
九家投标单位、个人均为自主经营自负赢亏的独立法人,其中红光和紫欧两家公司老板原为另一家投标单位顺北公司员工,后辞职自主创业,给外界造成三家公司同出一门的错觉,实际上彼此是竞争关系。通过调阅银行账户流水,三家公司之间从未发生资金往来;招揽的工程队和水电装修人员也无交集,显然之间不存在合作关系。
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中标单位是紫欧公司,从银行流水看,工程资金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紫欧自有资金,二是银行贷款,从前期投入到中期工程材料款,后期费用结算以及工人工资等,账目清楚,收支脉络明晰,最终净利润为六十七万元,与纳税金额相符。
综上所述,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招投标没有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多家公司行为,也不存在串标、恶意低价中标现象。
另一个重要调查是举报信中明确指出程庚明故意拖延、扣压工程款,老板们必须要送红包、购物卡才能如期拿到钱,并称有老板愿意作证。
楚中林找到那位卫姓老板,卫老板言之凿凿说自己去年底完成一个小工程,可当他按规定提供发票、合同、验收报告、决算书和审计报告等手续,要求付款时,却被告知必须走流程。四十多万元的工程款,流程走了二十多天还没好,眼看春节将至,工人们都要拿工资回家,急得卫老板天天跑景区管委会,答复总是“请耐心等待”。后来有人指点说象这样不懂事拖到春节后都有可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卫老板豁然开朗,当下买了五张一千元面值的商场购物卡,装在信封里来到程庚明办公室,见四下无人放到他面前,程庚明坚拒不收,推拉了好一会儿卫老板怕别人看到,便扔下信封迅速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程庚明给他打过两次电话,卫老板都没接,而工程款仅隔了三天便汇到账,说明购物卡送得不冤。
“怎么证明有过送购物卡的行为?”楚中林问。
卫老板出人意料道:“当然有,送购物卡时我做了录音!”
真是无商不奸!楚中林暗骂道,不由替程庚明捏了把汗。须知此时的程庚明不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以方晟为首的新兴黄海本地派,是一个政治符号,如果他倒下了,接下来就轮到朱正阳、肖翔,自古以来官场只有墙倒众人推,没有雪中送炭的说法。
“放给我听一下。”楚中林威严地说。
卫老板从手机里找到那段音频并打开,里面果然传出两人的对话:
“程主任,这点小意思您收下……”
“这……这是干什么?快拿走,不可能收的!”
“听我说,程主任,这次工程能顺利完成多亏您前前后后协调帮助,就算不为工程款的事儿,交个朋友也是正常的……”
“越说越离谱,把东西收起来!老卫,景区管委会做事都严格按流程推进,急于拿钱的心情我很理解,也会催促下面的人加快进度,但前提是不违反原则。东西必须要拿走,不然我也会上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主任,真的只是一点小意思,不值几个钱,您就看在长期合作的份上收下吧。”
“快拿走!”
“程主任……”
接着里面一阵杂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隐隐传来程庚明的声音:
“老卫,老卫……卫老板……”
听完音频,楚中林暗暗松了口气,道:“由始至终,他没有要收下购物卡的意思,相反表明坚决拒绝的态度。”
“可他事实上收了。”卫老板诡笑道。
他妈的,垃圾!楚中林心里暗骂,缓缓道:
“我们核查情况第一注重证据,第二会多角度、多层面了解情况,所以希望如实说明,不要有遗漏……”
“有送礼收礼的录音还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不够,而是……”楚中林耐心地说,“我需要完整过程,比如刚才说程庚明后来打了几次没接,那就需要提供具体日期、时间,有没有证人,这些细节都需要一一核实。”
卫老板眨巴着眼睛说:“没接通也能查?”
“利用高科技手段,什么查不到?”
“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楚中林严肃地说:“请认真思考后回答我,自从去程庚明办公室送了购物卡后,他有没有本人,或委托其他人退回购物卡?”
“没有!”
“再问最后一遍,是否确定?”楚中林目光灼灼,“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绝对没有!”卫老板大声说。
接下来按照纪委工作人员要求,在谈话笔录的每一页都签字、按指纹,并亲笔写声明:
我已看过谈话笔录,记录内容与我陈述的完一致,没有遗漏或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发走卫老板,楚中林心里沉甸甸的。按纪委程序,有送礼方出面指证,有现场录音,基本就是铁案,无论当事人如何否认都不管用。
拿着谈话笔录复印件,楚中林当晚赶回黄海,正好方晟还在办公室改材料,遂回报了与卫老板谈话的经过。
捧着复印件反复看了三遍,方晟脸色愈发沉重,起身在办公室一圈圈踱步,眉头紧锁。
“电信那边能不能查到庚明后来给姓卫的打过电话?”方晟问。
“没接通肯定不行,”楚中林说,“而且就算有记录,顶多证明庚明曾有过退卡的念头,但行为本身已构成受礼受贿……”
“现在主动退赔能不能减轻罪责?”
“成立调查组后发生的行为都不算,因为不排除有人透风或暗示。”
“五千块钱就把一个正科级干部拖下水,庚明未免太不值钱了!”方晟恼怒道,“别的不说,就是尧尧代理的股票一年到头帮他赚多少钱?怎能这般不检点?前车之鉴还没吸取教训?”
楚中林也沮丧地摇头,半晌小心翼翼问:“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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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长长叹息,回到座位,道:“还能怎么办?明早我和一起过去,代表调查组找庚明正式谈话,要求他主动承认错误,退赔礼金……嗯,要做点姿态出来,主动辞去管委会副主任职务,等待组织处理。”
“辞职?”楚中林吃惊不已。
“想想,出这么大就算自己不辞,这个位置能保住吗?不如以退为进,给组织上一个好印象,争取从轻处理……我会设法帮他弄个相对清闲安稳的岗位,避过风头再说。”
“唉,也只能如此了……”
楚中林叹道。
不料第二天上午找程庚明谈话,事情又发生戏剧性转折!
当楚中林委婉地说出卫老板送购物卡的事时,程庚明惊讶地瞪大眼,一口否认:
“没有,我绝对没收,我程庚明什么性格,二位领导难道不清楚?”
有纪委工作人员在旁边记录,楚中林不便多说,提醒道:
“卫老板确实说过事后打过几次电话,他没接,也没再跟见过面,那五千块钱购物卡默认收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肯定没收!”程庚明急得涨红了脸,“不瞒各位领导,我这个位置跟工程老板打交道比较多,的确经常收到红包、卡之类的东西,但每次都及时退回,从来没收过……凭我的收入,我的地位,犯得着收那点小恩小惠吗?”
楚中林道:“问题是卫老板反映,那笔工程款之前流程走了二十多天还没好,等他送了购物卡后,三天就拿到钱,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让我想想。”
程庚明冷静下来,掏出手机记事本查了七八分钟,道:
“情况是这样的,去年底——也就是春节前一个月左右,景区同时有二十七个大小工程峻工申请并通过验收,需付工程款六千四百万左右,但当时我们账面只有不到两千万……”
这一说方晟也想起来了:
“不错,因为省财政结算渠道以及大额款项审查问题,怡冠解冻的额度迟迟不得到位,为此我连续四天给爱总打电话,她也帮我们多方联系,前后折腾了将近半个月。”
程庚明叹道:“这半个月就是卫老板所说的走流程,虽说问题出在省财政和省分行,景区不能把矛盾推给上级,只能承担骂名,以走流程的名义延期付款。从时间点上分析,并非我收到购物卡后就给他工程款,而是怡冠公司解冻资金到账了,纯属巧合。”
楚中林与方晟对视一眼,道:“关于付款问题的解释基本符合情理,但刚才提到的购物卡,到底有没有收?说退了,在哪儿退的,是否交给卫老板本人,旁边有无证人?”
“再让我想想……”
程庚明时而翻找手机记录,时而皱眉苦思,方晟和楚中林也不催促,静静坐着等待。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程庚明一拍脑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起来了,交给小牛的!”
“小牛是谁?”楚中林立即问。
方晟道:“规划建设股三组的办事员,专门负责水电气等辅助工程协调,正好对口卫老板承建的工程。”
“是的,”程庚明说,“卫老板到我办公室扔下购物卡就跑,我叫了半天没喊住,后来打电话给他又不接——就是刚才说的,三天后按流程把钱汇到他账上,不需要找我了。我工作繁忙,难得在办公室坐半天,更不可能登门找他,后来我就把购物卡交给小牛,让他找机会还给卫老板。这种事过去时有发生,我本人退的话有时老板拉不下脸,总得推让好半天,交给经办人员退,一是让老板明白我退卡的决心,既然让底下工作人员知道了,肯定不可能收;二是老板们一般不愿意跟工作人员多啰嗦,退就退了反而爽快。”
楚中林追问:“把卡给小牛的时候,有没有证人?他写了收条么?”
程庚明苦笑:“没,这种事别人在场也不便说的。”
方晟斟字酌句道:“事情就麻烦在这里。从结果看小牛恐怕没完成任务,卫老板既然没收到购物卡,这笔账要记到头上……”
此言一出,程庚明脸色凝重起来。
卫老板送购物卡有音频文件为证,程庚明说没收让小牛退回去,可卫老板事实上没收到。倘若小牛矢口否认接受程庚明委托,更没收到购物卡,这事儿程庚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因为每个环节都是一对一,没有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庚明咬紧牙关道:“把小牛叫来对质,我不信他敢撒谎!”
楚中林摇手道:“不行,这样不符合调查原则,回避一下,我们会把问题弄清楚。”
工作人员将小牛叫到会议室,他显得局促不安,坐在椅子上双腿明显直打晃,一付心虚的样子。
对于小牛,楚中林可没那么客气,冷着脸,语气里能掉出冰碴来,道:“牛小安同志,我代表黄海县纪委找了解相关情况,必须如实交待,不准有半点遗漏或隐瞒,否则将受到党纪国法严惩,听明白没有?”
最后一句他陡地提高声音,小牛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点头。
楚中林单刀直入:“去年底庚明主任委托退给卫老板的五千元购物卡,弄哪儿去了?”
此言一出,小牛瞬时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了好几秒,突然“卟嗵”从椅上滑跪到地上,泣不成声道:
“我错了,我向组织交待,那几张卡没退回去,被我私吞了……”
原来小牛多次帮程庚明退还现金、购物卡及其它礼品,久而久之心理很不平衡,这回卫老板的购物卡只有五千元,比平时经手金额小很多,而且程庚明刚把卡交给他,第二天省里的钱就汇过来,正好偿付了卫老板的工程款。小牛遂起了侥幸心理,暗想这点小钱大概卫老板和程庚明都没入心里去,加之事情又办成了,私吞下来应该没人知道。
谁料到卫老板从送礼伊始就留了心眼,工程款到手后四处宣扬程庚明的负面消息,直到被于勇注意到,唆使他写举报信并出面作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历此次事件后,卫老板在黄海圈子里算是名声扫地,没法混下去了。承包工程也有潜规则,首当其冲就是做人要厚道,这里的厚道包括两层意思,一是只赚该赚的钱,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如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等;二是既然是工程,免不了钱权交易甚至权色交易,我给钱,办事,大家都遵循游戏规则,如果收了钱不办事,或象卫老板这样人家帮了却反过来举报,这就坏了规矩,以后哪个敢跟合作?谁知道兜里的手机有没有开录音?
卫老板退出黄海后,在附近县市继续承包一些小打小闹的辅助工程,可当他在景区做的事传过去后,对方立马中止合作,违约金、诚意金什么的也一分不给。卫老板混得愈发凄惨,跟在身后的一班人马也离开后重起炉灶,最终郁郁回到老家拾起老本行,改名换姓加入小工程队当水工,一直干到老眼昏花才结束。
而程庚明受贿事件后续进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调查组向县常委会提交的调查报告,实际上否决了举报信中列举的所有指控,其它问题由于有据可查均无异议,唯独购物卡问题遭到多名常委质疑,争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一是程庚明退购物卡的方式是否符合规定。领导干部收到礼金礼物如何退还,黄海纪委专门出台过指导意见,主要包括:向廉政办备案;把礼金礼物交办公室保存;由单位纪委书记和办公室主任双人通知送礼者取回东西。对于这一点程庚明辩解说如果按指导意见处理,等于公开工程老板的行贿行为,不利于工程建设和长远合作。
二是牛小安主动招供过于简单,有替人顶缸之嫌。公务员承认收取贿赂,而且以私吞方式,必将受到纪委、组织人事部门严厉追究,饭碗能否保住都难说。这种情况下从牛小安角度出发,反正程庚明交卡时旁边没人证明,应当横下一条心坚决不承认才对,为何楚中林才问第一句话就当场交待呢?非常不符合情理。
楚中林解释说牛小安本是谨慎本分的人,从不向工程老板索要好处,那次鬼迷心窍私吞五千元购物卡,内心十分惶恐,时时担心东窗事发。调查组来到景区管委会后,分头找干部职工谈话,更让他寝食难安,负有很重的思想包袱,因此楚中林一提到购物卡他便盘崩溃。
常委当中最不服气的就是蒋树川,事后与牛小安单独谈了四次,强调指出如果情况属实,问题性质相当严重,参照公务员管理条例有可能遭到顶格处罚;如果替人顶罪,主动交待内幕,组织上会酌情宽大处理。牛小安痛哭流涕表示对不起景区管委会,对不起程庚明,都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等错误,眼下他什么都不想,愿意为犯下的错误负责到底。
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年轻人,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蒋树川悻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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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保持中立的蒋树川此番站到方晟对立面也是没办法。
蒋树川的女儿去年高考发挥略微欠佳,比预估的少十分左右,虽然勉强达到心仪的京都交通大学分数线,填列的六个专业都没录到,然后被调剂到女孩子最头疼的工程力学专业。她在高中学物理就费劲,到了大一听说单物理方面就要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弹性力学、塑性力学、流体力学、振动力学等十多门功课,当场泪奔,天天打电话给蒋树川,说要么想办法换专业,要么退学!
蒋树川长期在纪检口子工作,跟教育界根本不熟,何况京都交通大学是知名985院校,牛气冲天,哪里把区区处级干部放在眼里?通过梧湘那边的老关系努力了三四个月,均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想到于铁涯,于家在京都枝繁叶茂,没准有办法。
硬着头皮一说,于铁涯沉吟片刻道前几年有个校友在教育部,不知现在怎样了……
说着随手拨了个电话,寒暄一番便转入正题,基本情况一说,对方爽朗地说这点小事都办不来,以后怎好意思在于大公子面前露脸?把孩子的学校、姓名、现读专业以及想去的专业发条短信过来,这就帮运作。
短信发送后不到一周,蒋树川女儿就接到学校通知参加转专业考试,然后不出意外地名列第三名,顺利转入梦寐以求的经济管理专业。
事后蒋树川要请于铁涯吃饭,被拒绝;买了两盒名贵茶叶,被客气地退回。于铁涯说帮忙不是贪图这点东西,以后若有需要我自会开口。
几个月后,于铁涯果然开口了,张口就是大事,请求蒋树川调查程庚明!
程庚明是什么背景,蒋树川自然清楚得很,更清楚方晟是不好惹的硬茬,有仇必报,出手毫不留情,从三滩镇到现在,一路上多个对手栽在他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蒋树川无法拒绝。
官场本质就是权力交换的游戏,昨天我帮办了事,今天也得帮我办,只要在权职范围内,别装清高,也别谈原则,就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
反正自己在黄海没落下把柄,得罪方晟就得罪吧,他能拿我怎样?于铁涯朋友那根线倒不能丢,女儿以后入党、保研、出国等等,有求于人家的事还多呢。
蒋树川遂横下一条心,与于铁涯并肩作战。
眼见常委们争执不下,曾卫华便转向蒋树川,问:“蒋书记,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调查组以纪委工作人员为主,若否决调查结论就是打自己的脸。蒋树川略一思索道:
“从调查情况看,举报信反映的绝大多数问题都不属实,说明程庚明同志是经得起考验的领导干部,这一点必须要肯定。至于五千元购物卡的问题,金额虽不大,就算收了也不会上纲上线,但程庚明同志处理的方式方法有欠妥当,不能说其中必定有猫腻,至少给外界造成某种误解,是有尾巴的做法,因此个人建议在公布调查结论的同时,对程庚明同志个别问题提出批评。”
方晟晒笑:“蒋书记,根据调查结论程庚明同志没有贪污腐败行为,没有操纵招投标,举报信列举的几百万受贿金额纯属乌有,最后却贪图小包工头五千元购物卡……纪委平时都这样办案吗?”
蒋树川勃然大怒:“纪委查案只讲证据,不拿什么逻辑、推理来蒙人!”
方晟沉声道:“证据就是牛小安承认私吞购物卡,为何不承认,非要强调有尾巴?收就是收,不收就是不收,纪委要有明确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认为其中有问题!”
“有问题继续查,我们拭目以待!”方晟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能查早查了,何必说这些废话?蒋树川接不上话,暗想方晟这厮果然不好惹。于铁涯看出他抵挡不住,连忙打圆场:
“程庚明同志退卡的做法确实欠妥,不过嘛既然有退卡行动就要认可,我看通报批评就免了,等到纪委去景区管委会召开体大会公布调查结果时,由程庚明同志做个自我批评就行了。”
“这个建议不错,”曾卫华担心蒋树川犟起来收不住场,赶紧发话,“调查证明程庚明是一位清廉的好同志,该表扬的要表扬,有些细节的处理有待完善,简单提一下就行了,不必扩大影响。我们培养年轻干部不容易噢,还是要以保护为主嘛,大家说是不是?”
侯宫升等人纷纷点头,方晟也没再坚持。
其实方晟内心深处也怀疑牛小安主动认罪有猫腻,那天晚上楚中林离开办公室后,或许给程庚明通风报信——他们之间的哥儿们义气,完有可能这么做。以程庚明如今的财力,拿出一百多万甚至两百万换取政治生命,而牛小安的工资水平大概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这是一笔双赢交易!
但怀疑只是怀疑,或许永远把问号烂在内心深处。以方晟眼下的地位和处境,根本没必要过问太多,只须就事论事,拿牛小安的证词跟蒋树川斗。
虽说程庚明安然渡过危机,毕竟掀起不小的波澜,因此两周后曾卫华突然把方晟叫到办公室,提议将朱正阳调到景区管委会任主任,提副处级;程庚明调到三滩镇任书记,方晟无话可说。
朱正阳从正科到副处,迈出仕途关键一步,也是方晟始终暗中推动的。程庚明任镇书记看似级别未变,实质略有贬的成分。两人都是方晟的嫡系,一升一降,达到微妙的政治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方晟展开了一系列凌厉反击。
先是纪委按惯例提交的六名纪委干部提拔名单被组织部退回,理由是群众测评分数低,达不到硬性要求。蒋树川怒气冲冲上门理论,说纪委尽干得罪人的活儿,测评分数怎可能高?房朝阳不紧不慢说蒋书记这话说得,难道纪委干部都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吗?群众测评是干部提拔任用的规定程序,可不能叫我违反原则啊。
蒋树川争辩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没在这个问题上计较过……
房朝阳似笑非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按规矩办事的话日后蒋书记派调查组怎么办?
蒋树川心里“格噔”一声,暗想糟糕,方晟这小子明的吃了亏,开始玩阴的。
紧接着蒋树川又为空调跟庄彬吵了一架。
纪委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不制冷,修了坏坏了修,加之超过使用年限,纪委办便各部室逐个统计,共汇总四台立式空调、三台挂壁空调需要更换。财政资金一口出,购置空调的申请报告按流程先送到正府办,谁知第一关就没闯过去,分管办公室的庄彬大笔一挥:
暂缓购置。
纪委办公室、分管副书记先后与正府办交涉,均不予理睬。实在因为纪委平时得罪的人太多,又个个趾高气扬,机关大院里看不惯他们的干部太多了。事情闹到蒋树川那边,开始还没意识到与方晟有关,勉强挤出笑容登门找庄彬。
庄彬打着官腔说最近省市两级不是倡导增收节支、压缩一切可控制费用嘛?纪委一下子换七台空调,既超出年包干费用,又容易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还是缓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蒋树川压着火气说那就把能凑合用的继续超龄服役,先帮我们解决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没它们这三伏天怎么开会?
庄彬翻翻白眼说这就不对了,蒋书记,们纪委报计划要实事求是啊,明明能用也嚷着换,要是大家都这么干,怎么控制费用?纪委的同志们不能严于律人,宽以律己啊,对不对?
这下明白了,又是方晟搞的鬼!
可两件事纪委方面本身都存在瑕疵,也不能说人家刁难。机关大院各部委办局等于一个小型社会,敬我一尺,我敬一丈;谁要是板起脸来讲原则,包管叫寸步难行!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令蒋树川窝火的事。县文明办突然组织卫生突击检查,然后在县干部大会上曝光照片和视频,很不幸,纪委成为被批评的重点对象,多处卫生死角、窗台积满厚厚的灰尘、窗户玻璃上有明显污渍,更好笑的是蒋树川办公室门口地上有两个香烟头。
“我从不抽烟,地上哪来的烟头?”常委会上蒋树川冲文明办主任方晟怒道,“不是栽赃是什么?”
“栽赃?”方晟平静地说,“说过纪委查案只讲证据,不拿什么逻辑、推理来蒙人,所以我只看地上有香烟头,至于是否抽烟,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蒋树川一滞,实在想不出话来对付这个无赖!
方晟环视常委们说:“从这次卫生检查可以看得出,部分单位存在目光在外,却从不低头审视自己的灯下黑现象。不太好啊同志们,我们领导干部不管做什么,首先要自己行得正,处处按规矩办事,才能以理服人,拿规章制度要求别人,否则趁早卷铺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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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的话说得很重,明显与他的身份不相符。
在县常委会上,通常只有曾卫华能用这种告诫的口吻说话。今天方晟不仅公然说了,且针对性很强,大家都知道并非挑战曾卫华的权威,而是给蒋树川难堪!
官场斗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老百姓想象的血肉横飞,剔刀见骨,如于铁涯和蒋树川联手调查程庚明,其实反显得简单粗暴,缺乏艺术性。真正的官场斗争应该在和风细雨、谈笑风生中进行,既展示己方实力,又令对方有苦说不出。
一年前蒋树川空降黄海,摆出不偏不倚、不渗和地方具体事务的姿态,获得几方势力尊重,彼此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相处。但程庚明受贿事件透露蒋树川已跟于铁涯坐到同一条船上,方晟不可能忍气吞声,要强力反击让蒋树川体会到跟自己作对的苦涩!
方晟话音刚落,庄彬紧接着说:“关于县府大院包干区的问题,我已经多次在常委会上提过,今天再说一次。各人自扫门前雪是最基本的素质,跟党员干部觉悟没关系,可即使这样,就是有人做不到。蒋书记,纪委的卫生包干区有多少天没有动过扫帚了?纪委干部忙,难道其它部委办局都在吃闲饭?都在同一个院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老盯在后面催促总不大好,但领导干部要做出表率作用啊。”
蒋树川腹背受敌,脸上肌肉直抖,坐在那儿不吱声。
于铁涯欲帮他缓颊,一时想不出理由。郑冲张嘴刚说了个“我”字,庄彬抢先道:
“经济开发区卫生也是老大难问题,郑常委觉得呢?”
郑冲一下子泄气,道:“我会尽快部署到位。”
缺少邱海波真是一大损失,于铁涯暗想。眼下十一名常委,方晟、庄彬、房朝阳和齐志建是同一阵营;他、郑冲、付连天,以及勉强也算一个的蒋树川是一派;侯宫升、戴部长飘忽不定,哪边势力大便往哪边倒;曾卫华则乐得坐山观虎斗,对县委书记来说,如果常委班子一团和气反而值得警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后第二天,财政局退回几十张纪委办公室报销的餐饮发票,有的章印不清,有的不是正规发票,有的超过接待标准。纪委那边知道都是蒋树川惹的麻烦,加之两台立式空调迟迟没到位,开会都得借用其它单位会议室,按惯例要提拔的干部名单也搁在组织部,怨言四起,负面情绪甚至带到纪委党组会。
相比针对蒋树川的凌厉攻势,正府内部还象以往那样平静和谐,例行召开的县长办公会上方晟保持谦和谨慎的风格,绝少动辄否决于铁涯的提案,即使有反对意见也以协商的口吻。庄彬虽从来不把于铁涯放在眼里,常委会上经常公开对呛,但对事不对人,坐在一起讨论工作还是认真细致,说话也没有平时的火药味。
反常的情况反而引起于铁涯不安。
以方晟四处围剿蒋树川的力度来看,此次对于调查程庚明,方晟应该相当恼火,决心让蒋树川吃点苦头以免后面再玩花样。可对事情的始作佣者,方晟却轻轻放过,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方晟可不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不计仇的人,唯一解释是正在酝酿更大更深的阴谋。
于铁涯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从日常言行到分管工作通通在心里过滤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明明没做什么错事,何必怕成这样?方晟强煞了毕竟只是屈于自己之下的副县长,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控制大局。
周五上午,樊红雨回到黄海,不是正式上班,而是找曾卫华续假。本来以宋樊两家的身份背景一个电话便可解决,她觉得还是亲自过来比较好,当然暗地里存了个小私心:把儿子带给方晟抱一抱。
密会的地点选择在黄海老城区胡同里一家茶座,车子开不进,须步行两百多米才能抵达。樊红雨此行带有两名保姆和两名警卫员,保姆是宋家的,警卫员是樊老爷子坚持为她配备。来茶座时她把保姆留在宿舍,两名警卫员则安插在巷子暗处,发现情况及时通报。
方晟提前三个多小时到茶座,好容易等来樊红雨推门而入,激动地上前一把抱过儿子,搂了又搂,亲了又亲。要说血脉相连这个字真有几分道理,孩子虽才几个月,处于懵懂无知状态,却不抗拒陌生人搂抱,不哭不闹,相反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朝方晟看,目光中充满好奇和探寻。
“小名叫什么?”
“臻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双手将儿子高举过头转了一圈,欢呼道:“臻臻——”
孩子乐得格格直笑。
樊红雨倚在桌边双手抱臂,含笑看着真正的父子间嘻乐。生养孩子后她反比以前瘦了些,却平添几分丰腴甜美的少妇韵味,高耸的胸部,柔韧的腰肢,结实的臀部,宛如沉睡千年时刻爆发的火山。
方晟盯着她打量片刻,心头一热,忍不住靠了过去。樊红雨面色一冷,连退几步,摇摇手道:
“不行。”
“为啥?怕孩子看到后乱说?”他调侃道。
她还是摇手,隔了半晌道:“上次在梧湘的感觉……太美了,留着记忆最好,我怕越跟接触陷得越深,最终象吸毒一样戒不掉……有足够多的女人,无所谓少我一个,但我……或许会飞蛾扑火,所以为了我,为了宋家,还是保持距离吧。”
方晟沉默了,不停地吻臻臻的额头,臻臻“咿呀呀”似乎想说话,白嫩的小手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她继续说:“宋仁槿没脸问臻臻父亲是谁,不过有了儿子掩护他更肆无忌惮,好几次竟然把朋友带到家里,唉,我怕纸包不住火,这种敏感禁忌的丑闻早晚会传出去,到时他的政治生命固然完结,宋家将遭到沉重打击,甚至波及我们樊家。而臻臻的身世有可能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方晟最烦樊红雨等红色贵族子弟凡事把家族放在首位的思维方式,反感地说:“怕了么?那就把臻臻给我,我自有办法将他抚养成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当然不能理解,”樊红雨幽幽道,“于家、白家、宋家、樊家,这些京都家族当下正面临不进则退,随时有可能分崩离析的局面,一旦在政治上失势,紧跟而来的便是庞大利益体被拆解、瓜分,以及经济方面的清算,即使不会株连九族,起码十年之内要打压得抬不起头……”
“打算怎么办?宋仁槿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
“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跟他在各种场合秀恩爱,”她蹙眉道,“回到家各睡各的房间,他暗中跟朋友勾搭,我专心陪臻臻,这些情况宋家都晓得,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或许他们心怀侥幸,认为宋仁槿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勉为其难跟我……目前为止无人怀疑,因此我更要千方百计淡化我之间的关系……”
方晟终于听出她的意图,失声道:“哦,准备离开黄海?”
“不然呢?这种事只能瞒过一时,时间长了难免露马脚。”
想到白翎的疑惑,爱妮娅的质问,方晟不由点头道:“有道理,只是……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臻臻了,对吗?”
这时臻臻双手捏住他的嘴格格直笑,方晟心一酸,竟有要流泪的感觉。
樊红雨似笑非笑:“挪个地方谁还认识方大县长?我不会走远,还在双江省混。”
方晟恍然大悟,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想的那样,”她咬着嘴唇说,“可提醒,以后即使见面只能和臻臻亲热,不准碰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已成过去式,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又来了。”方晟气沮道。
周五下午曾卫华又找方晟单独谈话,提出把范晓灵调到教育局任局长,县委办李副主任到景区管委会任副主任,提个正科级。方晟心知曾卫华开始往景区管委会渗沙子,并不介意,因为众所周知范晓灵是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远房表妹,虽说到了管委会才一路升迁,并非严格意义上方晟的心腹,当然没人知道两人在霄龙雪山顶峰发生的一幕。
把亲信分散到各处,正好符合方晟近期规划,对范晓灵而言调到教育局任局长,一方面实现个人仕途突破,首次主持工作,另一方面也是洗白,让外界忘掉方晟,忘掉景区管委会。
徐靖遥在县招待所、叶韵在海陵,均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持续火爆,酒店管理进入常态化后,叶韵悄悄撤出冬诚大酒店,又悄悄把海陵转给徐靖遥,按方晟的指示面撤出黄海。
“接下来干什么?总不能成天躲在家里数钱玩吧?”叶韵打电话问。
方晟沉吟片刻:“目前情势看恐怕先得在家数钱玩一段时间,等我有了新部署再通知。”
她不满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淡淡道,“反正手里有了足够资本,也可以随便玩,我不会干涉。”
“不不不,我听的。”叶韵笑眯眯说,一付跟定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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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在省城一边带小贝,一边炒股,平时方池宗和肖兰每天过去看看,爱妮娅偶尔露个脸陪小贝疯会儿。方晟则是周末雷打不动去省城,连续三晚功课做完,赵尧尧起码到周三才恢复元气。
有时她很纳罕:最近阵子白翎每天跟他在一起,身体受得了吗?大概白翎军人家庭出身,又经过残酷的体能训练,那方面也……
又想到当年在潇南理工大学时,周小容每每早上花容失色回宿舍倒头便睡,其他两个舍友羡慕地说方晟真棒,还说有一种男人哪怕死在他身下都值。其中来自北方的女孩坦率些,说男朋友频率高,时间短,好似当时很热门的健身教练所讲的“天天跟我做,每次五分钟”,刚琢磨出一点味道就完事了;另一个女孩是西北那边的,说反正跟男朋友做从来没有累的感觉。当时她毫无性经验,根本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回想起来,原来男人与男人是不同的。
偶尔周小容醒来,听到她们议论后先是满足地笑,然后说等们真碰上厉害的就明白什么叫累,什么叫很累。
不错,如今赵尧尧切身感受到很累的感觉,是那种沁入骨子深处,乏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疲惫。
有机会把周小容、白翎叫到一起,交流体会,想必是件很有趣的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赵尧尧不敢再往下琢磨,想想都觉得脸红啊。
范晓灵到教育局上任后,由于方晟正好分管教育,两人接触机会反而比在景区管委会更多。好几次公务接待后,她似醉非醉地要他送,方晟都设法推脱了。范晓灵与樊红雨不同,没有家族繁规琐矩羁绊,没有久在京都耳濡目染的惕醒,身为人妇的她更放得开,无所顾忌,那种熊熊烈火会吞没两个人。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一次县教育改革会议期间她冷不丁说。
方晟连忙瞅瞅周围,见四下没人注意才悄悄说:“是县里重点培养的女干部,一大帮人羡慕妒忌恨,关键时候别落下把柄。”
“是担心自己的官帽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对,我们的目标都不在黄海,对不对?”他正色道。
范晓灵默然,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这段时间还有县领导打电话要人陪舞吗?”
方晟问。不知什么时候起,黄海县形成一个恶习,凡有重要会议、公务接待,晚宴后都跑到县招待所舞厅跳舞,然后从黄海师范学校拉十几个女生陪舞。其实大家都知道跳舞是假,都冲着那些十五六岁长得火灵灵的女孩子,摸摸稚嫩的小手,搂着纤细的腰肢,有的还趁机揩油,可以说是丑态毕露。
师范学校不乏有正义感的老师公开反对,写信到各级纪委、省市相关部门,但在领导们看来陪舞无伤大雅,只要不越线,没有实质性男女关系就行。而相当部分干部认为陪舞就是福利,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教育局、师范学校领导层也是没办法,打电话的都是县领导,拒绝等于得罪人家,不得不昧着良心答应,这种恶习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顽固地流传下来。
直到方晟分管教育局,第二天就下达正式通知,今后任何接待活动不准找人陪舞,包括师范学校、各高中女生,谁要是打电话到教育局或学校,就说必须经方县长批准。
没人敢为了这种事在方晟面前触霉头,陪舞的恶习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人想出变通的办法,找幼儿园老师陪舞。尽管她们年龄比师范女生大些,但大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妇,别有一番风情。因为电话直接打到幼儿园,起初教育局根本不知道,直到徐靖遥私下向方晟回报,事情才得以曝光。
方晟大发雷霆,在常委会上发了一通脾气,发狠今后再有恬不知耻的领导找教育系统老师学生陪舞,被现场抓到按流氓罪处理!
范晓灵莞尔一笑:“有方大县长三申五令禁止,哪个敢顶风作案?上周人大两个领导酒后试探问我能不能想到办法,我说要不我来陪?他们很尴尬地笑笑,没有再提。”
“也会跳舞?”
“会后陪跳一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被人看到了,我怎么有脸禁止陪舞?”
范晓灵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放心,我会找个安安静的地方,保管没人打扰……”
他干咳一声:“准备开会了。”
教育改革推进会胜利闭幕后,方晟收拾笔记、茶杯准备回家,范晓灵正准备凑上去纠缠会儿,不料坐在第一排的肖翔大步来到主席台,低声道:
“方县长,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肖翔从正府办调到黄海镇任书记后,低调谦恭,尽量避免抛头露面,现时注意与方晟保持距离——与范晓灵调任教育局长一样,本身就是洗白。今天的教育改革推进会应该由分管教育副镇长参加,但肖翔主动过来,且一反常态在众目睽睽下与方晟说话,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
方晟点点头,道:“一会儿停车场见。”
肖翔先离开会场,方晟故意叫住后面几名副镇长聊了会儿,又跟范晓灵等教育局官员讨论加强素质教育方面的活动,七扯八拉拖了十多分钟,才独自来到正府大院北侧的停车场,刚上车发动车子,肖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箭步上车,擦了擦额头上汗珠,显然这种动作对他的年龄是个考验。
“工作方面的事?”方晟问。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见他不愿在车上说,意味着说来话长,难怪想一起吃饭。遂笑了笑,驱车来到城西一家土菜馆。
进入包厢,点菜的时候肖翔说:
“还有个人,是否能把他叫来?”
“与说的事有关?”
“是的。”
“行,让他快点。”
肖翔越是不说,方晟越是好奇,胃口被吊得老高。
点了三瓶冰镇啤酒一人一瓶,四碟菜两荤两素,两杯酒下肚,肖翔终于说:
“燕腾分厂的治污设备形同虚设,一直偷偷向串榆河里排放工业污水,情况相当严重。”
关于燕腾集团从事化工产品生产有可能导致环境污染的问题,因为它在多地的分厂都存在污染严重、周边居民频繁投诉、恶评如潮,因此早在于铁涯在常委会宣布引进时,方晟就当众提出过。之后于铁涯和邱海波打通从县里到省里一系列门路,修改规划,调整方案,变更投资计划书,弄了一大堆专家论证和环保资深人士为之背书,终于强行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黄海县最关注的污染环境问题,燕腾集团提出一整套先进而完备的排污治污方案,根据里面描绘的前景,耗费巨额资金购置的德国污水处理设备启动后,加之完善而精密的分污渠道,高效的分解流程,分厂非但不会对外排放污水,形成高度污染,相反经过处理的工业用水能直接灌溉农田,大力促进当地水循环。
“严重到什么程序?”方晟问。
“附近几个村村民,连同燕腾分厂北侧的液化气厂、纸箱厂工人多次到开发区正府上访,被郑冲控制住事态,私下要求村干部、厂领导个别做工作,对造成实际损失的悄悄赔偿……”
方晟问:“谁出钱?”
“开发区正府,”肖翔说,“为什么说情况相当严重呢?最靠近燕腾分厂的桥头村已有十七人查出癌症……”
“啊!这种事郑冲敢捂住不回报?”
“他向于铁涯回报了,指示就是不准扩散,内部消化!”
“目前多少人知道此事?”
“很少,只有开发区正府主要领导和负责接待上访人员,”肖翔说,“因为黄海镇正府和开发区原来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彼此之间联系密切,渐渐才有风声传到我耳里。”
方晟脸上阴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于铁涯怀疑方晟背地里要有大动作,其实冤枉他了,也高估方晟的能力。碍于于家家族面子,方晟一时真想不出既能整治于铁涯,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妙招,故而只能抓住蒋树川穷追猛打,起敲山震虎的作用。
如果有机会送上门,方晟当然不会错过。
这时有人敲门,是位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瘦削身材,架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蓬乱的男人。
“请坐,”肖翔介绍道,“这位叫俞成芳,师范学校化学系讲师,坚定的环保主义者……”
“噢——”
方晟想起来了,起身与俞成芳握手,亲手为他斟了杯啤酒。
提到俞成芳的名字,黄海可能知之甚少,若说“俞疯子”可谓众所周知。肖翔说他“坚定”太含蓄了,其实是狂热的环保分子,据说十多年前就秘密加入国际绿色和平组织香港分会。
他以保护环境为己任,加之名牌大学化学系毕业,成天在黄海各处工厂转悠,动辄举牌抗议、写举报信、发倡导书,黄海县从上到下各级领导都被他搅得头痛,打不得,骂不得,还要赔着笑脸听他批评。
不过私底下,方晟非常敬佩俞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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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知道的情况。”方晟知道知识分子的脾气,开门见山道。
俞成芳仰头喝掉杯中酒,然后道:“十天前我接到环保志愿者组织发的黄海县每月环境检测通报,指出今年以来开发区空气污染指标急剧上升,附近河流飘浮物增多,水质明显下降,晨练指数已由原来的“非常适宜”调整到‘不适宜’,非常吃惊,因为开发区正府刚刚面发展旅游资源的十年计划,打算把它打造成夺目的城市名片……”
城市名片怎能沦落为污染之源?俞成芳当即和两名自愿者来到开发区,实地查看几处监测点的情况。只见北侧村庄附近的河水不再象往日那般清澈,微微呈淡黄色,水面浮着大片白色泡沫。有名自愿者掬起一捧水要尝尝味道,被俞成芳阻止,拿随身携带的试纸一测,酸度严重偏高:说明附近有污染源!
三人沿着串榆河溯流上行,边走边查,大约行了两个多小时,即将靠近燕腾分厂后面一大片密林边缘时,陡地遭到雨点般碎石块袭击,他们情知不妙急忙顺原路撤退,跑到田野里蓦地冒出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铁棍搂头就打,慌乱中俞成芳额头被刮掉一大块皮肉,肩头遭到重击,幸亏两名自愿者一左一右护住他冲到公路边,那伙人才悻悻消失在密林里。
说到这里俞成芳指着额头边的伤疤,并脱掉上衣露出一大块淤青。
方晟若有所思:“就是说燕腾分厂明知排污对周边地区造成严重污染,安排人手看守排污口,防止有人检测?”
“多年来我跟各式各样的排污企业打交道,自然有办法,”俞成芳得意地说,“养好伤后我带了几个环保志愿者,还有三条大狼狗,潜伏到密林附近声东击西,到处弄出动静把那伙人引开,趁机在厂区十四个排水口分别投放了检测设备……”
方晟半真半假道:“这是盗窃企业运营数据,属于违法行为。”
俞成芳对此早有应辞:“污染企业主动向社会公布其污水处理流程和排放数据,在欧美是通行法则,可惜燕腾绝无可能让外界查询这些敏感内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根据检测结果,今年以来很多数值发生令人担忧的异常变化,个别数值偏离度突破安上限,要在欧美早就勒令停产……”
“欧美亦非世外桃源,没想象的那么完美……说的数值具体指什么?”方晟问。
“专业性很强,一时半刻解释不清,简单地说相当于我们做血常规,有白细胞、红细胞什么的,医生根据数值大小能判断身体有哪方面问题,”俞成芳打着手势比划道,“以污染度为例,去年初也就是燕腾分厂开工前串榆河的平均值是4.9,远远低于标准值6,去年底燕腾厂开工后随即达到7.12,虽然偏高但低于上限值9,还属于可控范围,但今年情况发生变化,数值一路飙升——股市有这么牛就好了,三月份就突破9,截止上月底已达到11.76!方县长,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它每升高一个点,对周围环境污染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倘若升至20,燕腾分厂污染产生的后果跟诺贝尔核电站没有两样!”
说着俞成芳将厚厚一卷自己撰写的调查报告交给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严重?”方晟草草翻阅一遍悚然,“应该向环保局等相关部门反映,或者直接与于县长沟通。”
俞成芳颓然摇摇头:“没用,我已成了黄海县臭名昭著的反面人物,那些环保官员见了我躲都来不及,谁肯坐下来听我谈污染的危害?事实上方县长、肖书记,很多情况们包括广大市民都被蒙在鼓里的,一是以燕腾分厂为起点的串榆河下游沿线村庄胎儿早产、畸形、癌症发病率连续上升,二是串榆河是黄海县饮用水来源之一,由此带来居民饮用水里重金属超标,直接威胁到所有人——们县领导也在其内身体健康!”
“环境污染的板子不能都打在燕腾分厂身上,”肖翔道,“谈到排污,其实北侧纸箱厂、液化气厂都时常偷偷摸摸排放,相比之下燕腾分厂可能表面文章做得好些。”
“如果一个小偷说我一年只偷两万块,其他小偷偷得更多,所以不应该抓我,认为这个逻辑是否成立?”俞成芳反问道,“事实上燕腾分厂肆无忌惮排污也把几家邻居吓坏了,担心招来麻烦,因此暗中唆使工人们上访洗清自己,另外由于串榆河水质严重恶化,确实给附近工人宿舍区造成影响,稍微讲究一点的,都到城里买纯净水,不敢用厂区自来水。”
听到这里方晟已清楚燕腾分厂造成的污染之严重,恶劣的是郑冲、于铁涯得知情况却不立即采取措施,或勒令燕腾停产整顿,或限期使用当初吹嘘的德国进口设备,同时拿出一大笔钱来抚慰、赔偿,反而试图息事宁人,压制事态曝光。
接下来的事无须依靠俞成芳了,方晟将启动庞大的调查力量,面细致收集数据,走官方渠道将燕腾分厂污染情况公布于众。
方晟不再追问,敬了俞成芳一杯,感慨道:“是条真汉子,我非常敬佩!人最可贵的莫过于执著和坚持,能数十年如一日为黄海老百姓奔走,虽得不到广泛支持仍保持初心,不容易,不简单。”
俞成芳唏嘘道:“我是个冲动而且不计后果的人,否则这些年把精力用在钻研学术和讨好上司方面,早就评上教授了,何至于还是小小的讲师?不过没办法,我就是率性而为的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如果刻意压抑委屈自己,俞成芳就不是俞成芳,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人生总得有个追求,对不对?”
“干一杯,”肖翔主动与他碰杯,然后说,“我知道这些年过得很艰难,遭到各种打压,前阵子我遇到范局长时特意提到,希望教育局能给予补助和扶持。”
“多谢肖书记关心,”俞成芳眼中闪着泪光,“有时夜里醒来,体会到无人陪伴的孤寂,再看看空旷的卧室,简陋的家具,还有单身汉屋子永远的臭袜子味道,我也在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值得?抵制环境污染,多我一个少我一人是否差不多?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可是,每当我看到漂着死鱼翻腾着白沫的河面、被强酸强碱熏黄的土地、刺臭的空气,以及医院门口那么多因污染而致癌的老人、孩子,我就控制不住激愤和冲动,作为懂得化学污染恶果的化学讲师,我不站出来说,谁说?我不四处奔走,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环境,谁做?我何尝不渴望安安静静地研究学问,撰写论文,为自己寻求更好的出路,然而大环境如此,我能坐视不管吗?我想我恐怕是唐吉克德,永远挥舞长矛去挑战无能为力的风车,永远…….”
方晟静静听着,将三人酒杯加满,道:“理解的想法……我有个建议,说错了别见怪,就拿整治污染来说,单靠堵、反对、执意取缔是不行的,唯有放下身段与对方协商,在保证项目正常运转的基础压降污染指标,或研究出减轻污染的办法,是化学讲师,凭的专业水平应该能办到,例如说化工企业污染的问题,据我所知很多企业也在不断研究对策,可以与他们合作,共同做好降耗减排工作,既保护了环境,又为的学术研究加分,何乐而不为?”
俞成芳神情肃然,连连点头道:“这是一条新路,恐怕我也该作些改变和尝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预祝我们都能取得成功。”
方晟举杯与他碰了碰,两人会心一笑,一饮而尽。
走出土菜馆,抬头见满天繁星,皎洁的月亮高挂天边,迎面吹来阵阵晚风,不由神清气爽,心中油然而生喜悦之情。
“月亮很圆,明天是个好天气。”肖翔说。
方晟沿着人行道慢慢步行,走了一段路说:“调查取证工作交给行不行?”
从主动向方晟回报起,肖翔就有了思想准备,当即道:“没问题,不过涉及环保专业方面可能需要县环保局配合。”
“好,我努力一下。”
县环保局局长尤定康是在韩子学任内提拔的,环保向来属于无权无势的边缘系统,在官场体系里不受重视,曾卫华一时还顾不上。尤定康的后台是原组织部长方贵宏,如今改换门庭已经来不及,只得听之任之。
方晟觉得这时候向尤定康伸出橄榄枝,必定大受欢迎,何况方贵宏调任县政协常务副主席后,方晟一直与他保持联系,期间还帮他解决了两个小难题。有方贵宏从中牵线搭桥,这条路子应该没问题。
肖翔正待具体谈一下调查思路,方晟已转移话题,问道:
“庚明最近心情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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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翔苦笑:“莫名其妙跌这么一跤,换谁都不好受……不过从常务副主任到主持乡镇工作,也不算亏呀,怎么说呢,被个无足轻重的小人摆了一道,反正有点郁闷。”
“多开解开解,官场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受点挫折反而是好事,”方晟道,“景区管委会太炙手可热了,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稍有闪失就会被人抓到把柄,换到三滩镇安地带也好……我甚至考虑过段时间把正阳也调出来。”
朱正阳已是副处级,离开景区管委会还能去哪儿?进县领导班子?
肖翔惊异地睁大眼:“的意思是让正阳转副县长?”
“随着景区二期工程进入尾声,当初设计的远景规划基本得到实施,剩下工作无非是修修补补,逐步完善,连我都想脱身,何必让正阳陷在里面?们都是有远大志向的人,切不可有守阵地的念头,任何职务位置都是跳板,舍得放弃才能收获更多。”
“觉得……我下一步何去何从?”肖翔壮着胆子试探道。
方晟微笑道:“这个问题要等做满两年镇书记,才有问的底气。”
“是啊,是啊。”肖翔心悦诚服。
隔了两天,方晟踱到戴部长办公室,带来几两据说是绝对正宗的九转大红袍。戴部长最好这一口,大喜,当即捧出紫砂茶具煮、泡、洗、冲、饮,来了个套。饮着芬香醇浓的茶,方晟笑道:
“好茶须得跟懂行的人喝,要是我胡乱一泡,简直糟蹋了这样的极品。”
“下次再有好茶赶紧送来。”戴部长笑呵呵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聊了几句天气、交通、黄海当地新闻等闲话,方晟终于转入正题,问道:
“可听说开发区那边闹得厉害?”
宣传部门自然消息灵通,戴部长笑道:“涉及燕腾分厂吧,我打电话问过郑冲,说还是跟拆迁补偿款有关,当初有些村民对计算方法和测量结果不满意,现在把气撒到燕腾分厂头上,扬言不给钱就叫人家没法生产。开发区干部们都分头下去做工作了,马上应该能平息。”
原来郑冲早编好说辞。
方晟摇摇头,强调道:“我听到的情况不是这样。”
“哦,到底怎么回事?”
“严重污染,致使附近村庄多人致癌,老百姓生活环境恶化,”方晟简洁地说,“这么说可能不信,不妨派记者过去暗访,取得第一手资料——如果确有其事,可不是小问题啊,将来首当其冲要问责宣传部门,当初怎么宣传的,现在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报道!”
提到“问责”两个字,戴部长最头疼,凡镇宇、方贵宏本身都没犯错误,就因为“问责”被调离领导岗位。他不由怒道:
“上次我打电话给郑冲,他可是口灿莲花,说得煞有其事似的,原来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方晟笑道:“两人通电话没有书面记录,将来他可以抵赖呀。戴部长,明天召开常委会讨论四季度重点工作,不妨当面问他……还有于县长,看两人怎么回答。常委会发言都记录在案的,将来出事能查到依据。”
“对,对!”戴部长缓缓道。
当天中午在戴部长授意下,报社派出两名聪明伶俐、敏捷大胆的记者微服私行,到燕腾分厂下游沿线村庄秘密采访。与此同时,由黄海镇正府牵头、县环保局参与、俞成芳配合的秘密调查组开始工作,运用无人机空投检测设备,在燕腾分厂四周布下上百个检测点,并在串榆河中下游建立24小时不间断观测点,记录实时动态数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方晟拨通叶韵的手机,道:“休息得怎么样?想工作吗?”
叶韵甜笑起来:“哎呀,闷得难受死了……我还到黄海找玩,好不好?”
“玩”字说得又腻又黏,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别具含意,方晟心一动,赶紧抑住心神道:
“不是黄海,是梧湘。”
“不会吧,那边人生地不熟,怎么工作呀?”
“刚到黄海时认识谁?”
叶韵想了会儿,娇笑道:“好哇,我明白了,可能不想在黄海呆下去,下一步准备到梧湘发展?”
方晟心头又是一震,暗想这个小妖精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要是给她象爱妮娅那样的平台,没准干得更出色。遂笑道:
“哪个不想到更高一级的平台?但并非近期目标。我叫去梧湘,是提前进行一些布局,当然现在不便说得太详细。愿不愿意干?”
“唔——”她发出娇憨可爱的鼻音,突然狡黠地说,“帮做事,有没有好处?”
方晟一愣,打个哈哈道:“按我的指点做事保证赚钱,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我不,”她居然有点撒娇起来,“其实我根本不缺钱,而且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无非买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安心过普通平实的日子。”方晟象大哥似的劝导道。
叶韵笑道:“老实本分的男人有什么错,非得害人家?坦白说象我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回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这一点能理解吧?”
“不理解,其实对于,我并不十分了解。”
“可以了解啊——”她悠悠说,带着笑意的声音里隐隐有种小女孩气的诱惑。
妈的!方晟心里暗骂,叶韵是这样,范晓灵也是如此,都喜欢用这种迷死人不赔命的口吻说话,好像吃定自己似的。
“说正经的,”他转移话题道,“还用省城注册的公司名称立即去梧湘,然后注册控股公司资收购一家酒店——规模不用太大,五六百万左右足矣,用心经营一阵子等我通知。”
叶韵好像还准备说什么,不过很快乖巧地说:“好,一切听众指挥。”
放下电话,方晟心里腾起很奇妙的感觉。关于叶韵,在三滩镇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若说与别人略有不同,那是因为她的眼界、见解、视野明显高出一筹,谈话气氛更为融洽。之后两人在茶座聊天,她出手救了他一命,也因此暴露情报人员身份,后来被他设计在高速服务区抓捕。
令他吃惊的是,叶韵居然挺过陈警官那个部门的严厉审查,身而退。当她笑意盈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方晟觉得两人关系非但没有结束,相反会有崭新的开始。
叶韵到底是不是国外间谍机构派遣的情报人员?从她敏捷的身手、快速的反应、灵活的应变看,显然与白翎一样受过专业而特殊训练。然而熬过陈警官那关,本该如惊弓之鸟千方百计离开中国,她偏偏重回黄海,逻辑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因为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两年前她窃取的那些数据资料,如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已逐步对外公开,而且双江军区也作出不增加驻军的决定,因此之前她苦心费诣、拿生命换取的情报沦为电子垃圾,部没用了。
奇怪的是,尽管摸不着她的底细,方晟却有一种近于本能的信任,因此才让她出面收购海陵,之后入驻冬诚,与白翎联手玩了一出完美的黑吃黑。
倘若叶韵分得钱财后,反手把整件事抖露出来,即便方晟始终隐藏在幕后,但有白翎参与,严格追究起来戗也脱不了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到底图什么?白翎说想当方晟的小妾,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方晟给予严肃批评。
不过私底下想想,也不能完排除这种可能吧?
研究部署黄海县四季度重点工作的常委会如期召开,曾卫华主持,十一名常委出席,分别回报三季度工作总结和四季度工作计划。除了曾卫华,十名常委平均每人七八页纸,中间穿插其他人插话、询问、讨论,一个上午只有四位常委发言。中午在食堂吃工作餐,稍作休整后继续开会,到傍晚五点钟左右才完成第一个议程。
工作重点是事先已经圈定的,简单通过一下即可,范围基本囊括所有常委分管领域,略向正府那边倾斜一点。当于铁涯读到“花大力气整治黄海生活环境特别是居民区污染”时,戴部长冷不丁插话:
“听说开发区那边村民上访闹事,是不是跟企业排污有关?”
他技巧性地回避了“燕腾”这个敏感词,防止引起所有人警觉。于铁涯怔了怔,转头看郑冲并使个眼色,问:
“郑常委知道吗?”
郑冲没想到于铁涯包袱甩得如此干脆利落,干咳一声道:“情况是这样的,上周桥头村等四个村部分村民,因前期不满田亩面积测量和拆迁款计算,当然也有排污的因素,要求增加补偿,多次纠集到开发区正府上访闹事,区正府迅速组织党员干部包村分片,会同村干部深入各村组挨家挨户做工作,同时启动回头看行动,凡有错误的坚决纠正,查处经办人,目前事态已得到控制……对了于县长,上次我专门打电话向回报过这件事!”
于铁涯苦笑,暗想这家伙非得把我拖下水,遂抚着脑袋道:“噢,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方晟冷眼看他们表演,不露痕迹地与戴部长对视一眼,均想点到为止,只要在常委会留有记录,将来不怕们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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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常委会,当晚于铁涯反复考虑后还是放心不下,专门给戚厂长打电话,提醒说村民们因为污染上访的事已惊动常委会,为防止后期走漏风声,眼下还是收敛些,最好启用那套德国进口设备进行实质性污水处理,把周边污染指数降下来。
戚厂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把区区县常委会放在眼里,笑道:“没事的于县长,分厂背后的排污口24小时有人看守,陌生人根本没法靠近。再说了,开发区有几家企业不排污?旁边的纸箱厂、液化厂排的那个工业废水味道那个冲啊,每回都得绕着走。”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觉得谨慎一点为好,”于铁涯道,“明天开始真正把污水处理程序搞起来,有两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戚厂长冷笑:“于县长啊于县长,知道那套德国设备启动后得花多少钱?不管处理多少污水,只要设备开着一天就是八万块钱!要是开两个月等于两百多万扔下水,分厂的工人喝西北风去?”
于铁涯默然。
燕腾集团污染问题,引进伊始他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情况会如此严重,从年初开工至今不过大半年时间,串榆河水质大幅下降,周边环境迅速恶化,导致中下游村民健康普遍受到影响。照这样发展下去,顶多两年串榆河将变成臭水沟,中下游沿线村庄必须部搬迁,整个开发区北区成为重污染地区!
这样的后果,于铁涯无法承受。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燕腾在黄海投了上亿元资金,不把成本赚回来绝对不肯撤出去。这期间黄海要承担四五个村庄数千户的搬迁安置费用,医药费,还有巨额环境整治费!
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反复斟酌后还是觉得要不惜成本控制燕腾分厂污染,起码……避过当前不利形势,等自己设法调离黄海,之后随便戚厂长怎么折腾。
清晨于铁涯打电话给于秋荻,请父亲出面找集团罗总,以行政命令方式要求戚厂长启动德国进口设备实质性治污,控制污染,至于费用于家将通过其它方式弥补燕腾。
于秋荻也觉得当前污染是个敏感问题,能不碰尽量不碰,但污水处理一个月就得两百多万,费用是有点吓人,若连续开半年简直是巨额数字,于家拿什么补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子俩在电话里商量了好半天,决定由于秋荻动用自己集团副总的权力,将位于京都二环内一块核心商业区的地块转让给燕腾。罗总垂涎这块地很久了,双方洽谈过十几个回合,因价格问题总是谈不拢。
“那块地就是我的筹码,他肯把机器开三个月,我就让六百万;开六个月让一千两百万,当然时间再长我也让不起了,倘若价格太低方方面面没法交待。”
“六个月也差不多了,”于铁涯道,“我想尽快离开黄海,不然……方晟让我时刻觉得别扭,做什么事都使不上劲,怕他在暗处蔫坏……正处级干部满两年可以提拔或调离!”
于秋荻叹道:“满两年提拔有困难哎,一般都是三年,要知道从正处到副厅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国不知道有多少正处卡在这个环节,再混十年、二十年都没办法。老爷子和叔叔固然能帮上忙,但于家在双江说话不是太管用,若达不到规定年限可能……再看吧,回头我找老爷子说说。”
于铁涯联合蒋树川突袭方晟未能得手,本来就有些心虚;如今碰到燕腾分厂污染问题,虽然只是戴部长淡淡提了一句,方晟等人似乎没在意,但于铁涯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因此心里直打鼓,打算寻找退路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于老爷子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于秋荻的要求。
“调离黄海去哪里?哪个领导班子没有厉害角色?怕这怕那的别干工作了!不想有压力可以啊,回京都随便找个清闲部门搁着,不上班都行,但有一点就是甭提提拔的事儿,那是给养老送终的地方!小小年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人家方晟怎么从大学生村官杀到常务副县长的?污染的问题是不小,国到处在查,没听说把县长吓得跑路的!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别动不动找我这个没用的老老子!”
于老爷子声色俱厉说了一大番话,吓得于秋荻唯唯诺诺,没敢透露拿京都黄金地段跟罗总交易的事。
忍了两天,毕竟父子情深,于秋荻厚着脸皮守到于云复从外面回来——听说刚在中南海参加紧急会议,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走在曲曲折折的花径中间,两侧花香扑鼻,于秋荻在凉亭旁边拦住于云复——由于担心赵母把谈话内容泄露给女儿,不得不出此下策。
“云复,有件事想请帮一下忙。”
于云复似乎猜到怎么回事,眉毛轻轻一扬,接过跟在身后秘书手里的皮包,示意秘书先离开,然后踱进凉亭,道:“坐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俩坐在凉亭里,于秋荻也不隐瞒,将于铁涯急于表现引入燕腾集团在黄海开设分厂,结果造成严重环境污染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
“目前来看由于处理得当,事态仍在可控范围,铁涯也督促燕腾尽快整改,但如果短时间内出不了效果,有可能被政治对手炒作利用,造成更大的群体事件。唉,现在后悔也晚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黄海这个是非之地,重新找个地方落脚。云复,能不能麻烦……”
于云复默默算了算,道:“铁涯在黄海快两年了吧?”
“一年零九个月。”
“秋荻,如果仅仅调离黄海,满两年是个合适的借口,但只能平调到其它县当县长,连县委书记都做不到,而且当前环境污染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出了问题要问责,污染企业谁引进谁负责,就算铁涯挪个地方一样脱不了干系。”
“这,这可怎么办?”经于云复一分析,于秋荻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不象儿子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勒令停产,关停污染企业,不管它什么来头!叫铁涯拿出铁腕和决心亲自处理此事,把赔偿款亲手交到受害百姓手里,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地扭转败局。”
于秋荻唉声叹气:“燕腾的经营思路也该改一改了,到处惹麻烦,就为了省那点污水处理的费用!早知道是个大坑,当初就不该跳进去,唉!”
“关于这件事方晟什么态度?”
“嗯……环保不归他管,经济开发区也是县里的常委直接负责,可能暂时不知道吧。”
父子俩一样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云复暗自冷笑。出这么大的事,身为常务副县长居然不知道,方晟别在黄海混了!就怕方晟不仅知道,掌握的情况比于铁涯还多,正在背地里策划发动阴谋,那样的话事情真的糟糕了。
要换在半年前,于云复肯定坦诚心里的想法,和于秋荻一块儿商量如何抢先对方晟下手,阻断于铁涯的压力。如今,随着小贝姓于,形势有了微妙变化,方晟不再遭到敌视,此刻于云复也能心平气和看着黄海即将掀起的风暴。
从凉亭回到屋里,于秋荻立即与儿子通电话,此时于铁涯正处于慌乱状态。
下午于铁涯安排两名秘书悄悄来到闹事最厉害的桥北村,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空气和水源污染,村上半年陡增癌症患者十多人,而前三年村北村新增癌症患者加起来不过七人;放养的鸭子不肯到十多米处的串榆河边,宁可呆在猪圈里;自来水呈淡黄色,拿它灌溉蔬菜很快枯萎,叶子被烧得焦黄;村里的果树、棉花等经济作物基本完蛋,结的果实又小又涩难以下咽。
据村民们说开发区正府干部和村干部已上门做过工作,答应按人头补贴,每人每年200元,家里有癌症病人的凭发票报销30%,加上新农合补贴,经济压力稍微减轻些。
目前的难题集中在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补偿问题上。受污染影响,歉收或绝收已成定局,但如何界定经济损失是很麻烦的事。按开发区正府计算方法,凭购买种子、化肥、机油等发票,雇了人工的按市场价统一估值,然后每亩按500元补偿。村民们不干,扳着指头说水稻、小麦按每亩500元倒罢了,苹果、草莓、西瓜那些经济作物可是指望赚大钱的,尤其抢到早市,选个头大的进超市肯定热销,每亩贴2000元都不算多。
站在农户角度看,这种想法合情合理,然而开发区正府面临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数千亩田的补偿,那将是一笔巨额费用,别说开发区,就是黄海县财政也无力承担。
燕腾分厂自然是一毛不拔,相反还认为每人每年200元的补贴太高,说在内地顶多70-90元,村民们已经心满意足。
若说这些情况仅仅让于铁涯心情沉重,那么接下来秘书打探的消息则让他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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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村民们说,最近几天县里下来不少人了解情况,其中有记者模样的到处拍照,还把医院检查单、药费单据拿去复印,;还有干部模样的专门找癌症家属谈话,旁边都有人录音!
村民们还说,每当清早蒙亮,以及天黑之后,就有人拿着各种形态的仪器在村里田头检测,记录数据,串榆河沿线也不时看到人坐在小船里提取水样。有村民隐约认得其中象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不过说不上名字。
这个情况太可怕了!
瞬时于铁涯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凭直觉,他意识到是方晟在背后搞的鬼,上个月整治程庚明的事还没了结,这回是捏准自己的七寸展开疯狂报复。
因此当于秋荻转述于云复的话后,于铁涯陷入茫然。
“停产整顿?”他呆呆地说,“那样岂非打自己的脸?燕腾是我上任后做的第一桩事,当初宣传得轰轰烈烈,如今……罗总也不可能答应,几千万本金加几千万银行贷款,停下来要承受多大损失?”
于秋荻急躁地说:“现在不能考虑经济损失,而是尽量把负面影响压到最小,没看最近的新闻,有关污染的报道越来越多,说明什么?中央加大环境保护的力度,开始对地方官员进行问责,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条高压线,谁碰谁倒霉!”
“那么……”于铁涯想了想一咬牙道,“爸,那块地能不能再多让步些,争取罗总同意停产,哪怕先停三个月让我喘口气。”
“停产的损失远甚于污水处理,靠那块地价格方面的浮动打动不了他,”于秋荻边思索边说,“我也觉得停产不太现实,对的影响也不好,还按先前所说的说服罗总启动德国设备进行污水处理吧,赔偿问题得多让步,不能再让那些村民闹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能如此了。”
于铁涯无奈地说,心里那个窝囊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作为化工企业,严格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进行污水处理本是份内事,现在倒好,老爸不得不动用权力私下给燕腾集团输送好处,才能换取对方同意启用进口设备,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罗总正在国外考察,直到凌晨才通上电话,很不耐烦地听完于秋荻的意思,只对那块黄金地段价格感兴趣,反复追问他的底线,于秋荻谨慎地说只要黄海那边先把工作做到位,肯定让满意。
罗总说不是我推卸责任,当初开发区给的厂址就不对,众所周知化工企业污染在所难免,一般都远离村庄且位于河流下游。黄海倒好,把厂址设在串榆河中游,离最近的桥北村只有两公里,这个规划本身就有问题嘛,错不在我们燕腾,而是黄海!
于秋荻也是有苦说不出,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尽快平息事态,防止大规模群体事件发生,只要老百姓不闹一切都好办。
给点钱不就完了吗?罗总满不在乎说。
不是一点点就能打发的……于秋荻懒得跟他啰嗦下去,直截了当说麻烦立即给戚厂长打电话,迅速启动污水处理设备!那块地,等回国后咱们再谈!
罗总笑嘻嘻说好的好的。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几乎在两人通电话的同时,国内所有门户网站、各大论坛均头条刊发一条重大新闻:
燕腾黄海分厂严重污染导致数十村民患癌鸡鸭不喝自来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章详细列举燕腾分厂附近五个村庄今年以来新增癌症的病例、人数,并配五年来新增癌症人数的曲线图,以及泛着泡沫、呈淡黄色浑浊的河水,还有田里奄奄一息的庄稼,小而畸形的果实,目光绝望无奈的村民们。
要命的是,新闻不约而同引用燕腾分厂开工时盛大的剪彩仪式,图片上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脸笑成一朵花,意气风发并肩坐在工程车上!
网友们纷纷毒舌评论:
“引入投资=引入祸水?”
“请那位县长当众喝串榆河的水,证明污染是群众造谣。”
“明知吸进的空气、喝下的水会致癌,还在麻木地活着,这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燕腾是资深大牌污染户,大家到网上随便查一下就知道。”
“如此重污染、高耗能的企业能四面开花,受到各地正府热烈欢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于铁涯还蒙在鼓里,于秋荻说已跟罗总达成一致后,心里石头落地,当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清晨六点多钟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居然是秘书打来的,非常不悦,拿起来恶声恶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说什么事?!”
言下之意要是没大事竟敢扰了我的好梦,就麻烦了!
秘书慌慌张张说:“于县长……燕腾污染的事上网了……网上到处都是,您赶紧看看……”
“轰”,于铁涯脑子一炸!
睡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急急起床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门户网站,头条便是触目惊心的燕腾污染新闻,再点了几个同样有影响力的门户网站,以及论坛、贴吧等,无一例外是燕腾!
而自己坐在工程车上咧嘴大笑的图片也被反复引用,同样参加剪彩仪式的曾卫华等领导班子成员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于铁涯汗涔涔坐在电脑面前,隔了半晌才跳起来拨打戴部长的手机,接通后没等他说话,戴部长疲倦而无奈地说:
“知道什么事……四十分钟前网监室打电话向我报告了,并进行紧急删帖处理,不过……除了个别论坛和贴吧同意删贴,绝大多数都要求黄海官方出具证明……”
“什么证明?”
“证明燕腾污染是谣言……”戴部长轻飘飘说完,没等他有所表示便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厉害!照眼下的形势,曾卫华忙着撇清都来不及,怎能帮他出具这个明显是弄虚作假的证明?
于铁涯呆呆望着电脑屏幕上的黑体字,仿佛钻心的虫子,搅得五脏六腑生疼。一时间后悔不已:为什么急于向黄海表现自己?为什么非得引来这家重污染项目?为什么在遭到反对的情况下强行闯关?
本来邱海波在的话,还能替自己分担些责任,如今他被分配到省党校封闭学习,按官场规矩不会对人家雪上加霜,因此所有责任只能由于铁涯独自承担。
这可是天大的责任!
幸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当中不存在官商勾结和钱权交易,于铁涯纯粹为政绩而做,没有经济问题是他的护身符。
想到这里他手指哆嗦着接通戚厂长手机,直截了当说:“网上新闻都看到了吧?昨晚罗总那边也说好了,现在,请务必停产,立即停产,给外界一个态度!”
戚厂长非常淡定:“于县长,夜里罗总是发了条短信,只要求启动污水处理设备,没说停产啊……”
于铁涯急得差点跳起来:“局势发生变化了,戚厂长!我敢保证不出十个小时省里调查组就会赶到黄海,另外梧湘市领导、各大媒体记者将象苍蝇一样纷涌而至,与其到时被迫停产整顿,还不如拿出姿态争取外界原谅……”
“那是的问题,不是我的,”戚厂长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面地说,“化工生产哪有杜绝污染的说法?世界都找不到一家,所谓污水处理后能直接饮用的说法,那是忽悠外行,敢喝么?反正我不敢!既然把燕腾引到黄海,就要有接受适度污染的心理准备,不能既想当婊子又要树牌坊!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接下来的事看着办!”
说罢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早上第二个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但于铁涯已顾不上计较这些小节。
他身已被冷汗浸得湿透,头嗡嗡直响到要炸,四肢仿佛不是属于身体了,麻木而没有感觉。
拨打父亲的手机,于秋荻好像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说:“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大清早打什么电话?”
“出大事了!”于铁涯匆匆忙忙把网上遍布燕腾污染的事说了一遍。
于秋荻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一阵头昏眼花,扶着额头坐了会儿,勉强道:“等会儿,让我看看。”
看完十多家门户网站的报道——内容大同小异,显然源头均出自同一处,于秋荻坐在沙发上半晌没能起身。
论官场斗争,于秋荻经验远在儿子之上,凭他多年养成的政治敏感和本能,深知这次事情闹大了,已不是靠燕腾亡羊补牢停产、启动污水处理能平息的,需要央求于云复执掌的中宣部,以及虽退养多年但具有举足影响的于老爷子!
为什么呢?因为这桩事引发了民愤!
如今的民愤与十年前、二十年前都不同,那时民愤再大出不了固定范围,只须采取分工包片、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的老办法,基本能够摆平;现在有了网络,官员的缺点等于放在民众显微镜下,丑闻会被无限度放大,然后一呼百应,成为网络舆情爆发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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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网络的力量,近几年来别说县处级干部,厅级部级都有不少栽在网民雪亮的眼睛下。如佩带名牌手表、穿天价皮鞋和皮草、灾难现场微笑等等,既给官员们形成非常大的压力,也降低了行政部门的权威性。每当遇到类似网络风暴,各级正府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将负面影响降至最小,有时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明知官员问题没有网络上那么夸张,或者本身就是奉命行事,还是顺从民意,将官员撤职查办或降级使用。
此时与其追究什么人在背后搞鬼,还不如第一时间想出应对措施。
于秋荻一看时间二弟还没上班,来不及梳洗便急冲冲来到于云复住的小院,敲开门后三言两语说明事态之严重,于云复也很愕然。这样震动整个网络的大事,同样是中组部关注的重点,随即打电话询问,值班官员说凌晨注意到这则消息,由于新闻稿内数据翔实、图片清晰,并附有记者现场札记,初步判断不是谣言,目前正逐层逐级电话核实。
“不是谣言,这件事就麻烦在这里,”于云复脸色凝重地说,“如果网络传播的消息没有恶意编造或歪曲事实、没有攻击正府、没有对党员干部或名人声誉造成影响,按规定不能随意封杀。”
“可是,可是……”于秋荻激动得说都说不出来,“网上故意把铁涯的照片跟污染图片放在一块儿,难道,难道其他县领导没出席剪彩仪式?据我所知那天梧湘所有领导都参加了……”
于云复盯着哥哥:“怎么,想把人家都拉下水?”
于秋荻惶急之下口不择言:“没准就是方晟干的!”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当着老丈人骂女婿!他恨不得甩自己两记耳光!
果然,于云复脸沉下来,隔了会儿道:“是谁干的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污染是否象网上说的那么严重,以及燕腾项目是不是铁涯在常委会遭到质疑的情况下强行引进。”
“当初引进燕腾时确实有些阻力,不过燕腾在排污治污方面有明确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码事,对铁涯来说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无视集体领导形式,二是忽视中央关于限制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发展的规定,至于燕腾违反协议偷排工业废水,那是企业层面的问题,明白吗?”
于秋荻何尝不明白,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当下涎着脸道:“云复,事态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不单铁涯的名声,整个于家都会遭到牵连,请无论如何出手帮忙……”
“嗯……”于云复沉吟良久,“我到部里再详细了解一下,然后才能拿出对策,就这样吧。”
从于云复小院出来,于秋荻又急冲冲赶到于老爷子的小院。年纪大了醒得早,这会儿于老爷子正神采奕奕在花径间散步,手里“咔咔咔”拨弄着核桃。
“爸,铁涯在黄海出了点状况……”
于秋荻知事态严重,也不铺垫直接进入正题,将昨晚到今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于老爷子起初没放在心上,照样转着核桃,到后面手指停了下来,神情专注看着于秋荻,听完后长时间沉默。
于秋荻站在旁边等了许久,小心翼翼问:“爸,您看这事儿……”
“找过云复了?他怎么说?”
“要到部里了解清楚……”
于老爷子不吱声,继续沿着花径前行,但步伐明显小了很多。于秋荻不敢再说话,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了十多分钟,于老爷子陡地站住,看着湖里悠闲戏水的金鱼,突然说:“铁涯……没有机会了。”
明知即将成为事实,于秋荻还是胸口剧震,当时一口气堵在心头,脸色苍白,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带着辣味,呼吸都有火燎心头的感觉。
“铁涯……是我们于家下一代的希望……”他挣扎道。
于老爷子冷酷地说:“宁可缺席,也不能被人家当作羊牯!”
“他很想把……把事情做好……”
“可他总是做不好!为什么?因为能力有限嘛。”
于秋荻无言以对,内心知道与其它家族相比于老爷子已多给于铁涯一次机会,否则上次在石陀县任常务副县长,莫名其妙屋里钻进个一丝不挂的寡妇,那件事足以令他坐冷板凳。于老爷子出于对长孙的偏爱,还有新生代中实在拎不出出色的子弟,才勉为其难让于铁涯去了黄海。
“接下来铁涯……”于秋荻几乎咬着牙关说,“怎么办?”
于老爷子沉思道:“黄海肯定呆不下去了,后面……回头跟云复商议一下,只要铁涯经济上跟燕腾没瓜葛,无非背个处分什么的,也不会出大事。”
只是政治生命彻底结束!
此时于秋荻真是死的心都有,于铁涯是他人生唯一的希望,打出生起就指着儿子能继承于家庞大而强势的政治资源,成为又一颗耀眼的明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想如此美丽,现实如此骨感,如今一切都成了肥皂泡。
临走时他还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
“铁涯离开黄海,方晟会不会上位?”
于老爷子很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道:“这是应该关心的事么?”
于秋荻心底沉重地一叹,踉踉跄跄走出花径。
如于铁涯所料,当天上午梧湘市派来调查组,下午省里以环保厅牵头的调查组也抵达黄海,至于媒体记者更是云集于此,单在县宣传部报到的就有六十多位,还不算以个人名义或环保组织派来的。
污染风暴逐级上报后,燕腾也遭到京都上层压力,罗总亲自打电话给戚厂长要求立即停产,同时以集团名义要求各地存在污染问题的分厂部停产整顿,直至省级环保部门验收合格方可复工。
梧湘常委会决定,作为引进燕腾分厂项目的牵头者,于铁涯暂停县长职务协助调查,在此期间方晟主持县正府面工作。
在省县两级联合调查组的强力调查下,有关燕腾分厂进驻黄海的种种不合理细节浮出水面:
于铁涯第一次在常委会提出引进方案时,并未经县长办公会研究,且曾卫华、房朝阳、方晟和庄彬都提出异议,常委会形成的最终意见是暂缓进行;
经调阅资料、找相关责任人员谈话,调查组发现黄海县相关部门在环保评估、项目可行性分析、土地规划等过程中,于铁涯、邱海波有过明显的施压和打招呼行为,甚至明确指示具体经办人修改数据、指标,以顺利得到合格的结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腾分厂项目上报梧湘、省相关部门审查审批过程中,于铁涯也透过京都某些领导打电话干涉正常审查审批流程,使得项目强行通过;
在项目具体实施、规划和施工过程中,也存在为了加快进度而多次违反流程,以及工业布局不科学、规划缺乏前景考虑、未充分听取专家意见以及各项检查、监督流于形式等问题;
最严重的的是,燕腾分厂正式投入运行后,于铁涯明知该厂未启动污水处理设备而没有采取措施,反而放任污染进一步恶化;附近村民上访反映环境问题,于铁涯指示经济开发区隐瞒、压制,企图以廉价补贴息事宁人;
于铁涯在事态已经非常严重的情况下,公然在县常委会上隐瞒,从而错过县委县正府出面处理、避免网络舆情的最后机会!
综上所述,黄海县县长于铁涯同志在燕腾分厂项目从引进到上报、审查审批、规划施工、投产运营过程中,犯有好大喜功、粗暴干预科学论证、逆程序操作、知情不报等错误,建议暂时其领导岗位,待梧湘市委进一步处理。
在此过程中,郑冲表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辣和深沉。首先,他每次向于铁涯回报村民闹事、上访情况都有电话录音,办公室主任作电话记录;其次,他在常委会上的发言巧妙点到“排污”二字,因此不能算隐瞒;再则处理污染事件过程中,他没有回避责任,始终冲在第一线,亲自到村民家中查看情况,现场作出一系列补救措施,这些很大程度给调查组比较好的印象;最后就是他身为常委,毕竟是开发区直接领导,很大程度受到县正府约束,因此听从于铁涯指示无可非议。
调查组经过排查,认为郑冲不必负主要责任,从而躲过一劫。
方晟主持县正府工作后,两天连续召开七次县长办公会,专门在开发区南侧划出一块地,用于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的整体搬迁。与此同时三路大军开进搬迁地日夜赶工,四天内搭建数千间钢塑房,让村民们临时居住。县、开发区拿出专项财政拨款修建瓦房,承诺不用村民一分钱,一年内保证搬入新居。
燕腾分厂那边,经省市两级专家启动德国进口设备进行测试后宣布,其污水处理能力足以应付分厂排放的工业废水,倘若设备正常运行,燕腾分厂可以恢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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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铁涯出局黄海几乎是铁板钉钉,按常理暂时主持县正府面工作的方晟转正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方晟很清楚,官场不存在顺理成章,一切变动都由其内在逻辑来决定。
作为空降派,除了樊红雨仍在休产假,于铁涯、邱海波先后栽倒,尽管因为各自原因,至于从表面看没有遭人设计或陷害的成分,但无论省市两级还是于家、邱家,都会对方晟产生严重的疑虑:
为何跟他共事的官员不是落马就是认栽?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甚至曾卫华也会有想法。对县委书记来说,能力、智慧均属下乘的县长反而是理想合作者,倘若换作方晟,恐怕将产生极大的威胁。而且与于铁涯、邱海波一样,曾卫华某种意义也是空降部队,看到两人凄惨的下场,心里难免戚戚然,继而高度警惕。
由始至终,方晟没打电话透过赵母解释什么,有些事越描越黑,只要于家不上门问罪,他不便多说什么。
正府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下决心集中力量做任何事都会成功。在各方齐心协力下,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搬迁工作顺利完成,一连串环境整治和恢复工作陆续展开,燕腾分厂也通过环保评估重新开工,事情似乎得到完美解决。
没等梧湘市常委会开会,省里直接下达一纸调令,决定免去于铁涯黄海县长的职务,调至省纠风办任正科级纠察员。然后报到第二天,于铁涯又被借用到农业部下属的农业技术科研中心。
无疑是于家背后做了工作,让于铁涯避免遭到处分档案里留下污点,丝毫未损地离开黄海,离开双江。
许玉贤、吴郁明等梧湘市领导非常愤怒,尤其吴郁明,本想利用难得的契机把于铁涯彻底打倒,永远翻不了身,不料于家玩了出金蝉脱壳的把戏,使他精心酝酿的处分没派上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的想法是正式任命方晟为黄海县县长,但吴郁明从中阻挠,同时省里也有人传话,认为“先让小方同志暂代一段时间比较妥当”。无奈之下许玉贤只得让步,作为补偿,增补朱正阳进入县常委班子,因为景区管委会即为副处级,只能叫“进入县领导岗位”,而非“提拔”。
事后方晟自然私下找许玉贤发了一通牢骚,其实他早料到这个结果,之所以作这个姿态是打下伏笔,为日后争取更多的亲信进入常委班子。
掀开燕腾分厂盖子之前,方晟就预感自己不会在黄海干下去,很可能要挪个地方提拔县长。因此安排叶韵退出黄海,提前到梧湘布局是第一步;让朱正阳进常委班子是第二步;未来他还要推动更多人,如肖翔、严华杰等人占据重要岗位。
这么做并非想实际控制黄海。
人在官场,最忌讳也是最危险的就是视某个地方、某个部门为自己的后花园,要保持长期影响力。为官者,哪有一辈子的江山?唯有不断上升,不断进步,才能拥有更高的视野和胸怀。
方晟的用心很深远,那就是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今后的权力格局,目光已不在黄海。
邱海波党校学习还有两个月,樊红雨已基本确定离开黄海,届时会空出两个常委名额。因为于铁涯、邱海波先后失利,恐怕会打消家族子弟以及省市两级空降者的意愿,顶多只外派一名干部,另一名在黄海本地干部中产生。
曾卫华到黄海任职还不满两年,培植的亲信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不能与方晟的三滩派相比,可以预见常委肯定在肖翔、严华杰、楚中林等人之间产生,另外程庚明也有冲击的能力。
如果方晟任县长,常委会里原来的铁盟房朝阳、庄彬、齐志建,加上随时有可能投靠的戴部长和侯宫升,新晋常委朱正阳,以及潜在常委人选,方晟几乎拥有绝大多数票数,控制常委会不成问题。
任何一个县委书记都不会容忍这种状况出现,同样省市两级也不乐见县长架空书记的局面。
由此方晟判断自己铁定离开黄海,不仅如此,或许房朝阳和齐志建两人当中也要调离一个,原因也基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要考虑的恐怕不是怎么干好代县长,而是下一步去哪里。
那个周末,方晟在省城父母的小区里边抱小贝,边潜心思考,脑子里转来转去,权衡利弊,正想得出神,赵尧尧气喘吁吁从家里跑过来——她极少有这么焦急紧张的时候,道:
“没带手机呀……快回去,有要紧事!”
方晟眼睛一扫四周闲逛的居民,知道赵尧尧是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性格,她说“要紧”,肯定是非常要紧。当下也不多问,匆匆和她一起回到屋里,把孩子交给保姆后反锁到卧室,她悄悄说:
“刚刚我妈打电话,叫我俩立即去京都……爷爷要见!”
“啊!”
方晟吃惊地望着赵尧尧,一时间难以消化巨大的震撼和冲击。
对他来说,于老爷子不仅是赵尧尧血缘意义上的爷爷,更是叱咤风云、威望和权势足以左右政局的重量级政治家!
别说外省领导干部,就是京都不知多少高官想拜访而不得入其门,更不用说耳提面授、成为于老爷子麾下战将。
与赵尧尧结婚,于家上下包括于老爷子在内是抱反对态度的,这一点从于渝琴领衔出席婚礼便能看得出。方晟也从未把自己当作于家成员,更没指望获得于家提携,他早习惯单打独斗,不想置于某股势力庇护之下。
于老爷子召见,意义非同小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件事发生在于铁涯受挫回京,自己即将离开黄海的紧要关头,见面便具有非常强烈且隐喻明显的意味。
“我这就订飞机票,立即出发!”方晟很快做出决定。
赵尧尧也是爽利洒脱的女孩,道:“好,给我五分钟收拾一下小贝用的尿片、衣服和奶粉。”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双江机场,挑最近航班登机,傍晚时分便降落到京都机场。赵母事先得到消息,专程派人接机,两人程享受VIP待遇,很快驶出机场融入浩浩荡荡的车流之中。
晚饭是在于老爷子的小院子里吃的,只有他、方晟和赵尧尧三个人。赵母从未踏入过这个小院子半步,于云复据称本想和女儿女婿共进晚餐,但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方晟自然知道以于云复的身份暂时不便露面,装作遗憾的样子。对于这次见面,于秋荻夫妇深知于老爷子的用心,恼怒也好,愤恨也罢,总之于铁涯已无机会。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为照顾于老爷子的牙口,以偏软和清淡为主。
“年轻人吃得惯吧?”于老爷子拿筷子点着几样菜问。
方晟笑道:“爷爷,我不讲究吃,以前当大学生村官时经常蹲在田头吃饭,一碗饭,上面搁点菜就应付过去了。”
于老爷子对他那段经历很感兴趣:“是省城人,到黄海最偏远的农村当村官,刚开始很难适应?”
“有一点,不过看到身边的村民更苦,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跟同一批下去的大学生村官,现在情况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于老爷子毕竟身处高位,看待问题站的位置和角度不同,要从普遍性上观察效果,当下说:
“那年双江有十个经济落后县到省城大学招收大学生村官,由于报名者不多,基本上只要报名,然后简单面试后就能录用,我记得总共八十多个,其中九人安排到黄海,根据去年底统计的情况,县处级一人,是我;科级一人,目前任副镇长;股级六人,其中五人在乡镇;还有一人后来辞职回了家乡。”
于老爷子眉头一皱:“从当大学生村官至今快八年了吧,九名大学生村官居然有六人仍是股级,远远没达到当初选拔培养大学生的初衷吧?问题出在哪里?”
方晟老老实实说:“爷爷,认为股级是最基层干部,但对于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经不错了,这批人如果不出意外,四十岁前能升到科级,在县级城市就算领导干部,这一点不能跟京都相比。”
于老爷子一怔,展颜笑道:“是啊是啊,老百姓都说到了京都才知道干部做得太小,有道理!那么,认为大学生村官的培养机制效果如何?”
“容易出人才,也容易埋没人才。”
“这话怎么讲?”
“同一桩事,大学生村官做与镇长做,难度相差几倍、几十倍!我曾经为方塘村到县里跑鱼塘手续,一共要盖九个章,前后跑了十多天,往返于各个部门各个窗口。后来我当了副镇长才知道,其实真正发挥作用的只有两个章,其它只要领导打个电话就能放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事实上无休止的扯皮、纠纷和大量繁琐的行政事务,足以消磨掉年轻人的锐气。”
于老爷子缓缓点头:“这是埋没人才,那出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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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势造英雄,刚才说的那位大学生村官的副镇长,就是在镇正府合并两个行政村过程中发挥积极主动的作用,成功说服并化解多起群体事件,从而得到组织部门肯定。不过村级合并这种事并非每个大学生村官都能遇上,所以需要一点运气。”
“运气即一个人的命数,归根究底与性格有关,同样的事,不同的人遇到将有不同效果,”于老爷子说,“培养大学生村官是目前解决基层组织干部素质问题的捷径,有否有效呢?说这批共有八十多人,我觉得能出这样一个人就是收获!”
“爷爷……”
方晟不好意思低头,赵尧尧难得插了一句:
“爷爷,他一直自认为做得还不够好。”
于老爷子难得将目光转到孙女脸上,看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香港之行亦有所得,对不对?”
赵尧尧讪讪笑了笑。
“一个从政,一个赋闲在家玩股票,不错的组合,但要注意控制账户风险,不能被人家抓到经济问题。”
“是的,我们一直严格控制。”方晟道。
于老爷子颌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面对挫折沉得住气,这一点让人放心……刚才谈到大学生村官,为什么说出了一个就是收获呢?知道中国最缺什么,最不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缺资源,最不缺人。”
“对了一半,最不缺的当然是人,十几个亿嘛;最缺呢,多了一个字,最缺人才!所以我们采取广种薄收的策略,大学生村官如此,组织部推出的若干种干部选拔机制也是如此,利用人多优势来筛选,大浪淘沙,最终总能选出优秀杰出的人才。”
想到爱妮娅,想到于铁涯,方晟若有所悟点点头。
之后于老爷子开始逗弄小贝,小贝仍在襁褓之中,见有人玩便“咿呀呀”叫个不停,于老爷子开怀大笑。
吃完晚饭,赵尧尧抱着孩子到于云复的小院休息,方晟则陪于老爷子散步。
漫步在花径,于老爷子道:“方晟,是个不错的官员,适合从政,不过也有明显缺点,知道是什么?”
“嗯……”方晟隐隐猜到几分,却不敢主动说。
“跟女人纠缠不清,”于老爷子语气间有些严厉,“虽然目前为止仍在可控范围,但这样放任下去早晚要出大事,明白我说的意思?”
方晟心知于老爷子主要是气愤自己与白翎的私情,悄悄给白老爷子抱上了孙子,还跟人家姓白。
若再知道樊红雨的事,恐怕要当场吐血!
方晟一迭声道:“爷爷,我明白,以后坚决注意自己的言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接着两人默默在花径间走了二十多分钟,突然说:
“黄海,不宜久留。”
方晟心领神会:“我早有准备,正在考虑下一步去哪儿。”
“还在梧湘吧,那个……许玉贤对不错嘛,尽管吴郁明可能会多少制造点麻烦,总体上风险可控。”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爷爷。”
“双江省委……”于老爷子说了四个字便顿住,似乎斟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两三分钟后才继续说,“将有大变动,目前尚无定论……只管安心工作,与何世风、姜源冲保持必要联系即可,省城那边不必跑得太勤。将来的舞台未必在双江!”
方晟沉声道:“抓好经济是我的首要任务。”
“是,经济发展是兴邦之本、强国之路,有了钱才能扩军、研发新式武器甚至跟人家干仗,一穷二白啥事都做不成。”
发完感慨,于老爷子又走了段路,续道:“现在不单镇长、县长要抓经济,市长、省长同样得抓,瞧新闻联播里总理和副总理出访基本只带外交部和商务部的人,谈完友谊就谈生意,然后坐下来签合同……说明以后很长时期内,经济指标和业绩将成为考核干部的重要依据。”
“这方面我自信能做得更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要急,铁涯就是着急了……”于老爷子只轻描淡写说了半句,然后道,“等小贝会走路就送过来,以后在这边上幼儿园、小学直至大学,出国嘛短期交流是可以的,京都的教育资源毕竟不一样。”
“谢谢爷爷关照,替小贝想这么远。”
“年纪大了,心变软了,特别喜欢孩子……”
于老爷子长叹数声,拍了拍他的肩道:“回去吧,云复回来得早或许会找谈谈,就这样。”
自始至终于老爷子没提于家会提供帮助,也没说于铁涯回京后于家对于培养新生代的打算。
不过于老爷子安排这次见面,与方晟共进晚餐,本身就暗喻着很多信息,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当晚方晟一家三口睡在小院西厢房里,可能到了陌生环境,小贝连哭带闹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睡,方晟刚合上眼,隐约听到院门响,接着有人窃窃私语,应该是于云复刚回来。
干部越大越辛苦啊,到政治局委员这种级别,通宵达旦工作恐怕是家常便饭吧,方晟想着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由于夜里睡得迟,一觉到早上八点多钟才醒,来到院里得知于云复六点半就出了门,翁婿二人终究没碰上面,未必有些遗憾。
赵母挽留两人吃过午饭再回黄海,赵尧尧爽快答应,方晟心知她其实是给自己腾出时间看望小宝,又感动又惭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外打车来到白府附近的快捷酒店,打电话给白翎——她听说方晟来京都后,随即也赶过来做好相应安排。遂带着小宝进入酒店,被方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算起来这是方晟第二次见到小宝,上次还是几个月的时候,白翎去京都途中停留到双江住了一宿。两年多不见,小宝已是活泼乱跳的顽皮鬼,除了见面瞬间有点怯生生,很快便和方晟打成一片,两人在地毯上打闹玩耍,笑成一团。白翎站在一边笑微微看着,眼角却悄然沁出两滴眼泪。
足足嬉戏了半个多小时,小宝有些累了,伏到床上看动画片。白翎依偎到他怀里,道:
“爷爷知道来京都。”
“他……也要见我?”
“想得美!”白翎寒着脸说,“以什么身份见他老人家?传到于老爷子耳里会怎么想?”
方晟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赶紧乖乖闭嘴。
“于铁涯在黄海栽了,他以下,于家新生代已挑不出象样的人选,因此爷爷怀疑于老爷子很可能退而求之,把希望押到身上。”
与他分析得差不多,饶是如此还得谦虚一下,方晟道:
“昨晚聊了聊,老爷子没透任何口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一辈的都这个德性,说话吞吞吐吐好像猜谜语,我就不喜欢,哼!”
方晟被逗笑了:“我毕竟是外姓,于家低不下这个头;再说他们在双江势力不强,拿什么支持我?彼此有数就行了。”
这时白翎仿佛想起什么,期期艾艾道:“哎,跟商量个事儿……”
“怎么了?”她刚刚表示讨厌,转眼也吞吞吐吐起来。这可不是白翎的风格。
她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说……要是某个长辈……我是指很亲近的长辈……如果,只是如果背叛婚姻的话,会怎么做?”
“格噔”,方晟心猛地一沉,暗想糟糕,许玉贤和容上校的事很可能被白翎发觉了。也难怪,白翎本身就负责情报工作,整个双江哪有能瞒过她的事儿?一个地市级书记和军区上校频繁来往,自然要引起有关部门密切注意。
他略一沉吟,道:“我觉得出身这样家族的人,按说应该不太在意,说过父亲有情人,其它家族类似情况胜不胜数,大家都是家族利益与政治交换的牺牲品,迫于压力才绑到一条船上,为什么不可以私下寻找真爱?”
白翎白了他一眼,幽幽道:“倒挺看得开……可这位长辈……是女人,女人怎么可以做离谱的事?”
“她的行为有没有影响家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都漂泊在外,本来就无所谓家。”
“有没有造成负面影响?”
“已引起某些人注意,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当事人悬崖勒马,既然事情尚未败露,只要他俩不再来往,自然相安无事。”
白翎好像并不认同他的观点,蹙着眉头苦思冥想,陡地两眼暴**光,喝道:“我说的事早就知道,是么?”
“没有,没有!”方晟大叫冤枉,“我不过就事论事,压根不明白说的谁。”
她仔细审视他的眼神和表情,过了会儿咬着嘴唇道:“告诉也没事,就是我妈,跟许玉贤!”
方晟假装大吃一惊,叫道:“他俩?怎么可能?噢,对了,难怪许玉贤一直晓得我俩的关系,当初我就奇怪,他凭什么掌握那么多内情……”
“两人来往非常密切,据可靠消息,最近三个月在宾馆见面十一次!”白翎恨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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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疯狂?”方晟难以置信瞪大眼,转念又道,“中年男女陷入热,疯狂的程度大概不输于年轻人,何况俗话说四十如狼……”
话音未落,“啪”,后背挨她狠狠拍了一下,方晟赶紧道歉,“我错了,不该背后诋毁丈母娘。”
白翎双手托腮定定出神,久久沉默后叹道:“其实我能理解,作为女人,我妈的命蛮苦,新婚夫妻两人只在京都呆了一天转而回各自军区,一年聚到一起的天数两只手能数得过来,老实说我的诞生简直是个奇迹,他俩根本没夫妻那种热乎劲儿。我爸呢身边始终没断过女人,最近那位大概是第四个了,爷爷知道也不管;可我妈呢,谁替她想过?女人,生活中总是弱者……”
“不方便说的话,我找机会跟何玉贤暗示一下,奶奶的,当我的领导,又当便宜老丈人,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方晟骂咧咧道。
“卟哧”,白翎被他气乐了,捶了他一拳,又愁眉苦脸道:
“这种事哪是说断就断?想想,我现在离得开吗?就怕他俩熬一阵子又死灰复燃,实话说吧,省国厅十处已掌握他俩偷情证据,被我偶然一次机会发现后悄悄销毁掉了,可人的运气不可能总这么好呀……”
“请爷爷把她调回京都?”
“不明白,分区将校调动是很困难的,除非国防、军事或外交需要,进京都军区更难,涉及各派系力量均衡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说不出具体理由,爷爷不可能耗费宝贵的资源。”
“那只好动许玉贤了,让他离开双江!”
白翎苦笑:“于老爷子可能有这个本事,我们白家在部队说得上话,地方可不行。目前而言许玉贤官虽不大,毕竟短期内能罩着,怎能轻易调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觉得棘手,两人琢磨了半天还是没辙,眼看小宝渐渐不耐烦起来,遂说定由方晟先找许玉贤提出警示,后面再从长计议。
目送白翎拉着小宝一步三摇走进隔壁巷子,方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是樊红雨的声音:
“来京都了?”
方晟惊道:“怎么知道?”
“于铁涯、邱海波都败在手下,又有于家、白家的关系,如今在京都圈子里是知名人物了,”她半真半假道,“于老爷子紧急召见,大家能不密切关注吗?”
这一刻方晟才体会到于老爷子在京都政坛的份量,随便一个举动便引发各方瞩目,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直截了当道:“我想看儿子。”
樊红雨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必须纠正一下,儿子是宋仁槿的,不是的,今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可以这么说。”
“我的就是我的。”他坚持道。
“有两个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手背手心都是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似乎被说服了,叹了口气,道:“我发个酒店地址给,这会儿就打车过去,我马上到。”
京都的交通相当堵,明明二十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等赶到酒店已过了一个小时,敲开房门,樊红雨正抱着熟睡的臻臻,叫了个噤声的手势。反锁好门,方晟轻轻亲了下儿子红扑扑的脸,又猝不及防亲了樊红雨一口。她一惊,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床中间,瞪眼道:
“上次说过不准这样了。”
方晟笑嘻嘻道:“亲一下而已,瞧紧张得。”
她一个劲地摇头,仿佛不愿与他多说。方晟便伏到床上,仔细打量着——第三个儿子臻臻,说来也怪,三个儿子都象妈妈,脸上几乎找不到方晟的影子,未免让他觉得遗憾。
臻臻睡得很香,发出悠长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方晟认真聆听着,不时用手指拨弄儿子的头发。樊红雨也凑了过来,一脸喜悦地轻声说:
“他的发质很好。”
方晟点头道:“和一模一样。”
说着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她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抗拒,他整个身体已经压过去。樊红雨正欲用力推开,又怕把臻臻吵醒,稍一犹豫,两人已从床上滚到地毯上。
方晟力气越来越大,她起初闷不作声坚决反抗,纠缠了几分钟身子愈发绵软下来,最终放弃抵挡,任他褪尽衣衫长驱直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进入瞬间,她长长出了口气,仿佛期盼,又仿佛无奈,然后紧紧搂着他默默承受暴风骤雨般的进攻,脸颊渐渐红润,目光则变得迷乱,原本紧咬嘴唇,随着如潮的昏眩慢慢松开,断续发出呻吟声。方晟知她攀至巅峰时会放声大叫,提前堵住她的嘴,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她便身痉挛,皮肤上泛起一层细汗,呻吟声被堵在嗓子眼,指甲深深陷入他肩部肌肉。
但他的进攻还没结束,反而拉开架势更加猛烈,此时她已神智不清,城门大敞任由他狂放不羁,临了又再攀次巅峰,累得几乎爬不起来。臻臻倒挺体谅他俩,依然酣声大作。
两人倚在床边稍作歇息,樊红雨衣衫不整,面泛潮红,鬓发散乱,两条洁白而修直的大长腿交叉成X型,显得格外性感。
“被折腾死了。”她说。
“还说不要?”
“可是……我会上瘾的……”
“早点跟宋仁槿分了,以后找个好男人吧。”
“明知不可能,”她酸楚地说,“就算是条破船,也得绑在一块儿等死。”
“如所说,他的事一旦败露后果很严重,国人对经济问题看得很淡,可那种事……将受到道德层面的广泛攻讦。”
“我所做的只能是离他尽量远点,至于未来,想得太多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调离黄海后准备去哪儿?”
她皱眉道:“还没定,双江的局势扑朔迷离,各方势力扭杀成一团,省委高层哪有心思顾及下面的县市?等段时间再看吧。”
聊了会儿,方晟见时间不早准备起身离开,樊红雨突然扑到他身上,凑在耳边轻轻道:
“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再来一次……”
幸亏与白翎练过连续作战,饶是如此再度提戈上马奋战之后还是累得直喘息,樊红雨则瘫成一团烂泥,躺在臻臻身边一动不动,说睡会儿才有力气回家。方晟不敢耽搁,匆匆冲了个澡,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奔于家。
午饭还是方晟一家三口陪于老爷子吃,昨天的话题一概没提,只聊些京都陈年旧事,历史掌故,气氛倒也融洽。于秋荻一家始终没露面,于渝琴中途进来打了声招呼,而于云复中午从不回家。
吃完饭上了两碟果盘和茶水,刚在侧厅坐下来,于道明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于家三个儿子当中,于云复官做得最大,于道明为人最低调,于秋荻心机最重期望儿子终成大器,可惜功败垂成。于老爷子不是很喜欢于道明,不知因为性格不投,还是于云复已位居政治局委员,不便过于提携。算起来于道明从地方调至农业部任副部长,至今已有六年时间,换其他稍有背景的副部级干部,起码调个稍微有实权或有影响的部委,然后弄个党组成员。可于道明就只是单纯的副部长,不急不躁、安安稳稳做到现在。
上次白翎打听的内幕消息是,于道明有可能空降到双江,原本推测是为于铁涯保驾护航,如今计划是否有变?
方晟客气地起身叫了声“叔叔”,于道明很随和与他握手,并冲赵尧尧笑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丫头长这么大了。”
赵尧尧真是哭笑不得。这些年来于家长辈们何曾正眼打量过自己,如今小贝已经两岁了,才换来于道明这句话。
于老爷子似乎有意让两人单独聊天,拍拍赵尧尧道:
“走,陪我出去散会儿步。”
三人离开侧厅后,于道明笑道:“方晟,京都圈子里的热门话题,都知道在黄海干得不错。”
这句话明显褒中有贬,方晟苦笑道:“不知大家传些什么,我有没有申辩的机会?其实很多事都是误会。”
“哈哈,铁涯灰溜溜回京都,海波被限制在党校,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提那些了,”于道明摆摆手,“听说何世风很赏识?”
“机缘巧合而已……”
方晟简述当年在三滩镇巧遇何世风一行的经过,于道明听得很认真,然后问:
“后来许玉贤去了梧湘,一直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罩……”
方晟略微猜到他为何不被于老爷子所喜,可能说话太直来直去、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不象于云复那般深不可测,喜怒不溢于言表。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希望黄海沿海观光带能带动沿海经济带,这一点我没让他失望。”方晟道。
“梧湘主导的沿海经济带还没起色吧?”
“主客观原因都有,但主要还是人为因素。”
于道明静静想了会儿,又问:“觉得齐辉为人如何?”
省政法委书记,上次就是齐辉暗中唆使郑子建导演了双规的闹剧。
方晟不偏不倚道:“没直接打过交道,了解不多,但从我上次的遭遇来看,评价当然是负面的。”
于道明笑了起来:“可以理解,那么董学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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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接触,据说背景在京都,”方晟想了想,“对了,上次指使审计厅查怡冠公司,剑指发改委姜主任和何省长,据说与他有关。”
谁叫董学平欲对爱妮娅不利呢?趁机阴他一道。
接下来于道明逐个询问省委常委成员,不管方晟是否认识,传闻也好,风评也罢,每个人总得说个三五句话。提到黄中将时于道明意味深长一笑,说这位不提了,不提了。倒把方晟闹个大红脸。
喝了会儿茶稍作休息,于道明又问:“何世风关于沿海大开发的思路,觉得要可行性如何?”
双江省沿海大开发方案报到京都后,引发空前激烈的争论,重点不在于是否开发,而是正府有没有必要投入数千亿为沿海省份锦上添花!
在财政资金使用问题上,京都历来分成态度截然相反的两派,一派认为必须加速沿海地区经济开发,发展高尖新技术和金融产业,力争短期赶超欧美发达地区;另一派认为钱要用在最需要资金的边远偏远省份,大力发展矿业、交通和旅游,面提高贫困地区特别是山区的生活水平。
应该说两派的观点都不错。中国地域辽阔,资源分布不均,经济发展参差不齐,本着国一盘棋的思路,孰轻孰重,侧重点放在哪一边,一直是摆在当局者面前的难题。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高层提出改革开放初期,出于树立标杆示范的想法,让珠三角和长三角等沿海城市冲在前沿;九十年代起实现以点带面,确实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模式;如今业已形成相对成熟的几条经济带,但沿海与内地、东部与西部落差越来越大,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汇集国最精英的人才、最雄厚的资金、最优势的政策,虹吸效应愈发明显。
近几年来采取的策略是,拿发达地区上缴财政贴补落后地区,出钱的一方心甘情愿,拿钱的一方心安理得,彼此相安无事。
不过涉及到项目建设资金,又免不了明争暗斗。总蛋糕是确定的,划给谁、谁的份额大,谁就得利。拿国家的钱上项目,出了问题财政兜底,不用地方弥补损失,有政绩却能算到自己头上,这种美事哪个不削尖了脑袋想办法?跑项目、跑部委,大抵如此。
具体到项目落实,黄海的沿海观光带建设是省里出的钱,怡冠监督资金使用,方晟只不过负责规划、施工和管理而已,退一步讲倘若森林公园以及景区运营失败,黄海财政没有一分钱损失,少了些人气罢了,真正买单者是省发改委。
对何世风来说,沿海观光带不过是沿海大发展整体战略中的试验品,作为省长他出得起这笔钱,也赔得起。但上升到梧湘市主导的沿海经济带,以及战略性的沿海大发展,何世风不敢拿双江财政来赌,必须依靠更高层面的支持。
所以又回到原来的问题,国家有没有必要支持这样一个庞大的经济发展战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说方案拿到发改委后,有位老司长说给西部省份一百个亿,立马能搞个水电站或有色金属矿出来,那可是真金白银地赚钱;给双江一千个亿,他何世风能给我什么?
关于这一点,方晟觉得自己最能理解何世风——不管他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出于什么目的,单那份气魄,那份豪情,以及勇于做实事的态度就值得赞赏。其实象何世风这样的正部级高官,不必如此冒险,只要经济方面没有问题,生活作风方面稍微检点些不出岔子,按部就班应付日常事务,搞好上下级关系,混到一定资历总能有个满意的位置。
方晟思索了两三分钟,道:“在沿海省份当中双江经济相对落后,既有地域、港口、交通等不利因素,也与保守势力占据上风,地方正府放不开手脚、迈不开步伐有关。在上一轮快速发展过程中,双江已被甩到后面,因此无论如何要抓住调整产业结构、优化资源配置的春风,让双江经济奋起直追!我个人认为何省长的思路就源于此,倘若错过此轮机会,双江与兄弟省份的差距将越来越大,恐怕要向中部省份看齐了。”
于道明哈哈一笑,用手指点点方晟道:“呀这是地道的本土派思维,如果站在国一盘棋的角度,说在不花钱的前提下,京都这边是希望沿海与中西部拉开悬殊,还是大家齐头并进?”
好像有道理,方晟滞了滞,重新梳理思路,道:
“这笔钱并不单单对双江有利,而是贯穿四个省的经济大动脉,一方面固然双江能借助碧海等发达地区资金、人才、交通优势发展经济,另一方面也能向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农副产品和轻工业产品,是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的双赢。”
于道明含着笑意望他,道:“说来说去回到最初的话题,从国家层面上讲,把钱花在哪里最合算。”
“是哎,”方晟不得不认同他的说法,“站在双江的立场有一万个理由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可站在京都立场,任何一个理由就足以否决,唉,我只是个小小的副县长,还轮不到我考虑上千亿投资问题。”
于道明再度大笑:“瞧,开始耍赖了!很对我的脾气,很好!”
见他态度和蔼且不拿长辈架子,更不象副部级高官拿腔作势,方晟壮着胆子试探道:“叔叔准备到双江工作?”
“是有这个想法,但人事问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于道明坦率得出奇,跟于老爷子半含半露的语言风格截然相反,“京都呆得太久了,到地方转转也好。”
“听说叔叔以前也在地方担任过领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北那边,我工作的那个市恐怕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太穷太偏僻了,”于道明摇摇头道,“除省会等中心城市,绝大多数县市的总产值抵不上发达地区乡镇——绝非夸大其辞,那些贫困山区的家庭,真的会被几十块学费难住,然后只得辍学、打工,好端端的苗子从小便被扼杀掉了……凡是从中西部上来的干部,其实都会反对何世风庞大的烧钱计划,我也如此,不过倘若去双江工作,当然要力支持,说不定还要帮他到京都跑各部委,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嘛。”
方晟被他的直白逗笑了,道:“据我所知这个项目跑好几年了,一直搁在发改委领导桌上,有叔叔亲自出马肯定没问题。”
“工作上的事按程序办,谁还会豁出命似的动用私人关系?”于道明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方晟又一窒。
习惯于官场那套虚情假意,客套奉承,一时间方晟很不适应于道明直来直去、毫不隐晦的风格,这些话让于老爷子听到了恐怕会大皱眉头吧。
接下来又聊了些双江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特色菜肴,正聊得高兴,于老爷子手里盘着核桃回来了,于道明遂起身告辞。方晟和赵尧尧稍微逗留了会儿,也向于老爷子辞行,带着小贝在赵母的陪同下直奔机场。
途中赵母问女儿散步时聊的内容,赵尧尧说老爷子主要强调京都教育氛围好,注重素质培养和个人兴趣发展,相对而言学习压力不大,只要成绩不太差考个好大学没问题。
方晟感叹说双江学生大概国最辛苦的,变态而怪异的高考模式,剑走偏锋、晦涩难懂的高考题目,几十万考生争夺少得可怜的高校名额,还在逐年压缩、把宝贵的教育资源以援边、援困等名义送给人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双江教育厅热衷于各种改革,只要教育部号召的,哪怕是想到的,这帮人立即响应而且率先试点,两三年一小改,四五年一大改,别说家长和考生,就是多年从事教学的老师们都无所适从。高考模式被改成四不象,高等院校也不认可,提了好几年意见没被采纳后,索性暗中削减招生计划,教育厅是无所谓,最终吃亏的还是广大考生。
赵尧尧也说在小区散步时经常听人家讨论让孩子出国,避免经历双江残酷血腥的高考,不过代价是高昂的学费,还有孩子独自在外努力和打拚,老外可不会让轻易拿到大学文凭。
与赵母道别后,两人从贵宾通道上了飞机,没等起飞方晟便呼呼大睡。上午两场战斗消耗实在太大,方晟切身体会到京都女孩体质体能之棒——白翎和樊红雨都是如此,而且樊红雨似乎更胜一筹。在方晟印象里,白翎极少要求连续作战,偶尔为之要么是考验他有没有在外偷吃,要么有捉弄他的成分,并非出于身体需要。可樊红雨不同,二度云雨时还是身心投入并用心享受欢愉,反应照样非常强烈,差点把臻臻惊醒。
也许她真的会上瘾……也许她平时太寂寞了,渴望得到男人慰藉吧。方晟熟睡时脑海里还想着临别时樊红雨假装无所谓却深深失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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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城,牧雨秋等一班生意朋友守在机场接机。自朱正阳进了常委班子,根据方晟暗中指示,牧雨秋已将森林公园里的相关产业分批转让,由于生意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卖出不错的价钱,是当初投资的三四倍。牧雨秋兴奋地说比炒房炒股赚得还多,从而更加坚定紧紧跟随方晟的信心。
与此同时徐靖遥也寻找到买家,闪电般的速度变更了股权。双方都不愿意外界知道县招待所易主的消息,毕竟之前徐靖遥成功改造、又顺利将县招待所起死回生的名气已经打出去,很多合作商就冲这块牌子而来。
徐靖遥无意中得知叶韵已在梧湘落户,而且按照方晟的要求,不免焦急起来,担心方晟重色轻友,把自己给忘了,急忙从景区一路追到省城,五六条汉子在机场等了四个小时。
听到这里方晟不禁莞尔,笑道:“重色轻友,的想象力够丰富,派辆车把我老婆孩子送回家,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徐靖遥一听有希望不由喜笑颜开,当即吩咐司机送赵尧尧和小贝先回小区休息,另一路开到市区就近的四星酒店,弄了个包厢,几瓶啤酒,将方晟围在中间。
方晟啜了口酒,见众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大笑道:“们紧张什么?赚钱的机会很多,不差一时半会儿。”
“但是……”牧雨秋两手搓个不停,半晌才说,“要离开黄海么?”
“还不确定,不过最终总是要走的,树挪死人挪活嘛,过阵子正阳也会脱离景区管委会,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叫变卖资产的原因,”方晟道,“决定生意是否继续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没有利润……”
牧雨秋狐疑道:“景区那边我看五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呀,二期工程刚刚结束,马上第三期海岛工程即将上马,游客只会日益增加,不可能减少,有了人流量还怕没有生意?”
方晟转动酒杯,笑道:“旅游业通过流量赚钱,相当于初级阶段;欧美旅游业成熟而发达,从未出现象国内人头攒动的场景,却同样赚大钱,什么原因呢?人家赚的是旅游附加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拍大腿,牧雨秋懊恼地说:“方县长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指点我做绿色农庄就是高附加值啊!奶奶个熊,敢情我一直赚的糊涂钱!”
众人均哈哈大笑。
方晟不慌不忙说:“做附加值产品关键在于垄断,最好整个旅游市场仅此一家,否则需要有严格的准入门槛,否则大家一哄而上相互杀价,最终赚了吆喝赔了买卖。通过前期运营,雨秋固然赚了大钱,靖遥虽入袋不多但转让费也没少赚,够可以了,外面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挤进来,这会儿主动退出远比被人家赶走好得多。”
“噢,方县长的意思是……”牧雨秋也是一点就透的伶俐人,“和程主任、朱主任掌管景区管委会时能控制住局面,一旦离开会有人打破我们的垄断经营。”
“县招待所也是如此,新领导来了,他有他的亲戚朋友,有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在不违反原则和政策许可的前提下赚钱,大家都能理解,对么?所以我让们提前退出,以便布局更有前景的项目……”
“什么项目?”五六条汉子齐声问。
“我还没想好。”方晟慢斯条理地说。
“唉——”汉子们相顾无语,泄气地叹了口气。
牧雨秋知方晟思虑深沉,不可能当这么多人说出内心想法,眼珠一转问:“叶小姐呢,她到梧湘干什么?”
“们几个资金量加起来不止一个亿了,以前在动辄上亿的景区项目里看不出端倪,放到省城也不算什么,但投到县城将造成很大的轰动,燕腾开设分厂自己不过掏了几千万,得瑟成那样……”众人都笑起来,方晟接着说,“资金的安性很重要,要保证安前提是洗清身份,避免让外界看出是方晟从黄海带来的,经商者倘若脸上贴了标签,将有很大的后患,所以们必须去得迟、跑得早,赚安稳而安的钱。”
“我懂了,叶小姐先到梧湘投资,以后就是梧湘老板的身份,”牧雨秋道,“那我们几个怎么办?省城老板?还是到时别的市县注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梧湘那边顶多再去一位就够了,一个县城突然来很多梧湘老板,要是碰到有心人暗中打听却不是那么回事,反而弄巧成拙,其他人暂时用省城注册的身份吧,没法查,”方晟又啜了口酒,“今天难得遇到一起,我先给大家提个醒。以后做生意更得谨慎小心,绝对不能牵涉到当地派系斗争中,而且相互之间——们几位还有叶韵要精确配合,这一点靖遥做得不错,所以县招待所和海陵才能形成双赢格局……”
徐靖遥咧嘴笑道:“跟美女老板合作心情舒畅,吃点亏也值。”
众人哄笑着逼他连干两大杯啤酒。
笑声中牧雨秋若有所思:“方县长确实深谋远虑,我们几个佩服加敬仰,不过能否透露一下将来具体做哪一行,也让大伙儿提前做些准备?”
“房地产。”
此言一出包厢里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目光闪烁不定,良久徐靖遥仗着跟方晟经常打交道相对熟悉些,询问道:
“方县长,如雨秋所说我们十分信任的眼光,不过……最近国家三申五令要严控房价,限制房地产项目,还设置了很多门槛,别说县市两级,就是省城也有不少房地产老板开始打退堂鼓,这时候我们反倒介入,时机对不对呀?”
方晟饶有兴趣地问:“省城也受到限价令的影响?”
牧雨秋道:“实不相瞒,前期我们已经腾出几千万后,原计划在省城找个房地产公司入股,谈了两个星期眼看就要签协议,对方突然通知合作取消。我们很奇怪,真金白银入股总比他借银行贷款划算吧?进一步了解后才知道,国家下达严厉控制房价的通知后,潇南市作为省会,又属于二三线城市,当然要积极响应号召,因此很快出台了一个限价令,规定当年新建楼盘浮动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十,其它楼盘同比增幅不得超过百分之八,同时还将二套房首付从原来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五。这样一来房产市场的流动性遭到沉重打击,交易清淡,市民观望情绪浓厚,专家们趁机煽风点火预测房价至少下跌百分之二十,谁还敢投资啊。所以那家公司索性取消开发新楼盘的计划,把资金投到农副产品期货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方晟陷入深思,正当牧雨秋等人以为他会改变主意,让他们转投其它行业时,方晟突然问,“那家公司囤积的地皮呢,有没有找到买家?”
“买涨不买跌呀,眼下形势哪个敢接手?”牧雨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找他们老总谈谈,把那块地皮吃下来!”方晟道。
“啊!”整桌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傻傻地看着他。
“方县长……不……不是开玩笑吧?”牧雨秋看看他的酒杯,“这点酒没……没喝多吧?”
方晟似笑非笑:“不敢是吗?”
“那块地位于朝阳区核心地段,拍卖价一点三个亿……”
“明天我叫两个朋友打六千五百万给,算是分摊风险,如何?”
牧雨秋心里明白所谓两个朋友就是赵尧尧实际掌控的账户,更是不解,不明白方晟为何如此看好已呈衰败之势的房地产市场,不惜拿自己的钱去冒险,遂道:
“方县长,钱倒不是问题,关键我们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干?”
方晟见这伙人坐立不安的样子,暗暗好笑,慢悠悠吃了几口菜,道:“我只问一个问题,碧海市区的房价是多少?”
“一万八,据说还在涨,年底到两万没问题。”徐靖遥道。
“潇南市区的房价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道:“靠近一万了,我懂的意思,不过两个城市没法比,人家是经济发达地区,人口是潇南的两点六倍,经济总量一点九倍……”
方晟打断他的话继续问:“如果从潇南坐高铁去碧海多长时间?”
“提速后三个小时左右……”
“好,我们来算一笔账,如果小夫妻俩一个在潇南工作,一个在碧海工作,他们会在哪个城市买房?”
徐靖遥笑道:“当然是潇南,一百平米的房子少花一百万呢。”
“再打个比方,如果小夫妻俩暂时在碧海上班,打算将来回潇南,猜他们在哪儿买房?”
“还是潇南,因为……”说到这里牧雨秋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哦,我好像有点开窍了……”
徐靖遥等人还是一脸茫然:“开什么窍?”
方晟道:“举个极端的例子,还是小俩口在碧海,很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经济能力又不许可,怎么办?可以在潇南买房,周五回来度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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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续道:“别以为是天方夜潭,拿京都来说,房子买在三环、四环的年轻人,每天折腾在上下班的时间起码三四个小时,坐公交、地铁、换乘等等,要是自己开车堵一两钟头那是家常便饭。再说欧美大都市,住在市区的都是穷人,富人都住乡间别墅,上下班也得两三小时。因此对于日益发展的交通而言,城市之间的距离不是问题。”
“所以碧海高企不下的房价会抬升潇南房产市场?”徐靖遥得出结论。
“们看双江的北、西、南三个邻省省会,房价都在一万五以上,因此潇南房价处于一个明显的低谷,这种状况老百姓不懂,正府懂但装不懂,房产商懂但不敢赌,可有一种人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商机,等着瞧吧,半年之内那帮人就会杀过来!”方晟满有把握说。
大家异口同声问:“哪种人?”
“冷州炒房团!”
包括牧雨秋在内所有人都一惊。提起臭名昭著的冷州炒房团,房地产行业无人不知其厉害。通常他们挟巨资而来,少则几十亿,多则数百亿,到一座城市首先悄无声息地大手笔购置房产,动辄两三幢,有时甚至整个小区通吃;等积蓄足够房源后开始通过媒体进行炒作,联合房产商搞饥饿营销,雇人彻夜排队,造成房源紧张的错觉,引发市场恐慌。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房价迅速推高,炒房团一边暗中抛售,一边花钱请来无良专家学者散布诱导性言论,预测房价会突破人们心理大关,现在不买后悔终生等等。最终往往是冷州炒房团赚得盆满钵溢,所在城市的房地产价格虚高后因无人接手而崩盘,三五年都翻不了身。
冷州炒房团成因很复杂,一方面背后有大财团、高利贷者和大企业、集团的支持。另一方面冷州经济高度发达,民间闲置资金丰富,随便拉几十个人便能组团,炒作工具也不限于房地产,前阵子爆炒到天价的大蒜、黑豆等都是他们的杰作。
由于这伙人行动诡秘,每次出手都经相当周密的策划,有专业操盘手和职业团队主导,来无影去无踪,资金来势汹涌,打法凶悍,而且极为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绝不战。曾有几个城市监管部门发现对方意图后试图撒网,结果他们宁可付出轻微代价也不蛮干,果断而迅捷地撤离。
“方县长是想利用炒房团赚一笔?那可是与虎谋皮!”徐靖遥吃惊地说。
“我既然已经猜到,能让他们得逞吗?”方晟轻飘飘一句话带过,然后说,“其实我说的本意不是炒房团,而是商机!潇南非常明显的房产价格低谷,就算冷州炒房团不来,也会有其它炒房团或者超级财团,最终结果肯定是面拉动潇南房产市场,使其价格达到哪怕基本接近。一平米四五千元的空间,们都不敢做么?”
包厢里再度沉默好一会儿,牧雨秋道:“我相信方县长的话,我出五千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出五百万!”对徐靖遥来说几乎是部家底了,可见他虽没说出口,但对方晟是真心信赖。
“我也出五百万。”
“五百万!”
其他几个出的资金差不多,以他们的实力显然有所保留,不过已经凑齐七千万,加上方晟所谓朋友的钱可以买下那块价值一点三亿的地皮,眼下行情低迷人心浮动,对方急于出手,价格方面还能杀一把。
牧雨秋有点不好意思,这帮人眼巴巴从景区追到机场央求发财之道,方晟指了明路却又退缩了,不说几个朋友,就是牧雨秋自己都有些犹豫,悄悄压了三千万下来,讪讪道:
“从县城投资陡地转到省城房地产,大伙儿有点不适应哩……方县长,这么多钱压到地皮上,万一调离黄海到其它县城高就,我们腾不出资金咋办?”
“不必那么急迫,”方晟悠悠道,“我要先过去探路打基础,优化投资环境后才让们进入,放心吧,赚钱的机会多得很,属于们的就是们的,赶都赶不走。”
第二天牧雨秋和徐靖遥到那家房产公司商谈购买地皮的事,老板正愁眉不展,为上亿资金困在里面一筹莫展,见有人愿意接盘,又是前期寻求合作的圈内朋友,欣喜之下爽快地将价格降到一点二亿,下午就签合同成交,然后用了三四天时间走程序、办理各项手续,最终皆大欢喜。
回到黄海,方晟虽然主持正府面工作,却摆出看守正府的姿态,中止所有重大项目立项、审批,暂停大额财政资金使用,正府办内部人事调动也面冻结,只应付些日常事务。
庄彬、朱正阳等人大为不解,按他们以及黄海官场的理解,此时方晟应该抖擞精神大干快干,争取短期内出政绩,早日把县长前面的“代”字去掉,为何消极应对呢?
面对他们的旁敲侧击,方晟不多解释,只是暗中吩咐他们把需要提拔、调整的干部列成名单给他。最近曾卫华频频在梧湘活动,方晟相信等局面基本差不多时两人会坐下来摊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几天,许玉贤打电话叫方晟到梧湘市委去一趟。
进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关上门,许玉贤开诚布公道:
“看来得挪挪地方了,黄海庙小,容不下尊神。”言下之意是曾卫华四处活动的结果。
“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方晟笑道,“情势又有新变化?”
许玉贤点点头叹息道:“市里已接到调令,邱海波回京都工作,好像是什么第三产业政策研究基金会吧,事业单位,还享受副处级待遇;樊红雨任清亭县副书记,正处级,市常委会刚刚通过了。”
清亭县经济总量在梧湘排第二,以海产品、食品加工和农用机械为产业龙头,人均GDP和居民人均收入在梧湘均处于领先地位,有钱就是老大,那边的干部比较牛气,不太把梧湘市领导放在眼里,因而近年来市里采取逐步渗沙子的做法,加大空降干部调入。
“连同于铁涯,相当于一下子空出三个常委名额,难怪曾卫华坐不住了。”方晟晒笑道。
“外界可是把三位空降部队部离开黄海的账算在头上,”许玉贤警告道,“这种罪名哪怕是捕风捉影,一旦传开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即使曾卫华不到市里活动,迫于各方压力——主要是空降干部的心理压力,也必须调离。”
“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都那边也这么说。”
“想好没有,准备去哪儿?干脆也去清亭?”许玉贤问。
“不不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吓了一跳,暗想怎能跟樊红雨搅到一块儿,将来宋家闹出事来,自己肯定是第一嫌疑人,遂道,“我再想想……江业怎么样?”
梧湘市下辖两区七县,分别是直属梧湘的大宇区、阳关区,县城包括滨范县、清亭县、靖湖县、宁城县、江业县、万水县和黄海县。其中前三个位于梧湘南部,经济相对发达,被称为“上三县”,后三个位于梧湘北部,经济落后,城市建设相对较差,被称为“下三县”。
唯有江业县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从地理位置讲它最靠近梧湘,从县城开车到市区大概三十分钟,历史上江业就是梧湘的一部分,上世纪五十年代拆分地级市,将它划出去单列为县,因此近几年前不时有江业重新并入梧湘,成为其下辖区的传闻。
一直以来江业县经济发展还算可以,保持在中游水平,但城市面貌、基础建设、公共设施跟排名最后的黄海差不多。究其原因就是地域因素,很少有人愿意在江业县城买房,宁可多开几十分钟车住到梧湘;餐饮娱乐也是如此,无论县委县正府公务接待,还是各类商务接待,甚至稍微隆重一点的宴请活动,都会跑到梧湘市区,倘若放在江业县城哪怕是最高档最豪华的酒店,也会被视为瞧不起人。
正因为此,整个江业县城竟没有三星以上的酒店,更不用说豪华浴城、桑拿之类,只能做相对低端、大众化的服务业。
听到方晟想去江业县,许玉贤显然出乎意料,怔了半晌才说:“位置是有的,吕县长快到年龄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退二线……不过要有思想准备,江业撤县并区并非空穴来风。”
“对我来说不也是机会吗?”方晟微笑道。
许玉贤又一怔,随即摸着脖子笑道:“小子脑子转得快,看来我真的老了。”
方晟赶紧奉上一顶高帽:“许市长日理万机,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国家大事,哪象我成天尽算计小账?”
“哈哈哈哈,”许玉贤放声大笑,不知因为方晟马屁拍得到位,还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转而道,“可得想清楚了,江业县固然经济基础和产业结构不错,有发展前景,但那个县委书记可不是省油的灯,跟韩子学、曾卫华完两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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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业县委书记费约是梧湘有名的少壮派,今年三十九岁,以能力强、有气魄、干劲足而著称,三十一岁任镇长时碰到乡镇企业迅猛发展的热潮,他卓有远见地利用审批手续严厉控制企业数量,在其它乡镇起码上马五六十家的情况下,他所在的镇只有不到十家,为此每逢到县里开会必定遭到县领导批评、同僚嘲笑,然而他固执地顶住各方压力,将调控进行到底。
一年后,就在县领导对费约不满到极点,酝酿把他调到县里任个闲职时,当初草率上马的乡镇企业陆续出问题了:产品质量不过关、重复上线市场饱和、内部机制不合理矛盾突出等等,紧接着大批乡镇企业破产,随之而来是各种经济纠纷、劳资纠纷、银行贷款问题,闹得县领导们焦头烂额。
这时才知道费约当初的决定多么英明,他掌控下的几家乡镇企业由于市场定位准,规模适中,能灵活应对价格变化,成功地躲过了这轮乡镇企业倒闭潮。
担任县长期间,他又碰到融资潮——时势造英雄,有时挑战就是机遇。当时做资金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信托投资公司、财务公司、担保公司、金融服务社等等,操作手法基本类似,即通过民间集资——比银行存款利率高两至五倍。因为银行仍采取计划经济模式下的贷款额度管理,额度用掉了,天王老子缺钱都没办法。企业面临钱荒只好以高息借入,这就是融资潮背后的根本原因。
费约并不懂金融,但他觉得融资本身的逻辑虽没问题,却是建立在足够的信用体系和良性循环基础上,一旦链条上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企业突然破产,按清算制度规定,此类高息借贷资金的偿还序位要排在银行贷款、职工工资福利、养老保险、股金等之后,债权等于悬空。资金链断裂后,随之而来是众多储户上访、闹事,从而带来融资公司倒闭潮。
为此费约同样采取严控措施,县只批准了一家乡镇的金融服务社,还有一家由财政局监管的信托投资公司,并限制其融资规模为一千万,资金投向需要财政局相关部门审核后发放。众多老板找县委书记告状,可费约硬是强势回绝,甚至在县常委会上公开表示,只要我费约在江业县一天,融资公司就不可能超过两家!
资金链问题说来就来,随着部分企业失信,以及个别刚开始就别有用心的融资公司老板卷款潜逃,各地爆发挤兑风波,群体性事件频繁发生,重压之下双江省不得不多次召开会议,一方面财政出资保证兑付,另一方面由当地信用社兼并收购融资公司,稳定民心。费约又一次受到省市两级嘉奖,当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次年被破格提拔为县委书记。
按说这样英明有远见的领导应该很好合作,然而费约的问题是擅长越俎代庖。当常务副县长时干县长的活,当县长时干书记的活,当书记后又包下县长的活,总之和他一起工作只能当配角,一切听从他发号施令。
费约担任县委书记第一年,便将原本属于县长的职权部收拢到常委会,正府方面大事小事都必须经常委会通过,而常委会就是他说了算。短短**个月县长跟他吵了不下三十回,年底便主动打报告调离江业。第二任县长同样是犟脾气,两人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到后来关系恶化到县正府搬出县府大院,另找地方单独办公,每次开常委会对其他常委来说就是煎熬,两人从头吵到尾,什么事都协调不成。梧湘市委一见这样下去怎么开展工作?为维护一把手权威,把上任才六个月的县长又调走了。第三任县长年纪比较大,基本上任期满就退休,所以对于权力、官斗这些看得比较开,很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被费约欺负到头上也只淡淡一笑,因而才能相安无事混了两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知道方晟也是强势而有主见的主儿,从三滩镇到县正府一路上挑落掉不少干部,万一跟费约斗起来肯定是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方晟索**底道:“目前只有大宇、清亭和江业有空缺,想去大宇的人太多了,听说招呼都打到省里,我呢反而不想在吴郁明鼻子底下工作;清亭也不行,一是我跟樊红雨在黄海就不对付,二是清亭的书记与邱家有些瓜葛,去了就是活靶子,所以江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好像有道理……”许玉贤思索片刻道,“回头我跟郁明沟通一下,按说没多大问题……不过我再次提醒,别跟费约正面冲突,人家毕竟是一把手,有矛盾板子肯定打到身上,而且他是省里挂了号的优秀基层干部……”
“我也是啊。”方晟提醒道。
许玉贤无奈摇头:“是非官方认可,费约可经过省委组织部公示的,不是一个等级,还有因为于家的关系,郁明对并不感冒,这一点想必是清楚的。”
“所以我才不敢去大宇,否则当区长既安又便于开展工作,”方晟无奈地说,然后试探道,“如果去江业,能不能带个帮手?”
“带帮手过去打群架?轻装简行,不带秘书和司机,”许玉贤摆摆手道,“上面对干部调动有规定,不准拖泥带水,不过组织上会考虑……”
这时电话响了,许玉贤示意谈话到此为止,方晟遂知趣地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对白翎的许诺,又反身折回。许玉贤很惊讶地瞅了他一眼,做个手势让他等会儿。
打完电话,许玉贤问:“还有事?”
“是这样……”方晟骤然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好半天才鼓足勇气道,“省厅十处掌握了一些关于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许玉贤脸色大变,双手撑着桌沿急切地问:“具体什么情况?”
“……与容上校有关……白翎已经知道了……”方晟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断断续续道,“她……已把前期……档案销毁了……今后……”
许玉贤赶紧点头,仿佛承认错误似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今后了!”
“我……走了……”
方晟一刻都不愿再呆下去,匆忙离开办公室。
回到黄海,又过了两天,曾卫华亲自来到方晟办公室,一脸亲切的笑容,象长者似的询问小贝的情况,关心在哪儿上幼儿园、小学等等,等气氛融洽起来才转入正题,叹道:
“铁涯走了之后正府这边一摊事都压到头上,确实很辛苦,上周我还向市委反映,应该把‘代’字去掉,猜他们说什么?”
方晟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不露声色道:“经验不足,仍须锻炼?”
“那倒不是,方县长是从大学生村官一步步上来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曾卫华道,“他们说近年来省里加强干部交流和人才流动,避免基层领导长期在一个地方工作,特别是本地干部……”
方晟故作不服气:“我是地道的省城人,可不是黄海本地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我也这么说,可人家不承认啊,所以说方县长要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当然,为了保持黄海安定团结的局面,以及正府那边的工作交接,可能还得麻烦暂时顶一阵子……”
说到这里方晟心里明白,梧湘高层大概已形成妥协方案:即先补齐邱海波、樊红雨离开后腾出的两个常委位置,过段时间再将方晟调离黄海。因为牵一发而动身,江业县那边要先腾出位置,同时给原县长满意的去处。
“是啊,干部队伍要稳定。”方晟给他送了个台阶。
曾卫华顺势接道:“提到干部队伍,我打算过两天作点微调,既是肯定过去的成绩,又优化干部结构迎接新班子的到来。看如何?”
方晟早猜到曾卫华会在自己临走前送份大礼,一来自己离开黄海有很大原因是曾卫华背后运作的结果,当然也有其它因素;二来自己外派肯定官升一级,没准将来与曾卫华平起平坐甚至超出,本着少得罪人的心理,在最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作出补偿,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我完赞成,”方晟笑道,“后天……后天吧,我到办公室交换一下想法。”
于铁涯灰溜溜回京都后,付连天恍若再度遭受打击,郑冲也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常委会基本是曾卫华和方晟协商之后拿主导意见,无人再敢反对。房朝阳、庄彬、齐志建、新晋升常委朱正阳本来就是方晟阵营的,侯宫升和戴部长通过两年来目睹空降部队与方晟交锋情况,终于识得厉害,只想按部就班平稳在常委位置上退二线。
对于这种局面,曾卫华胸有成竹,别看眼下方晟阵营占据常委会绝大多数,只要方晟调离黄海,树倒猢狲散,联盟会迅速瓦解,到时将重新组成新的派别,因为失去核心后大家利益趋势不同了。
这就是曾卫华千方百计要赶走方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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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方晟照例到省城陪赵尧尧和小贝,同时会见牧雨秋等人,听取他们收购地皮后办理一系列手续的情况。
“建设局和规划委都催促早点开工,我觉得眼下形势不明,还是找个理由再捂一阵子。”牧雨秋说。
方晟皱眉道:“为什么捂?那家公司不是有套设计图和施工图纸吗?找省城实力最雄厚的建筑公司,筹备充分后就开工!”
牧雨秋震惊了,吃吃道:“方……方县长,……真打算……开发房产?这方面我们可是外行!”
“做一次不就成为内行了?”方晟笑道,“噢,担心资金是吧?”
牧雨秋垂下头:“开工的启动资金起码一个亿,而且两三个月内借不到银行贷款,按最新规定盖到五层以上才允许公开预售,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方晟默默算了算,道:“一个亿……设法筹集三千万,剩下的资金我来想办法!”
“方县长,这,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豪赌啊,方县长,”牧雨秋鼓足勇气说,“现在房地产行情十分低迷,上周末潇南晚报调查的居民购房意愿已降至历史最低,万一被套进去……”
“别担心,真套进去的话以后我出资,把们几个的份额都买进来,”方晟豪迈地笑道,“房子卖不动我就自己住着玩,一天换一套,每天保持新鲜感。”
“方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被他的随意和豪情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等他离开后,方晟分别拨打白翎和叶韵的手机,叫她们把上次发的横财投到房地产里洗一下。两人自然乐得情愿,白翎出了四千万,叶韵出了两千万,都通过隐秘而曲折的方式转入牧雨秋的牧遥房地产公司。
晚上方晟又与赵尧尧商量。
“上次转出去六千五百万后,账上还有多少闲置资金?我可能需要动用一些到房产项目上。”
赵尧尧半倚在沙发上,左边是小贝甜滋滋地喝奶,右边是方晟衔着乳头,脑子里昏乎乎地只想睡觉。听了他的话,睁大眼睛想了想道:
“就说需要多少钱?”
“五千万,或许更多。”
“没问题,明天就汇给。”她爽利地应道。
这回轮到方晟瞪大眼,从她高耸的乳峰间抬起头,道:“老天,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感觉成了用之不绝取之不竭的金矿?”
“因为这几个月行情很糟糕。”
“行情糟糕也赚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做空啊,大盘越往下跌专家们越是判断见底,号召散户们抄底,然后再跌……没人知道什么叫趋势么?真搞不懂。”
“如果五千万不够,再拿五千万有吗?”
“有。”
方晟不安地说:“不担心资金都陷到楼盘里?”
“陷就陷呗,反正都是赚来的,”赵尧尧无所谓道,“我正愁钱多了没处花呢。”
方晟觉得赵尧尧真是世间少见的极品女孩,会赚钱,却不乎钱,随便他怎么花,从不过问花在哪里。
周一上午牧雨秋又收到五千万后,彻底折服方晟的能量——明明只有七千万缺口,他竟搞到一点一个亿,有钱还怕办不成事?当天下午牧雨秋便与双江第一建筑公司谈妥合同,约定十天后进场施工!
周二上午许玉贤打来电话,语气与以前相比有微妙的不自然,第一句话就是:
“都说好了,不会再发生过去的事!”
“我明白……”方晟不便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里有三个正处位置,我打算给一个黄海,由来推荐,”许玉贤说,“一是监察局监察二室主任;一是发改委规划处处长;还有一个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方晟心里明白这也是补偿,虽说自己早有准备,毕竟是在被动情况下被迫调离,因此释发善意,让他安插一名亲信到梧湘工作。
“严华杰,目前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任副处级快满两年,符合干部任用条件。”方晟道。
相比朱正阳等人,严华杰最大的优势是外界不知道他与方晟的关系,这将有助于在梧湘进一步发展。
“好,我记下了。”许玉贤没再多说,匆匆挂断电话。
周三上午,曾卫华主持召开常委会,仅花了一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最新人事任免名单,其中涉及方晟的主要有:
齐志建不再兼任青云镇书记,程庚明担任青云镇书记;
肖翔享受副处级待遇;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待遇。
此外还涉及到庄彬、房朝阳、齐志建、朱正阳等人暗中拜托的关系户,本轮调整都有斩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前范晓灵听到风声,专门跑到方晟办公室,说教育系统婆婆妈妈的事太多,老师们的性格又磨矶又腻歪,不如回景区管委会。方晟严肃地说好不容易洗白身份,还想回那个大染缸?回去安心等待,听候组织安排。
范晓灵脸一红说洗白什么意思?我不洗也很白啊。
方晟头疼不已,捂着腮帮子说别在办公室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了有大麻烦。
范晓灵更嚣张,说我都不怕,怕什么?说话不算数可不行!
方晟简直无言以对,暗想总有一天要让知道我的厉害!
齐志建不兼任青云镇书记是遵循韩子学的老套路,抢在梧湘市委人事调整前先占据要害位置,按不成文的规矩常委会里只能有一个专职常委,而这个位置通常是留给空降下来挂职的干部,因此这叫先入为主,确保齐志建安排实职。
程庚明到青云镇任书记则暗含之前于铁涯强行调查的纠错,青云镇是第一大镇,书记通常进入常委班子,算是提前做好铺垫;黄海镇与开发区一分为二后,镇书记肯定进不了常委,宣肖翔为副处级也是一种平衡。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可不仅仅是行政级别调整那么简单,自从蒋树川以突袭方式调查程庚明未果,方晟公开翻脸后,连同整个纪委在内日子都很不好过,在县府大院处处受限,纪委上下怨声载道,而于铁涯调回京都更是直接打脸蒋树川,加之本次常委会上将程庚明调到青云镇,相当于间接平反,蒋树川早已萌生去意,之前与曾卫华私下讨论过多次。楚中林一直较好地掩饰与方晟的关系,曾卫华属意他接任蒋树川。
就在梧湘、黄海紧锣密鼓筹划人事安排时,京都红色家族之间突然爆发了一起冲突!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京都三环边缘有个绿袖夜总会,名气很大,据说里面的小姐都来自京都音乐学院、电影学院、外国语学院等名牌大学,精通三国以上外语,能流利地与老外谈笑风生,素质相貌气质俱佳,当然价格也高昂得出奇。1000元只能买张门票,坐在大厅里喝杯免费提供的白开水,若想玩项目,起步价一小时五百块,那只是陪唱唱歌、聊聊天,再想玩得开心点,可得下大本钱,什么服务都有,不同档次是不同的价格,譬如顶级公主一小时一万,三万元包夜,随便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晚上四个外地工程老板进京办完事,要找个地方乐乐,误打巧撞来到绿袖夜总会。找个包厢坐下,服务生递上清单询问要什么档次的公主,老板们在县城甩大牌惯了,手一挥说找这儿最漂亮的!
于是呼啦一下子进来四位顶级公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把几个土包子骗得神魂颠倒,当下根本不问价格,被嫩得掐出水的小手晕乎乎牵到暗室好一番颠龙倒凤。
心满意足之余来到大厅结账,一听“十二万”,四个人部懵了!
那玩意儿再金贵也不值十二万啊,肯定是斩外地人!几个老板亮开嗓子吵架,大堂经理见状使个眼色,从侧屋冲出十多个满是纹身的光头大汉,将四人紧紧围在中间。老板们顿时吓萎了,钱是小事,把命丢掉不值得,再说又不是付不起,不过觉得窝囊而已。遂乖乖刷卡付账,其中一人颇有心机地索要发票,大堂经理翻个白眼说没有,然后手写了张收据给他们。
出了门几个人破口大骂,回酒店路上也骂个不停,出租车司机多事,给他们出主意说可以向相关部门投诉。老板们眼睛一亮,询问如何投诉,司机便提供了几个号码。
第二天上午四个人分头打电话,对方一听绿袖夜总会态度随即变得微妙起来,嗯嗯哼哼答应会按流程上报,保持手机畅通,随时等待经办人员核实细节等等,一听便知口是心非。唯有一个电话算找对了人,那就是京都监察局行风管理办公室!
接电话的偏偏是于道明的儿子,行风监察员于正华。
于正华到美国加州大学读了几年书回来后,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股市不行,要推倒重来;楼市不行,要推倒重来;养老金体系不行,要推倒重来……好像没有他看得顺眼的。
于家把他安排到监察局行风管理办五年了,除了从办事员升到副处级待遇,脾气一点儿没改,还是嫉恶如仇、冲动蛮干的性格,于老爷子提起这个宝贝孙子每每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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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正华听说绿袖夜总会漫天要价,四个人**花了十二万,又看到对方发来的收据传真,不由火冒三丈,当即向领导报告,要求对绿袖夜总会进行彻查。
领导毕竟是领导,比他稳健多了,当下陪着义愤填膺一番,并打电话了解绿袖的背景,接完电话,态度立即有了变化,打着官腔说夜总会做得固然过分,但那几个外地老板**已属于违法行为,做了错事还举报人家,是不是挺奇怪?说夜总会是在斩客,请问一下**有没有市场价?不管收一百还是十二万,性质都是**,我们可不管老鸨与嫖客的纠纷,否则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于正华到底年轻,一下子被说懵了,没想出反驳的理由便默默退出去。回到办公室越琢磨越不对劲:几个老板明明是受害者,怎能把板子单打到他们身上?倘若**事实成立,绿袖夜总会就是提供卖淫的场所,应当遭到整治才对!
他看出领导可能打听到绿袖很有背景,不愿插手此事,然而于家的人怕过谁?当下他打电话给京都市治安大队的哥儿们阿雄,两人傍晚时分一同前往。
于正华亮出工作证,就昨夜的事质问大堂经理。瞅着两人愣头青,大堂经理含蓄地笑了笑,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很优雅地将工作证撕成两截,然后俏脸一沉,喝道:
“拖进去,教训一顿!”
六个光头大汉将两人拖到隔壁巷子里拳脚交加,而且专挑柔软脆弱的地方打,可怜两人都是红色贵族子弟,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苦,被打得哭爹喊娘,差点没痛昏过去。
打完后大汉们扔下一句话:“再在绿袖看到俩,准备去见阎罗王!”
于正华很有心机地带了微型摄像机,将过程都拍摄下来,而陪同他吃苦的阿雄同样来头不小,是京都宋家的子弟,即宋仁槿的表弟!
两人很光棍地没去医院处理伤口,各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当于正华伤痕累累出现在于老爷子面前时,整个于家沸腾了!
这不是打于正华,是打于家的脸!于家子弟在京都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即发动人脉调查,一查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于老爷子都觉得棘手:绿袖夜总会的后台竟是京都白家!
一般来说若非迫不得已的原因,政坛领导们很少愿意得罪军方首脑,通常以拉拢为主,最起码互不侵犯。白老爷子虽然早就退下来了,但北方大部分军区高级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携的,至今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可是孙子因为工作原因被人殴打,若不讨个公道,今后于家怎么在京都立足?
晚上于道明与宋家通电话,对方也处于左右为难中。与于家相比宋家立场更为尴尬,因为宋仁槿与樊红雨联姻,而众所周知樊白两家向来不对付,弄得白翎的婚姻大事至今没着落。
倘若宋家出面找白家算账,会不会被误认为替樊家出头?
商议了很久,最终认为白老爷子尽管难惹,但这口气输不起,两家必须联手找白家要说法——
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第一时间查封绿袖夜总会,连夜审讯争取拿到确凿证据!
凌晨一点多钟,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出动两辆大卡车,装了二十多名副武装的队员直扑绿袖。不料车队刚出发就有人走漏风声,等治安队员们抵达现场,面对的是刺刀上膛、杀气腾腾的武警某支队!
双方对峙了半个多小时,期间京都各路热线响个不停,几乎所有高层和势力都在关注这次罕见的公安与武警的对峙。
五六辆110警车呼啸而至,直接插到中间地带,巡警用喇叭呼吁双方保持冷静,各自后退,避免擦枪走火。很快双方带队都接到最新指令,之后列队撤离现场。
手机响起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多钟,方晟和白翎正搂在一起睡得香甜,听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白翎闭着眼睛拿起来,含糊不清地问:
“哪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里面传来刚正有力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方晟在旁边吗?叫他接电话!”
白翎一下子吓醒了:“爸——”
“快点!”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是!”
立即把手机塞给方晟,急促而紧张地说:“是爸!”
方晟睡得迷迷糊糊,没明白是哪个“爸”,接过来“喂”了一声,只听到对方低沉地说:
“方晟,我是白杰冲!”
他竟是白翎的父亲、南海军区副政委白杰冲!
方晟懵了,结结巴巴道:“白……伯……”一时间不知称呼对方什么才好。
白翎赶紧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叫伯父!”
“伯父好。”方晟立即反应过来。
白杰冲根本没在意称呼问题,径直说:“现在找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是保密电话,我们可以直接说人名……听好了,几小时前京都发生了罕见的公安对峙武警事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详细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听到于正华捱打时,方晟脱口道“糟糕”,白杰冲沉重地说: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有关冲突的细节明早将会提交到一号首长桌前,因此必须抢在之前平息事端。方晟,刚刚经过排查得知,绿袖夜总会后台老板是京都警备师三团团长张浩南,他曾给老爷子当了四年警卫连长,从此自称是白家嫡系,这次也是他惹下的祸,其实绿袖跟我们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吗?”
方晟理清思绪,道:“我明白,但于家和宋家能否接受这个解释?会不会认为白家在撇清关系?”
“这就是我打给的原因,方晟,要做通于老爷子的思想工作,关于绿袖的问题,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彻查到底决不姑息!只要于宋两家同意低调处理此事,天亮前我们就查封绿袖,拘捕张浩南!至于他们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能办到的大家坐下来协商,总之……”
“好,我立即联系!”
方晟知道事态严重,白家急于天亮前妥善处理到位,否则被一号首长追究下来后果很严重。
方晟翻找电话簿时瞟了白翎一眼,她刚才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要打电话给于老爷子,自己不便在旁边,遂气哼哼披了件外套出门。
然而他首先打的却是樊红雨,只响了两声她便接听,悄声责道:
“疯了,深更半夜打电话……”
他沉声道:“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遂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麻烦赶紧请樊老爷子出面,叫宋家鸣金收兵,不能让事态扩大化。”
“说得倒容易,我怎么跟老爷子开口?”樊红雨烦恼地说,“总不能把交待出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说是京都方面有人从中协调,倘若把脸撕破了大家都很难看。”
“唉,怎么弄出这桩麻烦事……真的很麻烦……”
“当初不是答应帮我三次吗?”方晟又开始耍无赖。
“我是答应在县常委会……”她气结,过了会儿说,“只能试试看,成之不成我也没底。”
然后才打给于老爷子,刚开始电话忙音,等了会儿才打通,于老爷子缓缓道:
“是帮白家说情么?”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方晟连忙小心翼翼转达了白杰冲的意思,然后道:
“感觉白家是真心和解,所以……”
于老爷子停顿了几秒没说话,这期间在方晟看来比一个世纪还漫长,接着才听他说:
“等我跟宋家联系一下。”
“宋家那边应该没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警觉地问:“怎么知道的?已经联系过了?”
方晟陪笑道:“没……没有……”
于老爷子“哼”了一声挂断电话,大概十分钟后又打过来,问道:“通过谁说服宋家的?”
“通过……朋友的渠道……他不肯泄露身份。”方晟含糊道。
于老爷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又“哼”了一声,道:“查封绿袖要有治安大队的人在场,拘捕张浩南我们边也得派人参与,至于其它条件就算了,大家同在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姓白的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吃顿饭吧,多年未见,坐到一起聊聊也好。”
“好的好的,谢谢爷爷!”方晟激动地说。
于老爷子似乎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直接“啪”挂断电话。
方晟迅速向白杰冲报告,白杰冲似乎松了口气,道:“我们这就着手安排,方晟,有空和翎儿过来喝酒!”
凌晨六点,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重新出动来到绿袖夜总会,没多会儿武警支队也匆匆赶到,会合后与夜里剑拔弩张不同,而是一团和气地冲进夜总会进行查封,守在里面的主要负责人、大堂经理等被拘捕押。与此同时,京都警备师部派人敲开张浩南的家门,在军委、国防部相关人员监督下予以逮捕。
听到这个消息,方晟真正松了口气。一场有可能爆发的高层冲突以最好的方式消弭,是所有人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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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床上想休息会儿,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哪里睡得着?这是方晟头一回真正介入京都高层的明争暗斗,也是头一回体验到政治势力冲撞的可怕后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家这回是不幸躺枪,无辜被张浩南拉虎皮当大旗,但在京都此类情况不在少数,老部下、老邻居、老朋友,还有七大姨八大姑的远房亲戚,能沾点边的都吹成嫡亲至好,有时不能不信,有时又不能信,真真假假很难琢磨。
绿袖夜总会事件,白家事实上没有股份、没有参与经营,完可以置之不理,但张浩南当过白老爷子的警卫连长,单凭这一点白家也脱不了干系。政治斗争有时不需要确凿证据,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倘若于宋两家不肯轻易放过,白家为了面子必须硬顶着干,那样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京都警备师属于军委直接管理,没有军方最高层领导批准,不管哪级部门都别想随便进去抓人。何况张浩南只是绿袖的股东,并不参与具体经营活动,可以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然而一号首长从政治敏感性和京都安大局出发,肯定要求严查,这样一来几方势力不可避免地激烈厮杀,斗得死我活。由此来看,于老爷子最终同意和解是极具政治智慧的决定。
“帮白家办成这么大的事,爸应该认可我这个毛脚女婿吧?”方晟颇为自得地说。
白翎重重拧了他一把,没好气说:“深更半夜打我的手机,却跟说话,当我爸蒙在鼓里?”
“噢——”想到这个细节,方晟不禁哑然。
“按说呢京都几大家族尽管彼此对立,心存芥蒂,但私下不乏沟通的管道,这回我爸直接找,可能考虑到事态危急不能耽搁,必须第一时间与家族最高决策者联系……总之没让他失望就是了。”
“哎,我很想跟老丈人一起喝酒。”方晟憧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有机会的,”白翎眨眨眼,“好像睡不着,是吗?”
“嗯……”
方晟见她两眼水汪汪的模样,立即醒悟过来,和身压了上去,白翎格格直笑,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黄海官场还没动静,安妮娅又有了新进展。
省纪委夏伯真亲自督办了一起国企改制腐败窝案。省发改委主持一家省属企业进行改制,老总和一班企业高层自知改制后无法继任,于是利用账务调整、清产核资机会,疯狂地廉价甩卖国有资产给关系户以从中捞取好处,同时侵吞并私分公款,以拍卖方式将公车以一折、两折的价格卖给企业高层,如七成新奥迪A6L只开了五万多公里,竟以三万元卖给某副总。
省纪委在调查中发现省发改委王副主任与企业老总串通一气,联手操纵改制方案,并在外资入股、商谈股权分置、处理资产等过程大肆收取贿赂。在取得确凿人证物证后,夏伯真上报省常委会,经研究决定对王副主任采取双规措施。
省发改委空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按当前波谲云诡的政治环境,不会牵涉太多变动,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是内部提拔。姜源冲按何世风的指示,拟了两个人选交给省委组织部,一是部长助理,一是经济体制综合改革处处长,两人均享受副厅待遇,又在发改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熟悉相关领域业务。
然而就在省委组织部按程序进行材料整理、测评、内部打分时,省委书记冯卫军和组织部长同时接到来自中组部的电话,之后立即决定爱妮娅为发改委副主任的唯一候选人!
紧接着省常委会顺利通过,中组部正式找爱妮娅谈话,当天下午便走马上任。
爱妮娅满肚子疑惑,私下询问姜源冲。姜源冲坦诚地说考虑到她刚担任怡冠总经理不久,资历不够,因此不在他推荐的名单里,但后来中组部为何否决两个人选换成她,没人找他了解过,他也不清楚。
“应该是秘密培养机制发挥作用了,”通电话时方晟分析道,“从怡冠到省发改委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让在半官方企业里锻炼后正式进入官场,说明他们始终在暗中考察,抓住机会推动的仕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叹了口气:“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那个人说得不错,没有惊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来大概转到某个厅当一把手,反正……”
“我喜欢稳稳当当的胜利,而不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那我俩换换,”爱妮娅笑道,“我宁愿象那样通过勾心斗角赶跑对手,那种感觉绝对很棒。”
“只有在基层才有这般刀光剑影的冲突,越往上较量越在暗处,有时根本不知对手是谁。”
爱妮娅承认:“确实如此,以我掌握的情况象王副主任这样利用改制捞好处的干部很多,收贿四五百万对于手握大权的厅级干部来说也不算什么,偏偏就有人整他,我觉得其中有黑幕。”
“也许他落马也是背后强大体制的策划,要为腾位子。”方晟提醒道。
“如果那样未免太可怕了,我宁愿不相信是真的。”
过了几天省发改委五位处级干部赴藏、赴疆、赴边支援,行政级别上调半级,三年期满回来后仕途方面会更进一步。在讨论调整和充实处室干部时,爱妮娅个别与姜源冲打了个招呼,经过所谓公开招聘、面试等既定程序,居然将方华从潇南市场监督局调到发改委,任价格监督检查处副处长,不仅官升半级从科级干部迈入处级行列,而且从事他熟悉的老本行——价格监督,有意思的是潇南市场监督局还得定期向他回报工作。
恍若做梦似的,方华对爱妮娅简直感恩到五体投地。从普通科员到副处级,他用的时间比方晟还短,而且每一步都靠爱妮娅强力扶持,在关系林立错综复杂的省城,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太不容易。他鼓足勇气到爱妮娅办公室当面感谢,她却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努力干好工作就是最好的回报。
不知是否听到传闻,还是方华新职务的影响,两个星期后临秀区团委人事调整中,一直默默无闻的任树红突然被任命为志愿者指导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普通科员一跃成为享受正科待遇的副主任实职,虽说志愿者指导中心大部分时间处于空转状态,所谓副主任也是闲职,但行政待遇一旦上去了性质大不相同。
方家成天喜气洋洋,方池宗在战友们面前扬眉吐气,脸上随时随刻洋溢着笑容。因为知道爱妮娅是看在方晟的面子,方池宗和肖兰对赵尧尧更是热情体贴,闹得赵尧尧摸不清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私底下任树红悄悄问老公:“爱妮娅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嗯,单身贵族。”
“不打算找一个?”
“人家以事业为重,哪里有时间卿卿我我……”方华侧过脸奇道,“到底想说什么?”
“嗯,不觉得她跟小晟之间……”
方华点点头,道:“是有点那个……不太寻常,不过好像只是朋友关系,不是太亲密,男人女人一旦有过那种关系,微表情、肢体语言什么的都不一样,他俩还好。”
“她会不会是小晟的红粉知己?”
“有点象吧,”方华笑起来,“从我们的角度讲希望他俩越亲密越好,不过小晟既有赵尧尧,身边还有个母老虎监督着,想跟爱妮娅发生点什么都难,我看保持现在朦朦胧胧的暧昧关系最好。”
“呢,官越做越大,以后也会找个红粉知己?”
方华温柔地搂住妻子,笑道:“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轻呓一声,软绵绵迎合着他的进攻。
喜庆的气氛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风云突变。
当天下午方华接到房产开发商电话,说新房开始移交了,要他准备好手续、身份证明和足够的钱。方华狂喜万分,当即和任树红约好提前下班,两人一起到售楼部办理交接手续。
步入售楼部大厅,迎面竟遇到同小区一对李姓夫妻,他们来得早已经拿到钥匙,喜孜孜聊了几句便分开,当时方华和任树红急着排队并没多想,依然沉浸在即将拿到属于自己新居的幸福之中。
办完一系列手续,拿了钥匙在售楼部人员的陪同下验收房子,回家路上两人兴奋地讨论装修方案,憧憬一家三口自由而快乐的生活,不禁悠然神往。
“主卧色调必须是淡紫色,我的幸运颜色;次卧也就是聪聪的屋子用蓝色墙纸……”任树红兴致勃勃规划道。
方华表示反对:“蓝色是冷色调。”
“男孩子应该冷一点,北面房间做书房,靠墙打一排到天花的立式书柜,哇,一定非常气派!客房兼会客室,买张方桌供朋友过来打牌;客厅要布置个多层水晶吊灯,一直垂到头顶,嘻嘻嘻,呈现梦幻般的色彩……”
任树红愈想愈开心,然不知即将而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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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家门瞬间,方华夫妻俩感觉气氛很不对劲,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聪聪独自在客厅玩耍,肖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肖池宗阴沉着脸站在桌边,瞪眼看着两人。
“爸——”方华陪笑道,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谁知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是爸!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翅膀硬了,想把我们甩开不管了,我方池宗没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
被一吓,聪聪玩具掉到地上,坐在那儿哇哇大哭。任树红赶紧过去抱起他,一溜烟躲进卧室。
小夫妻俩明白了,八成那对李姓夫妻在小区遇到方池宗,顺口说出拿新房钥匙的事,高度保密的购房问题终于暴露。
方池宗雷霆大火和肖兰的悲切,其实方华夫妻早有心理准备,也料到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吵闹。一直以来方池宗是打算和长子过一辈子的,现在帮他们带孙子,将来老了不能动了,要靠方华伺候。而对于方晟,从他报名去三滩镇起就不作指望,因此方池宗多次想把方晟的小房间改成婴儿房,同样出于这个考虑。
但方华夫妻也有烦恼,出于种种想法,更愿意拥有自己的新房,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之前因为经济因素约束,当然也有方池宗坚决反对成分,购房计划一拖再拖,后来赵尧尧不仅借了二十万而且不肯他们还,从而解决了最根本的难题。
关于方池宗始终担心的养老问题,在方华夫妻看来并不矛盾。因为聪聪还小,今后很长时间内还将以这边为主,下班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带聪聪回新居睡觉——也就睡哪儿的问题,第二天早上再把聪聪送过来。起码十年内老俩口身体没问题,生活能够自理,等以后需要照顾的时候就把老俩口接到新居。
方池宗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方华的做法本身就是背叛,前面几年早就讨论过买不买房的问题,他和肖兰旗帜鲜明地表示过反对。谁知小夫妻俩非但没死心,还悄悄把生米煮成熟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者说,方池宗一直觉得这套房是祖宅,身为长子应该留在家里将来继承祖业,他从未考虑过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住到儿子的房子里。
面对方池宗的雷霆万钧,方华打定主意不予反驳,一味赔着笑,听任父亲含枪夹棍、霜雪交加的怒斥,然而听到最后一句,涵养如他者也忍不住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我陪们去把房子退了,不然以后不准踏入家门!”方池宗施出最后杀手锏。
方华道:“爸,也讲点道理好不好?象我这班年纪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好不容易拿到钥匙,下一步就要办房产证——跟当初买的价格相比还涨了不少,退房简直是傻到透顶的做法!”
“傻也要退,这是原则问题!按原价退给人家,亏掉的钱我贴给,”方池宗气势汹汹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上午去!”
“不行的,爸!”方华无奈地说,“房子肯定不能退,要不暂时空在那儿……”
“必须要退!”方池宗怒吼道。
任树红为方华步步退让而着急,抱着聪聪站到卧室门口,道:“爸,您别发火,请理解我们的想法好不好?聪聪越来越大,一家三口窝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睡一米五的床,您觉得合适吗?不错,之前我们提到这事儿,们总说把小晟的房间腾给聪聪,那小晟回来怎么办?还有交际问题,我和方华的同学朋友根本不愿到这儿来,不管谈什么有长辈在旁边终究不方便。再往后看,以后聪聪上学必须有书房吧,哪怕有张书桌也行,这个家往哪儿放?色,妈,买房子并不说我们要脱离这个家,不过想提高一点生活质量,让家都住得舒适些,您说呢?”
方华心一横把方晟抬出来:“爸,实话说吧,小晟是支持我们买房的,还借了一大笔钱……”
方池宗突然象火药桶似的爆炸了,指着大门说:“都有出息了,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滚,现在就滚,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们!”
任树红原以为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会赢得方池宗共鸣,不料他蛮横如此,婚后数年来忍辱负重、压抑在心头的不满和委屈瞬间爆发,也不说话,抱着聪聪夺门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本来只是气话,见媳妇真走了呆在原处,肖兰也不知所措。方华终究放心不下母子,“哎”一顿足赶紧追下楼去。
“怎么办?闹成这样怎么办?”肖兰哽咽着问。
“都滚,我也不想活了!”方池宗一甩手进了房间。
眼看夜幕慢慢降临,肖兰独自在客厅心如刀绞,此时此刻最挂念的就是聪聪:方华夫妻俩说走就走,一大堆生活用品在房间;聪聪一般晚上七点吃晚饭,这会儿吃什么?聪聪临睡前有听儿歌、讲童话故事的习惯,一家三口流落在外,到底住哪儿?
捱到晚上九点多钟,肖兰到房间哀求方池宗给方华打电话,方池宗硬邦邦说“不打”,蒙头便睡。肖兰越想越放心不下,躲到阳台拨通方晟的手机,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方晟连声叹息,埋怨说:“方华说得不错,和爸爸也该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方华已经三十好几,官也做到副处级,一家三口还跟父母挤在九十平米的房子里象话吗?这可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生活质量问题。也别多操心,方华不是几岁的孩子,会和嫂子把聪聪照顾得很好。还是多劝劝爸,这个问题要想开些,依我看方华买房已经太迟了。”
“聪聪怎么办呢?”肖兰泪汪汪道,“孩子一直跟在我后面,每晚都是我喂饭喂菜,有时还哄他睡觉,这一下……”
方晟正色道:“妈,别以为聪聪离不开,也别以为方华一家三口不能离开们,适当保持距离,以后大家都会慢慢习惯的。方华那边我来联系,早点休息吧。”
放下手机想了想,方晟觉得方华一家被赶出家门后不会走太远,很可能临时住到咫尺之间的赵尧尧那儿。遂打电话给赵尧尧,果不其间,电话接通后没等他问,赵尧尧主动说:
“哥一家在这儿呢。”
原来任树红一口气下了楼,站在楼下冷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后悔自己不该冲动,弄得彼此都没退路了。这时方华也追下来,两人一合计这会儿回去肯定不行,住宾馆的话不知冷战到什么时候,开销不起,索性厚着脸皮找赵尧尧,反正她租的房子是三室两厅,有足够大的空间,夜间打发一个保姆回去就行了。赵尧尧见小两口气沮的模样,连忙指挥保姆腾出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晚饭给聪聪吃,两人轮流洗澡,保姆又到小区旁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把房间布置妥当后安抚聪聪睡觉。忙完之后方华夫妇和赵尧尧坐在客厅里商量对策,觉得老头子性格倔强,一时半刻不可能转过弯来,这几天回去除了吵得更厉害不可能有任何好处。既然是被赶出家门,干脆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作打算。
“恨不得赶快把房子装修好就搬进去,免得受气。”任树红悻悻道。
赵尧尧不会安慰人,实是求是说:“没那么快的,刚拿到手的房子要等几个月才能装修,所有装修完成后还得等几个月,把甲醛和油漆味部散掉。这样一算起码得一年时间。”
方华也说:“是不能着急,要保证装修质量,还有甲醛危害太大了,经常听人说很多孩子就因为住进刚刚装修的房子,得白血病什么的,慢点没事。”
“可是老头子的气实在受不来……”任树红委屈得直抹眼睛。
方华也知道这些年来限于经济原因确实让妻子没过多少舒心日子,当着赵尧尧的面又不便表达,连连叹气。
他担心的是一旦双方形成冷战,可能要持续好几个月,赵尧尧家尽管地方大,一家三口住这里毕竟不方便——聪聪还小,男孩子比较顽皮好动。赵尧尧却是喜欢安静的人,因此时间长了难免产生新的矛盾。
正陷入迷惘之际,方晟打来电话,先跟赵尧尧聊了会儿,然后把手机交给方华,宽慰他安心住下,老头子那边暂且冷几天,等火气消掉再说。方华沉吟片刻,特意转到阳台前说出自己的担忧,方晟笑道别想得太多,说不定老俩口明天就跑过来看望聪聪了。
第二天清早方晟才告诉肖兰,方华一家暂时住在赵尧尧家。肖兰听了放下心来,上午买完菜便乐颠颠跑过去看聪聪,方池宗见了心中有数,不阻止但自己也不去,拿定主意要逼方华低头。
过了几天方晟从黄海回省城,专程跟方池宗谈心。不料方池宗态度强硬得出奇,就是把“买房”等同于“不孝”,纠缠了两个多小时越说越僵,方晟都差点跟他吵起来,只得讪讪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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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要来。
黄海县最后一轮干部人事调整的靴子终于落地:方晟免去黄海县副县长职务,调至江业县任县委县委常委、副书记、代县长;
庄彬任黄海县县委常委、代县长;
蒋树川免去黄海县纪委书记职务,调至梧湘市纪委任正处级调研员;
楚中林任黄海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房朝阳免去黄海县组织部长职务,调至靖湖县任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
齐志建任黄海县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严华杰免去黄海副县长、公安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公安局任刑警大队长;
范晓灵免去教育局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大宇区任副区长。
此外侯宫升调到人大任副主席,黄海县常委会经此轮调整后空出多个位置,分别由梧湘空降,以及曾卫华趁机提携了两名心腹。
方晟的异地提拔是意料之中,无论曾卫华的态度,还是方晟近期冻结财政、经济政策等措施都能看出端倪。庄彬接任县长也是顺理成章,他毕竟是组织部后备干部,属于重点培养对象,按说县长这个职务至少三四年前就属于他。蒋树川离开黄海是自己主动申请,经历查处程庚明事件他的声望丧失殆尽,在正府大院各部门都不受待见,纪委内部也对他牢骚满腹——一个不能为本单位及职工带来好处,反而阻碍大家进步的领导,在哪儿都呆不下去,权衡再三蒋树川遂向梧湘市委请求调回原单位,不过市纪委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回去没法安置,最终只能给他提个正处职,却担任近于养老的闲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在梧湘、黄海两地干部眼里,蒋树川又是一个栽到方晟手里的空降部队。从于铁涯到邱海波,从童彪到杭真,失意于黄海无不与方晟有关。倘若再知道樊红雨离开也是方晟“下手”所至,恐怕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楚中林接任纪委书记和房朝阳调到靖湖被视作曾卫华的胜利,之前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已经做好了铺垫;而房朝阳作为方晟的铁杆支持者,若与庄彬联合肯定要让曾卫华大伤脑筋,不过靖湖属于经济发达地区,任副书记也比组织部长进了半步,亦算有所收获。
严华杰是官场里的异类,在外人眼里他不算任何派系,却在几年内奇迹般地从普遍干警步步高升,如今居然混到梧湘,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范晓灵是凡镇宇的远房表妹,不过凡镇宇到人大几乎失去影响力,那么是否因为方晟提携呢,外界众说纷纭,谁都不知道关键在于梧湘市委常委会前一天晚上的电话。
电话是许玉贤打给方晟的,开门见山说:“省里对基层‘无知少女’领导比例有要求,黄海那边推荐谁?”
“无知少女”是指无党派人士、高级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妇女干部,沿海省份以汉族为主,而无党派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基本集中于省城,基层只能在配备妇女干部方面动脑筋。
方晟略作思考,道:“我向许市长推荐一个人,黄海县现任教育局长,原景区管委会副主任范晓灵,在森林公园应该见过……”
“噢……”许玉贤脑海里顿时浮现那个水灵灵、风情万种的少妇,笑道,“原来是小方一手培养的女干部,我信得过,信得过。”
方晟明白他话中有话,连忙强调道:“她是黄海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表妹,乡镇妇女干部出身,因为基层经验丰富才抽调到管委会。”
“我明白了。”许玉贤轻飘飘说完便挂断电话。
因此范晓灵的提拔实则是人脉加机会,两者缺一不可,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凡事总有因果。
过了两天,景区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农家乐对外停业,实质在僻静的院子角落处包厢里有桌特殊的客人,只有八个人。若这次聚会的风声传出去,黄海官场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东的是县委常委、景区管委会主任朱正阳,左边坐着方晟,右边是严华杰,两侧依次是白翎、范晓灵、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
八年前,当方晟由大学生村官意外考入公务员时,报到那天在正府大院对面的川菜馆里请客,正是今晚桌上的六个男人。
八年前,朱正阳在人事局乡镇人事科;楚中林在金融办;肖翔在财政局国库科;程庚明在发改委投资科;严华杰是刑警队刑警,加上新考入公务员的方晟,六个清一色办事员。
八年前,方晟刚与白翎经历了一次很不愉快的误会,而范晓灵为了结婚放弃副股级回城工作。
八年后的今天,方晟、严华杰、朱正阳、楚中林、范晓灵都进入处级领导干部序列,程庚明和肖翔也是大乡镇党委书记,下一步即将迈入副处级。
纵观八年间的官场生涯,尤其经历过挫折的朱正阳、楚中林和程庚明,都觉得幸亏有方晟这棵大树,不仅让他们逢凶化吉,而且步步升迁。这当中最深有体会的要算范晓灵,因为园艺绿化项目被追究责任背了个处分,本以为方晟丢卒保车,自己的仕途从此完结,不料方晟并没亏待她,之后力排众议提拔她为副主任,之后又暗中操作把她调至教育局,才有今天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
从正科到副处特别是副处实职,是基层干部梦寐以求且求之不得的蜕变。在县城股级干部满大街走,三四个人的科室也能设一正一副甚至一正两副,因为严格意义上讲股级干部不在政府干部序列内,没有总职数和任职资格限制,换而言之可以随便任命,反正没多少人在意。
科级干部则是县城的中坚力量,一般来说提拔到副科级就被称作为“领导”,参加宴席有迟到的资格,珊珊来迟且被众星拱月般坐到正中。但其实从数量来看,即使在县城科级干部也是庞大的组成,几十个部委办局、乡镇,正职副职加享受科级待遇的调研员等就有上千人,还有人大、政协、众多处级办公室和事业单位,就象黄海这样经济落后,干部职数配备少的县城,科级干部也在两三千人左右。
相比之下,处级干部可谓凤毛麟角,总人数还不到科级干部的百分之五。基本组成是:县四套班子正副职和人大政协享受处级待遇的老干部。部委办局和大乡镇也有享受副处待遇的名额,通常是资历较深、有特殊贡献,以及为提拔进入县领导班子作准备。
因此说在县城的科级干部,可以说绝大多数——百分之九十五是穷尽一生,最终只能止步于正科级的门槛,剩下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下去。
象今晚桌上七个办事员,要说其中某一个八年内提拔到处级纯属偶然,七个里面有五个是处级,还有两个也在待提拔序列,那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朱正阳为首的这班兄弟早就确立了以方晟为中心、紧紧跟随他进步的核心战术。早在朱正阳是党政办副主任,而方晟还是经发办办事员时,方晟突然一步升到副镇长,朱正阳就说“苟富贵,勿相忘”,当时就认准方晟是值得信任、可以依赖的中心人物!
事实之后他们的选择都是围绕方晟来进行。楚中林空降到三滩镇,程庚明和肖翔则进入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之后才逐步进入升迁快车道。严华杰的提拔虽说是白翎通过专案组暗中运作,也是方晟暗中推动,否则那么多刑警配合专案组行动,凭什么就记得严华杰?
此时感谢的话显得俗套,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家不约而同一次次敬方晟,敬白翎,敬方晟和白翎,几次三番狂轰滥炸,方晟因为即将离开黄海,离开这班共同打拼的兄弟,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也开怀敞饮,摆出一付不醉不归的架势。
白翎看出他不胜酒力,赶紧挺身救场,豁出去与他们拼酒。对于方晟身边的两个女孩,尽管赵尧尧是“正室”,而且帮他们在股市赚了不少钱,可从情感上讲更亲近白翎,可能就因为她的豪爽,不象赵尧尧无论何时都一付冷冷淡淡的样子。
朱正阳等人长期在基层工作,早练出铜肝铁肺,劝酒功夫也达到一流水平。范晓灵虽然平时轻易不碰酒杯,不过搞乡镇妇女工作出身的岂能不会喝酒,深藏不露的她一路上不知放倒多少企图放倒她的领导。白翎却是身底子好,酒量深不可测,之前朱正阳等人与她较量过多次都没摸到其底细,很想借今天的机会将她拿下。
八个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酒过三巡已经空了六个酒瓶,方晟看得暗暗咋舌,心想幸亏白翎冲在前面,否则这会儿已经烂如稀泥。
大概都有些吃不消了,桌上节奏稍缓,朱正阳、程庚明等人频频擦汗,严华杰起身上卫生间,范晓灵说要出去补妆,白翎则吆喝着把各人的杯子加满。
这时肖翔问了一句,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方县长,走了之后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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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今晚聚会的核心。
方晟远赴江业县任职,从某种意义上讲意味着以他为首的三滩系彻底瓦解,接下来朱正阳等人必须各自为战,说不定还面临相互之间的竞争!
为什么这么说?
一方面,庄彬接掌黄海县县长后,由于省组织部后备干部的身份,若不出意外基本能接任曾卫华县委书记一职。在目前常委班子里,付连天、戴部长等人年纪太大,已经过了提拔年限;曾卫华新提拔的几位资历太浅,还得熬一段时间;郑冲履历符合条件,年纪也轻,但错误地把宝押在于铁涯身上,燕腾分厂事件虽侥幸没受到牵连,仕途已蒙上阴影。有希望冲击县长职务的只有政法委书记齐志建、兼职常委朱正阳和纪委书记楚中林,偏偏这三位都是方晟系的干部。
另一方面,常委会里按常规配备两名乡镇一把手兼职常委,成立景区管委会后占用一个名额,目前只有黄海开发区书记郑冲兼常委。倘若后面郑冲到县里担任实职,竞争将在程庚明和肖翔之间展开。
虽然是两三年乃至更长远的事,但为官者须从长计议,很多部署要提前准备。方晟若不在离开之前妥善安排好权力格局,很容易引发一些不该有的内耗。
在六七双目光的注视下,方晟手指间转动酒杯,沉吟片刻道:“先说华杰,刑警大队长是市公安局长的有力竞争者,首先要坐稳,不要轻易卷入局内势力纷争,三年内的目标是提副厅级,然后挤入领导班子。随着洗钱案、陈冒俊等人被判刑,专案组在黄海的工作结束了,邱组长的小组可能要并入梧湘专案组,到时白翎再帮活动活动,多少能帮到忙。”
大家闹着严华杰敬酒,严华杰深知白翎在专案组里说话的份量,也知道专案组对当地公安系统的影响力,也不推辞,站起身双手作了个揖,“咕咚”一口喝掉杯中酒,足有二两左右!
白翎笑吟吟也不多说,也仰头干掉,大家鼓掌叫好。
“再说晓灵,”方晟接着说,“不瞒各位,她能从教育局长一步到位当上副县长,固然有我从中推荐的作用,更主要的是占了天时,当前省里注重‘无知少女’领导干部培养,预计今后几年还会推出更多措施,因此晓灵只要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保持低调,不与人争,仕途上升的空间非常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非常大”三个字,所有人都震了一下,明白方晟话中的含义,纷纷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啊。
“最后说留在黄海的四位,刚才肖翔问得对不对?某个意义上讲对,今晚各位都是好兄弟,过去在工作中相互提携和扶持,因此宁可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到明处。但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很重视,我又觉得不对,”说到这里方晟指着朱正阳道,“桌上是老大哥,平时很多主意都是出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了?各位,有华杰和晓灵的例子,们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黄海,在黄海提拔不了,难道不可以走出去?”
此言一出尤如醍醐灌顶,朱正阳等人似从梦中惊醒,彼此对视均松了口气,连连道:“是的,是的,说得对!”
方晟循循善诱:“做干部最怕总是盯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成天怕这怕那,如果有这个念头就糟了!从感情上讲,没人比我对三滩镇和景区管委会更有感情,一个是我亲手发展起来的,一个是我从无到有构建起来的,但那又如何?难道我必须一辈子守在那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三滩镇、景区管委会少了我方晟就无法进步,说明我做得很失败,反之方晟离开后照样红火,说明我打的基础很牢靠,我建立的管理制度很严密,我规划的远景目标很务实!”
朱正阳也说:“几个月前方县长叫我逐步跟景区管委会脱钩,我还有点舍不得,心想刚刚把工作抓上手怎能说走就走?再说我们好不容易在荒山野岭建成那幢大楼,凭什么让别人摘取胜利果实?今天一席话总算想明白了!”
“我倒是情愿早点离开黄海,”范晓灵醉熏熏之下说出心里话,“正好利用长期分居的机会结束这桩半死不活的婚姻,嘿,恢复自由身也不错。”
自从范晓灵到三滩镇后,与老公的感情每况愈下——老公是中学老师,心眼小,妒忌心强,总是担心妻子红杏出墙,为此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次。随着她地位不断提高,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回家的时间随之减少,有时十天半个月都难得相聚,老公疑心病加重,曾经半夜悄悄跑到景区管委会“捉奸”,在官场传为笑谈。范晓灵忍无可忍,调到教育局后申请离婚,被方晟阻止。方晟说黄海人思想保守,见不得女干部主动离婚,否则会给仕途造成负面影响。
不过既然到了梧湘市,范晓灵也没什么顾忌了。
白翎悄悄在方晟大腿上掐了一把,方晟吃痛,龇牙咧嘴直抓后脑勺,打圆场道:
“嗯这个……我要提醒大家,当然也要自省,我们官做得越大,越要注意个人品行。工作抓不上去是能力问题、机遇问题、环境问题,都情有可原,要是找情人、收取贿赂被抓到把柄,谁都救不了,这一点在座都有体会吧?”
朱正阳也喝多了,摇头晃脑道:“我是犯过错误的人,我要以自身惨痛教训提醒各位,女人……没意思,少碰,别碰,嗯,当然白小姐和范小姐都是很优秀的,不在我说的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及时补救还是被大家以失言为由罚了满满一杯,喝完朱正阳哧溜钻到桌下,直到最后都没能恢复。紧接着白翎又发动新一轮攻势,几乎以嫂子的身份号召,话到这个份上谁敢不给她面子?结果一个个要么东倒西歪,要么跟朱正阳一样往桌底下钻,白翎最终完胜。
当晚八个人都睡到森林公园最好的树屋里,在路上白翎还保持清醒的时候暗示方晟“夜战”,等车子摇摇晃晃进了公园大门时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方晟认识白翎以来她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没醉,但已接近极限,方晟总算知道了她的酒量。
在黄海的最后一个下午,方晟收拾完个人物品准备离开,这时手机响起,如所意料,是爱妮娅打来的。
“费约将是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爱妮娅开门见山道。
方晟莞尔笑道:“每次都这么说,是不是想叫我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不是,他真的很厉害。”
“他县委书记任期只剩下两年,我决定这两年忍气吞声不跟他正面冲突,等送走这尊菩萨再大干一场。”
爱妮娅叹了口气:“起初我也这么想,后来再琢磨这个办法不可行,作为县长,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跟他斗!”
方晟很意外:“可向来要求我谨慎从事的,为何这回挑唆我主动发起战争?”
“因为他是书记,不是县长;因为是县长,不是副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怎么解释?”在她面前,方晟完失去在朱正阳等人面前的威风和自信,时常觉得智力跟不上。
“县委书记负责什么?县大局,只要两年内江业县不出乱子,社会稳定,治安良好,各项政治活动有序开展,费约就能顺利升迁,弄个梧湘市常委、宣传部长或常务副市长干干。不同,县长负责抓经济,我查过上半年梧湘各县区经济数据,江业县已从原来排名第四掉到第六,只比黄海县高一点六个百分点,也就是说如果不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重振经济发展,沿着原有轨道按部就班下去,年底江业县将被黄海甩到身后,沦落到梧湘市下三县地位。说说,要是那种事情真正发生的话,板子会打到谁的屁股上?”
“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两年时间说起来并不长,可要是江业县各项经济指标没有明显起色,就算许玉贤帮,别人也会议论‘都说小方搞经济厉害,到了江业也就那么回事,看来在黄海的成功有偶然因素’,到时又怎么办?”
方晟苦笑:“打住,打住,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必须要重新构思上任后的对策。”
爱妮娅果真收住话题,道:“还有些资料过阵子再细谈,真得好好想一想。既然要斗就得放开手脚,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是当然的,”方晟叹道,“可悲啊我们的官场,为什么总要拚得头破血流而非和平友好地解决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这个国家的人多、干部多,没有人会在官场上客气礼让,挤掉一个,将来就少一个对手。方晟,要想以后对手越来越少,就必须现阶段干掉更多对手!”
当晚方晟和白翎驱车住到梧湘,第二天市委组织部派人陪同方晟到江业县赴任,自此方晟掀开仕途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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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约率领江业县县委领导班子隆重而热情地接待市组织部领导和方晟,按程序召开县干部大会、为方晟引见四套班子主要负责人、中午设宴款待,等送走组织部领导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却没做——
召开县委常委会!
这也是干部交流必须的环节,虽没有明确规定,但基本约定俗成。通过常委会上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便于今后开展工作,否则县里主要领导都认不,怎么协调配合?
方晟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上午,主动到费约办公室谈今后工作打算。才开了个头,费约便打断他的话,说:
“方县长不要急于投入工作,先熟悉了解江业的基本情况,过阵子再说……我上午还有个会,不陪了。”
方晟知道这是县委书记的下马威,含义很清楚:别看的黄海整跑了那么多空降部队,江业县是我费约的地盘,到了这里可得给我当心点!
既然已做好打一场艰苦卓绝的仗,也就无所谓这点小挫折。方晟若无其事回到办公室,果真埋头读今年以来县里下发的所有红头文件,以及几次县干部大会的会议记录,到了第四天才打电话给办公室马主任,微笑道:
“我的秘书什么时候配备到位?”
县长到任四天了还没有秘书,传出去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马主任似乎有苦说不出,忙不迭解释道:“对不起啊方县长,费书记说县长的秘书要求很高,政治上必须过硬,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有丰富的基层经验,还得精通时政、经济、文字,最好再会一门外语……”
“不错啊,费书记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按这个标准……江业县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那费书记的秘书是否达到标准?”
马主任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方晟也不为难他,想了想道:“麻烦发个通知,下午召开县长办公会,嗯,也参加。”
“县长办公会?”马主任惊讶地反问。
又出什么蛾子?方晟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江业县对召开县长办公会有具体规定?”
“是,是这样,”马主任结结巴巴说,“按这边的习惯,那个……一般是开完常委会后再,再开县长办公会……费书记说这样才能保证那个……正府工作在党委的领导和监督下……”
“喔——那改个说法,下午三点整召开正府主要领导碰头会,对象就是所有副县长,还有。”方晟不再跟他啰嗦,直接挂掉电话。
下午两点四十分,马主任耷拉着脸走进方晟办公室,象犯错的小学生低声报告道:“方县长,下午的会恐怕得取消……吴县长陪同费书记下基层调研还没回来,房县长去梧湘开会,宁县长下午主持关于三产的现场会,尤县长重感冒正在医院输液,还有两位副县长倒是在办公室,不过没接电话……”
江业县政府配备的县长职数是一正六副,新县长到任召集开会,四个没空,两个不予理睬,显然迫于费约“先常委会后县长办公会”的规矩,不敢造次。
“在办公室的是哪两位副县长?”
“俞县长和宣县长。”
方晟手指轻叩桌沿,过了会儿笑道:“既然大家都有安排,下午三点的会就取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好。”
马主任松了口气,不料方晟还有下文:
“麻烦再拟份通知,今晚九点钟正府办体干部员工开会,凡有特殊情况的直接向我请假,无故缺席者年干部测评为‘不合格’,这一点我这个当县长的大概能说了算!”
“啊……”马主任连连擦汗。
“吴县长下基层调研,就算在基层吃晚饭九点钟也该回来了,如果来不及就改到十点!”方晟脸上还带着笑,“梧湘市正府的会正常下午五点结束,房县长肯定赶得上;宁县长的现场会不至于开到晚上九点吧?那得挑灯夜战了;尤县长身体不好倒情有可原……要不在会场给他准备付担架?俞宣两位领导,请给他俩托个话,如果不接办公室的电话,我请许书记打给他们行不行!”
马主任愈听愈心惊,暗想书记是尊难惹的佛,又来了个刺儿头县长,以后日子怎么过?
“是,我这就去通知……”
“还有,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今晚的会开不成,那就放到明天晚上十点,或者后天晚上十一点,我方晟每天都有空的。”
马主任不敢接碴了,匆匆跑出办公室,前脚刚出门又被叫住,方晟强调道:
“今晚的会议由我主讲,主席台上只放我的座位,其他人都坐台下!”
“方县长,吴县长可是……”马主任想提醒他常务副县长吴玉才也是县委常委,安排在台下就座似乎不妥当。
方晟板着脸道:“不肯坐就别开会,按无故缺席论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正陪费约兴致勃勃地参观新技术蔬菜大棚示范田,接到马主任电话后脸顿时阴沉下来,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怎么了,玉才?”费约从余光发现一手提拔的心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那个家伙见下午开不成会,又挪到晚上九点,还扬言今晚不行就明晚,越向后拖开会时间越晚。”
“哦……”
费约没料到方晟竟来这一手。本来先下手为强,给新任县长三斧头是费约的拿手好戏,前三任都是被一下子震慑住,以后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必须看他眼色行事。
方晟以硬碰硬,开不成县长办公会就改为碰头会,再不行干脆召开体人员大会,等于把矛盾激化,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刚到被县委书记打压,让费约有些头疼。
任命下达后第二天,费约接到两个电话,一是吴郁明打来的,语气亲切地肯定江业县的成绩,要求他一如既往抓好干部队伍建设,始终把稳定放在第一位,坚定党委对县工作的领导。
费约尤如吃了颗定心丸,听得出吴郁明对方晟不待见,希望自己继续保持原有的风格,死死压住方晟,让方晟在江业县毫无作为。
第二个电话是许玉贤打来的,态度与吴郁明有天壤之别。许玉贤严肃地要求他处理好书记与县长、县委与县正府之间的关系,不要把个人意志凌驾于集体领导之上。许玉贤还郑重告诫说,之前三位县长都与处不好关系,市委本着维护一把手权威的原则一直站在这边,但第四任还有矛盾的话,市委就要怀疑的品格问题,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费约早听说许玉贤是方晟的靠山,经常跑到黄海为方晟背书,表现出不遗余力的支持态度。还听说方晟在省里、京都背景很深,省纪委双规他后还客客气气派人又把他送回来。
权衡利弊,费约决定一手软一手硬。软是指不公开与方晟搞矛盾,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硬是指按吴郁明所指示的,按住方晟的脑袋不让他出头!
这么做有三个理由:一是自己在黄海的任期只剩下两年,根据前段时间在省市两级活动的情况,估计起码能进市常委班子做专职常委,运气好的话能在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两个位置里混一个,因此要千方百计确保平稳过渡,这期间不能出任何岔子;二是费约分析过方晟抓经济的套路,都是剑走偏锋险中求胜,成功还好说,不成功的话将会引发大规模动荡和纠纷,费约自己一路走来却是靠稳健躲过一个个暗礁,与方晟的风格南辕北辙;三是过于强势的县长会掩盖书记的光芒,费约不想在赴任新职的过程中有减分项,因此必须设法削弱方晟的职权,束缚他的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方晟反击如此之快,如此之犀利还是大出费约的意料。他略一沉吟,笑道:“叫开会就参加呗,总不能阻止人家开会吧。”
吴玉才梗着脖子说:“要是听到不称心的话,我可是要反驳的,才不管他是不是县长!”
还是太年轻呀,需要再锻炼几年。费约心里感叹道,脸上笑容更盛:“要把团结放在首位嘛,玉才啊,得端正态度,尽快适应新领导的风格,齐心协力把正府工作抓好。”
“是的,费书记……”吴玉才眨巴着眼睛,暗想费书记就这点不好,有时正话反说,有时反话正说,虚虚实实叫我们这些老实人摸不清门道。
房建军接到电话后,梧湘市正府的会议一结束就打道回府,路上打电话给最谈得来的俞鸿飞,笑道:
“晚上九点开体人员大会,前所未有,鸿飞兄怎么看?”
俞鸿飞叹气道:“别提了,被新县长闹个大红脸!早上小家伙把我手机调成静音,结果上午马主任打了七八个电话愣是没接,这不县长大人生气了,扬言要请许市长打电话给我,瞧都是什么事儿,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做事,犯得着动辄上纲上线吗?”
房建军又呵呵直笑,然后道:“兄弟,我俩是局外人,别掺和府院之争,还是拿着小板凳坐好,安安静静欣赏好戏吧。”
“小板凳,”俞鸿飞发牢骚道,“我俩坐的是冷板凳!”
两人通电话时都没料到,当晚还真坐了回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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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五十分,方晟就满脸严肃独自坐到主席台上。后面陆续有工作人员进来,见状均不由心里直打鼓,蹑手蹑脚按桌上名牌坐好,整个会场始终寂然无声。
八点五十八分,吴玉才拉长着脸一手端茶杯,一手夹着笔记本从侧门进来,习惯性往主席台方向走,马主任连忙拉着他小声嘀咕两句,吴玉才脸上勃然变色,当即转身要走。
方晟威严地说:“吴县长,请到第一排就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吴玉才身上,他从未象今晚这般狼狈和难堪过,然而方晟已经开了口,倘若离场后果等于公开撕破脸,以后没法配合工作了。想到费约下午的话,想到自己毕竟是常务副县长,遂忍了又忍,在场无声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到第一排坐下,脸已涨成了紫黑色。
接着进来的房县长等县领导见座位安排同样十分吃惊,但身为常委的吴玉才都坐了,他们能拿捏什么身份?都乖乖坐到第一排。
九点整。
方晟道:“现在开会!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晟,从黄海交流过来的,虽然我还不认识大家,请大家先认识我,方便今后开展工作。本来办公室体大会要过阵子开,但我来江业四天了,没开常委会,没开县长办公会,没办法,只能先开这个会……”
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面无表情,仿佛泥塑木雕似的,后排工作人员们则窃窃私语,讨论县长说这番话的意思。
方晟续道:“今后还是这样,小会开不了就开大会,小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到大会解决,民主集中制,民主始终放在前面嘛对不对?现在言归正传,回到今晚会议的主题,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我身为江业县县长,要对主管的正府办公室提要求,具体有三点,第一点是端正会风,服从大局,今天上午我要马主任通知下午三点召开县长办公会,六位副县长四位有事,还有两位没接电话,老实说我很不满意,没接电话的两位我想提醒们一点,身为人民公仆,党员领导干部,手机应该24小时保持畅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通知开会不接电话是件小事,但如果通知抗洪救险呢?万一发生群体事件呢?不接电话延误了事态的及时平息怎么办?四位有事的副县长我也想提醒们,开会的原则是局部服从整体,下级服从上级,我县长召集开会,们副县长有安排也必须错开,这是最起码的组织原则,也是正治纪律,希望各位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形势,不要耍小聪明、玩小心眼!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发生类似事件,否则,后果自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话是明摆着批评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而且六位副县长一网打尽!台下嗡声一片,吴玉才等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安之若素。
“第二点是提升工作质量,正府办是县社会经济生活的监督管理和服务平台,稍有疏忽就会产生面上的负面影响,因此我们要慎之又慎,兢兢业业做好每件事,不过事实上呢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我看了正府办发的各类文件,几乎每个文件都有错别字、病句,还有缺章少印的现象,更过份的是,前天发的简报介绍我在市委组织部领导下赴任,连我的姓名都写错了,把‘晟’写作‘成’,这不是笑话么?写这份简报的综合科工作人员、科长、分管副主任、马主任,每人罚款200元,明天早上主动到财务科交现金!今后所有从正府办出去的文件和材料,只要被我发现一个错别字,罚款300元!一个病句或缺章少印罚款500元!”
会议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粗重,只听到方晟掷地有声的讲话。
“第三点是人尽其材,要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杜绝人浮于事碌碌无为的现象,这一点今后会有配套措施出台,今晚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不过鉴于目前为止我还没配备秘书,在这里发布一条通知,凡认为自己符合秘书要求的同志,明天下午直接找我面试,我当然考虑优先录用咱们正府办的同志,顺便解决个人待遇问题……”
此言一出会场仿佛炸了锅,大家都在热烈议论秘书有哪些标准,面试时县长有可能问哪些问题。方晟静静等了两分钟,然后才说:
“最后补充一个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整召开县长办公会,请所有副县长、马主任参会,不准请假,缺席者按旷工论处,我会打电话向许书记回报!散会!”
上百人的体大会只开了不到半小时,可造成的震撼却立即扩散开来,不到十分钟几乎所有江业县干部都知道新来的县长在会上发飙,严厉批评副县长,表明对书记的不满,并严明纪律、公开选拔秘书,还暗示许书记是他的后台。
晚上十点钟,费约的手机响个不停,接了四五个电话后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今晚方晟在正府办体大会上开炮,在费约看来相当于正式下战书,说明方晟不愿重蹈三位前任的复辙,决心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这正是费约所担忧的局面。
费约最乐见的,应该是方晟安份守己,在常委会领导下循序渐进,不急不躁完成各项既定事项,等自己顺利进入梧湘领导班子,到时随便方晟怎么折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看来,方晟不想干等。
接下来怎么办?费约呆呆坐在沙发里,将落地台灯调到最暗,看着窗外江业县的夜景陷入沉思……
第二天八点整,县长办公会如期召开,不过所有副县长都沉着脸,马主任则忐忑不安偷瞄领导们的脸色,心里直打鼓,不知今天的会要开成什么样子。
方晟开门见山道:“昨晚在大会上批评了各位,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苦衷。如果各位坐到我的位置,换位思考,昨天的情况下各位怎么做?”
吴玉才冷冷道:“把班子矛盾公开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他是常委,几乎与方晟平起平坐,因而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方晟也冷冷地说:“吴县长,昨天上午通知开会时还在办公室,下午突然陪费书记下基层了。是正府这边的副县长,而不是县委副书记,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认为陪费书记比参加县长办公会更重要,我这就向市委请示把调过去!”
虽然县长不象书记有人事建议权,但现实官场生态决定了县长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吴玉才固然自恃有费约作靠山,毕竟担心方晟为打开局面会蛮干到底,因此哼了一声没说话。
“下面请各位回报一下自己的分工以及工作措施、远景规划。”方晟以命令的口吻道。
吴玉才等人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官大半级压死人,副县长向县长回报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江业县早就习惯处处以费约为核心,县长的地位与副县长相关无几,因而形成强烈的心理落差。
其实无须他们回报,方晟已经看到副县长分工的文件,分别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负责正府常务工作,分管正府办、财政局、工信局、环保局、公安局、安监局、信访局以及金融系统。
房建军分管商务、经济技术合作、通信系统、教育局、卫生计生局、文广局、等。
俞鸿飞分管新型城镇化、统筹城乡、规划编制、住建局、市场监管、旧城改造和烟草、盐业系统。
宁树路分管农业农村、扶贫、移民、国土资源、气象水文、文化局、人社局、旅游局、广播电视局和民族宗教等。
尤东明分管交通运输、精细化工基地、统计局、审计局、农业综合开发及道路交通领域安生产、税务系统等。
宣朔分管市场监管局、林业城管局、司法局、卫生局、人口和计划生育、民政局、总工会、团委、残联、文联、档案局和保险系统等。
从副县长分工可以看出费约的用人思路。吴玉才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自然占据最重要的常务位置,以便牵制县长;房建军和俞鸿飞都是交流干部,这是梧湘市委为避免费约在江业形成独立王国采取的“掺沙子”策略,两人一个主管经济,一个主管住建,偏偏这两个领域都是江业县的弱项,而且有每况愈下的趋势;宁树路也是费约大力栽培的年轻干部,今年只有36岁,因此负责最稳妥的农业和文化;尤东明是江业老干部,对费约有知遇之恩,自然分得当下的肥缺交通运输,同时把审计局抓在手里,左手修路,右手审计,个中名堂大家心领神会;宣朔则是梧湘团委空降的干部,到江业就是混个资历而已,别说费约不把他当回事,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听完六位副县长的回报,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方晟微笑道:
“刚才听了回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说得翔实而具体,说明大家对于分管工作相当熟悉,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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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江业经济发展不算很差,按说财力还可以,可我听了半天无论投资项目还是城市建设都是小项目,额度过亿的一个都没有,这是什么原因?”
吴玉才闷头不吭声,其他副县长相顾而不言,冷场了好一会儿房建军道:
“这是县常委会定下的基调,一是防止摊子铺得太大滋生腐败;二是大工程大基建大投资周期长容易给民生带来负面影响;三是江业特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投资谨慎性。”
涉及江业经济发展规划和战略方针,方晟自知还不了解情况不便多说,点点头道:
“既然常委会的基调,以后会在常委会上继续讨论。关于尤县长提到的停止富民大桥使用并投入修缮,在两侧搭建临时浮桥的计划,我在文件中看到四年前这座桥已经进行过一次维修,是么?”
尤东明听出他话中质疑的意味,辩道:“富民大桥是江业通向梧湘主干道上的大桥,承担的运输量大,来往车辆特别是重型货车非常多,损耗自然也相当严重。四年前维修时这一块虽不是我分管,但参与了招投标和后期审计工作,施工单位是梧湘……”
方晟摆摆手:“尤县长误会了,我并非怀疑修缮存在猫腻,而是说富民大桥修建于六十年代,当初设计运载量已远远不能适应当今需要,况且我几次经过那座桥时发现两端引桥公路修得过于笔直,这样车辆上下桥时根本不考虑减速,无形中增大了桥梁负担。为什么不痛下决心推倒重建一座高标准高质量的现代化大桥,科学规划、合理设计,确保江业与梧湘的交通畅通?”
尤东明讪讪一笑没说什么,宣朔因为家在梧湘,隔三岔五就要经过富民大桥回去,饱受桥面颠簸、动辄堵塞之苦,一直持有与方晟相同的观点,遂道:
“上任吕县长多次提过重建,被常委会否决了,理由是工期太长造成交通不便。”
“长痛不如短痛嘛,”方晟听出来了,常委会确实是压在县长办公会上的一座大山,不经它批准什么事都办不成,而常委会实质就是费约个人意志的体现,以他的身份暂时不好过早表态,于是转移话题道,“既然到江业来了,就做好扎根于江业的准备,为当地老百姓真正办点实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呢打算从经济建设方面做文章——江业经济增速和各项经济指标很不乐观啊,再这样稳如泰山下去,大概要被黄海超过了,对于我来说又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我们必须抛却旧观念旧理念,甩开膀子勇往直前,才能在这轮经济发展大潮中不落伍,不掉队!”
吴玉才阴阳怪气道:“请方县长具体指示。”言下之意空话套话谁不会说?得拿出点真材实学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由我主导的县正府将要列出三年规划,重点是十大工程,其中工业三个、农业三个、商业两个、城市建设两个,请涉及到分管的各位副县长立即组织相关部门调研,本月底前拿出初步方案提交县长办公会,没有涉及到的副县长也要积极准备,因为十大工程只是宣传口号,我们实际开展的可能远远超过十个,大家听清楚了吗?”
沉默半晌,俞鸿飞不无怨气地说:“类似规划我们做过若干,每次到了常委会都被否决,有时连个理由都没有,大家白忙乎也算了,投资商对江业的投资环境早就寒了心,即使有梧桐树也招不来金凤凰。”
吴玉才道:“这一点我得说两句。常委会并不反对正府的规划、远景设想,但很多方案根本不具可行性,或者重复投资、铺张浪费,那肯定不行的……”
“常委们坐在会议室里就知道方案可行不可行?都是天才儿童啊。”俞鸿飞嘲讽道。
吴玉才脸一沉:“俞县长,大家坐这儿讨论工作,可不带人身攻击。”
宁树路附合道:“是的是的,有话好好说。”
“总之方案照做,但是前景呢……很不乐观。”宣朔幽幽来了一句。
说到这儿方晟已看出副县长们很明显分成两派,暗中点了点头,道:“宣县长说得对,大家务必踏踏实实把方案做得尽善尽美,特别注重刚刚吴县长所说的可行性问题,只要县长办公会一致通过,常委会那边我和吴县长会尽量促成,吴县长觉得呢?”
吴玉才一怔,道:“哎,同意方县长的看法。”
下午方晟特意敞开办公室门等待有人主动面试,结果从两点坐到四点人影都没看到,不禁对昨晚的号召产生怀疑,暗想难道费约的势力大到这个程度,严密控制到正府这边的办事员?须知第二任县长脾气特犟,上任后跟费约吵了好几架后索性命令正府办搬出县府大院,另外租了幢大楼单独办公,从而在一定程度了削弱了费约对正府的影响力。
四点一刻,终于有人怯生生进来,小声道:“方县长,我是来申请面试的……”
“好,快请坐。”方晟微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又来了四位,都是各科室资深办事员,文字功底深厚,熟悉正府公文流程,对江业的方方面面情况亦有了解。方晟和每个人交谈的时间都控制在十分钟左右,然后客气而温和地请他们回去等候通知。
然而说实话,方晟对面试的五位都不满意——并非有明显缺点,而是不属于他真正想要的类型。
间隔了十多分钟,又陆续有三位面试,还是不太理想,方晟已做好在当中随便挑选一个当秘书的念头。因为这是自己在大会上发的通知,自己挑选秘书,倘若选不出来会被人嘲笑是一场闹剧。
临下班时又来了一位,瘦高个儿,皮肤白净,戴着金丝眼镜,一付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他第一句话就吸引住方晟:
“方县长,我叫江璐,和一样都是大学生村官!”
方晟笑道:“哟,让我有见到亲人的感觉。具体说说的情况。”
“我就是江业人,毕业于潇南财经大学,五年前响应江业县委号召回来当大学生村官,沉到四源镇下面一做就是三年,这期间参加过公务员考试、事业单位考试、银行招聘考试,不是笔试被刷下就是面试通不过,反正……个中原因方县长能理解吧?”
方晟笑笑:“继续。”
“转机发生在去年底,我有一篇关于乡镇企业不宜盲目发展不锈钢产业的文章,刊登在国家级农业杂志上,结果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吕县长看到了,当即拍板把我调到正府办,唉,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吕县长也没办法解决编制问题,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的身份还是借用。”
“回头把那篇文章找给我看看。”
“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当前江业县经济发展状况,有什么想法?”
这个题目大而空,仿佛漫无边际,之前几位虽侃侃而谈但都没抓住要害。江璐微微思索,然后道:
“症结在于县领导层的保守思想!”
“嗯,说得具体点。”
“我研究过梧湘各县区经济发展模式,一是以滨范县为代表的外向型经济,主要特色是外资企业、来料加工和出口型产业;二是以黄海县为代表的产业链经济,主要特色是景区旅游、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海产品加工;第三就是江业县的传统经济模式,以农业和农副产品为主,包括围绕梧湘建成的二十多个蔬菜基地和水果园,工业发展基本陷入停滞,城市建设更是……有个不是笑话的笑话,说江业县即将并入梧湘,叫江业镇!”
“这个笑话有点冷啊。”方晟感叹道。
“年初根据吕县长的要求,我专门写了篇万把字的调研报告,针对当前江业县现状提出七个发展方向,吕县长花了三天时间并修改,然后提交给常委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下班前把调研报告送过来,我要连夜看完,”说到这里方晟已经有了决定,又问,“关于个人有什么需要组织解决的困难?”
江璐没料到他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能解决我的编制问题就好了,其它……我爱人是中医院护士,孩子今年上幼儿园,家境还算过得去,没什么困难。”
“好,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起就是我的秘书!”
“啊,这……这就决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决定了,我的秘书我做主嘛,快,把调研报告和那篇文章送来。”
“是!”
江璐响亮地应道,急火火地跑出了办公室。
晚上十点多钟,市委办苏主任打来电话,通知明天早上八点半召开县常委会议,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
方晟会意一笑。
自己连续三个动作,费约也该坐不住了。明天的常委会大概是给自己立规矩,划圈子,在费约指定的范围内做事,否则双方就得撕破脸皮。
晚上十一点多钟,突然接到叶韵的电话,只说了三个字:
“我来了。”
方晟回答得更简单:“好。”随即挂断电话。
他需要养精蓄锐,迎接明天有可能爆发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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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多钟接到白翎的电话,方晟还没睡醒,她已经跑步回来了。黄海专案组并入梧湘专案组后,白翎以协查员的身份加入,这样既名正言顺住到梧湘,又相对清闲些,不必成天守在专案组。原本她想去江业陪方晟,后来想想身份终究不合适,而且眼下江业是费约的地盘,万一被他抓到把柄反而不好。反正江业到梧湘不过三十分钟的车程,等方晟安定下来就能每隔两三天就回去。
白翎告诉他,查封绿袖事件发生后,几位老家伙果真约到一起喝茶,白老爷子与于老爷子“相谈甚欢”,不管真欢假欢,总算把那桩不愉快翻篇了。她还说,事后白老爷子难得夸了方晟两句,而且她父亲——白少将已经正式邀请他俩到广州作客。
“一定去,我一定去!”方晟又惊又喜,“最好能登舰参观一下,圆我童年的海军梦!”
“想去就去?我还不一定呢!”白翎嗔怪道,“说以什么身份?”
“小宝爸。”他厚颜无耻道。
“去的!”
白翎啐了他一口,却甜滋滋地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方晟打算再眯会儿,才闭眼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赵尧尧打来的,先让小贝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叫了几声爸爸,然后言简意赅地说方华夫妇买房事件还没了结,方池宗扬言不退房就不认儿子,方华却铁了心搬出去住,双方仍处于冷战之中。
方晟叹息道他们的事别多管,只负责提供食宿。
“还有一件事……”赵尧尧欲言又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她性子本质上与白翎相似,处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如此犹豫必定有原因,温言道:“有话直说,没事的。”
“关于小宝……”
赵尧尧吞吞吐吐说于老爷子让她母亲稍话,说等小宝断奶就送到京都,专门配备家庭教师进行方位培训,不宜老跟她呆在省城。
“他是于家的子孙,将来要有大作为,总跟在妈妈身边能有什么出息?”这是于老爷子的原话。
方晟嗤之以鼻,笑道:“于铁涯就是老爷子一手培养的,也就这么大出息,哼!”
“那么我……”
“等等,”方晟想了想,道,“系统性培训总是有点名堂的,我们不能不相信科学,送到京都也行,不过三岁之前最好陪着,母爱是最好的关怀。”
“听的……她也是这么做的?”赵尧尧突然问。
方晟心头一紧。在赵尧尧面前提白翎,总是没有在白翎面前提赵尧尧那么自然,良久才低低说:“是的。”
“我明白了。”赵尧尧没再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睡意无,双手枕在脑后呆呆望着天花板。到目前为止和他有过实质性关系的四个女孩当中,最觉得愧疚的就是赵尧尧,她在自己最落拓最低沉的时候出手相助,始终默默关心爱护着他,并不惜与势力强大的家族对抗乃至决裂,白翎做不到,周小容也做不到。然而自己却在热期间背叛了她,虽说情有可原……
对于白翎,方晟心里可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那次险至极点的逃亡,在自认为生命最后一刻,他并不后悔与白翎做的事,只是无法面对回归安后的现实。白翎的爽直和大大咧咧令他格外放松,还有赵尧尧和周小容无法承受之痛,她却如鱼得水,每每让方晟有心旷神怡之感。
第三个儿子的妈妈——樊红花,老实说方晟心存埋怨,总觉得被她利用了,还拿捏着姿态不肯过于亲近,似乎处处提防他似的,方晟很不满意。
至于周小容,上次他和赵尧尧的婚礼期间表现得很委屈,不过方晟觉得并不欠她什么,在大学两人是真心相爱,毕业后他始终坚守两年之约,期待会有好的转折。相反是她先撕毁约定,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与省委副书记儿子结婚,尽管事出有因,还是给方晟很大的打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方晟认为与周小容的感情只能冰封在记忆,不宜重温。
身边有赵尧尧和白翎,方晟不敢再招惹什么叶韵、范晓灵等女孩,尽管叶韵的笑真的很甜,笑语盈盈的样子令人心动;尽管范晓灵确实是水灵灵的女孩,好像轻轻一把就能掐出水来。通过几年来的朝夕相处,方晟还是为如何平衡赵尧尧和白翎的关系头疼,两个女孩仿佛象棋里的“将”和“帅”,完不能见面,否则就是一场风暴。
爱妮娅替他设想中的携双美共赴巫山,大概永远停留在美妙的幻想里,在现实生活中,她俩能安静地在一个屋子里坐五分钟而不吵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胡思乱想了二十多分钟,方晟才意识到上午要开常委会,一场恶战避不可免。赶紧起身洗梳完毕,然后到食堂吃早饭——方晟上任后临时住在县正府招待所,离县府大院步行五分钟的距离。
八点二十七分,方晟夹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五位领导,本来都带着笑谈论什么,见了他顿时收敛笑容正襟危坐,之后两分钟陆续又来了几位。八点半,费约掐着点进来,大模大样在正中间坐下,环视参会人员,冷不丁问:
“岳秋怎么没来?”
邱秋是江业县最大的四源镇书记,兼职常委,也是费约的嫡系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在后排负责笔记的苏主任赔笑道:“邱常委这几天陪同清亭县友好乡镇参观团,大概腾不出时间……”
“没时间也得事先向我请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费约当即拨通电话,恶声恶气说,“不管有天大的事,也得第一时间赶过来参加常委会!”说完“啪”地将手机拍到桌上。
常委们均点头假装看笔记本,方晟情知费约是杀鸡儆猴故意给自己颜色看,含笑不语。
“不等他了,我们先开会,”费约沉着脸说,转而又挤出笑容道,“首先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班子新成员——方县长!”
会议室里响起有礼节却不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各位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一下。”
方晟笑着与所有人目光碰了一遍,然后道:“我叫方晟,上日下成,前几天正府办发的简报把我名字都搞错了,被罚了200元。我是大学生村官出身,后来历任黄海县三滩镇副镇长、镇长、书记;景区管委会主任、常委、常务副县长,在黄海代县长期间,正当我铆足劲准备在经济增速方面赶超江兴县时,却被调到这儿当县长,很明显我的目标还得重新调整。”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笑声。
与会者都是老江湖了,立即从他简短的自我介绍里听出三层意思:
第一,他的工作作风很严谨,要求也很高,正府办简报仅仅把他的名字错了就被罚款,可见后面还有大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他并非官二代,也非空降部队,而是接地气的大学生村官出身,且履历完整,尽管升迁速度快,但每个必经岗位都有具备;
第三,他对江业县经济增速并不满意,这将是他任县长后的主攻方向。
费约表情淡漠,或许没听懂,或许装作不懂,示意其他人继续。于是从副书记仲安开始,每人大概两三分钟介绍自己分管范围以及大致情况,除费约和方晟以及缺席的邱秋,十位常委自我介绍很快结束,方晟也有了大致了解。
副书记仲安是梧湘空降干部,年龄偏大,语速较慢但字字有力,言谈举止中并不畏惧费约;
政协主席孔天亮是地道本地干部,在江业县干了三十多年,两年前从副书记转岗到政协,笑模笑样谁也不得罪;
纪委书记淡忠守来自清亭县,平级调动,原因是他身在梧湘的父母亲几乎同时得了重病,妻子又要伺候二老又要照顾孩子分身乏术,淡忠守多次打报告要求调到梧湘,可一时没有合适的岗位,最终协调到江业县;
组织部长吴郑荣、宣传部长耿复和常务副县长吴玉才都是费约的嫡系;政法委书记容波与孔天亮一样也是在江业耕耘几十年的老干部,原来任组织部长,后来与费约意见不合被排挤到政法委;专职常委张行从梧湘空降,市委本意是制衡费约,谁知他性子偏软,根本奈何不了费约;三位乡镇书记兼职常委中,江业开发区书记季亚军的叔叔是市委常委,因此与费约保持一定距离,四源镇书记邱秋和海龙镇书记邵元存则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
至此方晟也明白了梧湘市委的苦心,就是不断掺沙子,使得费约既可以掌控常委会又没有绝对权力,因为从目前来看,费约在常委会里连他自己只拥有六张铁票。这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常委会共十三人,六票正好过不了半数,然而凭他在江业的影响力以及长期树立的威望,关键时候争取一两票也不在话下,这也是费约基本能把常委会当作称心如意武器的原因。
如何在常委会争取一些力量用来对抗费约?这是当前方晟面临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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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安、淡忠守、容波、张行四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孔天亮是官场老油条,与黄海的侯宫升一样不足以信任;季亚军很难说,官场并非非敌即友的关系,他自恃有市委常委做靠山不鸟费约,不代表愿意站到方晟这边与费约公然作对,这完是两个概念。
长期处于常委会的弱势地位,难怪三任县长都郁郁不得志,纵使有心施展才华都无力回天。
方晟想得出神之际,费约开口道:“刚才方县长提到罚款的事,我昨天也听说了,既然方县长已在大会上正式宣布,金额也不大,这次也就算了。不过我想善意地提醒方县长,江业县与黄海县情况大不相同,特别在规章制度建设和执行方面有很严格的管控,因为文件里有错别字而罚款,据我所知没这一条规定,既然没有就不能罚,县长、我这个书记都不可以超越规章制度,这也算规范法制建设吧,大家认为呢?”
言下之意下不为例。
没等那几个心腹附合,方晟抢先道:“费书记的看法我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的所有常委包括费约在内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将是一场遭遇战!
按说方晟初来乍到,常委会里半个盟友都没有,即使被费约当头一棒也该暂时退避三舍。然而方晟却不按牌理出牌,偏偏要在能不能罚款的问题上跟书记较真,摆明了今后不能和平共处的态度!
“规范法律建设,费书记说得非常对,当今社会普遍存在法律意识淡薄的现象,人治大于法制,作为县领导我们当然要以身作则,处处以法律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过,”方晟话锋一转,“倘若规章制度本身不健、存在漏洞或空白呢?我们是不是任由不合理、不正确甚至违背公众利益的情况发生,以规章制度里没有为由听之任之?恐怕不能吧!正府办下发的文件往大处说代表江兴县正府形象,关键到民生大计、经济建设、社会稳定;往小处说这是工作态度和能力的问题,搞一个文件且有错别字、病句,章印不,还能干好其它工作?该罚的还得罚!”
费约摇头道:“方县长要是凡事都上纲上线,恐怕难以适应江业县的现实状况,出台文件是件很严肃的事,当然要慎之又慎,不过县正府一年到头要印发多少文件?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再加上简报、信息、通报等等,不出差错是不可能的。我和在座好几位都在机关当过办事员,知道具体经办人员的苦衷,一份文件辛辛苦苦写完,几经修改,打印校对装订,几乎一个人包办,有时时间紧催促得厉害,难免忙中出错,我们做领导的要有包容之心。”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严格工作要求就应该从细节着手。”方晟道。
费约道:“罚款并不能达到方县长的初衷,相反只会恶化干群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导需要有一定的震慑力,不然怎么开展工作?”
“方县长就喜欢坐在主席台上宣布对罚款,对他罚款吗?”
“我有权审批投资额几百万上千万的项目,有权对违章违纪干部进行纪律处分,罚点钱算什么?”
见书记县长第一次见面会就为区区几百块钱罚款纠缠不休,常委们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件事的内涵并不好笑,相反影响很深远。
仲安、淡忠守等人虽心里暗中叫痛快,却不想过早地站队;吴玉才原本是公然对抗县长的最好棋子,但之前已吃过方晟的瘪子,而吴郑荣、耿复等人早打听到方晟在黄海所作所为,凡公开跟他较量的最终都没好下场,这一点让他们有点胆战心寒,不敢过于嚣张。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孔天亮,上任吕县长与费约吵架时,他总担任和事佬的角色。
众目睽睽下,孔天亮干咳一声笑道:“书记县长讨论法制建设,倒把容书记的工作干完了,容书记,是不是准备下岗?”
大家心领神会笑起来,容波不紧不慢道:
“真理愈辩愈明啊,刚才费书记和方县长的话给我很多启发,更是江业县加强法制建设的契机,是好事,好事。”
两人一唱一和打断了辩论,方晟笑了笑不再说话,费约却不肯罢休,悻悻地说:
“我还是那句老话,江业县情况与黄海县不同,希望方县长明天起到基层调研一段时间,有调查才有发言权嘛。”
言下之意现在根本没资格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平和地说:“身为县长当然要到基层调研,不过正府工作千头万绪,涉及到很多具体事务,成天在下面跑也不切合实际,我会酌情安排。”
言下之意我的工作我自己安排,轮不到指挥。
费约想不到他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硬碰硬地顶,那以后岂不是没法说话了?遂板着脸重重合上笔记本,道: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方晟悠悠来了一句:“咦,邱常委还没到呢。”
费约边走边一挥手,冷冷地说:“到了叫他滚回去!”
方晟又冲伏在后排记录的苏主任道:“苏主任,以后通知召开常委会请至少提前半天,我好调整工作,象昨晚通知今早开会我觉得不太妥当,如果讨论具体工作,还得准备一下呢对不对?”
苏主任偷瞄了费约一眼不敢应答,费约恍然没听见,自顾自出了门。常委们面面相觑,心想这个硬茬不简单,由始至终跟费约没好好说一句话,以后常委会大概要成为吵架会了。
回到办公室,江璐已经把自己的电脑等办公用品搬到外面屋子,正站在桌前整理厚厚一叠材料。
“进来一下,”方晟道,等江璐跟着进了里屋才说,“觉得按照当前状况,哪个方向是突破口?”
“城市建设,”江璐不假思索说,随即拉开窗帘指着暗灰色的城区,“方县长请看,这就是咱们江业县城区中心,跟某些发达地区的小镇有什么两样?基础设施陈旧、城市投资只满足于修修补补、娱乐餐饮低迷到历史低谷,身为江业县人,我都觉得羞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因是哪些?”
“县领导的说法是城市虹吸效应,说江业离梧湘太近,投资商宁可在人口密集、消费群体大的地区布局商业,而不愿跑到江业;还说江业历来是各县通往梧湘的跳板,绝大多数江业干部的家都在梧湘,每天下班就回去,江业县城成了卫星城,特别晚上十点以后城市主干道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长此以往江业消费怎么能发展?”
“认为呢?”
江璐反问道:“方县长看过我那两篇文章?”
“看了,感觉说法很含蓄,再说得直白点。”
“那我说真话了,方县长别见怪,”江璐笑了笑说,“根源还在县领导身上,固步自封、胆小怕事、只求稳不敢做实事!近几年反腐力度加大,各地抓了不少贪官污吏,还别说,江业在这方面倒是一片净土,绝少有干部落马。因为没机会呀,近五年来江业县没修一条长度超过十公里的公里,没造一座投资额一百万以上的桥,没修建一幢高度超过十层的大楼,也没有投资额千万以上的项目,怎么贪啊?我都替贪官们着急……”
方晟点点头:“明白的意思,这是稳定和发展的矛盾。”
“不单是,更是乌纱帽作怪!因为连续几年江业干部队伍形象清廉,提拔了不少人,经济发展倒放到其次了,从而给领导们造成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安分守己不出岔子就能升官,何必冒险发展经济?反正自己又捞不到一分钱。”
“嗯——”方晟沉吟良久,道,“安排一下,下午参观江业城区。”
“好的。”
临近中午,方晟转到俞鸿飞办公室,里面坐了几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看便知是工程老板。俞鸿飞连忙打发他们出去,亲自为他泡茶,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县长有事叫我过去就行了。”
方晟站到办公室右侧墙边,墙上贴着县在建工程示意图,上面插了七八个小红旗。
“我们黄海县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墙上地图插满了红旗,看了都觉得眼花。”方晟笑道。
俞鸿飞听出弦外之音,苦笑道:“没办法呀方县长,我上任以来,前年报了79个项目,常委会砍掉47个;去年报了82个砍掉51个;今年我学乖了——每报一个项目准备的材料起码两尺高,我何必自讨苦吃?只报了45个,还是被砍掉9个!而且不管项目有多迫切、有多大实际需要,一旦超过五百万就得左研究右斟酌,反复请不同的造价事务所做预算,弄得象我想捞油水似的,唉!”
“带上这三年被否决的项目清单,下午一起在主城区逛逛?”
“好啊,求之不得。”
出门时一头碰到叶韵,正由俞鸿飞的秘书引进来,双方都愣了一下。俞鸿飞赶紧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新上任的方县长,这位是叶韵小姐,梧湘金丝雀大酒店老总,有意向在江业开家酒店,目前正在洽谈之中。”
“欢迎叶总到江业投资。”
方晟主动与她握手表示欢迎,不料她用手指头在他掌心轻轻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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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甜甜笑道:“希望能得到方县长支持。”
“那是肯定的。”
方晟被她勾得心痒痒的,赶紧把手抽回:“们谈,我先走一步。”
刚到办公室,叶韵的短信就来了:小女子下榻于万家快捷酒店,房号206。
方晟心头一热。小女子,多么熟悉的称呼,那可是周小容的口头禅,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时经常说“官人且轻点,小女子难以消受”,每当听到这句话他宛如吃了兴奋剂,更加生猛。
这才想起来到江业后由于压力太大,竟好几天没回梧湘,难怪今早白翎打电话,难怪叶韵轻轻一勾险些把持不住。
但今晚肯定不能回去。他想制造机会单独与俞鸿飞细谈,这是第一个目标,期待能一击而中。
下午上班后,方晟换了件夹克衫,戴着墨镜,和俞鸿飞一道步行到几百外的城区中心,两人的秘书远远跟在后面以防不测。
中心区四个角只有东南方位座落着十层左右的大楼,分别是移动和保险公司。其它两个角一个是破落的七层小楼,分隔成若干个专卖店,生意还算兴隆;另一个是四层火柴盒式扁平楼群,里面有商场、酒店和KTV。
“城市中心应该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寸土寸金,真白白浪费了好地方。”方晟叹息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鸿飞道:“那座七层楼,原本工行想把那块地吃下推倒重建,可是优惠政策没谈拢,吹了。”
“什么政策?”
“工行想要县里社保、医保开基本户,每年保证一定数额的财政存款,还有楼后面要划一块地给它做停车场等等。”
“要求不算过分,我在黄海审批过类似案例,银行大楼是省行拨款,肯定修得又高大又漂亮,代表县城的名片嘛,县里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俞鸿飞叹道:“财政存款那块蛋糕早被各方关系瓜分了,社保、医保也花落别家,工行这是从别人嘴里抢骨头啊。”
方晟没吱声,过了几分钟指着对面问:“那条街不是写着商业步行街吗,怎么还有汽车出入?”
“一个失败的商业操作,一条衰落的步行街,”俞鸿飞道,“当初设想很美好,建成梧湘地区最繁荣、规模最大、商家最多的步行街,起初一大批政策出台,加之宣传到位,吸引了数以百计的投资商。红火了没半年问题来了,店铺虽纷纷开张,县里承诺的配套工程却迟迟没有到位,规划中步行街两端大型超市、商场也未能布局成功,投资者体验非常差,加之有些政策虽说得漂亮,实际落实时这个部门卡一下,那个部门拦一把,已经投资的后悔莫及,准备投资的都打退堂鼓。由于得不到正府的跟进,步街行成了没人管的孤儿,每况愈下,现在干脆取消车辆限制,自由发展。”
“商场、超市为什么布局不成功?”
“还是一个字,钱。当下很多连锁超市不愿自己投资盖楼,而是以租赁的形式经营,这就需要正府协调开发商垫资,或者开发商独立承租。然而江业江河日下的经济状况,哪个开发商敢这么做?超市是三年一租,人家生意不好屁股一拍跑路,偌大的房子空在那儿谁负责?”
“可以委托城投公司嘛,过道手续而已。”
“城投公司真正的老大是……”俞鸿飞做了个手势,“费书记,他是坚决不肯,逼急了就问一句话,敢保证投资百分百安,百分之百收回?敢的话给我签字画押!我何必呢?又不是自家的事,犯得上拿政治生命去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投公司脱钩前由常务副县长兼任,转为实体后董事长还是县里任命,常务副县长分管。考虑到吴玉才与费约的关系,拥有话语权的无疑是费约。
沿着步行街一路向东,两边店铺关门大吉、清仓甩卖的几乎占了三分之一,方晟随便进几家店询问经营情况,店主大都唉声叹气,表示坚持不下去了租期一满就关门。只有一家位置在二楼的网吧生意火爆,进去一看大多是未成年孩子。
拐过街道迎面是美食街,方晟见路两边人行道污浊不堪,是厚厚的油垢和菜帮子,绿化带、树木也附着令人生厌的油烟。再看街面,几乎清一色大排档和小吃铺,两百多米长的美食街竟没一家高档饭店或西餐厅。
俞鸿飞介绍道:“光顾这儿的主要是民工、出租车司机和附近店铺服务员,要求不高,十几块钱两荤一素,管饱就行,所以这叫低水平下的餐饮服务。”
“城市三产服务上不去,哪能吸引投资?投入和产出本来就是相互作用,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方晟道。
“还要继续看吗?保证方县长看出一肚子气来。”俞鸿飞试探道。
方晟淡淡道:“我来江业就准备受气的。”
接下来是所谓金融街,分布着工农中建交等银行,缺点是营业部面积都很小,且门前没有停车位,前来办理业务的客户要把车停到六七百米远的地方。据说几家银行都有意重新修建大楼,但常委会每每为新金融街的地位争执不下,方案一再被搁置,行长们急得三天两头跑到正府发牢骚。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常委。”俞鸿飞道。
方晟不露声色道:“常委会一人一票,有时也没办法。”
接着经过江业县第一中学大门,旁边是大大小小的书店、复印打字社和小吃摊;两处早已破产的商场,以及一溜排开的装饰材料店;再往前走愈发荒凉,几乎到了城乡结合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区……就这么大?”方晟大吃一惊。
“我带走的还是相对热闹些的区域,其它路段更没法看。”
“我敢向保证,我工作过的三滩镇都比这儿繁华!”
“不用保证,我信,”俞鸿飞道,“梧湘市区随便拎出一块区域都甩江业两条街。”
“这种局面……领导们难道不知道?”
“可是谁在乎?现在干部异地交流任职,几年就得挪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江业不过是仕途中一个小小的驿站。”
方晟沉默了。
隔了很久才说:“雁过留声,为官一方总得留点东西下来,否则,将来要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骂呀。”
之后尽管俞鸿飞再三强调没意思,方晟还是沿着几个方向分别走了一遭,转眼到了黄昏,俞鸿飞打发两个秘书先回去,拉着方晟钻进一片胡同区,东转西拐来到个僻静的四合院,推开门,里面宽敞而干净,类似黄海那边的农家乐。俞鸿飞似是老主顾,边进屋边顺口报了几个菜,并关照“清爽一点,口不要太重”。
店主人殷勤地送来一瓶五粮液,两人也不客套,一人半瓶分到酒壶里,边喝边聊。三五杯酒下肚,俞鸿飞脸色泛红,打开匣子道:
“虽然只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根据我的了解,以及这几天观察,是个想干事、干实事的人,江业县需要这样的干部!不过呀必须提醒一点,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都想干事,最终事情没干成,自己的位置干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题出在哪里?”
俞鸿飞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费”字,道:“一切的一切都在于他!跟天斗,跟地斗,斗不过他没用。不过很奇怪,尽管把江业县搞得如此糟糕,从干部到老百姓都喜欢他,有的夸他是清官,有的夸他有人情味,有的夸他平易近人,我猜两年后他高升到梧湘时,会不会出现上万人自发涌上街头为他送行的感人场面。”
“因为他处处不得罪人,避免任何矛盾冲突?”
“举个例子吧,上次县长办公会提到富民大桥的问题,尤县长没敢说真话。其实四年前维修时当时的分管副县长都提出炸掉重建方案,同时把桥两端辅路改为弧形设计,解决也提到的车速太快现象,他一口否决!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其实私底下谁不知道?炸桥重建很容易,麻烦的就是弧形设计,要拆迁啊!涉及到两幢居民楼多数是下岗工人,一个尼姑庵,一个清真饭店,好嘛,所有社会热点都囊括在内了,拆迁问题,民族问题、宗教问题、下岗问题,说他敢碰吗?结果是四年前花掉几百万维修费,马上又是几百万,说白白扔到水里可能太夸张,但桥梁专家已发出警告,随着车流量日益增大,桥梁主体不可逆的损坏严重,维修期会越来越短,最终很有可能以突然坍塌而告终!”
“啊!那样会产生重大伤亡,属于严重事故!”方晟吓得酒醒了三分。
俞鸿飞似笑非笑:“放心,起码两年内没事,等桥真的垮塌下来,他已是副厅甚至正厅干部了,怎么也追究不到他。”
“不行,这件事我要管,桥非炸掉重修不可,不然我们这批干部对不起江业百姓。”
“以为老百姓支持重修吗?错也!事实上江业县从干部到群众都希望这座桥修修补补混下去,将来实在混不下去再说。”
方晟很奇怪:“这是什么道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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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鸿飞悠悠喝了口菜,悠悠与方晟碰杯然后仰头干掉,悠悠说:“方县长,老俞比痴长几岁,在官场好歹多混了十多年,有句话说了别生气。那就是,很多时候老百姓短视而愚昧,给点甜头就能哄住,这也是基层组织选举反复试点反复失败的原因。”
“听着扎心啊,不过确实有道理。”方晟叹息道。
“富民大桥炸与不炸,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他们关心什么?出行方便。炸掉重修工期在一年以上,免不了限重限行交通堵塞,别说老百姓,每天往返于梧湘和江业的干部们也不乐意。至于将来大桥突然坍塌会不会造成重大伤亡,谁管啊?这么说方县长明白吗?”
“如果我执意启动重修方案,尤东明会不会反对?”
“不会。把自己分管的摊子做大,除非笨蛋才拒绝,”俞鸿飞推心置腹道,“尤东明跟吴玉才那个小兔崽子不一样,他对那个人有恩,无须刻意巴结奉承,再说他还有几年就退二线,趁着有权有势多捞点才是真章,不过这事儿还得再想想,不容易啊不容易。”
“担心常委会否决重修方案?”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别看小小一座桥,单在正府这边就涉及到四个副县长,我分管旧城改造也就是拆迁办,桥归尤东明管,民族宗教是宁树路负责,下岗工人安置又涉及到信访,那是吴玉才的分工范围。瞧,每开一次协调会相当于县长办公会,嘿嘿,以我的经验,什么事牵涉到两个副县长就有麻烦,这回是四个!”
经他一说方晟也沉吟不语。
这顿酒说说喝喝花了三个多小时,脑子晕乎乎的,走出屋子来到院里凉风一吹,头脑又清醒过来。
“我再想想,桥终究要重修,我希望在我们这一任彻底解决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鸿飞主动伸过手:“不管如何,我坚决站在这边。”
方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仅关于修桥,感激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已经九点钟,俞鸿飞还是叫来司机赶回梧湘,方晟则沿着街道边走边逛,蓦地头一抬,前方一个亮闪闪的招牌刺得他眼睛生疼:
万家快捷酒店。
顿时想起上午叶韵在自己掌心那撩人的一勾,还有后来发的短信,心头一热,暗想既然经过这儿说明是缘分,人是不能拒绝天意的。遂四下张望一番,信步走进酒店。
敲开门,俏皮地现出叶韵盈盈的笑脸。
“终于来了……还以为要拿架子故意不理我,快请进。”
她穿着一身棉布睡袍,下面却比超短裙还短,领口松松垮垮,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春光外泄。
偏偏她的胸是他见过的漂亮女孩里最大的,在睡袍里跳动个不停,呼之欲出,特别是她俯身给他倒茶时,方晟简直不忍直视,生怕管不住自己。
“上午跟俞县长谈得怎样?”他不想气氛太暧昧,干脆谈工作。
“还能怎样,每个关键步骤他都强调自己说了不算,要等这个会那个会,要在黄海我早投诉他不作为了,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她生气地皱起鼻子,很象当年的周小容,方晟心里又是一动,连忙压住邪念,道:“要有耐心,江业的投资环境非常特殊,怎么说呢……并非思想保守或是贪得无厌,而是长期养成的不沾锅的习惯,无论干什么事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更好,而是免除自己的责任。”
“就是嘛,要不是冲着方县长,八抬大轿请我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她半埋怨半撒娇地说,还有意无意把领口向下拉了点,胸口那片惊心动魄的白晃得方晟头更晕。
稳住,稳住!
方晟不停地提醒自己,缓缓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总是找不到机会,今天不妨……为什么帮我?”
叶韵一愣,笑得更迷人:“首先我要说间谍嫌疑纯属乌有……”
方晟摆摆手:“那件事别说了,不是我关心的,也没法甄别,我们就事论事。”
“好,那我可要说心里话了,”她微微整理一下睡袍,看似向上拉起,衣领却更加暴露,露出深遂而性感的乳沟,“少女时代我玩心很重,在英国留学期间广泛交友,接触了不少组织,大概这是我被重点怀疑的原因。归国后在职业问题上我也很随性,想做就做想走就走,在宁诗科技是我时间做得最长的,原因嘛很简单,我想认真一回,真正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结果毫不费劲成功了,我从普通销售经理迅速升到总经理。本来在我的规划里景区管理软件是最后一票,干完就到我辞职的时候了,因为重复劳动无聊且无趣,然而却遇到了……”
“我认同的理念,让宁诗科技顺利中标,谱写了职业生涯辉煌的篇章。”
“那个无所谓,当时我已决定要辞职,中标与否并不重要。知道吗?象我这样漂亮的女孩,走南闯北接触过很多官员、老板,企图占便宜吃豆腐的比例说百分之九十太夸张,七八十总是有的,还有人甚至明目张胆要求以陪睡换取订单,而,由始至终跟我谈软件、谈构想、谈规划,根本把我当作再普通不过的营销人员,让我又好奇又敬佩。”
“因为我有个漂亮的老婆。”
“还有个漂亮且厉害的女朋友,”叶韵歪着头笑道,“不过应该没影响的,男人的心理总是追求新鲜和刺激,不在于拥有多少女人。于是我用心接近并暗中打听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指着她笑道:“还说不是间谍,这不是间谍常用手段吗?”
“这叫不择手段好不好?后来我越来越发现是少有的好官员,真正想为老百姓做事,而且视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很难得也很可贵。所以尽管中了的圈套被抓捕……其实若非真心欢喜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会反复权衡,忖度其真实目的,对于,我是完不设防的,谁知……唉,作茧自缚啊……”
“如果确实是无辜的,我为自己利用了的信任而感到抱歉。”
“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静下心想想,换作我处于的位置,以及身边有位反侦查能力超群的女朋友,我也会这么做,因此没什么,我没有怨恨,”叶韵笑道,“而且我决定出来后继续追随左右,帮实现宏伟蓝图。说了这些,足以消除心里的疑虑吧?”
“唔——”
方晟皱皱眉,虽然还有些疑点没解开,不过人家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连爱意都坦白地表达出来了,再穷追不舍似乎有点过分。
叶韵轻盈起身,站到他坐的沙发边,声音缠绵而朦胧:“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坏女孩,希望知道这一点……”
说着手指沿着下巴慢慢下滑,经过咽喉、胸口直到领口低得不能再低的钮扣,准备解开……
“慢!”方晟果断阻止了她,手按在她的纤细柔软的手指上,道,“若真想帮我,至少在目前,在江业县,我们必须保持纯洁的朋友关系,这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叶韵轻蹙眉头:“我是鼓足很大勇气的,一旦错过了,或许以后要后悔。”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还是抓住当下机会,不能做错误的决定,”方晟说着快速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走了,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见……”
叶韵呆呆说,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和失望。
刚下楼出了酒店大门,白翎的电话就来了,接通后劈头就问:“不住招待所,跑到快捷酒店干嘛?”
方晟惊出一身冷汗,质问道:“在监视我吗?”
“别紧张,只不过打开手机里的定位功能而已,”白翎得意洋洋道,“老实交待在干什么?”
现在的手机简直是无孔不入!方晟暗自咒骂,道:“拜访个投资商,这会儿回去了。”
“投资商住快捷酒店?”
“大小姐,江业县根本没有象样的酒店好不好?”
“好吧,明天周五了,记得晚上回来检查工作。”白翎笑眯眯道。
“三次。”方晟说。
“保存一点实力吧,周六还要回省城看孩子,少不得也得检查工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贝三个月后,方晟与赵尧尧就恢复了夫妻生活,虽没在白翎面前提过,但白翎检查工作时发现端倪。
方晟最不喜欢与白翎谈论赵尧尧,因为分寸很难把握,说浅白翎不满意,说深了容易翻脸,上策便是绕道而行。
“周六下午过去,上午到市区各处楼盘看看,有现房就买一套,住集体宿舍不太方便。”他说。
“好哇,我明天先打听一下。”
白翎知道他要秘密购置两人的秘密爱巢,顿时喜笑颜开。
回到招待所刚喝了杯茶,爱妮娅的电话又来了,方晟感叹今晚黄历上应该写着“不宜偷情”,否则跟叶韵一起缠绵时白翎一个电话,爱妮娅一个电话,都是聪明绝顶的女孩,语气、口吻和房间氛围都不对劲,很容易露馅。
“知道费约的厉害吧?”爱妮娅问。
方晟叹了口气。
“可是,我知道他有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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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精神大振:“什么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爱妮娅悠然道。
“这……这……不是耍我么?”方晟无奈道,“现在我承认之前说的一句话——他是我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
“错了,官场不是武侠里的江湖,没有弱点的大侠很可怕,可官员完不同,”爱妮娅用教训的语气道,“从表面看,费约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好干部,不抽烟,不喝酒,不贪财,不好色,私生活完美得象个圣人;工作四平八稳,亲和力强,关心群众、爱护干部,在他担任江业县书记期间社会稳定,党风清廉,历次测评分数都位居各县区前列。”
“于铁涯急功好利,邱海波贪图钱财,童彪缺乏担当,正是利用他们的弱点,才能对症下药逐个摆平,可费约……目前我只想到如何顺利通过正府方面的提案,真正做一点实事。”方晟坦白道。
“的想法正是他的短处,那就是——不作为!不作为不能算弱点,因为他什么都不做,没法挑毛病,而且他是县委书记,有权利站在道德至高点对指手划脚,挑的毛病。”
“唉,事实如此。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爱妮娅停了片刻,道:“要让江业县干部群众知道谁不认为,谁在做实事,因此要拿出魄力,搞几项让大家受益的大工程,有比较才有伤害,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可实际操作……”
她笑了笑:“我只能给建议,实际怎么做也没经验,只能靠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方晟把江璐的两篇文章又拿出来细细读了一遍,凌晨两点才入睡。
周五早上他打电话给组织部长吴郑荣,专门拜托解决江璐调动和待遇的事,吴郑荣颇为热情地给他出主意,说最近发改委缺个副主任,可以从正府这边提拔个科长过去,这样腾出干部编制,让江璐暂时挂综合科副科长。方晟说具体操作由吴部长做主,总之先替江秘书表示感谢。
上午他把尤东明叫来,探讨富民大桥炸掉重修的方案,并提议列入新班子十大工程。
尤东明斟酌良久,道:“江业县没有谁比我更知道富民大桥重修的迫切性,不过方县长,我不带私心和立场地劝一句,目前而言不宜立即动手。我理解的十大工程,应该是正府方面能顺利推进、老百姓很快看到效果的项目,而不是麻烦缠身,还没动工就卷入各种矛盾和是非的项目,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或许时机更恰当。”
“我明白尤县长的意思,但是今年上百万砸下去,明年炸掉,老百姓会不会骂娘?倘若暂时不维修,大桥能否再捱一年?要真这期间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尤县长,当然,我是第二个,我们俩谁都跑不了。”
“常委会恐怕也过不了关。”
“那是我的问题,别管,现在关键是有没有决心在退二线前为江业排除一个隐患?”
这句话使尤东明深深一震,苦思良久后咬紧牙关道:“我干!”
做通尤东明的思想工作,方晟随即找吴玉才,出乎意料的是吴玉才并不反对重修方案,认为只要解决好浮桥载重问题,保证江业每天向梧湘运送蔬菜水果的货车通行无堵就行,那可是江业的经济命脉。
“也就是说只要东明县长拿出可行性方案,会在常委会上投赞成票?”方晟盯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耸耸肩,道:“方县长,江业常委会很少投票,只要能说服老大议题通常能过关。”
言下之意如果费约不答应等于一票否决,江业常委会不存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做法。
“可是如果提交常委会,就代表正府领导班子意见,我不希望到时候内部出现分歧意见。”方晟索性把话挑明。
“不会的,”吴玉才也摆明态度,“我知道黄海常委会经常公开投票,矛盾激化到难以收场的地步,江业这边不同,大家基本上对事不对人。不信可以翻阅之前常委会记录,正府这边被否决的议题根本原因不是费书记,而是说服力不够。”
下午方晟找来宁树路,谈及尼姑庵和清真饭店拆迁问题,宁树路皱眉说清真饭店还好说,反正建桥期间饭店肯定没多少生意,就近重新安置只要价钱合适再加点停业损失补偿,应该不会引起争议。尼姑庵比较麻烦,它有个名字叫三井庵,顾名思义庵里有三口古井,据说是乾隆年间留下的,十多年前省文物局专家来做过鉴定,一度打算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后因硬件条件不达村没通过申请。庵院整体搬迁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井没法搬,肯定要铲平后盖上厚厚的柏油。
井没了,还能叫三井庵?这就是尼姑们坚决不肯搬迁、扬言要与三口古井共存亡的原因。
“噢,还有这层原因……”方晟听了也觉得棘手。
宁树路道:“四年前费书记暗底下做了不少工作,包括请市宗教局和佛教协会的前辈出面安抚,无奈几个尼姑铁了心要保住三井庵的牌子,说传了几百年的东西不能毁在自己手里,费书记也是没办法才放弃重建方案。”
说到这里他暗想以费书记在江业的人脉和根基都束手无策,总该知难而退吧?
不料方晟心里想的是,如果费约放弃的事被我做成了,不更能体现我的能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过一整天与几个领导打交道,方晟发现江业干部的派系色彩不太明显,即不象黄海特别是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那样泾渭分明,凡是对方阵营的对也是错,自家阵营的错也是对,每次开会总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相比之下江业这边要理性些,至少表面上能做到对事不对人,当然也不排除方晟毕竟是一县之长,又有黄海的辉煌战功,第一次常委会就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家对他多少有些畏惧。
傍晚方晟独自开车回梧湘,途经富民大桥时特意拐了个弯来到三井庵,庵里冷冷清清,几个尼姑都出去布施去了,只留个又聋又老的尼姑看门。长满青苔的院子里,靠北墙有三口古井一字排开,蹲在井边,井里波光遴遴,隐约有凉气扑面。
井台为青石所砌,井壁则是清朝年间特有的又细又长的糯米青砖,加之常年湿润,摸在手里滑腻温软,如同久经把玩的古玉。
岁月遗留的历史沧桑啊,说它是文物并不过分。
“喂,在干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方晟一惊,差点栽进井里,赶紧双手撑住井台回头,却是位身着青衣长衫的小尼姑,眉清目秀,脸色苍白,秀目圆睁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师太吓死我了,下次能不能声音轻一点?”
小尼姑脸一红,双掌合什作了个揖:“不好意思,我看朝井口探下身子,以为想自寻短见呢……”
“生即死,死即生,生生死死何足挂兮?师太这么说着相了。”
小尼姑“卟哧”笑出声来,转而又恢复平静,道:“请问到本庵何事?这里只接待女宾,男士莫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弥托佛,佛祖云众生平等,师太又着相了。”方晟笑道。
“我……我法号慧月,别叫师太行不行?”
“慧月,”方晟瞅了她两眼,道,“是刚出家么?怎么不象很正宗的样子。”
“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是慕名欣赏三口古井。”
“欣赏完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方晟不觉好笑:“岂不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慧月一本正经道:“这是尼姑庵,施主想出家的话出了门向右走两公里,那边小山丘底下有个和尚庙,不过现在门槛有点高,只收本科以上弟子。”
“也是本科生?”
“我是碧海佛学院的,安排到三井庵静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恍然大悟,难怪看起来如此稚嫩,她还是在校大学生,遂饶有兴致地问:“佛学院毕业后包分配吗?是不是自主选择?有没有考研指标?”
慧月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然后静静看着他。
方晟无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古井的照片,然后迅速离开。
小别胜新婚,回到梧湘当晚连续跟白翎“好”了三回,饶是她体质超强也难以抵御凶猛而狂野的进攻,连连求饶,当然方晟也累得不行,一句话没说完就呼呼大睡。
周六上午逛了四五家楼盘,白翎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选择了市正府大楼正对面的荣耀家园小区,三室一厅精装修,一百二十多平米,只须添置家电和部分家俱便可入住。
下午白翎和专案组小王一起去商场购置家私,方晟则休息片刻会驱车直奔省城。
途中接到牧雨秋的电话,欣喜万分说:“涨了,房价涨了,两个星期飙升将近一千块钱,发大财了!”
方晟沉声道:“准备分批抛售!”
“什么?”牧雨秋难以置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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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不单我们开发的楼盘,几年前我买了一批房子也要卖,争取两个月处理到位。”
“噢,是不是江业县那边准备动手,需要资金?”牧雨秋转念想道。
“两码事儿,”方晟道,“这一波房价上涨并非我所预料的结构性行情,而是前期低迷行情的修复。”
“修复之后不正好进入上升通道吗?”
“老兄,炒股、炒房、炒任何东西都要关注国家大事,不听党的话什么都别想成功!我问,最近每天都看新闻联播吗?”
“偶尔……看一点……”
牧雨秋平时也是自视甚高的生意人,可在方晟面前每每被收拾得没脾气,正如方晟在爱妮娅面前一样。
“最近各省领导班子都开始密集调整,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党的代表大会!那可是举国,不,举世瞩目的大事,关系到我们国家领导层变动,以及今后五年的政策走向!”
“我明白了,”牧雨秋这回真的醒悟过来,“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社会要稳定,房市、股市也要稳定,难怪上个月赵小姐说暂时停止股票交易,过阵子再说,原来她也觉察到其中的玄机。”
“虽然房价由市场的供求关系决定,但涨势过猛会引起老百姓不满,舆论攻击,届时官方必然要采取措施打压,这是我把这轮定义为报复性反弹的原因。我建议把楼盘卖掉三分之二,现金为王,后面江业那边有更好的投资机会;还有三分之一楼盘暂时捂着,权当长期投资,想在省城房产市场立足,手里没有子弹就没有话语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按方县长的指示办!”牧雨秋高兴地说。
当晚方晟方华兄弟俩难得喝了顿酒,提起方池宗的犟脾气只有唉声叹气,却想不出可行之计,说到最后趁赵尧尧在房间哄孩子,任树红悄悄说:
“要不请白小姐出面做工作,老爷子最听她的……”
“去去去,净添乱!”方华赶紧把她赶到厨房。
想到方池宗在白翎面前拘谨紧张的样子,兄弟俩暗暗好笑,但这种情绪万万不能在任树红面前流露,必须维持老爷子的权威。
商量到最后,方晟答应明天中午跟方池宗面谈一次,不管效果如何,傍晚任树红带聪聪回去看望爷爷,双管齐下,或许方池宗态度能有所缓和。
“慢慢来吧,不能着急。”方晟说。
方华一瞅两个媳妇都不在,悄声说:“爱妮娅那边可得帮我好好谢一谢,必要的话一起吃个饭,以后倚仗她的地方多着呢。”
“其实每次帮忙我都不知道,她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很漂亮很聪明的女孩,却始终没有男朋友,同事们都觉得奇怪。”
“各人的选择嘛。”方晟口风很紧,丝毫不透露爱妮娅的隐私,哪怕在亲哥哥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因为爸爸回来了,小贝有点兴奋,时睡时醒总是不安份,哄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沉沉入梦。方晟和赵尧尧这才转移到另一张床上“叙旧”,如白翎所说,尽管昨晚元气大伤只剩下三成功力,也足够对付赵尧尧。鏖战之后她心满意足搂着方晟,突然说:
“小容能满足吗?”
他吓了一跳,不满地说:“过去式了,还提她干嘛?”
“我是说……或许我应该接受她的存在。”
这个她不是周小容,而是白翎。方晟却装糊涂,道:“周小容一直存在,她在碧海有自己的生活。”
“别装傻,我说的是白……最近她在江业?”
方晟老老实实说:“没有,她回专案组了,在梧湘查案子。”
“对小容我心存愧疚,但仅此而已,因为我知道她真的伤了的心,俩之间结束了;对白……我既厌恶又害怕,因为她能把抢走,而且夫妻生活……我肯定不如她,对不对?”
这时如果说“是”,那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
方晟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总是比较来比较去,真犯了炒股职业病?告诉吧,尧尧是方晟最温柔最体贴最称心的老婆,别说别人抢我,我还担心坏人抢我的老婆呢。”
“呀专门骗我,这张甜嘴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赵尧尧听得受用,软绵绵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地良心,我可从没骗过一个女孩子啊。”
“姓白的就算了,她自己不要脸;爱妮娅、范晓灵,还有那个……叶韵,都是的红粉知己呀。”
提到叶韵,方晟还真有点心虚,尴尬地说:“都是工作关系,只谈工作不谈别的……尧尧,再战一场?”
“别,我真的太累了。”她吓得直往他怀里钻,这才结束了危险的话题。
周六上午到房产市场转了转,发现市民购房热情迅速升温,受炒股一样“买涨不买跌”的心理影响,跟风者甚众,而且二手房价格涨幅明显高于新房,原因在于购房者能看到现房,体验度较好。当初赵尧尧从香港汇回两千万,方晟出于避险和保值目的,在十四个小区买了三十套一百平米以上的房子,用掉一千万左右,几年下来已价值一千万八百万!
“抛,部抛掉!”方晟说。
赵尧尧无可无不可,附合道:“抛就抛。”
方晟在各个中介挂上卖房信息,价格比市场价略低,联系电话写着牧雨秋,之后十天内三十套部脱手,除去手续费、税费等净赚七百多万。牧雨秋见方晟出手如此坚决,不再犹豫,大力发动新楼盘的宣传和促销活动,争取短时间内将资金回笼。
“牧雨秋说最近不怎么操作股票?”回去途中方晟问。
“监管力度越来越大,即便多个账户运作都有被大数据支撑的系统捕捉到的可能,A股市场恐怕做不下去了。”
“安第一,实在不行就歇息,反正赚的钱够,别说我俩和小贝,小贝的宝宝也花不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做港股啦,收益可能小些,但没那么多束缚。”
“喔……”
股票方面方晟只能算半吊子水平,唬唬外行还可以,在赵尧尧面前不敢乱指挥,一切听任她决定。
中午和方池宗的谈话很不顺利,方晟才开了个头就被粗暴打断,方池宗板着脸说:“要是回家为方华求情,就给我闭嘴!”
“听我说,爸,方华他们不是小孩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要说事业现在发展得还可以,要说家庭也是三口之家,说成天窝在九十平米的屋子里算什么?”
“尽说废话!我能住,他为什么不能住?跟父母亲住一起丢脸么?”
“他买了大房子,也给和妈安排了房间,可以搬到他那边……”
“放屁!我就住这个家,哪儿都不去!他要想认我这个爹,就把房子卖了乖乖给我回来!”
方晟被激怒了,忍无可忍之下刺了一句:“爸,按方华副处级待遇都不止住九十平米的房子!”
“……”
方池宗暴跳如雷,挥起拳头要揍儿子,举到一半颓然放下,挥挥手道:“好好好,们都是处级干部,都住大房子去吧,别管我,我也不要们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还想说什么,肖兰赶紧站一边使眼色,方晟只得悄无声息出了家门。
回到自己的家,面对几个人期盼的目光,方晟苦笑道:
“谈判破裂,傍晚行动取消。”
方华叹道:“谈崩了?有没有吵架?”
“所有可能当中最坏的一种。”
方华和任树红对视一眼,面露沮丧之色。
赵尧尧抱着小贝道:“我觉得有个人能跟爸说上话。”
“谁?”方华、方晟、任树红同时问。
“白翎。”
赵尧尧轻轻说出名字,然后便转到阳台看风景去了。
“昨晚我就说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嘀咕道。不过赵尧尧提议的份量可不一样,她肯放下心结让白翎介入方家的家务事,本身就是突破性进展,当然也体谅方华夫妇的苦衷,不愿看到冷战继续蔓延。
方华看看弟弟的脸色,抢先表态道:“我觉得不太合适,一来尧尧那边……二来爸那边好像有武力镇压的意思……”
任树红反驳道:“才不是,告诉吧,爸是军人出身,就服比他更厉害的,我们好言相劝哪怕哭哭啼啼都没用!”
“嗯,那倒是,如果那位容上校来更好,直接以命令口吻说今天必须跟儿子和解,明天向我回报!爸肯定敬个军礼,大声说报告首长,我保证完成任务!”方华模仿方池宗的声音惟妙惟肖。
大家都被逗笑起来,赵尧尧在阳台也听到了,抿嘴一笑,继续逗小贝说话。
任树红又道:“现在爸的问题是我们说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所以说得再多也没辙,白小姐坐到他对面,至少他不会乱发脾气,好好听她把话讲完,们说对不对?”
方晟不知什么时候点燃香烟,大口大口吸着不吱声。赵尧尧从阳台回来,指指小贝,方晟赶紧将烟头掐掉。
“她是唯一的钥匙。”赵尧尧说完又转回阳台。
方华不便再说话,任树红道:“其实我们想得太多,或许人家根本不愿意管咱们的家务事。”
客厅里出现短暂的冷场,隔了会儿方晟终于说:“明天我跟她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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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方晟再次召开县长办公会,要求讨论上次会议提出的三年规划以及十大工程设想,几位副县长面面相觑,吴玉才皱眉道:
“方县长太心急了吧,上周四才开会布置,今天就……调研通知是发下去了,各部门各乡镇也得有个准备的过程,到我们手里还得统筹安排,前后十天是起码的。”
尤东明资格老敢于说话,附合道:“方县长放心,月底前肯定如期交作业。”
方晟摆摆手:“调研、汇总、统筹,那个按流程做。今天我是想听听各位自己的想法——大家分管目前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对于江业县现状和发展肯定有思考、有想法,不妨从各自分管角度谈谈。”
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事,副县长们瞧我,我瞧,有些不知所措。
“要想富先修路,还是东明县长先来吧。”方晟干脆直接点将,一来上周与尤东明有过交流,二来他是资深县长,深黯江业县情况,肚里有货。
尤东明已经知道这位县长有魄力、想干事,猛抽两口烟将烟头按掉,道:“提到修路,江业欠的账比较多。首先环城公路带辐射建设,前五年我们一共修了不到一百公里,除了通往梧湘的两条辅助公路外,与其它三个邻县的辅助公路都没有打通;其次计划修建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因为拆迁等问题工期一再延误,至今只有大庆中路郊区段和金银路城郊段动工;还有便是城市主干道扩建的老大难问题,最狭窄的路段只能并排通行三辆车,严重制约了主城区交通和经济发展,但还是拆迁……唉,当然也有资金方面的困难,扩建工程办公室成立两年了,开工遥遥无期;最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富民大桥问题,继续修缮还是推倒重建,有必要科学论证、充分研究……”
方晟道:“东明县长觉得重点要落在哪几个方面?”
“城市主干道扩建刻不容缓,环城公路带辐射建设势在必行,城市快速通道和富民大桥则可以稍等些时候,当然不能拖得太久。”
吴玉才坐不住了,语带讽刺道:“尤县长好大的胃口,从环城到主干道同时修路,整个江业县要变成大工地了!且不说可行性如何,有两个难题请问怎么解决,一是资金,江业县是经济落后地区,财力贫瘠,可调动资源稀少;二是拆迁,无论公路带辐射还是主干道扩建焦点都在拆迁,拆迁户狮子大开口导致价格谈不拢,优惠政策无法落实,以及村与村、镇与镇之间的利益冲突等等。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多事都是这样,规划起来慷慨激昂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具体到操作就缩手缩脚寸步难行!”
尤东明养气功夫绝佳,面对吴玉才的反诘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刺了一句:“吴县长,是县委常委,可屁股要坐到正府这边啊。”
“每次正府提案我都有解释说明,可规划总得贴近实际,不能光玩空想主义。”吴玉才冷冷道。
房建军还想说什么,方晟抢先道:“建军县长也谈谈那边的设想。”
“梧湘两区七县,恐怕就数江业的城区中心利用率最低,商业价值也最低,”房建军道,“我觉得要大胆引进投资,把中心地段建成真正的黄金商圈,例如中心北角那群小楼应该统统拆掉,修建一座融商业、休闲、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大厦,成为江业县的城市名片。”
“那群小楼看似不起眼,产权结构因为历史变迁十分复杂,也是困扰信访局多年的痼疾,要解决恐怕非一日之功。”吴玉才道。
“照吴县长的说法,正府什么事都干不成。”房建军道。
吴玉才怒道:“我是如实告诉方县长困难所在,而非一个劲地怂恿吹鼓。们的规划设想被常委会否决是有道理的,有的已在实践中碰了钉子,有的目前仍在努力协调但没能解决,还有的费书记正亲自组织人手进行落实……”
“落实来落实去总没有下文……”
房建军说了半句,俞鸿飞担心他话说得太难听,打断道:“其实建军县长关于黄金商圈的想法,我们旧城改造办公室也有类似规划,核心内容就是六个字‘拆小楼、建高楼’,但如吴县长所说困难确实不少,那些个小楼破虽破,租在那里的商户细水长流也能赚不少钱,谁舍得到嘴的肥肉被抢走?所以关键要出台协调各方利益的方案……”
俞鸿飞的发言委婉而具体,列举了面临的困难,也有对应的措施和远景思路,不但平息了吴玉才和房建军的争执,还引起宁树路等人加入讨论,使得县长办公会开成了一次真正的经济发展研讨会。
不知不觉开到中午十二点多钟,方晟建议到食堂吃工作餐然后继续进行,会议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结束时方晟作了总结,道:
“今天大家畅所欲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很好,希望以后的会议保持这种风气。谈到不少规划方案被常委会否决的情况,玉才县长有话值得大家思考,那就是常委会不会为了否决而否决,肯定是规划方案本身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拆迁,有没有具体措施和做法,有没有应急预案,有没有备选方案等等,这些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别说常委会,县长办公会都通不过!今天我在这里作一个承诺,凡是经过我们集体研究通过的议题,我会保证常委会顺利通过,我有这个信心,玉才县长,呢?”
吴玉才被将了一军,停顿片刻尴尬地说:“我也有。”
“那就好,以后常委会我会和玉才县长共同努力,争取正府提出的议题百分百过关!”
俞鸿飞带头鼓掌,掌声中吴玉才脸色颇不自在,仿佛被方晟绑架了一般。尤东明、房建军等人暗笑他毕竟还是年轻,三言两语就被绑到方晟的战车上,且看常委会如何面对费约。
周二下午,徐靖遥带着两个手下悄悄来到江业县,请示方晟之后,通过叶韵在梧湘的朋友引见给俞鸿飞,自称有意从事房地产投资。俞鸿飞正为资金问题发愁,亲自接见并进行了一席长谈,当得知徐靖遥在省城运作的新楼盘销售已破十个亿,暗示秘书核实后感到来了财神爷,立即指示相关部门配合并跟进徐靖遥在江业成立新公司的事宜。
与此同时叶韵已由俞鸿飞介绍给房建军,认真探讨在城区中心新开三星级酒店的可行性。房建军认为以江业的消费习惯,三星酒店开张两年内都没法盈利,不如开西餐厅更为实际,对普通市民而言,为吃顿西餐跑到梧湘有点过分,若在本地品尝到正宗西餐也是不错的体验。
“房县长的建议很好,我会慎重考虑并与合伙人商量后再作决定。”叶韵微笑道。
“我相信西餐厅将是叶总在江业辉煌的起点。”
说这句话时房建军根本没料到叶韵将辉煌到什么程度。
下楼后叶韵随即给方晟打电话,如实转述房建军的建议。方晟沉吟片刻说是个很好的点子,人家毕竟在江业好几年,又主管商业这一块,对当地消费心理的把握以及市场前景更在行,接下来先处理好投资手续,然后回梧湘考察西餐厅,了解并熟悉这个行业的大致情况,争取一炮打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证完成任务!叶韵响亮地说。
中午方晟来到城区中心移动大厦,站在十层楼顶向下俯瞰,满目破败和拥挤不堪的楼房、居民区,街道狭小臃堵且弯弯曲曲,到处停着私家车和横七竖八的电动车。远处厂区浓烟滚滚,冒白汽的、黑烟的还有夹带大量烟尘如同火山爆发。
以前认为黄海县城在梧湘地区最落后,现在看来还比江业好一点。
想到尤东明所说的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和城区主干道扩建,想到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拆迁问题,再想到费约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方晟愁肠百转,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城市改造刻不容缓,但面临的难题又很严峻。当初沿海观光带景区建设时,拆迁工作主要由范晓灵负责,虽说从没在他面前叫苦,但程庚明多次提到工作的难度和复杂程度,甚至提到范晓灵最忙的时候连续一周没空洗澡,这对爱美爱干净的年轻少妇来说是多么痛苦的经历。
通常拆迁户漫天要价的逻辑很简单,想办事必须付出代价,急我不急,慢慢耗就是了。
此时方晟同样拖不起。
他不想刚上任就卷入一系列拆迁和上访的漩涡,那样会牵扯无穷无尽的精力。所以作为费约的亲信,吴玉才并不反对富民大桥重修方案,因为深知那里麻烦一箩筐,一旦启动,意味着方晟以后没时间干别的事了。
方晟需要一场闪电战,快速、高效而且必须成功,这样才能树立在江业干部队伍中的威信,为今后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场仗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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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方晟找来房建军,问打算让叶韵在哪儿开西餐厅。房建军说当然要选择人流量大的繁华路段,昨天我研究过地图,有两个备选地址,一是城区中心北端楼群,二楼有家商场最近正清仓大甩卖,面积约两百多平米;一是商业步行街靠近移动大厦街口,是进入中心区必经之地,有两个店面约一百八十平米。
方晟摇摇头。
“还不满意?”房建军疑惑道,“这是江业能拿得出手的最好地段,虽说还有更好的,目前都有商铺继续租用,当然如果叶总坚持想要我们可以协调,就是法律程序方面有点麻烦。”
“不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方晟笑道,“建军喜欢吃西餐吗?”
“不喜欢,牛排非要吃什么六分熟,一刀下去冒血珠;披萨的味道不如烧饼;冷饮那么一小块,价钱相当于超市里三四个冰淇淋。老实说要不是陪孩子我根本不想进去。”
“去的哪家?”
“梧湘市中心附近的水云间西餐厅,以法国菜为主。”
“怎么去,步行、公交还是自己开车?”
“开车过去,从我家到那边车程也有将近二十分钟,”说到这里房建军明白了,“是说两个备选地点都不好停车?”
“西餐分为两类,一是快餐,类似麦当劳肯德基那样,薯条汉堡炸鸡等等,主要消费群体是孩子和年轻人;一是正宗西餐,如法国菜、意大利菜、西班牙菜等等,面向情侣、商务会谈、家庭聚会。无论哪种情况都必须有车,不开汽车骑电动车、摩托车总是有的,可两个备选地点门前能停多少车?十辆自行车就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点点头,沉思了会儿道:“要不稍远一点,在星地超市右侧安排个门面,那块地原是经贸委下属单位,打个招呼没问题。”
“停车问题是解决了,还有个问题,”方晟道,“觉得水云间西餐厅好在哪里,让家人不到附近吃西餐,每次在市区开十多分钟车?”
“嗯……环境幽雅,用餐氛围很好,非常安静,餐厅里虽然放钢琴曲但声音很轻,基本听不到杂音。”
“那说把貌似高档的西餐厅放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超市旁边合适吗?”
房建军苦笑:“方县长,我还真没研究过西餐厅选址的名堂,要不拍板决定吧。”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心里也没底,走,叫上叶总一起考察一下。”
下午叶韵如约而至,一本正经与方晟握手时又轻轻在他掌心挠了两下,不过有周末连续作战,方晟还能定得住心神。
车子沿着人民路由西向东缓缓行驶,途中房建军指了几处地方,要么方晟认为不理想,要么叶韵不认可,开到尽头都没找到理想地点。然后又沿着将军路由南向北开,二十多分钟后司机说前面没路了,要不要回头?
方晟四下张望一番,指着右侧四车道水泥路问:“那条路通向哪儿?”
房建军道:“两年前规划的高科技产业园,后来没招到几家企业,原先的也陆续搬到经济开发区,这条路等于废了。”
“那幢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建洋生物工程公司的办公楼,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过去看看。”
车子拐到高科路只开了两分钟就来到办公楼下,这是幢三层小楼,建筑面积约三百多平米,因为用于办公和生物实验,楼层高且前后通透,就是油漆已剥落得差不多,内部设施七零八落已经成了一堆垃圾。楼径纵深很深,房建军说因为这里相对偏僻,生活设施准备得比较齐,包括浴室、健身房等公共区域。
三人到楼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下楼时叶韵道:
“两位领导,我决定了,西餐厅就开到这儿,不过后面一块地要划给我作为停车场。”
“啊!”房建军大吃一惊,“离城区那么远,人家愿意来吗?”
“我计划开的是法式西餐,在西餐体系中属于高消费,消费群体基本是有车一族,因此并不指望骑自行车、电动车的客户群体过来消费,当然如果愿意车程也不过半小时,总比坐四五十分钟公交车到梧湘市区方便得多。”
“这个……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不如再看看,选择近一点的地方。”房建军道。
方晟表态道:“叶总很有战略眼光,这个方案可行。我们可以划更大的区域给,用来留作今后扩大规模或增加附属设施。”
“谢谢两位领导。”叶韵微笑道。
房建军一直放心不下,但方晟已经表示支持,他不便再提反对意见,遂试探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总打算投资多少?”
投资额决定了县里划拨土地的力度以及税收方面的优惠程度,说穿了房建军是看菜吃饭。
叶韵笑着露出贝壳般晶莹的牙齿,伸出纤纤玉指晃了晃:“五百万。”
“什么?”房建军惊得眼镜险些滑下鼻梁,难以置信看着对方,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姑娘八成来骗贷款,连忙问,“自有资金呢?”
“是自有资金,不用借贷款。”
房建军深深吸了口气,呼吸有些紊乱。
方晟见状问出他心里的疑惑:“叶总好大的气魄,是什么原因对江业消费能力和投资环境有这么大的信心?”
叶韵笑道:“纵观梧湘各区县,没有西餐厅的大概只有江业了,这是一个空白的市场,能抢占谁就能舀到最丰厚的利润,等到跟风者开第二家、第三家时,也许我会主动撤退。”
“好精明的叶总,”方晟赞道,“不过可不能抱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思,而要脚踏实地在江业做生意,我们可以订个协议,比如说以三年为一个周期,或者按所说的跟风者,如果整个江业城区有了六家、七家,才能退出,在此之前还得坚守阵形地。”
“哟,方县长给我提要求了,好啊,我同意以书面协议方式把合作框架确定下来。”
房建军见两人嘻嘻哈哈说话的模样,仿佛西餐厅只要开张肯定能赚钱似的,暗自叹息,寻思天底下哪有包赚不赔的行当,真那样江业地面上西餐厅早就遍地开花了,哪里有的机会?到底都是年轻人,没吃过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两位县长的干预下,叶韵顺利完成投资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注资注册公司,开立基本账户,与正府草拟合作框架协议,方晟召开联席会议提出配套优惠政策等等。
周五下午,高薪从省城聘请的设计专家完成现场测量,隔了三天一支三十多人的专业装修队进驻高科路工地,敲敲打打开始了装修工程。
傍晚,方晟收拾桌子准备开车回梧湘,突然接到爱妮娅的电话。
“有好事。”她说。
“哦,说是好事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法国最大的提纳诺连锁超市打算在梧湘试水,它的主营业务是食品、海鲜、日用家电和生活用品,但配套有衣服、轻机械、专卖店和品牌餐饮,况且它的经营理念是自建自装,即买下一块地,按总部提供的图纸进行施工、装修,达到球风格一体化……”
方晟迷惑地说:“等等,说它在梧湘,跟我没关系吧?”
“它占地规模很大,市区没法满足要求,通常都建在郊区离市中心约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我建议法方优先江业,因为同样面积的地皮,江业的价格只有梧湘的三分之一,但车程都一样。法方首席代表梵尚先生颇为心动,估计下周要过去考察。”
“太好了!”方晟乐得差点跳起来,“真是雪中送炭!我太爱了,爱妮娅小姐,不知道我最近愁得白头发多了几倍。”
爱妮娅对“爱”比较敏感,立即道:“工作上的帮助不要涉及私人感情,只能用‘感谢’而非‘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一时忘形。”平时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相处,方晟对她都是敬重有加,绝少说轻佻撩逗之言,今天实在太兴奋了。
“在梵尚先生面前不必过于卑谦,选址问题虽然是法方自主决定,但若不尊重我们发改委意见,在市场准入、政策优惠和审查审批等环节讨不了好,梵尚原是京都地区运营主管,应当深黯中国国情,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
“我明白,多谢的支持!”方晟迅速平复情绪。
“地点的确定权主要在,但离梧湘市中心半小时车程是原则,也是老外的底线,别在这个问题上耍小聪明,人家可要掐着表计时的,其它都随便,哪怕荒一点都没关系,配套设施可以逐步完善。”
听到这里方晟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崭新的、方位的构想以猝不及防的方式陡地形成,这将打破原有的窠臼,极大丰富和完善方晟的经济理念。
“投资额大约多少?”他问。
爱妮娅顿了顿,稳稳道:“之前提纳诺在省城的超市投资额是八个亿,江业土地、人力、材料都便宜,规模也要小些,就按两个亿吧。”
“两亿……”
方晟长长舒了口气,暗想我在江业的春天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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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亿!”
当方晟在周一的常委会上说出这个数字,所有常委都目瞪口呆,费约连喝两口茶才压住情绪,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提纳诺凭什么选定我们江业?梧湘那边听到风声出手阻止怎么办?江业城区已经拥挤不堪,如何容纳体量庞大的连锁超市?”
方晟笑道:“省发改委之所以向法方推荐江业,根本原因是黄海沿海观光带建设过程中与我有较为密切的合作,也相信我的协调能力,当然这并不代表百分百把握,我们必须做好接待工作,程让梵尚先生体会到江业的诚意和信心。”
三个问题只回答了一个,费约皱了下眉头并不满意。吴郑荣看出端倪,追问道:
“方县长打算把超市放哪儿?”
“周五回梧湘时我特意算过,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从江业城区到梧湘市中心需要四十一分钟,显然不符合提纲诺半小时车程的要求,”方晟道,“因此地点必须往西南方面靠,保证达到法方选址标准。”
那个区域是开发区书记季亚军的地盘,他略一沉吟道:
“方县长是指高科路附近吧,那边原先发展高科技产业园,后来受宏观调控影响没搞成……道路、水电、通信等配套设施都很齐,不过一是离主城区有点远,二是作为唯一交通枢纽富民大桥年久失修,照眼下的状况修修补补起码两三个月,会不会影响人家生意?”
方晟笑道:“提到高科路,我还想向常委会通报一个情况,那就是正府最近跟投资商草签了合作协议,准备利用高科路废弃的办公楼改造成西餐厅,投资额五百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呼,费约腮帮子绷得生疼,强笑道:
“这是好事啊,方县长来到江业后投资接踵而至,真是财源滚滚,不过下次最好提前在常委会通下气,毕竟五百万投资不是小数目,涉及方方面面的事,玉才县长,认为呢?”
他对心腹没及时通风报信极度不满意,此时吴玉才也是有苦难言,因为西餐厅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应该的,应该的。”吴玉才连连点头。
方晟不以为意,暗想我就是不说敢否决投资?续道:“关于季常委提到的两个问题,上周我陪同投资商考察西餐厅选址时就计算过,从主城区到高科路车程不过二十分钟,这样的距离符合提纳诺作为大型连锁超市的市场定位,须知它这种超市并非咱们平时看到的小超市、便利店,买瓶饮料、几包方便包、牙膏牙刷,它是欧美成熟市场的所谓‘周末采购’模式,即一家人开着车开开心心逛超市,一口气买下至少一个星期的生活用品,顺便吃吃玩玩,是购物加休闲的方式,要是骑自行车,对不起,的消费额太小,根本不是提纳诺考虑的消费群体。”
很少发言的专职常委张行插嘴道:“几年前我到瑞典考察过,大型超市格局通常都是这样,远离城区,有很大的停车场,名牌店、品牌餐饮和游乐场扎堆,很多家庭双休日开车过去,从早玩到晚,最后满载而归……”
耿复打断他的话,生硬地问:“富民大桥的问题咋办?马上又到修缮的时候了,到时大客、大货经过浮桥是要限载、限重的,怎么对法方解释?”
吴玉才顺势道:“为了两个亿我觉得要痛下决心,干脆把桥炸掉重建!”
如果没有爱妮娅上周五的电话,还有在高科路实地考察的思索,方晟很可能会感激吴玉才关键时候挺身而出。
现在他既然已跳出原有狭隘的思维,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吴玉才哪是表示支持?分明得到费约授意,鼓动自己跳入拆迁陷阱!
果然,费约目光闪动,装模作样地说:“炸掉重建?大家不妨讨论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秋上次没赶上开会被费约狠狠剋了一顿,这回第一个跳出来将功赎罪:“与其隔几年就修一次,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下决心彻底解决问题!”
仲安一语点破他们的阴谋:“一座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旧桥,重建本身并没有错,可富民大桥情况特殊,重新规划设计后涉及到很复杂的拆迁问题,里面还有宗教、民族等因素,这摊子事都交给方县长?”
“正府这边当然会有分工。”吴玉才尴尬地说。
费约在基层的两位心腹邱秋和邵元存都纷纷表明支持立场,一个说“常委会也要面动员,各司其职”,一个说“不能因为困难而影响改善江业投资环境的决心”。
淡忠守、容波等人冷笑不语,看方晟是否中他们的圈套。
费约含笑问道:“大家都在表决心准备大干一场了,方县长怎么看?”
方晟沉默片刻,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道:“富民大桥确实是制约江业交通、严重影响经济发展的痼疾,大家说得对,我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那边有清真饭店和三井庵,拆迁问题相当复杂……”容波担心他上当,赶紧出言提醒。
“不过,解决富民大桥的问题是不是只有重建一条路呢?我看未必!”
此言一出吴玉才惊讶地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暗想明明主动提出炸掉重建,怎么突然变卦了?费约则不露痕迹地瞪了吴玉才一眼,心里骂道没用的东西,被方晟玩死都不知怎么回事!
“方县长有什么高招?”仲安看出方晟是有两下子的,饶有兴致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简单,在高科路对面再建一座大桥!”方晟简洁有力地说。
会议室顿时大哗!
吴玉才来不及思考匆匆站出来反对:“那不行,短短几公里的河面上弄两座桥,太浪费了。”
“不浪费啊,新桥修好后就把富民大桥炸掉,不是等于在原址上重建吗?更重要的是高科路那边是荒地,不存在大家所担心的拆迁问题。”方晟笑道。
邱秋道:“为一个西餐厅和法资超市专门修座桥,我看有点过分,传出去老百姓会骂娘的。”
“有朝一日富民大桥坍塌造成重大伤亡,那时不单老百姓要骂娘,各级主管部门也要追究我们在座各位的责任,”方晟环顾四周,“至于邱常委说专门为某某某而修,我不同意这个说法,也请邱常委收回这句话!因为富民大桥很明显是座危桥,就算高科路不开西餐厅,没有法资超市,我也打算把新桥修到那儿,为什么呢?”
方晟从公文包里取出地图铺到会议室上,指着红笔画的圈子说:“大家请看,富民大桥通往梧湘方向其实是一条弧形,在五斗松左侧因为地质原因绕了大弯,如果在高科路对面修新桥,则能去弯取直,直接从五斗松右侧接入梧湘的绕城公路,这样能节约四分钟车程,使提纳诺超市通往梧湘的车程缩短为二十分钟略出一点头,岂不是双赢格局?”
“可是……日后旧桥被炸掉,附近的商铺包括那座清真饭店即将面临倒闭的处境,又是个新问题啊。”吴玉才一脸深思熟虑地说。
方晟含笑道:“对于商铺,我可以保证不拆他们的房子,但我怎能保证为照顾他们的生意影响市政规划呢?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话说到这一步,即使费约的铁杆心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然而费约很不甘心方晟居然下了这招妙棋,不但使之前试图将他卷入拆迁纠纷的阴谋破产,而且占得常委会主动,甚至费约自己都在懊恼,之前几年时间总纠缠于原址重建然后为拆迁伤脑筋,为何不象方晟那样果断放弃原址另起炉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的确是强大而聪明的对手。费约不得不暗自承认。
也就在这一刻起,仲安决定与方晟结盟共同对付费约,遂笑道:“旧桥不炸先修新桥,按流程要立项逐级上报的,不过方县长在省发改委那边能说上话,也就走个流程而已,大家说对不对?”
淡忠守和张行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吴玉才等书记帮自然听得出仲安话里力捧方晟的意思,个个假装低头看笔记,不予理睬。
费约沉着脸说:“梵尚到江业考察是大事,不仅关系到两个亿投资,还是江业走出去、吸引外资的大好契机,大家要把握这次机会,争取越来越多的外商到江业安家落户,下面我来部署一下接待工作的具体分工……”
方晟边认真聆听的样子边记笔记,心里暗暗佩服费约的机敏,被自己偷袭成功几乎盘溃败的情况下,还能及时稳定情绪,调整策略,利用接待重新掌控常委会的主动权。
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第二次常委会交手,方晟取得了一定优势,但费约也没输。书记县长的拉锯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周二下午,提纳诺中国区执行总监梵尚一行六人抵达江业县,陪同他们前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梧湘市长吴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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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明此行是憋了一肚子气。
法国连锁超市巨鳄提纳诺本来是京都吴家出面邀请来到双江,在省城开设的超市初战告捷后,又是吴家长辈做了大量工作,使得提纳诺同意到地级市试水,并且首选城市便是梧湘市。
两个亿投资的业绩应该记到吴郁明头上,既能拉动梧湘商业发展,又为自己政绩加分,可谓一举两得。
不料省发改委竟然插手要求提纳诺把超市设到江业县境内,理由自然冠冕堂皇,也让法方怦然心动,但小小的变动背后却有大文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受益人从吴郁明变成方晟!
消息传到梧湘,吴郁明气得简直要抓狂!为人作嫁衣,这句话大概是最好的写照吧。
他很快悟出是爱妮娅有意袒护方晟。关于他俩的关系,从怡冠到省发改委都有传闻,不过仅限于暧昧而已,因为众所周知爱妮娅只对事业感兴趣,感情方面连玩玩都不高兴。不管在哪个单位,她总是上班最早、下班最迟的一个,尤其到了省发改委更是经常通宵达旦,偷情?大概没那个时间。
可她为何不顾声誉地帮助方晟?仅仅是之前在黄海一起共过事,还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那个该死的方晟何德何能,让赵尧尧宁愿与于家决裂、辞去公务员,让白翎心甘情愿做他幕后的女人,还躲到山沟里生了个孩子?现在轮到爱妮娅登场了!
对于方晟,吴郁明始终抱以很大的惕意。当初京都三人空降黄海,很多人议论方晟肯定讨不了好,他就觉得未必如此。
吴郁明对自己、以及于铁涯等同为京都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有冷静而清醒的认识。他深知这班人从小见多识广、深黯为官之道、懂得观察政治风向、辨析当前大局,这些都是固有而天生的优势,但与方晟相比也存在先天不足,那就是不擅长与人相处,不能团结最广泛的人脉,出了问题只晓得向家族求助,最致命的是关键时候顶不住,没有狠辣杀伐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就是正规军与游击队的区别。
所以当于铁涯、邱海波相继败北,作为于家主要竞争对手的吴家中坚,吴郁明并不觉得快意,相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以他对家族培养体系的了解,知道两人的仕途结束了,以后永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家族子弟必须面临的残酷现实,未尝不是一种苍凉的悲哀。
然而身为梧湘市长,吴郁明对方晟制约的措施并不多,也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打击。这是组织体系和官场生态所决定的,在地级市市长的主要职责也是发展经济,而人事方面身份只能是副书记,屈从于市委书记和常委会的领导,在常委会也只有可怜的一票。
顶多偶尔给方晟下下绊子,仅此而已。
梵尚一行来到梧湘后,因为家族关系,吴郁明尽管非常不快活还是强装笑脸出面接待,梵尚虽是中国通,却不明白其中微妙的玄机,主动邀请他一起去江业——人家想得也有道理,超市设在江业不错,可江业归梧湘管,还在吴市长的管辖范围啊。吴郁明非常郁闷地答应下来。
下午三点多钟,费约率领县领导班子守在富民大桥一侧迎接,双方寒暄几句后便来到高科路。
“十六分钟,”下车后梵尚指着手表说,随即补充道,“我知道今天有吴市长作陪,交警采取了一些临时措施,普通市民驾车过来大概要加十分钟。”
费约满面笑容道:“梵尚先生,我想说明一点,那就是江业近期规划里打算在高科路对面修一座新桥,通车后可节省四到五分钟;另外大家看到这幢楼吗,目前正在装修之中,预期三个月后一家正宗法国餐厅即将开张。”
“是吗?”梵尚随行的几个老外都发出喜悦的惊叹,对法国人来说,没有比在异国他乡品尝到本国风味更有诱惑力了。
梵尚笑着问:“是不是专门为提纳诺超市配套的,我们上周才决定到江业选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缘分,命中注定。”
费约说了句俏皮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关于富民大桥,去年费约专门到市里做过回报,当时竭力主张继续修缮,而反对重建,如今突然改变计划八成是方晟的主意。吴郁明瞥了一眼方晟,却见他默默跟在费约身后很低调的样子,丝毫没有跟费约别苗头的意思。
转念一想,方晟何必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演给自己看,方晟心里只有许玉贤;演给梵尚看,有省发改委撑腰,方晟根本无须点头哈腰。
这家伙,绝对不能便宜他!吴郁明心里暗暗发狠。
江业给提纳诺划的区域离西餐厅约七八百米,按规划中间将有一条宽十米的绿化隔离带。左边是宽广的河流,右侧上百亩是荒地,随便提纳诺怎么用,不要受在城区建设时框框条条的限制。
梵尚沿着公路步行了十多分钟,一路上问了些土地、税收、劳动力和程序等方面的问题,费约显然早有准备回答得具体而翔实,梵尚从神色看比较满意。
“我们要留两个人继续作一些数据测算,然后形成报告提交管理层,我个人对前景十分看好。”梵尚说。
费约等县领导都松了口气。
吴郁明突然说:“江业这边要密切跟进,落实专人负责并加强与提纳诺、梵尚先生的沟通,费书记,我建议要有一名常委担任协调小组组长,一至两名副县长任副组长,建立起跟踪报告机制。”
闻弦音而知雅意,费约何尝听不出吴郁明要把方晟排挤在外的意思,立即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班子里亚军是江业开发区书记,这一块本来就归他管,担任组长应该没争议,副县长嘛建军分管商业,东明负责修桥修路,我看他俩任副组长都对口。方县长觉得呢?”
方晟语气平淡地说:“同意费书记的意见。”
吴郁明满意地点点头,又说:“虽说有专门协调小组,但常委会要注意管理和协调,这方面费书记得多挑担子啊,要是提纳诺在建设过程中遇到困难,遇到刁难,梵尚先生找我告状的话,我可得拿是问哟。”
“当然的,书记负责制嘛。”费约笑得合不拢嘴。
常委会里季亚军虽与费约保持距离,处于相对中立的位置,但很少公开与费约唱反调。任命季亚军为组长,既能向那位市委常委叔叔示好,又让季亚军与方晟之间起了隔阂,可谓一箭双雕。
副县长当中房建军分管商业,对口负责责无旁贷;尤东明分管交通却掺乎进来有点勉强,应该俞鸿飞才对,不过以费约的精明岂能让两个外地干部架空季亚军?明显让尤东明牵制房建军。
一个市长,一个县委书记,当着梵尚的面谈笑风生中就将属于方晟的权力瓜分完毕,令在场的仲安等人不由叹服不已。
然而方晟完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不在意,因为在他心中的一盘大棋里面,西餐厅、提纳诺不过是过河卒子,等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真正的设想后,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现场考察两个多小时后,梵尚在吴郁明的陪同返回梧湘,只留两个人进行项目前期勘查事务。目送车队经过富民大桥消失在视野里,费约等人也钻进小车回城。方晟突然叫住宁树路,说再等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宁树路与情人约好今晚见面,有点焦急。
“分管宗教事务,陪我到景山寺看看。”
“一个小破庙而已。”
宁树路满不在乎说,但还是让司机驱车前往。景山寺离富民大桥约两公里,有条与高科路平行的小路直达,与高科路成犄角之势。寺庙背倚名叫起风坡的小山丘,如宁树路所说的确又小又破,寺门上九颗铜钉只剩下一颗,门上错落着几个拳头大的洞,大雄宝殿文革期间被烧掉三分之一,残余部分虽勉强修补但并非仿古技术,看起来不伦不类。
庙里方丈和和尚一共只有五个人,香火倒挺兴旺,香炉里满满都是香灰,道哉方丈说这是两天烧的香,双休、节假日和观音的两个生日香火更多,半天就得清理一次香炉。
“这么小的庙,为何香火倒如此旺呢?”方晟好奇地问。
方丈道:“七年前有个学生高考前一天傍晚到本寺方殊菩萨前敬了三柱香,结果当年是梧湘市高考状元,顺利考入清华大学,而他平时成绩虽然不错,离清华还差好大一截,不过是省城一流大学的水平,消息传来后本寺香火立即兴旺起来,非但高考,中考、小升初甚至幼儿园入学考试,还有期中、期末考试都有家长带着孩子前来。”
宁树路补充道:“去年高考前我到这儿参加个宗教活动,好家伙,从富民大桥桥口到庙门口整条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我们不得不下车步行。可怜天下父母亲啊,老百姓为了学习真是什么法子都想遍了。”
方晟若有所思在庙里转了一圈,问了句出人意料的话:“如果彻底翻修景山寺,大概需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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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树路大大吃了一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方丈也是从来没敢想过这个问题,怔了半天道:
“阿弥托佛,方县长真是景山寺的福星……十五年前老衲曾向宗教局打过申请修缮的报告,当时有上中下三个方案,当然时隔多年成本肯定翻若干遍,不可同日而语。”
“说说看哪三个方案。”
“先说下策,纯粹哪儿破补哪儿,该漆的地方漆,蛀掉的木材换掉,屋顶漏雨的地方堵住,这样的话十万元左右足矣;再说中策,须得从省城聘请仿古技术的一套人马,包括漆匠、木匠、雕工、石匠等等,要在修缮过程中复原景山寺的清代中期风格,人工费贵,材料更贵,估计按现在的行情大概得五六十万……”
宁树路叫道:“太高了,知道宗教局一年的经费才多少钱?不能部拨给景山寺吧?”
方丈从容笑道:“宁县长这么说,上策就不必谈了。”
“继续说。”方晟面色不豫做了个手势。
“阿弥托佛,提到上策……老衲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方丈把两人引至自己专用的禅室,指着墙上一幅图道,“这是民国初期景山寺的景图,当时占地面积是现在的三倍,然后经历战争洗礼毁掉大半,建国后又腾出一部分庙殿用于贮存粮食,文革期间烧掉几间大殿,眼下的景山寺实质只是景图当中前寺的一部分……”
“噢,原来如此,”方晟透过窗户看到景山寺后面依稀有残墙断垣,应该是当年的遗址,遂问,“恢复到景需要多少钱?没关系,方丈请照实说,吓不住我和宁县长。”
宁树路干笑几声,不便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方丈似多年未算过这笔账,低头默默估算良久,下决心似的说,“五百万……”
“啊,我的天!”宁树路真被吓住了。
谁知方丈还没说完:“老衲的意思是说五百万只能修复原来的规模,倘若严格采用仿古技术还得两三百万。”
“八百万!”宁树路连连摇头,“异想天开,县里财政那么紧张,能批准第一套方案就不错了。”
“老衲也是这么想。”
方晟仿佛没听见两人说话,出神地盯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又上前细看景山景图,半晌道:
“如果面向社会募捐修庙,估计能筹集多少?比如说专门设置一个供奉殿,里面弄几百尊重、上千尊小神像或铭牌,募捐达到一万的可在神像铭牌上金漆刻字,当然县里包括宗教局也会发动宣传,组织大家捐香火钱等等。”
“若正府支持,凭景山寺的影响力大概筹集四五十万没问题。”方丈道。
“财政呢,能出多少?”方晟转而问宁树路。
宁树路笑了笑:“吴县长向来以精打细算著称,找他要钱不啻于要他的命,当然如果方县长出面他肯定要给点面子,顶多……嗯……二十万吧。方丈的第二套方案能顺利实施,倒也不错。”
方晟又呆呆出神,隔了半晌道:“明天组织宗教局召开研讨会,道哉方丈也参加,具体讨论第三套景修复方案,要更详细、更具可操作性,一周内交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方丈呆住了,一付难以转念的神色。
宁树路比方丈有过之而无不及,失声道:“方县长,这个资金缺口不止一点点,而是……”
“资金问题我来想办法,负责拿方案,就这样!”
方晟不容置疑地说。
在周四召开的县长办公会上,景山寺景修复方案遭到吴玉才为首的副县长们的激烈反对,房建军和俞鸿飞也闹不清方晟的真实意图,皱着眉头不说话。
吴玉才咄咄逼人道:“现在讲究经济建设为中心,干什么事都得图个效益,在景山寺花那么多钱能得到什么?鼓励市民们笃信迷信,每逢双休日都去烧香拜佛?没道理嘛!我的意见很简单,如果景山寺有本事自己筹集资金,正府侧面号召一下没什么,那个钱随便他们怎么花,有一分钱办一分事;如果要财政拨款,对不起,一是财政确实没钱,二是大额拨款要提请常委会研究,我尊重常委会的决定!”
“各位有什么看法?”方晟并未反驳,微笑着环顾四周。
因为西餐厅和提纳诺两桩事,大家都看得出方晟头脑灵活、鬼点子多,转弯快,常有出人意料的招数。没准景山寺又是虚虚实实的花招,因此抱定主意不淌这潭浑水,个个保持沉默。
“既然没意见,就按玉才县长说的提交常委会讨论吧。”
周五上午,按照方晟提议召开常委会,议题只有一个即是否财政拨款进行景山寺景修复。
费约不象吴玉才那样心浮气躁,而是很慎重地问道:“方县长主张景修复的出发点是什么?换而言之,是否值得花几百万办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正色道:“一个地方要发展旅游资源,首先就是名胜古迹,江业县没有名胜,古迹倒有几处,景山寺就是最突出的代表——清代中期建筑,几百年香火不断,里面供奉的清代佛器因为条件所限都陈列在省博物馆,而且老百姓信它,有七年前高考状元的故事嘛。可以说景山寺具备了旅游景点的所有特点,我们为何不花钱把它修得更好?我打听过,江业老百姓双休日玩什么?除了小小的公园其它再无去处,想玩一整天必须坐公交车去梧湘。别说有钱人,老百姓消费都在梧湘,长此以往江业经济怎么能发展得起来?”
吴郑荣摇头道:“照方县长的说法我们应该花点钱把公园改造得更好,或者干脆弄个游乐场,何必在寺庙上花那么大代价?并非所有人都信佛。”
“去寺庙的不一定都信佛,有时就为了讨个吉利。”仲安一旦确立联盟意识,不放过每次公开力挺方晟的机会,虽然他并不清楚方晟想干什么。
耿复道:“县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扶贫、再就业、教育、工业技术改造等等,每个领域都迫在眉睫,就算修复景山寺有一千个理由,都不能挤占财政支出。”
“我跟耿部长的观点相同,”邱秋道,“景山寺想搞景修复,自己想办法募捐,筹集多少用多少,只要账务公开,不要中饱私囊就行。”
“对,自筹自支。”邵元存道。
淡忠守道:“景山寺并非名门大庙,能筹集多少钱?顶多二三十万,只能修修补补而已。”
方晟趁势道:“财政拿不出钱,自身筹集能力有限,我看只能采取第三条路——引入社会资源。”
“社会资源什么意思?”费约警惕地问。
“很简单,号召社会上有财力的投资商入股景山寺,将来通过门票和香火收入分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失笑道:“方县长,景山寺的门票五块钱一张,啥时候才能赚回几百万?”
“景修复后门票肯定要涨价的,不过要在老百姓可承受范围内,庙内香火也必须专营,外面的香不准带进去,另外我们要跟省博物馆交涉取回部分属于景山寺的清代文物,放在陈列室里供市民参观。”
“这个……”吴玉才的思维出现停滞,明显跟不上方晟的节奏。
常委们也被方晟的新思路绕住了,苦苦思索其利弊,一时竟冷了场。费约暗暗恼怒,发现自从方晟来了之后每次常委会好像都以他为中心,所有常委跟着他提出的议题在转,自己反而被冷落到一边,当下威严地干咳一声,道:
“社会资源入股寺庙,江业没有先例,其它地方有没有需要多方了解。我的意见是方县长不要着急,先充分酝酿,向兄弟县市取经,把具体操作步骤和审批流程弄清楚了再稳妥推进。还有,既然是市场化操作就因为让市场选择,正府方面不要干预过多,把握大方向就可以了,方县长觉得呢?”
方晟微笑道:“费书记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对,景山寺景修复就是市场化的过程,引进外来资金解决古迹保护和修复问题,只要产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出让一点利益怕什么?蛋糕越做做大,最终共同富裕嘛。”
费约啧啧嘴,总觉得方晟说的意思跟自己不一样,可又说不清区别到底在哪里,含糊其辞道:“总之要慎重再慎重,操作中不能让人抓到把柄……马上兄弟县的领导们快过来了,大家按事先安排对口接待,要做到热情大方、坦诚交心,今天的会议就这样。”
费约所说的兄弟县就是指清亭县主要领导,这次来江业县的主要目的是探讨共同开发两县交界地段的“百亩试验田”项目。“百亩试验田”是省农科院主导推行的农业新技术、新产品的科研项目,经过长达数年的地质勘查、土壤分析和环境、大气、地形等考察,最终看中两县交界处一百七十亩农田,打算出资围起来搞前端科研实验。
然而这一百七十亩农田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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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亩农田中属于清亭县的有近一百亩,而且紧靠清亭县重镇乌铁镇,大批科研人员进驻试验田后,必然要在乌铁镇消费,并雇佣当地人做些体力活、日常管理维护之类。另外据农科院透露为方便运输,还将新修一条路横穿乌铁镇,接入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因此清亭县态度十分积极,力促早日签署合作协议破土动工。相比之下江业县态度冷淡得多,一是只有七十亩农田,收益有限;二是远离乡镇,没有实际效益;三是那块农田里有十多个大户人家的坟墓,移坟又是敏感而麻烦的问题,按费约的想法最好别碰。
江业方面推三阻四,事情一搁就是两三个月,清亭方面坐不住了,担心煮熟的鸭子飞掉,这回县委书记纪天越亲自出马,县主要领导来了近一半,打算跟费约好好谈一谈,哪怕出让些利益也要尽可能达成共识。
樊红雨也在来访队伍之列。
纪天越很倚重这位京都背景、手握两大家族资源的副书记,更对她的仕途看高一线,因此上任后便委以重任,各种重要场合也带着她,樊红雨反而比在黄海更吃得开,心情也舒畅不少。
可是对口接待她的是仲安、吴郑荣和耿复,跟这三个老家伙的什么共同语言?聊了几句樊红雨便兴趣索然,脑子一转,笑道:
“听说江业准备开家正宗法式西餐厅,清亭县虽然也有几家,口味明显不对劲,很想利用今天的机会讨教一下。”
仲安道:“樊书记消息太灵通了,西餐厅目前还处于装修阶段,根本看不出名堂……对了,跟方县长不是老同事吗?西餐厅的事儿由他一手促成,要不跟他谈谈?”
“可以呀,只要方县长有空。”
此时方晟正坐在费约办公室,听两位县委书记围绕农田补偿款问题暗藏机锋,他不了解情况说不上话,只能一口茶加一口烟轮番打发时间。听到仲安说“樊书记想探讨几个问题”时,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跟两位书记打声招呼后慢腾腾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仲安简单介绍后很知趣地离开,见四下无人,樊红雨“卟哧”一笑,道:
“听说到了江业日子不如黄海那般自在?”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日子难过也知道?”方晟叹道。
“我还知道西餐厅老板娘是甜蜜蜜的叶小姐。”
“人家做餐饮出身,开家西餐厅有什么奇怪。”
“不奇怪,可是到哪儿她也到哪儿就有点奇怪了,难道……那两位正室都不管?”
方晟似笑非笑:“大老婆二老婆都不管,倒跑来吃飞醋了?”
樊红雨脸腾地绯红,瞪眼道:“说话注意分寸,我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好好,没关系,我说错了还不行,”方晟道,“那么……孩子最近还好吧?”
“嗯……”想到孩子怎么得来的,她不由脸颊发烫,似嗔似喜地瞟了他一眼。
看着她含羞欲语的模样,方晟心中一荡,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对他来说,樊红雨始终是很特殊很独立的存在,她精神上从不依附于他,这是与赵尧尧和白翎最本质的区别;在亲密度方面她也表现得相对理性,除了京都那次,生下孩子后两人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上种种更是激起了方晟征服的欲望。对男人来说哪怕身边有再多女孩,得不到的始终最具诱惑力,这与叶韵、范晓灵主动勾引性质完不同。
“不是想看西餐厅吗?一起去现场。”方晟起身道。
她一愣:“仲书记说正在装修,看不出名堂。”
“他们懂什么,开西餐厅哪里看装修?看的是地理位置、交通和长远规划!”方晟说着到外面吩咐江璐一起陪同前往。
樊红雨暗赞他做事有分寸,倘若孤男寡女同行,又曾在一个县同过事,传出去难免引起流言蜚语。多个秘书在旁边,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车子驶出县府大院,一路开到城郊附近时方晟突然叫江璐先下车,语气平淡地说:
“在这边转转,有些事我要跟樊书记单独交谈,回头过来带。”
“好。”
江璐简洁地应道,也不多问什么,下车后径直混到旁边一家茶馆里。
“干什么?”樊红雨怒道,“万一传出去,考虑过后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一个秘书,如果连最简单的‘守口如瓶’都做不到,以后别在我身边混了,”方晟平静地说,“再说他能传什么呢?男县长带着女副书记考察西餐厅?”
“总是……不太好的……”
方晟不理她的抗议,加快速度一直向北开,来到高科路附近荒无人烟的地方,将车子掩在几棵大树中间,从远方根本看不出车身,突然伸手拉樊红雨的胳臂。她用力挣脱,愤愤道:
“放手,这个流氓!”
方晟索性加大力气,并暗中将她的座椅靠背放平,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樊红雨在他的进攻下越反抗力气越小,开始是抗议,然后是嘟嚷,再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喃语,最终溃不成军在他怀里化成一团烂泥,喘息着接受了他的冲击……
她一旦敞开防线便变得激情四溢,无论动作、反应、姿势还是迎合节奏都不逊于白翎,甚至比白翎更狂野!
方晟觉得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事毕,方晟疲倦地翻身而下,旋被她紧紧搂住脖子,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道:“别,过会儿再来一次……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
其实她真是寂寞而可怜的女人,三十多岁,结婚近十年,仅有几次性体验都是和方晟发生,每次都间隔好长时间,若非极度忍耐的意志和极其坚强的心理,无论如何都捱不下去。
方晟倒有再战的实力,然而猛地想到今天是周五,要回去接受白翎“检查工作”!当下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不行,我下班要回梧湘……”
她何等聪明,立即悟出白翎仍在梧湘,立即松开双手道:“色是刮骨刀,这样周旋于几个女孩当中,早晚会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方晟笑道,“猜我大学时最憧憬的死法是什么?就是在极度快乐时猝死!相比身患重病靠药物和手术苟活于世,遭受人世间所能想象的种种痛苦,实在太幸福太利索了。”
“说得也是啊,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儿……”
她语速虽慢,动作却很利索,很快穿好衣裤整理好散乱的头发,打开窗户让冷风吹拂潮红的面颊,过了会儿道,“回去吧。”
“不看西餐厅?”方晟故意问。
“去的!”她重重捶了他一拳,这一刻京都女孩的爽直无忌暴露无遗。
驶回城区接江璐上车,三人一起回到县府大院,下车后樊红雨仍回仲安办公室继续清聊。没多久,纪天越招呼清亭县的领导们会合前往梧湘,理由是参加中午的一个投资洽谈会,不过同为官场中人彼此心中有数,八成两位县委书记谈崩了,使得纪天越连留下来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送别清亭县一行领导后,费约没有透露与纪天越谈判的细节,只淡淡说了一句“老纪的期望值太高了”。
“百亩试验田”项目的来龙去脉,方晟还是在车上听樊红雨介绍的,既然费约亲自管辖,他不想插手,江业县要做的事太多了,不值得为几十亩田跟费约闹翻。所以听就听了,他没有表明态度,樊红雨自然也不会要求他从中撮和,公归公,私归私,个人感情不能掺杂到工作中,否则是很危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班前,他将江璐叫到面前,道:“的组织关系已经从四源镇调到正府办,下周组织部将正式发文,任命为综合科副科长。”
“谢谢方县长,谢谢!”江璐连连说。
方晟摆摆手:“当我的秘书总得有对应职务嘛,没什么!利用这次双休,我需要到基层秘密调查一件事。”
“好!”江璐没问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下来。
当晚回到梧湘,一进门方晟就捂着太阳穴,表情很难受的样子,躺到沙发上唉声叹气。白翎平时见他都是生龙活虎,偶尔伤风感冒也挺得住,这付模样委实少见,慌忙半蹲到沙发前嘘寒问冷,还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联系医院。方晟连忙阻止,说就是头晕乎乎的浑身没劲,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毛病,可能最近太操劳的缘故,多睡会儿会好点。
白翎以前高强度训练时经常遇到类似情况,对方晟的话深有同感,当即冲了满满一大杯姜汤,加入几味中药,逼着他喝下去。然后扶他进卧室,连脱衣服都由她代劳,伺候着躺下后盖上毛毯,又送来两杯开水,说醒了就喝,有助于排解体内毒素。
方晟此时真的睡不着,又愧疚又心虚,觉得上午的事做得太孟浪、太危险,有些过于急色了。
当晚白翎很乖巧地轻轻躺在他身边,不开电视,不玩手机,侧到另一边打开小台灯静静地看书,“检查工作”的事压根不用提了。其实白翎对床第之事并非特别热衷,大凡主动撩逗是真的为了“检查工作”,防止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象樊红雨身心投入,真正迷醉于那种攀至巅峰的快乐。也许,正因为如此方晟才觉得和樊红雨的感觉更棒。
半夜三更,白翎陡地爬起身摇醒他,脸色冷峻地说:“方晟,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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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方晟惊出一身冷汗,本来没病也要吓个半死,然而表面还是虚弱不堪,故作迷惘地问:“怎么?”
“身上有香水味,而且我敢肯定是熟悉的味道,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黑暗中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糟糕!相当糟糕!
关于体香的问题,方晟一直并不在意,原因是他与赵尧尧欢好向来光明正大,不必掩饰;白翎则从不用香水,只有淡至极点的体香,且赵尧尧从不细究这些问题。
可樊红雨不同。她喜欢香水,而且长时间使用后与体香混合形成独有的香气,上次在梧湘之所以没暴露,因为方晟多耽搁了一天。今天就有些大意了,虽然中午匆匆洗了个澡,但还有淡淡的香味。白翎是做侦察工作的,自然瞒不过她的鼻子。
“熟悉的味道,让我想想今天接触了哪些人……”方晟虽然没接受过反侦查训练,但长期以来在官场上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总就形成处惊不乱、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养气功夫。
“不是叶小姐,她是莲子加百合的清香;也不是那个水灵灵,范晓灵通常用英国古典香水,香型不一样。”白翎说。
方晟心一跳,刚才还想着拿叶韵做挡箭牌的,于是继续苦思:“……当然不是,叶韵已经回梧湘考察西餐厅了……哦,是樊红雨!”
“樊红雨?”白翎瞅着他目光格外严厉,“她不是在清亭县吗,跑到江业干嘛?的衣服上没有香味,而是身上有!好哇,原来俩一直暗中勾搭成奸,她那个孩子也是的……”
没等她说完,方晟赶紧捂住她的嘴,冷汗淌了一层又一层,语气低沉地说:“疯了吗?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她今天是跟清亭纪书记一起去的,共十多个人,协调‘百亩试验田’项目的事,可能坐电梯时人比较多,她被挤到我身上……一说我想起来了,她的香水味的确比较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梯惹出的麻烦?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白翎故意不开灯,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给方晟很大的压力。
“不信我也没办法,下电梯后她就到对口接待的仲书记办公室了。在黄海时她跟于铁涯、邱海波一伙,经常在常委会跟我作对,没找她麻烦已经不错了。”
白翎深沉一笑:“也许……给她找了更大的麻烦。”
方晟心知她还没消除疑心,暗指他是樊红雨孩子的正主儿,当下义愤填膺道:“我非常不满意这样无端怀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虽然一直怀疑她,还有叶韵、范晓灵跟我不清不楚,我必须严肃地告诉,纯属乌有,绝无可能!”
“嗯……”她眼珠一转,“精神不错哟,身体好了?”
“还……还没……”
方晟担心她“检查工作”,那就真的露馅了,赶紧唉声叹气躺下来。过了会儿白翎悠悠自言自语道:
“两个儿子涉及到两大家族,已经够麻烦了,别再生出事来。”
方晟想到上回樊红雨也说过类似令他细思极恐的话,颇为后悔不该贪图一时之欢答应那个荒唐的要求。
夜里方晟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原计划周六一起看新房,做好入住的准备,方晟为了装得更象摆出一付病怏怏的样子,白翎只得独自前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躺在床上看电视,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以方晟目前的身份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不过横竖无事,便按下接听键:
“好,请问……”
话筒里传来清脆一声笑:“方晟,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周小容!
为什么显示梧湘的号码?
方晟愣了好一会儿,道:“在哪里?”
“江业,这会儿我在快捷酒店房间呢。”
“……到江业干什么?”方晟觉得头大无比,从昨夜到今天连续受到惊吓,恐怕真要生病了。
她又脆生生一笑:“做生意啊,告诉吧我已经办理停薪留职手续,下海办公司了,听说江业要在经济上有大动作,打算过来寻找机会。”
“什么公司?”
“路桥公司,专门负责修路、造桥之类,我爸有个一手提携的老部下在交通厅,这方面给了很大的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为何不专心在碧海经营,跑到人地生疏的江业?”
周小容叹了口气:“前阵子生意还不错,接连抢了几个大单,最近风声突然紧了起来,招投标都动真碰硬,人家劝我暂时别在碧海做了,出去转转。再说江业不是有吗?”
“小容,正因为我在江业,更不能做生意——任何生意都不行,哪怕程序合法,严格按照招投标流程,瓜田李下不可不避嫌,明白吗?”
“就因为前女友?”
方晟叹了口气,没说话。
“方晟,大学毕业后我们快十年没见面吧?上次婚礼前更是狠心挂掉我的电话,认为要避什么嫌?”
他还是叹气。
周小容又道:“我知道事业有成,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凭借赵尧尧家族的势力后面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当初我仓猝结婚真是瞎了眼!如今和赵尧尧的儿子该两岁了吧,家庭和美幸福;我呢,折腾到最后变成孤家寡人,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就算出于同情吧,也应该帮我一把,更何况还有当年的情意……”
“可以到潇南发展,那边空间更大,我也会拜托朋友帮忙。”思前想后,方晟还是软化了态度。
“可是……”她悠悠道,“我已托关系找到尤东明,周一到他办公室面谈。”
方晟身一震,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周小容似乎猜到他的反应,不等他回应便挂掉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白翎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说要给他开开胃口,方晟愁眉不展吃了几筷子,终于忍不住道:
“有个麻烦……”
遂将上午与周小容通话的经过说了一遍,白翎柳眉倒竖,杀气腾腾道:
“专程来找别扭是吧?我派做掉她!”
“唉,是国家干部,怎么说话象黑社会老大?”方晟皱眉道,“人家来做生意,而且有自己的联络渠道,我总不能硬拦着吧?”
“说得也是……”
白翎陷入沉默,两人相对无言。隔了四五分钟,白翎断然道:
“叫赵尧尧把儿子送到京都,她到江业陪!”
“啊,小贝还小,眼下一步都离不开妈妈;再说尧尧在周小容面前向来不硬气,未必有用……”
“小宝两岁多时离得开我吗?当时为了陪还不是硬下心肠把他扔在京都!总会有难舍难分的场面,很正常,实在想得紧了坐飞机过去探望呗,现在交通很发达,”白翎说,“至于硬气不硬气,她是老婆,下班后寸步不离陪着是份内事,周小容有什么办法?”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白翎又来气了,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叹什么气?把赵尧尧叫来最吃亏的反倒是我!才欢欢喜喜买了套新房,结果剩下我一个人住,想想什么滋味?”
“对不起。”提到这碴儿方晟顿时蔫了。
“最气人的是我还不敢回京都陪小宝,因为实在摸不透周小容去江业的动机,必须守在梧湘随时监控,哼……”
方晟不由一阵心酸,默默将她搂进怀里。
“女人真是命苦,非要把自己拴到男人身上,可男人要拴的却不止一个……”白翎暗自伤怜,“这会儿我倒有些同情周小容,也许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但大错已经酿成,世上没有后悔药。纠缠的目的无非想施舍些真情,重温当年温馨时光……”
“不,不可能的。”
所有女孩当中,方晟唯独能对周小容明确地拒绝,尽管她是他的初。
“爱妮娅说得不错,现在是嘴硬,可们毕竟有过那种关系,如果她扑到怀里满脸泪花,把持得住?最好别接触,连握手都免了。”
方晟振作精神又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白翎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又试试脉搏,问:
“要不要去医院?”
“还行,挺得住……”方晟呆呆出神良久,道,“下午一起回省城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赵尧尧的工作?一个人去得了,我可不想理她。”
“不是,”方晟尴尬一笑,“想请处理一件……家事……”
“哦?说来听听。”
白翎是不怕事大的人,而且被“家事”两个字吸引住了,顿时亲热地依偎到他怀里。
方晟简洁讲述了方华夫妇购房、方池宗发怒的经过,然后说:
“的任务是,心平气和地、保持微笑地出面找我爸谈话,记住态度要随和、卑谦,象晚辈跟长辈拉家常似的,面细致阐述方华和我的观点,劝解我爸放下心结,与方华尽释前嫌。只要我爸同意方华搬回家暂住,而且一起看新房,就算完成任务。”
“这算多大事儿?”白翎满不在乎说,“我最擅长的就是做思想工作,放心,爸的事交给我,叫方华和嫂子在楼下等着,顶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战斗?”方晟一哆嗦,很想重新考虑是否让白翎出面,“等等,这不是战斗,这不属于敌我矛盾,而是人民内部矛盾,要对话而非对抗,不可以用武力,不可以恫吓威胁,要-好-好-说-话,明白吗?”
“小菜一碟。”
白翎自信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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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担心方晟的身体,白翎非让他中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启程。风驰电掣来到省城,白翎住到附近酒店,方晟则利用傍晚散步的机会,告诉赵尧尧关于周小容来到江业的消息,并明确说是白翎的主意,要她把小贝送到京都。
赵尧尧长时间沉默。
母子连心,此时正是小贝对妈妈最粘乎的时候,也是最可爱最稚嫩让人瞅着都情不自禁微笑的时候,突然间要分开,送到满眼都是陌生人的京都大院里,想想都觉得心痛。
不过周小容……
赵尧尧比白翎更了解方晟与周小容的感情,哪怕周小容变成十恶不赦的女人,在方晟眼里她还是大学时青涩得令人心碎的漂亮女生。
鉴于江业县的特殊形势,白翎不能露面;倘若赵尧尧也不在方晟身边,无异于把他推向周小容怀抱。
权衡再三,赵尧尧觉得白翎固然面目可憎,在争夺方晟的问题上有点不要脸,但这个建议是正确的,不管对手是谁,必须要正面面对,守住自家阵地!
“好吧,我同意,”赵尧尧围着花坛转到第七圈才下了决心,“什么时候送小贝?”
“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吧。”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脸色煞白,一把搂住小贝半晌说不出话来。方晟看着母子俩叹了口气,今夜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又转了两圈,赵尧尧好容易平息情绪,找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给赵母,那边简直乐坏了,连声说晚上就着手准备,给小贝腾间舒适明亮的房间,还要配齐保姆、营养师、保健师、家庭教师等等。
两个小时后赵尧尧手机响了,这回是于老爷子亲自打的,难得语气里有欣喜之意:“尧尧,爷爷会照顾好小贝,把他培养成聪明可爱、活泼外向的好孩子!”
赵尧尧一夜没睡,当然也没有按常规和方晟“叙旧”。
她伏在小贝旁边,定定看着他酣睡正甜,表情变幻莫测。这个时候方晟不敢轻易惹她,也很有耐心地陪在一边。
就这样厮磨到天亮,赵尧尧泪汪汪收拾行李,由方晟送到机场,坐最早的航班去京都。本来计划当晚就回来,后来与赵母商量,当然于老爷子也有类似意见,觉得妈妈至少要留那儿陪孩子一晚,周一下午回潇南。
正当方晟在机场和小贝抱了又亲,亲了又抱的时候,白翎拎着两个礼品盒满脸含笑敲开方池宗家门。
“伯父、伯母早上好,我是白翎。”
她以最亲切最柔和的语气轻声说道,来开门的肖兰却吓得倒退半步,隔了会儿才说:
“那个……聪聪不在家……”
方池宗正在阳台浇花,听到动静过来一看竟是这位女煞星,也连忙说:“是啊,聪聪目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一半又卡壳了。
他知道聪聪在赵尧尧家,可怎么能在女煞星面前提冤家对头的名字?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白翎大步迈进客厅,自顾自坐下,含笑道:“是啊,我知道家里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我今天来就想跟伯父聊聊。”
方家的事与何干?方池宗暗自嘀咕道,强作笑容道:“好啊,那就聊聊天,只要不耽误的宝贵时间。”
白翎根本不复述昨天方晟絮絮叨叨关照了好久的话,单刀直入道:“伯父应该体谅方华夫妇的难处,支持小俩口买房,将来伯父伯母年纪大了可以搬过去住,安度晚年。”
方池宗最反感这些话,当即反驳道:“们都说方华有难处,却忘了他没钱买房时怎么过来的!和父母住很丢他的份儿是不是?我们几代人都这样过来的,凭什么轮到他就不行?这个房子很好,我住着安逸,将来老得动不了就在这里断气,哪儿都不去!”
“孩子们也是一片好心。”肖兰见两人才各说一句就闹僵了,赶紧出面打岔。
“什么好心,分明是拉偏架!”方池宗嗓门又大了起来,“我可不管什么人来调解,方家的事方家人自己说了算,外人少管!”
白翎本来只习惯用拳头说话,根本不是做思想工作的人,见他态度很不友好,暴脾气又上来了,指着他怒道:“几代人都这样,就是拖着方华不放的理由?当自己是庄园主,家有七进七出庭院、千顷良田是不是?我爷爷的名字听说过吧?他且鼓励我们子孙离开京都到各地闯荡,倒好,非把儿子绑在身边,算什么角色?”
“我啥也不算,但儿子的事我能说了算!”方池宗也腾起火气,一拍桌子叫道,“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胡说八道方华方晟也要听吗?”白翎也一拍桌子,由于用力过猛竟将木质桌面拍得裂开两条缝,“世上根本没有天经地义,只有道理,不讲理,我就拿拳头跟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桌上的裂缝,方池宗这才意识到是在跟谁说话,顿时气势无,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讲……讲道理的……”
白翎更是咄咄逼人:“讲什么道理了?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骂这骂那,幸亏我坐这儿,要是换别人怎么说话?总是死抱自认为正确的理,其他人说的理到底听没听?”
“我听了,一直听……”方池宗完处于下风,狼狈不堪。
“既然听,那我再说一遍,”白翎加重语气道,“是,方华是方华,俩虽然是父子关系,但他不是的奴隶,有权决定买不买房子,至于愿不愿意住过去,那是的事,但不应该反对,也没资格反对,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本来们父子之间的事外人是不应该管,这就是蛮不讲理的理由吗?路不平有人铲,家的事我管定了!”说着她拨通方华的手机,“上来吧,已经说好了。”
然后沉着脸站起身,逼近方池宗一步,冷冷道,“怎么和解不需要我教吧?”
碰到白翎这样的女霸王,方池宗真是无计可施,心里把方晟骂了千百遍,却满脸堆笑道:“当然知道,放心吧。”
言下之意的任务结束了,赶紧滚蛋吧。
谁知白翎又坐下来,双臂抱肩悠悠道:“我正好没事,就在旁边作个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麻烦了,真过意不去。”肖兰倒说的真心话,她最乐见父子俩和解,把聪聪早日接回家。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翎也说的真心话,她早就把自己当作方家儿媳,可方池宗听在耳里却感到莫大的讽刺。
这时方华战战兢兢敲门进来,任树红拉着聪聪紧跟其后。
“爷爷,奶奶!”
聪聪脆生生叫道,方池宗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聪聪,让爷爷抱一抱。”
方华牵着聪聪的手递给方池宗,顺势叫了声:“爸……”
方池宗只顾抱孩子,根本不理他。白翎在旁边重重一咳,方池宗象被抽了一鞭子,身一震,挤出笑脸道:
“嗯,和树红到屋里收拾收拾。”
“好的,爸,”任树红忙不迭答应,和方华钻进卧室,轻声嘀咕道,“爸的行动好像跟思想不合拍啊,态度很勉强的样子,是不是没想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有同感,”方华皱眉道,“或许……爸冲白小姐的面子才让我们进门,唉,不管了,赵尧尧要去江业陪小晟,我们也不好老赖在那儿,只能厚着脸皮回来住些日子,等新房装修好了……”
“立即搬家!”提到新房任树红心情大为愉快,哼着歌儿开始打扫卧室。
客厅里方池宗虽抱着孙子看似享受天伦之乐,实则一看到白翎就浑身不自在,不时拿余光提醒肖兰。肖兰看出老伴的意思,赔着笑凑到白翎旁边,道:
“白小姐,中午在我家吃个便饭?”
之前方家也有好几次请白翎吃饭,除了一次方晟陪同外其余都婉言谢绝,本来这是常用的逐客之计,不料白翎笑了笑,爽快地说:
“好啊,正想尝尝伯母的手艺呢。”
方池宗手臂一软,险些把聪聪摔到地上,肖兰瞪了他一眼,一语双关道:
“当心点!”
女霸王主动留下来作客,肖兰赶紧钻进厨房忙碌起来,任树红在卧室里听说后深知白翎准备彻底完成任务,也围起围裙过去帮忙。
方华从卧室里踱出来,给白翎泡了杯茶,又主动拿起方池宗的杯子加水。方池宗见白翎盯着,居然破天荒地说了声“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客厅里的气氛很尴尬。父子俩彼此仍心存芥蒂,不知该说什么;方池宗是怕定了白翎,不敢搭讪;方华与白翎并不熟,一时找不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幸好没多久防盗门一响,方晟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白翎假装愣了下,笑道:“白小姐怎么大驾光临,来看干儿子吗?”
白翎笑道:“好久没来,聪聪长高了很多。”
两人一问一答,屋里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在做戏,可这出戏非得这样唱下去。
肖兰从厨房出来,笑道:“白小姐答应留下来吃饭呢。”
“好啊,我也很长时间没尝到妈做的菜了,”说着方晟坐到方池宗旁边,“爸最近有点瘦?”
“嗯。”方池宗心里有气偏偏不好发作。
方晟目光转了一圈,终于看到桌面上的两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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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门起方晟就感觉白翎的思想工作做得不如预期,方华和方池宗之间没有互动,任树红躲在厨房不露面,方池宗则脸色有点差。
不过方晟没料到白翎竟会不计后果地蛮干,动用武力威慑。
白翎也觉得刚才态度过分了,好歹人家是方晟的父亲,也算公公吧,怎能一言不合就捋起袖子打架?
遂象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似的,挪着碎步来到方晟旁边,吐吐舌头说:“哎,这么长的裂缝啊……”
“是不是干的?”方晟沉着脸问。
白翎垂着头低声说:“可能……说话时做手势……力气大了点儿……”
做什么手势能把用了十几年的实木桌面搞两道裂缝?肯定当时拍了桌子!难怪方池宗目光躲躲闪闪,是真的怕了她。
“啪!”
方晟一掌拍在桌上,声音之响连厨房里的肖兰和任树红都吓了一跳,暗想方晟真厉害,竟把这头母老虎管得服服帖帖。
“瞧,我用这么大力气拍了都没反应,该用了多大劲?”方晟怒道。
“都说了不小心……”白翎辩解道,暗想这点力气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再惹恼老娘把桌子四条腿都劈断,让们一家坐在地上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倒是方池宗出面打圆场,道:“小晟别再说了,白小姐真是不小心,一点裂缝没什么。”
方晟喝道:“裂缝这么大以后怎么用?重赔一张桌子!”
“哎,什么赔不赔,越说越生分。”肖兰担心白翎又翻脸,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方华也说:“下午叫小区物业找个木匠来补一下就行了。”
“不行,这会儿就去买!”方晟命令道。
白翎翻个白眼,心想这会儿给足面子,晚上再补回来。于是委委屈屈说:
“我这就去。”
说着大步往外走,任树红边追出去边叫道:“白小姐,我陪一起。”
两人出了门,方晟关切地问:“爸,妈,白翎她……没吓到们吧?”
方池宗没好气道:“亏有脸问,还不是惹的麻烦?老子就算没心脏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唉,挺俊俏的姑娘,就是脾气大了点,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睛,是让人……吃不消。”肖兰道。
方华暗想要不是她,爸能听进去那些话?却附合道:“一掌把桌子拍成这样得多大的劲?要是打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赔笑道:“妈说得对,她天生的火爆脾气,平时不知得罪多少人。回来让她好好给爸赔礼道歉。”
“别别别,我消受不起。”方池宗双手直摇。
白翎办事效率很高,半小时不到便带着搬运工人回来,买了张大理石桌面的方桌,纹路细腻,做工考究,一看便知非常上档次。师傅安装时肖兰把任树红拉到厨房里问价格,任树红在她耳边轻声说:
“三万八。”
肖兰一哆嗦,菜里多搁了半勺盐。
从赵尧尧到白翎都是花钱不眨眼的派头,好像家里开银行似的出手豪阔无比,买东西只要合适就掏卡,根本不问价格,仿佛头脑里没有“讨价还价”的概念。这让出民出身,过惯苦日子的肖兰、任树红等人很不适应。
“旧桌子怎么办?”师傅安装完问。
“扔了。”方晟说。
方池宗连忙说:“不扔,找个地方放着或许以后还有用。”
白翎撇撇嘴:“有什么用?师傅,送给吧。”
安装师傅等的就是这句话,乐颠颠应了一声,肩扛臂夹把方桌运出门。方池宗心疼得直啧嘴,可白翎的话有谁敢不听?方晟倒是敢,可意见与她一致。
午饭在新桌子上吃的,方池宗打不起精神,方华夫妇不敢多说话,白翎则乖巧得象个孩子,只有方晟频频挑起话题。肖兰由于心神不宁,炒的菜不是多搁了盐,就是少放了醋,总之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后方晟以喝茶为由又坐了两个小时,等方华、任树红把放赵尧尧那边零碎东西搬回来,安顿好了之后才拉着白翎告辞。
回去途中,白翎笑道:“今儿个方县长摆的谱够大呀,我吓得身发抖呢。”
“还没找算账,”方晟怒道,“事先说好做思想工作,不准乱来,倒好,一掌把桌子拍成那样,这不是武力威慑么?”
“没见当时爸的样子,凶得简直要吃人,还说什么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跟他讲道理根本听不进去。”白翎辩道。
“那也不能拍桌子打板凳,总之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做得不对。”
“哼,过河拆桥!”白翎愤愤道,“们方家的事自己搞不掂,非要我这个外人掺乎,到最后一家人和好了,我倒左右不是人!”
“我是批评做工作的方式。”
白翎别过脸不理他,开了一段路,突然笑道:“方晟,状态不错啊。”
闻弦而知雅意,方晟昨晚又没能“叙旧”,跟她想到一块儿了,道:“是不错,足够交一次有诚意的作业,嘿嘿嘿……”
周一早上刚上班,尤东明打电话问是否有空,方晟猜到他要引荐周小容,抢先说上午临时开个碰头会,讨论景山寺市场化问题,也参加吧。尤东明想说什么却又刹住,只简单应了一声。
景山寺市场化碰头会由方晟召集,参加的副县长有吴玉才、房建军、尤东明和宁树路,此外还有旅游局、宗教局、交通局等相关部门负责人,以及方丈道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讨论,会议形成一份具有广泛约束力的政府办文件,主要精神是为了发展江业县旅游市场,挖掘和保护文化古迹,景山寺计划进行寺院景的修复工程,并启动景区建设项目。在具体实施方面,景山寺成立景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负责筹集建设资金、接受社会捐赠和投资,以及景区市场化运营等事务。
这样实际上是把景山寺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分离开来,所有权归景山寺和宗教局,使用权交给景山旅游公司。公司由旅游局和宗教局共同管理,收支两条线,审计局每年对账务进行审计,确保资金都用于寺庙建设。
“下午立即启动三项工作,”方晟最后总结性发言,“一是景山寺面向社会发公开信,呼吁大家踊跃捐款,同时接受社会资金投资入股;二是景山公司的注册以及相关手续必须尽快到位;三是交通局着手考虑道路拓宽问题,要在修复工程正式启动前确保线畅通!”
交通局胡局长面露难色,但当着大家没说什么。
散会后尤东明悄声问方晟中午是否有空,说要宴请一位外地工程商,方晟摇摇头说下午见一下吧,手里急事太多。尤东明笑道县长大人当然日理万机,三点怎样?方晟点点头。
胡局长坐在座位上没动,等人几乎散了才到方晟面前,道:
“方县长,有个情况想说明一下。景山寺到富民大桥大约七八公里,按四车道标准需要几十万元,立即动工没问题,立项发标招标开工我保证三天内完成,可资金从哪儿出?江业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方晟打断道:“这条路算景山修复工程的辅助工程,列入景山工程款,交通局想办法垫一下,等资金筹集到位后还给。”
“如果……我是说如果……筹集不到钱怎么办?”
方晟一字一顿道:“那我自掏腰包给补足,行不行?”
胡局长吓了一跳,恨不得给自己抽个耳光,暗想怎么一下子把县长给得罪了?连连说:“没事没事,主要因为前几年吃亏太多,被弄怕了……没事的,方县长别往心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交通工程大凡都由施工单位垫资,工程结束后按审计价结算,至于市政项目拖欠工程款早已是普遍现象,审结后隔两三年才拿到款也不足为奇。不过冲着市政项目的利润,工程商还是趋之若鹜。胡局长本意是借这个话题跟方晟套近乎,没料到掌握的火候不够反而弄巧成拙。
中午方晟来到专门为县领导提供服务的小食堂,打了份饭到小包间坐下,才吃了两口,尤东明端着餐盘笑嘻嘻进来。
“方县长不介意一块儿吃?”
领导们公务繁忙,安排紧凑,利用吃饭间隙商量工作是常有的事。方晟点点头,笑道:“咦,不是陪工程商吃饭吗?临时取消了?”
尤东明道:“那是位端庄漂亮的少妇,本来三个人一起吃饭无妨,只剩下两个人就有些尴尬了,所以打了个招呼请她下午过来。”
“哦。”
“方县长,这位周总可是大有来头,据说通到碧海省厅级干部,当然本身实力也很强,想到江业做几桩工程后到梧湘发展。”
“原来把江业当作跳板啊。”方晟道。
“不管她初衷是什么,能到江业我们就欢迎,”尤东明推心置腹道,“江业财政是出了名的小气,拖欠工程款现象相当严重,别说本地工程商早就跑得远远的,梧湘那边也不敢轻易涉足,弄到最后形成一个怪现象,就是居然没有工程商愿意参加招投标。”
“根本原因是什么?”方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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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及根本原因,尤东明明显怔了怔,几筷子匆匆扒完饭,拿餐巾纸抹了抹嘴,停顿片刻道:
“既然谈到这个问题,我也不隐瞒。想必方县长来之前就听说过江业最大的特色,那就是风气正!正到什么程度呢,淡书记成天为没法写工作总结发愁——对纪委来说查到贪官污吏才算成绩呀,他没有!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每个干部想到的不是如何把经济搞上去,把工作做好,而是别犯错误。可想而知,作为最容易出问题的交通项目方面大家有多慎重,每次工程结束必定要审计,审完了不放心,从异地聘请审计事务所进行抽查实际上等于复审,而且刚开始说抽查比例为百分之二十,到现在是百分百!复审之后总该给钱吧,还不行,江业专门设定一个‘工程举报期’,时间为六个月。这期间如果没有人提异议、写举报信,才说明这个项目真没问题,可以付款了。方县长,知道走完整个流程要多久?二十八个月!谁敢来啊,换作我是工程商也不来!”
方晟边吃边听,也匆匆吃完后反问:“既然如此,那位周总为什么来?没提醒过二十八月的问题?”
尤东明一脸郑重道:“方县长,大家都看得出是真正做实事,有办法的领导。我希望从周总的项目开始打造一条快车道,从而吸引越来越多的投资商。”
如果“周总”不是周小容,方晟双手赞成尤东明的意见。
见方晟沉吟不语,尤东明又说:“眼下就有个契机,景山寺门前要拓宽通往富民大桥的路,只有七点四公里,投资额也不大约摸小几十万吧,我的想法是正常履行招投标程序,但基本可以肯定周总来做,然后快事快办,等路修好立即审计,审计报告后立即付款,跳过那些人为设置的障碍,方县长觉得怎样?”
看着一脸真诚的尤东明,此时方晟脑中反复盘恒一个问题: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小容的关系?
如果不知道,尤东明此举纯属出自公心,想在方晟领导下打开江业交通投资困境;如果知道,背后的阴谋就太深了,有可能是费约部署的一盘大棋!
良久,方晟才说:“我考虑一下……三点吧,带周总到我办公室聊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
回到办公室,赵尧尧打来电话说已在京都机场,马上登机。昨夜小贝似乎意识到什么,几乎没睡,抱着她纠缠了一夜,今天上午也一步不离粘在身边。临行时放声大哭,谁也劝不住,她是在哭声中逃离大院的。
“男孩子越哭嗓门越大。”于老爷子笑着说。
飞抵潇南后她立即赶往江业,估计傍晚时分就能到。
“今晚给接风。”方晟微笑道。
坐在案前批了十几份文件,眼见快到三点钟了,方晟竟有些坐定不安起来,心情好像……好像大学校园里头一次正式与周小容约会似的,既激动难耐,又忐忑不安。
我为什么激动?
我在期盼什么?
难道在我内心深处还隐隐对小容有想法吗?
方晟自责而内疚,觉得对不起正从千里之外赶来的赵尧尧,也对不起处心积虑出谋划策的白翎,以及早就洞察他的内心,逼迫他当面打电话的爱妮娅。
原以为能放下,事到临头才发现,初情人永远是刻骨铭心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点零五分,尤东明满面笑容陪同周小容进来,听到脚步声方晟故意没抬头,依然聚精会神披阅文件。
“方县长,这位就是我上午提到的聚业工程公司周总,周小容。”
方晟猛一抬头,目光正好与周小容撞了个正着。
九年多未见,周小容没有太大变化:一头淡栗色卷发,皮肤白净细腻,脸颊两侧各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生动而俏皮,下巴尖而翘,方晟戏称为“兜财铲”。身材依旧苗条纤细,腰际间盈盈一握,却妖娆得别有动人的韵味。
“周小容!”方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潇南理工大学的校友啊,哎呀,尤县长干嘛不早说,否则中午一起吃饭了!”
“噢……”尤东明吃了一惊,不知是真不知道两人关系而吃惊,还是因为方晟直接点破而吃惊。
周小容一脸矜持地微笑,道:“我是知道的,可做生意得讲实力,不能靠同学关系啊,两位领导说对不对?”
“说得有道理,请坐。”
方晟绕过办公桌,带两人坐到旁边沙发,但故意没跟周小容握手,她也假装不经意。
坐下后江璐适时出现,端上两杯茶。转动茶杯,尤东明开玩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位竟然认识,以周总的美丽、方县长的才华,应该有段动人的故事啊。”
这个玩笑开得让两人很不是滋味。
一般来说关于男女之间的玩笑,如果没有的话可以随便说,如果有,反而不能说,否则场面会很难看。
周小容脸上飘过一丝阴霾,笑道:“方县长的故事太多了,不知尤县长指的哪段?”
方晟干笑道:“喝茶,喝茶……周总的家好像在碧海,怎么跑到江业这种穷地方?”
“经过五六年运动式的城市建设大潮,碧海的市场基本饱和,除非整体规划有重大调整否则三年内不会有太好的机会,”她显然有备而来,侃侃而谈,“我研究过双江省经济发展相对较弱的梧湘,发现一些县根本没启动碧海炒得天翻地覆的旧城改造,而梧湘在城市化的道路上进步也不快,对我来说这就是商机。碧海几家实力雄厚的工程商已准备大举进军梧湘,作为先锋,我选择在江水试验,一来有个磨合的过程,二来通过小打小闹的工程加强与各方联系,为今后大动作打下基础。所以两位领导放心,我到江业不是想发财,而是探路,可以说不以赢利为目的,重在打基础。当然,如果江业愿意加大旧城改造步伐,我愿意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积极参与,为江业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
方晟暗自感叹。
他头一次发现周小容竟有做生意的天赋,以前只想着与她温存,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他身边的女孩当中,赵尧尧专注于股票,白翎身手矫健,爱妮娅一心从政,樊红雨承担家族重任。
只有叶韵与她类似,总能敏锐地发现商机,抓住一闪即纵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县长怎么看?”方晟问道。
尤东明郑重其事道:“感谢周总对江业的信任和关心。周总说得对,在城市建设方面江业的确落后发达地区好几年,缺了课就得补上,我相信江业县在方县长的领导下一定会迈开步伐前进!谈到参与建设,我的态度是热情欢迎,力支持,如果方县长看在同学的面子要张开怀抱我也不反对,哈哈,开个玩笑……近期方县长就有一系列动作,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及时与周总保持沟通,尽快着手合作!”
“谢谢尤县长。”周小容不卑不亢说。
“我补充两点,”方晟道,“第一,无论什么项目,聚业公司都必须走正规招投标流程,我们不会因为远道而来或同学关系就高抬贵手,这一点请周总理解;第二,想必尤县长也提到过江业付款程序复杂的问题,这方面我会最大努力协商解决,但不能做出承诺,明白我的意思?”
周小容平静地说:“我说过前提是公平公正。”
“那就算达成共识了。”方晟笑道。
“是的。”
周小容报以微笑。
尤东明看看她,又看看方晟,突然一拍脑门说:“瞧我这记忆,下午还有个会呢,得赶紧过去应付一下。周总,我就不陪了,工作谈完了正好和方县长聊会儿,再见。”
方晟目送他离开,一言不发。门一关上,周小容就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松点儿,好像挺紧张?”
他沉吟片刻,问:“到江业后,在他面前提到过我俩的关系吗?”
“我俩什么关系?”她反问。
方晟一窒,隔了会儿道:“同学关系、朋友关系都可以,有没有提过?”
“没。”
方晟点点头,心里疑虑更深。
静静等了会儿,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周小容轻啜口茶,苦涩一笑道:
“我俩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吗?”
“我觉得到江业做工程并非上策。”方晟正色道。
“因为的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坦率告诉,目前我在江业的处境非常困难,工作迟迟打不开局面,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种情况下我宁左勿右,不会让对手抓到攻击的口实。”
“就是说以后的工程,非但不会帮我,相反要暗中阻挠?”周小容问。
“去潇南发展吧,我承诺给帮助!”
“我不再解释什么,反正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方晟感觉头疼。
赵尧尧、白翎跟她一样都是如此,爱妮娅也是,好像……叶韵最随和,凡事都听他吩咐,这一点是她可爱之处。
“那好吧,”方晟站起身,“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保持联系。”
周小容呆呆看着他,满脸失望:“这,这就结束了?”
方晟心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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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容易心软,这是爱妮娅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我……真的很忙,瞧桌上堆的那叠材料……”虽这么说,他还是坐下来。
周小容低头喝茶,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大滴大滴地直落到杯里,方晟看得心中一颤,竟忍不住要去搂她的肩头,刚抬起手猛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又缓缓放下。
“之前的事……”他斟字酌句道,“别提了,陡增不愉快而已。一定要在江业发展,我虽然不支持但也无权反对……我体谅的心情,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小容,听话,好吗?”
听到“小容”两个字,她身体一抖,哭得更伤心。
方晟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劝解,固然舍不得说太重的话,可轻了又担心她误会,正无计可施时外面传来争执声,声音越来越大,周小容赶紧止住泪,方晟也站起来准备看个究竟。
“砰”,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青衣小尼姑闯进来,后面紧跟着惶急的江璐。
“我说方县长正在和客人谈话,要她预约后过几天来,她非不肯……”江璐满头大汗解释道。
方晟一瞧正是上次在三井庵遇到的慧月,道:“没事了,先出去……周总,那么以后再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神色黯然点点头,拎着小包离开。
招呼慧月坐下,方晟迅速调节好情绪,笑道:“原来慧月师太,有何贵干呐?”
“别叫我师太!”她恼怒道,“原来是县长,这么说上回是微服私访了?”
“瞧这身衣服,不是跟上回一样吗?微什么服?”
“好,就算领导视察好不好?”
“可惜被赶出来了,”方晟道,“不好好在庵里念经,跑这儿干什么?”
“上访!”慧月硬邦邦说。
方晟眉毛一挑,随即明白过来,假装惊讶地问:“要上访?是老师太克扣工资,还是有人欺骗们?”
“都不是,”她愤愤说,“因为偏心!我问,凭什么特意从富民大桥修一条路到景山寺,还搞什么景修复工程,却冷落富民大桥旁边的三井庵?论历史悠久,论古迹保存程度,我们哪点比不上景山寺?”
“哦,老师太看准年纪轻轻能说会道,派前来质问我?”方晟笑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质问,而是事实上不公平!三井庵绝大部分屋子都漏雨,报告打了若干次没人理;门坏得一推就倒,也说经费不足不肯修;主持想到省城参加佛学研讨会,差旅费拖了半年才核批百分之七十,现在倒好,方大县长居然同意花几百万修复景山寺,那我们三井庵怎么办?是不是继续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她说得又急又快,声音清脆悦耳,真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方晟被她连珠炮的话逗乐了,道:
“三井庵也想扩建为景区?按们的规矩‘男士莫入’,就有一半游客被挡到门外,说谁敢投资?”
“这个……”慧月脸一红,支吾道,“真改为景区,规矩可以改的……”
“再谈扩建,知道景山寺与三井庵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不知道……”
“景山寺扩建的区域本来就属于它,也就是说是在原有的废墟上重建;而据我所知三井庵从建成起面积就不大,后来左右两侧又各有几间房子被占用,历任主持想收回均未能如愿。前后左右都有建筑,拆迁难度相当大,因此客观上三井庵没有扩建的可能。”
慧月来的目的并非扩建,而是争取与景山寺同等待遇,当即道:“扩建不了就算了,但县里要提高三井庵待遇,改善我们的居住条件,上次也看到的,环境比贫民窟还差,在那种地方再住两年我会忧郁而死的!”
方晟被逗得大笑,先前的沉郁和不快顿时云消烟散——不知为何慧月的简单和口直心快特别对他的脾气,他看到她就想开玩笑。
“我看活得蛮滋润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叫乐观。”她一本正经道。
方晟很想知道她年纪这么小为何看破红尘,上什么佛学院,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青灯古佛?
不过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不便问得太细,方晟正色道:“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上次确实亲眼看到了,我已要求宗教局具报告给财政追加预算,请放心!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那就是不要攀比,县里已决定把景山寺作为旅游拳头产品打出去,以后会越来越兴旺。三井庵受客观环境限制,无法做大,那么只能安于现状,潜心修行。”
慧月不服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为什么只能安于现状?”
“有什么办法?”
“搬迁到景山寺附近,纳入大景区管理。”
“无法实现的主意,”方晟笑道,“之前修富民大桥时就动员过庵里几位师太,她们誓与三口古井共存亡,坚决不搬。”
慧月撇撇嘴:“榆木脑袋,不懂得变通,这个问题交给我,保证一个月之内搞定她们。”
方晟哭笑不得:“喂,到底哪个阵营的?”
“只要让三井庵发展壮大,香火旺盛,管我什么阵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搬迁的话,三口古井就得被填平,就算还叫三井庵也名不副实。”
“谁说的?难道不能把井整体移过去?”慧月反问道。
方晟一呆,旋即想通她话中的意思,兴奋地一拍桌子:“说得对!把古井的青砖、井岩等东西部拆下来,再另择地点按相同规格重打三口井,砌成原状,那么三井庵还是三井庵!”
她歪着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啊,看来不算笨。”
“唔……”自从他当上镇长后很少有人当面以这种口吻说话,颇不适应,隔了会儿才说,“好吧,只要三井庵达成一致同意搬迁,费用由县里出,而且纳入景山景区管辖范围!”
慧月欢欣雀跃道:“好哇好哇,谢谢方县长……来,拉个勾,说话要算数!”
方晟正端起茶杯喝水,听了这话险些呛着,然后大笑着伸手与她细细弱弱的指头轻轻勾了一下。
“等我的好消息吧。”她蹦蹦跳跳告辞而去,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左右,赵尧尧驱车驶入正府办公楼下。方晟难得提前溜号,两人来到城区中心一家茶座找了个包厢。
“真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夜没睡,两个多小时飞机,紧接着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对习惯于清心静气的赵尧尧来说是够折腾的。
“晚上早点睡,我保证不骚扰。”方晟眨眨眼调笑道。
她却害羞地低头道:“听说……那个有助于睡眠……”
“卟哧”,方晟忍不住一口水喷出去,边咳嗽边指着她笑道:“没……没想到幽默起来……要人的命……咳咳咳……”
两人很久没单独在一起,说说笑笑,一会儿谈小贝,一会儿谈股票,一会儿谈江业经济,感到久违的轻松和温馨。
“对了,有件事要跟商量一下,”谈到经济方晟触起周六忘了说的话题,“我想从账户里抽八百万出来。”
赵尧尧都不问这笔钱用在哪儿,一口答应:“好啊,潇南那边房子几乎部脱手,和牧雨秋合伙搞的房产又赚了钱,现在我都不知道所有账户加起来共有多少钱,随便用。”
“我打算投资到景山寺,其中专门拿一百万出来给文殊菩萨贴一层金箔。”
“我从不知道还信佛?”她有些惊异。
方晟笑道:“那倒不是。世间很多东西不能信,也不能不信,拿景山寺文殊菩萨来说,我通过宗教局找到七年前那位高考状元父母,如今他已经出国了,在芝加哥某汽车研发基地有份不错的工作。当年高考前他家的确到景山寺拜过文殊菩萨,他的成绩如果正常发挥也的确达不到清华水平,可奇怪了,那次高考应了人家的说法,考的都会,会的对!尧尧,对小贝的未来我没有什么宏伟蓝图,但我要求他至少做到学有所得,掌握一定的知识和技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说:“不要他进官场,太累。”
方晟疼爱地摸摸她的长发:“那就不进呗,一切顺其自然。投资景山寺主要是无奈之举,我必须撬动江业死气沉沉的局面,财政上没钱,常委会又不支持,只好自掏腰包了……”
“人家干官捞钱,倒好,反而往里贴。”虽这么说,她其实对钱最无所谓。
“不会亏本的,我相信景山景区运营起来后肯定赚钱,到时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涌进来,我正好抽身而退还顺手赚一笔。当然给文殊菩萨塑金身纯粹我的私心,要保佑小贝今后学业有成,考运顺达。”
“我赞成……开光那天我要到现场!”
“那是肯定的,过几天我就安排牧雨秋那边派人过来考察,省城新建房产也该卖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主战场就是江业……”
方晟正打算畅谈经济蓝图,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容光焕发的俏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嗨,晚上好。”
竟是周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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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的脸唰地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稳住,因为看到方晟沉稳而安慰的目光。
方晟是我的法律上的丈夫,他真心爱我,我有什么好怕的?赵尧尧想。
周小容见两人不说话,自顾自坐下来,倒了杯水,笑道:“怎么,不欢迎?”
“欢迎不欢迎,都来了。”赵尧尧回击道,她意识自己来江业不是被保护的,而要断了周小容的念想,主动离开。
周小容感叹道:“是啊,世事无常,很多事都不能遂人所愿。正如大学时每次和方晟约会回去在宿舍分享有趣的事,尧尧也听得津津有味,几年后成了他的妻子,我倒变成不受欢迎的陌生人,们说好不好笑?”
方晟终于开口:“小容,今晚我们三人难得遇到,都是当事人,应该清楚事情不象说得这么简单,对吧?不管谁对谁错,如今追究或是反省也没了意义,活在当下就应该活得自然,眼光向前看,努力让自己更幸福些。”
“我是想向前看,所以跑到江业做点小生意,又不肯。”周小容说。
方晟道:“下午说的话我不再重复,这会儿不妨再加一句,我不看好在江业的发展前景——这句话不是方县长而是老朋友的肺腑之言。”
周小容紧咬嘴唇:“的态度,还有赵尧尧眼巴巴从潇南赶过来,就为了赶走我?难道,现在的周小容在们眼里这么可怕?”
“小容,大学时性格开朗,热情大方,爱说笑话,待人亲切,同学们都很喜欢,包括我,可上次我和方晟婚礼那天,准备那么多火药干什么?那种行为不可怕么?”赵尧尧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又惊又怒,指着赵尧尧鼻子说:“原来派人把我麻醉了一天一夜!”
“不是我。”赵尧尧摇摇头,却不便透露白翎的名字。
方晟也证明:“尧尧不可能这么做。”
周小容低头喝了几口茶平息情绪,包厢里静悄悄的。两三分钟后,周小容幽幽一叹,问:
“有位校友叫于舒友,们记得吗?”
于舒友在省电力公司企划部工作,上次和一班校友参加了方晟的婚礼。方晟和赵尧尧都点点头。
“他的女朋友——现在是妻子了,就是蔡幸幸。”
“喔,从没听她说过。”赵尧尧很惊讶,蔡幸幸和她们一个宿舍,上次婚礼虽然也参加,但并未透露与于舒友是夫妻。
“因为家庭和社会等方面原因,两人从谈爱起就很低调,直到现在结婚生子了还小心翼翼避免外界知晓,整个大学校园知道这件事的大概不超过五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以后有机会有心情慢慢谈给们听,”周小容说,“方晟应聘到黄海做大学生村官后,我一时情急跑到潇南,原计划住一晚第二天再到黄海,跟面谈今后的出路和打算……”
方晟很意外:“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本来就是冲动之下的行动,也想不打招呼看看大学生村官的真实状况,”周小容直言不讳道,“因为跟蔡幸幸感情也很好,当晚约她出来聊天。然后她就劝我别找,明早回碧海应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说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有赌气的成分,我去了只会火上浇油,说不定吵起来后当场就断绝关系。我觉得有道理,便问她后面怎么办,她给了我一个建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忍不住问:“她现在在哪儿?”
“航空公司行政主管,”周小容有问必答,“她说以方晟的性格必定会严守两年之约,但两年后什么状况难以料定,她的分析是凶多吉少——我不可能孤身来潇南,他不可能到碧海寻求老丈人庇护,两人都不肯妥协的结局就是分手!我听了六神无主,问她可有解决的办法,她提到赵尧尧!”
“她……”
赵尧尧非常惊讶。她的性格冷淡,大学里绝少与同学交流,同宿舍也就跟周小容之间说话多一点。蔡幸幸从大二起担任助理,成天跑来跑去,呆在宿舍里的时间仅限于睡觉,因此与赵尧尧的关系很一般。
“蔡幸幸说两年之约其实对方晟不公平,因为他沉在最基层干最苦最累的活儿,找女朋友本来就很困难,相比而言我毕竟在省城拥有更多机会。她说赵尧尧不是在黄海嘛,不妨让俩建立某种联系,一旦两年后彻底分手便让赵尧尧填补感情空白——蔡幸幸早看出赵尧尧很欣赏方晟,每次他去宿舍,赵尧尧的目光总在他身上停留很长时间……”
方晟和赵尧尧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两人认为纯属偶然又是水到渠成的爱情,居然出于别人的精心设计!
见两人的模样,周小容嫣然一笑:“这些年们没有奇怪过,随着快件业的飞速发展快件早就通乡镇了,我为何非请赵尧尧转交?”
赵尧尧气愤得几乎哭出来:“初衷如此,为何后来说那些难听的话,做那些过分的事?!”
周小容收敛笑容,道:“还不明白蔡幸幸的意思?是备胎,只有当我和方晟正式分手,机会才属于,而不是耍心眼从中作梗,中途抢走方晟,这是完不同的概念!”
方晟也忍无可忍,猛拍桌子道:“够了,不管说的是真是假,都不会影响我和尧尧的关系,以后也别再提什么蔡幸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算我枉费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周小容悻悻说,“讲这段故事只想提醒们,世上根据没有天中注定的缘分,一切都可以设计。如果方晟不去黄海而留在潇南,那么结婚证书的名字就不是赵尧尧,而是芮芸,她对也颇有好感喔。”
芮芸也是她们的舍友,毕业后在省城工作。
方晟凝视着周小容说:“小容,原来一直觉得很可爱,今晚才发现很可怕!替别人设计命运貌似高明,实质愚蠢透顶!因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怎能象上帝似的高高在上俯瞰剧情按写的剧本发生?我下午说以后再联系,那是客套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尧尧,我们走!”
说完拉着赵尧尧摔门而去。
周小容呆呆坐在包厢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才艰难地站起身。她心里清楚,今晚这席话让方晟真的生气了。
她本该把这段秘史永远藏在心里,可天性如此,她就是容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的女人。
然而内心深处,她是多么挚爱方晟,宁愿放弃所有一切重回他身边,象赵尧尧那样小鸟依人的小女人。
是自己把原属于自己的幸福搞砸了!想到这里周小容不禁捂着脸失声痛哭。
回到宿舍刚关好门,赵尧尧便一头扑到床上嘤嘤哭了起来,方晟坐到床边笑道:
“哭什么,因为小容讲的故事?别说真实性有待考证,就算事实又如何?我俩已经在一起了,这是无法篡改的事实。”
“才不是……我是气……我们的爱……不象想象的那么浪漫……”她抽抽答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失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想想蒲公英,想想遍地野花,还有三滩镇快捷酒店,说浪漫不浪漫?小容是千方百计离间我们的感情,要是信就上当了。”
赵尧尧抹了抹眼泪,低声说:“我也有错的……”
“当然错……”
方晟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她立即满脸通红,惊叫道:“不行,不行!”
这时候哪里由着她,方晟不容分说熄灯上床,拉过薄薄的被子盖住身子,手脚并用活动起来……
当赵尧尧娇弱的身躯无法承受,呻吟娇喘着在他身下求饶瞬间,方晟脑海里映出同样的场景,那个女孩却是周小容。
胡局长为给方晟留个好印象,亲自坐阵督促手下加班加点,第二天傍晚就拿出景山寺至富民大桥七公里路段拓宽招标书,第三天上午在招投标中心正式开标。
共有四家单位投了标书,分别是:周小容的聚业工程公司、君天交通工程公司——通过徐靖遥介绍给俞鸿飞的工程商吴总、江业本地企业贤材工程公司,以及梧湘四通交通桥梁建筑公司。
贤材公司纯粹是胡局长硬拉来做陪衬的,防止投标单位太少场面难看,而且按规定如果只有两家投标,招标流程自动中止,因为公开招投标必须三家以上。
梧湘四通则是尤东明的老朋友,由国营改制而来,实力雄厚,过去几年承揽了江业大部分交通工程。不过尤东明分寸把握得很到位,从不因为交情暗中做手脚,或收买对方好处,当然吃吃喝喝,礼金购物卡之类在所难免,所以才稳稳当当做了这么多年干部。作为前身国企的大公司,对于利润率有一定要求,象这种小工程可有可无,某种程度也冲尤东明面子过来捧场。
君天是前一天傍晚临时决定参加,晚上刚从省城赶到江业的吴总才拿到招标书,准备之仓促可见一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正势在必得的就是聚业公司,周小容第一时间拿到招标书随即组织人手测算、分析和预评,一直忙到凌晨三点。
上午八点整,尤东明准时来到招投标中心,胡局长早已等在门口。八点半投标截止,工作人员把四封标书密封送到会议室,交通局、公证处、纪委等人员会聚一堂。
“可以开始吗?”胡局长问。
尤东明威严地说:“开标!”
经综合鉴定和评价,四家投标公司在工程预算、施工、工期、质量保证、维保等方面作出的承诺基本相同,几乎分不出高低,因此报价成为决定中标的唯一因素!
景山寺至富民大桥七公里路段拓宽工程的底价为41.8万元。
“贤材工程公司报价44万;梧湘四通公司报价46.6万;聚业公司报价……”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接着念道,“40.5万,低于底价;君天交通工程公司报价……”他又愣了一下,“38.2万!”
尤东明和胡局长都微微吃惊,不着痕迹对视一眼:他俩都知道周小容是方晟的大学校友,且迫切要拿下这个项目,没想到杀出匹黑马,把这点小事都搅黄了。
公证处人员随即宣布君天交通工程公司以最低价中标,公示半天无异议后下午正式签定合同。
开标结束后尤东明匆匆步出大厅,走向已发动的专车时周小容从侧里出来,浅浅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县长,君天是什么来头?”
“不好意思,周总,我也非常意外,唉,招投标都是这样,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君天也是外地工程商,具体情况我得回去了解,总之这件事非常抱歉,不过周总也别灰心,后面还有更多机会,保持联系吧。”
尤东明说完不等她继续追问赶紧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回到正府办公楼,他一脚来到俞鸿飞办公室,叫苦连天道:“鸿飞啊鸿飞,把我害惨了。”
俞鸿飞正伏在桌上仔细研究重大项目方案,听了这话猛吃一惊,摘下眼镜说:“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害过老尤?”
尤东明遂把招标前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周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来铁定聚业公司来做,谁知君天……兄弟我不妨给老弟透个底,41.8万的底价是经过三位工程师反复测算确定的价格,几乎就是成本价,可能人工费方面江业的价格低于国标,所以贤材和四通的报价才基本合理——四十万的项目赚个四五万,利润率百分之十。聚业略低于底价,是打算赔本赚吆喝,联系之前周总在方县长和我面前表的态,情有可缘。可君天的做法就让人难以理解了,它从省城眼巴巴跑过来当活雷锋?这事儿老弟得帮我盯盯,要是这家君天想低价恶意中标吓阻其它工程商,以达到独占江业交通工程的话,劝它早点收手。现在工程监管、审计相当严格,不要存侥幸心理。”
听尤东明一说,俞鸿飞也觉得事态严重,当即说:“放心,我就这联系君天的介绍人,下班前给答复。”
“如果君天同意放弃,我们可以默许他把工程转给聚业。”尤东明补充道。
两小时后,已签完工程合同的吴总和徐靖遥来到俞鸿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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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低价中标!”
俞鸿飞询问后吴总坦率地承认,然后道,“本来我甚至打算报37万,手底下说不可能有公司报价低于39万,所以我才报了个38.2万。”
“江业的工程向来是一事一标,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低价中标对没有任何好处。”俞鸿飞道。
吴总点点头,微笑着瞟了徐靖遥一眼。后者会意,笑道:
“我解释一下。吴总家潜心向佛,他本人七岁就被送到家乡寺院当了三年俗家弟子……”
“噢——”俞鸿飞惊异地打量吴总一眼。
吴总说:“虽然我做工程生意赚了不少钱,但只要是跟寺院有关的项目,我一是抢着做,这样更好地保证工程质量;二是亏本做,因为我本是佛门子弟,岂能赚佛祖的钱?江业扩建景山寺,在双江宗教界已产生很大的影响,大家都希望扩建成功,兴旺佛门香火,为各地修建寺庙提供典范。俞县长,这种佛门盛事我个人亏几万块钱算什么?”
很完美的解释,俞鸿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至于真假他才懒得考证。当下鼓励一番客客气气送走两人,亲自到尤东明办公室说明情况。尤东明抱着同样的念头,转而带着歉意打电话给方晟,遗憾之余表示后面尽量多提供机会。方晟打个哈哈说机会也要公平公正,不能针对某个人。
那是那是。尤东明笑道,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景山寺扩建募捐活动进行了一个星期,社会各界纷纷慷慨解囊,场面很是热闹,可统计下来只有十多万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树路在县长办公会上发牢骚道:“这点钱修修补补差不多,别说景,大雄宝殿都搞不掂!”
“可是景修复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一旦中止无异于自打耳光啊。”吴玉才半阴半阳道。
“边修边筹钱,我觉得不宜久拖。”房建军道。
尤东明也说:“明天公路拓宽工程的施工队就要进场,如果路修好了,寺庙还破破烂烂,上上下下都没法交待啊。所以不管有没有钱,横下一条心必须干!”
吴玉才冷笑道:“老尤现在干劲十足,等到工程老板们上门催款时,可别都往我那儿领。”
虽说都是费约的嫡系,也有上齿碰下齿的时候,尤东明脸上挂不住,反击道:“吴县长,我可要提提意见了。把好钱袋子固然重要,并不代表一分钱都不能用,别的领域我不知道,反正交通工程这一块,去年江业县的投资额是梧湘倒数第一;年修路里程、桥梁个数也是梧湘倒数第一。大家说说,固定资产投资上不去,GDP能好看吗?”
吴玉才道:“靠光花钱、乱投资拉动GDP就是做表面文章,给江业造成历史包袱!”
“方县长提倡的十大重点工程呢?”俞鸿飞紧紧跟了一句。
吴玉才拍了拍厚厚一叠材料:“这不大家一起研究吗?”
方晟顺势说:“接下来言归正传,各人根据前期调研情况谈谈分管领域的重点工程。”
吴玉才提出金融一条街工程,以商业步行街东侧为中心,汇集工行、农行、中行、建行、交行以及农信社、邮储等营业网点,基本要求是大楼不低于十层,前有停车场,后有内院,正府配套亮化工程,打造一张高档次城市楼集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提出中心商业区和新学工程两个项目。中心商业区以主城区四个角为核心,计划花一年时间对中小商户进行“撤并清退”,引进精品专卖店和大型卖场,提高中心商业区整体形象;新学工程是关于加大教育投入,顺应老百姓对公办学校资源共享的期盼,计划在城区新建7所学校,占地650亩,新增学位1.1万个,此外在四个大乡镇各新建1所中心小学。
俞鸿飞提出启动旧城改造工程。以水污分流、街道景观、交通枢纽优化、管网改造为中心,积极稳步推进旧城改造,在拆迁破、旧、乱居民区的同时保留一部分民国传统建筑,配套街心公园和特色传统商业街。
宁树路有景山寺景修复工程已经足够,本来不打算提交其它方案。后来想想景山寺项目是方晟的点子,自己不过具体负责而已,于是临时凑了个不咸不淡的文明乡镇建设工程:要求各乡镇因地制宜,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努力打造工业、商贸、旅游等特色小镇,同时围绕“道路畅通、环境优美、绿化亮化、文明卫生”等主题,积极实施改善居住环境,传承生态文化和文明新风,构建现代化农村生态环境。
尤东明则是老调重弹环城公路带辐射和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以及城市主干道扩建工程。
本以为宣朔无话可说,谁知他出人意料地提出加大医疗卫生建设的方案,预想在城郊结合部兴建县人民医院分院,缓解当前医院挂号难、看病难、住院难的老问题,计划投资3个亿,占地120亩地,建筑面积3万平方米。
真是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几位副县长提交的项目加起来正好十个。
大家讨论了一番,觉得难度最大的莫过于中心商业区、旧城改造和尤东明的三大交通工程项目,都牵涉到谁也不愿碰的拆迁问题。
毫无疑问,这也是提交常委会后最有可能被否决的理由,费约甚至会这么说:
“敢打包票不出问题?敢的话给我签字画押!”
方晟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副县长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众目睽睽下方晟略作沉吟,道:“为了保证提交常委会的提案百分之百过关,凡是容易引发争议、操作有难度的提案暂时搁置,等时机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原以为方晟有多大魄力,看来也不过如此。房建军等人心里暗叹道,吴玉才、宁树路等人则多了几分不屑。
经过正府办整理,正式提交常委会讨论的共有五个项目:金融一条街工程、新学工程、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文明乡镇建设工程和新建人民医院分院工程。其中景山寺景修复工程在上次常委会已讨论通过,这次不过是完善程序而已。
看着四份提案,费约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有些得意。县长办公会十大工程被砍掉一半,严重打击房建军等人的劲头,在费约看来是方晟主动示弱,不敢在常委会跟自己正面较量。
一方面有些失落。砍掉的五个项目都与拆迁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方晟避开焦点表面看似软弱,未尝不是聪明之举,当下的形势社会稳定放在首位,各地要确保不出乱子,不引发群体事件,方晟明智地看到了主流方向。
还有些恼怒。新学工程、新建分院、文明乡镇建设,都是与老百姓切身利益相关的民生工程,方晟避重就轻从这些易操作、争议少、见效快的项目着手,短时间内能争取民心,树立县长务实、高效、体恤民意的形象。
这是花财政的钱,给自己立牌坊!
想到这里费约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问:“这些项目如果部实施到位的话,总预算多少?”
“金融一条街的建设各家银行出大头,正府只需要配套设施,费用有限;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是市场化运作,不需要财政掏钱;人民医院分院建设,财政出一半,另一半医院自筹,投入也有限;新学工程和文明乡镇建设都是实实在在正府花钱的项目,”方晟边说边算,举起手指道,“根据初步估算大概需要三个亿。”
“三亿……”常委们议论纷纷。
费约又问:“目前财政能拿多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业财政向来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要问我能拿多少,一分钱都没有,除非今年财政赤字。”吴玉才说。
“不行,江业再穷都不能挂红!”费约道,“关于建设资金问题,方县长有何对策?”
方晟轻松一笑:“只要常委会通过这些提案,正府自然要设法解决资金问题,费书记吩咐财政不赤字,那我们不打财政的主意,如何?”
言下之意如果不同意,我才懒得告诉们解决的办法。
费约目光一闪,眉头皱成“川”字型,这是他内心极为不满的表现。面对这位新县长,费约总觉得咬不上弦:
严肃,他跟开玩笑;开玩笑,他却玩深沉;玩深沉,他又嘻皮笑脸。
从召集副县长们开会,到富民大桥虚晃一枪,再到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方晟出招每每出人意料,让费约摸不着套路。因此这次方晟以县长办公会名义一本正经将五个重点工程提交常委会,费约竟出现少有的进退失据。
本来县长办公会绝对处于常委会领导之下,每次常委会形成决议,然后交给县长办公会落实。方晟用一次正府办体会议警告副县长们之后,扭转了这种局面,但费约还是不太适应被动接招。
思前虑后,费约缓缓看了吴郑荣和邱秋一眼,两人会意——常委会里他俩向来扮演急先锋,费约想说的话,都从他俩的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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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郑荣以质疑的口吻道:“方县长不透露具体怎么操作,大家怎么敢轻易表态?万一方县长借几个亿高利贷回来,岂不要江业老百姓背十年、二十年债务?”
“还有,如何筹集资金,以及资金的来龙去脉,本应该在方案里交待清楚,怎么到了方县长手里成为秘密?”邱秋嘲讽道。
方晟脸色一沉,重重合上笔记本,盯着邱秋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下发到四源镇的2760万水稻直补资金中,有多少流进村镇两级干部的口袋?邱常委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众人均大惊,唯有邱秋脸涨得通红,嚷道:
“我问心无愧,们不信可以去查,反正我绝对没往口袋里塞一分钱!”
“是镇书记,纵容手底下干部贪污挪用就是渎职,怎能说问心无愧?我看应该问心有愧,一旦案情查实要引咎辞职吧!”方晟冷冷说。
常委们被突然其来的炸弹炸懵了,包括费约在内都觉得惊愕万分。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吴玉荣连忙问,“水稻直补资金是财政直接操作,方县长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方晟刺了他一句:“成天守着账上的钱不准用,哪有时间管这些?江业每年发到各乡镇的水稻直补资金有四个多亿吧,有没有领导过问一下钱是否真正划到农户存折上,哪些是真农户哪些是假农户,其中有多少是村镇两级干部?都说江业干部廉洁自律,我看呐,轻轻一挖就能揪出几条大鱼!”
说着轻飘飘朝邱秋扫了一眼,意思不明而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秋被深深激怒了,不顾费约拚命使眼色,站起身大声道:“我要求审计局成立工作组进驻四源镇,彻查水稻直补资金发放问题!”
淡忠守难得抓到机会哪肯错过,立即响应:“不单审计局,纪委也要派人参与!”
方晟语气平淡地说:“玉才,工作组可能需要一些数据,安排财政局配合一下。”
一个县长、一个纪委书记,两人当着县委书记的面一唱一和,竟将向四源镇派驻工作组的事敲定下来!
费约真是有苦说不出。邱秋还是太年轻啊,被方晟三言两语便撩逗起火气,其实直补资金发放的猫腻是普遍现象,查到哪儿哪儿就有问题,四源镇主动跳出来干嘛?
没等费约反对,方晟又将话题轻轻一转回去:“对不起,刚才跑题了,关于重点工程建设资金的筹集,邱常委指责我保守秘密,不瞒各位,那还真是秘密,为什么呢?因为我要采取的是江业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但经济发达地区早就已是成熟的筹资工具……”
吴玉才毕竟主管财政,熟悉经济金融,当即脱口而出:“想发行地方债?”
“只要利率高于国债,在当前房地产市场宏观调控、股市低迷,投资渠道匮乏的形势下,老百姓肯定踊跃购买有正府信用做担保的地方债。”方晟道。
费约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不错,江业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地方债,今后也不会!我们江业尽管穷,但必须做到既无内债也无外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底线!”
见他声色俱厉似动了真怒,几位想附合的常委暗暗咋舌,庆幸没急于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耿复紧紧跟随:“地方债以高息汇集资金,时间越长利息负担越重,最终还是财政包袱。”
邵元存本来也想站出来表示支持,看看被冷落在一边的邱秋,心有所惕,暗想还是别贸然出头,我们在基层主持工作的跟其它常委不同,很容易有把柄落到方晟手里,小心行事方为上策。
这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晟居然微笑道:“费书记说得对,我们不能大手大脚花钱,让子孙来还债,地方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啊!常委们难以置信看着他,想不通堂堂县长怎能在常委会上一再反复,到底搞什么名堂?
连保持中立的孔天亮都看不下去,温和地问:“财政不出钱,不发行地方债,方县长还有其它办法?”
此时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句话:方县长不会在唬我们吧?
方晟笑道:“当然有!可以参照景山寺景修复市场化,学校、医院都可以引进社会资金入股参股,以公办民营的方式运作,这样反倒能把学校医院的环境搞得更好,适当提高收费标准,加大办学条件、医疗设备的投入,达到双赢效果。”
“方县长的思路很开阔,点子也很新颖,让我们耳目一新,”仲安率先表示支持,“这几年来经常因为财政捉襟见肘搁置下很多事,回头想想,我们的思维是不是太局限,胆子是不是太小,总呆在原地打转不敢创新求变?”
淡忠守有刚才方晟随手一枪的战果,士气大振,接着说:“民办学校、民办医院在梧湘比比皆是,尽管收费比公办高但没人说三道四,为什么?有钱,需要更好的服务,就心甘情愿掏钱呗,非但不会引起仇富,还有效分流公办学校医院的压力,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是啊,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波和张行都一付深有同感的样子,但为避免刺激费约,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方晟如此迅捷在常委会拉到支持力量,给费约很大的压力。邱秋因惹恼方晟被突然袭击,让邵元存产生严重的危机感;以前吕县长主政时期,吴玉才经常在常委会公然唱反调,如今方晟多次提醒要共同维护县长办公会提案的权威,倘若执意行事恐怕遭来方晟秋后算账——吴玉才看出方晟很不好惹,连费约都为他神出鬼没的手段头疼,自己何必强行出头?
算来算去,敢在常委会公开顶撞方晟的只有吴郑荣和耿复。
费约心情很差。
以冰冷的目光环视所有常委,费约深吸口气缓缓道:“贵族学校、高价医院在梧湘可以,但江业没有适合的土壤,因为老百姓早已习惯把孩子送到梧湘第一中学;小病在江业,大病到梧湘。不是说屈从于现状,而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很难在短期内得到根本性扭转。我的看法是,公办民营将是事业性服务行业发展的方向,但不是现在!”
费约索性一锤定音亮明自己的态度,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仲安和淡忠守偷瞄方晟,却见他淡定地吸着烟,似乎对费约的话早有预料。
费约续道:“这次正府方面提交的重点工程总体来看切中当前民生问题,也有利于打造江业品牌和形象,刚才大家讨论时都有同感,那就是工程有必要上,但怎么上需要斟酌。金融一条街工程既然大头在银行,这个玉才要出点血做好配套工程;文明乡镇建设工程分解到各乡镇,黑色路面、亮化工程、绿化带什么的让各镇书记镇长想办法,县里只负责督促和验收,这方面耿部长也要介入一下!”
“好。”耿复应道。
“至于新学工程和新建医院,”费约停顿片刻,“我的意见是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分阶段实施,至于钱还是财政出,玉才得辛苦一点……”
“啊,财政是真的没钱!”吴玉才苦着脸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费约不理他,径直说:“今年先拿两千万出来在城区建一所学校,协助人民医院修建分院;明年怎么办,得看年财政收支情况再作打算。方县长认为如何?”
方晟边抽两口烟按掉烟头,微笑道:“坚持贯彻费书记的指示,明天正府就组织教育局、卫生局等部门召开研讨会,部署落实两大工程推进方案。届时请耿部长配合一下,在县做好宣传发动,兵马未动舆论先行嘛。”
耿复点了点头。
就当大家以为要散会时,费约突然说:“再谈谈水稻直补资金问题,不知道方县长是接到举报信,还是通过其它渠道?”
“在乡镇调研时听到群众反映,回头找了几个人了解了一下,发现里面问题多多,”方晟镇定自若,“群众意见最大的要数四源镇。”
邱秋立即回击:“意见最大不代表问题最严重,请方县长等工作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下结论!”
“是的是的,一切以事实说话。”吴郑荣道。
方晟敢在常委会直指四源镇必定有备而来,因此寸步不让,翻开笔记本道:“事实就是四源镇干部勾结村组干部做假名册、虚报田亩数,冒名领取、截留水稻直补资金,我可以报几个名字请邱常委回去查,兴风村陈大宝、东风村王树川、李家村胡小池,这三个村长手里实际掌握的水稻补贴存折本多达上百本,大家可以算算贪污了多少!”
在经济问题上费约是有洁癖的,当下沉着脸道:“方县长反映的不是小问题,是性质严重的职务犯罪,更是性质恶劣的贪污腐败!这件事县委要大张旗鼓地抓,我看这样,下午审计工作组就会同纪委进驻四源镇,同时由忠守同志牵头成立水稻直补资金调查领导小组,组织人员以突袭方式随机抽查四至五个乡镇,再看情况决定是否在县范围内彻底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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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在座都是老江湖,听出费约表面雷霆大怒实质还是想保邱秋——倘若其它乡镇也存在类似问题,而且严重程度与四源镇差不多,邱秋便能免除领导责任,罪不罚众嘛。
方晟笑道:“这样一来忠守书记辛苦了……嗯,没事的话散会吧?”
“唔……”费约心中恼怒,“散会”两个字只能由自己说才对,一时又想不出别的事,遂挥挥手道,“散会!”
从县府大院步行到正府办公楼不过几百米,途中吴玉荣没话找话,也带点挑唆的语气道:
“方县长不是说确保正府提交的东西百分之百通过?11所学校剩下1所,折扣打到一折了。”
“分阶段推进,又不是不搞,”方晟笑道,“其它重点工程常委会也原则性同意,还是百分之百呀。”
“学校和医院计划放在哪儿?”
“下午就召开研讨会,麻烦叫办公室通知相关部门三点整开会,我到教育系统会场,宣朔坐镇卫生系统会场,晚上整理出材料,明天上午开县长办公会会办。”
“唉,是会,一个接一个……”吴玉才愁眉苦脸。
回到办公室,江璐正守在门口不让慧月进去,两人争执不下。
“哟,慧月师太又来了,快请进。”方晟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慧月瞪了江璐一眼跟着方晟进去,取出一叠材料道:“我已做通师太们的思想工作,一致同意搬迁,喏,这是所有人签字画押的承诺书;另外我专门到景山寺附近考察过,根据地形、地理位置和三井庵具体情况撰写了一份搬迁安置方案,请方县长审阅。”
方晟边接过来边笑:“审阅,这可不象师太说话的风格。”
“别叫师太!”她强调道,“是领导,我来求办事当然要客气。”
“所以上次我是游客的时候,就可以不客气?慧月师太,这种功利主义思想可要不得,将来纳入景区管理会吃大亏的。”
慧月俏脸微红:“接受领导批评。”
随手翻了几页,方晟轻轻“咦”了一声,开始沉下心神认真看起来。原本以来一个佛学院学生懂什么搬迁安置,谁知方案里数据之翔实、引用原理和制度之扎实,还配有绘制精确的草图,对三井庵内部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详细而周密的安排,甚至从风水学、地理环境和景区结构等方面,对三井庵安置地点和规划作了科学论证。
就算建筑系研究生,要在短短几天拿出这样一份方案都很吃力!
花了一个多小时细细读完,方晟轻吁口气,道:“整个方案是一个人写的?有没有参考什么资料,或者之前三井庵已有成熟的搬迁思路?”
慧月摇摇头:“没,是我闭门造车。认为可行吗?”
“可行性分析要由专家判断,我没有发言权,”看到她失望的目光,方晟补充道,“单从文字来看,证明花了心血,给予口头表扬一次。”
“谢谢夸奖,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方县长说话是否算数,同意三井庵搬迁?”
“我感觉有些可疑,”他随便翻开一页,“这两张立体剖面图我画不出来,任何一个没学过建筑的恐怕都画不出来,而说自己是佛学院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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