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哪是说断就断?想想,我现在离得开吗?就怕他俩熬一阵子又死灰复燃,实话说吧,省国厅十处已掌握他俩偷情证据,被我偶然一次机会发现后悄悄销毁掉了,可人的运气不可能总这么好呀……”
“请爷爷把她调回京都?”
“不明白,分区将校调动是很困难的,除非国防、军事或外交需要,进京都军区更难,涉及各派系力量均衡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说不出具体理由,爷爷不可能耗费宝贵的资源。”
“那只好动许玉贤了,让他离开双江!”
白翎苦笑:“于老爷子可能有这个本事,我们白家在部队说得上话,地方可不行。目前而言许玉贤官虽不大,毕竟短期内能罩着,怎能轻易调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觉得棘手,两人琢磨了半天还是没辙,眼看小宝渐渐不耐烦起来,遂说定由方晟先找许玉贤提出警示,后面再从长计议。
目送白翎拉着小宝一步三摇走进隔壁巷子,方晟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是樊红雨的声音:
“来京都了?”
方晟惊道:“怎么知道?”
“于铁涯、邱海波都败在手下,又有于家、白家的关系,如今在京都圈子里是知名人物了,”她半真半假道,“于老爷子紧急召见,大家能不密切关注吗?”
这一刻方晟才体会到于老爷子在京都政坛的份量,随便一个举动便引发各方瞩目,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直截了当道:“我想看儿子。”
樊红雨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必须纠正一下,儿子是宋仁槿的,不是的,今后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不可以这么说。”
“我的就是我的。”他坚持道。
“有两个了,还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手背手心都是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似乎被说服了,叹了口气,道:“我发个酒店地址给,这会儿就打车过去,我马上到。”
京都的交通相当堵,明明二十分钟的车程走走停停,等赶到酒店已过了一个小时,敲开房门,樊红雨正抱着熟睡的臻臻,叫了个噤声的手势。反锁好门,方晟轻轻亲了下儿子红扑扑的脸,又猝不及防亲了樊红雨一口。她一惊,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到床中间,瞪眼道:
“上次说过不准这样了。”
方晟笑嘻嘻道:“亲一下而已,瞧紧张得。”
她一个劲地摇头,仿佛不愿与他多说。方晟便伏到床上,仔细打量着——第三个儿子臻臻,说来也怪,三个儿子都象妈妈,脸上几乎找不到方晟的影子,未免让他觉得遗憾。
臻臻睡得很香,发出悠长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方晟认真聆听着,不时用手指拨弄儿子的头发。樊红雨也凑了过来,一脸喜悦地轻声说:
“他的发质很好。”
方晟点头道:“和一模一样。”
说着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她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抗拒,他整个身体已经压过去。樊红雨正欲用力推开,又怕把臻臻吵醒,稍一犹豫,两人已从床上滚到地毯上。
方晟力气越来越大,她起初闷不作声坚决反抗,纠缠了几分钟身子愈发绵软下来,最终放弃抵挡,任他褪尽衣衫长驱直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进入瞬间,她长长出了口气,仿佛期盼,又仿佛无奈,然后紧紧搂着他默默承受暴风骤雨般的进攻,脸颊渐渐红润,目光则变得迷乱,原本紧咬嘴唇,随着如潮的昏眩慢慢松开,断续发出呻吟声。方晟知她攀至巅峰时会放声大叫,提前堵住她的嘴,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她便身痉挛,皮肤上泛起一层细汗,呻吟声被堵在嗓子眼,指甲深深陷入他肩部肌肉。
但他的进攻还没结束,反而拉开架势更加猛烈,此时她已神智不清,城门大敞任由他狂放不羁,临了又再攀次巅峰,累得几乎爬不起来。臻臻倒挺体谅他俩,依然酣声大作。
两人倚在床边稍作歇息,樊红雨衣衫不整,面泛潮红,鬓发散乱,两条洁白而修直的大长腿交叉成X型,显得格外性感。
“被折腾死了。”她说。
“还说不要?”
“可是……我会上瘾的……”
“早点跟宋仁槿分了,以后找个好男人吧。”
“明知不可能,”她酸楚地说,“就算是条破船,也得绑在一块儿等死。”
“如所说,他的事一旦败露后果很严重,国人对经济问题看得很淡,可那种事……将受到道德层面的广泛攻讦。”
“我所做的只能是离他尽量远点,至于未来,想得太多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调离黄海后准备去哪儿?”
她皱眉道:“还没定,双江的局势扑朔迷离,各方势力扭杀成一团,省委高层哪有心思顾及下面的县市?等段时间再看吧。”
聊了会儿,方晟见时间不早准备起身离开,樊红雨突然扑到他身上,凑在耳边轻轻道:
“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再来一次……”
幸亏与白翎练过连续作战,饶是如此再度提戈上马奋战之后还是累得直喘息,樊红雨则瘫成一团烂泥,躺在臻臻身边一动不动,说睡会儿才有力气回家。方晟不敢耽搁,匆匆冲了个澡,拖着疲惫的身体直奔于家。
午饭还是方晟一家三口陪于老爷子吃,昨天的话题一概没提,只聊些京都陈年旧事,历史掌故,气氛倒也融洽。于秋荻一家始终没露面,于渝琴中途进来打了声招呼,而于云复中午从不回家。
吃完饭上了两碟果盘和茶水,刚在侧厅坐下来,于道明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于家三个儿子当中,于云复官做得最大,于道明为人最低调,于秋荻心机最重期望儿子终成大器,可惜功败垂成。于老爷子不是很喜欢于道明,不知因为性格不投,还是于云复已位居政治局委员,不便过于提携。算起来于道明从地方调至农业部任副部长,至今已有六年时间,换其他稍有背景的副部级干部,起码调个稍微有实权或有影响的部委,然后弄个党组成员。可于道明就只是单纯的副部长,不急不躁、安安稳稳做到现在。
上次白翎打听的内幕消息是,于道明有可能空降到双江,原本推测是为于铁涯保驾护航,如今计划是否有变?
方晟客气地起身叫了声“叔叔”,于道明很随和与他握手,并冲赵尧尧笑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丫头长这么大了。”
赵尧尧真是哭笑不得。这些年来于家长辈们何曾正眼打量过自己,如今小贝已经两岁了,才换来于道明这句话。
于老爷子似乎有意让两人单独聊天,拍拍赵尧尧道:
“走,陪我出去散会儿步。”
三人离开侧厅后,于道明笑道:“方晟,京都圈子里的热门话题,都知道在黄海干得不错。”
这句话明显褒中有贬,方晟苦笑道:“不知大家传些什么,我有没有申辩的机会?其实很多事都是误会。”
“哈哈,铁涯灰溜溜回京都,海波被限制在党校,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提那些了,”于道明摆摆手,“听说何世风很赏识?”
“机缘巧合而已……”
方晟简述当年在三滩镇巧遇何世风一行的经过,于道明听得很认真,然后问:
“后来许玉贤去了梧湘,一直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罩……”
方晟略微猜到他为何不被于老爷子所喜,可能说话太直来直去、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不象于云复那般深不可测,喜怒不溢于言表。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希望黄海沿海观光带能带动沿海经济带,这一点我没让他失望。”方晟道。
“梧湘主导的沿海经济带还没起色吧?”
“主客观原因都有,但主要还是人为因素。”
于道明静静想了会儿,又问:“觉得齐辉为人如何?”
省政法委书记,上次就是齐辉暗中唆使郑子建导演了双规的闹剧。
方晟不偏不倚道:“没直接打过交道,了解不多,但从我上次的遭遇来看,评价当然是负面的。”
于道明笑了起来:“可以理解,那么董学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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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接触,据说背景在京都,”方晟想了想,“对了,上次指使审计厅查怡冠公司,剑指发改委姜主任和何省长,据说与他有关。”
谁叫董学平欲对爱妮娅不利呢?趁机阴他一道。
接下来于道明逐个询问省委常委成员,不管方晟是否认识,传闻也好,风评也罢,每个人总得说个三五句话。提到黄中将时于道明意味深长一笑,说这位不提了,不提了。倒把方晟闹个大红脸。
喝了会儿茶稍作休息,于道明又问:“何世风关于沿海大开发的思路,觉得要可行性如何?”
双江省沿海大开发方案报到京都后,引发空前激烈的争论,重点不在于是否开发,而是正府有没有必要投入数千亿为沿海省份锦上添花!
在财政资金使用问题上,京都历来分成态度截然相反的两派,一派认为必须加速沿海地区经济开发,发展高尖新技术和金融产业,力争短期赶超欧美发达地区;另一派认为钱要用在最需要资金的边远偏远省份,大力发展矿业、交通和旅游,面提高贫困地区特别是山区的生活水平。
应该说两派的观点都不错。中国地域辽阔,资源分布不均,经济发展参差不齐,本着国一盘棋的思路,孰轻孰重,侧重点放在哪一边,一直是摆在当局者面前的难题。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高层提出改革开放初期,出于树立标杆示范的想法,让珠三角和长三角等沿海城市冲在前沿;九十年代起实现以点带面,确实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模式;如今业已形成相对成熟的几条经济带,但沿海与内地、东部与西部落差越来越大,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汇集国最精英的人才、最雄厚的资金、最优势的政策,虹吸效应愈发明显。
近几年来采取的策略是,拿发达地区上缴财政贴补落后地区,出钱的一方心甘情愿,拿钱的一方心安理得,彼此相安无事。
不过涉及到项目建设资金,又免不了明争暗斗。总蛋糕是确定的,划给谁、谁的份额大,谁就得利。拿国家的钱上项目,出了问题财政兜底,不用地方弥补损失,有政绩却能算到自己头上,这种美事哪个不削尖了脑袋想办法?跑项目、跑部委,大抵如此。
具体到项目落实,黄海的沿海观光带建设是省里出的钱,怡冠监督资金使用,方晟只不过负责规划、施工和管理而已,退一步讲倘若森林公园以及景区运营失败,黄海财政没有一分钱损失,少了些人气罢了,真正买单者是省发改委。
对何世风来说,沿海观光带不过是沿海大发展整体战略中的试验品,作为省长他出得起这笔钱,也赔得起。但上升到梧湘市主导的沿海经济带,以及战略性的沿海大发展,何世风不敢拿双江财政来赌,必须依靠更高层面的支持。
所以又回到原来的问题,国家有没有必要支持这样一个庞大的经济发展战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据说方案拿到发改委后,有位老司长说给西部省份一百个亿,立马能搞个水电站或有色金属矿出来,那可是真金白银地赚钱;给双江一千个亿,他何世风能给我什么?
关于这一点,方晟觉得自己最能理解何世风——不管他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出于什么目的,单那份气魄,那份豪情,以及勇于做实事的态度就值得赞赏。其实象何世风这样的正部级高官,不必如此冒险,只要经济方面没有问题,生活作风方面稍微检点些不出岔子,按部就班应付日常事务,搞好上下级关系,混到一定资历总能有个满意的位置。
方晟思索了两三分钟,道:“在沿海省份当中双江经济相对落后,既有地域、港口、交通等不利因素,也与保守势力占据上风,地方正府放不开手脚、迈不开步伐有关。在上一轮快速发展过程中,双江已被甩到后面,因此无论如何要抓住调整产业结构、优化资源配置的春风,让双江经济奋起直追!我个人认为何省长的思路就源于此,倘若错过此轮机会,双江与兄弟省份的差距将越来越大,恐怕要向中部省份看齐了。”
于道明哈哈一笑,用手指点点方晟道:“呀这是地道的本土派思维,如果站在国一盘棋的角度,说在不花钱的前提下,京都这边是希望沿海与中西部拉开悬殊,还是大家齐头并进?”
好像有道理,方晟滞了滞,重新梳理思路,道:
“这笔钱并不单单对双江有利,而是贯穿四个省的经济大动脉,一方面固然双江能借助碧海等发达地区资金、人才、交通优势发展经济,另一方面也能向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农副产品和轻工业产品,是优势互补、资源共享的双赢。”
于道明含着笑意望他,道:“说来说去回到最初的话题,从国家层面上讲,把钱花在哪里最合算。”
“是哎,”方晟不得不认同他的说法,“站在双江的立场有一万个理由推动沿海大发展战略,可站在京都立场,任何一个理由就足以否决,唉,我只是个小小的副县长,还轮不到我考虑上千亿投资问题。”
于道明再度大笑:“瞧,开始耍赖了!很对我的脾气,很好!”
见他态度和蔼且不拿长辈架子,更不象副部级高官拿腔作势,方晟壮着胆子试探道:“叔叔准备到双江工作?”
“是有这个想法,但人事问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于道明坦率得出奇,跟于老爷子半含半露的语言风格截然相反,“京都呆得太久了,到地方转转也好。”
“听说叔叔以前也在地方担任过领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西北那边,我工作的那个市恐怕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太穷太偏僻了,”于道明摇摇头道,“除省会等中心城市,绝大多数县市的总产值抵不上发达地区乡镇——绝非夸大其辞,那些贫困山区的家庭,真的会被几十块学费难住,然后只得辍学、打工,好端端的苗子从小便被扼杀掉了……凡是从中西部上来的干部,其实都会反对何世风庞大的烧钱计划,我也如此,不过倘若去双江工作,当然要力支持,说不定还要帮他到京都跑各部委,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嘛。”
方晟被他的直白逗笑了,道:“据我所知这个项目跑好几年了,一直搁在发改委领导桌上,有叔叔亲自出马肯定没问题。”
“工作上的事按程序办,谁还会豁出命似的动用私人关系?”于道明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方晟又一窒。
习惯于官场那套虚情假意,客套奉承,一时间方晟很不适应于道明直来直去、毫不隐晦的风格,这些话让于老爷子听到了恐怕会大皱眉头吧。
接下来又聊了些双江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特色菜肴,正聊得高兴,于老爷子手里盘着核桃回来了,于道明遂起身告辞。方晟和赵尧尧稍微逗留了会儿,也向于老爷子辞行,带着小贝在赵母的陪同下直奔机场。
途中赵母问女儿散步时聊的内容,赵尧尧说老爷子主要强调京都教育氛围好,注重素质培养和个人兴趣发展,相对而言学习压力不大,只要成绩不太差考个好大学没问题。
方晟感叹说双江学生大概国最辛苦的,变态而怪异的高考模式,剑走偏锋、晦涩难懂的高考题目,几十万考生争夺少得可怜的高校名额,还在逐年压缩、把宝贵的教育资源以援边、援困等名义送给人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双江教育厅热衷于各种改革,只要教育部号召的,哪怕是想到的,这帮人立即响应而且率先试点,两三年一小改,四五年一大改,别说家长和考生,就是多年从事教学的老师们都无所适从。高考模式被改成四不象,高等院校也不认可,提了好几年意见没被采纳后,索性暗中削减招生计划,教育厅是无所谓,最终吃亏的还是广大考生。
赵尧尧也说在小区散步时经常听人家讨论让孩子出国,避免经历双江残酷血腥的高考,不过代价是高昂的学费,还有孩子独自在外努力和打拚,老外可不会让轻易拿到大学文凭。
与赵母道别后,两人从贵宾通道上了飞机,没等起飞方晟便呼呼大睡。上午两场战斗消耗实在太大,方晟切身体会到京都女孩体质体能之棒——白翎和樊红雨都是如此,而且樊红雨似乎更胜一筹。在方晟印象里,白翎极少要求连续作战,偶尔为之要么是考验他有没有在外偷吃,要么有捉弄他的成分,并非出于身体需要。可樊红雨不同,二度云雨时还是身心投入并用心享受欢愉,反应照样非常强烈,差点把臻臻惊醒。
也许她真的会上瘾……也许她平时太寂寞了,渴望得到男人慰藉吧。方晟熟睡时脑海里还想着临别时樊红雨假装无所谓却深深失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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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省城,牧雨秋等一班生意朋友守在机场接机。自朱正阳进了常委班子,根据方晟暗中指示,牧雨秋已将森林公园里的相关产业分批转让,由于生意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卖出不错的价钱,是当初投资的三四倍。牧雨秋兴奋地说比炒房炒股赚得还多,从而更加坚定紧紧跟随方晟的信心。
与此同时徐靖遥也寻找到买家,闪电般的速度变更了股权。双方都不愿意外界知道县招待所易主的消息,毕竟之前徐靖遥成功改造、又顺利将县招待所起死回生的名气已经打出去,很多合作商就冲这块牌子而来。
徐靖遥无意中得知叶韵已在梧湘落户,而且按照方晟的要求,不免焦急起来,担心方晟重色轻友,把自己给忘了,急忙从景区一路追到省城,五六条汉子在机场等了四个小时。
听到这里方晟不禁莞尔,笑道:“重色轻友,的想象力够丰富,派辆车把我老婆孩子送回家,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徐靖遥一听有希望不由喜笑颜开,当即吩咐司机送赵尧尧和小贝先回小区休息,另一路开到市区就近的四星酒店,弄了个包厢,几瓶啤酒,将方晟围在中间。
方晟啜了口酒,见众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大笑道:“们紧张什么?赚钱的机会很多,不差一时半会儿。”
“但是……”牧雨秋两手搓个不停,半晌才说,“要离开黄海么?”
“还不确定,不过最终总是要走的,树挪死人挪活嘛,过阵子正阳也会脱离景区管委会,当然这些都不是我叫变卖资产的原因,”方晟道,“决定生意是否继续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没有利润……”
牧雨秋狐疑道:“景区那边我看五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呀,二期工程刚刚结束,马上第三期海岛工程即将上马,游客只会日益增加,不可能减少,有了人流量还怕没有生意?”
方晟转动酒杯,笑道:“旅游业通过流量赚钱,相当于初级阶段;欧美旅游业成熟而发达,从未出现象国内人头攒动的场景,却同样赚大钱,什么原因呢?人家赚的是旅游附加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拍大腿,牧雨秋懊恼地说:“方县长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指点我做绿色农庄就是高附加值啊!奶奶个熊,敢情我一直赚的糊涂钱!”
众人均哈哈大笑。
方晟不慌不忙说:“做附加值产品关键在于垄断,最好整个旅游市场仅此一家,否则需要有严格的准入门槛,否则大家一哄而上相互杀价,最终赚了吆喝赔了买卖。通过前期运营,雨秋固然赚了大钱,靖遥虽入袋不多但转让费也没少赚,够可以了,外面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挤进来,这会儿主动退出远比被人家赶走好得多。”
“噢,方县长的意思是……”牧雨秋也是一点就透的伶俐人,“和程主任、朱主任掌管景区管委会时能控制住局面,一旦离开会有人打破我们的垄断经营。”
“县招待所也是如此,新领导来了,他有他的亲戚朋友,有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在不违反原则和政策许可的前提下赚钱,大家都能理解,对么?所以我让们提前退出,以便布局更有前景的项目……”
“什么项目?”五六条汉子齐声问。
“我还没想好。”方晟慢斯条理地说。
“唉——”汉子们相顾无语,泄气地叹了口气。
牧雨秋知方晟思虑深沉,不可能当这么多人说出内心想法,眼珠一转问:“叶小姐呢,她到梧湘干什么?”
“们几个资金量加起来不止一个亿了,以前在动辄上亿的景区项目里看不出端倪,放到省城也不算什么,但投到县城将造成很大的轰动,燕腾开设分厂自己不过掏了几千万,得瑟成那样……”众人都笑起来,方晟接着说,“资金的安性很重要,要保证安前提是洗清身份,避免让外界看出是方晟从黄海带来的,经商者倘若脸上贴了标签,将有很大的后患,所以们必须去得迟、跑得早,赚安稳而安的钱。”
“我懂了,叶小姐先到梧湘投资,以后就是梧湘老板的身份,”牧雨秋道,“那我们几个怎么办?省城老板?还是到时别的市县注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梧湘那边顶多再去一位就够了,一个县城突然来很多梧湘老板,要是碰到有心人暗中打听却不是那么回事,反而弄巧成拙,其他人暂时用省城注册的身份吧,没法查,”方晟又啜了口酒,“今天难得遇到一起,我先给大家提个醒。以后做生意更得谨慎小心,绝对不能牵涉到当地派系斗争中,而且相互之间——们几位还有叶韵要精确配合,这一点靖遥做得不错,所以县招待所和海陵才能形成双赢格局……”
徐靖遥咧嘴笑道:“跟美女老板合作心情舒畅,吃点亏也值。”
众人哄笑着逼他连干两大杯啤酒。
笑声中牧雨秋若有所思:“方县长确实深谋远虑,我们几个佩服加敬仰,不过能否透露一下将来具体做哪一行,也让大伙儿提前做些准备?”
“房地产。”
此言一出包厢里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目光闪烁不定,良久徐靖遥仗着跟方晟经常打交道相对熟悉些,询问道:
“方县长,如雨秋所说我们十分信任的眼光,不过……最近国家三申五令要严控房价,限制房地产项目,还设置了很多门槛,别说县市两级,就是省城也有不少房地产老板开始打退堂鼓,这时候我们反倒介入,时机对不对呀?”
方晟饶有兴趣地问:“省城也受到限价令的影响?”
牧雨秋道:“实不相瞒,前期我们已经腾出几千万后,原计划在省城找个房地产公司入股,谈了两个星期眼看就要签协议,对方突然通知合作取消。我们很奇怪,真金白银入股总比他借银行贷款划算吧?进一步了解后才知道,国家下达严厉控制房价的通知后,潇南市作为省会,又属于二三线城市,当然要积极响应号召,因此很快出台了一个限价令,规定当年新建楼盘浮动比例不得超过百分之十,其它楼盘同比增幅不得超过百分之八,同时还将二套房首付从原来百分之三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五。这样一来房产市场的流动性遭到沉重打击,交易清淡,市民观望情绪浓厚,专家们趁机煽风点火预测房价至少下跌百分之二十,谁还敢投资啊。所以那家公司索性取消开发新楼盘的计划,把资金投到农副产品期货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方晟陷入深思,正当牧雨秋等人以为他会改变主意,让他们转投其它行业时,方晟突然问,“那家公司囤积的地皮呢,有没有找到买家?”
“买涨不买跌呀,眼下形势哪个敢接手?”牧雨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找他们老总谈谈,把那块地皮吃下来!”方晟道。
“啊!”整桌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傻傻地看着他。
“方县长……不……不是开玩笑吧?”牧雨秋看看他的酒杯,“这点酒没……没喝多吧?”
方晟似笑非笑:“不敢是吗?”
“那块地位于朝阳区核心地段,拍卖价一点三个亿……”
“明天我叫两个朋友打六千五百万给,算是分摊风险,如何?”
牧雨秋心里明白所谓两个朋友就是赵尧尧实际掌控的账户,更是不解,不明白方晟为何如此看好已呈衰败之势的房地产市场,不惜拿自己的钱去冒险,遂道:
“方县长,钱倒不是问题,关键我们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干?”
方晟见这伙人坐立不安的样子,暗暗好笑,慢悠悠吃了几口菜,道:“我只问一个问题,碧海市区的房价是多少?”
“一万八,据说还在涨,年底到两万没问题。”徐靖遥道。
“潇南市区的房价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道:“靠近一万了,我懂的意思,不过两个城市没法比,人家是经济发达地区,人口是潇南的两点六倍,经济总量一点九倍……”
方晟打断他的话继续问:“如果从潇南坐高铁去碧海多长时间?”
“提速后三个小时左右……”
“好,我们来算一笔账,如果小夫妻俩一个在潇南工作,一个在碧海工作,他们会在哪个城市买房?”
徐靖遥笑道:“当然是潇南,一百平米的房子少花一百万呢。”
“再打个比方,如果小夫妻俩暂时在碧海上班,打算将来回潇南,猜他们在哪儿买房?”
“还是潇南,因为……”说到这里牧雨秋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哦,我好像有点开窍了……”
徐靖遥等人还是一脸茫然:“开什么窍?”
方晟道:“举个极端的例子,还是小俩口在碧海,很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但经济能力又不许可,怎么办?可以在潇南买房,周五回来度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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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续道:“别以为是天方夜潭,拿京都来说,房子买在三环、四环的年轻人,每天折腾在上下班的时间起码三四个小时,坐公交、地铁、换乘等等,要是自己开车堵一两钟头那是家常便饭。再说欧美大都市,住在市区的都是穷人,富人都住乡间别墅,上下班也得两三小时。因此对于日益发展的交通而言,城市之间的距离不是问题。”
“所以碧海高企不下的房价会抬升潇南房产市场?”徐靖遥得出结论。
“们看双江的北、西、南三个邻省省会,房价都在一万五以上,因此潇南房价处于一个明显的低谷,这种状况老百姓不懂,正府懂但装不懂,房产商懂但不敢赌,可有一种人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商机,等着瞧吧,半年之内那帮人就会杀过来!”方晟满有把握说。
大家异口同声问:“哪种人?”
“冷州炒房团!”
包括牧雨秋在内所有人都一惊。提起臭名昭著的冷州炒房团,房地产行业无人不知其厉害。通常他们挟巨资而来,少则几十亿,多则数百亿,到一座城市首先悄无声息地大手笔购置房产,动辄两三幢,有时甚至整个小区通吃;等积蓄足够房源后开始通过媒体进行炒作,联合房产商搞饥饿营销,雇人彻夜排队,造成房源紧张的错觉,引发市场恐慌。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房价迅速推高,炒房团一边暗中抛售,一边花钱请来无良专家学者散布诱导性言论,预测房价会突破人们心理大关,现在不买后悔终生等等。最终往往是冷州炒房团赚得盆满钵溢,所在城市的房地产价格虚高后因无人接手而崩盘,三五年都翻不了身。
冷州炒房团成因很复杂,一方面背后有大财团、高利贷者和大企业、集团的支持。另一方面冷州经济高度发达,民间闲置资金丰富,随便拉几十个人便能组团,炒作工具也不限于房地产,前阵子爆炒到天价的大蒜、黑豆等都是他们的杰作。
由于这伙人行动诡秘,每次出手都经相当周密的策划,有专业操盘手和职业团队主导,来无影去无踪,资金来势汹涌,打法凶悍,而且极为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绝不战。曾有几个城市监管部门发现对方意图后试图撒网,结果他们宁可付出轻微代价也不蛮干,果断而迅捷地撤离。
“方县长是想利用炒房团赚一笔?那可是与虎谋皮!”徐靖遥吃惊地说。
“我既然已经猜到,能让他们得逞吗?”方晟轻飘飘一句话带过,然后说,“其实我说的本意不是炒房团,而是商机!潇南非常明显的房产价格低谷,就算冷州炒房团不来,也会有其它炒房团或者超级财团,最终结果肯定是面拉动潇南房产市场,使其价格达到哪怕基本接近。一平米四五千元的空间,们都不敢做么?”
包厢里再度沉默好一会儿,牧雨秋道:“我相信方县长的话,我出五千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出五百万!”对徐靖遥来说几乎是部家底了,可见他虽没说出口,但对方晟是真心信赖。
“我也出五百万。”
“五百万!”
其他几个出的资金差不多,以他们的实力显然有所保留,不过已经凑齐七千万,加上方晟所谓朋友的钱可以买下那块价值一点三亿的地皮,眼下行情低迷人心浮动,对方急于出手,价格方面还能杀一把。
牧雨秋有点不好意思,这帮人眼巴巴从景区追到机场央求发财之道,方晟指了明路却又退缩了,不说几个朋友,就是牧雨秋自己都有些犹豫,悄悄压了三千万下来,讪讪道:
“从县城投资陡地转到省城房地产,大伙儿有点不适应哩……方县长,这么多钱压到地皮上,万一调离黄海到其它县城高就,我们腾不出资金咋办?”
“不必那么急迫,”方晟悠悠道,“我要先过去探路打基础,优化投资环境后才让们进入,放心吧,赚钱的机会多得很,属于们的就是们的,赶都赶不走。”
第二天牧雨秋和徐靖遥到那家房产公司商谈购买地皮的事,老板正愁眉不展,为上亿资金困在里面一筹莫展,见有人愿意接盘,又是前期寻求合作的圈内朋友,欣喜之下爽快地将价格降到一点二亿,下午就签合同成交,然后用了三四天时间走程序、办理各项手续,最终皆大欢喜。
回到黄海,方晟虽然主持正府面工作,却摆出看守正府的姿态,中止所有重大项目立项、审批,暂停大额财政资金使用,正府办内部人事调动也面冻结,只应付些日常事务。
庄彬、朱正阳等人大为不解,按他们以及黄海官场的理解,此时方晟应该抖擞精神大干快干,争取短期内出政绩,早日把县长前面的“代”字去掉,为何消极应对呢?
面对他们的旁敲侧击,方晟不多解释,只是暗中吩咐他们把需要提拔、调整的干部列成名单给他。最近曾卫华频频在梧湘活动,方晟相信等局面基本差不多时两人会坐下来摊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几天,许玉贤打电话叫方晟到梧湘市委去一趟。
进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关上门,许玉贤开诚布公道:
“看来得挪挪地方了,黄海庙小,容不下尊神。”言下之意是曾卫华四处活动的结果。
“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方晟笑道,“情势又有新变化?”
许玉贤点点头叹息道:“市里已接到调令,邱海波回京都工作,好像是什么第三产业政策研究基金会吧,事业单位,还享受副处级待遇;樊红雨任清亭县副书记,正处级,市常委会刚刚通过了。”
清亭县经济总量在梧湘排第二,以海产品、食品加工和农用机械为产业龙头,人均GDP和居民人均收入在梧湘均处于领先地位,有钱就是老大,那边的干部比较牛气,不太把梧湘市领导放在眼里,因而近年来市里采取逐步渗沙子的做法,加大空降干部调入。
“连同于铁涯,相当于一下子空出三个常委名额,难怪曾卫华坐不住了。”方晟晒笑道。
“外界可是把三位空降部队部离开黄海的账算在头上,”许玉贤警告道,“这种罪名哪怕是捕风捉影,一旦传开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即使曾卫华不到市里活动,迫于各方压力——主要是空降干部的心理压力,也必须调离。”
“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都那边也这么说。”
“想好没有,准备去哪儿?干脆也去清亭?”许玉贤问。
“不不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吓了一跳,暗想怎能跟樊红雨搅到一块儿,将来宋家闹出事来,自己肯定是第一嫌疑人,遂道,“我再想想……江业怎么样?”
梧湘市下辖两区七县,分别是直属梧湘的大宇区、阳关区,县城包括滨范县、清亭县、靖湖县、宁城县、江业县、万水县和黄海县。其中前三个位于梧湘南部,经济相对发达,被称为“上三县”,后三个位于梧湘北部,经济落后,城市建设相对较差,被称为“下三县”。
唯有江业县处于非常尴尬的地位。从地理位置讲它最靠近梧湘,从县城开车到市区大概三十分钟,历史上江业就是梧湘的一部分,上世纪五十年代拆分地级市,将它划出去单列为县,因此近几年前不时有江业重新并入梧湘,成为其下辖区的传闻。
一直以来江业县经济发展还算可以,保持在中游水平,但城市面貌、基础建设、公共设施跟排名最后的黄海差不多。究其原因就是地域因素,很少有人愿意在江业县城买房,宁可多开几十分钟车住到梧湘;餐饮娱乐也是如此,无论县委县正府公务接待,还是各类商务接待,甚至稍微隆重一点的宴请活动,都会跑到梧湘市区,倘若放在江业县城哪怕是最高档最豪华的酒店,也会被视为瞧不起人。
正因为此,整个江业县城竟没有三星以上的酒店,更不用说豪华浴城、桑拿之类,只能做相对低端、大众化的服务业。
听到方晟想去江业县,许玉贤显然出乎意料,怔了半晌才说:“位置是有的,吕县长快到年龄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退二线……不过要有思想准备,江业撤县并区并非空穴来风。”
“对我来说不也是机会吗?”方晟微笑道。
许玉贤又一怔,随即摸着脖子笑道:“小子脑子转得快,看来我真的老了。”
方晟赶紧奉上一顶高帽:“许市长日理万机,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国家大事,哪象我成天尽算计小账?”
“哈哈哈哈,”许玉贤放声大笑,不知因为方晟马屁拍得到位,还是觉得这句话很好笑,转而道,“可得想清楚了,江业县固然经济基础和产业结构不错,有发展前景,但那个县委书记可不是省油的灯,跟韩子学、曾卫华完两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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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业县委书记费约是梧湘有名的少壮派,今年三十九岁,以能力强、有气魄、干劲足而著称,三十一岁任镇长时碰到乡镇企业迅猛发展的热潮,他卓有远见地利用审批手续严厉控制企业数量,在其它乡镇起码上马五六十家的情况下,他所在的镇只有不到十家,为此每逢到县里开会必定遭到县领导批评、同僚嘲笑,然而他固执地顶住各方压力,将调控进行到底。
一年后,就在县领导对费约不满到极点,酝酿把他调到县里任个闲职时,当初草率上马的乡镇企业陆续出问题了:产品质量不过关、重复上线市场饱和、内部机制不合理矛盾突出等等,紧接着大批乡镇企业破产,随之而来是各种经济纠纷、劳资纠纷、银行贷款问题,闹得县领导们焦头烂额。
这时才知道费约当初的决定多么英明,他掌控下的几家乡镇企业由于市场定位准,规模适中,能灵活应对价格变化,成功地躲过了这轮乡镇企业倒闭潮。
担任县长期间,他又碰到融资潮——时势造英雄,有时挑战就是机遇。当时做资金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信托投资公司、财务公司、担保公司、金融服务社等等,操作手法基本类似,即通过民间集资——比银行存款利率高两至五倍。因为银行仍采取计划经济模式下的贷款额度管理,额度用掉了,天王老子缺钱都没办法。企业面临钱荒只好以高息借入,这就是融资潮背后的根本原因。
费约并不懂金融,但他觉得融资本身的逻辑虽没问题,却是建立在足够的信用体系和良性循环基础上,一旦链条上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如企业突然破产,按清算制度规定,此类高息借贷资金的偿还序位要排在银行贷款、职工工资福利、养老保险、股金等之后,债权等于悬空。资金链断裂后,随之而来是众多储户上访、闹事,从而带来融资公司倒闭潮。
为此费约同样采取严控措施,县只批准了一家乡镇的金融服务社,还有一家由财政局监管的信托投资公司,并限制其融资规模为一千万,资金投向需要财政局相关部门审核后发放。众多老板找县委书记告状,可费约硬是强势回绝,甚至在县常委会上公开表示,只要我费约在江业县一天,融资公司就不可能超过两家!
资金链问题说来就来,随着部分企业失信,以及个别刚开始就别有用心的融资公司老板卷款潜逃,各地爆发挤兑风波,群体性事件频繁发生,重压之下双江省不得不多次召开会议,一方面财政出资保证兑付,另一方面由当地信用社兼并收购融资公司,稳定民心。费约又一次受到省市两级嘉奖,当年获得五一劳动奖章,次年被破格提拔为县委书记。
按说这样英明有远见的领导应该很好合作,然而费约的问题是擅长越俎代庖。当常务副县长时干县长的活,当县长时干书记的活,当书记后又包下县长的活,总之和他一起工作只能当配角,一切听从他发号施令。
费约担任县委书记第一年,便将原本属于县长的职权部收拢到常委会,正府方面大事小事都必须经常委会通过,而常委会就是他说了算。短短**个月县长跟他吵了不下三十回,年底便主动打报告调离江业。第二任县长同样是犟脾气,两人始终尿不到一个壶里,到后来关系恶化到县正府搬出县府大院,另找地方单独办公,每次开常委会对其他常委来说就是煎熬,两人从头吵到尾,什么事都协调不成。梧湘市委一见这样下去怎么开展工作?为维护一把手权威,把上任才六个月的县长又调走了。第三任县长年纪比较大,基本上任期满就退休,所以对于权力、官斗这些看得比较开,很多事情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被费约欺负到头上也只淡淡一笑,因而才能相安无事混了两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知道方晟也是强势而有主见的主儿,从三滩镇到县正府一路上挑落掉不少干部,万一跟费约斗起来肯定是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方晟索**底道:“目前只有大宇、清亭和江业有空缺,想去大宇的人太多了,听说招呼都打到省里,我呢反而不想在吴郁明鼻子底下工作;清亭也不行,一是我跟樊红雨在黄海就不对付,二是清亭的书记与邱家有些瓜葛,去了就是活靶子,所以江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好像有道理……”许玉贤思索片刻道,“回头我跟郁明沟通一下,按说没多大问题……不过我再次提醒,别跟费约正面冲突,人家毕竟是一把手,有矛盾板子肯定打到身上,而且他是省里挂了号的优秀基层干部……”
“我也是啊。”方晟提醒道。
许玉贤无奈摇头:“是非官方认可,费约可经过省委组织部公示的,不是一个等级,还有因为于家的关系,郁明对并不感冒,这一点想必是清楚的。”
“所以我才不敢去大宇,否则当区长既安又便于开展工作,”方晟无奈地说,然后试探道,“如果去江业,能不能带个帮手?”
“带帮手过去打群架?轻装简行,不带秘书和司机,”许玉贤摆摆手道,“上面对干部调动有规定,不准拖泥带水,不过组织上会考虑……”
这时电话响了,许玉贤示意谈话到此为止,方晟遂知趣地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对白翎的许诺,又反身折回。许玉贤很惊讶地瞅了他一眼,做个手势让他等会儿。
打完电话,许玉贤问:“还有事?”
“是这样……”方晟骤然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好半天才鼓足勇气道,“省厅十处掌握了一些关于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许玉贤脸色大变,双手撑着桌沿急切地问:“具体什么情况?”
“……与容上校有关……白翎已经知道了……”方晟觉得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断断续续道,“她……已把前期……档案销毁了……今后……”
许玉贤赶紧点头,仿佛承认错误似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今后了!”
“我……走了……”
方晟一刻都不愿再呆下去,匆忙离开办公室。
回到黄海,又过了两天,曾卫华亲自来到方晟办公室,一脸亲切的笑容,象长者似的询问小贝的情况,关心在哪儿上幼儿园、小学等等,等气氛融洽起来才转入正题,叹道:
“铁涯走了之后正府这边一摊事都压到头上,确实很辛苦,上周我还向市委反映,应该把‘代’字去掉,猜他们说什么?”
方晟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不露声色道:“经验不足,仍须锻炼?”
“那倒不是,方县长是从大学生村官一步步上来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曾卫华道,“他们说近年来省里加强干部交流和人才流动,避免基层领导长期在一个地方工作,特别是本地干部……”
方晟故作不服气:“我是地道的省城人,可不是黄海本地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我也这么说,可人家不承认啊,所以说方县长要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当然,为了保持黄海安定团结的局面,以及正府那边的工作交接,可能还得麻烦暂时顶一阵子……”
说到这里方晟心里明白,梧湘高层大概已形成妥协方案:即先补齐邱海波、樊红雨离开后腾出的两个常委位置,过段时间再将方晟调离黄海。因为牵一发而动身,江业县那边要先腾出位置,同时给原县长满意的去处。
“是啊,干部队伍要稳定。”方晟给他送了个台阶。
曾卫华顺势接道:“提到干部队伍,我打算过两天作点微调,既是肯定过去的成绩,又优化干部结构迎接新班子的到来。看如何?”
方晟早猜到曾卫华会在自己临走前送份大礼,一来自己离开黄海有很大原因是曾卫华背后运作的结果,当然也有其它因素;二来自己外派肯定官升一级,没准将来与曾卫华平起平坐甚至超出,本着少得罪人的心理,在最重要的人事问题上作出补偿,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我完赞成,”方晟笑道,“后天……后天吧,我到办公室交换一下想法。”
于铁涯灰溜溜回京都后,付连天恍若再度遭受打击,郑冲也乖乖夹起尾巴做人,常委会基本是曾卫华和方晟协商之后拿主导意见,无人再敢反对。房朝阳、庄彬、齐志建、新晋升常委朱正阳本来就是方晟阵营的,侯宫升和戴部长通过两年来目睹空降部队与方晟交锋情况,终于识得厉害,只想按部就班平稳在常委位置上退二线。
对于这种局面,曾卫华胸有成竹,别看眼下方晟阵营占据常委会绝大多数,只要方晟调离黄海,树倒猢狲散,联盟会迅速瓦解,到时将重新组成新的派别,因为失去核心后大家利益趋势不同了。
这就是曾卫华千方百计要赶走方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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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方晟照例到省城陪赵尧尧和小贝,同时会见牧雨秋等人,听取他们收购地皮后办理一系列手续的情况。
“建设局和规划委都催促早点开工,我觉得眼下形势不明,还是找个理由再捂一阵子。”牧雨秋说。
方晟皱眉道:“为什么捂?那家公司不是有套设计图和施工图纸吗?找省城实力最雄厚的建筑公司,筹备充分后就开工!”
牧雨秋震惊了,吃吃道:“方……方县长,……真打算……开发房产?这方面我们可是外行!”
“做一次不就成为内行了?”方晟笑道,“噢,担心资金是吧?”
牧雨秋垂下头:“开工的启动资金起码一个亿,而且两三个月内借不到银行贷款,按最新规定盖到五层以上才允许公开预售,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方晟默默算了算,道:“一个亿……设法筹集三千万,剩下的资金我来想办法!”
“方县长,这,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豪赌啊,方县长,”牧雨秋鼓足勇气说,“现在房地产行情十分低迷,上周末潇南晚报调查的居民购房意愿已降至历史最低,万一被套进去……”
“别担心,真套进去的话以后我出资,把们几个的份额都买进来,”方晟豪迈地笑道,“房子卖不动我就自己住着玩,一天换一套,每天保持新鲜感。”
“方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被他的随意和豪情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等他离开后,方晟分别拨打白翎和叶韵的手机,叫她们把上次发的横财投到房地产里洗一下。两人自然乐得情愿,白翎出了四千万,叶韵出了两千万,都通过隐秘而曲折的方式转入牧雨秋的牧遥房地产公司。
晚上方晟又与赵尧尧商量。
“上次转出去六千五百万后,账上还有多少闲置资金?我可能需要动用一些到房产项目上。”
赵尧尧半倚在沙发上,左边是小贝甜滋滋地喝奶,右边是方晟衔着乳头,脑子里昏乎乎地只想睡觉。听了他的话,睁大眼睛想了想道:
“就说需要多少钱?”
“五千万,或许更多。”
“没问题,明天就汇给。”她爽利地应道。
这回轮到方晟瞪大眼,从她高耸的乳峰间抬起头,道:“老天,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感觉成了用之不绝取之不竭的金矿?”
“因为这几个月行情很糟糕。”
“行情糟糕也赚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做空啊,大盘越往下跌专家们越是判断见底,号召散户们抄底,然后再跌……没人知道什么叫趋势么?真搞不懂。”
“如果五千万不够,再拿五千万有吗?”
“有。”
方晟不安地说:“不担心资金都陷到楼盘里?”
“陷就陷呗,反正都是赚来的,”赵尧尧无所谓道,“我正愁钱多了没处花呢。”
方晟觉得赵尧尧真是世间少见的极品女孩,会赚钱,却不乎钱,随便他怎么花,从不过问花在哪里。
周一上午牧雨秋又收到五千万后,彻底折服方晟的能量——明明只有七千万缺口,他竟搞到一点一个亿,有钱还怕办不成事?当天下午牧雨秋便与双江第一建筑公司谈妥合同,约定十天后进场施工!
周二上午许玉贤打来电话,语气与以前相比有微妙的不自然,第一句话就是:
“都说好了,不会再发生过去的事!”
“我明白……”方晟不便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里有三个正处位置,我打算给一个黄海,由来推荐,”许玉贤说,“一是监察局监察二室主任;一是发改委规划处处长;还有一个是刑警大队大队长。”
方晟心里明白这也是补偿,虽说自己早有准备,毕竟是在被动情况下被迫调离,因此释发善意,让他安插一名亲信到梧湘工作。
“严华杰,目前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任副处级快满两年,符合干部任用条件。”方晟道。
相比朱正阳等人,严华杰最大的优势是外界不知道他与方晟的关系,这将有助于在梧湘进一步发展。
“好,我记下了。”许玉贤没再多说,匆匆挂断电话。
周三上午,曾卫华主持召开常委会,仅花了一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最新人事任免名单,其中涉及方晟的主要有:
齐志建不再兼任青云镇书记,程庚明担任青云镇书记;
肖翔享受副处级待遇;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待遇。
此外还涉及到庄彬、房朝阳、齐志建、朱正阳等人暗中拜托的关系户,本轮调整都有斩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前范晓灵听到风声,专门跑到方晟办公室,说教育系统婆婆妈妈的事太多,老师们的性格又磨矶又腻歪,不如回景区管委会。方晟严肃地说好不容易洗白身份,还想回那个大染缸?回去安心等待,听候组织安排。
范晓灵脸一红说洗白什么意思?我不洗也很白啊。
方晟头疼不已,捂着腮帮子说别在办公室说这种话,让人听到了有大麻烦。
范晓灵更嚣张,说我都不怕,怕什么?说话不算数可不行!
方晟简直无言以对,暗想总有一天要让知道我的厉害!
齐志建不兼任青云镇书记是遵循韩子学的老套路,抢在梧湘市委人事调整前先占据要害位置,按不成文的规矩常委会里只能有一个专职常委,而这个位置通常是留给空降下来挂职的干部,因此这叫先入为主,确保齐志建安排实职。
程庚明到青云镇任书记则暗含之前于铁涯强行调查的纠错,青云镇是第一大镇,书记通常进入常委班子,算是提前做好铺垫;黄海镇与开发区一分为二后,镇书记肯定进不了常委,宣肖翔为副处级也是一种平衡。
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可不仅仅是行政级别调整那么简单,自从蒋树川以突袭方式调查程庚明未果,方晟公开翻脸后,连同整个纪委在内日子都很不好过,在县府大院处处受限,纪委上下怨声载道,而于铁涯调回京都更是直接打脸蒋树川,加之本次常委会上将程庚明调到青云镇,相当于间接平反,蒋树川早已萌生去意,之前与曾卫华私下讨论过多次。楚中林一直较好地掩饰与方晟的关系,曾卫华属意他接任蒋树川。
就在梧湘、黄海紧锣密鼓筹划人事安排时,京都红色家族之间突然爆发了一起冲突!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京都三环边缘有个绿袖夜总会,名气很大,据说里面的小姐都来自京都音乐学院、电影学院、外国语学院等名牌大学,精通三国以上外语,能流利地与老外谈笑风生,素质相貌气质俱佳,当然价格也高昂得出奇。1000元只能买张门票,坐在大厅里喝杯免费提供的白开水,若想玩项目,起步价一小时五百块,那只是陪唱唱歌、聊聊天,再想玩得开心点,可得下大本钱,什么服务都有,不同档次是不同的价格,譬如顶级公主一小时一万,三万元包夜,随便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天晚上四个外地工程老板进京办完事,要找个地方乐乐,误打巧撞来到绿袖夜总会。找个包厢坐下,服务生递上清单询问要什么档次的公主,老板们在县城甩大牌惯了,手一挥说找这儿最漂亮的!
于是呼啦一下子进来四位顶级公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把几个土包子骗得神魂颠倒,当下根本不问价格,被嫩得掐出水的小手晕乎乎牵到暗室好一番颠龙倒凤。
心满意足之余来到大厅结账,一听“十二万”,四个人部懵了!
那玩意儿再金贵也不值十二万啊,肯定是斩外地人!几个老板亮开嗓子吵架,大堂经理见状使个眼色,从侧屋冲出十多个满是纹身的光头大汉,将四人紧紧围在中间。老板们顿时吓萎了,钱是小事,把命丢掉不值得,再说又不是付不起,不过觉得窝囊而已。遂乖乖刷卡付账,其中一人颇有心机地索要发票,大堂经理翻个白眼说没有,然后手写了张收据给他们。
出了门几个人破口大骂,回酒店路上也骂个不停,出租车司机多事,给他们出主意说可以向相关部门投诉。老板们眼睛一亮,询问如何投诉,司机便提供了几个号码。
第二天上午四个人分头打电话,对方一听绿袖夜总会态度随即变得微妙起来,嗯嗯哼哼答应会按流程上报,保持手机畅通,随时等待经办人员核实细节等等,一听便知口是心非。唯有一个电话算找对了人,那就是京都监察局行风管理办公室!
接电话的偏偏是于道明的儿子,行风监察员于正华。
于正华到美国加州大学读了几年书回来后,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股市不行,要推倒重来;楼市不行,要推倒重来;养老金体系不行,要推倒重来……好像没有他看得顺眼的。
于家把他安排到监察局行风管理办五年了,除了从办事员升到副处级待遇,脾气一点儿没改,还是嫉恶如仇、冲动蛮干的性格,于老爷子提起这个宝贝孙子每每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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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正华听说绿袖夜总会漫天要价,四个人**花了十二万,又看到对方发来的收据传真,不由火冒三丈,当即向领导报告,要求对绿袖夜总会进行彻查。
领导毕竟是领导,比他稳健多了,当下陪着义愤填膺一番,并打电话了解绿袖的背景,接完电话,态度立即有了变化,打着官腔说夜总会做得固然过分,但那几个外地老板**已属于违法行为,做了错事还举报人家,是不是挺奇怪?说夜总会是在斩客,请问一下**有没有市场价?不管收一百还是十二万,性质都是**,我们可不管老鸨与嫖客的纠纷,否则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于正华到底年轻,一下子被说懵了,没想出反驳的理由便默默退出去。回到办公室越琢磨越不对劲:几个老板明明是受害者,怎能把板子单打到他们身上?倘若**事实成立,绿袖夜总会就是提供卖淫的场所,应当遭到整治才对!
他看出领导可能打听到绿袖很有背景,不愿插手此事,然而于家的人怕过谁?当下他打电话给京都市治安大队的哥儿们阿雄,两人傍晚时分一同前往。
于正华亮出工作证,就昨夜的事质问大堂经理。瞅着两人愣头青,大堂经理含蓄地笑了笑,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很优雅地将工作证撕成两截,然后俏脸一沉,喝道:
“拖进去,教训一顿!”
六个光头大汉将两人拖到隔壁巷子里拳脚交加,而且专挑柔软脆弱的地方打,可怜两人都是红色贵族子弟,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苦,被打得哭爹喊娘,差点没痛昏过去。
打完后大汉们扔下一句话:“再在绿袖看到俩,准备去见阎罗王!”
于正华很有心机地带了微型摄像机,将过程都拍摄下来,而陪同他吃苦的阿雄同样来头不小,是京都宋家的子弟,即宋仁槿的表弟!
两人很光棍地没去医院处理伤口,各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当于正华伤痕累累出现在于老爷子面前时,整个于家沸腾了!
这不是打于正华,是打于家的脸!于家子弟在京都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即发动人脉调查,一查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于老爷子都觉得棘手:绿袖夜总会的后台竟是京都白家!
一般来说若非迫不得已的原因,政坛领导们很少愿意得罪军方首脑,通常以拉拢为主,最起码互不侵犯。白老爷子虽然早就退下来了,但北方大部分军区高级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携的,至今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可是孙子因为工作原因被人殴打,若不讨个公道,今后于家怎么在京都立足?
晚上于道明与宋家通电话,对方也处于左右为难中。与于家相比宋家立场更为尴尬,因为宋仁槿与樊红雨联姻,而众所周知樊白两家向来不对付,弄得白翎的婚姻大事至今没着落。
倘若宋家出面找白家算账,会不会被误认为替樊家出头?
商议了很久,最终认为白老爷子尽管难惹,但这口气输不起,两家必须联手找白家要说法——
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第一时间查封绿袖夜总会,连夜审讯争取拿到确凿证据!
凌晨一点多钟,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出动两辆大卡车,装了二十多名副武装的队员直扑绿袖。不料车队刚出发就有人走漏风声,等治安队员们抵达现场,面对的是刺刀上膛、杀气腾腾的武警某支队!
双方对峙了半个多小时,期间京都各路热线响个不停,几乎所有高层和势力都在关注这次罕见的公安与武警的对峙。
五六辆110警车呼啸而至,直接插到中间地带,巡警用喇叭呼吁双方保持冷静,各自后退,避免擦枪走火。很快双方带队都接到最新指令,之后列队撤离现场。
手机响起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四点多钟,方晟和白翎正搂在一起睡得香甜,听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白翎闭着眼睛拿起来,含糊不清地问:
“哪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里面传来刚正有力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方晟在旁边吗?叫他接电话!”
白翎一下子吓醒了:“爸——”
“快点!”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是!”
立即把手机塞给方晟,急促而紧张地说:“是爸!”
方晟睡得迷迷糊糊,没明白是哪个“爸”,接过来“喂”了一声,只听到对方低沉地说:
“方晟,我是白杰冲!”
他竟是白翎的父亲、南海军区副政委白杰冲!
方晟懵了,结结巴巴道:“白……伯……”一时间不知称呼对方什么才好。
白翎赶紧在旁边轻声提醒道:“叫伯父!”
“伯父好。”方晟立即反应过来。
白杰冲根本没在意称呼问题,径直说:“现在找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是保密电话,我们可以直接说人名……听好了,几小时前京都发生了罕见的公安对峙武警事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详细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听到于正华捱打时,方晟脱口道“糟糕”,白杰冲沉重地说: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有关冲突的细节明早将会提交到一号首长桌前,因此必须抢在之前平息事端。方晟,刚刚经过排查得知,绿袖夜总会后台老板是京都警备师三团团长张浩南,他曾给老爷子当了四年警卫连长,从此自称是白家嫡系,这次也是他惹下的祸,其实绿袖跟我们白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吗?”
方晟理清思绪,道:“我明白,但于家和宋家能否接受这个解释?会不会认为白家在撇清关系?”
“这就是我打给的原因,方晟,要做通于老爷子的思想工作,关于绿袖的问题,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彻查到底决不姑息!只要于宋两家同意低调处理此事,天亮前我们就查封绿袖,拘捕张浩南!至于他们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能办到的大家坐下来协商,总之……”
“好,我立即联系!”
方晟知道事态严重,白家急于天亮前妥善处理到位,否则被一号首长追究下来后果很严重。
方晟翻找电话簿时瞟了白翎一眼,她刚才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要打电话给于老爷子,自己不便在旁边,遂气哼哼披了件外套出门。
然而他首先打的却是樊红雨,只响了两声她便接听,悄声责道:
“疯了,深更半夜打电话……”
他沉声道:“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遂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麻烦赶紧请樊老爷子出面,叫宋家鸣金收兵,不能让事态扩大化。”
“说得倒容易,我怎么跟老爷子开口?”樊红雨烦恼地说,“总不能把交待出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说是京都方面有人从中协调,倘若把脸撕破了大家都很难看。”
“唉,怎么弄出这桩麻烦事……真的很麻烦……”
“当初不是答应帮我三次吗?”方晟又开始耍无赖。
“我是答应在县常委会……”她气结,过了会儿说,“只能试试看,成之不成我也没底。”
然后才打给于老爷子,刚开始电话忙音,等了会儿才打通,于老爷子缓缓道:
“是帮白家说情么?”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方晟连忙小心翼翼转达了白杰冲的意思,然后道:
“感觉白家是真心和解,所以……”
于老爷子停顿了几秒没说话,这期间在方晟看来比一个世纪还漫长,接着才听他说:
“等我跟宋家联系一下。”
“宋家那边应该没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警觉地问:“怎么知道的?已经联系过了?”
方晟陪笑道:“没……没有……”
于老爷子“哼”了一声挂断电话,大概十分钟后又打过来,问道:“通过谁说服宋家的?”
“通过……朋友的渠道……他不肯泄露身份。”方晟含糊道。
于老爷子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又“哼”了一声,道:“查封绿袖要有治安大队的人在场,拘捕张浩南我们边也得派人参与,至于其它条件就算了,大家同在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姓白的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吃顿饭吧,多年未见,坐到一起聊聊也好。”
“好的好的,谢谢爷爷!”方晟激动地说。
于老爷子似乎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直接“啪”挂断电话。
方晟迅速向白杰冲报告,白杰冲似乎松了口气,道:“我们这就着手安排,方晟,有空和翎儿过来喝酒!”
凌晨六点,京都治安大队第四中队重新出动来到绿袖夜总会,没多会儿武警支队也匆匆赶到,会合后与夜里剑拔弩张不同,而是一团和气地冲进夜总会进行查封,守在里面的主要负责人、大堂经理等被拘捕押。与此同时,京都警备师部派人敲开张浩南的家门,在军委、国防部相关人员监督下予以逮捕。
听到这个消息,方晟真正松了口气。一场有可能爆发的高层冲突以最好的方式消弭,是所有人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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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到床上想休息会儿,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个小时哪里睡得着?这是方晟头一回真正介入京都高层的明争暗斗,也是头一回体验到政治势力冲撞的可怕后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家这回是不幸躺枪,无辜被张浩南拉虎皮当大旗,但在京都此类情况不在少数,老部下、老邻居、老朋友,还有七大姨八大姑的远房亲戚,能沾点边的都吹成嫡亲至好,有时不能不信,有时又不能信,真真假假很难琢磨。
绿袖夜总会事件,白家事实上没有股份、没有参与经营,完可以置之不理,但张浩南当过白老爷子的警卫连长,单凭这一点白家也脱不了干系。政治斗争有时不需要确凿证据,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倘若于宋两家不肯轻易放过,白家为了面子必须硬顶着干,那样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京都警备师属于军委直接管理,没有军方最高层领导批准,不管哪级部门都别想随便进去抓人。何况张浩南只是绿袖的股东,并不参与具体经营活动,可以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然而一号首长从政治敏感性和京都安大局出发,肯定要求严查,这样一来几方势力不可避免地激烈厮杀,斗得死我活。由此来看,于老爷子最终同意和解是极具政治智慧的决定。
“帮白家办成这么大的事,爸应该认可我这个毛脚女婿吧?”方晟颇为自得地说。
白翎重重拧了他一把,没好气说:“深更半夜打我的手机,却跟说话,当我爸蒙在鼓里?”
“噢——”想到这个细节,方晟不禁哑然。
“按说呢京都几大家族尽管彼此对立,心存芥蒂,但私下不乏沟通的管道,这回我爸直接找,可能考虑到事态危急不能耽搁,必须第一时间与家族最高决策者联系……总之没让他失望就是了。”
“哎,我很想跟老丈人一起喝酒。”方晟憧憬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有机会的,”白翎眨眨眼,“好像睡不着,是吗?”
“嗯……”
方晟见她两眼水汪汪的模样,立即醒悟过来,和身压了上去,白翎格格直笑,顺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
黄海官场还没动静,安妮娅又有了新进展。
省纪委夏伯真亲自督办了一起国企改制腐败窝案。省发改委主持一家省属企业进行改制,老总和一班企业高层自知改制后无法继任,于是利用账务调整、清产核资机会,疯狂地廉价甩卖国有资产给关系户以从中捞取好处,同时侵吞并私分公款,以拍卖方式将公车以一折、两折的价格卖给企业高层,如七成新奥迪A6L只开了五万多公里,竟以三万元卖给某副总。
省纪委在调查中发现省发改委王副主任与企业老总串通一气,联手操纵改制方案,并在外资入股、商谈股权分置、处理资产等过程大肆收取贿赂。在取得确凿人证物证后,夏伯真上报省常委会,经研究决定对王副主任采取双规措施。
省发改委空缺一个副主任的位置,按当前波谲云诡的政治环境,不会牵涉太多变动,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是内部提拔。姜源冲按何世风的指示,拟了两个人选交给省委组织部,一是部长助理,一是经济体制综合改革处处长,两人均享受副厅待遇,又在发改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熟悉相关领域业务。
然而就在省委组织部按程序进行材料整理、测评、内部打分时,省委书记冯卫军和组织部长同时接到来自中组部的电话,之后立即决定爱妮娅为发改委副主任的唯一候选人!
紧接着省常委会顺利通过,中组部正式找爱妮娅谈话,当天下午便走马上任。
爱妮娅满肚子疑惑,私下询问姜源冲。姜源冲坦诚地说考虑到她刚担任怡冠总经理不久,资历不够,因此不在他推荐的名单里,但后来中组部为何否决两个人选换成她,没人找他了解过,他也不清楚。
“应该是秘密培养机制发挥作用了,”通电话时方晟分析道,“从怡冠到省发改委是非常关键的一步,让在半官方企业里锻炼后正式进入官场,说明他们始终在暗中考察,抓住机会推动的仕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叹了口气:“我猜也是。不过当初那个人说得不错,没有惊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接下来大概转到某个厅当一把手,反正……”
“我喜欢稳稳当当的胜利,而不是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那我俩换换,”爱妮娅笑道,“我宁愿象那样通过勾心斗角赶跑对手,那种感觉绝对很棒。”
“只有在基层才有这般刀光剑影的冲突,越往上较量越在暗处,有时根本不知对手是谁。”
爱妮娅承认:“确实如此,以我掌握的情况象王副主任这样利用改制捞好处的干部很多,收贿四五百万对于手握大权的厅级干部来说也不算什么,偏偏就有人整他,我觉得其中有黑幕。”
“也许他落马也是背后强大体制的策划,要为腾位子。”方晟提醒道。
“如果那样未免太可怕了,我宁愿不相信是真的。”
过了几天省发改委五位处级干部赴藏、赴疆、赴边支援,行政级别上调半级,三年期满回来后仕途方面会更进一步。在讨论调整和充实处室干部时,爱妮娅个别与姜源冲打了个招呼,经过所谓公开招聘、面试等既定程序,居然将方华从潇南市场监督局调到发改委,任价格监督检查处副处长,不仅官升半级从科级干部迈入处级行列,而且从事他熟悉的老本行——价格监督,有意思的是潇南市场监督局还得定期向他回报工作。
恍若做梦似的,方华对爱妮娅简直感恩到五体投地。从普通科员到副处级,他用的时间比方晟还短,而且每一步都靠爱妮娅强力扶持,在关系林立错综复杂的省城,能做到这一点实在太不容易。他鼓足勇气到爱妮娅办公室当面感谢,她却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努力干好工作就是最好的回报。
不知是否听到传闻,还是方华新职务的影响,两个星期后临秀区团委人事调整中,一直默默无闻的任树红突然被任命为志愿者指导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普通科员一跃成为享受正科待遇的副主任实职,虽说志愿者指导中心大部分时间处于空转状态,所谓副主任也是闲职,但行政待遇一旦上去了性质大不相同。
方家成天喜气洋洋,方池宗在战友们面前扬眉吐气,脸上随时随刻洋溢着笑容。因为知道爱妮娅是看在方晟的面子,方池宗和肖兰对赵尧尧更是热情体贴,闹得赵尧尧摸不清头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私底下任树红悄悄问老公:“爱妮娅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嗯,单身贵族。”
“不打算找一个?”
“人家以事业为重,哪里有时间卿卿我我……”方华侧过脸奇道,“到底想说什么?”
“嗯,不觉得她跟小晟之间……”
方华点点头,道:“是有点那个……不太寻常,不过好像只是朋友关系,不是太亲密,男人女人一旦有过那种关系,微表情、肢体语言什么的都不一样,他俩还好。”
“她会不会是小晟的红粉知己?”
“有点象吧,”方华笑起来,“从我们的角度讲希望他俩越亲密越好,不过小晟既有赵尧尧,身边还有个母老虎监督着,想跟爱妮娅发生点什么都难,我看保持现在朦朦胧胧的暧昧关系最好。”
“呢,官越做越大,以后也会找个红粉知己?”
方华温柔地搂住妻子,笑道:“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轻呓一声,软绵绵迎合着他的进攻。
喜庆的气氛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风云突变。
当天下午方华接到房产开发商电话,说新房开始移交了,要他准备好手续、身份证明和足够的钱。方华狂喜万分,当即和任树红约好提前下班,两人一起到售楼部办理交接手续。
步入售楼部大厅,迎面竟遇到同小区一对李姓夫妻,他们来得早已经拿到钥匙,喜孜孜聊了几句便分开,当时方华和任树红急着排队并没多想,依然沉浸在即将拿到属于自己新居的幸福之中。
办完一系列手续,拿了钥匙在售楼部人员的陪同下验收房子,回家路上两人兴奋地讨论装修方案,憧憬一家三口自由而快乐的生活,不禁悠然神往。
“主卧色调必须是淡紫色,我的幸运颜色;次卧也就是聪聪的屋子用蓝色墙纸……”任树红兴致勃勃规划道。
方华表示反对:“蓝色是冷色调。”
“男孩子应该冷一点,北面房间做书房,靠墙打一排到天花的立式书柜,哇,一定非常气派!客房兼会客室,买张方桌供朋友过来打牌;客厅要布置个多层水晶吊灯,一直垂到头顶,嘻嘻嘻,呈现梦幻般的色彩……”
任树红愈想愈开心,然不知即将而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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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家门瞬间,方华夫妻俩感觉气氛很不对劲,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聪聪独自在客厅玩耍,肖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肖池宗阴沉着脸站在桌边,瞪眼看着两人。
“爸——”方华陪笑道,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谁知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是爸!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翅膀硬了,想把我们甩开不管了,我方池宗没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
被一吓,聪聪玩具掉到地上,坐在那儿哇哇大哭。任树红赶紧过去抱起他,一溜烟躲进卧室。
小夫妻俩明白了,八成那对李姓夫妻在小区遇到方池宗,顺口说出拿新房钥匙的事,高度保密的购房问题终于暴露。
方池宗雷霆大火和肖兰的悲切,其实方华夫妻早有心理准备,也料到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吵闹。一直以来方池宗是打算和长子过一辈子的,现在帮他们带孙子,将来老了不能动了,要靠方华伺候。而对于方晟,从他报名去三滩镇起就不作指望,因此方池宗多次想把方晟的小房间改成婴儿房,同样出于这个考虑。
但方华夫妻也有烦恼,出于种种想法,更愿意拥有自己的新房,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之前因为经济因素约束,当然也有方池宗坚决反对成分,购房计划一拖再拖,后来赵尧尧不仅借了二十万而且不肯他们还,从而解决了最根本的难题。
关于方池宗始终担心的养老问题,在方华夫妻看来并不矛盾。因为聪聪还小,今后很长时间内还将以这边为主,下班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带聪聪回新居睡觉——也就睡哪儿的问题,第二天早上再把聪聪送过来。起码十年内老俩口身体没问题,生活能够自理,等以后需要照顾的时候就把老俩口接到新居。
方池宗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方华的做法本身就是背叛,前面几年早就讨论过买不买房的问题,他和肖兰旗帜鲜明地表示过反对。谁知小夫妻俩非但没死心,还悄悄把生米煮成熟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者说,方池宗一直觉得这套房是祖宅,身为长子应该留在家里将来继承祖业,他从未考虑过老得动不了的时候住到儿子的房子里。
面对方池宗的雷霆万钧,方华打定主意不予反驳,一味赔着笑,听任父亲含枪夹棍、霜雪交加的怒斥,然而听到最后一句,涵养如他者也忍不住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我陪们去把房子退了,不然以后不准踏入家门!”方池宗施出最后杀手锏。
方华道:“爸,也讲点道理好不好?象我这班年纪的人哪个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好不容易拿到钥匙,下一步就要办房产证——跟当初买的价格相比还涨了不少,退房简直是傻到透顶的做法!”
“傻也要退,这是原则问题!按原价退给人家,亏掉的钱我贴给,”方池宗气势汹汹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上午去!”
“不行的,爸!”方华无奈地说,“房子肯定不能退,要不暂时空在那儿……”
“必须要退!”方池宗怒吼道。
任树红为方华步步退让而着急,抱着聪聪站到卧室门口,道:“爸,您别发火,请理解我们的想法好不好?聪聪越来越大,一家三口窝在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睡一米五的床,您觉得合适吗?不错,之前我们提到这事儿,们总说把小晟的房间腾给聪聪,那小晟回来怎么办?还有交际问题,我和方华的同学朋友根本不愿到这儿来,不管谈什么有长辈在旁边终究不方便。再往后看,以后聪聪上学必须有书房吧,哪怕有张书桌也行,这个家往哪儿放?色,妈,买房子并不说我们要脱离这个家,不过想提高一点生活质量,让家都住得舒适些,您说呢?”
方华心一横把方晟抬出来:“爸,实话说吧,小晟是支持我们买房的,还借了一大笔钱……”
方池宗突然象火药桶似的爆炸了,指着大门说:“都有出息了,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滚,现在就滚,我一刻都不想看到们!”
任树红原以为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会赢得方池宗共鸣,不料他蛮横如此,婚后数年来忍辱负重、压抑在心头的不满和委屈瞬间爆发,也不说话,抱着聪聪夺门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本来只是气话,见媳妇真走了呆在原处,肖兰也不知所措。方华终究放心不下母子,“哎”一顿足赶紧追下楼去。
“怎么办?闹成这样怎么办?”肖兰哽咽着问。
“都滚,我也不想活了!”方池宗一甩手进了房间。
眼看夜幕慢慢降临,肖兰独自在客厅心如刀绞,此时此刻最挂念的就是聪聪:方华夫妻俩说走就走,一大堆生活用品在房间;聪聪一般晚上七点吃晚饭,这会儿吃什么?聪聪临睡前有听儿歌、讲童话故事的习惯,一家三口流落在外,到底住哪儿?
捱到晚上九点多钟,肖兰到房间哀求方池宗给方华打电话,方池宗硬邦邦说“不打”,蒙头便睡。肖兰越想越放心不下,躲到阳台拨通方晟的手机,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方晟连声叹息,埋怨说:“方华说得不错,和爸爸也该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方华已经三十好几,官也做到副处级,一家三口还跟父母挤在九十平米的房子里象话吗?这可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生活质量问题。也别多操心,方华不是几岁的孩子,会和嫂子把聪聪照顾得很好。还是多劝劝爸,这个问题要想开些,依我看方华买房已经太迟了。”
“聪聪怎么办呢?”肖兰泪汪汪道,“孩子一直跟在我后面,每晚都是我喂饭喂菜,有时还哄他睡觉,这一下……”
方晟正色道:“妈,别以为聪聪离不开,也别以为方华一家三口不能离开们,适当保持距离,以后大家都会慢慢习惯的。方华那边我来联系,早点休息吧。”
放下手机想了想,方晟觉得方华一家被赶出家门后不会走太远,很可能临时住到咫尺之间的赵尧尧那儿。遂打电话给赵尧尧,果不其间,电话接通后没等他问,赵尧尧主动说:
“哥一家在这儿呢。”
原来任树红一口气下了楼,站在楼下冷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后悔自己不该冲动,弄得彼此都没退路了。这时方华也追下来,两人一合计这会儿回去肯定不行,住宾馆的话不知冷战到什么时候,开销不起,索性厚着脸皮找赵尧尧,反正她租的房子是三室两厅,有足够大的空间,夜间打发一个保姆回去就行了。赵尧尧见小两口气沮的模样,连忙指挥保姆腾出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晚饭给聪聪吃,两人轮流洗澡,保姆又到小区旁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把房间布置妥当后安抚聪聪睡觉。忙完之后方华夫妇和赵尧尧坐在客厅里商量对策,觉得老头子性格倔强,一时半刻不可能转过弯来,这几天回去除了吵得更厉害不可能有任何好处。既然是被赶出家门,干脆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等双方都冷静下来再作打算。
“恨不得赶快把房子装修好就搬进去,免得受气。”任树红悻悻道。
赵尧尧不会安慰人,实是求是说:“没那么快的,刚拿到手的房子要等几个月才能装修,所有装修完成后还得等几个月,把甲醛和油漆味部散掉。这样一算起码得一年时间。”
方华也说:“是不能着急,要保证装修质量,还有甲醛危害太大了,经常听人说很多孩子就因为住进刚刚装修的房子,得白血病什么的,慢点没事。”
“可是老头子的气实在受不来……”任树红委屈得直抹眼睛。
方华也知道这些年来限于经济原因确实让妻子没过多少舒心日子,当着赵尧尧的面又不便表达,连连叹气。
他担心的是一旦双方形成冷战,可能要持续好几个月,赵尧尧家尽管地方大,一家三口住这里毕竟不方便——聪聪还小,男孩子比较顽皮好动。赵尧尧却是喜欢安静的人,因此时间长了难免产生新的矛盾。
正陷入迷惘之际,方晟打来电话,先跟赵尧尧聊了会儿,然后把手机交给方华,宽慰他安心住下,老头子那边暂且冷几天,等火气消掉再说。方华沉吟片刻,特意转到阳台前说出自己的担忧,方晟笑道别想得太多,说不定老俩口明天就跑过来看望聪聪了。
第二天清早方晟才告诉肖兰,方华一家暂时住在赵尧尧家。肖兰听了放下心来,上午买完菜便乐颠颠跑过去看聪聪,方池宗见了心中有数,不阻止但自己也不去,拿定主意要逼方华低头。
过了几天方晟从黄海回省城,专程跟方池宗谈心。不料方池宗态度强硬得出奇,就是把“买房”等同于“不孝”,纠缠了两个多小时越说越僵,方晟都差点跟他吵起来,只得讪讪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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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要来。
黄海县最后一轮干部人事调整的靴子终于落地:方晟免去黄海县副县长职务,调至江业县任县委县委常委、副书记、代县长;
庄彬任黄海县县委常委、代县长;
蒋树川免去黄海县纪委书记职务,调至梧湘市纪委任正处级调研员;
楚中林任黄海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房朝阳免去黄海县组织部长职务,调至靖湖县任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
齐志建任黄海县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严华杰免去黄海副县长、公安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公安局任刑警大队长;
范晓灵免去教育局局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大宇区任副区长。
此外侯宫升调到人大任副主席,黄海县常委会经此轮调整后空出多个位置,分别由梧湘空降,以及曾卫华趁机提携了两名心腹。
方晟的异地提拔是意料之中,无论曾卫华的态度,还是方晟近期冻结财政、经济政策等措施都能看出端倪。庄彬接任县长也是顺理成章,他毕竟是组织部后备干部,属于重点培养对象,按说县长这个职务至少三四年前就属于他。蒋树川离开黄海是自己主动申请,经历查处程庚明事件他的声望丧失殆尽,在正府大院各部门都不受待见,纪委内部也对他牢骚满腹——一个不能为本单位及职工带来好处,反而阻碍大家进步的领导,在哪儿都呆不下去,权衡再三蒋树川遂向梧湘市委请求调回原单位,不过市纪委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回去没法安置,最终只能给他提个正处职,却担任近于养老的闲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在梧湘、黄海两地干部眼里,蒋树川又是一个栽到方晟手里的空降部队。从于铁涯到邱海波,从童彪到杭真,失意于黄海无不与方晟有关。倘若再知道樊红雨离开也是方晟“下手”所至,恐怕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楚中林接任纪委书记和房朝阳调到靖湖被视作曾卫华的胜利,之前楚中林享受副处级已经做好了铺垫;而房朝阳作为方晟的铁杆支持者,若与庄彬联合肯定要让曾卫华大伤脑筋,不过靖湖属于经济发达地区,任副书记也比组织部长进了半步,亦算有所收获。
严华杰是官场里的异类,在外人眼里他不算任何派系,却在几年内奇迹般地从普遍干警步步高升,如今居然混到梧湘,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范晓灵是凡镇宇的远房表妹,不过凡镇宇到人大几乎失去影响力,那么是否因为方晟提携呢,外界众说纷纭,谁都不知道关键在于梧湘市委常委会前一天晚上的电话。
电话是许玉贤打给方晟的,开门见山说:“省里对基层‘无知少女’领导比例有要求,黄海那边推荐谁?”
“无知少女”是指无党派人士、高级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和妇女干部,沿海省份以汉族为主,而无党派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基本集中于省城,基层只能在配备妇女干部方面动脑筋。
方晟略作思考,道:“我向许市长推荐一个人,黄海县现任教育局长,原景区管委会副主任范晓灵,在森林公园应该见过……”
“噢……”许玉贤脑海里顿时浮现那个水灵灵、风情万种的少妇,笑道,“原来是小方一手培养的女干部,我信得过,信得过。”
方晟明白他话中有话,连忙强调道:“她是黄海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表妹,乡镇妇女干部出身,因为基层经验丰富才抽调到管委会。”
“我明白了。”许玉贤轻飘飘说完便挂断电话。
因此范晓灵的提拔实则是人脉加机会,两者缺一不可,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凡事总有因果。
过了两天,景区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农家乐对外停业,实质在僻静的院子角落处包厢里有桌特殊的客人,只有八个人。若这次聚会的风声传出去,黄海官场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东的是县委常委、景区管委会主任朱正阳,左边坐着方晟,右边是严华杰,两侧依次是白翎、范晓灵、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
八年前,当方晟由大学生村官意外考入公务员时,报到那天在正府大院对面的川菜馆里请客,正是今晚桌上的六个男人。
八年前,朱正阳在人事局乡镇人事科;楚中林在金融办;肖翔在财政局国库科;程庚明在发改委投资科;严华杰是刑警队刑警,加上新考入公务员的方晟,六个清一色办事员。
八年前,方晟刚与白翎经历了一次很不愉快的误会,而范晓灵为了结婚放弃副股级回城工作。
八年后的今天,方晟、严华杰、朱正阳、楚中林、范晓灵都进入处级领导干部序列,程庚明和肖翔也是大乡镇党委书记,下一步即将迈入副处级。
纵观八年间的官场生涯,尤其经历过挫折的朱正阳、楚中林和程庚明,都觉得幸亏有方晟这棵大树,不仅让他们逢凶化吉,而且步步升迁。这当中最深有体会的要算范晓灵,因为园艺绿化项目被追究责任背了个处分,本以为方晟丢卒保车,自己的仕途从此完结,不料方晟并没亏待她,之后力排众议提拔她为副主任,之后又暗中操作把她调至教育局,才有今天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步。
从正科到副处特别是副处实职,是基层干部梦寐以求且求之不得的蜕变。在县城股级干部满大街走,三四个人的科室也能设一正一副甚至一正两副,因为严格意义上讲股级干部不在政府干部序列内,没有总职数和任职资格限制,换而言之可以随便任命,反正没多少人在意。
科级干部则是县城的中坚力量,一般来说提拔到副科级就被称作为“领导”,参加宴席有迟到的资格,珊珊来迟且被众星拱月般坐到正中。但其实从数量来看,即使在县城科级干部也是庞大的组成,几十个部委办局、乡镇,正职副职加享受科级待遇的调研员等就有上千人,还有人大、政协、众多处级办公室和事业单位,就象黄海这样经济落后,干部职数配备少的县城,科级干部也在两三千人左右。
相比之下,处级干部可谓凤毛麟角,总人数还不到科级干部的百分之五。基本组成是:县四套班子正副职和人大政协享受处级待遇的老干部。部委办局和大乡镇也有享受副处待遇的名额,通常是资历较深、有特殊贡献,以及为提拔进入县领导班子作准备。
因此说在县城的科级干部,可以说绝大多数——百分之九十五是穷尽一生,最终只能止步于正科级的门槛,剩下那一步无论如何都迈不下去。
象今晚桌上七个办事员,要说其中某一个八年内提拔到处级纯属偶然,七个里面有五个是处级,还有两个也在待提拔序列,那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朱正阳为首的这班兄弟早就确立了以方晟为中心、紧紧跟随他进步的核心战术。早在朱正阳是党政办副主任,而方晟还是经发办办事员时,方晟突然一步升到副镇长,朱正阳就说“苟富贵,勿相忘”,当时就认准方晟是值得信任、可以依赖的中心人物!
事实之后他们的选择都是围绕方晟来进行。楚中林空降到三滩镇,程庚明和肖翔则进入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之后才逐步进入升迁快车道。严华杰的提拔虽说是白翎通过专案组暗中运作,也是方晟暗中推动,否则那么多刑警配合专案组行动,凭什么就记得严华杰?
此时感谢的话显得俗套,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家不约而同一次次敬方晟,敬白翎,敬方晟和白翎,几次三番狂轰滥炸,方晟因为即将离开黄海,离开这班共同打拼的兄弟,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也开怀敞饮,摆出一付不醉不归的架势。
白翎看出他不胜酒力,赶紧挺身救场,豁出去与他们拼酒。对于方晟身边的两个女孩,尽管赵尧尧是“正室”,而且帮他们在股市赚了不少钱,可从情感上讲更亲近白翎,可能就因为她的豪爽,不象赵尧尧无论何时都一付冷冷淡淡的样子。
朱正阳等人长期在基层工作,早练出铜肝铁肺,劝酒功夫也达到一流水平。范晓灵虽然平时轻易不碰酒杯,不过搞乡镇妇女工作出身的岂能不会喝酒,深藏不露的她一路上不知放倒多少企图放倒她的领导。白翎却是身底子好,酒量深不可测,之前朱正阳等人与她较量过多次都没摸到其底细,很想借今天的机会将她拿下。
八个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酒过三巡已经空了六个酒瓶,方晟看得暗暗咋舌,心想幸亏白翎冲在前面,否则这会儿已经烂如稀泥。
大概都有些吃不消了,桌上节奏稍缓,朱正阳、程庚明等人频频擦汗,严华杰起身上卫生间,范晓灵说要出去补妆,白翎则吆喝着把各人的杯子加满。
这时肖翔问了一句,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方县长,走了之后下一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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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今晚聚会的核心。
方晟远赴江业县任职,从某种意义上讲意味着以他为首的三滩系彻底瓦解,接下来朱正阳等人必须各自为战,说不定还面临相互之间的竞争!
为什么这么说?
一方面,庄彬接掌黄海县县长后,由于省组织部后备干部的身份,若不出意外基本能接任曾卫华县委书记一职。在目前常委班子里,付连天、戴部长等人年纪太大,已经过了提拔年限;曾卫华新提拔的几位资历太浅,还得熬一段时间;郑冲履历符合条件,年纪也轻,但错误地把宝押在于铁涯身上,燕腾分厂事件虽侥幸没受到牵连,仕途已蒙上阴影。有希望冲击县长职务的只有政法委书记齐志建、兼职常委朱正阳和纪委书记楚中林,偏偏这三位都是方晟系的干部。
另一方面,常委会里按常规配备两名乡镇一把手兼职常委,成立景区管委会后占用一个名额,目前只有黄海开发区书记郑冲兼常委。倘若后面郑冲到县里担任实职,竞争将在程庚明和肖翔之间展开。
虽然是两三年乃至更长远的事,但为官者须从长计议,很多部署要提前准备。方晟若不在离开之前妥善安排好权力格局,很容易引发一些不该有的内耗。
在六七双目光的注视下,方晟手指间转动酒杯,沉吟片刻道:“先说华杰,刑警大队长是市公安局长的有力竞争者,首先要坐稳,不要轻易卷入局内势力纷争,三年内的目标是提副厅级,然后挤入领导班子。随着洗钱案、陈冒俊等人被判刑,专案组在黄海的工作结束了,邱组长的小组可能要并入梧湘专案组,到时白翎再帮活动活动,多少能帮到忙。”
大家闹着严华杰敬酒,严华杰深知白翎在专案组里说话的份量,也知道专案组对当地公安系统的影响力,也不推辞,站起身双手作了个揖,“咕咚”一口喝掉杯中酒,足有二两左右!
白翎笑吟吟也不多说,也仰头干掉,大家鼓掌叫好。
“再说晓灵,”方晟接着说,“不瞒各位,她能从教育局长一步到位当上副县长,固然有我从中推荐的作用,更主要的是占了天时,当前省里注重‘无知少女’领导干部培养,预计今后几年还会推出更多措施,因此晓灵只要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保持低调,不与人争,仕途上升的空间非常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非常大”三个字,所有人都震了一下,明白方晟话中的含义,纷纷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啊。
“最后说留在黄海的四位,刚才肖翔问得对不对?某个意义上讲对,今晚各位都是好兄弟,过去在工作中相互提携和扶持,因此宁可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到明处。但大家都对这个问题很重视,我又觉得不对,”说到这里方晟指着朱正阳道,“桌上是老大哥,平时很多主意都是出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了?各位,有华杰和晓灵的例子,们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黄海,在黄海提拔不了,难道不可以走出去?”
此言一出尤如醍醐灌顶,朱正阳等人似从梦中惊醒,彼此对视均松了口气,连连道:“是的,是的,说得对!”
方晟循循善诱:“做干部最怕总是盯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成天怕这怕那,如果有这个念头就糟了!从感情上讲,没人比我对三滩镇和景区管委会更有感情,一个是我亲手发展起来的,一个是我从无到有构建起来的,但那又如何?难道我必须一辈子守在那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三滩镇、景区管委会少了我方晟就无法进步,说明我做得很失败,反之方晟离开后照样红火,说明我打的基础很牢靠,我建立的管理制度很严密,我规划的远景目标很务实!”
朱正阳也说:“几个月前方县长叫我逐步跟景区管委会脱钩,我还有点舍不得,心想刚刚把工作抓上手怎能说走就走?再说我们好不容易在荒山野岭建成那幢大楼,凭什么让别人摘取胜利果实?今天一席话总算想明白了!”
“我倒是情愿早点离开黄海,”范晓灵醉熏熏之下说出心里话,“正好利用长期分居的机会结束这桩半死不活的婚姻,嘿,恢复自由身也不错。”
自从范晓灵到三滩镇后,与老公的感情每况愈下——老公是中学老师,心眼小,妒忌心强,总是担心妻子红杏出墙,为此两人不知吵了多少次。随着她地位不断提高,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回家的时间随之减少,有时十天半个月都难得相聚,老公疑心病加重,曾经半夜悄悄跑到景区管委会“捉奸”,在官场传为笑谈。范晓灵忍无可忍,调到教育局后申请离婚,被方晟阻止。方晟说黄海人思想保守,见不得女干部主动离婚,否则会给仕途造成负面影响。
不过既然到了梧湘市,范晓灵也没什么顾忌了。
白翎悄悄在方晟大腿上掐了一把,方晟吃痛,龇牙咧嘴直抓后脑勺,打圆场道:
“嗯这个……我要提醒大家,当然也要自省,我们官做得越大,越要注意个人品行。工作抓不上去是能力问题、机遇问题、环境问题,都情有可原,要是找情人、收取贿赂被抓到把柄,谁都救不了,这一点在座都有体会吧?”
朱正阳也喝多了,摇头晃脑道:“我是犯过错误的人,我要以自身惨痛教训提醒各位,女人……没意思,少碰,别碰,嗯,当然白小姐和范小姐都是很优秀的,不在我说的范围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及时补救还是被大家以失言为由罚了满满一杯,喝完朱正阳哧溜钻到桌下,直到最后都没能恢复。紧接着白翎又发动新一轮攻势,几乎以嫂子的身份号召,话到这个份上谁敢不给她面子?结果一个个要么东倒西歪,要么跟朱正阳一样往桌底下钻,白翎最终完胜。
当晚八个人都睡到森林公园最好的树屋里,在路上白翎还保持清醒的时候暗示方晟“夜战”,等车子摇摇晃晃进了公园大门时她已经睡着了。
这是方晟认识白翎以来她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没醉,但已接近极限,方晟总算知道了她的酒量。
在黄海的最后一个下午,方晟收拾完个人物品准备离开,这时手机响起,如所意料,是爱妮娅打来的。
“费约将是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爱妮娅开门见山道。
方晟莞尔笑道:“每次都这么说,是不是想叫我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不是,他真的很厉害。”
“他县委书记任期只剩下两年,我决定这两年忍气吞声不跟他正面冲突,等送走这尊菩萨再大干一场。”
爱妮娅叹了口气:“起初我也这么想,后来再琢磨这个办法不可行,作为县长,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跟他斗!”
方晟很意外:“可向来要求我谨慎从事的,为何这回挑唆我主动发起战争?”
“因为他是书记,不是县长;因为是县长,不是副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怎么解释?”在她面前,方晟完失去在朱正阳等人面前的威风和自信,时常觉得智力跟不上。
“县委书记负责什么?县大局,只要两年内江业县不出乱子,社会稳定,治安良好,各项政治活动有序开展,费约就能顺利升迁,弄个梧湘市常委、宣传部长或常务副市长干干。不同,县长负责抓经济,我查过上半年梧湘各县区经济数据,江业县已从原来排名第四掉到第六,只比黄海县高一点六个百分点,也就是说如果不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重振经济发展,沿着原有轨道按部就班下去,年底江业县将被黄海甩到身后,沦落到梧湘市下三县地位。说说,要是那种事情真正发生的话,板子会打到谁的屁股上?”
“我还没想到这一层……”
“两年时间说起来并不长,可要是江业县各项经济指标没有明显起色,就算许玉贤帮,别人也会议论‘都说小方搞经济厉害,到了江业也就那么回事,看来在黄海的成功有偶然因素’,到时又怎么办?”
方晟苦笑:“打住,打住,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必须要重新构思上任后的对策。”
爱妮娅果真收住话题,道:“还有些资料过阵子再细谈,真得好好想一想。既然要斗就得放开手脚,这一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那是当然的,”方晟叹道,“可悲啊我们的官场,为什么总要拚得头破血流而非和平友好地解决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这个国家的人多、干部多,没有人会在官场上客气礼让,挤掉一个,将来就少一个对手。方晟,要想以后对手越来越少,就必须现阶段干掉更多对手!”
当晚方晟和白翎驱车住到梧湘,第二天市委组织部派人陪同方晟到江业县赴任,自此方晟掀开仕途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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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约率领江业县县委领导班子隆重而热情地接待市组织部领导和方晟,按程序召开县干部大会、为方晟引见四套班子主要负责人、中午设宴款待,等送走组织部领导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却没做——
召开县委常委会!
这也是干部交流必须的环节,虽没有明确规定,但基本约定俗成。通过常委会上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便于今后开展工作,否则县里主要领导都认不,怎么协调配合?
方晟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上午,主动到费约办公室谈今后工作打算。才开了个头,费约便打断他的话,说:
“方县长不要急于投入工作,先熟悉了解江业的基本情况,过阵子再说……我上午还有个会,不陪了。”
方晟知道这是县委书记的下马威,含义很清楚:别看的黄海整跑了那么多空降部队,江业县是我费约的地盘,到了这里可得给我当心点!
既然已做好打一场艰苦卓绝的仗,也就无所谓这点小挫折。方晟若无其事回到办公室,果真埋头读今年以来县里下发的所有红头文件,以及几次县干部大会的会议记录,到了第四天才打电话给办公室马主任,微笑道:
“我的秘书什么时候配备到位?”
县长到任四天了还没有秘书,传出去也算是不大不小的新闻,马主任似乎有苦说不出,忙不迭解释道:“对不起啊方县长,费书记说县长的秘书要求很高,政治上必须过硬,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有丰富的基层经验,还得精通时政、经济、文字,最好再会一门外语……”
“不错啊,费书记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按这个标准……江业县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那费书记的秘书是否达到标准?”
马主任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方晟也不为难他,想了想道:“麻烦发个通知,下午召开县长办公会,嗯,也参加。”
“县长办公会?”马主任惊讶地反问。
又出什么蛾子?方晟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江业县对召开县长办公会有具体规定?”
“是,是这样,”马主任结结巴巴说,“按这边的习惯,那个……一般是开完常委会后再,再开县长办公会……费书记说这样才能保证那个……正府工作在党委的领导和监督下……”
“喔——那改个说法,下午三点整召开正府主要领导碰头会,对象就是所有副县长,还有。”方晟不再跟他啰嗦,直接挂掉电话。
下午两点四十分,马主任耷拉着脸走进方晟办公室,象犯错的小学生低声报告道:“方县长,下午的会恐怕得取消……吴县长陪同费书记下基层调研还没回来,房县长去梧湘开会,宁县长下午主持关于三产的现场会,尤县长重感冒正在医院输液,还有两位副县长倒是在办公室,不过没接电话……”
江业县政府配备的县长职数是一正六副,新县长到任召集开会,四个没空,两个不予理睬,显然迫于费约“先常委会后县长办公会”的规矩,不敢造次。
“在办公室的是哪两位副县长?”
“俞县长和宣县长。”
方晟手指轻叩桌沿,过了会儿笑道:“既然大家都有安排,下午三点的会就取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好。”
马主任松了口气,不料方晟还有下文:
“麻烦再拟份通知,今晚九点钟正府办体干部员工开会,凡有特殊情况的直接向我请假,无故缺席者年干部测评为‘不合格’,这一点我这个当县长的大概能说了算!”
“啊……”马主任连连擦汗。
“吴县长下基层调研,就算在基层吃晚饭九点钟也该回来了,如果来不及就改到十点!”方晟脸上还带着笑,“梧湘市正府的会正常下午五点结束,房县长肯定赶得上;宁县长的现场会不至于开到晚上九点吧?那得挑灯夜战了;尤县长身体不好倒情有可原……要不在会场给他准备付担架?俞宣两位领导,请给他俩托个话,如果不接办公室的电话,我请许书记打给他们行不行!”
马主任愈听愈心惊,暗想书记是尊难惹的佛,又来了个刺儿头县长,以后日子怎么过?
“是,我这就去通知……”
“还有,可以告诉他们,如果今晚的会开不成,那就放到明天晚上十点,或者后天晚上十一点,我方晟每天都有空的。”
马主任不敢接碴了,匆匆跑出办公室,前脚刚出门又被叫住,方晟强调道:
“今晚的会议由我主讲,主席台上只放我的座位,其他人都坐台下!”
“方县长,吴县长可是……”马主任想提醒他常务副县长吴玉才也是县委常委,安排在台下就座似乎不妥当。
方晟板着脸道:“不肯坐就别开会,按无故缺席论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正陪费约兴致勃勃地参观新技术蔬菜大棚示范田,接到马主任电话后脸顿时阴沉下来,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怎么了,玉才?”费约从余光发现一手提拔的心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那个家伙见下午开不成会,又挪到晚上九点,还扬言今晚不行就明晚,越向后拖开会时间越晚。”
“哦……”
费约没料到方晟竟来这一手。本来先下手为强,给新任县长三斧头是费约的拿手好戏,前三任都是被一下子震慑住,以后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必须看他眼色行事。
方晟以硬碰硬,开不成县长办公会就改为碰头会,再不行干脆召开体人员大会,等于把矛盾激化,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刚到被县委书记打压,让费约有些头疼。
任命下达后第二天,费约接到两个电话,一是吴郁明打来的,语气亲切地肯定江业县的成绩,要求他一如既往抓好干部队伍建设,始终把稳定放在第一位,坚定党委对县工作的领导。
费约尤如吃了颗定心丸,听得出吴郁明对方晟不待见,希望自己继续保持原有的风格,死死压住方晟,让方晟在江业县毫无作为。
第二个电话是许玉贤打来的,态度与吴郁明有天壤之别。许玉贤严肃地要求他处理好书记与县长、县委与县正府之间的关系,不要把个人意志凌驾于集体领导之上。许玉贤还郑重告诫说,之前三位县长都与处不好关系,市委本着维护一把手权威的原则一直站在这边,但第四任还有矛盾的话,市委就要怀疑的品格问题,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费约早听说许玉贤是方晟的靠山,经常跑到黄海为方晟背书,表现出不遗余力的支持态度。还听说方晟在省里、京都背景很深,省纪委双规他后还客客气气派人又把他送回来。
权衡利弊,费约决定一手软一手硬。软是指不公开与方晟搞矛盾,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硬是指按吴郁明所指示的,按住方晟的脑袋不让他出头!
这么做有三个理由:一是自己在黄海的任期只剩下两年,根据前段时间在省市两级活动的情况,估计起码能进市常委班子做专职常委,运气好的话能在宣传部长和政法委书记两个位置里混一个,因此要千方百计确保平稳过渡,这期间不能出任何岔子;二是费约分析过方晟抓经济的套路,都是剑走偏锋险中求胜,成功还好说,不成功的话将会引发大规模动荡和纠纷,费约自己一路走来却是靠稳健躲过一个个暗礁,与方晟的风格南辕北辙;三是过于强势的县长会掩盖书记的光芒,费约不想在赴任新职的过程中有减分项,因此必须设法削弱方晟的职权,束缚他的手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方晟反击如此之快,如此之犀利还是大出费约的意料。他略一沉吟,笑道:“叫开会就参加呗,总不能阻止人家开会吧。”
吴玉才梗着脖子说:“要是听到不称心的话,我可是要反驳的,才不管他是不是县长!”
还是太年轻呀,需要再锻炼几年。费约心里感叹道,脸上笑容更盛:“要把团结放在首位嘛,玉才啊,得端正态度,尽快适应新领导的风格,齐心协力把正府工作抓好。”
“是的,费书记……”吴玉才眨巴着眼睛,暗想费书记就这点不好,有时正话反说,有时反话正说,虚虚实实叫我们这些老实人摸不清门道。
房建军接到电话后,梧湘市正府的会议一结束就打道回府,路上打电话给最谈得来的俞鸿飞,笑道:
“晚上九点开体人员大会,前所未有,鸿飞兄怎么看?”
俞鸿飞叹气道:“别提了,被新县长闹个大红脸!早上小家伙把我手机调成静音,结果上午马主任打了七八个电话愣是没接,这不县长大人生气了,扬言要请许市长打电话给我,瞧都是什么事儿,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做事,犯得着动辄上纲上线吗?”
房建军又呵呵直笑,然后道:“兄弟,我俩是局外人,别掺和府院之争,还是拿着小板凳坐好,安安静静欣赏好戏吧。”
“小板凳,”俞鸿飞发牢骚道,“我俩坐的是冷板凳!”
两人通电话时都没料到,当晚还真坐了回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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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五十分,方晟就满脸严肃独自坐到主席台上。后面陆续有工作人员进来,见状均不由心里直打鼓,蹑手蹑脚按桌上名牌坐好,整个会场始终寂然无声。
八点五十八分,吴玉才拉长着脸一手端茶杯,一手夹着笔记本从侧门进来,习惯性往主席台方向走,马主任连忙拉着他小声嘀咕两句,吴玉才脸上勃然变色,当即转身要走。
方晟威严地说:“吴县长,请到第一排就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吴玉才身上,他从未象今晚这般狼狈和难堪过,然而方晟已经开了口,倘若离场后果等于公开撕破脸,以后没法配合工作了。想到费约下午的话,想到自己毕竟是常务副县长,遂忍了又忍,在场无声的注视下一步步挪到第一排坐下,脸已涨成了紫黑色。
接着进来的房县长等县领导见座位安排同样十分吃惊,但身为常委的吴玉才都坐了,他们能拿捏什么身份?都乖乖坐到第一排。
九点整。
方晟道:“现在开会!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晟,从黄海交流过来的,虽然我还不认识大家,请大家先认识我,方便今后开展工作。本来办公室体大会要过阵子开,但我来江业四天了,没开常委会,没开县长办公会,没办法,只能先开这个会……”
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面无表情,仿佛泥塑木雕似的,后排工作人员们则窃窃私语,讨论县长说这番话的意思。
方晟续道:“今后还是这样,小会开不了就开大会,小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到大会解决,民主集中制,民主始终放在前面嘛对不对?现在言归正传,回到今晚会议的主题,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我身为江业县县长,要对主管的正府办公室提要求,具体有三点,第一点是端正会风,服从大局,今天上午我要马主任通知下午三点召开县长办公会,六位副县长四位有事,还有两位没接电话,老实说我很不满意,没接电话的两位我想提醒们一点,身为人民公仆,党员领导干部,手机应该24小时保持畅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通知开会不接电话是件小事,但如果通知抗洪救险呢?万一发生群体事件呢?不接电话延误了事态的及时平息怎么办?四位有事的副县长我也想提醒们,开会的原则是局部服从整体,下级服从上级,我县长召集开会,们副县长有安排也必须错开,这是最起码的组织原则,也是正治纪律,希望各位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形势,不要耍小聪明、玩小心眼!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发生类似事件,否则,后果自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话是明摆着批评坐在第一排的县领导们,而且六位副县长一网打尽!台下嗡声一片,吴玉才等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安之若素。
“第二点是提升工作质量,正府办是县社会经济生活的监督管理和服务平台,稍有疏忽就会产生面上的负面影响,因此我们要慎之又慎,兢兢业业做好每件事,不过事实上呢目前存在很大的问题!我看了正府办发的各类文件,几乎每个文件都有错别字、病句,还有缺章少印的现象,更过份的是,前天发的简报介绍我在市委组织部领导下赴任,连我的姓名都写错了,把‘晟’写作‘成’,这不是笑话么?写这份简报的综合科工作人员、科长、分管副主任、马主任,每人罚款200元,明天早上主动到财务科交现金!今后所有从正府办出去的文件和材料,只要被我发现一个错别字,罚款300元!一个病句或缺章少印罚款500元!”
会议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粗重,只听到方晟掷地有声的讲话。
“第三点是人尽其材,要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杜绝人浮于事碌碌无为的现象,这一点今后会有配套措施出台,今晚就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不过鉴于目前为止我还没配备秘书,在这里发布一条通知,凡认为自己符合秘书要求的同志,明天下午直接找我面试,我当然考虑优先录用咱们正府办的同志,顺便解决个人待遇问题……”
此言一出会场仿佛炸了锅,大家都在热烈议论秘书有哪些标准,面试时县长有可能问哪些问题。方晟静静等了两分钟,然后才说:
“最后补充一个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整召开县长办公会,请所有副县长、马主任参会,不准请假,缺席者按旷工论处,我会打电话向许书记回报!散会!”
上百人的体大会只开了不到半小时,可造成的震撼却立即扩散开来,不到十分钟几乎所有江业县干部都知道新来的县长在会上发飙,严厉批评副县长,表明对书记的不满,并严明纪律、公开选拔秘书,还暗示许书记是他的后台。
晚上十点钟,费约的手机响个不停,接了四五个电话后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今晚方晟在正府办体大会上开炮,在费约看来相当于正式下战书,说明方晟不愿重蹈三位前任的复辙,决心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这正是费约所担忧的局面。
费约最乐见的,应该是方晟安份守己,在常委会领导下循序渐进,不急不躁完成各项既定事项,等自己顺利进入梧湘领导班子,到时随便方晟怎么折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看来,方晟不想干等。
接下来怎么办?费约呆呆坐在沙发里,将落地台灯调到最暗,看着窗外江业县的夜景陷入沉思……
第二天八点整,县长办公会如期召开,不过所有副县长都沉着脸,马主任则忐忑不安偷瞄领导们的脸色,心里直打鼓,不知今天的会要开成什么样子。
方晟开门见山道:“昨晚在大会上批评了各位,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苦衷。如果各位坐到我的位置,换位思考,昨天的情况下各位怎么做?”
吴玉才冷冷道:“把班子矛盾公开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他是常委,几乎与方晟平起平坐,因而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方晟也冷冷地说:“吴县长,昨天上午通知开会时还在办公室,下午突然陪费书记下基层了。是正府这边的副县长,而不是县委副书记,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认为陪费书记比参加县长办公会更重要,我这就向市委请示把调过去!”
虽然县长不象书记有人事建议权,但现实官场生态决定了县长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吴玉才固然自恃有费约作靠山,毕竟担心方晟为打开局面会蛮干到底,因此哼了一声没说话。
“下面请各位回报一下自己的分工以及工作措施、远景规划。”方晟以命令的口吻道。
吴玉才等人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官大半级压死人,副县长向县长回报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江业县早就习惯处处以费约为核心,县长的地位与副县长相关无几,因而形成强烈的心理落差。
其实无须他们回报,方晟已经看到副县长分工的文件,分别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负责正府常务工作,分管正府办、财政局、工信局、环保局、公安局、安监局、信访局以及金融系统。
房建军分管商务、经济技术合作、通信系统、教育局、卫生计生局、文广局、等。
俞鸿飞分管新型城镇化、统筹城乡、规划编制、住建局、市场监管、旧城改造和烟草、盐业系统。
宁树路分管农业农村、扶贫、移民、国土资源、气象水文、文化局、人社局、旅游局、广播电视局和民族宗教等。
尤东明分管交通运输、精细化工基地、统计局、审计局、农业综合开发及道路交通领域安生产、税务系统等。
宣朔分管市场监管局、林业城管局、司法局、卫生局、人口和计划生育、民政局、总工会、团委、残联、文联、档案局和保险系统等。
从副县长分工可以看出费约的用人思路。吴玉才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自然占据最重要的常务位置,以便牵制县长;房建军和俞鸿飞都是交流干部,这是梧湘市委为避免费约在江业形成独立王国采取的“掺沙子”策略,两人一个主管经济,一个主管住建,偏偏这两个领域都是江业县的弱项,而且有每况愈下的趋势;宁树路也是费约大力栽培的年轻干部,今年只有36岁,因此负责最稳妥的农业和文化;尤东明是江业老干部,对费约有知遇之恩,自然分得当下的肥缺交通运输,同时把审计局抓在手里,左手修路,右手审计,个中名堂大家心领神会;宣朔则是梧湘团委空降的干部,到江业就是混个资历而已,别说费约不把他当回事,他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听完六位副县长的回报,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方晟微笑道:
“刚才听了回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说得翔实而具体,说明大家对于分管工作相当熟悉,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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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奇怪——江业经济发展不算很差,按说财力还可以,可我听了半天无论投资项目还是城市建设都是小项目,额度过亿的一个都没有,这是什么原因?”
吴玉才闷头不吭声,其他副县长相顾而不言,冷场了好一会儿房建军道:
“这是县常委会定下的基调,一是防止摊子铺得太大滋生腐败;二是大工程大基建大投资周期长容易给民生带来负面影响;三是江业特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投资谨慎性。”
涉及江业经济发展规划和战略方针,方晟自知还不了解情况不便多说,点点头道:
“既然常委会的基调,以后会在常委会上继续讨论。关于尤县长提到的停止富民大桥使用并投入修缮,在两侧搭建临时浮桥的计划,我在文件中看到四年前这座桥已经进行过一次维修,是么?”
尤东明听出他话中质疑的意味,辩道:“富民大桥是江业通向梧湘主干道上的大桥,承担的运输量大,来往车辆特别是重型货车非常多,损耗自然也相当严重。四年前维修时这一块虽不是我分管,但参与了招投标和后期审计工作,施工单位是梧湘……”
方晟摆摆手:“尤县长误会了,我并非怀疑修缮存在猫腻,而是说富民大桥修建于六十年代,当初设计运载量已远远不能适应当今需要,况且我几次经过那座桥时发现两端引桥公路修得过于笔直,这样车辆上下桥时根本不考虑减速,无形中增大了桥梁负担。为什么不痛下决心推倒重建一座高标准高质量的现代化大桥,科学规划、合理设计,确保江业与梧湘的交通畅通?”
尤东明讪讪一笑没说什么,宣朔因为家在梧湘,隔三岔五就要经过富民大桥回去,饱受桥面颠簸、动辄堵塞之苦,一直持有与方晟相同的观点,遂道:
“上任吕县长多次提过重建,被常委会否决了,理由是工期太长造成交通不便。”
“长痛不如短痛嘛,”方晟听出来了,常委会确实是压在县长办公会上的一座大山,不经它批准什么事都办不成,而常委会实质就是费约个人意志的体现,以他的身份暂时不好过早表态,于是转移话题道,“既然到江业来了,就做好扎根于江业的准备,为当地老百姓真正办点实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呢打算从经济建设方面做文章——江业经济增速和各项经济指标很不乐观啊,再这样稳如泰山下去,大概要被黄海超过了,对于我来说又是好消息又是坏消息。我们必须抛却旧观念旧理念,甩开膀子勇往直前,才能在这轮经济发展大潮中不落伍,不掉队!”
吴玉才阴阳怪气道:“请方县长具体指示。”言下之意空话套话谁不会说?得拿出点真材实学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由我主导的县正府将要列出三年规划,重点是十大工程,其中工业三个、农业三个、商业两个、城市建设两个,请涉及到分管的各位副县长立即组织相关部门调研,本月底前拿出初步方案提交县长办公会,没有涉及到的副县长也要积极准备,因为十大工程只是宣传口号,我们实际开展的可能远远超过十个,大家听清楚了吗?”
沉默半晌,俞鸿飞不无怨气地说:“类似规划我们做过若干,每次到了常委会都被否决,有时连个理由都没有,大家白忙乎也算了,投资商对江业的投资环境早就寒了心,即使有梧桐树也招不来金凤凰。”
吴玉才道:“这一点我得说两句。常委会并不反对正府的规划、远景设想,但很多方案根本不具可行性,或者重复投资、铺张浪费,那肯定不行的……”
“常委们坐在会议室里就知道方案可行不可行?都是天才儿童啊。”俞鸿飞嘲讽道。
吴玉才脸一沉:“俞县长,大家坐这儿讨论工作,可不带人身攻击。”
宁树路附合道:“是的是的,有话好好说。”
“总之方案照做,但是前景呢……很不乐观。”宣朔幽幽来了一句。
说到这儿方晟已看出副县长们很明显分成两派,暗中点了点头,道:“宣县长说得对,大家务必踏踏实实把方案做得尽善尽美,特别注重刚刚吴县长所说的可行性问题,只要县长办公会一致通过,常委会那边我和吴县长会尽量促成,吴县长觉得呢?”
吴玉才一怔,道:“哎,同意方县长的看法。”
下午方晟特意敞开办公室门等待有人主动面试,结果从两点坐到四点人影都没看到,不禁对昨晚的号召产生怀疑,暗想难道费约的势力大到这个程度,严密控制到正府这边的办事员?须知第二任县长脾气特犟,上任后跟费约吵了好几架后索性命令正府办搬出县府大院,另外租了幢大楼单独办公,从而在一定程度了削弱了费约对正府的影响力。
四点一刻,终于有人怯生生进来,小声道:“方县长,我是来申请面试的……”
“好,快请坐。”方晟微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又来了四位,都是各科室资深办事员,文字功底深厚,熟悉正府公文流程,对江业的方方面面情况亦有了解。方晟和每个人交谈的时间都控制在十分钟左右,然后客气而温和地请他们回去等候通知。
然而说实话,方晟对面试的五位都不满意——并非有明显缺点,而是不属于他真正想要的类型。
间隔了十多分钟,又陆续有三位面试,还是不太理想,方晟已做好在当中随便挑选一个当秘书的念头。因为这是自己在大会上发的通知,自己挑选秘书,倘若选不出来会被人嘲笑是一场闹剧。
临下班时又来了一位,瘦高个儿,皮肤白净,戴着金丝眼镜,一付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他第一句话就吸引住方晟:
“方县长,我叫江璐,和一样都是大学生村官!”
方晟笑道:“哟,让我有见到亲人的感觉。具体说说的情况。”
“我就是江业人,毕业于潇南财经大学,五年前响应江业县委号召回来当大学生村官,沉到四源镇下面一做就是三年,这期间参加过公务员考试、事业单位考试、银行招聘考试,不是笔试被刷下就是面试通不过,反正……个中原因方县长能理解吧?”
方晟笑笑:“继续。”
“转机发生在去年底,我有一篇关于乡镇企业不宜盲目发展不锈钢产业的文章,刊登在国家级农业杂志上,结果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吕县长看到了,当即拍板把我调到正府办,唉,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吕县长也没办法解决编制问题,所以到目前为止我的身份还是借用。”
“回头把那篇文章找给我看看。”
“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当前江业县经济发展状况,有什么想法?”
这个题目大而空,仿佛漫无边际,之前几位虽侃侃而谈但都没抓住要害。江璐微微思索,然后道:
“症结在于县领导层的保守思想!”
“嗯,说得具体点。”
“我研究过梧湘各县区经济发展模式,一是以滨范县为代表的外向型经济,主要特色是外资企业、来料加工和出口型产业;二是以黄海县为代表的产业链经济,主要特色是景区旅游、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海产品加工;第三就是江业县的传统经济模式,以农业和农副产品为主,包括围绕梧湘建成的二十多个蔬菜基地和水果园,工业发展基本陷入停滞,城市建设更是……有个不是笑话的笑话,说江业县即将并入梧湘,叫江业镇!”
“这个笑话有点冷啊。”方晟感叹道。
“年初根据吕县长的要求,我专门写了篇万把字的调研报告,针对当前江业县现状提出七个发展方向,吕县长花了三天时间并修改,然后提交给常委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下班前把调研报告送过来,我要连夜看完,”说到这里方晟已经有了决定,又问,“关于个人有什么需要组织解决的困难?”
江璐没料到他问这个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能解决我的编制问题就好了,其它……我爱人是中医院护士,孩子今年上幼儿园,家境还算过得去,没什么困难。”
“好,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起就是我的秘书!”
“啊,这……这就决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决定了,我的秘书我做主嘛,快,把调研报告和那篇文章送来。”
“是!”
江璐响亮地应道,急火火地跑出了办公室。
晚上十点多钟,市委办苏主任打来电话,通知明天早上八点半召开县常委会议,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
方晟会意一笑。
自己连续三个动作,费约也该坐不住了。明天的常委会大概是给自己立规矩,划圈子,在费约指定的范围内做事,否则双方就得撕破脸皮。
晚上十一点多钟,突然接到叶韵的电话,只说了三个字:
“我来了。”
方晟回答得更简单:“好。”随即挂断电话。
他需要养精蓄锐,迎接明天有可能爆发的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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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多钟接到白翎的电话,方晟还没睡醒,她已经跑步回来了。黄海专案组并入梧湘专案组后,白翎以协查员的身份加入,这样既名正言顺住到梧湘,又相对清闲些,不必成天守在专案组。原本她想去江业陪方晟,后来想想身份终究不合适,而且眼下江业是费约的地盘,万一被他抓到把柄反而不好。反正江业到梧湘不过三十分钟的车程,等方晟安定下来就能每隔两三天就回去。
白翎告诉他,查封绿袖事件发生后,几位老家伙果真约到一起喝茶,白老爷子与于老爷子“相谈甚欢”,不管真欢假欢,总算把那桩不愉快翻篇了。她还说,事后白老爷子难得夸了方晟两句,而且她父亲——白少将已经正式邀请他俩到广州作客。
“一定去,我一定去!”方晟又惊又喜,“最好能登舰参观一下,圆我童年的海军梦!”
“想去就去?我还不一定呢!”白翎嗔怪道,“说以什么身份?”
“小宝爸。”他厚颜无耻道。
“去的!”
白翎啐了他一口,却甜滋滋地挂了电话。
看看时间,方晟打算再眯会儿,才闭眼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赵尧尧打来的,先让小贝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叫了几声爸爸,然后言简意赅地说方华夫妇买房事件还没了结,方池宗扬言不退房就不认儿子,方华却铁了心搬出去住,双方仍处于冷战之中。
方晟叹息道他们的事别多管,只负责提供食宿。
“还有一件事……”赵尧尧欲言又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她性子本质上与白翎相似,处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如此犹豫必定有原因,温言道:“有话直说,没事的。”
“关于小宝……”
赵尧尧吞吞吐吐说于老爷子让她母亲稍话,说等小宝断奶就送到京都,专门配备家庭教师进行方位培训,不宜老跟她呆在省城。
“他是于家的子孙,将来要有大作为,总跟在妈妈身边能有什么出息?”这是于老爷子的原话。
方晟嗤之以鼻,笑道:“于铁涯就是老爷子一手培养的,也就这么大出息,哼!”
“那么我……”
“等等,”方晟想了想,道,“系统性培训总是有点名堂的,我们不能不相信科学,送到京都也行,不过三岁之前最好陪着,母爱是最好的关怀。”
“听的……她也是这么做的?”赵尧尧突然问。
方晟心头一紧。在赵尧尧面前提白翎,总是没有在白翎面前提赵尧尧那么自然,良久才低低说:“是的。”
“我明白了。”赵尧尧没再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睡意无,双手枕在脑后呆呆望着天花板。到目前为止和他有过实质性关系的四个女孩当中,最觉得愧疚的就是赵尧尧,她在自己最落拓最低沉的时候出手相助,始终默默关心爱护着他,并不惜与势力强大的家族对抗乃至决裂,白翎做不到,周小容也做不到。然而自己却在热期间背叛了她,虽说情有可原……
对于白翎,方晟心里可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那次险至极点的逃亡,在自认为生命最后一刻,他并不后悔与白翎做的事,只是无法面对回归安后的现实。白翎的爽直和大大咧咧令他格外放松,还有赵尧尧和周小容无法承受之痛,她却如鱼得水,每每让方晟有心旷神怡之感。
第三个儿子的妈妈——樊红花,老实说方晟心存埋怨,总觉得被她利用了,还拿捏着姿态不肯过于亲近,似乎处处提防他似的,方晟很不满意。
至于周小容,上次他和赵尧尧的婚礼期间表现得很委屈,不过方晟觉得并不欠她什么,在大学两人是真心相爱,毕业后他始终坚守两年之约,期待会有好的转折。相反是她先撕毁约定,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与省委副书记儿子结婚,尽管事出有因,还是给方晟很大的打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方晟认为与周小容的感情只能冰封在记忆,不宜重温。
身边有赵尧尧和白翎,方晟不敢再招惹什么叶韵、范晓灵等女孩,尽管叶韵的笑真的很甜,笑语盈盈的样子令人心动;尽管范晓灵确实是水灵灵的女孩,好像轻轻一把就能掐出水来。通过几年来的朝夕相处,方晟还是为如何平衡赵尧尧和白翎的关系头疼,两个女孩仿佛象棋里的“将”和“帅”,完不能见面,否则就是一场风暴。
爱妮娅替他设想中的携双美共赴巫山,大概永远停留在美妙的幻想里,在现实生活中,她俩能安静地在一个屋子里坐五分钟而不吵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胡思乱想了二十多分钟,方晟才意识到上午要开常委会,一场恶战避不可免。赶紧起身洗梳完毕,然后到食堂吃早饭——方晟上任后临时住在县正府招待所,离县府大院步行五分钟的距离。
八点二十七分,方晟夹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五位领导,本来都带着笑谈论什么,见了他顿时收敛笑容正襟危坐,之后两分钟陆续又来了几位。八点半,费约掐着点进来,大模大样在正中间坐下,环视参会人员,冷不丁问:
“岳秋怎么没来?”
邱秋是江业县最大的四源镇书记,兼职常委,也是费约的嫡系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在后排负责笔记的苏主任赔笑道:“邱常委这几天陪同清亭县友好乡镇参观团,大概腾不出时间……”
“没时间也得事先向我请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费约当即拨通电话,恶声恶气说,“不管有天大的事,也得第一时间赶过来参加常委会!”说完“啪”地将手机拍到桌上。
常委们均点头假装看笔记本,方晟情知费约是杀鸡儆猴故意给自己颜色看,含笑不语。
“不等他了,我们先开会,”费约沉着脸说,转而又挤出笑容道,“首先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班子新成员——方县长!”
会议室里响起有礼节却不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各位自我介绍,相互熟悉一下。”
方晟笑着与所有人目光碰了一遍,然后道:“我叫方晟,上日下成,前几天正府办发的简报把我名字都搞错了,被罚了200元。我是大学生村官出身,后来历任黄海县三滩镇副镇长、镇长、书记;景区管委会主任、常委、常务副县长,在黄海代县长期间,正当我铆足劲准备在经济增速方面赶超江兴县时,却被调到这儿当县长,很明显我的目标还得重新调整。”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笑声。
与会者都是老江湖了,立即从他简短的自我介绍里听出三层意思:
第一,他的工作作风很严谨,要求也很高,正府办简报仅仅把他的名字错了就被罚款,可见后面还有大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他并非官二代,也非空降部队,而是接地气的大学生村官出身,且履历完整,尽管升迁速度快,但每个必经岗位都有具备;
第三,他对江业县经济增速并不满意,这将是他任县长后的主攻方向。
费约表情淡漠,或许没听懂,或许装作不懂,示意其他人继续。于是从副书记仲安开始,每人大概两三分钟介绍自己分管范围以及大致情况,除费约和方晟以及缺席的邱秋,十位常委自我介绍很快结束,方晟也有了大致了解。
副书记仲安是梧湘空降干部,年龄偏大,语速较慢但字字有力,言谈举止中并不畏惧费约;
政协主席孔天亮是地道本地干部,在江业县干了三十多年,两年前从副书记转岗到政协,笑模笑样谁也不得罪;
纪委书记淡忠守来自清亭县,平级调动,原因是他身在梧湘的父母亲几乎同时得了重病,妻子又要伺候二老又要照顾孩子分身乏术,淡忠守多次打报告要求调到梧湘,可一时没有合适的岗位,最终协调到江业县;
组织部长吴郑荣、宣传部长耿复和常务副县长吴玉才都是费约的嫡系;政法委书记容波与孔天亮一样也是在江业耕耘几十年的老干部,原来任组织部长,后来与费约意见不合被排挤到政法委;专职常委张行从梧湘空降,市委本意是制衡费约,谁知他性子偏软,根本奈何不了费约;三位乡镇书记兼职常委中,江业开发区书记季亚军的叔叔是市委常委,因此与费约保持一定距离,四源镇书记邱秋和海龙镇书记邵元存则是费约一手提携的心腹。
至此方晟也明白了梧湘市委的苦心,就是不断掺沙子,使得费约既可以掌控常委会又没有绝对权力,因为从目前来看,费约在常委会里连他自己只拥有六张铁票。这是个很微妙的数字,常委会共十三人,六票正好过不了半数,然而凭他在江业的影响力以及长期树立的威望,关键时候争取一两票也不在话下,这也是费约基本能把常委会当作称心如意武器的原因。
如何在常委会争取一些力量用来对抗费约?这是当前方晟面临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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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安、淡忠守、容波、张行四人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孔天亮是官场老油条,与黄海的侯宫升一样不足以信任;季亚军很难说,官场并非非敌即友的关系,他自恃有市委常委做靠山不鸟费约,不代表愿意站到方晟这边与费约公然作对,这完是两个概念。
长期处于常委会的弱势地位,难怪三任县长都郁郁不得志,纵使有心施展才华都无力回天。
方晟想得出神之际,费约开口道:“刚才方县长提到罚款的事,我昨天也听说了,既然方县长已在大会上正式宣布,金额也不大,这次也就算了。不过我想善意地提醒方县长,江业县与黄海县情况大不相同,特别在规章制度建设和执行方面有很严格的管控,因为文件里有错别字而罚款,据我所知没这一条规定,既然没有就不能罚,县长、我这个书记都不可以超越规章制度,这也算规范法制建设吧,大家认为呢?”
言下之意下不为例。
没等那几个心腹附合,方晟抢先道:“费书记的看法我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的所有常委包括费约在内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将是一场遭遇战!
按说方晟初来乍到,常委会里半个盟友都没有,即使被费约当头一棒也该暂时退避三舍。然而方晟却不按牌理出牌,偏偏要在能不能罚款的问题上跟书记较真,摆明了今后不能和平共处的态度!
“规范法律建设,费书记说得非常对,当今社会普遍存在法律意识淡薄的现象,人治大于法制,作为县领导我们当然要以身作则,处处以法律约束自己的言行,不过,”方晟话锋一转,“倘若规章制度本身不健、存在漏洞或空白呢?我们是不是任由不合理、不正确甚至违背公众利益的情况发生,以规章制度里没有为由听之任之?恐怕不能吧!正府办下发的文件往大处说代表江兴县正府形象,关键到民生大计、经济建设、社会稳定;往小处说这是工作态度和能力的问题,搞一个文件且有错别字、病句,章印不,还能干好其它工作?该罚的还得罚!”
费约摇头道:“方县长要是凡事都上纲上线,恐怕难以适应江业县的现实状况,出台文件是件很严肃的事,当然要慎之又慎,不过县正府一年到头要印发多少文件?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再加上简报、信息、通报等等,不出差错是不可能的。我和在座好几位都在机关当过办事员,知道具体经办人员的苦衷,一份文件辛辛苦苦写完,几经修改,打印校对装订,几乎一个人包办,有时时间紧催促得厉害,难免忙中出错,我们做领导的要有包容之心。”
“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严格工作要求就应该从细节着手。”方晟道。
费约道:“罚款并不能达到方县长的初衷,相反只会恶化干群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导需要有一定的震慑力,不然怎么开展工作?”
“方县长就喜欢坐在主席台上宣布对罚款,对他罚款吗?”
“我有权审批投资额几百万上千万的项目,有权对违章违纪干部进行纪律处分,罚点钱算什么?”
见书记县长第一次见面会就为区区几百块钱罚款纠缠不休,常委们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他们也明白,这件事的内涵并不好笑,相反影响很深远。
仲安、淡忠守等人虽心里暗中叫痛快,却不想过早地站队;吴玉才原本是公然对抗县长的最好棋子,但之前已吃过方晟的瘪子,而吴郑荣、耿复等人早打听到方晟在黄海所作所为,凡公开跟他较量的最终都没好下场,这一点让他们有点胆战心寒,不敢过于嚣张。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孔天亮,上任吕县长与费约吵架时,他总担任和事佬的角色。
众目睽睽下,孔天亮干咳一声笑道:“书记县长讨论法制建设,倒把容书记的工作干完了,容书记,是不是准备下岗?”
大家心领神会笑起来,容波不紧不慢道:
“真理愈辩愈明啊,刚才费书记和方县长的话给我很多启发,更是江业县加强法制建设的契机,是好事,好事。”
两人一唱一和打断了辩论,方晟笑了笑不再说话,费约却不肯罢休,悻悻地说:
“我还是那句老话,江业县情况与黄海县不同,希望方县长明天起到基层调研一段时间,有调查才有发言权嘛。”
言下之意现在根本没资格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平和地说:“身为县长当然要到基层调研,不过正府工作千头万绪,涉及到很多具体事务,成天在下面跑也不切合实际,我会酌情安排。”
言下之意我的工作我自己安排,轮不到指挥。
费约想不到他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硬碰硬地顶,那以后岂不是没法说话了?遂板着脸重重合上笔记本,道: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方晟悠悠来了一句:“咦,邱常委还没到呢。”
费约边走边一挥手,冷冷地说:“到了叫他滚回去!”
方晟又冲伏在后排记录的苏主任道:“苏主任,以后通知召开常委会请至少提前半天,我好调整工作,象昨晚通知今早开会我觉得不太妥当,如果讨论具体工作,还得准备一下呢对不对?”
苏主任偷瞄了费约一眼不敢应答,费约恍然没听见,自顾自出了门。常委们面面相觑,心想这个硬茬不简单,由始至终跟费约没好好说一句话,以后常委会大概要成为吵架会了。
回到办公室,江璐已经把自己的电脑等办公用品搬到外面屋子,正站在桌前整理厚厚一叠材料。
“进来一下,”方晟道,等江璐跟着进了里屋才说,“觉得按照当前状况,哪个方向是突破口?”
“城市建设,”江璐不假思索说,随即拉开窗帘指着暗灰色的城区,“方县长请看,这就是咱们江业县城区中心,跟某些发达地区的小镇有什么两样?基础设施陈旧、城市投资只满足于修修补补、娱乐餐饮低迷到历史低谷,身为江业县人,我都觉得羞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因是哪些?”
“县领导的说法是城市虹吸效应,说江业离梧湘太近,投资商宁可在人口密集、消费群体大的地区布局商业,而不愿跑到江业;还说江业历来是各县通往梧湘的跳板,绝大多数江业干部的家都在梧湘,每天下班就回去,江业县城成了卫星城,特别晚上十点以后城市主干道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长此以往江业消费怎么能发展?”
“认为呢?”
江璐反问道:“方县长看过我那两篇文章?”
“看了,感觉说法很含蓄,再说得直白点。”
“那我说真话了,方县长别见怪,”江璐笑了笑说,“根源还在县领导身上,固步自封、胆小怕事、只求稳不敢做实事!近几年反腐力度加大,各地抓了不少贪官污吏,还别说,江业在这方面倒是一片净土,绝少有干部落马。因为没机会呀,近五年来江业县没修一条长度超过十公里的公里,没造一座投资额一百万以上的桥,没修建一幢高度超过十层的大楼,也没有投资额千万以上的项目,怎么贪啊?我都替贪官们着急……”
方晟点点头:“明白的意思,这是稳定和发展的矛盾。”
“不单是,更是乌纱帽作怪!因为连续几年江业干部队伍形象清廉,提拔了不少人,经济发展倒放到其次了,从而给领导们造成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安分守己不出岔子就能升官,何必冒险发展经济?反正自己又捞不到一分钱。”
“嗯——”方晟沉吟良久,道,“安排一下,下午参观江业城区。”
“好的。”
临近中午,方晟转到俞鸿飞办公室,里面坐了几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看便知是工程老板。俞鸿飞连忙打发他们出去,亲自为他泡茶,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县长有事叫我过去就行了。”
方晟站到办公室右侧墙边,墙上贴着县在建工程示意图,上面插了七八个小红旗。
“我们黄海县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墙上地图插满了红旗,看了都觉得眼花。”方晟笑道。
俞鸿飞听出弦外之音,苦笑道:“没办法呀方县长,我上任以来,前年报了79个项目,常委会砍掉47个;去年报了82个砍掉51个;今年我学乖了——每报一个项目准备的材料起码两尺高,我何必自讨苦吃?只报了45个,还是被砍掉9个!而且不管项目有多迫切、有多大实际需要,一旦超过五百万就得左研究右斟酌,反复请不同的造价事务所做预算,弄得象我想捞油水似的,唉!”
“带上这三年被否决的项目清单,下午一起在主城区逛逛?”
“好啊,求之不得。”
出门时一头碰到叶韵,正由俞鸿飞的秘书引进来,双方都愣了一下。俞鸿飞赶紧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新上任的方县长,这位是叶韵小姐,梧湘金丝雀大酒店老总,有意向在江业开家酒店,目前正在洽谈之中。”
“欢迎叶总到江业投资。”
方晟主动与她握手表示欢迎,不料她用手指头在他掌心轻轻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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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甜甜笑道:“希望能得到方县长支持。”
“那是肯定的。”
方晟被她勾得心痒痒的,赶紧把手抽回:“们谈,我先走一步。”
刚到办公室,叶韵的短信就来了:小女子下榻于万家快捷酒店,房号206。
方晟心头一热。小女子,多么熟悉的称呼,那可是周小容的口头禅,被他弄得气喘吁吁时经常说“官人且轻点,小女子难以消受”,每当听到这句话他宛如吃了兴奋剂,更加生猛。
这才想起来到江业后由于压力太大,竟好几天没回梧湘,难怪今早白翎打电话,难怪叶韵轻轻一勾险些把持不住。
但今晚肯定不能回去。他想制造机会单独与俞鸿飞细谈,这是第一个目标,期待能一击而中。
下午上班后,方晟换了件夹克衫,戴着墨镜,和俞鸿飞一道步行到几百外的城区中心,两人的秘书远远跟在后面以防不测。
中心区四个角只有东南方位座落着十层左右的大楼,分别是移动和保险公司。其它两个角一个是破落的七层小楼,分隔成若干个专卖店,生意还算兴隆;另一个是四层火柴盒式扁平楼群,里面有商场、酒店和KTV。
“城市中心应该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寸土寸金,真白白浪费了好地方。”方晟叹息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鸿飞道:“那座七层楼,原本工行想把那块地吃下推倒重建,可是优惠政策没谈拢,吹了。”
“什么政策?”
“工行想要县里社保、医保开基本户,每年保证一定数额的财政存款,还有楼后面要划一块地给它做停车场等等。”
“要求不算过分,我在黄海审批过类似案例,银行大楼是省行拨款,肯定修得又高大又漂亮,代表县城的名片嘛,县里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俞鸿飞叹道:“财政存款那块蛋糕早被各方关系瓜分了,社保、医保也花落别家,工行这是从别人嘴里抢骨头啊。”
方晟没吱声,过了几分钟指着对面问:“那条街不是写着商业步行街吗,怎么还有汽车出入?”
“一个失败的商业操作,一条衰落的步行街,”俞鸿飞道,“当初设想很美好,建成梧湘地区最繁荣、规模最大、商家最多的步行街,起初一大批政策出台,加之宣传到位,吸引了数以百计的投资商。红火了没半年问题来了,店铺虽纷纷开张,县里承诺的配套工程却迟迟没有到位,规划中步行街两端大型超市、商场也未能布局成功,投资者体验非常差,加之有些政策虽说得漂亮,实际落实时这个部门卡一下,那个部门拦一把,已经投资的后悔莫及,准备投资的都打退堂鼓。由于得不到正府的跟进,步街行成了没人管的孤儿,每况愈下,现在干脆取消车辆限制,自由发展。”
“商场、超市为什么布局不成功?”
“还是一个字,钱。当下很多连锁超市不愿自己投资盖楼,而是以租赁的形式经营,这就需要正府协调开发商垫资,或者开发商独立承租。然而江业江河日下的经济状况,哪个开发商敢这么做?超市是三年一租,人家生意不好屁股一拍跑路,偌大的房子空在那儿谁负责?”
“可以委托城投公司嘛,过道手续而已。”
“城投公司真正的老大是……”俞鸿飞做了个手势,“费书记,他是坚决不肯,逼急了就问一句话,敢保证投资百分百安,百分之百收回?敢的话给我签字画押!我何必呢?又不是自家的事,犯得上拿政治生命去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投公司脱钩前由常务副县长兼任,转为实体后董事长还是县里任命,常务副县长分管。考虑到吴玉才与费约的关系,拥有话语权的无疑是费约。
沿着步行街一路向东,两边店铺关门大吉、清仓甩卖的几乎占了三分之一,方晟随便进几家店询问经营情况,店主大都唉声叹气,表示坚持不下去了租期一满就关门。只有一家位置在二楼的网吧生意火爆,进去一看大多是未成年孩子。
拐过街道迎面是美食街,方晟见路两边人行道污浊不堪,是厚厚的油垢和菜帮子,绿化带、树木也附着令人生厌的油烟。再看街面,几乎清一色大排档和小吃铺,两百多米长的美食街竟没一家高档饭店或西餐厅。
俞鸿飞介绍道:“光顾这儿的主要是民工、出租车司机和附近店铺服务员,要求不高,十几块钱两荤一素,管饱就行,所以这叫低水平下的餐饮服务。”
“城市三产服务上不去,哪能吸引投资?投入和产出本来就是相互作用,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方晟道。
“还要继续看吗?保证方县长看出一肚子气来。”俞鸿飞试探道。
方晟淡淡道:“我来江业就准备受气的。”
接下来是所谓金融街,分布着工农中建交等银行,缺点是营业部面积都很小,且门前没有停车位,前来办理业务的客户要把车停到六七百米远的地方。据说几家银行都有意重新修建大楼,但常委会每每为新金融街的地位争执不下,方案一再被搁置,行长们急得三天两头跑到正府发牢骚。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常委。”俞鸿飞道。
方晟不露声色道:“常委会一人一票,有时也没办法。”
接着经过江业县第一中学大门,旁边是大大小小的书店、复印打字社和小吃摊;两处早已破产的商场,以及一溜排开的装饰材料店;再往前走愈发荒凉,几乎到了城乡结合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区……就这么大?”方晟大吃一惊。
“我带走的还是相对热闹些的区域,其它路段更没法看。”
“我敢向保证,我工作过的三滩镇都比这儿繁华!”
“不用保证,我信,”俞鸿飞道,“梧湘市区随便拎出一块区域都甩江业两条街。”
“这种局面……领导们难道不知道?”
“可是谁在乎?现在干部异地交流任职,几年就得挪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江业不过是仕途中一个小小的驿站。”
方晟沉默了。
隔了很久才说:“雁过留声,为官一方总得留点东西下来,否则,将来要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骂呀。”
之后尽管俞鸿飞再三强调没意思,方晟还是沿着几个方向分别走了一遭,转眼到了黄昏,俞鸿飞打发两个秘书先回去,拉着方晟钻进一片胡同区,东转西拐来到个僻静的四合院,推开门,里面宽敞而干净,类似黄海那边的农家乐。俞鸿飞似是老主顾,边进屋边顺口报了几个菜,并关照“清爽一点,口不要太重”。
店主人殷勤地送来一瓶五粮液,两人也不客套,一人半瓶分到酒壶里,边喝边聊。三五杯酒下肚,俞鸿飞脸色泛红,打开匣子道:
“虽然只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根据我的了解,以及这几天观察,是个想干事、干实事的人,江业县需要这样的干部!不过呀必须提醒一点,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都想干事,最终事情没干成,自己的位置干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题出在哪里?”
俞鸿飞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费”字,道:“一切的一切都在于他!跟天斗,跟地斗,斗不过他没用。不过很奇怪,尽管把江业县搞得如此糟糕,从干部到老百姓都喜欢他,有的夸他是清官,有的夸他有人情味,有的夸他平易近人,我猜两年后他高升到梧湘时,会不会出现上万人自发涌上街头为他送行的感人场面。”
“因为他处处不得罪人,避免任何矛盾冲突?”
“举个例子吧,上次县长办公会提到富民大桥的问题,尤县长没敢说真话。其实四年前维修时当时的分管副县长都提出炸掉重建方案,同时把桥两端辅路改为弧形设计,解决也提到的车速太快现象,他一口否决!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其实私底下谁不知道?炸桥重建很容易,麻烦的就是弧形设计,要拆迁啊!涉及到两幢居民楼多数是下岗工人,一个尼姑庵,一个清真饭店,好嘛,所有社会热点都囊括在内了,拆迁问题,民族问题、宗教问题、下岗问题,说他敢碰吗?结果是四年前花掉几百万维修费,马上又是几百万,说白白扔到水里可能太夸张,但桥梁专家已发出警告,随着车流量日益增大,桥梁主体不可逆的损坏严重,维修期会越来越短,最终很有可能以突然坍塌而告终!”
“啊!那样会产生重大伤亡,属于严重事故!”方晟吓得酒醒了三分。
俞鸿飞似笑非笑:“放心,起码两年内没事,等桥真的垮塌下来,他已是副厅甚至正厅干部了,怎么也追究不到他。”
“不行,这件事我要管,桥非炸掉重修不可,不然我们这批干部对不起江业百姓。”
“以为老百姓支持重修吗?错也!事实上江业县从干部到群众都希望这座桥修修补补混下去,将来实在混不下去再说。”
方晟很奇怪:“这是什么道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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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鸿飞悠悠喝了口菜,悠悠与方晟碰杯然后仰头干掉,悠悠说:“方县长,老俞比痴长几岁,在官场好歹多混了十多年,有句话说了别生气。那就是,很多时候老百姓短视而愚昧,给点甜头就能哄住,这也是基层组织选举反复试点反复失败的原因。”
“听着扎心啊,不过确实有道理。”方晟叹息道。
“富民大桥炸与不炸,老百姓其实并不关心,他们关心什么?出行方便。炸掉重修工期在一年以上,免不了限重限行交通堵塞,别说老百姓,每天往返于梧湘和江业的干部们也不乐意。至于将来大桥突然坍塌会不会造成重大伤亡,谁管啊?这么说方县长明白吗?”
“如果我执意启动重修方案,尤东明会不会反对?”
“不会。把自己分管的摊子做大,除非笨蛋才拒绝,”俞鸿飞推心置腹道,“尤东明跟吴玉才那个小兔崽子不一样,他对那个人有恩,无须刻意巴结奉承,再说他还有几年就退二线,趁着有权有势多捞点才是真章,不过这事儿还得再想想,不容易啊不容易。”
“担心常委会否决重修方案?”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别看小小一座桥,单在正府这边就涉及到四个副县长,我分管旧城改造也就是拆迁办,桥归尤东明管,民族宗教是宁树路负责,下岗工人安置又涉及到信访,那是吴玉才的分工范围。瞧,每开一次协调会相当于县长办公会,嘿嘿,以我的经验,什么事牵涉到两个副县长就有麻烦,这回是四个!”
经他一说方晟也沉吟不语。
这顿酒说说喝喝花了三个多小时,脑子晕乎乎的,走出屋子来到院里凉风一吹,头脑又清醒过来。
“我再想想,桥终究要重修,我希望在我们这一任彻底解决问题。”方晟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俞鸿飞主动伸过手:“不管如何,我坚决站在这边。”
方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仅关于修桥,感激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已经九点钟,俞鸿飞还是叫来司机赶回梧湘,方晟则沿着街道边走边逛,蓦地头一抬,前方一个亮闪闪的招牌刺得他眼睛生疼:
万家快捷酒店。
顿时想起上午叶韵在自己掌心那撩人的一勾,还有后来发的短信,心头一热,暗想既然经过这儿说明是缘分,人是不能拒绝天意的。遂四下张望一番,信步走进酒店。
敲开门,俏皮地现出叶韵盈盈的笑脸。
“终于来了……还以为要拿架子故意不理我,快请进。”
她穿着一身棉布睡袍,下面却比超短裙还短,领口松松垮垮,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春光外泄。
偏偏她的胸是他见过的漂亮女孩里最大的,在睡袍里跳动个不停,呼之欲出,特别是她俯身给他倒茶时,方晟简直不忍直视,生怕管不住自己。
“上午跟俞县长谈得怎样?”他不想气氛太暧昧,干脆谈工作。
“还能怎样,每个关键步骤他都强调自己说了不算,要等这个会那个会,要在黄海我早投诉他不作为了,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她生气地皱起鼻子,很象当年的周小容,方晟心里又是一动,连忙压住邪念,道:“要有耐心,江业的投资环境非常特殊,怎么说呢……并非思想保守或是贪得无厌,而是长期养成的不沾锅的习惯,无论干什么事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更好,而是免除自己的责任。”
“就是嘛,要不是冲着方县长,八抬大轿请我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她半埋怨半撒娇地说,还有意无意把领口向下拉了点,胸口那片惊心动魄的白晃得方晟头更晕。
稳住,稳住!
方晟不停地提醒自己,缓缓道:“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总是找不到机会,今天不妨……为什么帮我?”
叶韵一愣,笑得更迷人:“首先我要说间谍嫌疑纯属乌有……”
方晟摆摆手:“那件事别说了,不是我关心的,也没法甄别,我们就事论事。”
“好,那我可要说心里话了,”她微微整理一下睡袍,看似向上拉起,衣领却更加暴露,露出深遂而性感的乳沟,“少女时代我玩心很重,在英国留学期间广泛交友,接触了不少组织,大概这是我被重点怀疑的原因。归国后在职业问题上我也很随性,想做就做想走就走,在宁诗科技是我时间做得最长的,原因嘛很简单,我想认真一回,真正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结果毫不费劲成功了,我从普通销售经理迅速升到总经理。本来在我的规划里景区管理软件是最后一票,干完就到我辞职的时候了,因为重复劳动无聊且无趣,然而却遇到了……”
“我认同的理念,让宁诗科技顺利中标,谱写了职业生涯辉煌的篇章。”
“那个无所谓,当时我已决定要辞职,中标与否并不重要。知道吗?象我这样漂亮的女孩,走南闯北接触过很多官员、老板,企图占便宜吃豆腐的比例说百分之九十太夸张,七八十总是有的,还有人甚至明目张胆要求以陪睡换取订单,而,由始至终跟我谈软件、谈构想、谈规划,根本把我当作再普通不过的营销人员,让我又好奇又敬佩。”
“因为我有个漂亮的老婆。”
“还有个漂亮且厉害的女朋友,”叶韵歪着头笑道,“不过应该没影响的,男人的心理总是追求新鲜和刺激,不在于拥有多少女人。于是我用心接近并暗中打听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指着她笑道:“还说不是间谍,这不是间谍常用手段吗?”
“这叫不择手段好不好?后来我越来越发现是少有的好官员,真正想为老百姓做事,而且视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很难得也很可贵。所以尽管中了的圈套被抓捕……其实若非真心欢喜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会反复权衡,忖度其真实目的,对于,我是完不设防的,谁知……唉,作茧自缚啊……”
“如果确实是无辜的,我为自己利用了的信任而感到抱歉。”
“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静下心想想,换作我处于的位置,以及身边有位反侦查能力超群的女朋友,我也会这么做,因此没什么,我没有怨恨,”叶韵笑道,“而且我决定出来后继续追随左右,帮实现宏伟蓝图。说了这些,足以消除心里的疑虑吧?”
“唔——”
方晟皱皱眉,虽然还有些疑点没解开,不过人家女孩子把话说到这个程度,连爱意都坦白地表达出来了,再穷追不舍似乎有点过分。
叶韵轻盈起身,站到他坐的沙发边,声音缠绵而朦胧:“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坏女孩,希望知道这一点……”
说着手指沿着下巴慢慢下滑,经过咽喉、胸口直到领口低得不能再低的钮扣,准备解开……
“慢!”方晟果断阻止了她,手按在她的纤细柔软的手指上,道,“若真想帮我,至少在目前,在江业县,我们必须保持纯洁的朋友关系,这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叶韵轻蹙眉头:“我是鼓足很大勇气的,一旦错过了,或许以后要后悔。”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还是抓住当下机会,不能做错误的决定,”方晟说着快速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走了,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见……”
叶韵呆呆说,目光中充满了迷惘和失望。
刚下楼出了酒店大门,白翎的电话就来了,接通后劈头就问:“不住招待所,跑到快捷酒店干嘛?”
方晟惊出一身冷汗,质问道:“在监视我吗?”
“别紧张,只不过打开手机里的定位功能而已,”白翎得意洋洋道,“老实交待在干什么?”
现在的手机简直是无孔不入!方晟暗自咒骂,道:“拜访个投资商,这会儿回去了。”
“投资商住快捷酒店?”
“大小姐,江业县根本没有象样的酒店好不好?”
“好吧,明天周五了,记得晚上回来检查工作。”白翎笑眯眯道。
“三次。”方晟说。
“保存一点实力吧,周六还要回省城看孩子,少不得也得检查工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贝三个月后,方晟与赵尧尧就恢复了夫妻生活,虽没在白翎面前提过,但白翎检查工作时发现端倪。
方晟最不喜欢与白翎谈论赵尧尧,因为分寸很难把握,说浅白翎不满意,说深了容易翻脸,上策便是绕道而行。
“周六下午过去,上午到市区各处楼盘看看,有现房就买一套,住集体宿舍不太方便。”他说。
“好哇,我明天先打听一下。”
白翎知道他要秘密购置两人的秘密爱巢,顿时喜笑颜开。
回到招待所刚喝了杯茶,爱妮娅的电话又来了,方晟感叹今晚黄历上应该写着“不宜偷情”,否则跟叶韵一起缠绵时白翎一个电话,爱妮娅一个电话,都是聪明绝顶的女孩,语气、口吻和房间氛围都不对劲,很容易露馅。
“知道费约的厉害吧?”爱妮娅问。
方晟叹了口气。
“可是,我知道他有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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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精神大振:“什么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没有弱点。”爱妮娅悠然道。
“这……这……不是耍我么?”方晟无奈道,“现在我承认之前说的一句话——他是我有史以来最难对付的领导。”
“错了,官场不是武侠里的江湖,没有弱点的大侠很可怕,可官员完不同,”爱妮娅用教训的语气道,“从表面看,费约的确是无可挑剔的好干部,不抽烟,不喝酒,不贪财,不好色,私生活完美得象个圣人;工作四平八稳,亲和力强,关心群众、爱护干部,在他担任江业县书记期间社会稳定,党风清廉,历次测评分数都位居各县区前列。”
“于铁涯急功好利,邱海波贪图钱财,童彪缺乏担当,正是利用他们的弱点,才能对症下药逐个摆平,可费约……目前我只想到如何顺利通过正府方面的提案,真正做一点实事。”方晟坦白道。
“的想法正是他的短处,那就是——不作为!不作为不能算弱点,因为他什么都不做,没法挑毛病,而且他是县委书记,有权利站在道德至高点对指手划脚,挑的毛病。”
“唉,事实如此。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爱妮娅停了片刻,道:“要让江业县干部群众知道谁不认为,谁在做实事,因此要拿出魄力,搞几项让大家受益的大工程,有比较才有伤害,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可实际操作……”
她笑了笑:“我只能给建议,实际怎么做也没经验,只能靠自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方晟把江璐的两篇文章又拿出来细细读了一遍,凌晨两点才入睡。
周五早上他打电话给组织部长吴郑荣,专门拜托解决江璐调动和待遇的事,吴郑荣颇为热情地给他出主意,说最近发改委缺个副主任,可以从正府这边提拔个科长过去,这样腾出干部编制,让江璐暂时挂综合科副科长。方晟说具体操作由吴部长做主,总之先替江秘书表示感谢。
上午他把尤东明叫来,探讨富民大桥炸掉重修的方案,并提议列入新班子十大工程。
尤东明斟酌良久,道:“江业县没有谁比我更知道富民大桥重修的迫切性,不过方县长,我不带私心和立场地劝一句,目前而言不宜立即动手。我理解的十大工程,应该是正府方面能顺利推进、老百姓很快看到效果的项目,而不是麻烦缠身,还没动工就卷入各种矛盾和是非的项目,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或许时机更恰当。”
“我明白尤县长的意思,但是今年上百万砸下去,明年炸掉,老百姓会不会骂娘?倘若暂时不维修,大桥能否再捱一年?要真这期间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尤县长,当然,我是第二个,我们俩谁都跑不了。”
“常委会恐怕也过不了关。”
“那是我的问题,别管,现在关键是有没有决心在退二线前为江业排除一个隐患?”
这句话使尤东明深深一震,苦思良久后咬紧牙关道:“我干!”
做通尤东明的思想工作,方晟随即找吴玉才,出乎意料的是吴玉才并不反对重修方案,认为只要解决好浮桥载重问题,保证江业每天向梧湘运送蔬菜水果的货车通行无堵就行,那可是江业的经济命脉。
“也就是说只要东明县长拿出可行性方案,会在常委会上投赞成票?”方晟盯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耸耸肩,道:“方县长,江业常委会很少投票,只要能说服老大议题通常能过关。”
言下之意如果费约不答应等于一票否决,江业常委会不存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做法。
“可是如果提交常委会,就代表正府领导班子意见,我不希望到时候内部出现分歧意见。”方晟索性把话挑明。
“不会的,”吴玉才也摆明态度,“我知道黄海常委会经常公开投票,矛盾激化到难以收场的地步,江业这边不同,大家基本上对事不对人。不信可以翻阅之前常委会记录,正府这边被否决的议题根本原因不是费书记,而是说服力不够。”
下午方晟找来宁树路,谈及尼姑庵和清真饭店拆迁问题,宁树路皱眉说清真饭店还好说,反正建桥期间饭店肯定没多少生意,就近重新安置只要价钱合适再加点停业损失补偿,应该不会引起争议。尼姑庵比较麻烦,它有个名字叫三井庵,顾名思义庵里有三口古井,据说是乾隆年间留下的,十多年前省文物局专家来做过鉴定,一度打算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后因硬件条件不达村没通过申请。庵院整体搬迁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但井没法搬,肯定要铲平后盖上厚厚的柏油。
井没了,还能叫三井庵?这就是尼姑们坚决不肯搬迁、扬言要与三口古井共存亡的原因。
“噢,还有这层原因……”方晟听了也觉得棘手。
宁树路道:“四年前费书记暗底下做了不少工作,包括请市宗教局和佛教协会的前辈出面安抚,无奈几个尼姑铁了心要保住三井庵的牌子,说传了几百年的东西不能毁在自己手里,费书记也是没办法才放弃重建方案。”
说到这里他暗想以费书记在江业的人脉和根基都束手无策,总该知难而退吧?
不料方晟心里想的是,如果费约放弃的事被我做成了,不更能体现我的能力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过一整天与几个领导打交道,方晟发现江业干部的派系色彩不太明显,即不象黄海特别是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那样泾渭分明,凡是对方阵营的对也是错,自家阵营的错也是对,每次开会总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相比之下江业这边要理性些,至少表面上能做到对事不对人,当然也不排除方晟毕竟是一县之长,又有黄海的辉煌战功,第一次常委会就摆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家对他多少有些畏惧。
傍晚方晟独自开车回梧湘,途经富民大桥时特意拐了个弯来到三井庵,庵里冷冷清清,几个尼姑都出去布施去了,只留个又聋又老的尼姑看门。长满青苔的院子里,靠北墙有三口古井一字排开,蹲在井边,井里波光遴遴,隐约有凉气扑面。
井台为青石所砌,井壁则是清朝年间特有的又细又长的糯米青砖,加之常年湿润,摸在手里滑腻温软,如同久经把玩的古玉。
岁月遗留的历史沧桑啊,说它是文物并不过分。
“喂,在干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方晟一惊,差点栽进井里,赶紧双手撑住井台回头,却是位身着青衣长衫的小尼姑,眉清目秀,脸色苍白,秀目圆睁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师太吓死我了,下次能不能声音轻一点?”
小尼姑脸一红,双掌合什作了个揖:“不好意思,我看朝井口探下身子,以为想自寻短见呢……”
“生即死,死即生,生生死死何足挂兮?师太这么说着相了。”
小尼姑“卟哧”笑出声来,转而又恢复平静,道:“请问到本庵何事?这里只接待女宾,男士莫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弥托佛,佛祖云众生平等,师太又着相了。”方晟笑道。
“我……我法号慧月,别叫师太行不行?”
“慧月,”方晟瞅了她两眼,道,“是刚出家么?怎么不象很正宗的样子。”
“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是慕名欣赏三口古井。”
“欣赏完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方晟不觉好笑:“岂不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慧月一本正经道:“这是尼姑庵,施主想出家的话出了门向右走两公里,那边小山丘底下有个和尚庙,不过现在门槛有点高,只收本科以上弟子。”
“也是本科生?”
“我是碧海佛学院的,安排到三井庵静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恍然大悟,难怪看起来如此稚嫩,她还是在校大学生,遂饶有兴致地问:“佛学院毕业后包分配吗?是不是自主选择?有没有考研指标?”
慧月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然后静静看着他。
方晟无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古井的照片,然后迅速离开。
小别胜新婚,回到梧湘当晚连续跟白翎“好”了三回,饶是她体质超强也难以抵御凶猛而狂野的进攻,连连求饶,当然方晟也累得不行,一句话没说完就呼呼大睡。
周六上午逛了四五家楼盘,白翎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选择了市正府大楼正对面的荣耀家园小区,三室一厅精装修,一百二十多平米,只须添置家电和部分家俱便可入住。
下午白翎和专案组小王一起去商场购置家私,方晟则休息片刻会驱车直奔省城。
途中接到牧雨秋的电话,欣喜万分说:“涨了,房价涨了,两个星期飙升将近一千块钱,发大财了!”
方晟沉声道:“准备分批抛售!”
“什么?”牧雨秋难以置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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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不单我们开发的楼盘,几年前我买了一批房子也要卖,争取两个月处理到位。”
“噢,是不是江业县那边准备动手,需要资金?”牧雨秋转念想道。
“两码事儿,”方晟道,“这一波房价上涨并非我所预料的结构性行情,而是前期低迷行情的修复。”
“修复之后不正好进入上升通道吗?”
“老兄,炒股、炒房、炒任何东西都要关注国家大事,不听党的话什么都别想成功!我问,最近每天都看新闻联播吗?”
“偶尔……看一点……”
牧雨秋平时也是自视甚高的生意人,可在方晟面前每每被收拾得没脾气,正如方晟在爱妮娅面前一样。
“最近各省领导班子都开始密集调整,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党的代表大会!那可是举国,不,举世瞩目的大事,关系到我们国家领导层变动,以及今后五年的政策走向!”
“我明白了,”牧雨秋这回真的醒悟过来,“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社会要稳定,房市、股市也要稳定,难怪上个月赵小姐说暂时停止股票交易,过阵子再说,原来她也觉察到其中的玄机。”
“虽然房价由市场的供求关系决定,但涨势过猛会引起老百姓不满,舆论攻击,届时官方必然要采取措施打压,这是我把这轮定义为报复性反弹的原因。我建议把楼盘卖掉三分之二,现金为王,后面江业那边有更好的投资机会;还有三分之一楼盘暂时捂着,权当长期投资,想在省城房产市场立足,手里没有子弹就没有话语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按方县长的指示办!”牧雨秋高兴地说。
当晚方晟方华兄弟俩难得喝了顿酒,提起方池宗的犟脾气只有唉声叹气,却想不出可行之计,说到最后趁赵尧尧在房间哄孩子,任树红悄悄说:
“要不请白小姐出面做工作,老爷子最听她的……”
“去去去,净添乱!”方华赶紧把她赶到厨房。
想到方池宗在白翎面前拘谨紧张的样子,兄弟俩暗暗好笑,但这种情绪万万不能在任树红面前流露,必须维持老爷子的权威。
商量到最后,方晟答应明天中午跟方池宗面谈一次,不管效果如何,傍晚任树红带聪聪回去看望爷爷,双管齐下,或许方池宗态度能有所缓和。
“慢慢来吧,不能着急。”方晟说。
方华一瞅两个媳妇都不在,悄声说:“爱妮娅那边可得帮我好好谢一谢,必要的话一起吃个饭,以后倚仗她的地方多着呢。”
“其实每次帮忙我都不知道,她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很漂亮很聪明的女孩,却始终没有男朋友,同事们都觉得奇怪。”
“各人的选择嘛。”方晟口风很紧,丝毫不透露爱妮娅的隐私,哪怕在亲哥哥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因为爸爸回来了,小贝有点兴奋,时睡时醒总是不安份,哄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沉沉入梦。方晟和赵尧尧这才转移到另一张床上“叙旧”,如白翎所说,尽管昨晚元气大伤只剩下三成功力,也足够对付赵尧尧。鏖战之后她心满意足搂着方晟,突然说:
“小容能满足吗?”
他吓了一跳,不满地说:“过去式了,还提她干嘛?”
“我是说……或许我应该接受她的存在。”
这个她不是周小容,而是白翎。方晟却装糊涂,道:“周小容一直存在,她在碧海有自己的生活。”
“别装傻,我说的是白……最近她在江业?”
方晟老老实实说:“没有,她回专案组了,在梧湘查案子。”
“对小容我心存愧疚,但仅此而已,因为我知道她真的伤了的心,俩之间结束了;对白……我既厌恶又害怕,因为她能把抢走,而且夫妻生活……我肯定不如她,对不对?”
这时如果说“是”,那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
方晟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总是比较来比较去,真犯了炒股职业病?告诉吧,尧尧是方晟最温柔最体贴最称心的老婆,别说别人抢我,我还担心坏人抢我的老婆呢。”
“呀专门骗我,这张甜嘴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赵尧尧听得受用,软绵绵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地良心,我可从没骗过一个女孩子啊。”
“姓白的就算了,她自己不要脸;爱妮娅、范晓灵,还有那个……叶韵,都是的红粉知己呀。”
提到叶韵,方晟还真有点心虚,尴尬地说:“都是工作关系,只谈工作不谈别的……尧尧,再战一场?”
“别,我真的太累了。”她吓得直往他怀里钻,这才结束了危险的话题。
周六上午到房产市场转了转,发现市民购房热情迅速升温,受炒股一样“买涨不买跌”的心理影响,跟风者甚众,而且二手房价格涨幅明显高于新房,原因在于购房者能看到现房,体验度较好。当初赵尧尧从香港汇回两千万,方晟出于避险和保值目的,在十四个小区买了三十套一百平米以上的房子,用掉一千万左右,几年下来已价值一千万八百万!
“抛,部抛掉!”方晟说。
赵尧尧无可无不可,附合道:“抛就抛。”
方晟在各个中介挂上卖房信息,价格比市场价略低,联系电话写着牧雨秋,之后十天内三十套部脱手,除去手续费、税费等净赚七百多万。牧雨秋见方晟出手如此坚决,不再犹豫,大力发动新楼盘的宣传和促销活动,争取短时间内将资金回笼。
“牧雨秋说最近不怎么操作股票?”回去途中方晟问。
“监管力度越来越大,即便多个账户运作都有被大数据支撑的系统捕捉到的可能,A股市场恐怕做不下去了。”
“安第一,实在不行就歇息,反正赚的钱够,别说我俩和小贝,小贝的宝宝也花不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做港股啦,收益可能小些,但没那么多束缚。”
“喔……”
股票方面方晟只能算半吊子水平,唬唬外行还可以,在赵尧尧面前不敢乱指挥,一切听任她决定。
中午和方池宗的谈话很不顺利,方晟才开了个头就被粗暴打断,方池宗板着脸说:“要是回家为方华求情,就给我闭嘴!”
“听我说,爸,方华他们不是小孩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要说事业现在发展得还可以,要说家庭也是三口之家,说成天窝在九十平米的屋子里算什么?”
“尽说废话!我能住,他为什么不能住?跟父母亲住一起丢脸么?”
“他买了大房子,也给和妈安排了房间,可以搬到他那边……”
“放屁!我就住这个家,哪儿都不去!他要想认我这个爹,就把房子卖了乖乖给我回来!”
方晟被激怒了,忍无可忍之下刺了一句:“爸,按方华副处级待遇都不止住九十平米的房子!”
“……”
方池宗暴跳如雷,挥起拳头要揍儿子,举到一半颓然放下,挥挥手道:“好好好,们都是处级干部,都住大房子去吧,别管我,我也不要们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还想说什么,肖兰赶紧站一边使眼色,方晟只得悄无声息出了家门。
回到自己的家,面对几个人期盼的目光,方晟苦笑道:
“谈判破裂,傍晚行动取消。”
方华叹道:“谈崩了?有没有吵架?”
“所有可能当中最坏的一种。”
方华和任树红对视一眼,面露沮丧之色。
赵尧尧抱着小贝道:“我觉得有个人能跟爸说上话。”
“谁?”方华、方晟、任树红同时问。
“白翎。”
赵尧尧轻轻说出名字,然后便转到阳台看风景去了。
“昨晚我就说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嘀咕道。不过赵尧尧提议的份量可不一样,她肯放下心结让白翎介入方家的家务事,本身就是突破性进展,当然也体谅方华夫妇的苦衷,不愿看到冷战继续蔓延。
方华看看弟弟的脸色,抢先表态道:“我觉得不太合适,一来尧尧那边……二来爸那边好像有武力镇压的意思……”
任树红反驳道:“才不是,告诉吧,爸是军人出身,就服比他更厉害的,我们好言相劝哪怕哭哭啼啼都没用!”
“嗯,那倒是,如果那位容上校来更好,直接以命令口吻说今天必须跟儿子和解,明天向我回报!爸肯定敬个军礼,大声说报告首长,我保证完成任务!”方华模仿方池宗的声音惟妙惟肖。
大家都被逗笑起来,赵尧尧在阳台也听到了,抿嘴一笑,继续逗小贝说话。
任树红又道:“现在爸的问题是我们说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所以说得再多也没辙,白小姐坐到他对面,至少他不会乱发脾气,好好听她把话讲完,们说对不对?”
方晟不知什么时候点燃香烟,大口大口吸着不吱声。赵尧尧从阳台回来,指指小贝,方晟赶紧将烟头掐掉。
“她是唯一的钥匙。”赵尧尧说完又转回阳台。
方华不便再说话,任树红道:“其实我们想得太多,或许人家根本不愿意管咱们的家务事。”
客厅里出现短暂的冷场,隔了会儿方晟终于说:“明天我跟她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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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方晟再次召开县长办公会,要求讨论上次会议提出的三年规划以及十大工程设想,几位副县长面面相觑,吴玉才皱眉道:
“方县长太心急了吧,上周四才开会布置,今天就……调研通知是发下去了,各部门各乡镇也得有个准备的过程,到我们手里还得统筹安排,前后十天是起码的。”
尤东明资格老敢于说话,附合道:“方县长放心,月底前肯定如期交作业。”
方晟摆摆手:“调研、汇总、统筹,那个按流程做。今天我是想听听各位自己的想法——大家分管目前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对于江业县现状和发展肯定有思考、有想法,不妨从各自分管角度谈谈。”
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事,副县长们瞧我,我瞧,有些不知所措。
“要想富先修路,还是东明县长先来吧。”方晟干脆直接点将,一来上周与尤东明有过交流,二来他是资深县长,深黯江业县情况,肚里有货。
尤东明已经知道这位县长有魄力、想干事,猛抽两口烟将烟头按掉,道:“提到修路,江业欠的账比较多。首先环城公路带辐射建设,前五年我们一共修了不到一百公里,除了通往梧湘的两条辅助公路外,与其它三个邻县的辅助公路都没有打通;其次计划修建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因为拆迁等问题工期一再延误,至今只有大庆中路郊区段和金银路城郊段动工;还有便是城市主干道扩建的老大难问题,最狭窄的路段只能并排通行三辆车,严重制约了主城区交通和经济发展,但还是拆迁……唉,当然也有资金方面的困难,扩建工程办公室成立两年了,开工遥遥无期;最后就是众所周知的富民大桥问题,继续修缮还是推倒重建,有必要科学论证、充分研究……”
方晟道:“东明县长觉得重点要落在哪几个方面?”
“城市主干道扩建刻不容缓,环城公路带辐射建设势在必行,城市快速通道和富民大桥则可以稍等些时候,当然不能拖得太久。”
吴玉才坐不住了,语带讽刺道:“尤县长好大的胃口,从环城到主干道同时修路,整个江业县要变成大工地了!且不说可行性如何,有两个难题请问怎么解决,一是资金,江业县是经济落后地区,财力贫瘠,可调动资源稀少;二是拆迁,无论公路带辐射还是主干道扩建焦点都在拆迁,拆迁户狮子大开口导致价格谈不拢,优惠政策无法落实,以及村与村、镇与镇之间的利益冲突等等。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多事都是这样,规划起来慷慨激昂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具体到操作就缩手缩脚寸步难行!”
尤东明养气功夫绝佳,面对吴玉才的反诘微微一笑并不争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刺了一句:“吴县长,是县委常委,可屁股要坐到正府这边啊。”
“每次正府提案我都有解释说明,可规划总得贴近实际,不能光玩空想主义。”吴玉才冷冷道。
房建军还想说什么,方晟抢先道:“建军县长也谈谈那边的设想。”
“梧湘两区七县,恐怕就数江业的城区中心利用率最低,商业价值也最低,”房建军道,“我觉得要大胆引进投资,把中心地段建成真正的黄金商圈,例如中心北角那群小楼应该统统拆掉,修建一座融商业、休闲、餐饮为一体的综合性大厦,成为江业县的城市名片。”
“那群小楼看似不起眼,产权结构因为历史变迁十分复杂,也是困扰信访局多年的痼疾,要解决恐怕非一日之功。”吴玉才道。
“照吴县长的说法,正府什么事都干不成。”房建军道。
吴玉才怒道:“我是如实告诉方县长困难所在,而非一个劲地怂恿吹鼓。们的规划设想被常委会否决是有道理的,有的已在实践中碰了钉子,有的目前仍在努力协调但没能解决,还有的费书记正亲自组织人手进行落实……”
“落实来落实去总没有下文……”
房建军说了半句,俞鸿飞担心他话说得太难听,打断道:“其实建军县长关于黄金商圈的想法,我们旧城改造办公室也有类似规划,核心内容就是六个字‘拆小楼、建高楼’,但如吴县长所说困难确实不少,那些个小楼破虽破,租在那里的商户细水长流也能赚不少钱,谁舍得到嘴的肥肉被抢走?所以关键要出台协调各方利益的方案……”
俞鸿飞的发言委婉而具体,列举了面临的困难,也有对应的措施和远景思路,不但平息了吴玉才和房建军的争执,还引起宁树路等人加入讨论,使得县长办公会开成了一次真正的经济发展研讨会。
不知不觉开到中午十二点多钟,方晟建议到食堂吃工作餐然后继续进行,会议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结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结束时方晟作了总结,道:
“今天大家畅所欲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很好,希望以后的会议保持这种风气。谈到不少规划方案被常委会否决的情况,玉才县长有话值得大家思考,那就是常委会不会为了否决而否决,肯定是规划方案本身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说拆迁,有没有具体措施和做法,有没有应急预案,有没有备选方案等等,这些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别说常委会,县长办公会都通不过!今天我在这里作一个承诺,凡是经过我们集体研究通过的议题,我会保证常委会顺利通过,我有这个信心,玉才县长,呢?”
吴玉才被将了一军,停顿片刻尴尬地说:“我也有。”
“那就好,以后常委会我会和玉才县长共同努力,争取正府提出的议题百分百过关!”
俞鸿飞带头鼓掌,掌声中吴玉才脸色颇不自在,仿佛被方晟绑架了一般。尤东明、房建军等人暗笑他毕竟还是年轻,三言两语就被绑到方晟的战车上,且看常委会如何面对费约。
周二下午,徐靖遥带着两个手下悄悄来到江业县,请示方晟之后,通过叶韵在梧湘的朋友引见给俞鸿飞,自称有意从事房地产投资。俞鸿飞正为资金问题发愁,亲自接见并进行了一席长谈,当得知徐靖遥在省城运作的新楼盘销售已破十个亿,暗示秘书核实后感到来了财神爷,立即指示相关部门配合并跟进徐靖遥在江业成立新公司的事宜。
与此同时叶韵已由俞鸿飞介绍给房建军,认真探讨在城区中心新开三星级酒店的可行性。房建军认为以江业的消费习惯,三星酒店开张两年内都没法盈利,不如开西餐厅更为实际,对普通市民而言,为吃顿西餐跑到梧湘有点过分,若在本地品尝到正宗西餐也是不错的体验。
“房县长的建议很好,我会慎重考虑并与合伙人商量后再作决定。”叶韵微笑道。
“我相信西餐厅将是叶总在江业辉煌的起点。”
说这句话时房建军根本没料到叶韵将辉煌到什么程度。
下楼后叶韵随即给方晟打电话,如实转述房建军的建议。方晟沉吟片刻说是个很好的点子,人家毕竟在江业好几年,又主管商业这一块,对当地消费心理的把握以及市场前景更在行,接下来先处理好投资手续,然后回梧湘考察西餐厅,了解并熟悉这个行业的大致情况,争取一炮打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证完成任务!叶韵响亮地说。
中午方晟来到城区中心移动大厦,站在十层楼顶向下俯瞰,满目破败和拥挤不堪的楼房、居民区,街道狭小臃堵且弯弯曲曲,到处停着私家车和横七竖八的电动车。远处厂区浓烟滚滚,冒白汽的、黑烟的还有夹带大量烟尘如同火山爆发。
以前认为黄海县城在梧湘地区最落后,现在看来还比江业好一点。
想到尤东明所说的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和城区主干道扩建,想到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拆迁问题,再想到费约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方晟愁肠百转,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城市改造刻不容缓,但面临的难题又很严峻。当初沿海观光带景区建设时,拆迁工作主要由范晓灵负责,虽说从没在他面前叫苦,但程庚明多次提到工作的难度和复杂程度,甚至提到范晓灵最忙的时候连续一周没空洗澡,这对爱美爱干净的年轻少妇来说是多么痛苦的经历。
通常拆迁户漫天要价的逻辑很简单,想办事必须付出代价,急我不急,慢慢耗就是了。
此时方晟同样拖不起。
他不想刚上任就卷入一系列拆迁和上访的漩涡,那样会牵扯无穷无尽的精力。所以作为费约的亲信,吴玉才并不反对富民大桥重修方案,因为深知那里麻烦一箩筐,一旦启动,意味着方晟以后没时间干别的事了。
方晟需要一场闪电战,快速、高效而且必须成功,这样才能树立在江业干部队伍中的威信,为今后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
这场仗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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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方晟找来房建军,问打算让叶韵在哪儿开西餐厅。房建军说当然要选择人流量大的繁华路段,昨天我研究过地图,有两个备选地址,一是城区中心北端楼群,二楼有家商场最近正清仓大甩卖,面积约两百多平米;一是商业步行街靠近移动大厦街口,是进入中心区必经之地,有两个店面约一百八十平米。
方晟摇摇头。
“还不满意?”房建军疑惑道,“这是江业能拿得出手的最好地段,虽说还有更好的,目前都有商铺继续租用,当然如果叶总坚持想要我们可以协调,就是法律程序方面有点麻烦。”
“不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方晟笑道,“建军喜欢吃西餐吗?”
“不喜欢,牛排非要吃什么六分熟,一刀下去冒血珠;披萨的味道不如烧饼;冷饮那么一小块,价钱相当于超市里三四个冰淇淋。老实说要不是陪孩子我根本不想进去。”
“去的哪家?”
“梧湘市中心附近的水云间西餐厅,以法国菜为主。”
“怎么去,步行、公交还是自己开车?”
“开车过去,从我家到那边车程也有将近二十分钟,”说到这里房建军明白了,“是说两个备选地点都不好停车?”
“西餐分为两类,一是快餐,类似麦当劳肯德基那样,薯条汉堡炸鸡等等,主要消费群体是孩子和年轻人;一是正宗西餐,如法国菜、意大利菜、西班牙菜等等,面向情侣、商务会谈、家庭聚会。无论哪种情况都必须有车,不开汽车骑电动车、摩托车总是有的,可两个备选地点门前能停多少车?十辆自行车就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点点头,沉思了会儿道:“要不稍远一点,在星地超市右侧安排个门面,那块地原是经贸委下属单位,打个招呼没问题。”
“停车问题是解决了,还有个问题,”方晟道,“觉得水云间西餐厅好在哪里,让家人不到附近吃西餐,每次在市区开十多分钟车?”
“嗯……环境幽雅,用餐氛围很好,非常安静,餐厅里虽然放钢琴曲但声音很轻,基本听不到杂音。”
“那说把貌似高档的西餐厅放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超市旁边合适吗?”
房建军苦笑:“方县长,我还真没研究过西餐厅选址的名堂,要不拍板决定吧。”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其实心里也没底,走,叫上叶总一起考察一下。”
下午叶韵如约而至,一本正经与方晟握手时又轻轻在他掌心挠了两下,不过有周末连续作战,方晟还能定得住心神。
车子沿着人民路由西向东缓缓行驶,途中房建军指了几处地方,要么方晟认为不理想,要么叶韵不认可,开到尽头都没找到理想地点。然后又沿着将军路由南向北开,二十多分钟后司机说前面没路了,要不要回头?
方晟四下张望一番,指着右侧四车道水泥路问:“那条路通向哪儿?”
房建军道:“两年前规划的高科技产业园,后来没招到几家企业,原先的也陆续搬到经济开发区,这条路等于废了。”
“那幢楼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建洋生物工程公司的办公楼,如今已经人去楼空。”
“过去看看。”
车子拐到高科路只开了两分钟就来到办公楼下,这是幢三层小楼,建筑面积约三百多平米,因为用于办公和生物实验,楼层高且前后通透,就是油漆已剥落得差不多,内部设施七零八落已经成了一堆垃圾。楼径纵深很深,房建军说因为这里相对偏僻,生活设施准备得比较齐,包括浴室、健身房等公共区域。
三人到楼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下楼时叶韵道:
“两位领导,我决定了,西餐厅就开到这儿,不过后面一块地要划给我作为停车场。”
“啊!”房建军大吃一惊,“离城区那么远,人家愿意来吗?”
“我计划开的是法式西餐,在西餐体系中属于高消费,消费群体基本是有车一族,因此并不指望骑自行车、电动车的客户群体过来消费,当然如果愿意车程也不过半小时,总比坐四五十分钟公交车到梧湘市区方便得多。”
“这个……我还是觉得有点冒险,不如再看看,选择近一点的地方。”房建军道。
方晟表态道:“叶总很有战略眼光,这个方案可行。我们可以划更大的区域给,用来留作今后扩大规模或增加附属设施。”
“谢谢两位领导。”叶韵微笑道。
房建军一直放心不下,但方晟已经表示支持,他不便再提反对意见,遂试探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总打算投资多少?”
投资额决定了县里划拨土地的力度以及税收方面的优惠程度,说穿了房建军是看菜吃饭。
叶韵笑着露出贝壳般晶莹的牙齿,伸出纤纤玉指晃了晃:“五百万。”
“什么?”房建军惊得眼镜险些滑下鼻梁,难以置信看着对方,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姑娘八成来骗贷款,连忙问,“自有资金呢?”
“是自有资金,不用借贷款。”
房建军深深吸了口气,呼吸有些紊乱。
方晟见状问出他心里的疑惑:“叶总好大的气魄,是什么原因对江业消费能力和投资环境有这么大的信心?”
叶韵笑道:“纵观梧湘各区县,没有西餐厅的大概只有江业了,这是一个空白的市场,能抢占谁就能舀到最丰厚的利润,等到跟风者开第二家、第三家时,也许我会主动撤退。”
“好精明的叶总,”方晟赞道,“不过可不能抱着捞一把就走的心思,而要脚踏实地在江业做生意,我们可以订个协议,比如说以三年为一个周期,或者按所说的跟风者,如果整个江业城区有了六家、七家,才能退出,在此之前还得坚守阵形地。”
“哟,方县长给我提要求了,好啊,我同意以书面协议方式把合作框架确定下来。”
房建军见两人嘻嘻哈哈说话的模样,仿佛西餐厅只要开张肯定能赚钱似的,暗自叹息,寻思天底下哪有包赚不赔的行当,真那样江业地面上西餐厅早就遍地开花了,哪里有的机会?到底都是年轻人,没吃过亏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两位县长的干预下,叶韵顺利完成投资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注资注册公司,开立基本账户,与正府草拟合作框架协议,方晟召开联席会议提出配套优惠政策等等。
周五下午,高薪从省城聘请的设计专家完成现场测量,隔了三天一支三十多人的专业装修队进驻高科路工地,敲敲打打开始了装修工程。
傍晚,方晟收拾桌子准备开车回梧湘,突然接到爱妮娅的电话。
“有好事。”她说。
“哦,说是好事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法国最大的提纳诺连锁超市打算在梧湘试水,它的主营业务是食品、海鲜、日用家电和生活用品,但配套有衣服、轻机械、专卖店和品牌餐饮,况且它的经营理念是自建自装,即买下一块地,按总部提供的图纸进行施工、装修,达到球风格一体化……”
方晟迷惑地说:“等等,说它在梧湘,跟我没关系吧?”
“它占地规模很大,市区没法满足要求,通常都建在郊区离市中心约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我建议法方优先江业,因为同样面积的地皮,江业的价格只有梧湘的三分之一,但车程都一样。法方首席代表梵尚先生颇为心动,估计下周要过去考察。”
“太好了!”方晟乐得差点跳起来,“真是雪中送炭!我太爱了,爱妮娅小姐,不知道我最近愁得白头发多了几倍。”
爱妮娅对“爱”比较敏感,立即道:“工作上的帮助不要涉及私人感情,只能用‘感谢’而非‘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一时忘形。”平时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相处,方晟对她都是敬重有加,绝少说轻佻撩逗之言,今天实在太兴奋了。
“在梵尚先生面前不必过于卑谦,选址问题虽然是法方自主决定,但若不尊重我们发改委意见,在市场准入、政策优惠和审查审批等环节讨不了好,梵尚原是京都地区运营主管,应当深黯中国国情,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
“我明白,多谢的支持!”方晟迅速平复情绪。
“地点的确定权主要在,但离梧湘市中心半小时车程是原则,也是老外的底线,别在这个问题上耍小聪明,人家可要掐着表计时的,其它都随便,哪怕荒一点都没关系,配套设施可以逐步完善。”
听到这里方晟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崭新的、方位的构想以猝不及防的方式陡地形成,这将打破原有的窠臼,极大丰富和完善方晟的经济理念。
“投资额大约多少?”他问。
爱妮娅顿了顿,稳稳道:“之前提纳诺在省城的超市投资额是八个亿,江业土地、人力、材料都便宜,规模也要小些,就按两个亿吧。”
“两亿……”
方晟长长舒了口气,暗想我在江业的春天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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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亿!”
当方晟在周一的常委会上说出这个数字,所有常委都目瞪口呆,费约连喝两口茶才压住情绪,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提纳诺凭什么选定我们江业?梧湘那边听到风声出手阻止怎么办?江业城区已经拥挤不堪,如何容纳体量庞大的连锁超市?”
方晟笑道:“省发改委之所以向法方推荐江业,根本原因是黄海沿海观光带建设过程中与我有较为密切的合作,也相信我的协调能力,当然这并不代表百分百把握,我们必须做好接待工作,程让梵尚先生体会到江业的诚意和信心。”
三个问题只回答了一个,费约皱了下眉头并不满意。吴郑荣看出端倪,追问道:
“方县长打算把超市放哪儿?”
“周五回梧湘时我特意算过,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从江业城区到梧湘市中心需要四十一分钟,显然不符合提纲诺半小时车程的要求,”方晟道,“因此地点必须往西南方面靠,保证达到法方选址标准。”
那个区域是开发区书记季亚军的地盘,他略一沉吟道:
“方县长是指高科路附近吧,那边原先发展高科技产业园,后来受宏观调控影响没搞成……道路、水电、通信等配套设施都很齐,不过一是离主城区有点远,二是作为唯一交通枢纽富民大桥年久失修,照眼下的状况修修补补起码两三个月,会不会影响人家生意?”
方晟笑道:“提到高科路,我还想向常委会通报一个情况,那就是正府最近跟投资商草签了合作协议,准备利用高科路废弃的办公楼改造成西餐厅,投资额五百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呼,费约腮帮子绷得生疼,强笑道:
“这是好事啊,方县长来到江业后投资接踵而至,真是财源滚滚,不过下次最好提前在常委会通下气,毕竟五百万投资不是小数目,涉及方方面面的事,玉才县长,认为呢?”
他对心腹没及时通风报信极度不满意,此时吴玉才也是有苦难言,因为西餐厅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应该的,应该的。”吴玉才连连点头。
方晟不以为意,暗想我就是不说敢否决投资?续道:“关于季常委提到的两个问题,上周我陪同投资商考察西餐厅选址时就计算过,从主城区到高科路车程不过二十分钟,这样的距离符合提纳诺作为大型连锁超市的市场定位,须知它这种超市并非咱们平时看到的小超市、便利店,买瓶饮料、几包方便包、牙膏牙刷,它是欧美成熟市场的所谓‘周末采购’模式,即一家人开着车开开心心逛超市,一口气买下至少一个星期的生活用品,顺便吃吃玩玩,是购物加休闲的方式,要是骑自行车,对不起,的消费额太小,根本不是提纳诺考虑的消费群体。”
很少发言的专职常委张行插嘴道:“几年前我到瑞典考察过,大型超市格局通常都是这样,远离城区,有很大的停车场,名牌店、品牌餐饮和游乐场扎堆,很多家庭双休日开车过去,从早玩到晚,最后满载而归……”
耿复打断他的话,生硬地问:“富民大桥的问题咋办?马上又到修缮的时候了,到时大客、大货经过浮桥是要限载、限重的,怎么对法方解释?”
吴玉才顺势道:“为了两个亿我觉得要痛下决心,干脆把桥炸掉重建!”
如果没有爱妮娅上周五的电话,还有在高科路实地考察的思索,方晟很可能会感激吴玉才关键时候挺身而出。
现在他既然已跳出原有狭隘的思维,居高临下看得更清楚:吴玉才哪是表示支持?分明得到费约授意,鼓动自己跳入拆迁陷阱!
果然,费约目光闪动,装模作样地说:“炸掉重建?大家不妨讨论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秋上次没赶上开会被费约狠狠剋了一顿,这回第一个跳出来将功赎罪:“与其隔几年就修一次,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下决心彻底解决问题!”
仲安一语点破他们的阴谋:“一座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旧桥,重建本身并没有错,可富民大桥情况特殊,重新规划设计后涉及到很复杂的拆迁问题,里面还有宗教、民族等因素,这摊子事都交给方县长?”
“正府这边当然会有分工。”吴玉才尴尬地说。
费约在基层的两位心腹邱秋和邵元存都纷纷表明支持立场,一个说“常委会也要面动员,各司其职”,一个说“不能因为困难而影响改善江业投资环境的决心”。
淡忠守、容波等人冷笑不语,看方晟是否中他们的圈套。
费约含笑问道:“大家都在表决心准备大干一场了,方县长怎么看?”
方晟沉默片刻,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道:“富民大桥确实是制约江业交通、严重影响经济发展的痼疾,大家说得对,我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可那边有清真饭店和三井庵,拆迁问题相当复杂……”容波担心他上当,赶紧出言提醒。
“不过,解决富民大桥的问题是不是只有重建一条路呢?我看未必!”
此言一出吴玉才惊讶地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暗想明明主动提出炸掉重建,怎么突然变卦了?费约则不露痕迹地瞪了吴玉才一眼,心里骂道没用的东西,被方晟玩死都不知怎么回事!
“方县长有什么高招?”仲安看出方晟是有两下子的,饶有兴致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简单,在高科路对面再建一座大桥!”方晟简洁有力地说。
会议室顿时大哗!
吴玉才来不及思考匆匆站出来反对:“那不行,短短几公里的河面上弄两座桥,太浪费了。”
“不浪费啊,新桥修好后就把富民大桥炸掉,不是等于在原址上重建吗?更重要的是高科路那边是荒地,不存在大家所担心的拆迁问题。”方晟笑道。
邱秋道:“为一个西餐厅和法资超市专门修座桥,我看有点过分,传出去老百姓会骂娘的。”
“有朝一日富民大桥坍塌造成重大伤亡,那时不单老百姓要骂娘,各级主管部门也要追究我们在座各位的责任,”方晟环顾四周,“至于邱常委说专门为某某某而修,我不同意这个说法,也请邱常委收回这句话!因为富民大桥很明显是座危桥,就算高科路不开西餐厅,没有法资超市,我也打算把新桥修到那儿,为什么呢?”
方晟从公文包里取出地图铺到会议室上,指着红笔画的圈子说:“大家请看,富民大桥通往梧湘方向其实是一条弧形,在五斗松左侧因为地质原因绕了大弯,如果在高科路对面修新桥,则能去弯取直,直接从五斗松右侧接入梧湘的绕城公路,这样能节约四分钟车程,使提纳诺超市通往梧湘的车程缩短为二十分钟略出一点头,岂不是双赢格局?”
“可是……日后旧桥被炸掉,附近的商铺包括那座清真饭店即将面临倒闭的处境,又是个新问题啊。”吴玉才一脸深思熟虑地说。
方晟含笑道:“对于商铺,我可以保证不拆他们的房子,但我怎能保证为照顾他们的生意影响市政规划呢?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话说到这一步,即使费约的铁杆心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然而费约很不甘心方晟居然下了这招妙棋,不但使之前试图将他卷入拆迁纠纷的阴谋破产,而且占得常委会主动,甚至费约自己都在懊恼,之前几年时间总纠缠于原址重建然后为拆迁伤脑筋,为何不象方晟那样果断放弃原址另起炉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的确是强大而聪明的对手。费约不得不暗自承认。
也就在这一刻起,仲安决定与方晟结盟共同对付费约,遂笑道:“旧桥不炸先修新桥,按流程要立项逐级上报的,不过方县长在省发改委那边能说上话,也就走个流程而已,大家说对不对?”
淡忠守和张行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吴玉才等书记帮自然听得出仲安话里力捧方晟的意思,个个假装低头看笔记,不予理睬。
费约沉着脸说:“梵尚到江业考察是大事,不仅关系到两个亿投资,还是江业走出去、吸引外资的大好契机,大家要把握这次机会,争取越来越多的外商到江业安家落户,下面我来部署一下接待工作的具体分工……”
方晟边认真聆听的样子边记笔记,心里暗暗佩服费约的机敏,被自己偷袭成功几乎盘溃败的情况下,还能及时稳定情绪,调整策略,利用接待重新掌控常委会的主动权。
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第二次常委会交手,方晟取得了一定优势,但费约也没输。书记县长的拉锯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周二下午,提纳诺中国区执行总监梵尚一行六人抵达江业县,陪同他们前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梧湘市长吴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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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明此行是憋了一肚子气。
法国连锁超市巨鳄提纳诺本来是京都吴家出面邀请来到双江,在省城开设的超市初战告捷后,又是吴家长辈做了大量工作,使得提纳诺同意到地级市试水,并且首选城市便是梧湘市。
两个亿投资的业绩应该记到吴郁明头上,既能拉动梧湘商业发展,又为自己政绩加分,可谓一举两得。
不料省发改委竟然插手要求提纳诺把超市设到江业县境内,理由自然冠冕堂皇,也让法方怦然心动,但小小的变动背后却有大文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受益人从吴郁明变成方晟!
消息传到梧湘,吴郁明气得简直要抓狂!为人作嫁衣,这句话大概是最好的写照吧。
他很快悟出是爱妮娅有意袒护方晟。关于他俩的关系,从怡冠到省发改委都有传闻,不过仅限于暧昧而已,因为众所周知爱妮娅只对事业感兴趣,感情方面连玩玩都不高兴。不管在哪个单位,她总是上班最早、下班最迟的一个,尤其到了省发改委更是经常通宵达旦,偷情?大概没那个时间。
可她为何不顾声誉地帮助方晟?仅仅是之前在黄海一起共过事,还是发自内心的欣赏?那个该死的方晟何德何能,让赵尧尧宁愿与于家决裂、辞去公务员,让白翎心甘情愿做他幕后的女人,还躲到山沟里生了个孩子?现在轮到爱妮娅登场了!
对于方晟,吴郁明始终抱以很大的惕意。当初京都三人空降黄海,很多人议论方晟肯定讨不了好,他就觉得未必如此。
吴郁明对自己、以及于铁涯等同为京都大家族出身的子弟有冷静而清醒的认识。他深知这班人从小见多识广、深黯为官之道、懂得观察政治风向、辨析当前大局,这些都是固有而天生的优势,但与方晟相比也存在先天不足,那就是不擅长与人相处,不能团结最广泛的人脉,出了问题只晓得向家族求助,最致命的是关键时候顶不住,没有狠辣杀伐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就是正规军与游击队的区别。
所以当于铁涯、邱海波相继败北,作为于家主要竞争对手的吴家中坚,吴郁明并不觉得快意,相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以他对家族培养体系的了解,知道两人的仕途结束了,以后永无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家族子弟必须面临的残酷现实,未尝不是一种苍凉的悲哀。
然而身为梧湘市长,吴郁明对方晟制约的措施并不多,也无法组织起强有力的打击。这是组织体系和官场生态所决定的,在地级市市长的主要职责也是发展经济,而人事方面身份只能是副书记,屈从于市委书记和常委会的领导,在常委会也只有可怜的一票。
顶多偶尔给方晟下下绊子,仅此而已。
梵尚一行来到梧湘后,因为家族关系,吴郁明尽管非常不快活还是强装笑脸出面接待,梵尚虽是中国通,却不明白其中微妙的玄机,主动邀请他一起去江业——人家想得也有道理,超市设在江业不错,可江业归梧湘管,还在吴市长的管辖范围啊。吴郁明非常郁闷地答应下来。
下午三点多钟,费约率领县领导班子守在富民大桥一侧迎接,双方寒暄几句后便来到高科路。
“十六分钟,”下车后梵尚指着手表说,随即补充道,“我知道今天有吴市长作陪,交警采取了一些临时措施,普通市民驾车过来大概要加十分钟。”
费约满面笑容道:“梵尚先生,我想说明一点,那就是江业近期规划里打算在高科路对面修一座新桥,通车后可节省四到五分钟;另外大家看到这幢楼吗,目前正在装修之中,预期三个月后一家正宗法国餐厅即将开张。”
“是吗?”梵尚随行的几个老外都发出喜悦的惊叹,对法国人来说,没有比在异国他乡品尝到本国风味更有诱惑力了。
梵尚笑着问:“是不是专门为提纳诺超市配套的,我们上周才决定到江业选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是缘分,命中注定。”
费约说了句俏皮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关于富民大桥,去年费约专门到市里做过回报,当时竭力主张继续修缮,而反对重建,如今突然改变计划八成是方晟的主意。吴郁明瞥了一眼方晟,却见他默默跟在费约身后很低调的样子,丝毫没有跟费约别苗头的意思。
转念一想,方晟何必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演给自己看,方晟心里只有许玉贤;演给梵尚看,有省发改委撑腰,方晟根本无须点头哈腰。
这家伙,绝对不能便宜他!吴郁明心里暗暗发狠。
江业给提纳诺划的区域离西餐厅约七八百米,按规划中间将有一条宽十米的绿化隔离带。左边是宽广的河流,右侧上百亩是荒地,随便提纳诺怎么用,不要受在城区建设时框框条条的限制。
梵尚沿着公路步行了十多分钟,一路上问了些土地、税收、劳动力和程序等方面的问题,费约显然早有准备回答得具体而翔实,梵尚从神色看比较满意。
“我们要留两个人继续作一些数据测算,然后形成报告提交管理层,我个人对前景十分看好。”梵尚说。
费约等县领导都松了口气。
吴郁明突然说:“江业这边要密切跟进,落实专人负责并加强与提纳诺、梵尚先生的沟通,费书记,我建议要有一名常委担任协调小组组长,一至两名副县长任副组长,建立起跟踪报告机制。”
闻弦音而知雅意,费约何尝听不出吴郁明要把方晟排挤在外的意思,立即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班子里亚军是江业开发区书记,这一块本来就归他管,担任组长应该没争议,副县长嘛建军分管商业,东明负责修桥修路,我看他俩任副组长都对口。方县长觉得呢?”
方晟语气平淡地说:“同意费书记的意见。”
吴郁明满意地点点头,又说:“虽说有专门协调小组,但常委会要注意管理和协调,这方面费书记得多挑担子啊,要是提纳诺在建设过程中遇到困难,遇到刁难,梵尚先生找我告状的话,我可得拿是问哟。”
“当然的,书记负责制嘛。”费约笑得合不拢嘴。
常委会里季亚军虽与费约保持距离,处于相对中立的位置,但很少公开与费约唱反调。任命季亚军为组长,既能向那位市委常委叔叔示好,又让季亚军与方晟之间起了隔阂,可谓一箭双雕。
副县长当中房建军分管商业,对口负责责无旁贷;尤东明分管交通却掺乎进来有点勉强,应该俞鸿飞才对,不过以费约的精明岂能让两个外地干部架空季亚军?明显让尤东明牵制房建军。
一个市长,一个县委书记,当着梵尚的面谈笑风生中就将属于方晟的权力瓜分完毕,令在场的仲安等人不由叹服不已。
然而方晟完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不在意,因为在他心中的一盘大棋里面,西餐厅、提纳诺不过是过河卒子,等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真正的设想后,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现场考察两个多小时后,梵尚在吴郁明的陪同返回梧湘,只留两个人进行项目前期勘查事务。目送车队经过富民大桥消失在视野里,费约等人也钻进小车回城。方晟突然叫住宁树路,说再等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事?”宁树路与情人约好今晚见面,有点焦急。
“分管宗教事务,陪我到景山寺看看。”
“一个小破庙而已。”
宁树路满不在乎说,但还是让司机驱车前往。景山寺离富民大桥约两公里,有条与高科路平行的小路直达,与高科路成犄角之势。寺庙背倚名叫起风坡的小山丘,如宁树路所说的确又小又破,寺门上九颗铜钉只剩下一颗,门上错落着几个拳头大的洞,大雄宝殿文革期间被烧掉三分之一,残余部分虽勉强修补但并非仿古技术,看起来不伦不类。
庙里方丈和和尚一共只有五个人,香火倒挺兴旺,香炉里满满都是香灰,道哉方丈说这是两天烧的香,双休、节假日和观音的两个生日香火更多,半天就得清理一次香炉。
“这么小的庙,为何香火倒如此旺呢?”方晟好奇地问。
方丈道:“七年前有个学生高考前一天傍晚到本寺方殊菩萨前敬了三柱香,结果当年是梧湘市高考状元,顺利考入清华大学,而他平时成绩虽然不错,离清华还差好大一截,不过是省城一流大学的水平,消息传来后本寺香火立即兴旺起来,非但高考,中考、小升初甚至幼儿园入学考试,还有期中、期末考试都有家长带着孩子前来。”
宁树路补充道:“去年高考前我到这儿参加个宗教活动,好家伙,从富民大桥桥口到庙门口整条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我们不得不下车步行。可怜天下父母亲啊,老百姓为了学习真是什么法子都想遍了。”
方晟若有所思在庙里转了一圈,问了句出人意料的话:“如果彻底翻修景山寺,大概需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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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树路大大吃了一惊,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方丈也是从来没敢想过这个问题,怔了半天道:
“阿弥托佛,方县长真是景山寺的福星……十五年前老衲曾向宗教局打过申请修缮的报告,当时有上中下三个方案,当然时隔多年成本肯定翻若干遍,不可同日而语。”
“说说看哪三个方案。”
“先说下策,纯粹哪儿破补哪儿,该漆的地方漆,蛀掉的木材换掉,屋顶漏雨的地方堵住,这样的话十万元左右足矣;再说中策,须得从省城聘请仿古技术的一套人马,包括漆匠、木匠、雕工、石匠等等,要在修缮过程中复原景山寺的清代中期风格,人工费贵,材料更贵,估计按现在的行情大概得五六十万……”
宁树路叫道:“太高了,知道宗教局一年的经费才多少钱?不能部拨给景山寺吧?”
方丈从容笑道:“宁县长这么说,上策就不必谈了。”
“继续说。”方晟面色不豫做了个手势。
“阿弥托佛,提到上策……老衲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方丈把两人引至自己专用的禅室,指着墙上一幅图道,“这是民国初期景山寺的景图,当时占地面积是现在的三倍,然后经历战争洗礼毁掉大半,建国后又腾出一部分庙殿用于贮存粮食,文革期间烧掉几间大殿,眼下的景山寺实质只是景图当中前寺的一部分……”
“噢,原来如此,”方晟透过窗户看到景山寺后面依稀有残墙断垣,应该是当年的遗址,遂问,“恢复到景需要多少钱?没关系,方丈请照实说,吓不住我和宁县长。”
宁树路干笑几声,不便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方丈似多年未算过这笔账,低头默默估算良久,下决心似的说,“五百万……”
“啊,我的天!”宁树路真被吓住了。
谁知方丈还没说完:“老衲的意思是说五百万只能修复原来的规模,倘若严格采用仿古技术还得两三百万。”
“八百万!”宁树路连连摇头,“异想天开,县里财政那么紧张,能批准第一套方案就不错了。”
“老衲也是这么想。”
方晟仿佛没听见两人说话,出神地盯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又上前细看景山景图,半晌道:
“如果面向社会募捐修庙,估计能筹集多少?比如说专门设置一个供奉殿,里面弄几百尊重、上千尊小神像或铭牌,募捐达到一万的可在神像铭牌上金漆刻字,当然县里包括宗教局也会发动宣传,组织大家捐香火钱等等。”
“若正府支持,凭景山寺的影响力大概筹集四五十万没问题。”方丈道。
“财政呢,能出多少?”方晟转而问宁树路。
宁树路笑了笑:“吴县长向来以精打细算著称,找他要钱不啻于要他的命,当然如果方县长出面他肯定要给点面子,顶多……嗯……二十万吧。方丈的第二套方案能顺利实施,倒也不错。”
方晟又呆呆出神,隔了半晌道:“明天组织宗教局召开研讨会,道哉方丈也参加,具体讨论第三套景修复方案,要更详细、更具可操作性,一周内交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方丈呆住了,一付难以转念的神色。
宁树路比方丈有过之而无不及,失声道:“方县长,这个资金缺口不止一点点,而是……”
“资金问题我来想办法,负责拿方案,就这样!”
方晟不容置疑地说。
在周四召开的县长办公会上,景山寺景修复方案遭到吴玉才为首的副县长们的激烈反对,房建军和俞鸿飞也闹不清方晟的真实意图,皱着眉头不说话。
吴玉才咄咄逼人道:“现在讲究经济建设为中心,干什么事都得图个效益,在景山寺花那么多钱能得到什么?鼓励市民们笃信迷信,每逢双休日都去烧香拜佛?没道理嘛!我的意见很简单,如果景山寺有本事自己筹集资金,正府侧面号召一下没什么,那个钱随便他们怎么花,有一分钱办一分事;如果要财政拨款,对不起,一是财政确实没钱,二是大额拨款要提请常委会研究,我尊重常委会的决定!”
“各位有什么看法?”方晟并未反驳,微笑着环顾四周。
因为西餐厅和提纳诺两桩事,大家都看得出方晟头脑灵活、鬼点子多,转弯快,常有出人意料的招数。没准景山寺又是虚虚实实的花招,因此抱定主意不淌这潭浑水,个个保持沉默。
“既然没意见,就按玉才县长说的提交常委会讨论吧。”
周五上午,按照方晟提议召开常委会,议题只有一个即是否财政拨款进行景山寺景修复。
费约不象吴玉才那样心浮气躁,而是很慎重地问道:“方县长主张景修复的出发点是什么?换而言之,是否值得花几百万办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正色道:“一个地方要发展旅游资源,首先就是名胜古迹,江业县没有名胜,古迹倒有几处,景山寺就是最突出的代表——清代中期建筑,几百年香火不断,里面供奉的清代佛器因为条件所限都陈列在省博物馆,而且老百姓信它,有七年前高考状元的故事嘛。可以说景山寺具备了旅游景点的所有特点,我们为何不花钱把它修得更好?我打听过,江业老百姓双休日玩什么?除了小小的公园其它再无去处,想玩一整天必须坐公交车去梧湘。别说有钱人,老百姓消费都在梧湘,长此以往江业经济怎么能发展得起来?”
吴郑荣摇头道:“照方县长的说法我们应该花点钱把公园改造得更好,或者干脆弄个游乐场,何必在寺庙上花那么大代价?并非所有人都信佛。”
“去寺庙的不一定都信佛,有时就为了讨个吉利。”仲安一旦确立联盟意识,不放过每次公开力挺方晟的机会,虽然他并不清楚方晟想干什么。
耿复道:“县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扶贫、再就业、教育、工业技术改造等等,每个领域都迫在眉睫,就算修复景山寺有一千个理由,都不能挤占财政支出。”
“我跟耿部长的观点相同,”邱秋道,“景山寺想搞景修复,自己想办法募捐,筹集多少用多少,只要账务公开,不要中饱私囊就行。”
“对,自筹自支。”邵元存道。
淡忠守道:“景山寺并非名门大庙,能筹集多少钱?顶多二三十万,只能修修补补而已。”
方晟趁势道:“财政拿不出钱,自身筹集能力有限,我看只能采取第三条路——引入社会资源。”
“社会资源什么意思?”费约警惕地问。
“很简单,号召社会上有财力的投资商入股景山寺,将来通过门票和香火收入分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失笑道:“方县长,景山寺的门票五块钱一张,啥时候才能赚回几百万?”
“景修复后门票肯定要涨价的,不过要在老百姓可承受范围内,庙内香火也必须专营,外面的香不准带进去,另外我们要跟省博物馆交涉取回部分属于景山寺的清代文物,放在陈列室里供市民参观。”
“这个……”吴玉才的思维出现停滞,明显跟不上方晟的节奏。
常委们也被方晟的新思路绕住了,苦苦思索其利弊,一时竟冷了场。费约暗暗恼怒,发现自从方晟来了之后每次常委会好像都以他为中心,所有常委跟着他提出的议题在转,自己反而被冷落到一边,当下威严地干咳一声,道:
“社会资源入股寺庙,江业没有先例,其它地方有没有需要多方了解。我的意见是方县长不要着急,先充分酝酿,向兄弟县市取经,把具体操作步骤和审批流程弄清楚了再稳妥推进。还有,既然是市场化操作就因为让市场选择,正府方面不要干预过多,把握大方向就可以了,方县长觉得呢?”
方晟微笑道:“费书记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对,景山寺景修复就是市场化的过程,引进外来资金解决古迹保护和修复问题,只要产权掌握在我们手里,出让一点利益怕什么?蛋糕越做做大,最终共同富裕嘛。”
费约啧啧嘴,总觉得方晟说的意思跟自己不一样,可又说不清区别到底在哪里,含糊其辞道:“总之要慎重再慎重,操作中不能让人抓到把柄……马上兄弟县的领导们快过来了,大家按事先安排对口接待,要做到热情大方、坦诚交心,今天的会议就这样。”
费约所说的兄弟县就是指清亭县主要领导,这次来江业县的主要目的是探讨共同开发两县交界地段的“百亩试验田”项目。“百亩试验田”是省农科院主导推行的农业新技术、新产品的科研项目,经过长达数年的地质勘查、土壤分析和环境、大气、地形等考察,最终看中两县交界处一百七十亩农田,打算出资围起来搞前端科研实验。
然而这一百七十亩农田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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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亩农田中属于清亭县的有近一百亩,而且紧靠清亭县重镇乌铁镇,大批科研人员进驻试验田后,必然要在乌铁镇消费,并雇佣当地人做些体力活、日常管理维护之类。另外据农科院透露为方便运输,还将新修一条路横穿乌铁镇,接入通往省城的高速公路。
因此清亭县态度十分积极,力促早日签署合作协议破土动工。相比之下江业县态度冷淡得多,一是只有七十亩农田,收益有限;二是远离乡镇,没有实际效益;三是那块农田里有十多个大户人家的坟墓,移坟又是敏感而麻烦的问题,按费约的想法最好别碰。
江业方面推三阻四,事情一搁就是两三个月,清亭方面坐不住了,担心煮熟的鸭子飞掉,这回县委书记纪天越亲自出马,县主要领导来了近一半,打算跟费约好好谈一谈,哪怕出让些利益也要尽可能达成共识。
樊红雨也在来访队伍之列。
纪天越很倚重这位京都背景、手握两大家族资源的副书记,更对她的仕途看高一线,因此上任后便委以重任,各种重要场合也带着她,樊红雨反而比在黄海更吃得开,心情也舒畅不少。
可是对口接待她的是仲安、吴郑荣和耿复,跟这三个老家伙的什么共同语言?聊了几句樊红雨便兴趣索然,脑子一转,笑道:
“听说江业准备开家正宗法式西餐厅,清亭县虽然也有几家,口味明显不对劲,很想利用今天的机会讨教一下。”
仲安道:“樊书记消息太灵通了,西餐厅目前还处于装修阶段,根本看不出名堂……对了,跟方县长不是老同事吗?西餐厅的事儿由他一手促成,要不跟他谈谈?”
“可以呀,只要方县长有空。”
此时方晟正坐在费约办公室,听两位县委书记围绕农田补偿款问题暗藏机锋,他不了解情况说不上话,只能一口茶加一口烟轮番打发时间。听到仲安说“樊书记想探讨几个问题”时,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跟两位书记打声招呼后慢腾腾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仲安简单介绍后很知趣地离开,见四下无人,樊红雨“卟哧”一笑,道:
“听说到了江业日子不如黄海那般自在?”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日子难过也知道?”方晟叹道。
“我还知道西餐厅老板娘是甜蜜蜜的叶小姐。”
“人家做餐饮出身,开家西餐厅有什么奇怪。”
“不奇怪,可是到哪儿她也到哪儿就有点奇怪了,难道……那两位正室都不管?”
方晟似笑非笑:“大老婆二老婆都不管,倒跑来吃飞醋了?”
樊红雨脸腾地绯红,瞪眼道:“说话注意分寸,我俩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好好好,没关系,我说错了还不行,”方晟道,“那么……孩子最近还好吧?”
“嗯……”想到孩子怎么得来的,她不由脸颊发烫,似嗔似喜地瞟了他一眼。
看着她含羞欲语的模样,方晟心中一荡,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对他来说,樊红雨始终是很特殊很独立的存在,她精神上从不依附于他,这是与赵尧尧和白翎最本质的区别;在亲密度方面她也表现得相对理性,除了京都那次,生下孩子后两人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上种种更是激起了方晟征服的欲望。对男人来说哪怕身边有再多女孩,得不到的始终最具诱惑力,这与叶韵、范晓灵主动勾引性质完不同。
“不是想看西餐厅吗?一起去现场。”方晟起身道。
她一愣:“仲书记说正在装修,看不出名堂。”
“他们懂什么,开西餐厅哪里看装修?看的是地理位置、交通和长远规划!”方晟说着到外面吩咐江璐一起陪同前往。
樊红雨暗赞他做事有分寸,倘若孤男寡女同行,又曾在一个县同过事,传出去难免引起流言蜚语。多个秘书在旁边,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车子驶出县府大院,一路开到城郊附近时方晟突然叫江璐先下车,语气平淡地说:
“在这边转转,有些事我要跟樊书记单独交谈,回头过来带。”
“好。”
江璐简洁地应道,也不多问什么,下车后径直混到旁边一家茶馆里。
“干什么?”樊红雨怒道,“万一传出去,考虑过后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一个秘书,如果连最简单的‘守口如瓶’都做不到,以后别在我身边混了,”方晟平静地说,“再说他能传什么呢?男县长带着女副书记考察西餐厅?”
“总是……不太好的……”
方晟不理她的抗议,加快速度一直向北开,来到高科路附近荒无人烟的地方,将车子掩在几棵大树中间,从远方根本看不出车身,突然伸手拉樊红雨的胳臂。她用力挣脱,愤愤道:
“放手,这个流氓!”
方晟索性加大力气,并暗中将她的座椅靠背放平,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樊红雨在他的进攻下越反抗力气越小,开始是抗议,然后是嘟嚷,再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喃语,最终溃不成军在他怀里化成一团烂泥,喘息着接受了他的冲击……
她一旦敞开防线便变得激情四溢,无论动作、反应、姿势还是迎合节奏都不逊于白翎,甚至比白翎更狂野!
方晟觉得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事毕,方晟疲倦地翻身而下,旋被她紧紧搂住脖子,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道:“别,过会儿再来一次……我说过让我上瘾是很危险的……”
其实她真是寂寞而可怜的女人,三十多岁,结婚近十年,仅有几次性体验都是和方晟发生,每次都间隔好长时间,若非极度忍耐的意志和极其坚强的心理,无论如何都捱不下去。
方晟倒有再战的实力,然而猛地想到今天是周五,要回去接受白翎“检查工作”!当下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不行,我下班要回梧湘……”
她何等聪明,立即悟出白翎仍在梧湘,立即松开双手道:“色是刮骨刀,这样周旋于几个女孩当中,早晚会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方晟笑道,“猜我大学时最憧憬的死法是什么?就是在极度快乐时猝死!相比身患重病靠药物和手术苟活于世,遭受人世间所能想象的种种痛苦,实在太幸福太利索了。”
“说得也是啊,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儿……”
她语速虽慢,动作却很利索,很快穿好衣裤整理好散乱的头发,打开窗户让冷风吹拂潮红的面颊,过了会儿道,“回去吧。”
“不看西餐厅?”方晟故意问。
“去的!”她重重捶了他一拳,这一刻京都女孩的爽直无忌暴露无遗。
驶回城区接江璐上车,三人一起回到县府大院,下车后樊红雨仍回仲安办公室继续清聊。没多久,纪天越招呼清亭县的领导们会合前往梧湘,理由是参加中午的一个投资洽谈会,不过同为官场中人彼此心中有数,八成两位县委书记谈崩了,使得纪天越连留下来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送别清亭县一行领导后,费约没有透露与纪天越谈判的细节,只淡淡说了一句“老纪的期望值太高了”。
“百亩试验田”项目的来龙去脉,方晟还是在车上听樊红雨介绍的,既然费约亲自管辖,他不想插手,江业县要做的事太多了,不值得为几十亩田跟费约闹翻。所以听就听了,他没有表明态度,樊红雨自然也不会要求他从中撮和,公归公,私归私,个人感情不能掺杂到工作中,否则是很危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班前,他将江璐叫到面前,道:“的组织关系已经从四源镇调到正府办,下周组织部将正式发文,任命为综合科副科长。”
“谢谢方县长,谢谢!”江璐连连说。
方晟摆摆手:“当我的秘书总得有对应职务嘛,没什么!利用这次双休,我需要到基层秘密调查一件事。”
“好!”江璐没问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下来。
当晚回到梧湘,一进门方晟就捂着太阳穴,表情很难受的样子,躺到沙发上唉声叹气。白翎平时见他都是生龙活虎,偶尔伤风感冒也挺得住,这付模样委实少见,慌忙半蹲到沙发前嘘寒问冷,还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联系医院。方晟连忙阻止,说就是头晕乎乎的浑身没劲,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毛病,可能最近太操劳的缘故,多睡会儿会好点。
白翎以前高强度训练时经常遇到类似情况,对方晟的话深有同感,当即冲了满满一大杯姜汤,加入几味中药,逼着他喝下去。然后扶他进卧室,连脱衣服都由她代劳,伺候着躺下后盖上毛毯,又送来两杯开水,说醒了就喝,有助于排解体内毒素。
方晟此时真的睡不着,又愧疚又心虚,觉得上午的事做得太孟浪、太危险,有些过于急色了。
当晚白翎很乖巧地轻轻躺在他身边,不开电视,不玩手机,侧到另一边打开小台灯静静地看书,“检查工作”的事压根不用提了。其实白翎对床第之事并非特别热衷,大凡主动撩逗是真的为了“检查工作”,防止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象樊红雨身心投入,真正迷醉于那种攀至巅峰的快乐。也许,正因为如此方晟才觉得和樊红雨的感觉更棒。
半夜三更,白翎陡地爬起身摇醒他,脸色冷峻地说:“方晟,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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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方晟惊出一身冷汗,本来没病也要吓个半死,然而表面还是虚弱不堪,故作迷惘地问:“怎么?”
“身上有香水味,而且我敢肯定是熟悉的味道,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黑暗中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糟糕!相当糟糕!
关于体香的问题,方晟一直并不在意,原因是他与赵尧尧欢好向来光明正大,不必掩饰;白翎则从不用香水,只有淡至极点的体香,且赵尧尧从不细究这些问题。
可樊红雨不同。她喜欢香水,而且长时间使用后与体香混合形成独有的香气,上次在梧湘之所以没暴露,因为方晟多耽搁了一天。今天就有些大意了,虽然中午匆匆洗了个澡,但还有淡淡的香味。白翎是做侦察工作的,自然瞒不过她的鼻子。
“熟悉的味道,让我想想今天接触了哪些人……”方晟虽然没接受过反侦查训练,但长期以来在官场上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总就形成处惊不乱、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养气功夫。
“不是叶小姐,她是莲子加百合的清香;也不是那个水灵灵,范晓灵通常用英国古典香水,香型不一样。”白翎说。
方晟心一跳,刚才还想着拿叶韵做挡箭牌的,于是继续苦思:“……当然不是,叶韵已经回梧湘考察西餐厅了……哦,是樊红雨!”
“樊红雨?”白翎瞅着他目光格外严厉,“她不是在清亭县吗,跑到江业干嘛?的衣服上没有香味,而是身上有!好哇,原来俩一直暗中勾搭成奸,她那个孩子也是的……”
没等她说完,方晟赶紧捂住她的嘴,冷汗淌了一层又一层,语气低沉地说:“疯了吗?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她今天是跟清亭纪书记一起去的,共十多个人,协调‘百亩试验田’项目的事,可能坐电梯时人比较多,她被挤到我身上……一说我想起来了,她的香水味的确比较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梯惹出的麻烦?我觉得没那么简单!”白翎故意不开灯,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给方晟很大的压力。
“不信我也没办法,下电梯后她就到对口接待的仲书记办公室了。在黄海时她跟于铁涯、邱海波一伙,经常在常委会跟我作对,没找她麻烦已经不错了。”
白翎深沉一笑:“也许……给她找了更大的麻烦。”
方晟心知她还没消除疑心,暗指他是樊红雨孩子的正主儿,当下义愤填膺道:“我非常不满意这样无端怀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虽然一直怀疑她,还有叶韵、范晓灵跟我不清不楚,我必须严肃地告诉,纯属乌有,绝无可能!”
“嗯……”她眼珠一转,“精神不错哟,身体好了?”
“还……还没……”
方晟担心她“检查工作”,那就真的露馅了,赶紧唉声叹气躺下来。过了会儿白翎悠悠自言自语道:
“两个儿子涉及到两大家族,已经够麻烦了,别再生出事来。”
方晟想到上回樊红雨也说过类似令他细思极恐的话,颇为后悔不该贪图一时之欢答应那个荒唐的要求。
夜里方晟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原计划周六一起看新房,做好入住的准备,方晟为了装得更象摆出一付病怏怏的样子,白翎只得独自前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躺在床上看电视,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以方晟目前的身份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不过横竖无事,便按下接听键:
“好,请问……”
话筒里传来清脆一声笑:“方晟,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周小容!
为什么显示梧湘的号码?
方晟愣了好一会儿,道:“在哪里?”
“江业,这会儿我在快捷酒店房间呢。”
“……到江业干什么?”方晟觉得头大无比,从昨夜到今天连续受到惊吓,恐怕真要生病了。
她又脆生生一笑:“做生意啊,告诉吧我已经办理停薪留职手续,下海办公司了,听说江业要在经济上有大动作,打算过来寻找机会。”
“什么公司?”
“路桥公司,专门负责修路、造桥之类,我爸有个一手提携的老部下在交通厅,这方面给了很大的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道:“既然这样,为何不专心在碧海经营,跑到人地生疏的江业?”
周小容叹了口气:“前阵子生意还不错,接连抢了几个大单,最近风声突然紧了起来,招投标都动真碰硬,人家劝我暂时别在碧海做了,出去转转。再说江业不是有吗?”
“小容,正因为我在江业,更不能做生意——任何生意都不行,哪怕程序合法,严格按照招投标流程,瓜田李下不可不避嫌,明白吗?”
“就因为前女友?”
方晟叹了口气,没说话。
“方晟,大学毕业后我们快十年没见面吧?上次婚礼前更是狠心挂掉我的电话,认为要避什么嫌?”
他还是叹气。
周小容又道:“我知道事业有成,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凭借赵尧尧家族的势力后面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当初我仓猝结婚真是瞎了眼!如今和赵尧尧的儿子该两岁了吧,家庭和美幸福;我呢,折腾到最后变成孤家寡人,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就算出于同情吧,也应该帮我一把,更何况还有当年的情意……”
“可以到潇南发展,那边空间更大,我也会拜托朋友帮忙。”思前想后,方晟还是软化了态度。
“可是……”她悠悠道,“我已托关系找到尤东明,周一到他办公室面谈。”
方晟身一震,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周小容似乎猜到他的反应,不等他回应便挂掉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白翎大包小包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说要给他开开胃口,方晟愁眉不展吃了几筷子,终于忍不住道:
“有个麻烦……”
遂将上午与周小容通话的经过说了一遍,白翎柳眉倒竖,杀气腾腾道:
“专程来找别扭是吧?我派做掉她!”
“唉,是国家干部,怎么说话象黑社会老大?”方晟皱眉道,“人家来做生意,而且有自己的联络渠道,我总不能硬拦着吧?”
“说得也是……”
白翎陷入沉默,两人相对无言。隔了四五分钟,白翎断然道:
“叫赵尧尧把儿子送到京都,她到江业陪!”
“啊,小贝还小,眼下一步都离不开妈妈;再说尧尧在周小容面前向来不硬气,未必有用……”
“小宝两岁多时离得开我吗?当时为了陪还不是硬下心肠把他扔在京都!总会有难舍难分的场面,很正常,实在想得紧了坐飞机过去探望呗,现在交通很发达,”白翎说,“至于硬气不硬气,她是老婆,下班后寸步不离陪着是份内事,周小容有什么办法?”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白翎又来气了,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叹什么气?把赵尧尧叫来最吃亏的反倒是我!才欢欢喜喜买了套新房,结果剩下我一个人住,想想什么滋味?”
“对不起。”提到这碴儿方晟顿时蔫了。
“最气人的是我还不敢回京都陪小宝,因为实在摸不透周小容去江业的动机,必须守在梧湘随时监控,哼……”
方晟不由一阵心酸,默默将她搂进怀里。
“女人真是命苦,非要把自己拴到男人身上,可男人要拴的却不止一个……”白翎暗自伤怜,“这会儿我倒有些同情周小容,也许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但大错已经酿成,世上没有后悔药。纠缠的目的无非想施舍些真情,重温当年温馨时光……”
“不,不可能的。”
所有女孩当中,方晟唯独能对周小容明确地拒绝,尽管她是他的初。
“爱妮娅说得不错,现在是嘴硬,可们毕竟有过那种关系,如果她扑到怀里满脸泪花,把持得住?最好别接触,连握手都免了。”
方晟振作精神又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白翎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又试试脉搏,问:
“要不要去医院?”
“还行,挺得住……”方晟呆呆出神良久,道,“下午一起回省城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赵尧尧的工作?一个人去得了,我可不想理她。”
“不是,”方晟尴尬一笑,“想请处理一件……家事……”
“哦?说来听听。”
白翎是不怕事大的人,而且被“家事”两个字吸引住了,顿时亲热地依偎到他怀里。
方晟简洁讲述了方华夫妇购房、方池宗发怒的经过,然后说:
“的任务是,心平气和地、保持微笑地出面找我爸谈话,记住态度要随和、卑谦,象晚辈跟长辈拉家常似的,面细致阐述方华和我的观点,劝解我爸放下心结,与方华尽释前嫌。只要我爸同意方华搬回家暂住,而且一起看新房,就算完成任务。”
“这算多大事儿?”白翎满不在乎说,“我最擅长的就是做思想工作,放心,爸的事交给我,叫方华和嫂子在楼下等着,顶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战斗?”方晟一哆嗦,很想重新考虑是否让白翎出面,“等等,这不是战斗,这不属于敌我矛盾,而是人民内部矛盾,要对话而非对抗,不可以用武力,不可以恫吓威胁,要-好-好-说-话,明白吗?”
“小菜一碟。”
白翎自信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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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担心方晟的身体,白翎非让他中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启程。风驰电掣来到省城,白翎住到附近酒店,方晟则利用傍晚散步的机会,告诉赵尧尧关于周小容来到江业的消息,并明确说是白翎的主意,要她把小贝送到京都。
赵尧尧长时间沉默。
母子连心,此时正是小贝对妈妈最粘乎的时候,也是最可爱最稚嫩让人瞅着都情不自禁微笑的时候,突然间要分开,送到满眼都是陌生人的京都大院里,想想都觉得心痛。
不过周小容……
赵尧尧比白翎更了解方晟与周小容的感情,哪怕周小容变成十恶不赦的女人,在方晟眼里她还是大学时青涩得令人心碎的漂亮女生。
鉴于江业县的特殊形势,白翎不能露面;倘若赵尧尧也不在方晟身边,无异于把他推向周小容怀抱。
权衡再三,赵尧尧觉得白翎固然面目可憎,在争夺方晟的问题上有点不要脸,但这个建议是正确的,不管对手是谁,必须要正面面对,守住自家阵地!
“好吧,我同意,”赵尧尧围着花坛转到第七圈才下了决心,“什么时候送小贝?”
“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吧。”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脸色煞白,一把搂住小贝半晌说不出话来。方晟看着母子俩叹了口气,今夜注定又是不眠之夜。
又转了两圈,赵尧尧好容易平息情绪,找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给赵母,那边简直乐坏了,连声说晚上就着手准备,给小贝腾间舒适明亮的房间,还要配齐保姆、营养师、保健师、家庭教师等等。
两个小时后赵尧尧手机响了,这回是于老爷子亲自打的,难得语气里有欣喜之意:“尧尧,爷爷会照顾好小贝,把他培养成聪明可爱、活泼外向的好孩子!”
赵尧尧一夜没睡,当然也没有按常规和方晟“叙旧”。
她伏在小贝旁边,定定看着他酣睡正甜,表情变幻莫测。这个时候方晟不敢轻易惹她,也很有耐心地陪在一边。
就这样厮磨到天亮,赵尧尧泪汪汪收拾行李,由方晟送到机场,坐最早的航班去京都。本来计划当晚就回来,后来与赵母商量,当然于老爷子也有类似意见,觉得妈妈至少要留那儿陪孩子一晚,周一下午回潇南。
正当方晟在机场和小贝抱了又亲,亲了又抱的时候,白翎拎着两个礼品盒满脸含笑敲开方池宗家门。
“伯父、伯母早上好,我是白翎。”
她以最亲切最柔和的语气轻声说道,来开门的肖兰却吓得倒退半步,隔了会儿才说:
“那个……聪聪不在家……”
方池宗正在阳台浇花,听到动静过来一看竟是这位女煞星,也连忙说:“是啊,聪聪目前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一半又卡壳了。
他知道聪聪在赵尧尧家,可怎么能在女煞星面前提冤家对头的名字?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白翎大步迈进客厅,自顾自坐下,含笑道:“是啊,我知道家里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我今天来就想跟伯父聊聊。”
方家的事与何干?方池宗暗自嘀咕道,强作笑容道:“好啊,那就聊聊天,只要不耽误的宝贵时间。”
白翎根本不复述昨天方晟絮絮叨叨关照了好久的话,单刀直入道:“伯父应该体谅方华夫妇的难处,支持小俩口买房,将来伯父伯母年纪大了可以搬过去住,安度晚年。”
方池宗最反感这些话,当即反驳道:“们都说方华有难处,却忘了他没钱买房时怎么过来的!和父母住很丢他的份儿是不是?我们几代人都这样过来的,凭什么轮到他就不行?这个房子很好,我住着安逸,将来老得动不了就在这里断气,哪儿都不去!”
“孩子们也是一片好心。”肖兰见两人才各说一句就闹僵了,赶紧出面打岔。
“什么好心,分明是拉偏架!”方池宗嗓门又大了起来,“我可不管什么人来调解,方家的事方家人自己说了算,外人少管!”
白翎本来只习惯用拳头说话,根本不是做思想工作的人,见他态度很不友好,暴脾气又上来了,指着他怒道:“几代人都这样,就是拖着方华不放的理由?当自己是庄园主,家有七进七出庭院、千顷良田是不是?我爷爷的名字听说过吧?他且鼓励我们子孙离开京都到各地闯荡,倒好,非把儿子绑在身边,算什么角色?”
“我啥也不算,但儿子的事我能说了算!”方池宗也腾起火气,一拍桌子叫道,“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胡说八道方华方晟也要听吗?”白翎也一拍桌子,由于用力过猛竟将木质桌面拍得裂开两条缝,“世上根本没有天经地义,只有道理,不讲理,我就拿拳头跟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到桌上的裂缝,方池宗这才意识到是在跟谁说话,顿时气势无,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讲……讲道理的……”
白翎更是咄咄逼人:“讲什么道理了?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睛,骂这骂那,幸亏我坐这儿,要是换别人怎么说话?总是死抱自认为正确的理,其他人说的理到底听没听?”
“我听了,一直听……”方池宗完处于下风,狼狈不堪。
“既然听,那我再说一遍,”白翎加重语气道,“是,方华是方华,俩虽然是父子关系,但他不是的奴隶,有权决定买不买房子,至于愿不愿意住过去,那是的事,但不应该反对,也没资格反对,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本来们父子之间的事外人是不应该管,这就是蛮不讲理的理由吗?路不平有人铲,家的事我管定了!”说着她拨通方华的手机,“上来吧,已经说好了。”
然后沉着脸站起身,逼近方池宗一步,冷冷道,“怎么和解不需要我教吧?”
碰到白翎这样的女霸王,方池宗真是无计可施,心里把方晟骂了千百遍,却满脸堆笑道:“当然知道,放心吧。”
言下之意的任务结束了,赶紧滚蛋吧。
谁知白翎又坐下来,双臂抱肩悠悠道:“我正好没事,就在旁边作个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麻烦了,真过意不去。”肖兰倒说的真心话,她最乐见父子俩和解,把聪聪早日接回家。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翎也说的真心话,她早就把自己当作方家儿媳,可方池宗听在耳里却感到莫大的讽刺。
这时方华战战兢兢敲门进来,任树红拉着聪聪紧跟其后。
“爷爷,奶奶!”
聪聪脆生生叫道,方池宗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聪聪,让爷爷抱一抱。”
方华牵着聪聪的手递给方池宗,顺势叫了声:“爸……”
方池宗只顾抱孩子,根本不理他。白翎在旁边重重一咳,方池宗象被抽了一鞭子,身一震,挤出笑脸道:
“嗯,和树红到屋里收拾收拾。”
“好的,爸,”任树红忙不迭答应,和方华钻进卧室,轻声嘀咕道,“爸的行动好像跟思想不合拍啊,态度很勉强的样子,是不是没想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有同感,”方华皱眉道,“或许……爸冲白小姐的面子才让我们进门,唉,不管了,赵尧尧要去江业陪小晟,我们也不好老赖在那儿,只能厚着脸皮回来住些日子,等新房装修好了……”
“立即搬家!”提到新房任树红心情大为愉快,哼着歌儿开始打扫卧室。
客厅里方池宗虽抱着孙子看似享受天伦之乐,实则一看到白翎就浑身不自在,不时拿余光提醒肖兰。肖兰看出老伴的意思,赔着笑凑到白翎旁边,道:
“白小姐,中午在我家吃个便饭?”
之前方家也有好几次请白翎吃饭,除了一次方晟陪同外其余都婉言谢绝,本来这是常用的逐客之计,不料白翎笑了笑,爽快地说:
“好啊,正想尝尝伯母的手艺呢。”
方池宗手臂一软,险些把聪聪摔到地上,肖兰瞪了他一眼,一语双关道:
“当心点!”
女霸王主动留下来作客,肖兰赶紧钻进厨房忙碌起来,任树红在卧室里听说后深知白翎准备彻底完成任务,也围起围裙过去帮忙。
方华从卧室里踱出来,给白翎泡了杯茶,又主动拿起方池宗的杯子加水。方池宗见白翎盯着,居然破天荒地说了声“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客厅里的气氛很尴尬。父子俩彼此仍心存芥蒂,不知该说什么;方池宗是怕定了白翎,不敢搭讪;方华与白翎并不熟,一时找不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幸好没多久防盗门一响,方晟回来了。
一进门看到白翎假装愣了下,笑道:“白小姐怎么大驾光临,来看干儿子吗?”
白翎笑道:“好久没来,聪聪长高了很多。”
两人一问一答,屋里所有人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在做戏,可这出戏非得这样唱下去。
肖兰从厨房出来,笑道:“白小姐答应留下来吃饭呢。”
“好啊,我也很长时间没尝到妈做的菜了,”说着方晟坐到方池宗旁边,“爸最近有点瘦?”
“嗯。”方池宗心里有气偏偏不好发作。
方晟目光转了一圈,终于看到桌面上的两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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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门起方晟就感觉白翎的思想工作做得不如预期,方华和方池宗之间没有互动,任树红躲在厨房不露面,方池宗则脸色有点差。
不过方晟没料到白翎竟会不计后果地蛮干,动用武力威慑。
白翎也觉得刚才态度过分了,好歹人家是方晟的父亲,也算公公吧,怎能一言不合就捋起袖子打架?
遂象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似的,挪着碎步来到方晟旁边,吐吐舌头说:“哎,这么长的裂缝啊……”
“是不是干的?”方晟沉着脸问。
白翎垂着头低声说:“可能……说话时做手势……力气大了点儿……”
做什么手势能把用了十几年的实木桌面搞两道裂缝?肯定当时拍了桌子!难怪方池宗目光躲躲闪闪,是真的怕了她。
“啪!”
方晟一掌拍在桌上,声音之响连厨房里的肖兰和任树红都吓了一跳,暗想方晟真厉害,竟把这头母老虎管得服服帖帖。
“瞧,我用这么大力气拍了都没反应,该用了多大劲?”方晟怒道。
“都说了不小心……”白翎辩解道,暗想这点力气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再惹恼老娘把桌子四条腿都劈断,让们一家坐在地上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倒是方池宗出面打圆场,道:“小晟别再说了,白小姐真是不小心,一点裂缝没什么。”
方晟喝道:“裂缝这么大以后怎么用?重赔一张桌子!”
“哎,什么赔不赔,越说越生分。”肖兰担心白翎又翻脸,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方华也说:“下午叫小区物业找个木匠来补一下就行了。”
“不行,这会儿就去买!”方晟命令道。
白翎翻个白眼,心想这会儿给足面子,晚上再补回来。于是委委屈屈说:
“我这就去。”
说着大步往外走,任树红边追出去边叫道:“白小姐,我陪一起。”
两人出了门,方晟关切地问:“爸,妈,白翎她……没吓到们吧?”
方池宗没好气道:“亏有脸问,还不是惹的麻烦?老子就算没心脏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唉,挺俊俏的姑娘,就是脾气大了点,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睛,是让人……吃不消。”肖兰道。
方华暗想要不是她,爸能听进去那些话?却附合道:“一掌把桌子拍成这样得多大的劲?要是打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赔笑道:“妈说得对,她天生的火爆脾气,平时不知得罪多少人。回来让她好好给爸赔礼道歉。”
“别别别,我消受不起。”方池宗双手直摇。
白翎办事效率很高,半小时不到便带着搬运工人回来,买了张大理石桌面的方桌,纹路细腻,做工考究,一看便知非常上档次。师傅安装时肖兰把任树红拉到厨房里问价格,任树红在她耳边轻声说:
“三万八。”
肖兰一哆嗦,菜里多搁了半勺盐。
从赵尧尧到白翎都是花钱不眨眼的派头,好像家里开银行似的出手豪阔无比,买东西只要合适就掏卡,根本不问价格,仿佛头脑里没有“讨价还价”的概念。这让出民出身,过惯苦日子的肖兰、任树红等人很不适应。
“旧桌子怎么办?”师傅安装完问。
“扔了。”方晟说。
方池宗连忙说:“不扔,找个地方放着或许以后还有用。”
白翎撇撇嘴:“有什么用?师傅,送给吧。”
安装师傅等的就是这句话,乐颠颠应了一声,肩扛臂夹把方桌运出门。方池宗心疼得直啧嘴,可白翎的话有谁敢不听?方晟倒是敢,可意见与她一致。
午饭在新桌子上吃的,方池宗打不起精神,方华夫妇不敢多说话,白翎则乖巧得象个孩子,只有方晟频频挑起话题。肖兰由于心神不宁,炒的菜不是多搁了盐,就是少放了醋,总之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后方晟以喝茶为由又坐了两个小时,等方华、任树红把放赵尧尧那边零碎东西搬回来,安顿好了之后才拉着白翎告辞。
回去途中,白翎笑道:“今儿个方县长摆的谱够大呀,我吓得身发抖呢。”
“还没找算账,”方晟怒道,“事先说好做思想工作,不准乱来,倒好,一掌把桌子拍成那样,这不是武力威慑么?”
“没见当时爸的样子,凶得简直要吃人,还说什么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跟他讲道理根本听不进去。”白翎辩道。
“那也不能拍桌子打板凳,总之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做得不对。”
“哼,过河拆桥!”白翎愤愤道,“们方家的事自己搞不掂,非要我这个外人掺乎,到最后一家人和好了,我倒左右不是人!”
“我是批评做工作的方式。”
白翎别过脸不理他,开了一段路,突然笑道:“方晟,状态不错啊。”
闻弦而知雅意,方晟昨晚又没能“叙旧”,跟她想到一块儿了,道:“是不错,足够交一次有诚意的作业,嘿嘿嘿……”
周一早上刚上班,尤东明打电话问是否有空,方晟猜到他要引荐周小容,抢先说上午临时开个碰头会,讨论景山寺市场化问题,也参加吧。尤东明想说什么却又刹住,只简单应了一声。
景山寺市场化碰头会由方晟召集,参加的副县长有吴玉才、房建军、尤东明和宁树路,此外还有旅游局、宗教局、交通局等相关部门负责人,以及方丈道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讨论,会议形成一份具有广泛约束力的政府办文件,主要精神是为了发展江业县旅游市场,挖掘和保护文化古迹,景山寺计划进行寺院景的修复工程,并启动景区建设项目。在具体实施方面,景山寺成立景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负责筹集建设资金、接受社会捐赠和投资,以及景区市场化运营等事务。
这样实际上是把景山寺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分离开来,所有权归景山寺和宗教局,使用权交给景山旅游公司。公司由旅游局和宗教局共同管理,收支两条线,审计局每年对账务进行审计,确保资金都用于寺庙建设。
“下午立即启动三项工作,”方晟最后总结性发言,“一是景山寺面向社会发公开信,呼吁大家踊跃捐款,同时接受社会资金投资入股;二是景山公司的注册以及相关手续必须尽快到位;三是交通局着手考虑道路拓宽问题,要在修复工程正式启动前确保线畅通!”
交通局胡局长面露难色,但当着大家没说什么。
散会后尤东明悄声问方晟中午是否有空,说要宴请一位外地工程商,方晟摇摇头说下午见一下吧,手里急事太多。尤东明笑道县长大人当然日理万机,三点怎样?方晟点点头。
胡局长坐在座位上没动,等人几乎散了才到方晟面前,道:
“方县长,有个情况想说明一下。景山寺到富民大桥大约七八公里,按四车道标准需要几十万元,立即动工没问题,立项发标招标开工我保证三天内完成,可资金从哪儿出?江业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方晟打断道:“这条路算景山修复工程的辅助工程,列入景山工程款,交通局想办法垫一下,等资金筹集到位后还给。”
“如果……我是说如果……筹集不到钱怎么办?”
方晟一字一顿道:“那我自掏腰包给补足,行不行?”
胡局长吓了一跳,恨不得给自己抽个耳光,暗想怎么一下子把县长给得罪了?连连说:“没事没事,主要因为前几年吃亏太多,被弄怕了……没事的,方县长别往心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交通工程大凡都由施工单位垫资,工程结束后按审计价结算,至于市政项目拖欠工程款早已是普遍现象,审结后隔两三年才拿到款也不足为奇。不过冲着市政项目的利润,工程商还是趋之若鹜。胡局长本意是借这个话题跟方晟套近乎,没料到掌握的火候不够反而弄巧成拙。
中午方晟来到专门为县领导提供服务的小食堂,打了份饭到小包间坐下,才吃了两口,尤东明端着餐盘笑嘻嘻进来。
“方县长不介意一块儿吃?”
领导们公务繁忙,安排紧凑,利用吃饭间隙商量工作是常有的事。方晟点点头,笑道:“咦,不是陪工程商吃饭吗?临时取消了?”
尤东明道:“那是位端庄漂亮的少妇,本来三个人一起吃饭无妨,只剩下两个人就有些尴尬了,所以打了个招呼请她下午过来。”
“哦。”
“方县长,这位周总可是大有来头,据说通到碧海省厅级干部,当然本身实力也很强,想到江业做几桩工程后到梧湘发展。”
“原来把江业当作跳板啊。”方晟道。
“不管她初衷是什么,能到江业我们就欢迎,”尤东明推心置腹道,“江业财政是出了名的小气,拖欠工程款现象相当严重,别说本地工程商早就跑得远远的,梧湘那边也不敢轻易涉足,弄到最后形成一个怪现象,就是居然没有工程商愿意参加招投标。”
“根本原因是什么?”方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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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及根本原因,尤东明明显怔了怔,几筷子匆匆扒完饭,拿餐巾纸抹了抹嘴,停顿片刻道:
“既然谈到这个问题,我也不隐瞒。想必方县长来之前就听说过江业最大的特色,那就是风气正!正到什么程度呢,淡书记成天为没法写工作总结发愁——对纪委来说查到贪官污吏才算成绩呀,他没有!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每个干部想到的不是如何把经济搞上去,把工作做好,而是别犯错误。可想而知,作为最容易出问题的交通项目方面大家有多慎重,每次工程结束必定要审计,审完了不放心,从异地聘请审计事务所进行抽查实际上等于复审,而且刚开始说抽查比例为百分之二十,到现在是百分百!复审之后总该给钱吧,还不行,江业专门设定一个‘工程举报期’,时间为六个月。这期间如果没有人提异议、写举报信,才说明这个项目真没问题,可以付款了。方县长,知道走完整个流程要多久?二十八个月!谁敢来啊,换作我是工程商也不来!”
方晟边吃边听,也匆匆吃完后反问:“既然如此,那位周总为什么来?没提醒过二十八月的问题?”
尤东明一脸郑重道:“方县长,大家都看得出是真正做实事,有办法的领导。我希望从周总的项目开始打造一条快车道,从而吸引越来越多的投资商。”
如果“周总”不是周小容,方晟双手赞成尤东明的意见。
见方晟沉吟不语,尤东明又说:“眼下就有个契机,景山寺门前要拓宽通往富民大桥的路,只有七点四公里,投资额也不大约摸小几十万吧,我的想法是正常履行招投标程序,但基本可以肯定周总来做,然后快事快办,等路修好立即审计,审计报告后立即付款,跳过那些人为设置的障碍,方县长觉得怎样?”
看着一脸真诚的尤东明,此时方晟脑中反复盘恒一个问题: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和小容的关系?
如果不知道,尤东明此举纯属出自公心,想在方晟领导下打开江业交通投资困境;如果知道,背后的阴谋就太深了,有可能是费约部署的一盘大棋!
良久,方晟才说:“我考虑一下……三点吧,带周总到我办公室聊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
回到办公室,赵尧尧打来电话说已在京都机场,马上登机。昨夜小贝似乎意识到什么,几乎没睡,抱着她纠缠了一夜,今天上午也一步不离粘在身边。临行时放声大哭,谁也劝不住,她是在哭声中逃离大院的。
“男孩子越哭嗓门越大。”于老爷子笑着说。
飞抵潇南后她立即赶往江业,估计傍晚时分就能到。
“今晚给接风。”方晟微笑道。
坐在案前批了十几份文件,眼见快到三点钟了,方晟竟有些坐定不安起来,心情好像……好像大学校园里头一次正式与周小容约会似的,既激动难耐,又忐忑不安。
我为什么激动?
我在期盼什么?
难道在我内心深处还隐隐对小容有想法吗?
方晟自责而内疚,觉得对不起正从千里之外赶来的赵尧尧,也对不起处心积虑出谋划策的白翎,以及早就洞察他的内心,逼迫他当面打电话的爱妮娅。
原以为能放下,事到临头才发现,初情人永远是刻骨铭心的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点零五分,尤东明满面笑容陪同周小容进来,听到脚步声方晟故意没抬头,依然聚精会神披阅文件。
“方县长,这位就是我上午提到的聚业工程公司周总,周小容。”
方晟猛一抬头,目光正好与周小容撞了个正着。
九年多未见,周小容没有太大变化:一头淡栗色卷发,皮肤白净细腻,脸颊两侧各有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生动而俏皮,下巴尖而翘,方晟戏称为“兜财铲”。身材依旧苗条纤细,腰际间盈盈一握,却妖娆得别有动人的韵味。
“周小容!”方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潇南理工大学的校友啊,哎呀,尤县长干嘛不早说,否则中午一起吃饭了!”
“噢……”尤东明吃了一惊,不知是真不知道两人关系而吃惊,还是因为方晟直接点破而吃惊。
周小容一脸矜持地微笑,道:“我是知道的,可做生意得讲实力,不能靠同学关系啊,两位领导说对不对?”
“说得有道理,请坐。”
方晟绕过办公桌,带两人坐到旁边沙发,但故意没跟周小容握手,她也假装不经意。
坐下后江璐适时出现,端上两杯茶。转动茶杯,尤东明开玩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位竟然认识,以周总的美丽、方县长的才华,应该有段动人的故事啊。”
这个玩笑开得让两人很不是滋味。
一般来说关于男女之间的玩笑,如果没有的话可以随便说,如果有,反而不能说,否则场面会很难看。
周小容脸上飘过一丝阴霾,笑道:“方县长的故事太多了,不知尤县长指的哪段?”
方晟干笑道:“喝茶,喝茶……周总的家好像在碧海,怎么跑到江业这种穷地方?”
“经过五六年运动式的城市建设大潮,碧海的市场基本饱和,除非整体规划有重大调整否则三年内不会有太好的机会,”她显然有备而来,侃侃而谈,“我研究过双江省经济发展相对较弱的梧湘,发现一些县根本没启动碧海炒得天翻地覆的旧城改造,而梧湘在城市化的道路上进步也不快,对我来说这就是商机。碧海几家实力雄厚的工程商已准备大举进军梧湘,作为先锋,我选择在江水试验,一来有个磨合的过程,二来通过小打小闹的工程加强与各方联系,为今后大动作打下基础。所以两位领导放心,我到江业不是想发财,而是探路,可以说不以赢利为目的,重在打基础。当然,如果江业愿意加大旧城改造步伐,我愿意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积极参与,为江业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
方晟暗自感叹。
他头一次发现周小容竟有做生意的天赋,以前只想着与她温存,从未注意过这一点。
他身边的女孩当中,赵尧尧专注于股票,白翎身手矫健,爱妮娅一心从政,樊红雨承担家族重任。
只有叶韵与她类似,总能敏锐地发现商机,抓住一闪即纵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县长怎么看?”方晟问道。
尤东明郑重其事道:“感谢周总对江业的信任和关心。周总说得对,在城市建设方面江业的确落后发达地区好几年,缺了课就得补上,我相信江业县在方县长的领导下一定会迈开步伐前进!谈到参与建设,我的态度是热情欢迎,力支持,如果方县长看在同学的面子要张开怀抱我也不反对,哈哈,开个玩笑……近期方县长就有一系列动作,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及时与周总保持沟通,尽快着手合作!”
“谢谢尤县长。”周小容不卑不亢说。
“我补充两点,”方晟道,“第一,无论什么项目,聚业公司都必须走正规招投标流程,我们不会因为远道而来或同学关系就高抬贵手,这一点请周总理解;第二,想必尤县长也提到过江业付款程序复杂的问题,这方面我会最大努力协商解决,但不能做出承诺,明白我的意思?”
周小容平静地说:“我说过前提是公平公正。”
“那就算达成共识了。”方晟笑道。
“是的。”
周小容报以微笑。
尤东明看看她,又看看方晟,突然一拍脑门说:“瞧我这记忆,下午还有个会呢,得赶紧过去应付一下。周总,我就不陪了,工作谈完了正好和方县长聊会儿,再见。”
方晟目送他离开,一言不发。门一关上,周小容就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松点儿,好像挺紧张?”
他沉吟片刻,问:“到江业后,在他面前提到过我俩的关系吗?”
“我俩什么关系?”她反问。
方晟一窒,隔了会儿道:“同学关系、朋友关系都可以,有没有提过?”
“没。”
方晟点点头,心里疑虑更深。
静静等了会儿,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周小容轻啜口茶,苦涩一笑道:
“我俩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吗?”
“我觉得到江业做工程并非上策。”方晟正色道。
“因为的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坦率告诉,目前我在江业的处境非常困难,工作迟迟打不开局面,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种情况下我宁左勿右,不会让对手抓到攻击的口实。”
“就是说以后的工程,非但不会帮我,相反要暗中阻挠?”周小容问。
“去潇南发展吧,我承诺给帮助!”
“我不再解释什么,反正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方晟感觉头疼。
赵尧尧、白翎跟她一样都是如此,爱妮娅也是,好像……叶韵最随和,凡事都听他吩咐,这一点是她可爱之处。
“那好吧,”方晟站起身,“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保持联系。”
周小容呆呆看着他,满脸失望:“这,这就结束了?”
方晟心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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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容易心软,这是爱妮娅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我……真的很忙,瞧桌上堆的那叠材料……”虽这么说,他还是坐下来。
周小容低头喝茶,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大滴大滴地直落到杯里,方晟看得心中一颤,竟忍不住要去搂她的肩头,刚抬起手猛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又缓缓放下。
“之前的事……”他斟字酌句道,“别提了,陡增不愉快而已。一定要在江业发展,我虽然不支持但也无权反对……我体谅的心情,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小容,听话,好吗?”
听到“小容”两个字,她身体一抖,哭得更伤心。
方晟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劝解,固然舍不得说太重的话,可轻了又担心她误会,正无计可施时外面传来争执声,声音越来越大,周小容赶紧止住泪,方晟也站起来准备看个究竟。
“砰”,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青衣小尼姑闯进来,后面紧跟着惶急的江璐。
“我说方县长正在和客人谈话,要她预约后过几天来,她非不肯……”江璐满头大汗解释道。
方晟一瞧正是上次在三井庵遇到的慧月,道:“没事了,先出去……周总,那么以后再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神色黯然点点头,拎着小包离开。
招呼慧月坐下,方晟迅速调节好情绪,笑道:“原来慧月师太,有何贵干呐?”
“别叫我师太!”她恼怒道,“原来是县长,这么说上回是微服私访了?”
“瞧这身衣服,不是跟上回一样吗?微什么服?”
“好,就算领导视察好不好?”
“可惜被赶出来了,”方晟道,“不好好在庵里念经,跑这儿干什么?”
“上访!”慧月硬邦邦说。
方晟眉毛一挑,随即明白过来,假装惊讶地问:“要上访?是老师太克扣工资,还是有人欺骗们?”
“都不是,”她愤愤说,“因为偏心!我问,凭什么特意从富民大桥修一条路到景山寺,还搞什么景修复工程,却冷落富民大桥旁边的三井庵?论历史悠久,论古迹保存程度,我们哪点比不上景山寺?”
“哦,老师太看准年纪轻轻能说会道,派前来质问我?”方晟笑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质问,而是事实上不公平!三井庵绝大部分屋子都漏雨,报告打了若干次没人理;门坏得一推就倒,也说经费不足不肯修;主持想到省城参加佛学研讨会,差旅费拖了半年才核批百分之七十,现在倒好,方大县长居然同意花几百万修复景山寺,那我们三井庵怎么办?是不是继续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她说得又急又快,声音清脆悦耳,真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方晟被她连珠炮的话逗乐了,道:
“三井庵也想扩建为景区?按们的规矩‘男士莫入’,就有一半游客被挡到门外,说谁敢投资?”
“这个……”慧月脸一红,支吾道,“真改为景区,规矩可以改的……”
“再谈扩建,知道景山寺与三井庵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不知道……”
“景山寺扩建的区域本来就属于它,也就是说是在原有的废墟上重建;而据我所知三井庵从建成起面积就不大,后来左右两侧又各有几间房子被占用,历任主持想收回均未能如愿。前后左右都有建筑,拆迁难度相当大,因此客观上三井庵没有扩建的可能。”
慧月来的目的并非扩建,而是争取与景山寺同等待遇,当即道:“扩建不了就算了,但县里要提高三井庵待遇,改善我们的居住条件,上次也看到的,环境比贫民窟还差,在那种地方再住两年我会忧郁而死的!”
方晟被逗得大笑,先前的沉郁和不快顿时云消烟散——不知为何慧月的简单和口直心快特别对他的脾气,他看到她就想开玩笑。
“我看活得蛮滋润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叫乐观。”她一本正经道。
方晟很想知道她年纪这么小为何看破红尘,上什么佛学院,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青灯古佛?
不过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不便问得太细,方晟正色道:“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上次确实亲眼看到了,我已要求宗教局具报告给财政追加预算,请放心!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那就是不要攀比,县里已决定把景山寺作为旅游拳头产品打出去,以后会越来越兴旺。三井庵受客观环境限制,无法做大,那么只能安于现状,潜心修行。”
慧月不服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为什么只能安于现状?”
“有什么办法?”
“搬迁到景山寺附近,纳入大景区管理。”
“无法实现的主意,”方晟笑道,“之前修富民大桥时就动员过庵里几位师太,她们誓与三口古井共存亡,坚决不搬。”
慧月撇撇嘴:“榆木脑袋,不懂得变通,这个问题交给我,保证一个月之内搞定她们。”
方晟哭笑不得:“喂,到底哪个阵营的?”
“只要让三井庵发展壮大,香火旺盛,管我什么阵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搬迁的话,三口古井就得被填平,就算还叫三井庵也名不副实。”
“谁说的?难道不能把井整体移过去?”慧月反问道。
方晟一呆,旋即想通她话中的意思,兴奋地一拍桌子:“说得对!把古井的青砖、井岩等东西部拆下来,再另择地点按相同规格重打三口井,砌成原状,那么三井庵还是三井庵!”
她歪着头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啊,看来不算笨。”
“唔……”自从他当上镇长后很少有人当面以这种口吻说话,颇不适应,隔了会儿才说,“好吧,只要三井庵达成一致同意搬迁,费用由县里出,而且纳入景山景区管辖范围!”
慧月欢欣雀跃道:“好哇好哇,谢谢方县长……来,拉个勾,说话要算数!”
方晟正端起茶杯喝水,听了这话险些呛着,然后大笑着伸手与她细细弱弱的指头轻轻勾了一下。
“等我的好消息吧。”她蹦蹦跳跳告辞而去,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左右,赵尧尧驱车驶入正府办公楼下。方晟难得提前溜号,两人来到城区中心一家茶座找了个包厢。
“真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夜没睡,两个多小时飞机,紧接着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对习惯于清心静气的赵尧尧来说是够折腾的。
“晚上早点睡,我保证不骚扰。”方晟眨眨眼调笑道。
她却害羞地低头道:“听说……那个有助于睡眠……”
“卟哧”,方晟忍不住一口水喷出去,边咳嗽边指着她笑道:“没……没想到幽默起来……要人的命……咳咳咳……”
两人很久没单独在一起,说说笑笑,一会儿谈小贝,一会儿谈股票,一会儿谈江业经济,感到久违的轻松和温馨。
“对了,有件事要跟商量一下,”谈到经济方晟触起周六忘了说的话题,“我想从账户里抽八百万出来。”
赵尧尧都不问这笔钱用在哪儿,一口答应:“好啊,潇南那边房子几乎部脱手,和牧雨秋合伙搞的房产又赚了钱,现在我都不知道所有账户加起来共有多少钱,随便用。”
“我打算投资到景山寺,其中专门拿一百万出来给文殊菩萨贴一层金箔。”
“我从不知道还信佛?”她有些惊异。
方晟笑道:“那倒不是。世间很多东西不能信,也不能不信,拿景山寺文殊菩萨来说,我通过宗教局找到七年前那位高考状元父母,如今他已经出国了,在芝加哥某汽车研发基地有份不错的工作。当年高考前他家的确到景山寺拜过文殊菩萨,他的成绩如果正常发挥也的确达不到清华水平,可奇怪了,那次高考应了人家的说法,考的都会,会的对!尧尧,对小贝的未来我没有什么宏伟蓝图,但我要求他至少做到学有所得,掌握一定的知识和技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说:“不要他进官场,太累。”
方晟疼爱地摸摸她的长发:“那就不进呗,一切顺其自然。投资景山寺主要是无奈之举,我必须撬动江业死气沉沉的局面,财政上没钱,常委会又不支持,只好自掏腰包了……”
“人家干官捞钱,倒好,反而往里贴。”虽这么说,她其实对钱最无所谓。
“不会亏本的,我相信景山景区运营起来后肯定赚钱,到时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涌进来,我正好抽身而退还顺手赚一笔。当然给文殊菩萨塑金身纯粹我的私心,要保佑小贝今后学业有成,考运顺达。”
“我赞成……开光那天我要到现场!”
“那是肯定的,过几天我就安排牧雨秋那边派人过来考察,省城新建房产也该卖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主战场就是江业……”
方晟正打算畅谈经济蓝图,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容光焕发的俏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嗨,晚上好。”
竟是周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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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的脸唰地煞白,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稳住,因为看到方晟沉稳而安慰的目光。
方晟是我的法律上的丈夫,他真心爱我,我有什么好怕的?赵尧尧想。
周小容见两人不说话,自顾自坐下来,倒了杯水,笑道:“怎么,不欢迎?”
“欢迎不欢迎,都来了。”赵尧尧回击道,她意识自己来江业不是被保护的,而要断了周小容的念想,主动离开。
周小容感叹道:“是啊,世事无常,很多事都不能遂人所愿。正如大学时每次和方晟约会回去在宿舍分享有趣的事,尧尧也听得津津有味,几年后成了他的妻子,我倒变成不受欢迎的陌生人,们说好不好笑?”
方晟终于开口:“小容,今晚我们三人难得遇到,都是当事人,应该清楚事情不象说得这么简单,对吧?不管谁对谁错,如今追究或是反省也没了意义,活在当下就应该活得自然,眼光向前看,努力让自己更幸福些。”
“我是想向前看,所以跑到江业做点小生意,又不肯。”周小容说。
方晟道:“下午说的话我不再重复,这会儿不妨再加一句,我不看好在江业的发展前景——这句话不是方县长而是老朋友的肺腑之言。”
周小容紧咬嘴唇:“的态度,还有赵尧尧眼巴巴从潇南赶过来,就为了赶走我?难道,现在的周小容在们眼里这么可怕?”
“小容,大学时性格开朗,热情大方,爱说笑话,待人亲切,同学们都很喜欢,包括我,可上次我和方晟婚礼那天,准备那么多火药干什么?那种行为不可怕么?”赵尧尧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又惊又怒,指着赵尧尧鼻子说:“原来派人把我麻醉了一天一夜!”
“不是我。”赵尧尧摇摇头,却不便透露白翎的名字。
方晟也证明:“尧尧不可能这么做。”
周小容低头喝了几口茶平息情绪,包厢里静悄悄的。两三分钟后,周小容幽幽一叹,问:
“有位校友叫于舒友,们记得吗?”
于舒友在省电力公司企划部工作,上次和一班校友参加了方晟的婚礼。方晟和赵尧尧都点点头。
“他的女朋友——现在是妻子了,就是蔡幸幸。”
“喔,从没听她说过。”赵尧尧很惊讶,蔡幸幸和她们一个宿舍,上次婚礼虽然也参加,但并未透露与于舒友是夫妻。
“因为家庭和社会等方面原因,两人从谈爱起就很低调,直到现在结婚生子了还小心翼翼避免外界知晓,整个大学校园知道这件事的大概不超过五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以后有机会有心情慢慢谈给们听,”周小容说,“方晟应聘到黄海做大学生村官后,我一时情急跑到潇南,原计划住一晚第二天再到黄海,跟面谈今后的出路和打算……”
方晟很意外:“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本来就是冲动之下的行动,也想不打招呼看看大学生村官的真实状况,”周小容直言不讳道,“因为跟蔡幸幸感情也很好,当晚约她出来聊天。然后她就劝我别找,明早回碧海应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说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有赌气的成分,我去了只会火上浇油,说不定吵起来后当场就断绝关系。我觉得有道理,便问她后面怎么办,她给了我一个建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忍不住问:“她现在在哪儿?”
“航空公司行政主管,”周小容有问必答,“她说以方晟的性格必定会严守两年之约,但两年后什么状况难以料定,她的分析是凶多吉少——我不可能孤身来潇南,他不可能到碧海寻求老丈人庇护,两人都不肯妥协的结局就是分手!我听了六神无主,问她可有解决的办法,她提到赵尧尧!”
“她……”
赵尧尧非常惊讶。她的性格冷淡,大学里绝少与同学交流,同宿舍也就跟周小容之间说话多一点。蔡幸幸从大二起担任助理,成天跑来跑去,呆在宿舍里的时间仅限于睡觉,因此与赵尧尧的关系很一般。
“蔡幸幸说两年之约其实对方晟不公平,因为他沉在最基层干最苦最累的活儿,找女朋友本来就很困难,相比而言我毕竟在省城拥有更多机会。她说赵尧尧不是在黄海嘛,不妨让俩建立某种联系,一旦两年后彻底分手便让赵尧尧填补感情空白——蔡幸幸早看出赵尧尧很欣赏方晟,每次他去宿舍,赵尧尧的目光总在他身上停留很长时间……”
方晟和赵尧尧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两人认为纯属偶然又是水到渠成的爱情,居然出于别人的精心设计!
见两人的模样,周小容嫣然一笑:“这些年们没有奇怪过,随着快件业的飞速发展快件早就通乡镇了,我为何非请赵尧尧转交?”
赵尧尧气愤得几乎哭出来:“初衷如此,为何后来说那些难听的话,做那些过分的事?!”
周小容收敛笑容,道:“还不明白蔡幸幸的意思?是备胎,只有当我和方晟正式分手,机会才属于,而不是耍心眼从中作梗,中途抢走方晟,这是完不同的概念!”
方晟也忍无可忍,猛拍桌子道:“够了,不管说的是真是假,都不会影响我和尧尧的关系,以后也别再提什么蔡幸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算我枉费心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周小容悻悻说,“讲这段故事只想提醒们,世上根据没有天中注定的缘分,一切都可以设计。如果方晟不去黄海而留在潇南,那么结婚证书的名字就不是赵尧尧,而是芮芸,她对也颇有好感喔。”
芮芸也是她们的舍友,毕业后在省城工作。
方晟凝视着周小容说:“小容,原来一直觉得很可爱,今晚才发现很可怕!替别人设计命运貌似高明,实质愚蠢透顶!因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怎能象上帝似的高高在上俯瞰剧情按写的剧本发生?我下午说以后再联系,那是客套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尧尧,我们走!”
说完拉着赵尧尧摔门而去。
周小容呆呆坐在包厢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才艰难地站起身。她心里清楚,今晚这席话让方晟真的生气了。
她本该把这段秘史永远藏在心里,可天性如此,她就是容易冲动、做事不计后果的女人。
然而内心深处,她是多么挚爱方晟,宁愿放弃所有一切重回他身边,象赵尧尧那样小鸟依人的小女人。
是自己把原属于自己的幸福搞砸了!想到这里周小容不禁捂着脸失声痛哭。
回到宿舍刚关好门,赵尧尧便一头扑到床上嘤嘤哭了起来,方晟坐到床边笑道:
“哭什么,因为小容讲的故事?别说真实性有待考证,就算事实又如何?我俩已经在一起了,这是无法篡改的事实。”
“才不是……我是气……我们的爱……不象想象的那么浪漫……”她抽抽答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失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想想蒲公英,想想遍地野花,还有三滩镇快捷酒店,说浪漫不浪漫?小容是千方百计离间我们的感情,要是信就上当了。”
赵尧尧抹了抹眼泪,低声说:“我也有错的……”
“当然错……”
方晟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她立即满脸通红,惊叫道:“不行,不行!”
这时候哪里由着她,方晟不容分说熄灯上床,拉过薄薄的被子盖住身子,手脚并用活动起来……
当赵尧尧娇弱的身躯无法承受,呻吟娇喘着在他身下求饶瞬间,方晟脑海里映出同样的场景,那个女孩却是周小容。
胡局长为给方晟留个好印象,亲自坐阵督促手下加班加点,第二天傍晚就拿出景山寺至富民大桥七公里路段拓宽招标书,第三天上午在招投标中心正式开标。
共有四家单位投了标书,分别是:周小容的聚业工程公司、君天交通工程公司——通过徐靖遥介绍给俞鸿飞的工程商吴总、江业本地企业贤材工程公司,以及梧湘四通交通桥梁建筑公司。
贤材公司纯粹是胡局长硬拉来做陪衬的,防止投标单位太少场面难看,而且按规定如果只有两家投标,招标流程自动中止,因为公开招投标必须三家以上。
梧湘四通则是尤东明的老朋友,由国营改制而来,实力雄厚,过去几年承揽了江业大部分交通工程。不过尤东明分寸把握得很到位,从不因为交情暗中做手脚,或收买对方好处,当然吃吃喝喝,礼金购物卡之类在所难免,所以才稳稳当当做了这么多年干部。作为前身国企的大公司,对于利润率有一定要求,象这种小工程可有可无,某种程度也冲尤东明面子过来捧场。
君天是前一天傍晚临时决定参加,晚上刚从省城赶到江业的吴总才拿到招标书,准备之仓促可见一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正势在必得的就是聚业公司,周小容第一时间拿到招标书随即组织人手测算、分析和预评,一直忙到凌晨三点。
上午八点整,尤东明准时来到招投标中心,胡局长早已等在门口。八点半投标截止,工作人员把四封标书密封送到会议室,交通局、公证处、纪委等人员会聚一堂。
“可以开始吗?”胡局长问。
尤东明威严地说:“开标!”
经综合鉴定和评价,四家投标公司在工程预算、施工、工期、质量保证、维保等方面作出的承诺基本相同,几乎分不出高低,因此报价成为决定中标的唯一因素!
景山寺至富民大桥七公里路段拓宽工程的底价为41.8万元。
“贤材工程公司报价44万;梧湘四通公司报价46.6万;聚业公司报价……”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接着念道,“40.5万,低于底价;君天交通工程公司报价……”他又愣了一下,“38.2万!”
尤东明和胡局长都微微吃惊,不着痕迹对视一眼:他俩都知道周小容是方晟的大学校友,且迫切要拿下这个项目,没想到杀出匹黑马,把这点小事都搅黄了。
公证处人员随即宣布君天交通工程公司以最低价中标,公示半天无异议后下午正式签定合同。
开标结束后尤东明匆匆步出大厅,走向已发动的专车时周小容从侧里出来,浅浅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县长,君天是什么来头?”
“不好意思,周总,我也非常意外,唉,招投标都是这样,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君天也是外地工程商,具体情况我得回去了解,总之这件事非常抱歉,不过周总也别灰心,后面还有更多机会,保持联系吧。”
尤东明说完不等她继续追问赶紧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回到正府办公楼,他一脚来到俞鸿飞办公室,叫苦连天道:“鸿飞啊鸿飞,把我害惨了。”
俞鸿飞正伏在桌上仔细研究重大项目方案,听了这话猛吃一惊,摘下眼镜说:“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害过老尤?”
尤东明遂把招标前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周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来铁定聚业公司来做,谁知君天……兄弟我不妨给老弟透个底,41.8万的底价是经过三位工程师反复测算确定的价格,几乎就是成本价,可能人工费方面江业的价格低于国标,所以贤材和四通的报价才基本合理——四十万的项目赚个四五万,利润率百分之十。聚业略低于底价,是打算赔本赚吆喝,联系之前周总在方县长和我面前表的态,情有可缘。可君天的做法就让人难以理解了,它从省城眼巴巴跑过来当活雷锋?这事儿老弟得帮我盯盯,要是这家君天想低价恶意中标吓阻其它工程商,以达到独占江业交通工程的话,劝它早点收手。现在工程监管、审计相当严格,不要存侥幸心理。”
听尤东明一说,俞鸿飞也觉得事态严重,当即说:“放心,我就这联系君天的介绍人,下班前给答复。”
“如果君天同意放弃,我们可以默许他把工程转给聚业。”尤东明补充道。
两小时后,已签完工程合同的吴总和徐靖遥来到俞鸿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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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低价中标!”
俞鸿飞询问后吴总坦率地承认,然后道,“本来我甚至打算报37万,手底下说不可能有公司报价低于39万,所以我才报了个38.2万。”
“江业的工程向来是一事一标,相互之间没有联系,低价中标对没有任何好处。”俞鸿飞道。
吴总点点头,微笑着瞟了徐靖遥一眼。后者会意,笑道:
“我解释一下。吴总家潜心向佛,他本人七岁就被送到家乡寺院当了三年俗家弟子……”
“噢——”俞鸿飞惊异地打量吴总一眼。
吴总说:“虽然我做工程生意赚了不少钱,但只要是跟寺院有关的项目,我一是抢着做,这样更好地保证工程质量;二是亏本做,因为我本是佛门子弟,岂能赚佛祖的钱?江业扩建景山寺,在双江宗教界已产生很大的影响,大家都希望扩建成功,兴旺佛门香火,为各地修建寺庙提供典范。俞县长,这种佛门盛事我个人亏几万块钱算什么?”
很完美的解释,俞鸿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至于真假他才懒得考证。当下鼓励一番客客气气送走两人,亲自到尤东明办公室说明情况。尤东明抱着同样的念头,转而带着歉意打电话给方晟,遗憾之余表示后面尽量多提供机会。方晟打个哈哈说机会也要公平公正,不能针对某个人。
那是那是。尤东明笑道,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景山寺扩建募捐活动进行了一个星期,社会各界纷纷慷慨解囊,场面很是热闹,可统计下来只有十多万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树路在县长办公会上发牢骚道:“这点钱修修补补差不多,别说景,大雄宝殿都搞不掂!”
“可是景修复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一旦中止无异于自打耳光啊。”吴玉才半阴半阳道。
“边修边筹钱,我觉得不宜久拖。”房建军道。
尤东明也说:“明天公路拓宽工程的施工队就要进场,如果路修好了,寺庙还破破烂烂,上上下下都没法交待啊。所以不管有没有钱,横下一条心必须干!”
吴玉才冷笑道:“老尤现在干劲十足,等到工程老板们上门催款时,可别都往我那儿领。”
虽说都是费约的嫡系,也有上齿碰下齿的时候,尤东明脸上挂不住,反击道:“吴县长,我可要提提意见了。把好钱袋子固然重要,并不代表一分钱都不能用,别的领域我不知道,反正交通工程这一块,去年江业县的投资额是梧湘倒数第一;年修路里程、桥梁个数也是梧湘倒数第一。大家说说,固定资产投资上不去,GDP能好看吗?”
吴玉才道:“靠光花钱、乱投资拉动GDP就是做表面文章,给江业造成历史包袱!”
“方县长提倡的十大重点工程呢?”俞鸿飞紧紧跟了一句。
吴玉才拍了拍厚厚一叠材料:“这不大家一起研究吗?”
方晟顺势说:“接下来言归正传,各人根据前期调研情况谈谈分管领域的重点工程。”
吴玉才提出金融一条街工程,以商业步行街东侧为中心,汇集工行、农行、中行、建行、交行以及农信社、邮储等营业网点,基本要求是大楼不低于十层,前有停车场,后有内院,正府配套亮化工程,打造一张高档次城市楼集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提出中心商业区和新学工程两个项目。中心商业区以主城区四个角为核心,计划花一年时间对中小商户进行“撤并清退”,引进精品专卖店和大型卖场,提高中心商业区整体形象;新学工程是关于加大教育投入,顺应老百姓对公办学校资源共享的期盼,计划在城区新建7所学校,占地650亩,新增学位1.1万个,此外在四个大乡镇各新建1所中心小学。
俞鸿飞提出启动旧城改造工程。以水污分流、街道景观、交通枢纽优化、管网改造为中心,积极稳步推进旧城改造,在拆迁破、旧、乱居民区的同时保留一部分民国传统建筑,配套街心公园和特色传统商业街。
宁树路有景山寺景修复工程已经足够,本来不打算提交其它方案。后来想想景山寺项目是方晟的点子,自己不过具体负责而已,于是临时凑了个不咸不淡的文明乡镇建设工程:要求各乡镇因地制宜,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努力打造工业、商贸、旅游等特色小镇,同时围绕“道路畅通、环境优美、绿化亮化、文明卫生”等主题,积极实施改善居住环境,传承生态文化和文明新风,构建现代化农村生态环境。
尤东明则是老调重弹环城公路带辐射和两横两纵城市快速通道,以及城市主干道扩建工程。
本以为宣朔无话可说,谁知他出人意料地提出加大医疗卫生建设的方案,预想在城郊结合部兴建县人民医院分院,缓解当前医院挂号难、看病难、住院难的老问题,计划投资3个亿,占地120亩地,建筑面积3万平方米。
真是三个臭皮匠凑个诸葛亮,几位副县长提交的项目加起来正好十个。
大家讨论了一番,觉得难度最大的莫过于中心商业区、旧城改造和尤东明的三大交通工程项目,都牵涉到谁也不愿碰的拆迁问题。
毫无疑问,这也是提交常委会后最有可能被否决的理由,费约甚至会这么说:
“敢打包票不出问题?敢的话给我签字画押!”
方晟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副县长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众目睽睽下方晟略作沉吟,道:“为了保证提交常委会的提案百分之百过关,凡是容易引发争议、操作有难度的提案暂时搁置,等时机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原以为方晟有多大魄力,看来也不过如此。房建军等人心里暗叹道,吴玉才、宁树路等人则多了几分不屑。
经过正府办整理,正式提交常委会讨论的共有五个项目:金融一条街工程、新学工程、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文明乡镇建设工程和新建人民医院分院工程。其中景山寺景修复工程在上次常委会已讨论通过,这次不过是完善程序而已。
看着四份提案,费约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有些得意。县长办公会十大工程被砍掉一半,严重打击房建军等人的劲头,在费约看来是方晟主动示弱,不敢在常委会跟自己正面较量。
一方面有些失落。砍掉的五个项目都与拆迁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方晟避开焦点表面看似软弱,未尝不是聪明之举,当下的形势社会稳定放在首位,各地要确保不出乱子,不引发群体事件,方晟明智地看到了主流方向。
还有些恼怒。新学工程、新建分院、文明乡镇建设,都是与老百姓切身利益相关的民生工程,方晟避重就轻从这些易操作、争议少、见效快的项目着手,短时间内能争取民心,树立县长务实、高效、体恤民意的形象。
这是花财政的钱,给自己立牌坊!
想到这里费约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问:“这些项目如果部实施到位的话,总预算多少?”
“金融一条街的建设各家银行出大头,正府只需要配套设施,费用有限;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是市场化运作,不需要财政掏钱;人民医院分院建设,财政出一半,另一半医院自筹,投入也有限;新学工程和文明乡镇建设都是实实在在正府花钱的项目,”方晟边说边算,举起手指道,“根据初步估算大概需要三个亿。”
“三亿……”常委们议论纷纷。
费约又问:“目前财政能拿多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业财政向来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要问我能拿多少,一分钱都没有,除非今年财政赤字。”吴玉才说。
“不行,江业再穷都不能挂红!”费约道,“关于建设资金问题,方县长有何对策?”
方晟轻松一笑:“只要常委会通过这些提案,正府自然要设法解决资金问题,费书记吩咐财政不赤字,那我们不打财政的主意,如何?”
言下之意如果不同意,我才懒得告诉们解决的办法。
费约目光一闪,眉头皱成“川”字型,这是他内心极为不满的表现。面对这位新县长,费约总觉得咬不上弦:
严肃,他跟开玩笑;开玩笑,他却玩深沉;玩深沉,他又嘻皮笑脸。
从召集副县长们开会,到富民大桥虚晃一枪,再到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方晟出招每每出人意料,让费约摸不着套路。因此这次方晟以县长办公会名义一本正经将五个重点工程提交常委会,费约竟出现少有的进退失据。
本来县长办公会绝对处于常委会领导之下,每次常委会形成决议,然后交给县长办公会落实。方晟用一次正府办体会议警告副县长们之后,扭转了这种局面,但费约还是不太适应被动接招。
思前虑后,费约缓缓看了吴郑荣和邱秋一眼,两人会意——常委会里他俩向来扮演急先锋,费约想说的话,都从他俩的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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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郑荣以质疑的口吻道:“方县长不透露具体怎么操作,大家怎么敢轻易表态?万一方县长借几个亿高利贷回来,岂不要江业老百姓背十年、二十年债务?”
“还有,如何筹集资金,以及资金的来龙去脉,本应该在方案里交待清楚,怎么到了方县长手里成为秘密?”邱秋嘲讽道。
方晟脸色一沉,重重合上笔记本,盯着邱秋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很想知道下发到四源镇的2760万水稻直补资金中,有多少流进村镇两级干部的口袋?邱常委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众人均大惊,唯有邱秋脸涨得通红,嚷道:
“我问心无愧,们不信可以去查,反正我绝对没往口袋里塞一分钱!”
“是镇书记,纵容手底下干部贪污挪用就是渎职,怎能说问心无愧?我看应该问心有愧,一旦案情查实要引咎辞职吧!”方晟冷冷说。
常委们被突然其来的炸弹炸懵了,包括费约在内都觉得惊愕万分。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吴玉荣连忙问,“水稻直补资金是财政直接操作,方县长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方晟刺了他一句:“成天守着账上的钱不准用,哪有时间管这些?江业每年发到各乡镇的水稻直补资金有四个多亿吧,有没有领导过问一下钱是否真正划到农户存折上,哪些是真农户哪些是假农户,其中有多少是村镇两级干部?都说江业干部廉洁自律,我看呐,轻轻一挖就能揪出几条大鱼!”
说着轻飘飘朝邱秋扫了一眼,意思不明而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秋被深深激怒了,不顾费约拚命使眼色,站起身大声道:“我要求审计局成立工作组进驻四源镇,彻查水稻直补资金发放问题!”
淡忠守难得抓到机会哪肯错过,立即响应:“不单审计局,纪委也要派人参与!”
方晟语气平淡地说:“玉才,工作组可能需要一些数据,安排财政局配合一下。”
一个县长、一个纪委书记,两人当着县委书记的面一唱一和,竟将向四源镇派驻工作组的事敲定下来!
费约真是有苦说不出。邱秋还是太年轻啊,被方晟三言两语便撩逗起火气,其实直补资金发放的猫腻是普遍现象,查到哪儿哪儿就有问题,四源镇主动跳出来干嘛?
没等费约反对,方晟又将话题轻轻一转回去:“对不起,刚才跑题了,关于重点工程建设资金的筹集,邱常委指责我保守秘密,不瞒各位,那还真是秘密,为什么呢?因为我要采取的是江业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但经济发达地区早就已是成熟的筹资工具……”
吴玉才毕竟主管财政,熟悉经济金融,当即脱口而出:“想发行地方债?”
“只要利率高于国债,在当前房地产市场宏观调控、股市低迷,投资渠道匮乏的形势下,老百姓肯定踊跃购买有正府信用做担保的地方债。”方晟道。
费约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不行,我不同意!不错,江业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地方债,今后也不会!我们江业尽管穷,但必须做到既无内债也无外债,这是我的原则,也是底线!”
见他声色俱厉似动了真怒,几位想附合的常委暗暗咋舌,庆幸没急于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耿复紧紧跟随:“地方债以高息汇集资金,时间越长利息负担越重,最终还是财政包袱。”
邵元存本来也想站出来表示支持,看看被冷落在一边的邱秋,心有所惕,暗想还是别贸然出头,我们在基层主持工作的跟其它常委不同,很容易有把柄落到方晟手里,小心行事方为上策。
这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晟居然微笑道:“费书记说得对,我们不能大手大脚花钱,让子孙来还债,地方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啊!常委们难以置信看着他,想不通堂堂县长怎能在常委会上一再反复,到底搞什么名堂?
连保持中立的孔天亮都看不下去,温和地问:“财政不出钱,不发行地方债,方县长还有其它办法?”
此时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句话:方县长不会在唬我们吧?
方晟笑道:“当然有!可以参照景山寺景修复市场化,学校、医院都可以引进社会资金入股参股,以公办民营的方式运作,这样反倒能把学校医院的环境搞得更好,适当提高收费标准,加大办学条件、医疗设备的投入,达到双赢效果。”
“方县长的思路很开阔,点子也很新颖,让我们耳目一新,”仲安率先表示支持,“这几年来经常因为财政捉襟见肘搁置下很多事,回头想想,我们的思维是不是太局限,胆子是不是太小,总呆在原地打转不敢创新求变?”
淡忠守有刚才方晟随手一枪的战果,士气大振,接着说:“民办学校、民办医院在梧湘比比皆是,尽管收费比公办高但没人说三道四,为什么?有钱,需要更好的服务,就心甘情愿掏钱呗,非但不会引起仇富,还有效分流公办学校医院的压力,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是啊,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波和张行都一付深有同感的样子,但为避免刺激费约,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方晟如此迅捷在常委会拉到支持力量,给费约很大的压力。邱秋因惹恼方晟被突然袭击,让邵元存产生严重的危机感;以前吕县长主政时期,吴玉才经常在常委会公然唱反调,如今方晟多次提醒要共同维护县长办公会提案的权威,倘若执意行事恐怕遭来方晟秋后算账——吴玉才看出方晟很不好惹,连费约都为他神出鬼没的手段头疼,自己何必强行出头?
算来算去,敢在常委会公开顶撞方晟的只有吴郑荣和耿复。
费约心情很差。
以冰冷的目光环视所有常委,费约深吸口气缓缓道:“贵族学校、高价医院在梧湘可以,但江业没有适合的土壤,因为老百姓早已习惯把孩子送到梧湘第一中学;小病在江业,大病到梧湘。不是说屈从于现状,而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很难在短期内得到根本性扭转。我的看法是,公办民营将是事业性服务行业发展的方向,但不是现在!”
费约索性一锤定音亮明自己的态度,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仲安和淡忠守偷瞄方晟,却见他淡定地吸着烟,似乎对费约的话早有预料。
费约续道:“这次正府方面提交的重点工程总体来看切中当前民生问题,也有利于打造江业品牌和形象,刚才大家讨论时都有同感,那就是工程有必要上,但怎么上需要斟酌。金融一条街工程既然大头在银行,这个玉才要出点血做好配套工程;文明乡镇建设工程分解到各乡镇,黑色路面、亮化工程、绿化带什么的让各镇书记镇长想办法,县里只负责督促和验收,这方面耿部长也要介入一下!”
“好。”耿复应道。
“至于新学工程和新建医院,”费约停顿片刻,“我的意见是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分阶段实施,至于钱还是财政出,玉才得辛苦一点……”
“啊,财政是真的没钱!”吴玉才苦着脸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费约不理他,径直说:“今年先拿两千万出来在城区建一所学校,协助人民医院修建分院;明年怎么办,得看年财政收支情况再作打算。方县长认为如何?”
方晟边抽两口烟按掉烟头,微笑道:“坚持贯彻费书记的指示,明天正府就组织教育局、卫生局等部门召开研讨会,部署落实两大工程推进方案。届时请耿部长配合一下,在县做好宣传发动,兵马未动舆论先行嘛。”
耿复点了点头。
就当大家以为要散会时,费约突然说:“再谈谈水稻直补资金问题,不知道方县长是接到举报信,还是通过其它渠道?”
“在乡镇调研时听到群众反映,回头找了几个人了解了一下,发现里面问题多多,”方晟镇定自若,“群众意见最大的要数四源镇。”
邱秋立即回击:“意见最大不代表问题最严重,请方县长等工作组调查结果出来后再下结论!”
“是的是的,一切以事实说话。”吴郑荣道。
方晟敢在常委会直指四源镇必定有备而来,因此寸步不让,翻开笔记本道:“事实就是四源镇干部勾结村组干部做假名册、虚报田亩数,冒名领取、截留水稻直补资金,我可以报几个名字请邱常委回去查,兴风村陈大宝、东风村王树川、李家村胡小池,这三个村长手里实际掌握的水稻补贴存折本多达上百本,大家可以算算贪污了多少!”
在经济问题上费约是有洁癖的,当下沉着脸道:“方县长反映的不是小问题,是性质严重的职务犯罪,更是性质恶劣的贪污腐败!这件事县委要大张旗鼓地抓,我看这样,下午审计工作组就会同纪委进驻四源镇,同时由忠守同志牵头成立水稻直补资金调查领导小组,组织人员以突袭方式随机抽查四至五个乡镇,再看情况决定是否在县范围内彻底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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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在座都是老江湖,听出费约表面雷霆大怒实质还是想保邱秋——倘若其它乡镇也存在类似问题,而且严重程度与四源镇差不多,邱秋便能免除领导责任,罪不罚众嘛。
方晟笑道:“这样一来忠守书记辛苦了……嗯,没事的话散会吧?”
“唔……”费约心中恼怒,“散会”两个字只能由自己说才对,一时又想不出别的事,遂挥挥手道,“散会!”
从县府大院步行到正府办公楼不过几百米,途中吴玉荣没话找话,也带点挑唆的语气道:
“方县长不是说确保正府提交的东西百分之百通过?11所学校剩下1所,折扣打到一折了。”
“分阶段推进,又不是不搞,”方晟笑道,“其它重点工程常委会也原则性同意,还是百分之百呀。”
“学校和医院计划放在哪儿?”
“下午就召开研讨会,麻烦叫办公室通知相关部门三点整开会,我到教育系统会场,宣朔坐镇卫生系统会场,晚上整理出材料,明天上午开县长办公会会办。”
“唉,是会,一个接一个……”吴玉才愁眉苦脸。
回到办公室,江璐正守在门口不让慧月进去,两人争执不下。
“哟,慧月师太又来了,快请进。”方晟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慧月瞪了江璐一眼跟着方晟进去,取出一叠材料道:“我已做通师太们的思想工作,一致同意搬迁,喏,这是所有人签字画押的承诺书;另外我专门到景山寺附近考察过,根据地形、地理位置和三井庵具体情况撰写了一份搬迁安置方案,请方县长审阅。”
方晟边接过来边笑:“审阅,这可不象师太说话的风格。”
“别叫师太!”她强调道,“是领导,我来求办事当然要客气。”
“所以上次我是游客的时候,就可以不客气?慧月师太,这种功利主义思想可要不得,将来纳入景区管理会吃大亏的。”
慧月俏脸微红:“接受领导批评。”
随手翻了几页,方晟轻轻“咦”了一声,开始沉下心神认真看起来。原本以来一个佛学院学生懂什么搬迁安置,谁知方案里数据之翔实、引用原理和制度之扎实,还配有绘制精确的草图,对三井庵内部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详细而周密的安排,甚至从风水学、地理环境和景区结构等方面,对三井庵安置地点和规划作了科学论证。
就算建筑系研究生,要在短短几天拿出这样一份方案都很吃力!
花了一个多小时细细读完,方晟轻吁口气,道:“整个方案是一个人写的?有没有参考什么资料,或者之前三井庵已有成熟的搬迁思路?”
慧月摇摇头:“没,是我闭门造车。认为可行吗?”
“可行性分析要由专家判断,我没有发言权,”看到她失望的目光,方晟补充道,“单从文字来看,证明花了心血,给予口头表扬一次。”
“谢谢夸奖,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方县长说话是否算数,同意三井庵搬迁?”
“我感觉有些可疑,”他随便翻开一页,“这两张立体剖面图我画不出来,任何一个没学过建筑的恐怕都画不出来,而说自己是佛学院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慧月白皙的脸庞瞬间通红,垂下眼睑,淡淡道:“碧海佛学院是碧海财经大学的二级学院,我是大二的时候从建筑学院转过去的。”
“转系在大学司空见惯,可建筑系转到佛学院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个……纯属个人隐私,我可以不说吗?”
快言快语,单纯得好像一潭清水的慧月露出与年纪不相称的忧伤,方晟连忙点头,道:
“不好意思,好奇而已。既然同意搬迁,我们肯定是支持的,三井庵房屋过于破旧、生活环境相当清苦,但条件有限,改造的话代价太大且效果一般,不如另起炉灶。先回去,我会安排宗教局、旧城改造办等部门上门对接。第一步在景山寺附近选址,帮们盖房子,的方案将作为重要参考;房子盖好了第二步们先搬过去住,然后启动第三步搬迁程序,一砖一瓦一木都要标好记号,保证原状恢复,到时要参与现场监督。”
“太好了!”她激动地站起来,“我替三井庵师太们感谢方县长。”说着真的深深鞠了一躬。
方晟赶紧起身双手合什:“应该感谢佛祖才对,阿弥托佛。”
她卟哧一笑:“嘿,真逗。”这会儿又恢复了小女孩的天真无邪。
下午教育、卫生系统两个研讨会,与会代表为选址争得面红耳赤,要不是顾忌有县领导在场恐怕要吵起来。方晟虽说参加的是教育系统会场,中途也悄悄到卫生系统会场听了一个多小时,并认真做笔记。
转场的时候,方晟被俞鸿飞拦住,拉到无人角落认真地说:
“方县长,别怪我批评厚此薄彼啊,五个重点工程其他副县长个人有份,我手里的重头戏旧城改造却无人问津,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正想找谈这个问题,”方晟看看附近没人,低声说,“旧城改造方案我仔细研读过,的魄力很大,规划理念也很先进,但是,我要说但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该死的拆迁!”俞鸿飞恨恨道,“也不敢碰这个暗礁?”
“不是敢与不敢,而要讲究策略,鸡蛋碰石头注定要头破血流,鸿飞县长,之前拆迁工作之所以开展不下去,主要原因出在哪里?”
“拆迁户漫天要价,没法谈。例如城中村有一户店面房,十五六平米,竟然张嘴要三十万外加同等面积的店面,地点还必须由他选。那边一排共二十多个店面,一家比一家,唉,我手底下要有坦克团,保证亲自带队强行推平!”
方晟被逗笑了,道:“强拆可是天大的负面新闻,万万使不得。鸿飞县长,我有个想法可以琢磨一下,如果可行,咱俩再坐下来细谈。”
“行行行,说。”俞鸿飞知道这位年轻县长鬼点子多,忙不迭道。
“旧城改造的症结在于价格问题,拆迁户为何有底气开那么高的价格?因为自恃是江业核心区,人流量大,好做生意。关键是这个所谓核心区空间太小了,上次我俩走过,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两条主干道,步行顶多一个小时,在这么小的区域里搞旧城改造,确实腾挪不开身子,一方面补偿难以满足拆迁户要求,拆迁户过渡也是难题,几百户、上千户到处租房子会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工作、学习、生活都不方便;另一方面盖的新楼如果还是这班人搞传统商业经营,核心区到处挤满小而杂的摊位,有什么意义?”
俞鸿飞沉吟道:“我们的初衷是因为城区建筑群过于破旧,到了必须下大力气改造的地步……”
“这是老百姓眼里的城区,不是正府的。”
方晟的话让俞鸿飞眼睛一亮:“方县长的意思是……”
“把蛋糕做大!我们的规划设计不能局限于传统城区,而要放眼城郊结合部甚至城郊,扩大城区外延,建立新的商业中心、文化中心,等热点转移后再回头解决旧城改造问题会容易得多。”
“我的理解是,方县长打算先盖房后拆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一定要拆?城区住房拥挤不堪,三代人、四代人挤在几十平米屋子的情况比比皆是,如果现在有一个现代化小区放那儿,不知多少人想改善居住条件,然后在小区旁边建医院、学校、超市、市场等等……”
俞鸿飞如梦初醒,大声道:“我明白要建学校医院的意思了……”
“嘘!”方晟连忙示意轻声,“们都以为我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其实几个重点工程是关联的,这事儿暂时保密……如果没把握,新小区可以先建四五幢,面积不要太大,80-100之间足够,销售情况好再搞二期、三期;以后参照这个模式将所有新小区沿城区外延布局,达到疏散、分流城区中心职能的目的。”
听到这里俞鸿飞佩服得无以复加,感慨道:“方县长,前些日子真误会了,以为……当县长真是江业老百姓的福气!不说了,我这就回去安排调研,紧跟方县长新思路的步伐!”
回到教育系统会场坐下没多久,吴玉才站在门口示意有事。
“金融一条街工程我们太乐观了,”吴玉才匆匆道,“下午我找电话跟几位行长沟通了一下,本以为他们一口答应,谁知个个吞吞吐吐说什么要打报告逐级审批,明显在敷衍了事,与之前积极申请的态度截然相反。”
“怎么说的?”
“简单介绍了规划方案,即我们设法腾空目前金融一条街后面的仓库、厂房和少许民宅,几家银行在原址上重建大楼,达到前有停车位后有大院的设想。”
“如果我是行长,听了也会拒绝。”
方晟笑着说,看着吴玉才迷惑不解的目光,他讲出银行行长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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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大楼与其它办公楼不同,在安设计、防火防爆防潮等方面都有很高的要求,而且作为县支行大楼,通常都有金库,更是采用高标钢筋混凝土修筑而成,且经过特殊而保密的处理,建筑结构方面也有特殊安排。
每年各银行都要在安保卫方面不断加大投入,一方面更新换代监控硬件设备,升级软件系统,适应不断变化的安保需要;另一方面随着金融犯罪、作案技术的提高,银行也必须采取相应措施提高预防等级。
因此对银行来说拆除正在使用的大楼,意味着巨大的浪费和经济损失,别说方案到上级行通不过,支行内部员工也会强烈反弹。
从另一个角度看,银行大楼拆除后机关办公将是个大问题。银行因为业务的特殊性,数据、资料、凭证、系统都属于高度机密,机关办公也必须在相对封闭的场合,其过渡期可不象拆迁户随便租个房子就行,期间产生的高额费用又怎么处理?
清理街道两侧楼体后面的建筑,腾出停车位和院子的规划效果也有限。如果在原址位置后退约二十米重建大楼,预计楼前停车位不过20个左右,远远不能满足县支行业务需要,后面院子顶多只能停10多辆车,远远达不到行长们的要求。
听到这里,吴玉才疑惑地问:“旧楼不拆,那新金融街怎么搞?我的本意是拆掉后拓宽街道,顺便腾些空档出来。”
“刚刚我跟鸿飞县长谈了旧城改造问题,建议他把新小区建到城郊去;这边也一样,既然保留原址,新金融街干脆放到城郊,打开一片新天地!”
吴玉才被这个建议震撼住了,呆呆看着他想了足足三分钟,道:“从热闹繁华的城区中心搬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行长们乐意吗?”
“建军县长到银行营业网点办过业务没?”
“嘿嘿嘿,十多年前有过,现在啥事都由秘书代劳……”
“我当大学生村官时经常帮村民、村部跑银行,后来分管金融成天跟行长们打交道,这方面情况多少了解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区中心繁华商业区并非银行的黄金地段。
银行业务主要有三部分:存款、贷款、结算。存款是银行的负债业务,需要扎根于密集人群区域,但不是商业区、商场等人来人往的地方,一是安因素,防止被小偷、抢匪之类逮着眼;二是国人有不露富的习惯,因此储蓄网点通常设在小区和公司林立的商务区附近。
贷款和结算则不一样。客户借钱要央求银行;公司办理结算业务也必须到营业网点,很多业务基本账户在哪家银行就必须到那儿办,因此无论银行怎么搬只能颠颠跟在后面,没有别的选择。
哪怕搬到城郊,客户们也必须忍受交通不方便,谁让有求于人呢?再说,倘若一个人或公司骑着自行车去银行借几十万、上百万,信贷员看了恐怕要对其还款能力打个问号。
反之新金融街安置到城郊的好处却是一目了然:地方大随便用,划一块随便怎么折腾;从道路到绿化,所有市政配套工程都是最新设计、最新技术,符合银行高大上的品牌定位。
“听方县长这些一说,我心里有谱了,”吴玉才道,“明天召集行长们开会,具体讨论落实新金融街草案,根据方县长的设想并倾听他们的意见,最终形成正式方案。”
吴玉才头一回对方晟产生敬重的心理,暗想费书记固然能力超群,深谋远虑;方县长与他相比好像并不逊色……
教育系统研讨会由于气氛热烈,人人抢着发言,导致原计划两个小时的会开了四个多小时,散会时夜幕已经降临。
与会者形成的共识是:先建一座设施齐环境优美的小学,旁边留出空地用于将来中学的修建,作为配套工程,县少年宫将在小学对面设分部,提供书法、音乐、体能等课外培训。
选址地点有三处:城北郊区、江业开发区中端和城西往富民大桥方向。
卫生系统会场散会稍早些,毕竟是新建分院,人民医院方面具有较大的发言权,选址方面也争议不大,主要集中在开发区和城西国道边两个地点。
会后方晟和宣朔等人在食堂吃了点东西,继续碰头商讨方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正府办公楼灯火通明,工作人员紧张地整理材料准备明天的会议时,周小容独自来到城区中区南侧的蓝月酒吧。
蓝月酒吧是江业县城唯一的酒吧,面积不大,只有二十多平米,生意不好也不坏,好的时候也不至于让江业出现第二家酒吧,差的时候也能勉强维持下去。老板很少在店,成天在外面钓鱼、打牌。
今天周小容心情很差。
下午尤东明告诉她,有关交通道路方面的几个大工程都被方晟否决,近期估计只有小打小闹的活儿。以聚业拥有的技术力量,照理也能参与旧城改造建设,但天晓得方晟心里到底怎么想。
“俩是大学校友,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尤东明暗示道。
周小容满肚子苦水却倒不出来。方晟把她往外赶还来不及,怎会出手相助?
按说到这个份上应该知难而退。可周小容的性格就是如此,固执而顽强,只要她想得到的就必须得手。
“来两杯火凤凰!”
坐下后她吩咐道,侍应暗暗咋舌。火凤凰是烈性鸡尾酒,酒量好的男人才敢碰,没想到长得如此漂亮纤弱的女子一要就是两杯。
酒端上来后,周小容拿起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乖乖,不得了!侍应暗想好强悍的女人,还是让远点。回到吧台,调酒师小声关照他先把钱收了,免得她喝醉后赖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幽暗灯光下,听着细细悠悠的音乐,周小容心里无比哀怨惆怅。这一路走来,自己固然有错,但方晟就应该这样对待她吗?赵尧尧并非他所知道的那般高贵脱俗,从中耍的心机和手段,他却淡淡一笑?
再说两人结婚当天,自己居然被稀里糊涂迷倒睡到第二天,不是赵尧尧还有谁闲得没事干?
还有这次招投标,凭空杀出君天那匹黑马,之前都没听说过。联想到方晟在她面前许诺如果到省城发展可以相助,而君天就从省城过来,个中蹊跷不由得她心灰意冷。
“咕嘟”,她一扬头第二杯酒又下了肚。
“再来两杯!”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声音不觉提高数倍。
侍应闻声过来,低声道:“小姐,吧台那边要您……先付款……”
“啪!”
她将信用卡拍在桌上,瞪眼道,“快点!”
这时一个冷静平稳的声音传来:“后两杯算我请。”
侍应转头一看连忙点头哈腰:“蔡秘书!”
蔡秘书抬手示意他离开,坐到周小容对面微笑道:“火凤凰虽好,饮多了也伤身,不如一人一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斜眼打量他:“是谁的秘书?”
“谁的秘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生意怎么做。”
“认识我?”
“最近周总是正府的常客,县府大院谁不知道江业来了位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女老总?”
这话中听!
周小容接过他递来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道:“还知道什么?”
“周总是方县长的大学校友,可他并没有帮。”
“招投标失败是天灾人祸,不能埋怨到人家头上。”周小容在外人面前还要维护方晟。
“招标分竞价和议价两种,”蔡秘书轻轻摇晃酒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各地原则上都规定以20万为限,超过就竞价,否则可以采用议价方式。金额是死的,实际操作权在于领导,比如这次景山寺至富民大桥七公里路段拓宽项目,可以拆分为两个标段,就不需要招标了……交通工程方面周总经验丰富,这些门道想必瞒不过周总……”
“到底想说什么?”
“要看周总想得到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对峙片刻,周小容道:“哪个指使来的?实话告诉,我就是一生意人,想在江业做几单工程,别拿乱七八糟的事烦我!”
蔡秘书喝了口酒,微笑道:“现在是信息社会,什么秘密能隐瞒得住?跟方晟在潇南理工大学谈了三年爱,毕业后才分手;后来结婚又离婚,自立门户做工程,直至到江业县。”
周小容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半,怔怔看着对面男子,良久道:“我明白了,们是方晟的对手,想利用我打击他!”
“我们的目标不是一致吗?”
“什么意思?”
“方晟地位越高,俩重归于好的可能性越低;相反他仕途受挫,才有机会接近,因为并不在意他地位如何,对吧?”
周小容没吱声,小口小口地啜饮火凤凰,喝在嘴里格外辛辣。
“好吧,我知道我们之间离相互信任仍有一段距离,”蔡秘书道,“为表示诚意,过几天给做个工程,怎么样?”
“真的?”
周小容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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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已久、迷雾般的双江省领导班子人事变动突然有了结果!
周日下午中组部常务副部长一行三人悄然来到潇南市,当晚紧急约见相关领导谈话,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周一上午九点整召开省直机关体人员大会,公布了人事任免决定。
冯卫军担任国政协财经委员会主任委员,免去双江省省委书记职务;
肖挺担任双江省省委常委、书记,提名人大主任,免去碧海省省长职务;
钱浩担任银山市市委书记,副省级待遇,免去双江省副省长职务;
于道明担任双江省副省长,不再担任农业部副部长。
其他一个没动,保持原状,民间猜测的大变动、大动作以及眼花缭乱的权力组合都没有出现。
最失意者莫过于何世风,之前他是呼声最高的省委书记接班人,京都高层、他倚仗的那股势力都有风声透露基本没问题,谁料到临门一脚出了状况,到手的桃子被人家摘走了!
要论资历和声望,肖挺绝对在何世风之上。近几年碧海省经济迅猛发展,特别民营企业迅速壮大,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一大批十亿、百亿级的大公司、大集团,有的已跻身世界级名企行列,还有碧海省的城市建设、旅游资源、交通航运等都提前完成五年规划,这些与肖挺在省长任期内的大力推动与前瞻式设计密不可分。反观何世风的沿海发展大战略仍在草案阶段就引发广泛争议,双江经济东高西低的现状迟迟未能改善,而且差距越来越大。在经济主导地位的现阶段,如果拿肖挺与何世风相比,天平肯定倒向肖挺。
不过何世风还没有一败涂地。
肖挺比他小两岁,目标绝不止坐稳双江这块地盘,而是遥指京都核心权力圈,争取几年内进入政治局。倘若不成功,起码也要换到南方省份干满任期后退休,双江始终没被他放在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坐稳省长位置,何世风仍是下届最有希望的冲刺者,到时就算年龄不占优势,看在当了近十年省长的份上,同情分总该能加点吧。而何世风的两个竞争者——董学平和齐辉任期结束就要退二线,自动退出竞争者行列。
钱浩到银山任市委书记是给于道明腾位子,这也是权力平衡的结果,钱浩属于于家的外围势力,副省长位置已经到顶了,没法再升,还不如任一方大员捞点实惠退休。
于道明空降双江,几个月前京都就有风声放出来,这个安排不算意外。
大家意外的是,省委常委班子近一半年龄快到二线,其中两位领导只剩三四个月,京都高层为何不利用人事变动机会彻底洗牌,还是把机会留给肖挺?
要知道省领导班子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些空位子,盘算着计算着,背后大量的争论和博弈、交换和妥协,在外界看来充满谜团、捉摸不透的人事任免,在更高层次的局内者看来并不复杂,很多决定都是顺理成章的选择。
例如省发改委主任姜源冲,几乎铁定要提拔副省长,但前提是有到年龄的副省长退下来,否则天王老子都没办法。
总之这次突然其来的人事变动对双江、双江上上下下的领导来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非常失望。
接下来的悬念是,双江出现了各省当中少见的书记年龄比省长小的情况,肖挺可不是冯卫军,到双江要干一番大事业作为仕途的跳板,会不会由此与何世风发生摩擦,沿海发展大战略能否继续?
周一中午爱妮娅向方晟通报了具体情况,方晟笑道这种局面对姜源冲是坏事,对反倒是好事,刚到发改委没几天,想接他的班恐怕难度很大,再等几年就名正言顺了。爱妮娅说盯着发改委的眼睛很多,风险也很大,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宁愿挪个岗位。
因为下午还要上班,两人没有深谈匆匆结束通话。
周三早上方晟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竟然是于道明打来的,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双江,和尧尧也不帮我接风?”
方晟求之不得,连忙说:“我们以为叔叔这几天忙于应酬,不敢打扰,打算向后推段时间……那么今晚一起?”
“没问题,时间地点定,傍晚发个短信就行。”于道明爽快地说。
放下电话,方晟轻舒口气。于家几位长辈当中,他就喜欢跟于道明聊天,直来直去,从不藏着掖着,当然这个脾气不讨于老爷子欢心,在官场也容易吃亏,这是于道明在副部级岗位耽搁多年、即使空降都没能更进半步的原因。
晚宴设在东方金城酒店,最小的五人座包厢,方晟特意关照以海鲜为主。
“小贝适应力很强,刚开始哭了两天,现在整个院子的情况了如指掌,每天早晚固定到各家巡视一遍,老爷子说代他履职,哈哈哈……”
于道明开场白谈起小贝,赵尧尧急切地连问七八个问题,于道明边吃边笑吟吟一一回答。
“老爷子特喜欢小贝,知道为什么?”于道明切入正题,“上次他突然冒了一句,说小贝很象方晟,将来必成大器。当时我正好在旁边,就问理由,老爷子说到江业后能顶住压力按自己的思路走,很不错——瞧,他一直关注的一举一动。”
方晟感慨道:“在江业的确感受到与黄海不同的困境,黄海那边是与人斗,无何止的相互倾轧,江业则是大环境使然,让我举步维艰,每一步都要花费很多心思。我不敢自信说一定能成功……或许要辜负老爷子期望了。”
于道明正色道:“不能失败,于家也不会让失败!”
这句话份量很重,连赵尧尧都停下筷子惊讶地望着他。
“双江海鲜不错,味道比京都鲜美多了,”于道明突然岔开话题,这时服务员敲门进门上菜,方晟不由暗赞姜到底老的辣,这份警觉足见高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服务员出去,于道明才说:“铁涯败走黄海是于家有史以来的重挫,这代人除了他没有人才了,后面年龄还小跟不上来,为避免出现断层唯有把希望放到身上,事实上也别无选择。”
方晟谨慎地说:“对于家族而言,我毕竟是外姓,之前还有些不愉快,铁涯离开黄海有人还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我的意思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过去的事早翻篇了,不必再提,”于道明挥挥手道,“如所猜测的,当初老爷子让我来双江主要考虑帮铁涯一把,后来铁涯回京都了,按说我可以选择更好的省份,位置也比副省长好,但老爷子、还有老丈人再三惦量,还是叫我到双江——两人都没明说,应该悟得出其中的奥妙。”
这是于家第一次当面承认要在官场上扶持方晟。
方晟深深吸了口气:“我觉得责任重大!”
“没事,别放在心中,平时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时时把于家放在心中反而瞻前顾后施展不开手脚,再说我只是副省长,又不是省委书记,主要还靠自己努力。”
于道明很率真地说出真心话,这种话换作于云复打死也说不出口。
“叔叔真是性情中人,干一杯!”方晟举杯道。
“干两杯!”
两杯酒下肚,于道明突然问酒店有没有河豚,说最好这一口。赵尧尧便出去找服务员安排。
她刚出门,于道明悄悄道:“也是白家的培养对象……”
“咳咳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料到他支开赵尧尧必定有要紧话,没想到与白家有关,菜卡在嗓子眼咳个不停。
“白家人丁不旺啊,白老爷子快急得病来了,幸好出手相助……”于道明露出老顽童般的笑容。
方晟刚喝了口水,听了这话又呛一下,幸好赵尧尧进来,于道明意味深长笑了笑没继续说。
闲谈中提到吴郁明,于道明警告道:“他是市长,是县长,没事尽量别惹他,这家伙不象邱海波酒囊饭袋,有两把刷子,来双江前我得到的指示也是不要跟他正面对抗。”
“于吴两家到底有什么过节?”方晟好奇地问。
“一山不容二虎,”吴道明很直白地说,“要说深仇大恨,没法具体到某桩事,反正就是两家老爷子在位时为工作、为顶层设计、为人事发生种种不愉快,最终积累而成,到他们那种境界,还真不是个人恩怨,纯粹是治国理念和指导思想的分歧,太高深了,我没法理解……河豚好吃,好吃!”
一顿晚饭在吴道明时而诙谐、时而正统中愉快地结束,走出包厢,发现大厅里站了不少客人,原来外面下雨,都在等车开过来。
吴道明打车过来的,赵尧尧让两人坐会儿,她到停车场取车。吴道明阻止道这会儿雨太大,不妨休息会儿等雨势小了再说。
正说着话,大厅右侧包厢里跌跌绊绊冲出来一个体态丰盈、面容姣好的少妇,脸色苍白,眼睛里含着泪水,胸前衣襟微乱,钻进人群里惊惶地四处张望,似要寻求帮助。赵尧尧目光所及,惊呼道:
“芮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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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期赵尧尧、周小容、蔡幸幸和芮芸四个人同一宿舍,由于赵尧尧生性冷淡,不善于与人相处,毕业后基本没联系,连蔡幸幸、芮芸在哪儿工作都不知道。
芮芸看到赵尧尧和方晟,象看到了救兵,急急忙忙跑到两人身后,道:“遇到麻烦事了,帮帮我!”
“发生什么事……”
方晟才问了半句,从她刚才跑出的包厢里冲出来两个酒气熏天、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大大咧咧来到他们面前,毫不客气指着方晟鼻子道:
“闪开,这是我们的家事,少掺和!”
赵尧尧拉着芮芸手臂问:“到底怎么回事?”
芮芸咬紧牙关道:“他俩是我的单位领导,非叫我……陪客户喝花酒……”
“臭女人胡说八道,”为首的中年男人骂道,“老子根本没说花酒,就是叫陪客户喝两杯,拿什么架子?”
“姓芮的,别给脸不要脸,要再不识好歹就别干了!”身后男子威胁道。
于道明在京都圈子混惯了,哪受过这种气,瞪起眼睛就要发火。方晟赶紧挡在他前面,冷冷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为领导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人家不想喝就得尊重人家的意思,瞧瞧们——”他指指芮芸微乱的胸襟,“拉拉扯扯算什么?”
为首男子到底喝多了,情绪有些失控,当即狠狠推了方晟一把,喝道:“是她什么人,敢对我指手划脚?他妈的知道我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能在潇南地盘上为非作歹!”于道明终于忍不住了。
旁边男子怪笑道:“说出来怕吓着了!这位是双江第一建筑公司徐总,原省建设厅常务副厅长,嘿嘿嘿,识相的赶紧让开!芮芸啊,今天砸了徐总的场子,这笔账以后再算!要是还想在一建混,立即跟我们回包厢向客户赔个罪!”
“叶主任叫她快点,老子不想等了!”徐总不耐烦叫道。
“我不去,我不去,”芮芸抽泣道,“他们尽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动手动脚……我没法忍受下去……”
“奶奶的,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换一般女人客户还不乐意开玩笑呢,”叶主任道,“芮芸,我就问到底进不进去?不然明天开除!”
方晟沉声道:“这样赤裸裸威胁有失领导风度吧?两人喝多了,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还是请回吧。”
徐总怒火冲天:“哇,们几个闲得没事干,扮演英雄救美是不是?叶主任!”
叶主任没等他说完便掏出手机,边拨号边恨恨道:“叫人来收拾们,谁叫们多管闲事……曹队长,带几个兄弟到东方金城!这边有不识相的调戏我们一建女员工,还打扰徐总宴请客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这么说就不实事求是吧?”方晟上前理论。
“嘿嘿,等着看好戏吧!”
徐总摆出一付看热闹的模样,包厢里又陆续出来两个,围在徐总身边巴结讨好,并朝芮芸怒目而视。
“也不瞧瞧咱徐总是什么人?省城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一建徐总?找抽吧们!”瘦高个说。
“公检法整个战线都是徐总的铁哥们,哼,看们怎么收场!”一个小胖子冷笑道。
于道明皱眉凝神想了会儿,转到一边悄悄打电话。
叶主任瞥见他的举动,不屑道:“别打,打也没用,省城这块地盘提到一建徐总没人敢动弹!”
“不要怕……”赵尧尧不晓得如何安慰人,默默轻拍芮芸的手臂。芮芸伏在她肩头哭个不停。
雨势渐小,停留在大厅的客人们很快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徐总与方晟两帮人对峙。看样子徐总是有点小名气,酒店从大堂经理到服务员见这阵势都绕开走,不敢上前劝解。
远处传来警车呼啸声,很快进入东方金城酒店,一直开到大厅前才轧然刹车,从里面下来四五名警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有些担心,悄悄问:“要不要找人打个招呼?”
方晟冲于道明呶呶嘴,笑道:“有叔叔在,我俩放心看好戏吧。”
说话间警察们涌入大厅,徐总懒得说话,冲方晟等人指了指。叶主任赶紧迎上前,笑道:
“金队长辛苦了,就这几个家伙败了徐总的兴致,害怕我们晚饭都吃得不畅快!”
小胖子压低声音嘲笑道:“负责这个区域的治安大队长,够们喝一壶吧!”
胡子拉碴的金队长笑脸转向方晟瞬间变得冷冰冰,道:“弄回去审问!”
“等等,”方晟质问道,“也不了解情况就随意抓人,好像违反规定吧?”
“懂规定?”金队长很意外地上下打量方晟一番,“我没说抓,而是请到治安大队协助调查,这个措词满意吧?”
方晟道:“那他们也应该一起去!”
金队长仿佛失去耐心,怒道:“人家是报案者,警方有权现场了解情况,弟兄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警察们立即上前揪住方晟!
于道明怒吼一声:“住手!”
他审视着金队长,慢腾腾道:“一个小小治安队长竟敢大庭广众之下混淆是非,贪赃枉法,简直是无视法律,胆大妄为!上司叫什么名字?”
毕竟是副部级高官,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金队长不禁愣了愣,嘴里兀自强硬:
“我没有混淆是非,带人回去调查也是按程序办事,随便说到哪儿都不怕!”
徐总在旁边冷哼道:“老金,别被他蒙住,天大的事抓回去关一夜,胆子再大也要服软!”
“对,小鱼小虾能掀多大浪?统统抓走!”叶主任也怂恿道。
被两人一说金队长气又壮了些,不过语气缓和许多,道:“这样吧,徐总、叶主任的确报了案,有案就得处理,麻烦几个跟我们回去问几句话,配合一下行不行?”
“我还是那个要求,要去他们一起去,双方当事人都应该配合调查。”方晟说。
金队长脸上肌肉抖动数下,显然动了真怒:“妈的巴子,别给脸不要脸,稍微客气一点还真的上天了!告诉们,今儿个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就是抗拒执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警察们动作娴熟地给方晟上了手铐,又冲向于道明,赵尧尧和芮芸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于道明倒很合作主动伸手让警察铐上手铐。
“哼,这还差不多!”金队长道。
于道明微微一笑:“这手铐铐起来容易,解开可就难了,信不信?”
金队长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妥,尽管不知这种不妥的原因,懵头懵脑地喝道:“带走,都带走!”
“慢着!”
大厅外传来严厉的声音,金队长定睛一看竟是顶头上司,潇南市治安大队薛队长,后面跟着两个人,啊——
金队长擦了擦眼睛难以置信,一个是潇南市公安局一把手郑局长;一个是省公安厅王副厅长!
这点小事……不会是这伙人叫来的救兵吧?
在满大厅人注视下,王副厅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于道明面前,诚恳而内疚地说:
“于省长,我们工作严重失职,让您受委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未落金队长脑子里“轰”地一声,差点昏过去!
省长!
八成是从京都空降、接替钱浩的副省长!
自己怎么倒了八辈子楣,给副省长戴上手铐,难怪人家说铐起来容易解开难!
郑局长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警察,怒道:“还不快点帮于省长解开手铐!”
于道明慢斯条理地说:“请这位金队长帮我解。”
大概这是金队长从警以来最难堪、最痛苦、最漫长的一次解手铐了,平时不知有多熟练的动作,这会儿做起来特别费劲,哆哆嗦嗦好一会儿都弄不开,薛队长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推开,骂道:
“笨蛋!”
然后三下五除二解开手铐,再三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们要回去严肃追究。”
“我也要报案,”方晟索性把事情闹大,指着徐总等人说,“他们强逼女下属陪客户喝花酒,遭到拒绝后还威逼打骂,大家看,衣服差点被扯破,请问算不算猥亵侮辱妇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总等人自从听到于道明的身份,知道今天惹上大麻烦了,躲在一边不吭声,不料方晟还没忘掉他们。
薛队长当即问芮芸:“那位同志反映的情况是否属实?”
芮芸心知今晚这一闹已无法在一建立足,反正这两年也受够窝囊气,索性撕破脸也没什么,毅然道:“情况属实,如果需要我会出面指证!”
“——”徐总和叶主任气得直哆嗦,暗想看来这婆娘是不想在一建混了。
薛队长处理问题比金队长成熟多了,略一思索道:“今晚情况特殊,我们就地做笔录,麻烦这位同志……”他朝方晟笑笑,“配合一下,其他人依次进行……”
王副厅长轻声道:“于省长,我派人先送您回去?”
以于道明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做笔录,遂点点头,拍了拍方晟的肩,朝赵尧尧笑道:
“以后常联系。”
这么一说在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于道明离开都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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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一答,加上核实和佐证,找大堂经理和服务员作证等等,警方已经非常客气且高效行事,履行完既定程序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徐总、叶主任等人还灰溜溜倦在角落里等待,个个脸色灰白,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都是在场面上混的人,知道就算于副省长不追究此事,公安厅那班人为了巴结奉承也会严查到底,给予职权内的顶格处罚,以后好在领导面前邀功。
“先送回家吧。”
上车后赵尧尧对芮芸说,芮芸没精打采点点头,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半晌幽幽道:
“气是出了,工作也没了,不知今夜能不能睡得着。”
“毕业后一直在一建工作?现在什么职位?”方晟问。
“在大学学的建筑系嘛,按专业对口原则就应聘去了一建,然后,”芮芸头倚在车窗前目光迷茫而无助,“前几年还算顺利,一路升迁到目前后勤保障部副总位置,两年前自从这个徐总接任后我的噩梦就来了,平时总色迷迷打量我,什么接待都把拖到后面,还暗示只要献身就能升职什么的,唉,真是度日如年,今晚应该是彻底爆发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他也为老不能得手而恼火……”
赵尧尧也深深惋惜:“毕业后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当初我辞职也难受了好一阵子……”
“老公在哪个单位?”方晟又问。
“中学老师,很好很厚道的人,只是……工作方面不能给我半点帮助,而且儿子在私立性质的外国语学校读书,经济压力很大,这也是我始终委曲求的原因。”芮芸黯然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芮芸,我……”
赵尧尧一张口方晟就知道她准备资助,抬手阻止,微微沉思后说:
“如果不介意私企,我可以推荐去一家公司。”
“好啊,”芮芸喜不自禁,“不管哪儿只要能让我落脚,能养家糊口就行!放心,凭我在行业里的人脉资源肯定能帮公司承揽到业务。”
“只要去,人家绝对不会亏待,职位、年薪什么的都没问题,”方晟顿了顿还是透个底给她,“老板是我和尧尧的朋友,私底下都能说上话,只要去听从安排就行。”
“谢谢,谢谢,”刚丢掉工作随即得到更好的去向,芮芸心情格外舒畅,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两人,琢磨了半晌才试探道,“尧尧,方晟,俩……小容呢?”
赵尧尧一走神,方向盘向右侧一歪差点撞上路边护栏。
“小心点!”方晟提醒道,“芮芸,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细聊,总之我已和尧尧结婚三年了,儿子已经两岁多。”
“噢——祝贺祝贺!”
芮芸社会经验十分丰富,猜到周小容出局、赵尧尧上位肯定有内情,车里不便多说,遂闭口不谈。方晟也及时转移话题,把牧雨秋的手机号发给她,说明早会有人与她联系。
车子开到小区,芮芸老公接到电话早站到楼下等待,见他拥着芮芸走进楼道,赵尧尧感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外面受再大的委屈,回到家有爱人轻轻拥抱便已足够。”
“嗯,家永远是遮风挡雨的小窝。”方晟道。
时间已接近凌晨,加之赵尧尧也有些倦意,两人便随便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准备明早回江业。
简单洗梳后躺到床上,方晟却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好半天都睡不着。赵尧尧非常奇怪,平时他睡眠很好,基本上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今晚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芮芸问的那句话?
“在想什么?”她问。
方晟点燃一支烟——顾及到赵尧尧的感受,他绝少在床上抽烟,说明此刻心情很糟糕。
“我是想,假如今晚的情况如果叔叔不在旁边,会是怎样一个结果?请爱妮娅设法找关系,还是让这帮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被押到局子里任人宰割?想想觉得窝囊啊。”
“我明白的意思,现阶段这是国情啊,没办法的事。”
“所以尽管后来场面上好像赢了,我们扬眉吐气了,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又如何?无非省长压厅长,厅长压局长,局长压队长,大队长压小队长……事实是芮芸丢掉工作,那才是最大的失败!不错,我们的能力可以帮芮芸,可不知多少个芮芸在忍气吞声,默默承受上司的骚扰,有的甚至不得不屈身将就,换取一份职业而已!”
“联想到工作了?”
赵尧尧知他到江业后举步维艰,心里郁结了不少气,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到三井庵会震惊尼姑们生活的环境之差,只比露宿街头好一点点罢了,然而请求堵漏、修门的报告拖了几年都没批,那些尸餐素位、碌碌无为的官员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自家卧室漏雨,他们能搁两天?家里防盗门坏了,恐怕夜里都睡不着,可三井庵……”方晟愈说愈激动,将烟头狠狠按掉,道,“为官一任哪怕不能造福一方,总不能辜负手里的权力,为老百姓真正做一点实事,解决一点困难,将来至少能毫无愧疚地面对孩子,而不象某些官员退休后连家门都不敢出!”
“我知道想做得更好,但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江业县对我来说是一张白纸,我是没有压力的,相反压力在他们那边,压力越大阻力也越大,这也是一场较量!但我不会妥协,只会倍增勇气,因为相信正义站在我这边!”
赵尧尧柔声道:“从刚认识起我就看出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好男生。”
“在所有道路里,我选择了一条最困难的人生方向,官场,对于胸无大志或者投机取巧,计较个人得失的人来说很好混,上推下挡、见招拆招就行,但要真正为地方做实事,改变一些人的命运那就很难,因为会触动大批既得利益者的奶酪,打破他们乐在其中的潜规则,我这样的干部其实不受相当多干部的欢迎,甚至老百姓也有某种程度的抵触,要等到几年甚至十几年后才会慢慢想到,哎,以前有个方晟好像帮我们开了个好头,就象三滩镇,就象黄海沿海景区……”
当夜方晟滔滔不绝说了很多,开始赵尧尧还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合,后来实在太困便在他怀里睡了,说到最后方晟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多,不觉哑然失笑,暗想自己怎么了,平时开那么会还不够,单独给赵尧尧开会,难为她陪了这么久。
第二天回江业还是赵尧尧开车,方晟给牧雨秋打了个电话,把芮芸的情况介绍一番,说她毕竟在一建身居要职,圈子里有相当广泛的人脉资源,对牧遥房地产公司今后在省城拓展业务帮助很大,就委任个总经理助理吧,薪水看着给,别亏待人家就行。
好的,没问题。牧雨秋一口答应。
快到江业时牧雨秋又打来电话,干笑了一阵,然后说:“这个马子很正点,还是方县长的大学校友,我保证照顾好她!”
方晟知道他误会了,笑道:“她还是尧尧的大学舍友,情同姐妹,可得给我注意点,别打人家的主意!”
“噢,噢,明白了。”牧雨秋灰溜溜挂掉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四的县长办公会,副县长们建议把新建的学校、人民医院分院、规划中的居民小区甚至金融一条街都放到一起,这样只要扩建一条道路,也便于集中施工、运输材料。方晟断然否决,而且要求几个地点之间至少拉开两公里距离。
“必须修三条路让居民、学生和病人分开走,不然救护车撞了孩子怎么办?医院免不了收治传染病人,一旦蔓延开来在小区和学校引起恐慌又怎么办?两公里路程,有突发情况能及时送到医院,这个距离比较恰当。”
吴玉才等人想了想赞同方晟的意见,接下来便是争议最大的选址问题。
目前几个工程可选地点基本集中在三处:城西往富民大桥方向,国道两侧;城北郊区,通往江业乡镇比较集中的区域;位于城南的开发区中端,离城区只有五六公里。
房建军、俞鸿飞和宣朔都倾向于城区往富民大桥方向,一来他们从心理上希望往梧湘方向发展,二来隐隐听说江业要并入梧湘成为江业区,三来靠近国道,交通便利,有完善的物流渠道。
吴玉才和宁树路都是从乡镇提拔起来的,主张医院学校向乡镇倾斜,地点放到城北郊区;尤东明原来是开发区副主任,自然支持首选城南开发区中端。
听完大家的讨论,方晟也不说废话,况且他已渐渐在县长办公会上树立起权威,一锤定音:
“四个重点工程都放到城西往富民大桥方向,具体布局下午大家到现场考察后确定,要问我理由是什么?很简单,大家不是要打造江业的城市名片吗?从梧湘开车到江业,首先经过富民大桥这一段,可惜目前两边荒草丛生、偶尔几处建筑又破又烂,形象何在?因此把新建筑放到那边是合理的。”
“唔,选址问题要不要拿到常委会议一下?”吴玉才不甘心失败,没事找事道。
方晟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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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方晟突然其来笑得有点懵,吴玉才下意识摸摸脸,问:“怎么了?”
方晟还是笑:“玉才县长,所有事项都拿到常委会讨论的话,第一常委会没那个时间和精力,第二还要县长办公会干嘛?永远处于常委会的关照下,县长办公会就会象长不大的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家长扶一把,那样怎能独自决断?党政分开岂不成了一句空话?”
房建军等人开心地笑起来。
吴玉才虽是常务副县长,县委常委,却热衷于跑到费约那边回报工作,江业官场都私下说他比费约的儿子还亲。
被方晟半真半假一说,选址提交常委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当天下午正府领导班子率领教育、卫生、金融等部门负责人到城西考察,以国道为轴,在两侧纵深方向寻找合适地点。首先确定的是学校,整个城西地区原来没有小学,这边孩子要穿越城区中心到对面城东,那边有县实验小学和师范附小,把校址放到离老城区不远的城郊区域能解决上学难的问题。
其次是居民小区,考虑到城西是历史最悠久的老城区,将来必定要率先进行改造,本着就近安置和靠近学校的原则,就放在离学校两公里左右附近。俞鸿飞还是想紧挨学校,方晟说挨这么紧,以后超市、商场、饭店往哪里放?俞鸿飞一拍脑门,暗想到底年纪大了,考虑问题太不周。
卫生系统领导们建议把分院设到国道对面,这样靠近学校和居民小区。方晟说想人家看个感冒也横穿马路?
那金融一条街放那边吧?行长们说。
方晟还是摇头,客户从城区开车到这儿,肯定不介意多开五分钟对吧?再远点!
经过会商,分院地点放在国道与科技园中间,方晟指示交通局要另修一条路,将分院与居民小区、学校连通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融街则再向前推了两公里,行长们个个蹙眉瞪眼觉得离城区太远。方晟笑道我知道们的家都在梧湘,大楼建好后们上班路程近了,难道不是好事?再说们上下班在途时间四十分钟,却为难与城区相距十几分钟?
想想也是,行长们都笑了起来。当方晟主动提出划出原址面积四至五倍的土地,且价格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更是喜笑颜开,都不好意思再还价了。
吴玉才却觉得不妥,卖土地的钱关系到财政收入,方晟这是山崽卖爷田不心疼啊。觅个机会拉方晟到旁边说土地价格也太低了吧,这些银行又不是出不起钱。方晟反问土地闲置在这儿值多少钱?银行大楼盖好后,新金融一条街成了气候,附近地价会有大幅度升值,产生的效益远远超出想象。
各系统领导们都留在选址地点现场讨论具体方案,方晟则带着县领导班子来到高科路。
省城桥梁专家们正在江业河边忙碌,确定新桥的修建位置,河道两边放置了各种仪器。
西餐厅已经初具规模,远远看去显得洋气而高雅,外墙镶嵌着古朴粗犷的原木条,正面则是淡茶色玻璃幕墙,没有花里胡哨的霓虹灯广告,也没有暴发户式的大招牌,走到面前才看到右上方有个绛紫色英文单词:Scallion。
叶韵头戴安帽,站在门厅与装修师傅热烈交谈,见了方晟等人赶紧跑出来迎接。
“Scallion好像是小洋葱的意思?”方晟问。
叶韵笑咪咪上前握手,又迷死人不赔命地在他掌心挠了挠,道:“对啊,我们餐厅的中文名就叫小洋葱餐厅,对外宣传一般只用英文单词。”
“预计何时开业?”
“外装饰基本好了,内部装修比较复杂,可能还要一个多月,”她有条不紊介绍道,“厨师已经招聘到位,上周招的一批服务员已送到梧湘培训,下周到联系的西餐厅实习,只要新店开张就能熟练操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懒得听这些琐碎的事务,纷纷进店参观,只留下两人在门口说话。
“领导们不耐烦了,要不我们晚上再谈?”她笑得更甜。
“可以啊,晚上到我家作客,我老婆会盛情款待。”
“好一个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她幽幽道,然后眼珠一转,“听说的初情人来江业了?”
方晟惊出一身汗,原以为绝密的事怎么连叶韵都知道了?忙问:“谁告诉的?”
“那就是真的啰?”
“就别管了,快回答我的问题!”
“莫非还蒙在鼓里?江业做工程的都知道了,还说大义灭亲,上次硬是没让她中标;不过也有人说放长线钓鱼,后面肯定有大工程给她。”
“竟有这种事?”方晟分寸大乱,原地转了两圈,见吴玉才等人往外走,匆匆说,“回头联系!”
“比梧湘几家西餐厅都气派,”宣朔夸道,“我预感生意会很火爆!”
“谢谢宣县长吉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笑语盈盈道,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媚。
提纳诺工地还没有动静,但已用白漆画了很多格子,似乎做了一点准备。爱妮娅说老外做事特别较真,绝对严格按流程办事,审批手续没走完最后一道程序,肯定不会开工,这跟我们这边先上后报、边干边走流程的作风大相径庭。
“如果新金融街修建成功,站到银行楼顶能看到提纳诺超市。”眺望远方,房建军若有所悟。
俞鸿飞接道:“如果多几家企业落户,把高科路繁荣起来就好了。”
方晟道:“别着急,一口吃不成胖子。”
回到正府办公楼,审计局牛局长已等了很久,刚落座便迫不及待说:
“四源镇的问题比较严重,短短几天已经查到不少线索,有的已形成证据,考虑到这件事范围比较广,涉及干部比较多,我觉得还是先向方县长回报一下。”
方晟早有预料。
他之所以敢在常委会抛出这个话题,事先做足了准备措施。起因是江璐原在四源镇当大学生村官时,经常听村民们议论水稻直补资金发得“很奇怪”,有的田亩数不对,有的名字不对,问村干部则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每年村部公示榜只贴半个小时就匆匆撕掉,村民们想拍照片也不肯,有眼尖的注意到公示榜里多出不少陌生名字,根本不是本村村民。
江璐与其它村的大学生村官联系,得知这种情况是普遍现象。村民们毕竟文化程度不高,对水稻直补政策也不太了解,每年存折上多点钱就心满意足,谁也没当回事儿。江璐敏感地觉得其中大有蹊跷,反正在村里也闲着没事,遂沉下心做了一番调查。
一路追索,后来因为权限和技术有限不得不中止,但江璐已发现此事不单是村干部层面所为,而是镇村两级干部伙同作案,镇信用社也有一定程度参与的隐秘勾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璐将此事向方晟作了回报,方晟也当过大学生村官,对村干部私吞水稻直补资金的事也有所了解,不过黄海与江业情况不同。一是黄海境内水稻种植面积小,直补资金总金额不高,油水不足,而江业是以种植为业的农业经济;二是黄海直补资金不分解到各乡镇,直接从财政账上汇到各支行营业部,批量汇到农户存折,乡镇没有可操作空间。
当然也存在田亩面积弄虚作假,冒名领取的现象,毕竟只是极少数,也没有大动干戈查处。
方晟意识到这是拿基层干部开刀,震慑费约在常委会势力的大好时机,因此静静等到邱秋跳出来跟自己作对时,刺出关键一枪。
“目前查到什么程度?”方晟问。
“情况十分严重,”牛局长皱眉深深连抽几口烟,道,“工作组分成六个小组到四源镇反映比较多的村组进行随机走访,调查的87户中有29户名字、田亩挂不上号,有村民签字的田亩表、村部盖章的汇总表、财政下发的水稻直补资金发放表、村民存折,三张表之间、表与存折都对应不上,也就是说整个账目简直一团乱麻!”
“是不是村干部们弄虚作假?”
“前期田亩、农户、存折号、身份证号统计,都是村干部具体负责,出了问题他们当然有责任;各村上报到镇财政所后,镇里要派人抽查、核实,这个环节肯定没做到位,而且根据工作组找部分村干部谈话了解的情况,有些镇干部明知其中猫腻还帮着隐瞒,也收取了好处;直补资金发放过程中,信用社有义务核实存折是否本人支取,可实际操作中有的村干部拿着几十本、上百本存折到柜面取钱,信用社根本不闻不问!”
“参加的镇干部达到什么层面?”
牛局长眉头皱得更深,沉吟片刻道:“据目前掌握的准确线索,四源镇分管财政副镇长范俊肯定有问题,财政所长、农补办主任等也都涉及其中……方县长,昨晚,咳咳,某位县领导打电话要求我点到为止,咳咳……”
“县领导,就是邱常委吧?”方晟冷峻地说,“后院起火他当然着急了,可必须追查到底,不管牵涉谁绝不姑息,给广大农户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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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局长离开后,方晟拿起手机准备打给叶韵,这时淡忠守踱了进来,边四下张望边笑道:
“到底是县长办公室,比我们纪委那边气派多了。”
方晟起身相迎,笑道:“纪委应该简洁、大气、威严,不象我们稍有点家私都捧到台面上。”
两人哈哈大笑,到旁边会客沙发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呐,”淡忠守道,“今天来想请方县长出主意的。”
八成也是水稻直补资金的事!方晟暗自猜忖,不露声色道:
“请教不敢当,有事大家一起商量。”
“关于水稻直补资金统计和发放工作,不幸被方县长言中,四源镇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估计这回查下来要抓一批小鱼小虾,那都是常规动作不在书中交待。现在问题是,除了四源镇其它抽查的三个乡镇情况也不乐观,虽然金额没有四源镇大,牵涉面同样很广,而且说有关人员交待,私吞直补资金现象在江业县非常普遍,大概已经持续了四五年,很多涉事者目前已不在乡镇调到县城,还有的提拔到领导岗位……”
方晟也觉得事态严重:“咦,不是说江业的干部廉洁奉公,从来不敢贪污腐败么?一个小小的直补资金就捅出这么大窟窿!”
“水至清则无鱼啊!”淡忠守感叹道,“费书记从当县长起在经济问题方面的确采取零容忍的高压政策,当年雷厉风行处理了不少干部,使得吏治为之一新,也是事实。然而有的干部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县里在大家都熟悉的领域反腐,他们就别辟战场,专门从平时注意不到的死角下手,虽然小偷小摸,数额不大,但细水长流,日积日累下来也能斩获不小,水稻直补资金就是一例。方县长,昨晚我和牛局粗略估算了一下,单四源镇涉事干部员工就有三十多人,再把其它三个乡镇加上去,意味着查处人数超过百人,如果县展开大检查那简直……简直是一场灾难!”
难怪两人都坐不住,今天分头来找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暗自沉思,然后问:“费书记知道这些情况吗?”
“如实回报。”
“他什么态度?”
“费书记主张不计后果地追查到底,原话是‘哪怕把乡镇干部抓得一个不剩也要查’,后来又让我找商量,说这件事是方县长发现的,要尊重方县长的意见。”
什么尊重,明明是扔包袱!果真一下子处理几百个上千个干部员工,费约的脸面往哪儿搁?也别继续当县委书记了!
但这种事费约不可能主动找他,那叫“上门求饶”,以费约的身份断断不会低卑到那种程度。也不能在常委会讨论,常委会每个人发言、讨论的议题都有书面记录,将来追查起来可不得了。
由此看来牛局长肯定也事先向费约回报过,同样被打发到方晟这边。
不过牛局长和淡忠守又有不同。
方晟与牛局长是上下级关系,涉及原则问题不能含糊,不能有把柄落到下级手里。淡忠守就不一样了,平起平坐的县委常委,纪委也是与正府平级的衙门,有些事可以摊开来说。
想到这里,方晟拿起茶杯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慢慢啜了一口。淡忠守看得佩服不已,暗想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假以数年前途不可限量,费约苦心费诣打压他实在得不偿失。
“这件事摊开来查处会严重打击江业干部的积极性,也给外界造成江业无好人的影响,必须慎重行事。”
淡忠守深有同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查处大案要案对纪委来说固然是大功一桩,可深究起来,前几年们纪委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等到方晟在常委会上指出来才追查?弄不好淡忠守都要被上级追责。
“方县长觉得如何处理才妥当?”淡忠守急忙问。
“罪不罚众,但也要杀鸡儆猴,要让基层干部特别是镇村两级干部知道直补资金是高压线,惹不得碰不起,否则将受到严厉查处!”
“方县长的意思是……把四源镇作为典型?”
方晟斩钉截铁道:“是的!四源镇所有涉事人员一律严查重处,该双规的双规,该撤职的撤职,该开除的开除,一个不能少!同时以县委名义在辖开展自查自纠,凡私吞、挪用直补资金的限期按实归还到纪委指定账户,汇款凭证作为证据随时备查。不得心存侥幸,若有隐瞒不报、拒不缴回者将严厉追究其法律责任!”
淡忠守听明白了,这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留有痕迹。这样一来相当于牺牲四源镇干部,保存县涉事者,也维护费约的脸面。
“同意方县长的意见,我回去后立即组织工作组开会,统一思想,拿出具体措施迅速落实到位。”
方晟一直送到门口,临出门时淡忠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
“方县长的胸襟令人佩服。”
以前期费约对方晟的打压,方晟完可能借这件事大做文章,把水搅浑,大乱才能大治,削弱费约的威望,建立县长权威。然而方晟很果断地轻轻放过,且不提任何条件,让淡忠守意外之余不免有些敬重。
重回座位,这才有空拨通叶韵的手机,接通后直截了当道:
“听到的传闻到底来自哪个渠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又笑,她好像随时都保持笑意,即使在误中方晟陷阱,被警方反铐时都保持微笑,这也是方晟最为欣赏的。
“如果有人刻意放风,不可能让查到来源。”她说。
“放话的人太坏了,弄这种半真半假的流言,让人百口莫辩,”方晟道,“我可以告诉,周小容确是我的初情人,投标失利没做到工程也是真的,但我绝对不会私下给她做什么大工程。”
“麻烦就在这儿,不给,如果别人给怎么办?”
一言惊醒梦中人!方晟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自己这边是严格把关,上次也暗中策划让牧雨秋紧急派吴总过来搅局,但周小容既打着初情人的招牌,难免有人自作多情乱拍马屁,或者有意违反程序把工程交由周小容做,反正责任有方晟来顶。
最近正府五个重点即将同时开工,几十个、上百个大小项目一齐上阵,凭周小容的聚业公司实力,一个项目都拿不到反而不正常;若拿多了,或者程序违规就要引起非议。
周小容啊周小容,知道给我带来多大麻烦!方晟暗自恼怒地想。
“怎么不说话?”叶韵笑道,“是担心身正也怕影子歪?其实以的魅力应该可以说服她别在江业做生意,造成现在僵局的原因恐怕是……人家不在于赚钱,想挽回的心吧?”
如果方晟有朝一日想杀人灭口,爱妮娅绝对是暗杀名单第一位,第二位就是叶韵!
她太聪明了,聪明得令人毛骨悚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猜到他很多隐私,因为有四通八达的信息来源;叶韵却什么都没有,仅凭零星搜集的信息就轻而易举得出正确的推论!
“叶小姐,叶总,能变得笨一点吗?男人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孩。”方晟叹息道。
“这是对我敬而远之的原因?”她俏皮地反问。
“我是有家室的人。”
“我不在乎,如所说,象我这样过于聪明的女孩注定孤独到老。”
与爱妮娅说得一模一样。
方晟又叹息,在她和爱妮娅面前他好像除了叹息没有别的办法:“不提这些了,总之多留意点,一旦听到关于我的流言立即通知我。”
“有什么好处?”
“这个……”面对这个无欲无求、开朗得如夏日阳光的女孩,他真没什么拿得出手,顿了顿道,“做完西餐厅让做更大的生意。”
果然她不满地嘀咕道:“做生意不过是帮帮,顺便打发时间而已,算什么好处?”
“嗯……安排到省城跟牧雨秋一起做房地产生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了吧,干脆我直说好了,”在手机里都能感觉到她嘟着嘴的样子,“等西餐厅开业陪我吃顿晚餐,就我们俩。”
“好吧。”
作出这个承诺时方晟有点心虚,赵尧尧和白翎两张似水容华的脸在眼前交替闪现,霎时他有种偷情的感觉。
周五上午,君天公司吴总陪同省城驰顺公司老总周挺来到宁树路办公室,介绍说周总的母亲笃信佛教,经常关照儿子要做善事,尤其碰到修缮、修复寺庙的工程绝对不能错过,不仅要参与而且不准赚钱!
“听说景山寺景修复工程的建设资金没有到位,我打算入股合作,协助江业把景山寺兴旺起来。”周挺开诚布公道。
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宁树路心里乐开了花,故作镇定道:“我代表江业正府感谢周总的积极参与,景山寺景修复工程是佛教界盛事,若能成功也是您母亲的善缘。目前景山寺募捐和筹款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之中,我想问一下,周总打算入多少股?”
周挺比划了个手势:“这个数!”
“80万?”
宁树路惊喜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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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挺豪迈地大笑道:“80万怎么好意思大老远从省城过来?800万!”
若非多年官场锤炼,宁树路手里的茶杯肯定摔掉。
实在太意外了。宁树路原以为80万已经心满意足,加上近期募捐、认捐以及少数企业家入股数额,能凑150万,基本能够修复主体建筑大雄宝殿,以及外围一些设施。接下来边筹款边建设,不必着急,这个项目宁树路就没想过一次性到位,事实上很多寺庙扩建或修复都是这样,持续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
800万,就是景修复工程的预算,节约一点的话还有盈余。
正在想着,周挺又说:“其中有100万是指定用途,给景山寺文殊菩萨重塑金身,这也是我母亲的想法。”
宁树路满脸堆笑:“老人家的愿望当然要满足,景山寺文殊菩萨在江业县非常有名气,塑了金身后肯定能吸引更多香客。”
“至于手续,过几天我派人来处理,到时麻烦宁县长配合。”
周挺摆出一付大老板的架势,宁树路却不觉得有何不妥。眼下就是这个世道,有钱就是大爷。
送走吴总和周挺,宁树路赶紧到方晟那边报喜,方晟暗想有什么可乐的,还不是我自掏腰包撑的场面?表面却作欢欣鼓舞状,指示有关部门一定要力配合,尽快让800万入账。
“钱一到账就开工!”方晟兴奋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树路为难地说:“宗教局和设计院那边修复方案还没出来,恐怕要等两三个月……”
“十五年前景山寺不就上报上中下三套方案吗,还要磨蹭多久?”方晟不满地说,“这样吧,看看方案里面哪几块相对成熟,基本上无须改动,挑这些部分先干起来,拖拖拉拉什么事都干不成!”
“好的。”
看着方晟坚毅而决断的表情,宁树路涌出少有的豪情,觉得跟这位县长做事很痛快。
周五傍晚。
赵尧尧实在想念小贝,决定坐红眼航班去京都。方晟自然不想独自留在江业,自告奋勇开车送她。一路上两人心有默契地不提这两天方晟干什么,在赵尧尧想来他应该去梧湘陪白翎,尽管每每念及此便心痛不已,但必须面对现实,事实上白翎也非常克制,整整一周没打电话给方晟。
然而周五中午方晟收到白翎发的短信,说周末有秘密行动,不能陪他。
两天时间没事干了。
江业是不能呆的,有周小容和叶韵在,他自认不是柳下惠,无法抵御太多诱惑。
黄海有一班老部下,回去看看是可以的,然而打电话过去得知朱正阳和楚中林都出差了,遂悻悻作罢。
想来想去只有留在省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上次因为白翎“武力和解”,方池宗对他耿耿于怀,连电话都拒绝接,回去呆会儿还可以,时间长了就有些尴尬,索性不去为好。
牧雨秋那边呢,这帮人是财迷出身,见了面就谈生意,方晟想真正清净两天,过不谈工作、不谈赚钱的生活。
到底去哪儿?方晟把赵尧尧送到机场吻别后都没想好,一时茫然,觉得天下之大,看似交了那么多朋友,关键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也让他暗自惕然。
觉得有必要有个用于紧急事态下临时避难的地方,也就是白翎所说的“安屋”,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
狡兔尚且三窟,自己岂能一举一动都暴露于别人眼前?
车子出了机场,正彷徨不知往哪个方向开,突然右侧蹿上来一辆车,连打双跳灯示意他缓行,摇开车窗定睛一看,居然是很久未见面的爱妮娅!
“爱大主任怎么有空在这儿?”方晟开心地笑道。
“送个外国客人,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就停下来,”她也很开心,“是不是刚把赵尧尧送上飞机?晚饭有没有着落?”
“没有,”方晟想了想,道,“有个要求——如果去家,换个外卖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OK!”
今天爱妮娅心情格外好,脸上笑靥如花。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小区,爱妮娅特意让他把车停入车库,自己的车反而停在外面。方晟知她为人谨慎,不愿泄露两人独特的关系。
晚餐还是“爱式标配”,叫了外卖,还有她亲手煮的咖啡。
啜饮咖啡时,她叹道:“今晚托的福,成天忙于工作经常加班加点到深夜,都懒得煮咖啡了。”
“身为副主任不要太辛苦,否则手底下工作人员会更累。”方晟劝告道。
“唉,我总觉得有做不完的事呢。”
“我原以为自己很拼,与相比才知道差得远,的事业心太强太强。”
爱妮娅挑挑眉毛,戏谑道:“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我孑然一身除了拼工作还有什么追求?”
说这句话时两人并肩坐在客厅长沙发上,中间恰到好处留了半臂距离。这是心理学家认定的“安距离”,既不显得过于亲密,又保持沟通交流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我承认两个,‘那么多’措词欠妥。”
“周小容算不算?”
方晟无奈摇摇头:“也知道她在江业?老天,我的头有三个大……”
爱妮娅手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不准再说的手势,动作前所未有地性感,然后笑道:“今晚只说八卦,不谈工作。”
“正合吾意……周小容是过去式,不要再提了。”
“三个女孩,带给怎样不同的体验?”
又来了。方晟道:“八卦不是隐私,两码事。”
“我就喜欢聊这个,是不是让感觉特低级趣味?”她大笑道,“方晟,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在面前特别放松,好像能无拘无束地说出心里话,哪怕自己最见不得的丑事。除此以外,我跟谁只有谈工作,懒得说一句工作以外的话题。”
“或许……我真有女人缘?”方晟摸着下巴道。
“继续八卦!我记得说过三个女孩当中白翎最‘好’,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
方晟假装起身加咖啡,被爱妮娅半真半假地按住肩头,道:“我连续工作几个月没歇过一天,今天因为临时决定双休,别破坏美好的假期心情。我就想坐这儿尽情地八卦,哪怕说到天亮。”
看来躲不过去了,他只得如实交待:“尧尧和周小容都是娇小玲珑的纤弱身材,不比白翎经过秘密训练,体能充沛,能够满……满足我的需要……”
“还有这种说法?头一回听说呀。”
爱妮娅狐疑地想了想,突然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看我呢?”
“啊!”方晟吓了一跳。
“别误会,纯粹学术探讨,”她赶紧声明,“我不会成为的女朋友之一。”
方晟一听倒放松下来,笑道:“怎么看啊,上床实战之后才知道,就象欧美男人看下来五大三粗,未必都是猛男。”
“那倒是……但是满足是双向的,能满足她们吗?”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是什么感觉?”
方晟哭笑不得:“那得问她们吧,我怎么知道?”
“我是说外在表现形式?”
“喂,不会想写性学论文吧?”
“我喜欢做理论研讨。”
“呀关键就是不放松,一旦闲下来就想办法折腾自己,为什么不尝试一种真正放松的模式,不思考、不琢磨、不研究,脑子里一片空白?”
爱妮娅很认真地想了半晌,歪着头道:“说得很有道理,可我……似乎做不到,总觉得那样是浪费时间。”
“八卦不浪费时间吗?”方晟笑着反问。
“不一样,讨论的女朋友让我产生有趣的感觉。”
方晟颓然道:“而是高高在上的看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我有多羡慕,还有她们,”爱妮娅深深叹息,“无论怎么疯狂,们都经历的正常人的生活,而是在最憧憬人生的时候经历了悲惨非人的虐待,可以说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的一辈子就毁在那个禽兽手里!”
“不好意思,换个话题吧。”
方晟连忙打岔,爱妮娅摆摆手,道:
“郁结在心底的话总要倾诉出来才舒畅……以前问过我的感受,可以告诉,没有半丝愉悦和快乐,只有无穷尽的屈辱、痛苦和绝望。我说过那个校长非常变态,每次明知我不敢反抗不敢呼救,还是绑住我双手,拿破布塞住我的嘴,然后强行进入……一两分钟就结束了,我只感到痛,撕心裂肺的痛,还有洗却不掉的肮脏感……”
“别说了,”他温柔地轻拍她的肩,“太累了,今晚早点休息,明天继续聊,我保证完整地讲述自己的八卦,好不好?”
爱妮娅拭掉眼角一滴泪,顺从地点点头。
洗漱后两人各自进了房间,方晟躺下刚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给赵尧尧,说自己就在省城住两天,周日傍晚去机场接她;一条给白翎,问她任务几时结束,并嘱咐她注意安,自己是当妈妈的人,别凡事都冲在最前面。
爱妮娅陡地没敲门就进来,穿着宽松柔软的睡袍,毫不忸怩说:
“今晚我睡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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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方晟极为短暂地愣了一下,很自然地说:“好啊。”说着让开半面地方。
爱妮娅上床的同时关了灯,钻进被窝,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良久方晟轻轻翻了个身,她感觉到了,问道:
“睡不着?”
“喝那么多咖啡……”
“我不受影响,可今晚也……好像不太自然?”
“是的。”方晟承认。
她轻笑一声:“先后跟三个女孩子上过床,却说不自然。”
“因为身份特殊……我们是好朋友。”
“今晚,就当是我普通女孩子吧。”
这句话让方晟心情激荡,不知她在暗示自己,还是自己想得太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可以抱抱吗?”他试探道。
“嗯。”她少有地发出极有女人味的略带撒娇的鼻音。
他伸手过来揽过她的肩头,她顺势躺入他怀里,脸庞紧紧贴住他的胸膛。
“成熟男人的味道真好闻。”她喃喃道。
他不说话,手指慢慢滑到她睡袍里摸索到她那柔软而丰满的胸——爱妮娅的胸是他经历过的女孩子中最大的,没有之一。与白翎的坚实,樊红雨的丰盈不同,爱妮娅的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大!
大到他整只手掌都陷进去还握不下部!
她低吟一声,轻轻道:“用力抓……”
他微微紧握,却听她说“还要用力”,便陡地加重力量,她发出半叹半吟的声音,身顿时放松开来,然后说:
“就这样……”
他手指搓揉捏拿了会儿,男人的本性使他得陇望蜀,手渐渐向下移动,开始她不经意,移到下腹附近眼看接近最幽深的部位时,她突然说:
“别……我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如一盆冷水浇到头上,方晟的手只得回到原先阵地,却更加用力。她舒服地连叹两声,梦呓般的语气道:
“方晟,是不是很失望,或者与预想的不一样?”
他微微笑道:“这会儿都不放松,真没救了。放松,再放松……”
他换了一边继续,她不再说话身心感受,过了会儿竟沉沉睡着了!
睡着了!
方晟难以置信听着她平稳而香甜的呼吸声,真看不透这个奇异而特殊的女孩!
以这方面的经验,就算没有用心研究,毕竟与四个女孩发生过关系,如何撩拨、如何激发对方的兴奋点、如何调动情绪等最基本要领还是掌握的。他觉得凭刚才的手法多持续会儿,应该能让她情动。
谁知她居然甜甜进入梦乡!
如果告诉白翎,会被她嘲笑得一塌糊涂,当然他绝对不可能泄露半个字,在任何人面前。
大概咖啡因兴奋作用,此时方晟哪里睡得着?况且她的胸太过诱惑,抚摸之下难以自持,就这样辗转反侧,反复摩挲,折腾到凌晨才合眼。
一觉醒来,爱妮娅还在酣睡,看了下时间竟然是周六中午两点十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明两人平时都太劳累,难得真正放松一次,一下子睡十个小时以上。仿佛感应到了,他悄悄起床时爱妮娅也睁开眼,神情欢欣地伸了个懒腰,笑道:
“感觉从没睡这么长时间,也从没睡得这么舒服,真得谢谢。”
“我也是——平时弦绷得太紧,还是应该有张有弛。”
话虽这么说,两人调成静音的手机都有几十个未接电话,领导是没有资格过双休的。
洗漱完毕,两人各进一个房间关好门,按照事情轻重缓急依次回电话,或发出指示,或协调处理矛盾,或向上级请示回报。然后再看短信,有的看过即可,有的需要回信,赵尧尧发了几张小贝天真活泼的照片,看得他一阵心热。
白翎还没消息。这种情况很罕见,她执行的任务都是打短平快,一般不超过三个小时,偶尔有五六个小时,那是长途跋涉到数百里之**与突袭。从周五下午到现在已经24个小时了,未免让方晟有点心焦。
但他只有白翎的手机号,任务期间必须关机。在黄海认识的邱组长、小李等尽管熟悉,却没有他们的手机号,这也是保密规定。
没办法,只有继续等。
回到客厅,爱妮娅还在房间通电话。身为掌管双江省重大投资和项目引进的发改委副主任,她面临的局面和困难远比方晟复杂得多,也需要更多智慧、细致、耐心。
边看电视边等,直到晚上七点多钟爱妮娅才疲倦地从房间出来,第一桩事是给手机充电,然后照例叫外卖、煮咖啡,边忙边笑道:
“要是我们结婚在一起生活,会不会很单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叹道:“官做得越大就越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看到这样我算是明白了。”
“所以明白我为什么双休日从不休息吧,在家也是接不完的电话,索性坐到办公室处理,还能及时找到相关资料呢。我找何省长回报过几次工作,每次先跟秘书预约,排入密密麻麻的日程表,然后交何省长过目,没有更优先级的重大活动或外事安排才算数,否则继续向后推。有时我按照指定时间去了,但前面的会见还没结束,只有坐外面等,一两个小时也是有的。同理到发改委找我办事的人也要等,因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
想到在京都那晚,于云复深夜回来、大清晨又出门,方晟感慨道:“权力是毒药也是兴奋剂啊,很多领导在位时抱怨忙得团团转,连散步的时间都没有;可退下来后又没兴致散步了,转眼间便衰老了十多岁,说明人在高度紧张、身心投入工作时反而激起身体机能。”
爱妮娅给他泡了杯咖啡,皱眉道:“说好不谈工作的,又扯到这方面来了,谈谈的八卦——昨晚亲口承诺的。”
永远在女孩面前作出任何承诺,否则她会一辈子记得,范晓灵就是如此。
“好吧,长夜漫漫,不聊点有趣的话题怎行?”
方晟笑道,遂整理一下思绪,述说那天晚上邱组长的工作组误中对方圈套,白翎孤身追敌反而落入陷阱,面临职业狙击手和持枪歹徒的双重夹击的经过。当他说自己开车闯入枪战圈救出白翎,一起逃入护堤林时,爱妮娅瞪大眼睛问:
“当时怎么想的?既然已跟赵尧尧订婚准备共度余生,为何奋不顾生救白翎?”
“完不是一回事吧,就算不是白翎而是邱组长、小李,我同样会这么做!我绝对不可能亲眼看到白翎死在面前,自己无耻地逃亡,那样我会内疚终生……”
接下来便讲到最核心的一段,即白翎预计逃不出对方追击,自知离死期不远,于是向方晟提出那个难以启齿的要求。他已做好陪她一起死的准备,因而反而抛开道德束缚,也不顾与赵尧尧的婚约,和白翎在遍地野草的大树底下上演了一出激情戏……
爱妮娅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一付悠然神往的样子,良久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绝大多数女孩身临绝境时遇到愿意共赴黄泉的男孩,恐怕都会以身相许吧,白翎的决定并不突兀,我觉得赵尧尧也应该理解。用缘分来解释吧,这个人天生命犯桃花!”
“我不喜欢这个评价。”方晟苦笑道。
爱妮娅又纠缠不休地追问他何时与赵尧尧发生关系,赵尧尧有没有主动与周小容比较等等,问题又刁钻又古怪,方晟每每难以招架。
厮磨到晚上十一点钟,爱妮娅没提一起睡的碴儿,两人洗漱后各自回房休息。过了会儿她又推门进来,直截了当说:
“再放松一晚吧,象昨晚一样。”
方晟愁眉苦脸道:“放松了,我却紧张。体验过一桌大餐在眼前却不能动筷子的感觉吗?”
爱妮娅哈哈大笑,道:“谁叫惹那么多女孩呢,权当惩罚吧。”
躺下后方晟故意恶作剧加大力量,她没有喊疼,反而非常享受的样子,不禁让方晟怀疑她非常心理与众不同,生理也相当特殊,或是中学那段悲惨遭遇后形成的恶果。十多分钟后,爱妮娅又安然入睡,脸上恬静安宁如沉睡的婴儿。
不知为何,方晟也有累的感觉。明明睡了十多个小时,还觉得累,大概人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便容易产生懈怠情绪吧。
临睡前迷迷糊糊中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何今晚想起讲述白翎那段故事?好像……总有些不妥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日照例又睡到中午,爱妮娅照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起床叫外卖,煮咖啡。方晟说咖啡就免了,下午还得去机场接赵尧尧。爱妮娅何等聪慧,立即反应过来他担心身上有她独特的咖啡香味,女人嗅觉是很灵敏的。
吃完午饭,一杯清茗,两人坐在沙发闲聊到下午四点多钟,方晟这才驱车去机场。
飞机难得准点到达,上车后赵尧尧一脸疲倦,说小贝已经猜到她陪会儿就走,整夜缠着不放,几乎没睡着觉。
方晟正待说话,手机响了,显示“未知号码”,里面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方县长吗?我姓邱,白翎的同事,请问在哪儿?”
是邱组长!
方晟心一沉,连忙说:“在潇南机场……白翎有事吗?”
“麻烦立即到梧湘公安局,我在门口等。”
邱组长说完便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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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机场高速上飞驰,车内死一般寂静。
速度越来越快,心急如焚的方晟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
两天两夜白翎没有回电话、回短信,平时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偏偏自己昨晚突然讲述白翎身陷绝境的经历,难道已预示不好的兆头?
白翎的性格就喜欢冲锋在前,哪里有危险往哪里跑,而且习惯出险招,关键时候有不惜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气势。
可她是小宝的妈,白家视若明珠的大小姐啊!
她出了什么事?受重伤还是……方晟焦急得嘴唇都燎起水泡。
赵尧尧打破沉寂,道:“她在外执行任务吗?”
“嗯。”
“两天都在省城?”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便明白了,白翎八成执行任务过程中出了事!
“她……身手很高,反应也很快,也许受了点伤……别担心……”她安慰道。
“但愿如此。”
虽这么说,方晟脸绷得紧紧的,心里清楚倘若轻伤邱组长不可能亲自打电话,而且叫自己过去。
三小时的车程,方晟只开了两小时二十分钟,当车子靠近梧湘市公安局时,门口果然站着两个人:邱组长和严华杰。
下车后方晟急切地问:“白翎呢?”
“进去再说。”
邱组长沉声道,严华杰则脸色沉重地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
一行人无声而迅速地来到公安大楼顶层,开了两道防盗门后刷卡进入戒备森严的办公区,几个办公室灯火通明,里面人影幢幢。
推开最里面的门,走进铺着厚厚地毯的办公室,邱组长表情严肃地说:
“白翎出了点状况,因为联系不上她家人,只好……”他不为人察觉地瞟了赵尧尧一眼,续道,“我把情况简要地说一下,可以转达给她家人,要做到最坏的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险些把方晟击倒,身体摇摇欲坠,赵尧尧赶紧扶住他,问:
“有生命危险吗?”
邱组长道:“具体情况是这样。周五晚上白翎参与一项秘密行动,按计划夜里潜伏到位,周六、周日两天只等目标一出现就实施抓捕。不料我们事先侦查工作出了点差错,没发觉嫌疑人身上有枪……”
“啊!”方晟已猜到发生什么情况,惊叫一声。
“周六傍晚嫌疑人在小区地下停车场露面,白翎等人呈三角抓捕包抄,然后嫌疑人开枪拒捕,由于不知道他携带枪支,白翎身中两枪当场昏迷……”
“她在哪里?医院吗?我要见她!”方晟激动地抓住邱组长的胳臂说。
“由于伤势过重,弹片卡在极为致命的部位,梧湘人民医院无法救治,今天早上已调动直升飞机送到邻省军区总院,目前手术仍在进行中……”
“哪个省?”
邱组长摇摇头:“出于安和治疗考虑,如果手术成功会转到京都……别说,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只能通过内部渠道获得一点信息。”
方晟失神地倒退两步,严华杰找了张椅子让他坐下。赵尧尧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术进行多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有明确消息?”
“大概已有七个小时……”
方晟眉头紧锁,看看表没有说话。
“这次事故工作组是有责任的,”邱组长沉痛地说,“原计划没有安排白翎参与,她一再要求,我们见她态度坚决就心一软同意了,其实抓捕行动与她负责的工作并无关系……”
严华杰接着说:“但她意识非常坚强,求生欲望也很强烈,在梧湘人民医院紧急治疗时强忍痛苦配合医生……”
“别说了!”方晟难过地说。
赵尧尧知他心情极度糟糕,柔声道:“再等等吧,看手术情况如何。”
此时方晟隐隐猜到白翎坚持参加抓捕行动的原因:赵尧尧守在江业,她不便和方晟见面,时间久了不免有些郁闷。说来说去赵尧尧才是方晟的老婆,她再有本领,强煞了也只得躲在幕后,正因为心中气苦才想施展下拳脚顺便透透气吧。
其实以她的能力,她的身份,根本无须屈身在梧湘这种小地方,纯粹为了陪方晟。
办公室气氛极为沉闷,邱组长每隔几分钟就到电脑面前看一下有没有信息,每次都失望地摇头叹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枯坐到夜里零点左右,电脑发出“叮”一声,几个人同时扑到面前查看,只见寥寥十四个字:
手术结束,仍未苏醒,留重症室观察。
翻来覆去把这句话读了数遍,众人均脸色沉重:手术仅仅“结束”而非“成功”,白翎还处于昏迷状态,说明医院对手术效果并不乐观!
“必须找京都最好的专家参与抢救!”赵尧尧说,“方晟,恐怕得通知她家人。”
方晟点点头,赵尧尧以眼色示意邱组长等人部退出办公室。
独自在办公室来回踱了两圈,琢磨好措词,方晟拨通容上校的手机,甫一接通就说:
“阿姨,白翎执行任务时负伤了……”
接着把邱组长讲述的源源本本复述一遍,容上校并不惊慌,果断说:
“我这就联系,再见。”
隔了四五分钟,容上校回过电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已查到翎儿在哪个医院,京都军总已派出经验最丰富的医疗组,放心吧。”
方晟这才真的放下心来,哽咽道:“是……我……”
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容上校毕竟军人出身倒很冷静,道:
“做最坏的准备,争取最好的结果,有情况会通知,赶紧休息吧。”
缓缓开门,邱组长等人都耐心地站在走廊等待,方晟道:
“京都那边接手了,谢谢两位,我们也回江业吧。”
“那就好,那就好……”
邱组长连连点头,严华杰则陪两人一直到大门,低声道:“及时联系。”
周一上午本来有两个会,方晟都以身体不舒服挡掉了,独自在办公室反反复复兜圈子,坐立不安。
平时白翎朝夕相伴时还不觉得怎么,如今脑海里是她大大咧咧、怒目圆瞪的样子,竟是那么可爱,那么亲切。他真的难以想象一旦失去她会是什么后果,何况还有远在京都的小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挺住,一定要挺住,”方晟心里暗自念叨,“我在等着回来,千万要回来啊!”
临近中午,容上校终于打来电话,淡淡地说:
“医疗组已经会诊过了,昨夜医疗方案没问题,手术也基本成功,翎儿脑部没受伤应该是失血性昏迷,最迟今晚会苏醒,到时通知。”
“谢谢,谢谢阿姨。”方晟激动地说。
“谢我干嘛,”容上校喟叹道,“这会儿我和她爸都在医院,因为伤情严重可能还要做大手术,恢复期会很长……嗯,过阵子我派人接过来探望吧。”
“好的好的,我随时有空。”
悬在嗓子眼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中午方晟振作精神到食堂吃了点东西,回到办公室处理积压了大半个桌子的文件。
下午三点多钟尤东明笑着敲开门,道:“方县长,五大重点工程快要开工了,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不是要把路修一修?”
“不来我也准备找,路不仅要修,还要快修!立即做好勘查和设计工作,限期拿出方案,联系事务所核定工程造价,迅速发布招标文件确定中标单位,保证不耽误重点工程施工。”方晟一口气道。
“有方县长指示我就可以着手部署了。”尤东明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方晟突然想到叶韵说的话,叮嘱道,“关于修路我有几点想法,第一必须阳光操作,公平公正,不管拆分成多少路段,不管底价多少,一律竞标,不准采取议标方式!”
尤东明颇为意外,急忙说:“方县长,招标金额低于20万可以议标的,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事,主要照顾平时的老关系户、方方面面关系……”
“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人为拆分路段,本来应该招标也变成议标,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方晟严肃地说,“交通工程是当前最敏感最容易出事的领域,邻省先后三任交通厅长落马的案子也听说了,前车之鉴,我们决不能马虎大意,做大事也得讲究细节,不能好心办成坏事。”
尤东明连连啧嘴,一脸为难的样子,可方晟提到邻省交通厅长腐败案确实有警醒作用,不便再说什么。
“第二必须分散施工,无论有多少标段,原则上一家工程公司中的标段不得超过三个,这样能防止个别公司恶意串标,形成垄断!”
尤东明脸色又变了变,道:“竞价招标完凭实力说话,实力强的难免多中些标,若硬性规定不超过三个,有人为设置障碍之嫌啊。”
方晟道:“恰恰相反,这个举措是排除人为障碍,推进工程建设速度。想想,倘若一家公司中七八个标,却没有那么多技术力量同时开工,岂不拖延了时间?我的目的在于面动工,限期完工,还要保证工程质量!”
“唉……”
尤东明兴冲冲而来,没想到被方晟连泼两盆凉水,肚里打的小九九被盘推翻,沮丧之下有些恼怒,遂精心组织了一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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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东明道:“方县长,交通工程这一块有特殊情况,比如说梧湘一建是市里专门打过招呼的,江业本地也有两个属于重点扶持企业,按照惯例——也不算徇私情,基本按竞标价分给他们做一部分,工程验收和审计都是符合规范的。”
“我懂说的意思,不过任何事只要有特例就容易滋生腐败,因为暗箱操作本来就是解释不清楚的东西,说为了扶持本地企业,别人说暗中收受贿赂,怎么辩解?不按程序办事肯定会有后患……东明县长,这段时间纪委那边转来几份举报信有关于的,被我压下来了,干事的总要比不干事的多受些委屈,这也没什么,关键是我们自己行得正,没有把柄落到别人手里,举报信再多也不怕。说是不是?”
尤东明被他半硬半软的话弄得心惊胆战,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感谢方县长信任,我会严格按照的要求部署落实。”
出门后直接拐到无人的平台,拨了个号匆匆道:“周总,立即叫的工程队撤出施工现场,方县长不准议标!”
里面传来周小容愤怒的声音:“搞什么呀,昨天刚辛辛苦苦把路面平整好,这不是耍我吗?”
尤东明叹了口气,声音更低:“我也没办法呀周总,这件事虽然是费书记那边关照下来的,我们也按照议标程序走了流程,但主管重点工程的是方县长,他一刀切不准议标,我也无话可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周总,俩是校友,说话应该更方便些,比我遮遮掩掩好多了,是不是?只要他发话下来,我办起来效率比谁都高。”
“方晟这个人……”周小容滞了一下,“有时就是死脑筋,从他那边走不通才找尤县长啊。工程队可以撤,但答应好的五个标段可得给我,不能打折扣!”
尤东明又叹气:“又被周总说中了,按照方县长最新指示真得打折扣,他说一家公司最多只能中三个标段……”
“他凭什么这么霸道,干预招投标结果?我要投诉!”周小容快要气炸了,该死的方晟仿佛算准她的小伎俩,招招打在她骨头上,生疼生疼。
“他担心得也有道理,周总,说实话如果拿到五个标段会不会同时开工?”
周小容沉默片刻,道:“我可以转包或分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绝对不允许的,监理这一关就过不去。”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尤县长!”
“除非说服方县长。”
“找他更行不通!我能说这件事是费书记答应好的?”
“周总,我夹在中间很为难啊,”尤东明道,“别的不说,先撤出现场吧,不然被方县长发现了不太好。”
放下手机,看着身后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地,周小容简直哭笑不得。费尽心思忙活了好几天,抵不过方晟轻轻一句话。
他到底有所察觉?还是出于工程整体进度考虑?
傍晚时分,容上校又打来电话:
“小翎醒了。”
“太好了,”方晟喜极而泣,“她能说话吗?伤势怎么样?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手术?”
容上校淡淡说:“她醒来第一句话是想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
“潇南到京都最晚的航班将近零点,现在动身应该来得及,我派人在京都接。”说完就挂断电话。
方晟告诉赵尧尧这个情况,她踌躇一番道:“我陪去。”
“这个……”
赵尧尧以妻子身份出现在白家面前,方晟觉得十分不妥。
“别误会,我不去医院。到时机场后走的,我回去给小贝一个惊喜。”
“行。”
去省城途中,赵尧尧说现在军方做事也很规范了,以前换这类事情凭白家的能力调架直升飞机根本不在话下,或者派专机在军用机场起降。方晟说享受特权从长远发展看并非好事,优质社会资源为极少数占用,不利于资源的再循环和优化。
凌晨两点多钟飞机在京都机场降落,停机坪不远处有辆军用吉普,容上校笔直地站在车边。方晟与赵尧尧握了下手跑过去,没解释赵尧尧去哪里,容上校也视而不见,简洁地说:
“上车。”
吉普车没有去京都城区方向,而是拐入一条指示牌是某某农庄的大路,开了十多公里又转到没有路牌的双向六车道,一路上没遇到其它车,容上校一言不发只聚精会神驾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子一拐再拐,宛若走迷宫似的,刚开始方晟大致记得线路,四五个岔道拐下来完糊涂了。前方出现一道卡哨,四五名副武装的士兵站在栏杆前,探照灯打到吉普车车牌上,随即让开敬礼,栏杆抬起,容上校没减速便“呼”地开过去。
论驾驶风格,白翎跟容上校真是一模一样,完是横冲直闯开坦克的脾气。
接下来每拐一条道就有个卡哨,但只要看到吉普车车牌便敬礼放行,目不斜视,压根不敢往车里看一眼。
茫茫漆黑中,车子驶入一处到处铺着迷彩的建筑群里,清一色低矮的平房,象京都四周大山里常见的饭庄或农家乐。停好车,容上校领他走进一间平房里,连过三道门并向哨兵出示证件,有名表情严肃的军人带两人来到电梯里,面板上的数字都是负数,-1到-7,说明地下共有七层。
电梯在-5层停住,里面灯火通明,到处弥漫着酒精和药水味,与普通医院并无区别。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最尽头病房,门口坐着位花白头发、脸色憔悴的军人。
“是翎儿的爸爸。”容上校轻声提醒道。
白杰冲将军!
方晟豁然发现此时的白将军与天底下所有牵挂儿女安危的父亲一样,那些勾心斗角、那些权力较量统统烟消云散,眼里只有宝贝女儿能否脱离危险期。
“伯父……”方晟上前轻轻叫了一声。
白杰冲起身与他握了下手,触手间冰凉无比,指指病房门道:“进去吧。”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推门进去。
然而不是他想象的能紧紧握住白翎的手,能轻轻吻她的额头。病房中间有道玻璃幕墙,白翎躺在里面,方晟只能隔着玻璃与她对视。
病床四周放满了各种仪器,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灯,跳动着许多数字,白翎躺在中间,脸色是从未见过的惨白,左右手腕都插着导管,上方挂了七八个袋子。显然里面是无菌环境,避免她受到感染给治疗带来麻烦。
方晟静静看着她,心里痛楚、怜惜、内疚、懊恼什么情绪都有。仿佛心灵感应似的,刚才还昏睡的白翎突然睁开眼,非常艰难地转过脸,冲方晟浃浃眼,顽皮地笑了一下。
霎时方晟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只见她嘴唇蠕动,几乎同时响起了她的声音:“笨蛋,哭什么?”
噢,原来里面有集音传声系统,可以捕捉并放大她的声音!
那么系统应该是双向的,想到这里方晟道:“听到我说话吗?白翎!”
她微微点头。
“我警告,必须好好活下去,我,还有小宝都需要,明白吗?”
“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以后不准再干傻事,动不动冲到最前面玩命!”
“嗯……方晟,我想……”
“我也想……”
两人隔着玻璃深情对视,良久,有个声音说:“探视结束。”
之后一道黑光洒在幕墙上,隔阻了两人视线。
走出病房,白杰冲已经不在了,容上校独自站在走廊尽头。
“她精神怎样?”容上校等他走过去后问。
“还不错,说了几句话……”
容上校微微颌首,然后说:“跟我来。”
从右侧走廊进去,来到一个小门前,容上校敲了两下再推开,道:“进去吧。”
里面是个小休息室,陈列很简单,就两张沙发,一个茶几,白杰冲孤零零坐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
白杰冲做了个手势,方晟惴惴不安坐下,不知怎么跟这位便宜老丈人谈话,谈什么内容。
隔了会儿,白杰冲缓缓道:“本来这个谈话要在三年或者更久些进行,不过翎儿出了这档事,让我们有时不待我的感觉,想想还是早点说明白为好。”
方晟心里更不安,隐隐觉得老丈人是要摊牌,但他对底牌一无所知。
“关于跟翎儿的事,我们白家很不满意,尤其老爷子始终不愿意见,所以只好由我出面,”白杰冲轻微摇摇头,“当然翎儿也有她的苦衷,具体原因想必都知道,不再赘言。现在小宝陪着老爷子,大家都面对现实吧!”
“我很惭愧。”方晟低头说。
“白家人丁不旺,这代就翎儿和表哥两个,翎儿表哥至今没孩子,小宝因此被老爷子倍加呵护也正常。军队这边她表哥……只能算很一般,而且……要想快速晋升肯定不可能,他的能力与相比不止略差一点点啊。”
方晟不知该接什么话,频频点头,两眼直视对方表示自己很专注。
“白家的希望落到头上了!”
白杰冲突然简短而有力地说,方晟吓了一跳,难以置信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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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脱口而出心里的疑问:“伯……伯父,我是搞行政的,不,不懂布兵打仗……”
白杰冲摆摆手:“不是理解的意思。这么说吧,十年、十五年后白家需要一个顶梁柱,我们希望就是!”
方晟顿时醒悟。
白家的情况与于家类似,白家是子嗣稀落,无以维继;于家人数不少,但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于铁涯,还先后两次栽在县领导岗位。两家都需要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作为后备军,弥补目前出现的断层问题。
做出这个决定,白家更为艰难。方晟是于家正大光明的女婿,挑起整个家族的大梁无可厚非。
白家就不同了,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在方晟心里白翎与赵尧尧同样重要,但在别人眼前白翎是不折不扣的小三,更麻烦的是受娃娃亲束缚,连小三的名分都不敢公开。
不过白老爷子毕竟真正经历过残酷的战争,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并不夸张,自然深知在此节骨眼上“里子”比“面子”更重要!与场面上被人开开玩笑、揶喻几句相比,有靠得住的人撑住家族势力不垮才是关键。
因此之前白老爷子暗中帮助方晟,并不仅仅看在小宝的份上,而是有着深远的考虑。
想到这里方晟道:“我自觉才疏学浅难以挑这付担子,但伯父既然吩咐了,我就必须勇于担责,尽自己最大努力完成这桩任务!”
见他表态得干净利落,白杰冲露出满意的微笑,深思片刻道:“不是任务,而是……义务,……是翎儿的爱人,小宝的父亲,为白氏家族传承义不容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
“其实我们帮不了什么,在双江地盘上还得靠自己努力,当关键时候,白家有一锤定音的能力,这一点务必放心,”白杰冲闭上眼斟酌措词,接着说,“于家……派人为保驾护航去了,于道明这个人呢能力是有的,只是……省委书记换了之后,双江局势比较微妙,原来是省长系的,不过脸上贴着于家甚至白家的标签,没人把何世风当回事儿,以后注意保持距离就行了。何世风是想干事的人,但他的沿海发展大战略得不到高层肯定,至今还搁在那儿。肖挺以前在西北任职不太熟悉,以后慢慢处;吴郁民是个硬茬,一直以来很有想法,在梧湘时间也不会长,能不碰就别碰……”
一口气说了这些,白杰冲打住,歇了半晌疲倦地说,“时间不早了,先安排睡会儿,明早记得打电话请假。这里屏蔽所有无线信号,对外联系要通过总机转接。”
“好。”
“医生说翎儿的病情在接下来十几个小时内非常关键,希望能陪伴在她身边,给她鼓舞和力量,挺过难关。”
“当然。”方晟说。
白杰冲做了个就到这里的手势,方晟知趣地起身,道:“那我出去了,伯父。”
白杰冲点点头。
出了门容上校已不见踪影,守在外面的是个年轻而严肃的小军官,冲方晟敬了个礼,道:
“方同志,我奉命带您到房间休息。”
“麻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随和地说,暗笑自己恍若回到五十年代,彼此以“同志”相称,去房间休息都用这么正式的语气。
房间也在-5层,走的另外一条走廊,弯弯曲曲不知有多深。这该是一项多大的工程啊。方晟暗自惊叹。
如同这座庞大地下迷宫的风格,房间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台灯,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尤如豆腐块,一时间方晟真以为回到当年大学军训的时光。
地下迷宫很静,没有一丝声音。因为这里每个人走路都悄无声息,说话也压着嗓子,仿佛怕吓着人似的。墙壁、门的隔音也很好,就算在房间里大叫大喊外面都听不见。说也奇怪,越是这么寂静,平时睡眠很好的方晟越是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只睡了一小会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方晟一跃而起开门,容上校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他说:
“快,跟我来!”
还是上次的病房,白杰冲几乎贴在玻璃上,焦急地看着幕墙里面。病床旁边站了几名医生,其中一人正举着电击器。
白翎心脏停止跳动了?!
方晟如遭电殛,呼吸完停顿,难以置信看着对面。
“第几次了?”容上校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杰冲头也没回:“马上第三次,如果没反应就……”
容上校顿时失声痛哭,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方晟赶紧扶住,轻声道:
“还有希望,伯母,还有希望……”
幕墙里面,医生将电击器重重按在白翎胸口,然后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结果——
大概过了方晟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七八秒钟,原本一条直线的心率突然一跳,接着上上下下呈曲线运动起来!
医生们面露喜色,相互击掌庆贺;幕墙这边白杰冲也长长吁了口气,扶着额头踉跄退了两步,倚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呼吸;容上校则喜极而泣,不停地拭泪,又不停地流泪。
“真吓死我了!”方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意识到“死”字不吉利,又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这才发现后背已完湿透,手心也湿漉漉是汗。
过了会儿有位医生敲门进来,说了一大堆专业而晦涩的名词,半句都听不懂,但最后令三人精神一振,医生说:
“……挺过刚才那关,基本算是脱离危险期,接下来十个小时病情不出现反复就进入恢复阶段。”
看看时间,白杰冲说要到机房开电话会议,部队那边一大堆急务要处理。容上校陪同方晟到医生值班室打电话给正府办马主任,说家里有急事,可能要请两三天假,这期间手机关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主任一听赶紧旁敲侧击打听什么急事,因为县领导家中的红白事宜,按惯例县主要领导都要有所表示,必要时还会派代表亲自登门。方晟含糊道还好,还好,回头再联系。然后便挂断电话。
出了值班室,方晟正犹豫应该去哪儿,容上校径直将他带到昨天白杰冲谈话的小休息室,反锁好门,然后坐到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说:
“关于我和许玉贤的事,小翎也知道了?”
虽态度很镇静,脸上不由泛起一丝晕色,作为方晟的丈母娘,亲口承认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实在是件不光彩的事。
方晟点点头:“省厅十处大概有监听活动,可能正好是巧合发现您跟许市长通话频繁而且活动地点在酒店,您知道现在大数据分析很厉害,要锁定一个人的行踪是分分秒秒的事……”
容上校捂住发烫的脸颊,良久才说:“可能问题出在他那边,我用的保密手机,一般无法定位和跟踪……已经断了,后来没再见面,这一点以后要告诉小翎。”
“上次许市长已经说过。”
“……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作风不正派的长辈?”
方晟吃了一惊,连忙说:“没有,绝对没有!小翎也很理解,所以并没有张扬,相反冒着风险把相关数据删掉了。”
容上校半晌没吱声,定定看着洁白单调的墙面,仿佛回忆什么,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突然说:“信不信,因为小翎出事我和她爸才聚到一起超过24小时,但晚上各回各的房间,没一句体己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涉及到长辈间的隐私了,方晟满脸通红,道:“这……这方面小翎偶有提及……”
“两个月他又指使人帮小情人打胎,这是第四个的第二次,老爷子在我面前大发雷霆,那又如何?还不是演给我看!私底下这些家族长者并不十分反对,可我呢?”
方晟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头倾听。
“小翎表哥大概要以行动表达对家族包办婚姻的反抗,或许是真正的独身主义者,总之婚后压根没有过夫妻生活,也没找女朋友,纯粹是种自虐行为;他爱人则被白家限制在京都附近穷山沟里,几乎与世隔绝。这桩不幸的婚姻还能怎样,也许一直有名无实凑合下去,反正大家族长者们是不管的。”
“赵尧尧也险些成为家族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幸亏她果断辞掉公务员工作。”听她说了这么多,方晟不能不附合。
“她在于家属于可有可无的边缘化角色,另外私生女身份也减不少分,缺乏与其它家族联姻的资本,只能作为拉拢家族势力的手段,否则就算辞职也摆脱不掉压力,即便如此,还不是险些遭到暗算?”容上校叹道,“小翎则是另一种形式的牺牲品,在文明发展当今这个程度,竟因为一句戏言而不能结婚,简直是莫大的悲哀!可在家族长者们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他们还活在自己最辉煌的时代。”
方晟深深点了点头。
容上校又道:“跟说了这么多体己话,是想告诫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昨晚小翎她爸对说什么,都别信!”
听到这里方晟身一震,吃惊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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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真的没想到,容上校居然私下嘱咐自己不要听白杰冲的话,更不要相信他的承诺。
有个成语叫同床异梦,白杰冲与容上校关系竟恶化到这个程度?
仿佛猜到他心里的疑问,容上校道:
“我并非针对她爸,而是他所代表的白氏家族;以后于家对说什么也别信!其实说这些话的人,比如她爸本身并没有坏心,说不定是很真诚的,可一旦有了家族的背景,性质就不同了!”
最后这句话大有玩味,方晟不禁问:“伯母并不认同这些家族的行事风格?”
“因为他们永远站在家族利益角度考虑问题,任何人,包括方晟在他们眼里只是一枚小棋子,在能带来最大收益时予以重用,当失去价值时便毫不犹豫抛弃一边,不会有半点怜悯。这帮人,就是一群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吸血鬼!”容上校突然语气激昂地说。
“嗯……”
其实在方晟心里,根本没指望获得任何一股势力倾力相助,否则就跟爱妮娅差不多,根据别人写好的剧本演戏有何意义?他内心还是想凭借自己的真材实学在官场冲锋陷阵,遇到阻力时有这样那样的帮助会好些,但不必起主导作用。
于家的唯一希望、白家的顶梁柱,在方晟看来过于遥远,他根本不愿意花时间思考这些虚无飘渺的话题,脚踏实地做好现有的工作才是真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认同伯母的想法,”他说,“在官场把自己绑到任何人的战车上都是自杀行为,我只想做自己。”
容上校赞许道:“很好,小翎没看错,我也没看错!”
接下来几个小时白翎的情况趋于稳定,中途还苏醒过来一次,医生防止她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反复,只允许白杰冲、容上校和方晟一起站到幕墙前与她打了个招呼,没等双方有进一步交流便予以阻隔。
当晚,专家组经过会诊确定白翎度过危险期,随即制定漫长而详细的恢复方案。
“预计恢复期需要八个月左右,实际时间根据她的状况微调,”专家组组长说,“第一个月保持无菌环境,第二个月逐步撤掉辅助设备,第三个月起开始在床上运动……每个月可探望一次,前三个月每次时间控制在半小时内,后面酌情增加……”
白杰冲表态:“我们会严格遵从医嘱,配合治疗,争取让小翎早日恢复健康!”
电梯上行,回到地面后方晟头一次觉得阳光如此刺眼,而空气却是那么新鲜。地下迷宫什么都好,就是消毒水味道太浓。
白杰冲与方晟握了握手,微微与容上校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影,她苦笑道:
“享受的待遇比我还好,至少握了手。”
容上校把方晟送到机场后分手,方晟这才打开手机,暴涌而至的未接电话和短信瞬间使手机死机,重启后还是不行,无奈只得在机场请人维修,同时用公用电话打给赵尧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知白翎终于度过危险期,赵尧尧也松了口气,说马上到机场会合!
巧合的是,登机后发现容上校也坐这个航班,而且座位离两人不远。这就有点尴尬了,不过容上校和赵尧尧之间倒没多少敌意,淡淡打了个招呼。
因为耽搁的工作实在太多,方晟不顾疲惫连夜赶回江业,睡了三四个小时便来到办公室处理一些急务。
“除非天掉下来,否则上午不见任何人!”方晟防止来人太多影响工作,给江璐下达了死命令。
谁知一语成谶,江业的天,真的掉下来了!
上午十点多钟,江璐一脸紧张冲进办公室——平时他总是小心翼翼敲四五下门才轻轻推门进来,这个举动前所未见,也让方晟心头一惊。
“大事不好,临川小区发生爆炸,已有多人死伤!”
居民小区,爆炸,死伤,这三个关键词让方晟腾地起身,刚准备说“去现场”,马主任的电话也来了,里面嘈杂声一片,看来他已在现场。
“方县长,临川小区有个卖鞭炮的小店因意外发生爆炸,店主当场死亡,其他……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小区这边情况很混乱,很混乱……”
“立即联系公安、消防、武警控制现场,疏散群众特别是店铺楼上的住房,防止发生连锁爆炸!”方晟命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四个月就要召开党代会,这是一次关系到领导人更迭的重要会议。为营造稳定祥和的局面,各地不约而同加强安保和维稳工作,防止关键时候出乱子,造成负面影响。
偏偏这时候竟发生爆炸事件!
方晟的车赶到离临川小区还有七百米处就被拦住,维持秩序的警察不准车辆进入,也不准携带照相机、采访设备的人出入,并称“接到上级指示”。
“哪个上级指示的?”
方晟恼火地问,他最痛恨有些官老爷出了事不积极处理善后,反而挖空心思封锁消息、隐瞒真相。
“一级级传达下来的,我哪里知道谁指示?”警察态度很蛮横。
“记下他的警号!”方晟吩咐江璐,随即大步进入封锁区域。
鞭炮店前面一片狼藉,地上湿漉漉是水,那是附近居民和消防队员为防止连锁爆炸拚命往店储藏室里浇水。地上、墙上、树上硝烟弥漫,衣服碎片,鞭炮纸屑等到处都是,小店门口的血迹虽然已冲洗掉大半,仍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马主任一路小跑过来,方晟扫了一眼,没见到与爆炸相关的分管领导,如吴玉才、房建军、俞鸿飞等人,以及公安、消防、武警、安监、市场监督等部门负责人,心里格噔一下,严厉地问:
“人都去哪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我也不知道,”马主任知方晟生气的原因,结结巴巴说,“刚刚费书记来转了一下,要我留在这儿等您,然后就……”
“伤员呢,是不是送到人民医院?”
“好像是……”
马主任一问三不知,不知真不知道,还是惴着明白装糊涂。
方晟转身就走,出了警戒线对江璐沉声道:“去医院!”
人民医院秩序井然,没有任何不安或意外状态,依旧人来人往,医生、护士们风火火在人群中穿梭。
“难道没送到这儿?”方晟疑惑道。
一直没敢说话的江璐轻声提醒道:“通常重大事故的伤员都送中医院,那边人少,便于封锁消息……”
“噢——”
方晟脑中刚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接到费约打来的电话,有条不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县长,由于情况危急没来得及等,刚刚常委、县里主要领导碰了个头,决定以宣传部的名义发布通告,一是介绍张三鞭炮店因客户抽烟不慎引燃鞭炮,从而造成小当量爆炸的经过;二是宣布伤亡情况,到目前为止是一死四伤,死者为店主张德军,四名伤者是三名为正在店里购买鞭炮的客户,一名为路过行人,有关伤势严重程度,医院正紧张检查和抢救中;三是经查店铺所在的楼体没有损伤,住户也无财产损失。”
听起来具体、翔实,合情合理,是典型的严谨且经得起推敲的官方正式通报。但方晟知道,从事发到现在才四十分钟,怎可能得出这么多结论?
别的不说,既然店主当场身亡,客户还在医院抢救,如何知道爆炸是因为抽烟不慎引起?
还有楼体是否损伤要有专门仪器进行慎密、科学地检测,凭什么空口说没事;店铺所在那幢楼有三十多户人家,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有近一半不在家,“无财产损失”结论怎么下的?
“费书记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会合。”方晟对通告内容不置可否。
“唔,张三鞭炮店对面小区的物业办公室,大家都在。”
“好,马上到。”
出这么大的事故,县委书记却把县长撇到一边单独开会,一方面说明对方晟极度不信任,工作作风霸道而独断;另一方面则是方晟最担心的问题,那就是——
费约想隐瞒实情!
剩下两年任期对费约太重要了,牵一发而动身,稍微一点过失就有可能被竞争对手放大。况且事故发生在举世注目的大会前夕,很容易在网络上引发热议,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控制死亡人数、隐瞒事故真实原因和实际损失,是费约千方百计要做的事。
方晟上车后临时改变主意,对江璐说:“爱人不是中医院护士吗?赶紧过去了解真实情况,详细记下来向我报告。”
“明白。”江璐跑到马路对面拦了辆出租匆匆而去。
方晟赶到物业办公室,果然坐了一屋子人,包括吴玉才、房建军等副县长,见到他,领导们都有些尴尬。身为正府领导和组成部门,出了重大事故后把县长扔在一边,却由县委书记召集开会,怎么解释都不顺当。
不过这也是江业特色,以前几任县长都遇到过类似情况,谁也拿费约没辙。
“通告呢?”方晟进门后就问。
费约没吱声,他的秘书蔡怀瑜递过一页纸,道:“方县长,这是刚才紧急会议形成的决议,费书记和所有参会人员都签字确认了,您看一下再……”
方晟粗略一扫,内容跟费约电话里说得差不多,重重把纸往蔡怀瑜怀里一扔,冷冷地说:
“我不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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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个字尤如又爆炸了一次,屋里所有人都惊讶地挺直身体,紧张而不安地看着费约。
漩涡中心的费约和方晟,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互对视,谁也不让谁,气氛凝固得象零下十度。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费约终于打破僵局也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因为这个,”方晟举起手机,“各位,现在跟五年前、十年前不同的,我们不能用老办法处理新问题,否则要吃大亏的!刚才我看到警戒线外有警察不准记者进入,不准带照相机,没用的!一部手机就是一架照相机,还带录音功能,现场发生的情况早被老百姓记录下来,就等着看我们正府说不说真话!决议说一死四伤,怎么统计出来的?医院方面敢不敢出示相关证据,如果有记者要求采访怎么办?一个谎言要用十个谎言来弥补,谎言越多破绽越多啊,同志们!”
费约反驳道:“党的喉舌用来干什么?正面的、积极的引导作用,传递正能量,稳定和安抚民心,达到社会团结和谐的效果!一死四伤的结论是有点草率,但我们预留了尾巴,重伤者有可能抢救无效嘛,对不对?我们不能因为群众拿手机拍照、录音,就不敢在第一时间发出声音,不管对与错,统计是否准确,至少我们及时响应了,后面还会进一步跟进。如果怕犯错误,畏首畏尾,是不是要等到整个江业谣言满天飞啊?”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乍一听,方晟的话很对,可再一想,费约也说得不无道理。
到底该听谁的?
以前碰到县委书记与县长对峙的局面,吴郑荣和耿复总是急先锋,不过方晟来了之后情况发生微妙的变化。一是方晟不仅强硬而且点子多,每次交锋似乎备有好几手后着,花招之多令人措手不及;二是有邱秋的前车之鉴,大家都怕方晟冷不防刺一枪,不敢轻易冲锋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副县长们更不敢随意发言。经过数次县长办公会,他们都领教到方晟的厉害,而且在经济发展、城市规划和建设方面方晟的确有两下子,不由得不心服,今天副县长们跑到费约这边开会却撇开方晟,虽说迫不得已毕竟心存愧疚,都屏息静气坐那儿一动不动。
县领导不表态,部门负责人们更如泥塑木雕,大气都不敢出。
方晟在手机上调出一条新闻亮给众人看,道:“都看到了吧?有人已经在江业市民论坛发帖子了,爆炸案三死五伤,部分楼体有裂缝……还有裂缝的照片,还有医护人员往救护车上运尸体的视频,一、二、三,很清楚三具尸体嘛。”
费约上前眯着眼看了会儿,冷然道:“立即调查发贴人身份,以散布谣言的罪名予以逮捕!”
“好,我……”
负责宣传部门的耿复站起身才说了两个字,方晟打断道:
“稍等!费书记,这只是我随便打开的一条帖子,类似帖子在各大论坛已有三百多条,准备抓多少人?而且现在是抓人的时候吗?难道不应该出现在伤者们的病床边?”
提到“伤者”,一屋子人表情有些微妙,方晟知道他们心中有鬼,八成是把人藏起来了。
果然费约道:“为了防止伤者家属无理取闹,给他们营造最好的医疗环境,目前都安置在相对隐匿的地方,在抢救和治疗没有确切消息前,暂时不要过去打扰……”
“穆局长,目前为止死伤情况到底如何?有没有控制相关嫌疑人?”方晟把矛头指向公安部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局长胆怯地瞟了费约一眼,咽口唾沫,低声道:“一死四伤是爆炸发生后摸的情况,后来恐怕有所变化,具体数字要……进一步落实……至于嫌疑人,就在伤者中间,我们已采取特殊的保卫措施。”
“落实好宣传部门才能发通稿!”方晟不容置疑地说,“说一死四伤,人家说三死五伤,相差三个人,误差也太大了!”
费约斟字酌句道:“报告死亡情况必须慎重,我认为在医院出具正式报告前先认定一人死亡是稳妥的。”
“死还是活,打个电话问一下就知道了,不算很困难的事吧?”方晟道。
“现在要第一时间响应,追求的是速度,左一个核实,右一个调查,怎能让广大市民及时知道爆炸情况?”费约道。
说来说去,书记和县长还是不咬弦,表面上争论什么时候发布通报,实质在于隐瞒问题。
就在屋里陷入僵局之际,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费约的手机上显示“许市长”,方晟的手机上显示“吴郁明”。
——这是很有趣的事,许玉贤实际上是方晟的支持者,而吴郁明则偏向费约。不过碰到爆炸事故,党务系统归党务系统,政务系统归政务系统,渠道不能乱。
两人匆匆对视一眼,均快步到外面接电话。
吴郁明打着官腔质问爆炸原因、为何不立即向市里回报、目前处理情况,方晟均一一如实回答,但没有提及具体死伤数字,只说仍在调查之中。吴郁明顿时将事故责任拔高一个层次,指出爆炸之所以发生,关键是江业县正府安防范意识薄弱、长期疏于安管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鞭炮店开在人口最密集的小区店面,不是明摆的重大安隐患吗?当初申报手续谁批的,安监、公安、消防等相关部门有没有到现场检查?店里有没有采取严格的防护措施?这些都要追究!要尽快着手善后工作,安抚好死伤者家属,过几天市里会派工作组进驻江业!”
说罢吴郁明重重搁掉电话。
另一侧费约也被许玉贤骂得满脸黑线,一是责怪他没有第一时间向市委报告,等到省委宣传部打电话到市委办才听说;二是替方晟排解责任,说人家毕竟新来的不熟悉情况,在江业这么多年还拖拖拉拉干嘛?
这会儿陆续地,县委办、正府办、公安等部门都接到来自梧湘的电话,内容只有一个:爆炸事故怎么回事?
收起手机,费约和方晟都同意赶紧确定通报内容,但到底报几人死亡还是争执不下,最终孔天亮站出来和稀泥,说通报上就写“爆炸中有人员伤亡,具体情况正在紧急核查之中”,方晟才同意在决议上签字。
看到方晟一笔一划签下名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费约却脸色铁青。
费约意识到方晟绝对不会认同隐瞒死亡人数的做法,这正是他开始就担心的问题。
接下来由费约安排成立一系列小组:技术鉴定、楼体损伤鉴定、小区居民维稳、接待死伤者家属、保险和赔偿,以及在县展开安大检查,不仅坚决关停居民区鞭炮店,还禁止夜市大排档使用煤气罐等等。
回到正府办公楼,江璐已等了很久,见到方晟立即轻声报告道:
“死伤者直接送到中医院传染病区,医院临时抽调医疗组封闭进行抢救工作,武警层层把守,别说外人,就算换班护士出入都要一把手院长签字,手机部没收,没有电话。幸好我爱人有个闺蜜就在里面,随身还有个备用手机,偷偷把相关情况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调出短信,方晟见了不由脸色微变!
短信写道:四死三重伤一轻伤。
说明论坛帖子说得没错,伤亡人数确是八个!
瞬间他明白了费约的用心。从开始起费约就知道死了四个,这是个很敏感的数字,一般来说事故——包括交通事故死一两人是正常的,但三个以上就算重大事故了,性质不同,而且要层层追究管理责任和领导责任。
按理说这种事故应该由正府承担责任,县委毕竟主要工作是党务,不管安、经营、监督这些具体事务。可方晟刚到江业三个月,若要他背这个锅怎么也说不过去,因此说来说去费约还得受牵连。
这就是费约不顾常理有意撇开方晟,匆忙开会形成决议的原因。另一层原因是,鞭炮爆炸居然四死三重伤,单单小店库存的鞭炮加起来都达不到这般杀伤力,显然有人携带了烈性炸药!
爆炸事故根本不是事故,是一起蓄意为之的恶性案件。所以费约故意宣布店主已经死亡,这叫死无对证,暗示没法追查真相了。
费约的如意算盘是:先报一人死亡,避过当下风头和舆论压力,受害家属那边则以拖字诀,反正不会让家属进入医院。等风波影响渐渐平息,没人关注此事时,再一点一点地释放真相,或者索性隐瞒到底。死者家属那边很好办,这时候费约会很大方,给予足以封口的巨额赔偿,让真相永远湮没!
方晟坐在沙发里,边沉思边有节奏地敲击椅柄。
江璐凑到旁边悄声道:“要不我再请那边设法弄几张图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有图当然好,不过要注意安,这件事他们会紧防死守,”方晟道,过了会儿又说,“刑警那边有没有朋友?尽快弄到事故发生前街道附近的监控图像。”
“方县长认为不是偶然事故?”给领导当秘书就得反应机敏,该说话的时候大胆发表意见。
方晟点点头:“我觉得是蓄谋已久的恶性案件。”
江璐倒吸一口凉气:“真要是那样就复杂了,大案要案省市两级都得派人督查的。”
“很多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从县长角度出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江业有安定团结的局面,利于我们搞经济建设、搞城市建设,面推动江业的发展。”
“通过这段时间工作我深切感受到方县长的苦心,的确心意为江业老百姓谋福利,不单我,其他秘书也都说自从方县长来了之后,县领导们都被调动起来了,干劲比以前足,说话做事都带有方县长的雷厉风行。”
方晟笑道:“群众期望值越高,我压力越大呀……中医院那边保持联系,我再考虑别的途径。”
“好。”江璐应了一声便离开。
反锁好门,方晟拨通叶韵的手机,直截了当道:“帮我盯梢几个人,具体办法看着办,费用我负责。”
叶韵甜甜笑道:“如果是周小容,我可不敢,弄不好要捅大漏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她,而是今天爆炸案的受害者家属。”
“噢——”她只停顿数秒钟就反应过来,“怀疑是蓄意作案,别的领导想以偶然事故蒙混过关?”
“很聪明。”
“印象中方大县长是头一回这样夸我呀,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
“我就当答应了。”
“别呀,我还没提条件呢。”
方晟最头疼这个,不过盯梢、刺探情报除了白翎恐怕就数叶韵,尽管叶韵始终不承认,但敏捷的反应、精准的枪法和矫健的身手,无不显示她受过极为严格的特殊训练。
“上次不是说好那个……晚餐吗?”
叶韵不满地说:“耍赖皮呀,方大县长,晚餐是帮打探周小容的报酬,这回任务更艰巨,小女子要使出洪荒之力、冒着生命危险,所以嘛开价要高点啰。”
“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凭心而论,方晟也觉得这个任务有一定危险性,更有被反跟踪、暴露身份的可能,因此叶韵抬高价码不算过分。
“方晟,”她突然甜腻腻喊出他的名字,“我想紧紧拥抱我,吻我一下!”
一惊之下手机差点脱手!
方晟没料到她竟如此直接,呆了半晌道:“叶小姐,我说过多次我是有家室的男人,而青春美貌,未来有无数种选择无限可能……”
“我也说过我这种人注定孤独到老,”她还是精灵刁钻的模样,“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回梧湘,才懒得管什么爆炸案。”
“好好好,先帮我查。”
“不行,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方晟哭笑不得:“什么货不货,说得真难听。”
她认真地说:“这会儿我在高科路尽头车里,过来吧,给我一个拥抱,给我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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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脸上,留个爱的记;
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心上,让我想念……”
当方晟在高科路最末端公路边的小树林里找到叶韵,她正穿着宽松柔软的睡裙半躺在车子后排,车里回荡着改编自英文歌曲《SevenLonelyDays》的老歌,《给我一个吻》。
看着她风情万种的样子,方晟却踌躇起来,拉着车门迟迟不敢进去。
叶韵卟哧一笑:“怕什么?又不是叫入洞房。”说着没穿袜子、白嫩嫩的脚丫在他手臂上一挑,方晟感觉到一股巧劲,正好将他拉到椅座上。然后白嫩嫩的脚丫又轻轻一挑,竟然把车门关上了。
她的脚丫子比手都灵活。
方晟刚坐稳没来得及说话,她已象滑溜的小鱼儿似的钻到他怀里,不容分说搂住他脖子献上香香甜甜一个吻!
她的吻技大概是他遇到所有女孩中最棒的,好像具有强大吸力的漩涡,将他一下子拖入无穷无尽的深渊,然后不断沉沦、再沉沦……
她的香舌灵巧地与他纠缠在一起,撩动撩逗,不知不觉间他的手从她睡裙下摆伸进去,里面竟是真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皮肤滑腻却充满弹性,紧绷绷下蕴藏着呼之欲出的爆发力。他手指不由自主一直往下游走,经过下腹,触摸到幽深的边缘……
“说好的只有一个吻……”
她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然后突地挣脱出去,在宽大的车座上转了个身,睡裙外面奇迹般多了件风衣,笑嘻嘻道:
“的承诺兑现了,我也该换衣服进城了,后会有期!”
方晟下车后,车子呼地从身边掠过,沿着高科路疾驰而去。
“哼,这丫头!”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本来是被动的,被她撩逗得欲罢不能,想有所行动时却又强行中断,如果是她的策略的话,那这种控制力和手腕真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了。
此时才下午四点多钟,回办公室已无兴致,回家则太早,想必赵尧尧正埋头处理一大堆数据。方晟信步在荒原上漫步,脑子里交错闪现身插遍软管的白翎,令他头痛欲裂的周小容,还有欲迎还拒的叶韵……
不觉间走了一千多米,抬眼见到起风坡。景山寺便座落在风水最好的山坡南麓,经方晟和宗教局协调,三井庵搬迁到山坡东侧,与景山寺成犄角之势,相隔几百米。
如今山坡下面机器轰鸣,尤如巨大的工地:景山寺大雄宝殿、紫霞殿、来极殿等修复工程已经开工;景山寺与富民大桥的公路拓宽工程正在进行;三井庵新址上也开始一比一的重建。
方晟不想惊动施工人员,从山坡背面绕过去,走了一半却见不远处江业河边石头上坐了个人,手里捧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裤角卷到膝盖,纤细修长的小腿浸在水里,一晃一晃地煞是可爱。
走近了再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是三井庵慧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慧明师太在研读佛经?”离她四五米时方晟冷不丁说。
“啊唷!”
慧明吓了一跳似的,手忙脚乱藏起手里的书,慌慌张张道,“来干什么?吓我一跳!”
方晟一本正经说:“刚才这句话称谓有问题,应该说‘施主有何贵干?吓贫尼一跳’。”
“我还是学生,没受戒烫疤,不算正式佛门弟子。”她气鼓鼓说。
“咦,好像有怨气?”方晟瞥见她藏在身后却露出一角的书,“结构力学……不是转系吗,还研究建筑学方面的书?”
“建筑学是我选修的专业,准备拿双学位。”
“既然割舍不下建筑学,为什么不把佛学作为选修专业,有什么区别?”方晟问。
慧明深深叹了口气,又回到石头上坐下,双手托腮痴痴看着夕阳。方晟也跳上去与她并肩而坐。
“是个好人,”她说,“并非因为是县长我才这么说,而是……确实不错。”
“承蒙夸奖。”
“我的事从没跟别人说过,是第一个。不过也没什么,很老套很可笑的故事罢了,我六岁时父母亲离婚,一个改嫁到外地,一个长年在外打工,奶奶把我抚养到大学,后来奶奶得了癌症,有天夜里做了个梦,说要有人替她到庙里赎罪,才能转危为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是大学生,这种愚不可及的说法也信?”
“我不信,但我奶奶信,所以只能……”
“三年过去了,奶奶还安在?”方晟揶喻地问。
“去年检查已没有癌症症状。”
“啊,这个……”
慧明微微一笑:“世上很多事没法用科学来解释,对吗?可我选修的建筑学除了相信科学没有别的选择,很讽刺吧。”
“我觉得……唉,不应该在尼姑庵过一辈子……”
出乎意料,她竟然表示同意:“是的,这几天我一直在认真考虑。”
方晟疑惑地看着她。
“原来我总以为佛门是一方超脱于尘世的净地,但三井庵搬迁的事使我认识到,如果不勇敢地走出去,连自己的生活条件都没法改善,哪能救苦救难?还有,我跑正府、宗教局、拆迁办、景山寺,好不容易敲定搬迁方案,三井庵几位师太却开始冷落起我来,责怪我不潜心修炼,不按规矩颂香敬佛,不象真正的出家人,还扬言不在我的实习报告上签字盖章……”
“是功臣啊,她们为何恩将仇报?”方晟不解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始我也懵懵的,后来三井庵旁边卖肉的告诉我,说出的风头太足了,从县长到局长都认识,师太们怕当主持呢!真是笑话,我好歹堂堂碧海财大佛学院学生,有那张文凭随便选择名山大刹,还看得上这小小的三井庵?她们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轻我慧明了!”
方晟笑道:“卖肉的且看破了,念了几十年佛经的却勘不破,可笑,可笑!”
“所以我就想,三井庵才几个人就这样,即使去了名山大刹又能怎样?恐怕明争暗斗更厉害吧?”
“这样想是务实的,小姑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勇敢地踏入社会吧,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净土。”
“我再想想,再想想……”
慧明陷入沉思,这时水里两条小鱼儿围着她白净的脚丫游来游去,这画面顿时让方晟联想到刚才车里激情四溢的瞬间,也呆呆出了神。
晚上赵尧尧告诉方晟一桩刚打听到的秘密:吴郁明使用化名炒股!
赵尧尧尽管保持极度低调,部使用非本人和方晟的名字而实际控制的账户进行操作,但时间长了圈内人自然有所察觉,经过秘密联系和沟通,她被拉入一个高级VIP炒股群,里面都是身家过亿的操盘手和炒家,平时交流炒股、做盘心得,有时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联手做一支股票,制定严格的战术,各人按步骤进行买卖,或洗盘,或做盘,或抄底,或砸盘,赚得的钱按事先约定分成。由于大家都是有钱人,也深黯证券行业潜规则,尽管相互不知对方底细、真实身份,但基本能做到恪守信用,履约办事。
赵尧尧主要做趋势,跟这些技术派操作的基本思路和投资理念有本质区别,但偶尔也在群里说一两句,评点某支股票之类。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群里都是混成精的老江湖,当然看得出其水平,因此赵尧尧虽是后进者,很快被捧为大神级人物。
在这种群里混,等级越高越容易受到信任,能获得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信息。最近几个梧湘炒家就偷偷摸摸告诉她,市长也炒股,而且身家还不少!
据他们透露,吴郁明是资深炒家,原先在京都就涉足其中,后来到地方任职一直没中断过。他手里可运用资金大概有六七百万左右,分散在五个账户里。原来他在西北任职时开户的证券公司,在双江没有营业部,无奈之下只得暗中指使心腹找了几个身份证到银行、证券营业部开户,然后做关联,再逐步把资金打到账户里重新运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郁明在京都那个圈子经常能提前获悉不少重大信息、重要决策和内幕消息,因此他操作频率不高,但每每出手极为凶悍,敢于加两三倍杠杆,而且百发百中,收益颇高。
“我记得有规定公务员不准炒股,要不要揭发他?”赵尧尧问。
方晟想了想道:“暂时不要动,收集更多证据吧。虽说上面有这条规定,其实上公务员炒股是普遍现象,根本不奇怪,如果凭这条罪状就能把他拉下马,吴家别在京都混了。”
“那倒是,不过……嗨,以吴家的财力他有几百万玩股票也没什么。”
这句话让方晟心微微一动,琢磨良久还是觉得当前费约才是主要对手,吴郁明固然讨厌,毕竟远在梧湘,目前双方没有正面交锋。
“那几个梧湘炒家八成与他有些瓜葛,保持联络,以后肯定能用上。”
方晟关照道,赵尧尧自然依言而为。
当晚蔡怀瑜和马主任差不多时间给他打电话,说截止晚上九点整费约敲定的伤亡数字为“两死四伤,其中重伤三人”。
方晟不置可否,说们先报吧,明天上午再核实。
他相信叶韵会带来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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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叶韵打量自己的衣束:一身紧身衣,蒙面巾遮得只露出眼睛,登高靴、黑手套、军用匕首。不错,足够应付今晚的场面,她满意地笑了笑。
自从离开黄海,很久没施展过身手了。她一直相信只要跟着方晟混,生活就不会平淡,他总能折腾出千奇百怪的花样。而她也是命中注定不会过那种朝九晚五、看人脸色行事的上班族生活,刺激,她要追求刺激!
华北旅馆是个普通得不会让路过行人懒得看第二眼的小旅馆,火柴盒形状两层小楼,外墙涂料剥落大半,楼后吊吊挂挂着诸多电线等乱七八糟的线路。没有停车位,门前总是七八辆自行车、电动车等。
旅馆二楼最西侧有个小会议室,昏暗的灯光下坐了二十多人,均表情阴沉,有的掩面啜泣,有的闷头抽烟,有的与邻座低声嘀咕着什么。
最前面有两个着装相对得体、神情镇定的中年男人,显然是这些人当中地位最高,平时见过世面,被推选出来交涉的代表。
门轻轻推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快步进来,赫然是费约的秘书蔡怀瑜,和县委办苏主任。
“大家久等了,刚刚把事故报告改完上报梧湘市委,不好意思,”苏主任道,“人都到齐了吧,现在我简要介绍一下……”
前面左侧男人打断道:“我们不想听废话,快让我们去医院!”
“对,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十个多小时了,净说没事,凭什么相信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议室里顿时吵翻了天。
苏主任见惯这种场面,丝毫不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抢救工作也始终紧张有序地进行中,所以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大家一定要注意听——”
会议室渐渐安静下来。
苏主任道:“首先解释为什么把大家集中到这儿,而不是去医院,主要有两方面考虑,一是事故发生后大批记者涌入江业,还有很多来历不明者,为防止个别媒体造谣生事、抓住一点小事大做文章,我们采取了一定的保密措施;二是爆炸产生的伤情比较特殊,几乎是外部灼伤和皮外伤,对医疗环境要求较高,若人来人往无论探视还是采访,都非常不利于治疗和恢复……”
前面右侧男人插嘴道:“我们可以一家派个代表嘛。”
“夏总,请耐心听苏主任说完,后面有大家发言的时间。”蔡怀瑜笑模笑样说。
夏总脸一红没继续说。
“其次说明一下伤亡情况,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人死亡,一位是店主张德军,另一位是购买鞭炮的客户纪乐,因为两位正好是事故发生责任主体,两家家属都被请到公安局协助调查;在座各位的亲人,根据医院通报仍在紧急抢救和治疗之中,要是问我重伤还是轻伤,伤在哪个部位,目前具体情况,坦率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不能乱说,拿含糊其辞的话骗大家,对不对?”
左侧男人高声道:“苏主任这话我不信,十个多小时了,连各人伤情都弄不清,究竟怎么做工作的?”
苏主任道:“秦总,江业县医院的情况应该了解,同时开七八台手术是什么概念?医院上下已经乱成一团,业务副院长亲自上阵,护士都安排不过来,哪个有空做统计?不过我可以承诺,最迟明天中午把伤情报告送到大家手中!”
“报告仅限于在座各位传阅,不得外泄。”蔡怀瑜补充道。
“最后谈谈赔偿问题,这也是大家非常关注的,”苏主任道,“之前已经有人提出赔偿金额,还有人提到相关条件等等,大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不管年龄大小,是男是女,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倒下来肯定遭成或多或少的损失,这一点我们深表同情,今后在着手赔偿程序时会最大限度考虑到人文关怀因素。为表达县委对大家的关心体恤,临时决定在启动赔偿程序前给予每家二十万的补助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嗡——”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大多数人为从天而降的二十万感到吃惊,也有人觉得这笔钱来得蹊跷,不能轻易接受。
经过一番商量,夏总站出来道:“关于二十万,我想代表大家问两个问题,一是这笔钱是不是赔偿款的一部分,或者说是预付款?二是万一大家拿了钱,后面不再谈赔偿怎么办?”
苏主任笑容可掬道:“我想大家误会了县委的诚意,也没认真听刚才的话。我说过二十万元叫补助款,跟赔偿没关系,赔偿程序也不是县委的工作范畴,而是正府那边负责。这么说大家明白了?”
“那么这笔钱总得有个由头,要履行必要手续吧?”到底在生意场混的,秦总立即想到手续问题。
“很简单,大家拿到钱后打个收条给我,同时在保密协议上签个字就行了。”苏主任很轻松地说。
“什么保密协议?”秦总和夏总同时警惕地问。
“第一,不准泄露亲属与爆炸事故有关;第二,不准泄露县委县正府有关赔偿程序的所有情况;第三,不准泄露整个医疗和善后处理相关情况。”苏主任道。
夏总质疑道:“外人不知道我们受害家属,以后怎么要求赔偿啊?”
“刚才已经说过,赔偿程序由正府着手进行,那是很严肃的事,不是谁跳出来说自己是受害者就行,必须经一系列严格而科学的鉴定流程,大家务必放心。”苏主任说。
说话间蔡怀瑜悄悄到外面转了一下,拖进来个大行李箱,道:“钱这在这儿,签好保密协议和收条后就能拿二十万了……”
苏主任接道:“拿到钱后大家到指定房间休息,等待明早最新消息,没特别重要的事最好不要擅自离开旅馆,我们有人在前台照应着,有问题及时联系。”
这是很委婉的监视居住的说法,不过有二十万现金的诱惑,连久经沙场的秦总和夏总都没好意思吱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密协议都签得很爽快,一皮箱瓜分个干干净净,大家尽管还是忧心忡忡,但沉甸甸的现金在手已经踏实不少,在服务员陪同下静静进入各自房间。
苏主任和蔡怀瑜也不说话,迅捷而轻快地下楼,钻进对面一辆普通小轿车里飞驰而去。几乎是同时,一个黑影从会议室外墙壁上哧溜滑下,随即发动巷口备好的摩托车,远远尾随在后面。
车子仿佛防止跟踪,故意在城区兜了好大一圈,然后突然蹿进一条胡同,在里面拐了三四个弯后驶入去中医院的路。这点反跟踪技巧在叶韵眼里简直是小儿科,她中途还有闲暇偷了辆停在路边一辆别克车,紧随其后。
车子从中医院后门进去,苏主任和蔡怀瑜下车后直接走进行政楼,悄然无声来到四楼院长办公室,敲门进去,里面赫然坐着县委书记费约和常务副县长吴玉才。
“搞定了?”费约问。
苏主任满脸堆笑:“费书记神机妙算,那些人见了钱就说不话来了,也不提之前那些无理要求,都躲到房间偷着乐去了。”
蔡怀瑜道:“我了解过,里面有三家根本不是直系亲属,跑过来无非想多要几个钱。”
“下午又死了一个。”费约显然心事重重。
苏主任和蔡怀瑜惊讶地对视一眼,苏主任道:“死亡人数……四个了?”
“嗯。”
屋里几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吴玉才还有更坏的消息:“经过突击审讯,纪乐家属承认几天前纪乐与张德军发生过纠纷,起因是纪乐过三十岁生日放的鞭炮有近三分之一哑火,认为张德军卖的假货,上门理论。张德军声称不记得卖给纪乐那些鞭炮,更不承认鞭炮质量问题,双方一度扭打起来。据鞭炮店附近店铺说纪乐离开时威胁要给张德军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居然制造这场爆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单单引燃鞭炮还好说,反正张德军卖的东西有质量问题,”费约眉头紧锁,“根据现场勘查和技术鉴定,发现纪乐使用了烈性炸药!”
吴玉才道:“纪乐是县化工厂工人,有机会接触并偷窃炸药,刚才刑侦大队已经查封厂保管室,按清单核对炸药库存。”
苏主任脸色发白:“这么说已不是事故,而是不折不扣的刑事案件!”
“是的。”吴玉才沮丧地说。
办公室里沉寂片刻,蔡怀瑜瞅瞅费约的脸色率先表态:
“我认为暂时不宜声张,还是按原计划处理,等事态平息之后再慢慢对外透风,不然影响江业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吴玉才为难地说:“既然出动刑侦大队,每个环节都有书面的东西,还有审讯记录等等,时间长了终究瞒不住……”
“刑事案件侦查本来就有保密规定,怕什么?”蔡怀瑜说。
苏主任道:“关键要安抚好死者家属情绪,明天起把死者家属单独隔离开来,再多给些钱。”
费约脸上阴晴不定,良久道:“瞒一天是一天,先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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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吴玉才、苏主任等人细细商量具体措施,包括费用以什么名义列支、怎么付现金、落实到哪些人账户上等等,然后才陆续告辞而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费约和蔡怀瑜两人时,安静了很长时间,以至于倒悬在窗外偷听的叶韵误以为没人了,才听到费约道:
“怀瑜,刚才的情况怎么看?”
蔡怀瑜心知主子对吴玉才产生不满,这正是自己出人投地的好机会啊!在一个县委书记只手遮天的县城,身边从来不缺溜须拍马、忠心耿耿的死党,要想从乱军中杀出血路,就必须表现得更忠诚、更贴心,还有个更关键的——
更聪明!
他上前半步道:“感觉吴县长顾虑重重,畏首畏尾,跟以前的风格大相径庭啊,莫非担心方晟……”
费约淡淡道:“玉才在正府那边做事,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
“方晟来了之后才这样的,不单他,正府那边宁县长、尤县长也越愈发不听招呼,前几天按议价方式批给周小容的那条路,尤县长被方晟连吓带唬一番,竟然强行把项目收回了,真是岂有此理!”
听到这里叶韵心中雪亮,原来真是费约背后搞的鬼。
隔了会儿费约道:“东明年龄大了,想的东西多些;树路在领导岗位上历练不够,遇事没有主见,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唉,怀瑜啊,我对是非常满意的,虽说一直想把放到基层锻炼,想想又舍不得……”
蔡怀瑜惊喜得心中砰砰乱跳。作为秘书,都希望能在赏识的领导在职时补个实缺,为今后仕途更进一步打下坚实基础,但这种念头绝对不能在领导面前流露,否则容易产生误会甚至坏了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费书记,跟在您后面三年多确实令我受益匪浅,可以说让我的人生打开一片开阔而崭新的天地,以前虽说也为其它领导服务过,从来没有想到一位领导竟能英明到这个程度,具有前瞻而宏大的思路,严谨而细致的理念,我是多么想在您身边继续呆下去……”
听着蔡怀瑜滔滔不绝奉承的话语,叶韵恶心得直想吐。暗想幸亏没在官场混,否则成天琢磨这些马屁话就得郁闷死。再想方晟在三滩镇和景区当领导时,身边那班人没一个这样说话的,相反个个务实能干,脑子里只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好。看来什么样的领导,就喜欢什么的样的下级。
办公室里,费约听得颇为受用,微笑道:“的心意我当然知道,但下基层有益于日后进步嘛……等这件事缓和下来,我就打算在常委会提出让去四源镇,怀瑜,有没有信心啊?”
蔡怀瑜一愣,随即明白费约开始酝酿新一轮人事布局了。
淡忠守率领的工作组在四源镇取得突破性进展后,关于镇村两级干部暗中勾结、大肆侵吞水稻直补资金的事已成为公开的秘密。尽管方晟出于维护大局考虑,同意不扩散、不深究,但风暴眼中心四源镇肯定躲不过大洗牌,镇领导班子恐怕得部下岗,镇书记邱秋也难辞其咎。
费约派自己去,是一步到位做镇书记,还是镇长?
蔡怀瑜没敢问得太细,赔笑道:“有费书记这盏明灯指引,无论哪个岗位我都有信心!”
“主观能动性也很重要啊,”费约轻轻评点后转回话题,“眼下风声鹤唳,这件事得盯紧点,千万不能出岔子,明白吗?”
“我隔会儿就到病区那边转转。”
紧接着传来费约出门的声音,叶韵这才慢慢舒展身体,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脚,伏在草丛里等费约的车离开,尾随在蔡怀瑜身后来到传染病区。
病区四周人影幢幢,有巡逻哨,有游哨,楼顶、树林、假山等处还布置有暗哨,这可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武警队员,叶韵不敢造次,寻了个空档悄悄撤离。
凌晨六点钟,叶韵打电话给方晟,花了三十分钟把夜里侦察到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方晟夸得做得非常好!叶韵担心赵尧尧在旁边,只笑笑说知道就好,然后便挂掉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是在方晟身边,但熟睡正酣,根本不知道方晟跟谁打电话,也不关心谈话内容。她与白翎近于职业本能的怀疑不同,对方晟从来都是无原则信任。
事实证明,在白翎那样紧逼防守之下,方晟照样有办法帮樊红雨生了个大胖小子,而这段时间赵尧尧近乎放任自由,方晟反而老实本分很多。
放下电话,方晟陷入沉思。
叶韵数了领钱的人数,共六个人,加上在公安局协助调查的张德军和纪乐两家,证明江璐的消息不错,伤亡人数是八个。
目前费约想掩盖的真相有两点:一是死亡人数,费约坚决要控制在两人之内;二是爆炸原因,还是宣布偶然引发,而非纠纷造成的蓄意爆炸案,避免省公安厅介入调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方晟也没有退路了。他是从村、镇、县一步步升迁的,接触了太多事故、事件的处理和安置,深知最难的就是掩盖真相。如他当着县领导们所说,现在是信息时代,消息传播太快,一旦蔓延开来根本没法控制。作为县一级组织,如果有组织地隐匿证据、压制真相,公然说谎话,万一被舆论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费约固然没好果子吃,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思来想去,方晟决定破釜沉舟跟费约敞开来搞一票!
他拨通严华杰手机,介绍了爆炸事件的经过,道:“我需要梧湘方面直接干预此事,彻底掀开江业的盖子,把真相公布于世人面前!”
严华杰长时间沉默。
方晟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他理解严华杰犹豫的原因——市刑警大队上面的头头太多,作为大队长基本上只有执行权,不能主动做事,更别说干预区县查案。爆炸事故虽疑点颇多,但在费约严密控制下有可能无功而返,因此即使强行介入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严华杰足足想了三四分钟,道:“能不能这样,安排其中一位受害者家属到市里举报,我凑巧碰到,然后立即组织人手到江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这样就顺理成章了!”方晟高兴地说。
早上上班后,江璐送来老婆千辛万苦打探到的死者名单:张德军、纪乐、姚贵芳、施继其。其中施继其是重伤后抢救无效,昨天傍晚才离世。
方晟立即把名字报给叶韵,要她设法做通死者家属思想工作,护送他们去梧湘告状。
七窍玲珑的叶韵干这种事真是小菜一碟。
她先混入华北旅馆,找到姚贵芳的儿子姚进和施继其的爱人郝敏,告诉他们亲人已经离世的噩耗,然后说费约想掩盖真相,不肯承认死了人,恐怕走正规赔偿程序也拿不到钱,除非到梧湘公安局反映情况,还死者一个公道!
姚进和郝敏怒火万丈,当即按照叶韵的安排,巧妙化装后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大模大样从正门出去。守在前台的工作人员对照照片瞟了下,没发觉异常。
上了车叶韵一路狂奔,并发短信告诉方晟。严华杰收到消息后故意在市局大门前磨蹭,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检查卫生,等到叶韵的车飞速停到门前,姚进和郝敏冲下车一头跪到他面前,叫道“领导要为我们做主啊!”
严华杰的心才定当下来,远在江业的方晟也定当下来。
“干得不错!”方晟高度夸奖叶韵。
“奖励什么?”她甜蜜蜜问。
方晟推说马上开会,匆匆挂断电话。他实在不敢接她的碴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都按程序办事,严华杰吩咐手下做了笔录,然后召集有关人员开会,正色地说:
“江业少数领导试图掩盖一桩性质严重的爆炸案,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无动于衷!党代会在即,我们必须查清并消除一切安隐患,而不是隐瞒真相!用于爆炸的烈性火药从何而来,哪些人参加蓄谋,后面有无进一步行动,这些都必须查清楚!我建议刑警大队果断介入,到江业封存档案,提审当事人亲属,查清事实真相!”
“要不要向局领导回报一下?”何副队长问。
严华杰沉思片刻道:“当然要回报,但时机要把握好,防止节外生枝。”
何副队长会意,笑道:“等我们的车队抵达江业,我再找相关领导。”
“那就这样!”
严华杰迅速拍板,然后点了些信赖的刑警,亲自率队分四辆车直赴江业!
如所约定的,何副队长等车队进入江业城区时才向几位市局领导回报。两分钟费约便得到消息,大惊失色之下赶紧打电话通知穆局长转移人员和资料,然而市刑警大队两辆车已堵在门口!
市刑警队员们深黯县局审讯和查案流程,迅速而果断地分头来到各部门各岗位,出示证件,要求部封存。与此同时在严华杰的督促下,穆局长硬着头皮将张德军、纪乐两个当事人的七名亲属移交给市刑警大队。
在办理移交手续时,双方为查案权的问题发生了争执,场面一度有些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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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争执的焦点在于:江业警方认为江业已经正式立案,梧湘没有必要重复立案,应该尊重江业独立查案权;梧湘警方则认为梧湘接到举报后立案,调查方向与江业警方略有不同,根据小案服从大案、县局服从市局的原则,应该面接手。
这时方晟“恰巧”赶到,态度严肃地要求江业警方服从大局,配合市刑警大队做好相关工作。县长发了话,穆局长尽管得到费约“不予配合”的交待,也不得不挥手放行。
市刑警大队另两辆直奔县中医院,同样堵住前后大门,要求武警们立即撤岗配合调查。武警支队队长正在犹豫,接到政法委书记容波的电话,只有四个字:
力配合!
等蔡怀瑜赶到中医院时,传染病区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记者和看热闹群众,按要求武警支队已撤掉所有岗哨,市刑警大队仅封锁几间病房,其他区域完开放。
蔡怀瑜满头大汗找到严华杰,抗议道:“严大队长,这,这样不太好吧,非常容易引起混乱,也影响医院正常秩序!”
严华杰冷冷道:“是谁?”
“我姓蔡,费书记的秘书。”
“叫费约来跟我说话!”
言下之意不配在我面前指手划脚。严华杰说罢拂袖而去,把蔡怀瑜闹个大红脸,站在原地半晌没挪开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想也是,平时自以为县一把手面前的红人,动辄发号施令,局长主任都不放在眼里,可到梧湘算个屁?论行政级别,承蒙费约关照硬把蔡怀瑜享受副科级待遇,严华杰却是正处级领导,哪里把他放在眼里?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四个病房,三位重伤一个中度灼伤。聚集在华北宾馆等消息的有六家,加上在公安局的两家,还有四位哪去了?
费约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关键时刻有急智、有决断,拿起手机打给吴郑荣,命令宣传部立即发布最新通报,内容包括三点:
一是经查爆炸是蓄意报复行为,目前已移交梧湘警方侦查;
二是经中医院最新统计数据,爆炸案伤亡人数为四人死亡,三人重伤,一人轻伤;
三是相关责任追究和赔偿工作由正府有关部门有条不紊着力推进。
拿到宣传部的最新通报,方晟不禁拍案叫绝:费约真是天才!短短几句话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反将包袱甩给了正府。
不过虽说得漂亮,俗话说雁过留痕,昨天那么多遮掩痕迹瞒外行可以,市县两级领导心里可明镜似的。方晟可不想让他轻易过关!
想了会儿,方晟拨通许玉贤的电话,恭声道:“许市长,我是小方,有个情况向您回报一下……”
几乎是同时,仿佛心灵感应似的,严华杰也向吴郁明回报了市刑警大队接到遇难家属举报,介入江业调查爆炸案真相的经过,强调费约在整个事件中存在刻意隐瞒死亡人数和蓄意作案的事实,还顺便提了下费约指使秘书到现场干扰警方办案的细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小时后,江业县十三名常委分坐四辆车赶往梧湘市委,等待他们的将是市委书记、市长主持的“批斗会”!
市委二楼中会议室。
江业县常委们一字排开灰溜溜坐在下首,个个苦着脸无精打采,别看他们在县里威风八面,到这里见到普通办事员都得陪着笑脸,更别说今天是犯了严重错误,专门来接受训斥的。
对面,即上首坐着许玉贤为首的市领导,包括市长吴郁明、副书记戴枫、纪委书记田浩民、常务副市长韩子学、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吴征等,他们则清一色板着脸,露出严峻的表情。
“费书记,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许玉贤率先为今天的会议定调,“昨天上午、昨天晚上、今天上午先后三份通报,内容截然不同,可发布单位都是县委宣传部,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来的路上费约已知大事不妙,在车上反复斟酌措词,一遍遍琢磨回报的语气、表情和动作,但事到临头不免还是有点惊慌,刚准备说话便不慎把茶杯碰倒,顿时一阵忙乱。往常会议遇到类似意外都有人调侃两句活跃下气氛,今天没人敢说话,都冷眼相看。
好容易镇静下来,费约按官方格式一五一十回报爆炸后如何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指挥救治和疏散群众,然后召开紧急会议落实相关措施等等,正说得渐入佳境,许玉贤打断道:
“我们不需要听谈成绩,而是如实回报问题!”
费约声音低了八度:“我想解释说明两点,第一死伤人数前后不一致的问题,主要是负责抢救工作的中医院经验不足,把送治伤员分到不同病区手术,导致统计人数发生疏漏,今早我们才发现这个重大差错,赶紧要求伤员集中到传染病区……”
费约已经决定让中医院院长当替罪羊,没办法,事到临头总得有人承担责任,等过了这关以后再补偿也不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点关于没有及时通报案情的问题,一方面县公安局担心引起群众恐慌,因为蓄意爆炸将对小区居民生命安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另一方面也竭力收集尽可能多的证据,争取把案子做实。当然由于程序和协调方面的原因,导致宣传部门发布通报时产生延误等问题,我以及江业县委领导班子责无旁贷,要勇于承认错误,接受市委领导的批评!”
费约的语气谦卑而诚恳,态度低调而务实。不过这点小伎俩根本骗不了久在官场历练的市领导们。
干咳一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吴征道:“因为担心引导起群众恐慌和收集证据暂不上报可以理解,但的秘书和县委办主任以每户二十万的代价换取签订保密协议是什么意思?”
说着拿起一份保密协议复印件晃了晃!
“二十万其实是赔偿款的一部分,以预付形式分给受害家属安抚他们的情绪。”费约解释道。
吴征从公文包里取出个微型录音机,按下开关,里面传来苏主任的声音:
“……也没认真听刚才的话。我说过二十万元叫补助款,跟赔偿没关系,赔偿程序也不是县委的工作范畴,而是正府那边负责……”
听到这里费约额头是冷汗。什么鬼,苏主任讲话时居然有受害家属偷偷录音?现在的群众太狡猾了!
殊不知他冤枉了无辜群众。录音是叶韵当晚在窗外以高清设备偷录的,事后以受害家属名义辗转交给严华杰。
费约情绪激动地说:“这个老苏严重曲解了县委的意图,回去之后一定要严肃追究他的责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征一晒没说什么,对他这级领导来说点到为止即可,既让市领导知道市刑警大队介入时间虽短收获很大,又揭穿费约的谎言。处理权掌握在许玉贤和吴郁明手里,他毕竟不是常委,不方便过于冒进。
韩子学紧接着发问——今天摆明是三堂会审的格局,要彻底挖清这桩事。
“宣传部门发布事故通报,谁签的字?经哪些领导同意?”
吴郑荣赶紧答道:“由于情况特殊,这个……没有签字,是我电话要求相关人员发布的。”
“一次特殊也罢了,两次、三次都特殊就让人费解,”韩子学冷峻地说,“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县领导内部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宣传部门擅自发布?”
这个罪名太大了,吴郑荣吓得汗流浃背,连忙说:“我有证人的,第一次通报依据爆炸现场对面召开紧急会议时形成的决议,当时所有县领导都在场……”
“决议上面有没有签字?”韩子文步步紧逼。
事关重大,吴郑荣不敢撒谎,低头道:“除……除了方县长,其他领导都有签字……”
许玉贤内心一震,均想好个方晟,为什么每次都能巧妙逃脱?
韩子学则联想到方晟任三滩镇镇长时,在镇党委会上反对民主选举村长,那次由于选举漏洞导致村民大规模械斗,包括镇书记耿石涛在内部背了处分,只有方晟安然无事。那一役打得耿石涛元气大伤,之后请假到省城看病,逐步淡出官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郁明则大为沮丧,原本他的如意算盘是将费约和方晟一并拿下——在他心里从没把费约当作自己人,若牺牲费约而搞趴方晟,吴郁明一点儿都不介意。然而现在看来没必要大动干戈了。
韩子学转向方晟:“方县长为什么不签字?”
这话问得,摆明了让方晟得意洋洋邀功嘛。联想到韩子学在黄海任县委书记三次破格提拔方晟,今天这个场合说这句话并不奇怪。
方晟沉稳地说:“不签字的原因是我没能赶得上会议。”
此言一出费约脸色难看到极点!
市领导惊愕地彼此望望,县长“赶不上”紧急会议,然后书记居然把会开完了?
副书记戴枫快人快语,抢先问道:
“说什么?事故现场紧急会议没等就开了?费书记,说说当时的情况!”
如果能活着走出这幢楼,今生今世我跟方晟没完!费约心里暗暗诅咒,脸上却保持微笑,脑中急速盘算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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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约冷静了几秒钟,不急不缓道:
“向各位领导回报一下,情况是这样的。爆炸案发生后,虽然没有统一要求,县领导们不约而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方县长由于初来乍到,对路况、地理位置不熟悉等等,没能遇到我们。当时现场情况非常混乱,嘈杂声也很大,方县长没跟我们电话联系,而是误以为伤员都送到人民医院,随即去了医院。我们这边见人差不多齐了,因为急于统一思想、部署落实相关措施,而且并非正式会议,主要是相关部门回报掌握的情况,所以……总之我有责任,要认真反思和检讨。”
“我认为不是联系失当,症结在于江业领导班子协作问题,”韩子学批评道,“对于重大案件、突出事件、群体事件,县里应该有应急预案,各个领导、各个部门都应该有明确分工,各司其职,怎会出现一盘散沙、领导之间失联的怪现象?江业县委、县正府要从此次事件中吸取教训、深刻反思、认真总结!”
江业常委班子成员忙不迭点头称是,唰唰唰认真记录。
纪委书记田浩民本想说几句重话,见韩子学已为整件事定了性,没必要重复,遂不痛不痒扯了些组织原则、团队精神等老生常谈。
接下来轮到吴郁明。
当听说方晟在瞒报实情问题上几乎没有责任,吴郁明兴致大减,只想草草把事情划个句号。毕竟对梧湘来说,下辖区县发生隐瞒不报、掩盖真相也不光彩,如果省里有人借此大做文章,身为市长也讨不到好处。
“一场爆炸案暴露管理上诸多漏洞,还有党内领导协调问题,炸得好,炸出了原本掩盖在水下的矛盾,我认为要把危机转化为契机,及时着手调整和整顿,理清关系、强化管理力度,面提升江业领导班子的掌控水平和协调水平,”说到这里吴郁明脸一沉,“另外我要特别指出的是,此次案件中以方县长为首的正府部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凡事反而是费书记冲在最前面,宣传部门冲在最前面,正府各部门的担当到哪里去了?方县长刚刚履任,以不熟悉情况为由不签字,第一次不签也罢了,第二次、第三次还不签就说不过去了,对不对?还得从自身找原因,找差距,尽快融入新岗位新环境中去……”
直言不讳批评了方晟,吴郁明又把矛头指向县公安局、消防、安监、市场管理等部门,隐隐还是不满方晟的领导。方晟安之若素,一脸平静地听任吴郁明炮火猛攻。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回吴郁明根本抓不住自己的把柄,这么说不过帮费约减轻压力顺便打击自己的威信而已。
足足说了三十分钟,吴郁明才收住话头,道:“以上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仅供各位参考,最终以许书记的意见为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场静默了二十秒钟。
许玉贤环顾四周,神色严峻,对面一班江业官员则惊如寒蝉,惴惴不安,这一幕让许玉贤瞬间体会到权力的快感。同样是正厅级,在省政策研究室坐了几年冷板凳,乍来到梧湘真有天壤之别的感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别说朋友圈,就是家里亲戚说话的语气、表情都大不相同。以往在省城很多必须要自己出去跑的杂事儿,如今悉数交给秘书办得周周正正;很多所谓讲究规矩、原则的事情,现在使个眼色底下人就心领神会,悄悄做好还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至于美女……
在经济方面,许玉贤自诩是位清官,即便如此大把灰色收入还是滚滚而来,有时不收是不给面子,收了对方才如释重负。还有很多情况,人家未必有事才送礼,图个拉近关系,防止日后开口。
必须坐稳市委书记宝座,若有可能更进一步进入省领导班子,那就圆满了。不过许玉贤很清楚梧湘在双江省处于弱势地位,跟那些财大气粗的地级市相比,话语权很少。
经济拼不过,只能拼人脉。上次市长升书记关键一步,许玉贤知道何世风提名的另有其人,心凉了大半截,幸好秘密情人容上校不顾嫌疑地说服黄中将在常委会上力挺,才侥幸过关。事后何世风给他打电话说明内情,无非京都那边有领导打招呼等等,许玉贤嘴上说不介意,心里却非常介意,因为书记和市长看似只差半级,实则有本质性区别,迈不过这道门槛意味着连进省领导班子的门票都没有。
不能指望何世风,容上校这条线自从迫于压力断了之后,好像愈发淡了,男女之情通常如此,越缠绵感情越深。许玉贤忖思再请她相助,固然会答应,但力度肯定大不如前。
思来想去,许玉贤觉得只能紧紧拉拢方晟,倚靠方晟背后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同志们,”许玉贤终于开始讲话,“江业发生如此严重失职的事件,作为梧湘整个班子的班长,我非常震惊、非常难过。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俗话又说防患于未然,俗话还说防微杜渐,试问各位做到哪一点?平时制定的规章制度、审批流程、预防措施、应急预案,仅仅供领导查阅和存档?最匪夷所思的是,居然发生现场紧急会议不提醒县长参加、宣传部门发通报不经正府组成部门核实的怪事!费约同志要对此次事件负主要责任!”
会议室里回荡着许玉贤铿锵有力的讲话,参会人员都惊呆了。今天什么阵势?刚才市长批评县长,这会儿市委书记批评县委书记!
吴郁明虽然批评,态度相对委婉含蓄;许玉贤则是指名道姓,这可不是一般程度的批评,而是严厉指责。
这是史无前例的做法。
一般来说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虽然是上下级关系,平时却保持相对温和而尊重的关系,因为随着强县扩权以及省管县的探索试点工作,县级领导地位日益重要,况且很多县委书记岗位是培养高级干部的摇篮,很多人今天是下级,没准几年后就升到头顶上,身为承上启下的市委书记,说话做事都得留个心眼,不把事情做得太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拿费约来说,几乎公认是下一届市委常委铁定人选,别看今天灰头土脸坐在对面,假以时日也是威风八面的市委领导,没准还是许玉贤的同事……
许玉贤以团结协作、本地干部注意团结交流干部等为重点,说了一大堆大道理,费约坐在那儿脸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如坐针毡。
说到最后,许玉贤终于缓和语气——他已与吴郁明私下沟通过,决定家丑不外扬,内部低调处理完事,否则闹到省里梧湘也没面子。
许玉贤作出三点指示:
第一,费约作为县委书记、班长,负有主要责任和领导责任,必须三天内向市委提交书面检查,要求内容翔实、反省深刻;
第二,县常委班子在爆炸案件发生后措施失当、沟通不畅,必须召开民主生活会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人人都要发言,书面材料作为常委会记录附件;
第三,宣传部门三次通报前后矛盾,数据出入较大,缺乏权威性、准确性和及时性,必须面整顿,追究相关责任人责任,下不为例。
听到这里江业常委们心里高悬的石头重重落地。
还好,市委还是保护江业的,批评得厉害一点,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表现出上级领导应有的气度。
唯独费约大丢面子,从步出市委大楼起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大家见状不敢多说什么,气氛沉闷地回到江业。
当晚费约主持召开县常委班子民主生活会,每个人照着材料态度诚恳地进行一番自我批评。方晟虽没做错什么,也捏着鼻子给自己找了三条问题,保证今后踏踏实实工作,不再犯类似错误。
会议期间每个人情绪都不太好,说话没精打采,缺乏往常的热情和主动,服务员私下打趣说瞧领导们的模样简直象开追悼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还要班子成员之间相互提意见,这会儿哪个提得起精神?费约见大家都不发言,等了片刻手一挥说“散会”!
如果说之前费约和方晟都对对方保持一点点期望,存有和平共处的想法,经历此次事件后可以说是彻底撕破脸面,旗帜鲜明地公开决裂。
第二天继续召开县常委会,按照梧湘市委“从重从严”的要求,对爆炸案件相关责任人进行追究,通过一系列人事任免:
免去县中医院院长、安监局局长、消防大队大队长、市场监督局局长等管理部门领导的职务;
免去宣传部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免去公安局局长的职务;
宣传部负责对外宣传、发布通报的副部长被严重警告处分;
县委办、县正府办主任停职检查;
其它相关管理部门责任人也遭到行政降级、警告处分、停职检查等处理。费约之所以下重手,也是被逼无奈,因为许玉贤的态度摆在那儿,不严加惩戒根本过不了关。
讨论人事任免过程中,方晟始终没怎么说话。
他知道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四源镇领导班子一窝端,那才是真正伤筋动骨的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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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干部,费约还面临一桩头疼的事情:
以现金方式发给受害家属的二十万元,原本承诺是县委的额外补助,与赔偿款没有关系。二十万的附加条件是保密协议,但姚进和郝敏在叶韵鼓动下跑到梧湘告状,从而揭开江业隐瞒真相的盖子。既然违背了保密协议,县委方面当然可以不认账。
然而钱已经进了人家腰包,想再吐出来谈何容易?家属们跑到县府大院门口拉起横幅闹事,要求赔偿款照给,二十万不在其内。
六户人家一百二十万,对江业财政来说不是小数目。费约有心赖账,不过知道眼下麻烦已经够大了,万一这伙人再跑到梧湘被许玉贤发现,还得挨剋。苦苦琢磨了两天,把吴玉才叫过来商量,从城投公司借出这笔钱填平财政的账,城投那边则暂时以借条抵着,以后再想办法归还。
“实在不行就算城投公司向受害者家属捐款!”费约霸气十足说。
吴玉才仔细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提醒道:“费书记,这笔钱上上下下都盯得紧,还是谨慎为妙。”
费约瞪着对方:“是指方晟?”
“不单是他,”吴玉才道,“城投公司历来是各级审计部门检查的重点,其它区县已经暴露出不少问题,一百二十万是笔巨款,我觉得……”
“只要没落进自己腰包,怕什么?”费约这一点绝对自信。
“问题是付的现金啊,真要是查起来怎么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有收条和保密协议吗?”
吴玉才苦着脸说:“费书记,事到如今保密协议肯定不能拿出来,收条也不行啊。想想,收条上写着什么?‘今收到县委补助款二十万元整’,根本不是城投公司捐款!”
费约这才发现事情有点复杂,同时内心深处也泛起一丝恼怒。以吴玉才的风格,以前不是没碰到过类似麻烦事,要么一声不吭自个儿处理掉,要么考虑两三套解决方案供他选择,绝少象今天这样两手一摊。
“财政真的没办法?”费约不动声色问道。
“一百二十万呀……”
“明天我让苏主任以县委办的名义找城投借钱,这笔账暂时挂到县委办下面,免得为难。”
吴玉才明显松了口气,忙不迭道:“那太好了,我马上通知城投公司配合完善相关手续。”
从这一刻起,费约心里把吴玉才从嫡系名单上划掉了!
几天后在梧湘市委协调下,费约和方晟结伴到清亭县继续商谈“百亩试验田”项目。
吴郁明很想留住省农科院主导的科研项目,在他看来项目的政治影响大于实际意义,哪怕试验不成功,都能在总结里标谤自己大力支持科技创新,积极配合科研机构加强研发等等。市长发了话,费约不敢不从,只得带几个人主动跑到清亭县。
在利益分配方面,吴郁明要求纪天越作一些让步,例如交通建设、农田补贴等适当向江业倾斜,另外电力、天然气供应、通讯等领域也有相应优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领导把一桌菜做好,讨价还价的空间并不大,而且之前爆炸案的事余波未了,此时费约说话没有底气,唯有强颜为欢举杯共饮。
尽管双江省有中午不准饮酒的规定,但前面加了三个字“原则上”,那就是有得商量了。眼看拖了一年多的项目终于尘埃落定,纪天越非常高兴,午宴档次相当高,而且事先吩咐把十五年茅台灌到雪碧瓶里,防止被人偷拍影响恶劣。吴郁明是北方人酒量很大,纪天越则号称“千杯不倒”,结果是频频发起一轮又一轮进攻,方晟量浅,四五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被扶到旁边沙发呼呼大睡。费约酒量还可以,但最近心情很差,一直提不起精神,恍恍惚惚就被灌多了,冲到洗手间大吐特吐。
“难怪江业经济抓不上去,一二把手喝酒这么怂,到哪儿招商啊。”吴郁明打了个大胜仗,心情极佳。
纪天越不便贬低兄弟县的领导,猛拍市长马屁:“主要是吴市长太厉害,老实说我都有点吃不消呢。”
“?哼,我看还差三壶!”
说罢又展开新一轮战斗。
昏昏沉沉醒来,方晟闻到一股清香味,使劲睁开眼发现躺在招待所房间,咦,对面坐着一个人……
樊红雨!
今天樊红雨也参加了接待,不过在市长、县委书记、县长云集的宴席上,副县长只是配角,偶尔被拿出来开开玩笑而已。方晟很注意分寸,浅浅敬了她半杯,她没有回敬。期间有人打趣说方县长和樊县长是老搭档啊,是不是喝个交杯酒?两人都没理这个碴儿,吴郁明似乎也知道他俩不对付,并未参与这个话题。
“费约呢?”方晟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樊红雨板着脸说:“跟他比谁先醒是吗?”
“要是他醉得严重,我们可以多呆会儿。”
“别想多了,我不过来看望一下而已,待会儿叫服务员送茶水和毛巾。”她说着站起身。
“等等!”方晟欲起身却昏得厉害,只得重新躺下,道,“好久没见,我觉得至少有个亲密的拥抱之类?”
樊红雨一双妙目盯着他打量良久,然后道:“我们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任凭他在床上喊破嗓子。
过了会儿果然有服务员进行吁寒问暖,并说费约也刚刚醒来,稍微休息片刻再回江业。
半躺在床上,方晟心里那个气呀。
在他亲近过的女孩子当中,樊红雨是最特殊的存在。一方面是她自己找上门,而且以荒涎的借种名义;另一方面她始终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不仅在外人面前,私底下即使半推半就与他恩爱,但过后便恢复淡淡的表情,避免与他交心。
就是说方晟虽然得到了她的身体,却未能深入她内心深处。这一点让他很不甘心,觉得自己在她眼里似乎是借种和发泄的工具,而非象赵尧尧、白翎那种发自内心的挚爱。
吴郁明小睡片刻就跑下一站视察去了,费约歇息到傍晚时分才缓过劲来,耷拉着脸召集方晟等人一起回去。纪天越亲自送到两县交界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方晟注意到樊红雨不在送行行列里,不知为了避嫌还是另有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招待所的家中,赵尧尧正呆呆看着电脑上小贝的照片出神。屏幕上小贝开心地在大院各个角落玩耍,时而和于老爷子扔皮球,时而和赵母追逐嬉闹,时而在家庭教师指导玩各种智益游戏。
方晟一张张仔细翻看,高兴地说:“不错啊臭小子,已经融入于家大院生活了。”
“好像……没怎么想妈妈……”赵尧尧失落地说。
方晟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道:“要是天天哭啼啼要妈妈,能安心在这儿陪我吗?”
“原先确实放心不下,现在我发现的意志很坚定,不可能与小容死灰复燃。”
提到周小容,方晟深深叹了口气。之前幸亏叶韵提醒,果断下令所有工程必须竞价招标,堵住了一个最容易出问题的黑洞。本以为周小容知难而退,不料最近几天听说她又玩出新花样,暗中串通各家工程商搞什么“价格联盟”,在方晟看来就是串标加垄断,断然不能容忍。
“都说分手后还是朋友,通常做不到这一点,”方晟道,“不过我很想与小容保持平淡的、自然的校友关系,不相互伤害就好,可惜目前形势看都做不到……”
赵尧尧担心地说:“准备拿她怎么样?小容本质并不坏,就是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我觉得应该考虑出更为妥善的办法,不要过激……她想做生意无非为了钱,我可以出两千万、三千万哪怕更多,只要她肯离开江业。”
方晟摇摇头:“真拿三千万出来她更不肯走了,何况她的本意不是钱。”
“唉……”赵尧尧苦恼地坐到沙发上,抱着小布熊说,“有时觉得白翎用拳头说话的方式挺好,简单直接,干脆利落,不象我们做事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提到敏感人物,方晟不敢吭声。
她奇怪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悟:“明天打电话过去问候一下,看看是否需要去京都,重病在床其实挺需要有人探望的。”
“嗯。”方晟很不适应在赵尧尧面前提起白翎,就象在白翎面前从不提起赵尧尧。
他知道两个女孩的心结始终没有解开,不能为一时的松动而放松警惕。
吃过晚饭,方晟躲到房间里悄悄与容上校通了个电话,容上校说白翎毕竟体质好,恢复得很快,昨天已撤掉部分抢救设备,营养师给她喂了小半杯水,精神也不错,治疗期间还主动找医生搭讪。
“周末到机场会合吧,我们一起过去。”容上校最后说,态度很自然,好像根本没考虑他有没有时间,是否愿意去等等。
方晟很喜欢这种自然,感觉就象一家人说话似的。
出了房间,赵尧尧还在电脑面前反复看着小贝的照片,眼中流露出复杂莫测的情绪。
她的眼神向来清澈无瑕,宛若一览无余的清潭。这会儿的赵尧尧让方晟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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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让方晟头痛不已的周小容终于做出大文章!
在梧湘新拓的一段三十公里的绕城高速公路招投标中,周小容联合九家工程商共同竞标,竟爆出大冷门,打败称霸本地区十多年的梧湘市一建!
在平原地区修建高速公路的费用大概是每公里3000万元,三十公里将近10个亿!这回周小容的的确确做了个大买卖。
最令人佩服的是,俗话说合伙的生意不好做,九家工程商瓜分三十公里,路段怎么划、施工有难有易怎么平衡、现场作业如何协调大型机械和人力资源?这些问题乍一听不算什么,如果不能及时而妥善地处理将引发纠纷,影响长期合作。周小容却有本事把那些斤斤计较的工程商弄得服服贴贴,完按她的意愿进行分工协作。
消息传到江业,方晟松了口气,暗想她的主要精力都投到梧湘绕城高速,应该没功夫到江业做小工程了。谁知脑子里正在盘算之际,门被推开,周小容笑盈盈走进来。
江璐为什么不阻拦?方晟恼怒地想,随即悟出作为秘书,想必江璐早就打听到周小容与自己的关系,就算不知道周小容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因此不便搅和其中。
“向表示热烈的祝贺。”方晟微笑道。
今天周小容穿得格外靓丽,一身淡青格子长裙,紫色发夹,奶油白小皮靴,看上去年轻了七八岁,霎时让方晟一个失神,仿佛穿越到十多年前的潇南理工大学校园,正满怀期望地等待女朋友赴约。
周小容坐到他面前,歪着头笑道:“我凭实力拿的项目,没有走后门打招呼递条子,这一点尽管放心。”
“今后几年梧湘会在城市建设方面有大动作,尽管规模不如省城,足够展示自己的实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手一起抓,我不会放弃江业市场。”
方晟一愣,停顿良久道:“小容,我可以跟透个底,江业特殊的局面和市场格局,正府方面必须深度介入并控制所有工程,纵使赚钱也很有限,何必呢?”
周小容眼眶红了,盯着他幽幽说:“明知我不在意钱,我要什么应该明白,只要一个承诺,我同意立即撤出江业。”
“我和尧尧早已结婚并生了孩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能给什么?”
她紧咬嘴唇:“我想做的女人。”
“可……”
“我有过失败的婚姻,身子被别的男人碰了,没资格要求离婚,我宁愿无名无份跟随,做背后的小女人!”
无名无份的小女人,这不是指白翎吗?我方晟何德何能,牺牲这些漂亮女孩的青春年华?
方晟心里嗟叹,连连摇头:“小容……”
她打断道:“我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解散公司,也许还能为生个儿子,赵尧尧的儿子姓于,我保证让我们的儿子姓方!”
提到儿子方晟身发麻,一不小心已经三个了,尽管都不姓方,反正是自家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起身亲自给她倒了杯水,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然后道:“小容,我们都是成年人,做事须得善于换位思考。如果是我妻子,赵尧尧或别的女孩跑来说这番话,怎么想?”
周小容冷笑道:“其他女孩子都行,就是她赵尧尧没资格!”
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方晟耐心地说:“以我现在的身份、处境以及我们的心态,都不可以做这种事了……”
“白翎不算?”她突然问。
她连白翎的事都知道!
瞬间方晟有些狼狈,但多年官场历练使他迅速镇定下来,叹息道:“说起来已有七八年了,事出有因吧,我不想解释什么。”
“除了赵尧尧,能拥有一个情人,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何况我们之间……”
“来世有缘再见。”方晟简洁地说。
周小容失望地低下头,眼泪扑簇簇直往下滴,然后索性不顾仪态地伏到桌沿放声大哭!
方晟急出一身汗,知道此时江璐在外面想必挡住了若干访客,否则传出去将会满城风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劝慰的话自然不听,如果到她身边肯定是扑到怀里,情况更糟糕更复杂。
幸好这时救命的电话响了,里面是叶韵带着笑意的声音:
“下周五小洋葱餐厅试营业,请方县长务必光临喔。”
方晟本可以应一声便挂断电话,但瞅周小容啼哭不已,遂一本正经询问聘请哪儿的厨师、几位服务员、试营业当天推出哪些菜肴、有没有折扣等等。叶韵有些奇怪他竟如此婆婆妈妈,很快悟出八成身边有难缠的主儿,一一回答完毕轻笑道:
“我很配合喔,别忘了奖励。”
经这么一打岔,周小容也止住哭泣,掏出化妆盒匆匆补了点妆,平静地说:“说来说去是坚决不肯原谅我,是吗?”
“没有做错什么,”方晟道,“事隔多年,不必耿耿于怀。”
“我知道那次结婚太草率太随意,伤了的心,所以心里一直怨恨我,可是……如今我已离婚,主动跑到江业低三下四求还要我怎么做?”
方晟还是摇头,然后拿起内线电话:“江秘书,请外面的同志进来。”
“下逐客令了,”周小容凄婉一笑,“好吧,不打扰方大县长工作,告辞。”
景山寺景修复工程随着吴老板第一期两百万资金到账,按照方晟要求实施多点同步施工,从省城特聘的上百名具有专业技能的工匠进驻寺庙,夜以继日,精雕细琢,争取早日向游客开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三井庵搬迁也进入尾声,六间主体建筑的复原已基本完工,方晟说房屋过于破旧以后不住人了,专门给游客参观。在古建筑后面修建了四间平房用于师太们生活起居,剩下的工作就是在古院子打三口井。
搬迁过程中慧明发挥很大的作用,与施工人员一起泡工地、搞勘探测绘、分析数据,并对如何更好地修复古建筑、弥补年久失修产生的构架失衡等难题提出建议。不过方晟很清楚地看到几位师太眼里掩饰不住对慧明的忌恨,对她们来说慧明好像外星人似的,完颠覆尼姑应有的形象。
现在反而宁树路成天盯在方晟身后,唠叨一定要拉拢住吴老板,不然景山寺从里到外部拆开来了,连地面都刨了一遍,大干特干的架势固然拉开,一旦后期资金跟不上就完蛋了。
资金分期到账是方晟的主意,他知道县里有挪用建设资金的习惯,宗教局需要花钱的地方真的太多了。八百万资金一次性到位,肯定有方方面面的领导打主意。另外景山寺那边见这么多资金也会动小心思,趁机塞些自己的小项目,不如挤牙膏似的汇款,等前期资金消耗得差不多时再说。
“以吴总母亲笃信佛教的程度,断断不会爽约。”方晟安慰道。
其它重点工程中最先开工的自然是新金融一条街,其中交行因原办公楼实在拥挤不堪,狭小的机房连新买的服务器都放不下,居然封闭女厕所改建机房,临时加装空调,传为金融界笑谈。所以交行速度最快,省市两级行都承诺先施工再报批,钱不是问题。
没几天中行也破土动工,有两家银行施工在先,其它银行行长在上级行领导面前也有了说辞,紧接着纷纷行动起来。
为了尽快把路修好方便居民小区、医院、学校等大工程施工,尤东明主导进行了二十多个路段的招投标。周小容将九家工程商拆分开来参与竞标,一口气抢了十四个!
隔了一天俞鸿飞主导居民小区七幢楼的招投标,周小容旗下工程商居然又中了两幢楼。
方晟听说后坐不住了,打电话质问道:“的主业是交通工程,又掺乎住房建设干什么?蛋糕并非越大越好,四处铺摊子万一资金绷不住怎么办?我可不想在江业出现半拉子工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自信道:“既然凭实力拿到工程,我就有信心把它做好,资金问题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我不可能让把风险转嫁到银行头上。”
“适度贷款,主要靠自有资金。”周小容说。
方晟突然意识到周小容的出现并不简单。随着碧海房地产热退潮和新一轮城市建设基本完成,巨额热钱没有适合的投资渠道,因此必然要涌向经济相对落后、房地产、城建尚未炒作起来的双江,利用大资金取得垄断地位从而赚取丰厚的利润。
周小容背后必定有财团支持!
这样看来对周小容来说资金倒不是问题,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那就是垄断市场产生的负面影响。
由于担心方晟严厉打压,周小容指挥九家工程商竞标时不敢太过分,饶是如此还是抢得不少项目,另外一部分落入梧湘一建囊中,徐靖遥作为方晟部署的稳定力量也拿了几个项目。
就是说江业建筑市场基本被周小容、梧湘一建和徐靖遥三股势力垄断,其它中小工程商根本沾不到边,无法从江业县重点工程中受益,长期以往将自生自灭。若非方晟提前让徐靖遥介入,今后市场价格岂不是周小容和梧湘一建坐下来商量着办?
这是很可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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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一下班,方晟便驱车和赵尧尧一起去潇南机场。在候机厅见到容上校,她淡淡对赵尧尧点了下头,然后说京都机场已安排了两辆车,一下飞机分头行动。
赵尧尧知道她说的“分头行动”其实是指派车送自己去于家大院,低低说了声“谢谢”。
方晟夹在中间汗流浃背。以她俩的身份此时面对真是说不出的尴尬难受,偏偏还要装着没事的样子。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稍稍晚点,抵达京都机场已是凌晨一点多钟。方晟和赵尧尧拥抱一下然后分坐两辆车,还是容上校亲自驾驶,风驰电掣直奔藏匿在大山里的秘密基地。
“绿袖夜总会的事协调得不错,在老爷子面前加分不少,就是有一点很奇怪,仓猝之间怎么找到跟宋家的沟通渠道的?”容上校突然问。
上次事起突然,为尽快平息事端防止节外生枝,方晟冒险打电话给樊红雨,以至于她骂他“疯了”。
这个秘密当然不能透露,不过白家着实没想通京都一大帮人没联系上宋家,方晟却在极短时间内摆平,想来想去有些怪异。
“一个……身份很隐密的朋友,”方晟吞吞吐吐道,“如果透露他的身份,以后就做不成朋友了。”
“我理解。”
容上校仅说了三个字没再追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度来到迷宫般的地下医院,透过幕墙见到白翎状态明显好转不少,脸色也不象上次那样惨白,稍微有了点血色,病床四周还放着各种仪器,只撤走了呼吸机等设备。
医生说为保证医疗效果,她每天必须保持18个小时睡眠,这会儿因为药物作用正在酣睡之中。还嘱咐说即使明天在她清醒时相见时间也要控制在30秒内,防止她情绪过于激动。
两人走出病房,在走廊碰到一个年轻端庄的女军官,琼鼻樱唇,明眸皓齿,军帽下有几绺微卷的淡栗色头发,平添几分秀色。
“晓婷,怎么有空过来的?”容上校惊喜地问,随即介绍道,“这位是小翎的表嫂鱼小婷,这位是……小翎的朋友,方晟。”
“好。”
她落落大方与方晟握手,然后道:“临时到这边有事,抽空看望下小翎……们忙,我进去看看。”
“过会儿到休息室聊会儿,”容上校看下手表,道,“现在凌晨四点多,按理再隔三个小时小翎该醒了,干脆别睡,到那边边喝茶边等。”
方晟表示一切听从安排。
来到小休息厅,勤务兵端来浓茶、小饼干和几碟干果,方晟真有些饿了,毫不客气地扫了将近一半。容上校则每样都吃了一点点,笑吟吟说到底年轻,胃口好还不容易发胖。
这时鱼小婷推门进来,谈了会儿白翎的病情,也矜持地吃了一点。
勤务兵将门推开一条缝,叫了声“报告”,然后说有紧急电话找容上校。容上校深知军区不会为小事电话追到这儿,必定发生了大事,说“们聊”然后匆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与鱼小婷对视一眼,都有些拘束。
之前听白翎介绍过,鱼小婷与她表哥白昇的婚姻并不如意,婚后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生养孩子,白老爷子急火攻心险些住院,幸好白翎偷偷生下小宝才带来一丝慰藉。
白翎甚至怀疑鱼小婷和白昇根本没有过夫妻生活,不过根据掌握的情况,至少鱼小婷在外面没有男人,白昇就难说了,相比女人,男人更管不住下半身。
“这个……鱼少校在哪个部队工作?”方晟看清她的军衔,问道。
她浅浅一笑:“京都北侧的印山深处,保密单位,具体做什么不能透露,抱歉。呢,江业县县长?”
“惭愧。”
“京都圈子里关于的传言很多,”她好奇地打量他,“于铁涯、邱海波都败在手下,樊红雨也吓得离开黄海?”
方晟苦笑:“我能表示委屈吗?”
“不是干的,还是不是干的?”
“我觉得……譬如一场战争吧,决定胜负的因素很多,最终却把功劳或责任算到指挥者头上,说是否叫以偏盖?”
鱼小婷想了想:“嗯,有点道理,说得再具体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海波的事不提了,贪财而已;于铁涯因为燕腾分厂未按规定使用治污设备导致严重污染,给附近村庄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他的做法往小处讲叫急功好利,一味追求GDP增长和引进资金的数额,往大处说要牺牲黄海老百姓今年十年、二十年的幸福换取他加官进爵的资本。失败是必然的,与我在不在黄海副县长的位置没有任何联系,认为呢?”
她直率地说:“我不懂经济,也不关心政治,不过总觉得讲的未必夸大其辞。燕腾是大型国企,在国各地有很多分厂,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出事,偏偏在黄海栽了跟斗?”
方晟无奈摇头:“要是这么说我真是很难解释,任何事件总有个导火索吧,战争也是由点到面发生的,对不对?”
“我的理解是,在里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看着他似笑非笑。
方晟心一动。
鱼小婷可以说是清新脱俗、气质非凡的女孩,加上端庄大方的军人气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媳妇。就算双方长辈强加在头上的婚姻,也不至于婚后碰都不碰——白杰冲与容上校的感情非常淡漠,还是生下白翎。难道还有其它隐情,比如说白昇与宋仁谨一样只好男色?
“说话呀。”见他沉默不语,她催促道,眼波在幽暗的灯光下似汩汩清泉。
方晟笑道:“在外人面前我打死也不承认的,不过算是自家人,说出来也无妨。污染事件有我在其中推波助澜,喂,不准外传啊!”
“好的,好的,”鱼小婷喝了口茶,眼珠一转道,“不对,为什么是自家人呢?跟于铁涯才是自家人。”
方晟大汗,窘迫地咳嗽几声不再说话。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过了会儿又问:“在基层工作很有趣吗?我始终不明白表妹为何不留在京都,反而在黄海呆了好几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趣但不轻松,工作中经常碰到各种各样麻烦的琐事,需要用智慧甚至脑筋急转弯去应付,事后回味起来蛮有意思的……”
方晟讲了几个在三滩镇和景区发生的小故事,他口才好,善于把原本普通平实的事讲得绘声绘色,节奏也掌握得很到位,该快的时候一略而过,该慢的时候一波三折。鱼小婷长期在拘谨刻板的保密单位工作,打交道的要么是木讷寡言的专家教授,要么是直率严肃的军官,绝少接触到象方晟这样的基层干部,当下听得一会儿紧张万分,一会儿笑得前俯后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开心。
当方晟提到容上校等人在农家乐吃的那顿饭,她更是惊异地瞪圆双眼,显然没想到印象中条件简陋的农舍能做出令将军们大饱口服的美食。
“有机会能不能带我去尝尝?”话一出口她觉得有些冒昧,舔舔嘴唇补充道,“呃,和表妹一起去,如果有空的话。”
他笑了:“欢迎之至,我保证会尝到最正宗的海鲜大餐。”
又闲聊了会儿,鱼小婷看看手表说要跟领导会合处理一桩秘密任务,两人握手道别。
她的手冰凉而细腻,仿佛久藏于深闺的古玉。
方晟独自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容上校终于回来了,进门后解释说军区正在进行的演习中发生走火事故,各级各部门正严厉自查,防止再有类似事故。
“小婷呢?”
“去工作了。”
“嗯,”容上校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苦命女孩,唉……豪门女人的苦衷有谁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趁机问:“为什么?”
“她跟白翎一样出身于军人世家,从幼儿园起就在军队附属学校,大学也上的军校,后来谈了个家境一般、出身贫寒的男朋友,家里自然不同意,为这事她甚至自杀过两次又侥幸救活,唉……男朋友那边被威逼利诱,后来作为维和部队队员送到非洲呆了好几年,听说也升了官。小翎的表哥呢,唉,本来挺正常的孩子,出国留了两年学回来后自称是独身主义者……”
“独身主义?”方晟又惊讶又好笑,仿佛听天方夜谭。
“老爷子气得两天两夜没合眼,他父母急得要发疯,后来经大家反复做工作,他勉强同意结婚,但声明要尊重他的生活方式,不准强求什么,当然包括生孩子了……”
方晟皱眉道:“那么这桩婚姻好像……”
容上校坦率承认:“不错,白家在这桩婚姻上做得不道义,明知白昇追求独身却硬将鱼小婷娶回家,害了两个苦命的年轻人……后来的情况可以想象,两人压根没在一起过,当然不可能有孩子。”
“听说有的家族长辈碰到类似情况,会对出轨行为采取放任态度……”
“特指男人,如果女人出轨,”容上校长叹一声,“别说家族谴责惩罚,她有何脸面面对社会、家庭压力?还有,小婷是在深山里的保密部门工作,平时难得出一次山,单位内部执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精神出轨都难,别说私下找男朋友了。”
“噢——”
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医生通知白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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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幕墙,方晟深深凝视着白翎,她却做出各种鬼脸逗他笑,一脸轻松的样子。其实方晟听医生介绍这段时间她最痛苦难受,因为考虑到麻醉的负作用不能每天都大剂量使用,最近刻意减掉百分八十的量,但手术的疼痛、很多部位依然有插管,滋味可想而知。
正当方晟想做个安心养伤的手势时,光幕拉黑,三十秒探望时间实在太短暂了。
出了门方晟问明天能否再给三十秒,医生不容置疑地说一个月后再来。
在国内顶尖医学权威面前,容上校也没有发言权,默默带他离开基地,一路急驰送到三环附近。
“打车去于家吧,我也回娘家休息一下。”
容上校特意强调回娘家而不是白家,方晟只有苦笑。
本以为能遇到老丈人,却被告知于云复出国访问去了,两周后才回来。周末两天小夫妻俩围着小贝嬉戏玩耍,偶尔方晟陪于老爷子散会儿步,谈论国家大事、国际风云变幻,清谈而已。
闲聊听说于铁涯辞掉工作,接受某跨国集团聘请被任命为中华区营销总裁,很奇怪他的性格居然能跟老外们打成一片,而且经济方面不甚了解,能营销什么呢?于老爷子淡淡说由他折腾去,闲在家里闷出病来。
还听说于道明在省里明显被排挤,分工领域比前任钱复还少两个,下面部门负责人也不太听招呼,有的事越过他直接向常务副省长或省长报告。
对此于老爷子认为很正常,地方都有欺生的习惯,“方晟刚到江业也吃不开嘛”,于老爷子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说空降干部承担的压力的确要比按部就班升迁的本地干部大得多。
于老爷子说关键不是本地或空降,而是基层历练的经验非常重要。京都一再强调提拔任用干部必须履历完整,也是强调基层工作经历,所以近几年京都空降不少人到县里当副县长、县长,就是努力适应新形势下干部培养的需要。
一个当不好县长的人,绝对当不好省长。于老爷子用力敲着拐杖道,我说的就是铁涯!
方晟陪笑道我也任重而道远。
于老爷子瞥他一眼,说过分谦虚就是自傲,干得还不错,上周爆炸案处理得很稳健,有大将风度,云复也觉得是最好的策略。
谢谢,谢谢长辈们关心。方晟没想到发生在小县城的小爆炸案,居然惊动于云复这等级别的领导,可见于家对自己的关注确实不是仅停留在嘴上。
于老爷子若无其事说费约也在某些人的视野里,一旦突破现有境界就有人找上门了。混到县级干部,不知多少个层面、多少个机构在默默审视,不要怕没有伯乐,就怕不是千里马,明白吗?
是的,谢谢爷爷教诲。方晟真心实意说。
周日下午方晟和赵尧尧离开时,小贝没象往常那样抱着妈妈哇哇大哭,而是由生活老师陪在身边,送到院门口后依依不舍挥手道别。这个举动让赵尧尧陡增几分伤感,说感觉儿子离自己愈来愈远。
“将来有了媳妇,一定是个啰嗦的婆婆。”方晟打趣道。
赵尧尧擦了下眼泪:“才不是,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辗转回到江业,赵尧尧难得翻出一本已经发黄发旧的食谱,说明天起亲自动手,不在食堂里吃,给他增加营养。方晟笑道当领导最不缺的就是营养,还是别烦这个神,安安静静看喜欢的证券书籍吧。
不,我非要做菜,也必须回来吃。赵尧尧执拗地说。
方晟搔搔后脑勺,有时真搞不清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周一早上来到办公室刚坐下,江璐恭恭敬敬陪着一个女人进来,定睛看竟是樊红雨,当下愣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樊红雨很正式地伸出手,道:“方县长,受纪书记委托,我来贵县落实百亩试验田项目相关事宜。”
方晟与她握了下手:“欢迎,请坐。”
江璐泡了杯热气腾腾的茶随即退出,门一关上,方晟就冲她笑,樊红雨被笑得脸红,恼怒道:
“正经点,谈工作呢!告诉,农科院这个项目是跟京都方面合作的,省里很重视,本周有专员到现场考察,纪书记希望尽快做好准备工作。”
“我帮联系分管农业的宁县长,对口接待。”
“别提他了,通了两次电话软绵绵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后来一打听他是费约的人,可能得到授意尽量拖延。”樊红雨气呼呼说。
费约就这点不好,明明答应的事却不爽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百亩试验田项目对清亭这样的经济发达地区来说不算什么重大投资,纪天越一再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是不是背后另有玄机?”
樊红雨定定看了他半分钟,叹道:“果然厉害。”
“关于这一点有切身体会。”
“呸!”她啐了一口,续道,“费约一年多没琢磨过来的事,居然被看穿了。不错,百亩试验田表面上由省农科院主持,实质是某军工研究所的一个秘密项目,具体研究内容当然是保密的……”
“噢,军工项目的投入远不止省农科院那点投资,向来是大手笔,更重要的是纪天越能借此攀上更高级别的领导,他算的是政治账!”方晟会意笑道。
“这是秘密,别到处乱说。”樊红雨叮嘱道。
“我的保密功夫,懂的。”
见他笑嘻嘻一脸惫懒的样子,樊红雨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玩笑归玩笑,方晟随即通知宁树路召开协调会,将百亩试验田涉及到的相关部门头头部叫到正府,当着樊红雨的面一一部署下去,并规定完成的期限。其间有两个领导表示时间太仓促可能有难度,方晟淡淡地说规定期限内完不成,下次由常务副职过来回报情况。
这句话具有很大的杀伤力,接下来无人再敢提异议。由始至终宁树路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只在散会前说了一句“大家严格按照方县长的要求落实到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议结束后樊红雨表示感谢并告辞,方晟说西餐厅装修快结束了,一起去看看?
樊红雨脸颊飞红瞪了他一眼,迅速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方晟深深叹了口气。凭心而论他真想跟她好好叙一回旧,想到她迷醉的风情,狂乱的眼神,还有一战再战的激情,禁不住内心波涛汹涌。樊红雨是继白翎之后真正能满足他的女孩,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她的自控力超强,能把握自己的情绪不为他所左右。
周二上午,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文件报告,方晟独自驱车来到城北大工地。之所以说工地,因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各类大型机械、塔吊和工程车,耳边轰隆隆各种噪音,满眼都是戴安帽的工人。
二十多个标段的道路重建、拓宽工程同时开工;居民小区地基工程已经开始;学校、医院的施工外墙基本完成,里面一片忙碌的景象。
信步走了几百米,远远看到一辆小轿车旁,俞鸿飞拿着图纸边说边比划,周围站着十多人。方晟笑了笑转到另一个方向,几分钟后一头遇到边匆匆走路边说话的尤东明。
“方县长有何最新指示?”尤东明赶紧停下脚步问。
“随便看看,忙吧。”
方晟在里面转了小半圈,又来到新金融街旁边,里面同样一派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方晟嘴角绽起微笑,继续向行开到富民大桥然后向右拐,路面封闭了一半,另一半正在拓宽,开了一里多实在没法前进,方晟只得弃车步行,不久来到面动工的景山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寺里寺外堆满了石料、木材和各式涂料辅料,工匠们在殿檐上、牌匾前、石坊上精心雕刻,里面更是敲敲打打响成一片;东侧明代仿古墙已经树起,但镂空窗子、飞檐翘壁则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来完成;北面则是典型明代风格的避风石墙,后门连同墙面由整块石头雕刻而成,长约七米,高三四米,浮雕画面是一幅苍茫辽远的山水图,当中配合画意正好掏了个船形石门作为大殿后门,人走进石门好象踏入船舱沿江游览一般,达到动静结合、人雕合一的效果。
方晟忍不住用手指在石面上磨挲,细腻光滑,触手坚硬且冰冷,有股沁入心脾的凉意。
穿过后门便看到起风坡,方晟心里微微一动,转过山坡,果然看到江业河边那块礁石上坐着一身灰衫的慧明,她正低着头,不消说又瞒着师太们研读建筑专业方面的书籍。
他悄悄掩过去,想吓她一跳。走到河边才发现她并没有看书,正双手捂住脸,肩头一耸一耸正在抽泣。
“咦,师太为何独自伤情?”方晟故意逗她。
慧明连忙擦掉眼泪,转瞬泪珠又一串串滑落,难过地说:“果然不幸言中……”
“那伙老秃驴欺负了?”方晟愤愤道。
“,指着尼姑骂秃驴?”
“对不起,我实在太愤怒了,说说原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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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委屈地说:“我的实习期快结束了,昨天请主持在实习鉴定上写几句好话并签字盖章,本以为不算什么事儿,谁知主持就是不肯,说我凡心未净、心浮气躁、不适宜为佛门弟子等等,气得我跟她吵了一架!老秃驴!”
方晟笑道:“这回是骂的,跟我没关系啊……”
“还笑,我都愁死了,主持不肯在实习鉴定上签字盖章,我这大半年等于白干,而且影响到毕业!”
方晟收敛笑容,道:“宗教局原计划三井庵纳入景区管理后,参与分成门票收入,其中一部分作为三井庵维护维修基金,另外拨出百分之十用于改善师太们的生活条件和福利待遇,听这么一说,我决定取消百分之十拨款,还按照以前的实报实销制度!”
慧明开心一笑,随即说:“是帮我出了气,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实习鉴定……”
“哈哈哈,”方晟笑道,“说是三井庵大还是宗教局大?回头让宗教局的同志给写满赞美表扬的话,然后盖上宗教局大印,比三井庵更有权威吧?”
“哎呀,是大县长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慧明乐得如同小鸟般从礁石上飞扑下来,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张开双臂快乐地转了一圈,发出清脆的笑声。
方晟微笑地看着她,心头充满了喜悦的感觉。
她的情绪起伏很快,过了会儿又愁眉苦脸坐到草丛中,道:“唉,想想真没意思啊,就算混到佛学院文凭我……我得重新考虑毕业后的去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如说建筑?”
“建筑行业不象想象的好混,特别是女孩子,何况我只是副修专业。”她没精打采说。
“仔细考虑清楚,”方晟温和地说,“站在我的角度——一个经历过生活酸甜苦辣的老男人……”
她卟哧一笑:“不老哎。”
“老男人的建议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何必在古佛青灯下虚度青春年华?尽管社会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寺庙何尝不是?慎重选择的人生吧,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喏,上面有我的手机号。”
方晟递过自己的名片。
接过名片,慧明掂了掂,扬起柔嫩明媚的俏脸笑道:“我不习惯想太长时间,是大忙人难得见上一面,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决定了,拿到毕业证后从事我喜欢的行业——建筑!大县长,帮帮忙吧?”
“这么快?太草率吧,要是去了建筑公司却成天偷偷摸摸看佛经,我没法跟朋友交待啊。”
“老实说吧,除了应付考试我压根不喜欢佛经。”
“那就好。”
方晟从手机里翻出牧雨秋的号码,让她抄下来,然后说:“我帮联系好,毕业后直接到潇南找他,新兵蛋子就从最基础的画图、辅助设计开始,工作不会太累,也没想象那样丰富多彩,生活就是如此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嗯,我知道碧海建筑市场现在正走下坡路,到双江发展再好不过,”看来慧明事先了解过情况,“佛学院文凭拿到人才市场就是笑话,没人正眼看副修。我不奢求出人投地,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而已。”
“对了,的俗家名字呢?进入社会不能用法号。”
“我身份证名字叫晏雨容。”
“很好听的名字,我这就帮说,防止忙起来就忘了。”说罢方晟拨通牧雨秋的手机。
牧雨秋情绪高昂,说新建小区已卖掉三分之二,赚得不要不要的,兄弟们都提议干脆部卖光。方晟笑道们就喜欢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开始不敢投入,后来不想卖,现在又想卖光,做生意都象们准得赔死。
是的,所以靠方县长给我们掌舵。牧雨秋不失时机拍了句马屁。
方晟说剩下三分之一现在卖肯定赚,但在已经大赚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仅考虑赚钱,而要做更长远的打算。京都党代会在即,处于历史高位的潇南房产市场无论从价格走势还是政治需要,都有宏观调控后深度回调的需要,到那时我们手里的房子干什么?保持原价,打造省城高档小区名片!反正手里有利润,慢慢熬呗。等市场回暖房产价格整体上扬时,我们同步上涨,最终卖出比现在高得多的价格,而且把小区的品质也搞上一个新台阶!
牧雨秋听得目瞪口呆,感叹道这些年我们这班兄弟做生意没赔光真是老天有眼,方县长才是真正做大生意、赚大钱的人,佩服佩服佩服……
他一口气说了十多个佩服,方晟被逗笑了,说有个名字记下来,叫晏雨容,佛学和建筑双文凭,毕业后到那边锻炼锻炼。
牧雨秋笑道一听就是女孩子的名字,肯定挺漂亮,好说好说,方县长关照的人我肯定照顾得妥妥帖帖,保您满意!对了,上次您介绍的芮芸,挺能干,对公司业务拓展起到相当大的推动作用,我正准备给她加薪,并从助理转为副总,您看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激励是的事,我不管。方晟说,不过我警告呀,少打人家的主意,要是吃了亏哭啼啼找尧尧告状,我可与没完。
牧雨秋笑嘻嘻说绝对不会,只要方县长介绍过来的妹子,我半点便宜都不占,都给您留着。
方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笑骂了一句便挂掉电话,转向慧明道:“搞定,以后就找他吧。”
慧明坐在旁边已经听呆了,半晌怯生生说:“感觉跟那位牧总在做很大的生意?”
“是牧总在做,我只提提参考意见。”方晟纠正道。
“反正挺让我向往,好,就这么定了,再次谢谢!”
慧明一跃而起,突然轻轻搂了他一下,格格格笑着转到山坡另一侧去了。
周五上午十一点十八分,小洋葱西餐厅正式开张,原来冷冷清清的高科路一下子停了上百辆车子,分管商业的副县长房建军亲自到场剪彩,方晟没有到场,但派人送来花篮。
本来为防止冷场,方晟暗中授意徐靖遥、景山寺那边吴老板多带些人过来捧场。不过叶韵准备工作非常到位,一周前就派人在城区中心分送开业广告和优惠券,因此十一点钟没到餐厅门口已来了数百人。
小洋葱西餐厅的市场定位是高端、白领和雅致,人均消费一百元以上,与省城中档餐厅价格相近,考虑江业人均收入和消费水平,方晟估计刚开始两年生意不会好到哪儿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开张后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低估了江业老百姓的消费潜力:
一家三口点七八样外加冷饮饮料,账结下来三百多,房建军询问感觉如何,居然回答不算贵,毕竟是西餐嘛。
还有专程带老人过来开洋荤的,大大小小六七个人,满桌子菜总得上千,回答也是还可以,符合心理预期。
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情侣,两个人找个安静的角落坐着,边吃边轻轻聊天,大概一百多元。他们普遍觉得环境远比中餐饮高雅、干净,也比肯德基之类的快餐店舒适。
周五中午因为很多人还在上班,不算拥挤。到了晚上大批带着孩子的家长闻讯赶来,生意顿时火爆起来。叶韵赶紧把原以为根本用不上叫号机搬到门口,摆了十几张藤椅供等待的客人休息,并赠送免费饮料。
周六一整天叶韵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给供应商打电话:牛排、鸡腿、鸡翅、生菜、蜗牛、菌茹、奶油、冷饮……
几乎每个品种都比预料的缺很多,而周六才是火爆的第一天,周日将迎来更多客人。这是有趣的消费心理,饭店生意最好来的人越多,心理学家的解释是趋众习惯。
这个双休方晟哪儿都没去,就和赵尧尧留在江业共度休闲而放松的两天。接到房建军电话时,两人正在附近乡镇的河边钓鱼。
“方县长,我承认之前判断有误,”房建军一口气介绍了小洋葱西餐厅开张后的火爆场面,然后说,“我们的思路太保守了,总以为江业的环境不适合开高档餐厅,总以为老百姓过惯苦日子舍不得消费,现在看来大错特错,小洋葱西餐厅让江业人彻底爆发了消费激情,我觉得类似餐厅还可以开,多开几家没关系!”
方晟稳稳抓着鱼杆,笑道:“房县长,知道小洋葱西餐厅成功的最主要因素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是新奇,填补了市场空白,江业从来没开过高档西餐厅,老百姓普遍觉得新鲜,想过去体验一下。”
“还有呢?”
“这几年大家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有了消费冲动,而江业服务业仍停留在过去中低下的水平,不能满足老百姓的需求。”
方晟笑道:“勉强碰到一点边了。房县长,在现场看到小汽车多不多?”
“很多,周六上午我来晚了,司机把车停到一百米开外。”
“说明现在开车来的客人很多,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停车场,人家再开段路就到梧湘了,何必非在江业消费,说是不是?”
房建军这才悟到方晟把西餐厅放在高科路的用意,同样提纳诺选址不也是如此吗?
不对,方晟一定还有别的用意!
房建军似隐隐觉察到方晟的深远用心,又模模糊糊抓不住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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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晟悠闲地在河边钓鱼,江业街头巷尾热议小洋葱西餐厅时,七名剃着小平头,戴着墨镜,一色西装的汉子分两辆车低调地住进城区一家不引人注目的酒店。
隔了四十分钟,一辆普通小汽车来到酒店前接走其中一人,车子在城区绕了几圈,然后驶入一家僻静幽静的农庄,老板满脸堆笑将两人引到最里端包厢。
“陈总辛苦了。”说话者是费约的秘书蔡怀瑜。
对面坐着的慢慢摘下墨镜,赫然是远避京都数年的陈建冬!
当年陈冒俊在黄海权势熏天之际,蔡怀瑜只是江业乡镇普通计生员,后来挖空心思搭上陈建冬这条线,通过陈冒俊给江业相关领导打招呼,才连跳两级调到县委,被费约选中当秘书则是后来的事了。
可以说没有陈建冬就没有蔡怀瑜的今天。
方晟在黄海如日中天,连老奸剧滑的卓雄都没能讨到便宜,陈建冬自然不敢回去正面对抗。后来打探到方晟去了江业,与县委书记费约明争暗斗,而蔡怀瑜正好是费约的秘书,这就有点意思了。
更巧合的是,之前一直在省城陪孩子的赵尧尧也来到江业。对这个高贵冷漠的女孩,陈建冬又恨又爱,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弄到手尝尝味道。
软的不行,只有霸王硬上弓!
陈建冬与方晟之间的私怨,以及潜入江业伺机下手,蔡怀瑜都具体向费约作了回报。费约没表态,只轻轻“唔”了一声,继续专心看文件。蔡怀瑜知道这是老板表示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到费约这个地位,很多事不便说得太明显,大致有个态度就行了。
但陈建冬在蔡怀瑜面前必须把话挑明,把意思说透,这样才便于开展行动。
“我需要在三个方面配合,”陈建冬伸出手指,“第一,酒店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人知道京都那边来了七个人;第二提供铁棍和匕首,现在路障卡口查得紧,我们过来时没敢带;第三,万一动手时要确保出警时间至少延误十分钟,给我们及时撤离留足时间!”
蔡怀瑜想了会儿,道:“保密和工具都没问题,打个招呼就行了。出警时间有点麻烦,公安局归正府管,原局长是费书记精心培养的,刚刚因为爆炸案免掉了,新上任的常务副局长按说也听话,不过谁知道呢,常委会上方晟没提异议,也许暗底下透过气,而且爆炸案后各部门弦绷得很紧,出警问题更是重中之重……”
“不必惊动局长,跟110中心说一下就行了!”陈建冬不耐烦说。
“从来电时间到出警时间、处理结果都有书面记录的,做不了假。”
“到时我同时在郊区两个方向制造车祸,让110警车来不及处理……”
蔡怀瑜连连摇手:“更不行,不能把事态搞大,让内行一看就知道蓄谋已久的案子,必须是意外,明白吗?一起纯粹的意外事件,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陈建冬暗自冷笑。
以他的经历自然看穿这家伙既想搞掉方晟,又不愿牵涉其间的念头,不过只要让老子摆开架势干,到时可就由不得们了,天大窟窿也得乖乖帮我填上,不然大家一起下油锅!
“十分钟不行的话,起码给我五分钟,”陈建冬讨价还价,“得手后我需要第一时间离开江业,这样警方追查起来比较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复斟酌,蔡怀瑜道:“要不这样,我给提供一辆车管所查无记录的卡车,动手的时候派人驾驶卡车横在街当中,堵住警车去路,这样的话警车绕道耽误的时间肯定不止五分钟。”
陈建冬眼睛一亮:“这个办法不错,行,那我敬怀瑜一杯!”
“叮”,两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
此时费约也在喝酒,不过是自勘自饮,借酒浇愁。
爆炸案遭到梧湘市委严厉批评和追责,尽管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没有给予他和领导班子处分——那个要上报省里相关部门,容易把事情闹大。但费约的权威和声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特别正府那边的心腹如吴玉才态度暧昧起来,宁树路也不如往常那般热络。上次百亩试验田的事费约的指示是能拖就拖,结果方晟主持的协商会上宁树路屁都不放一个,让费约大感失望。在此背景下各乡镇头头们开始找机会到正府办公楼走动,向方晟回报工作。
景山寺景修复、新金融街建设等一系列工程的开工,也让江业干部群众私底下议论纷纷,说原来在费约手里啥事都做不成,可在方晟手里啥事都不是问题。破成烂样的景山寺就有人敢投几百万,金融街喊了几年方晟就敢拍板敲定,还有学校、医院的修建更令方晟人气大涨,老百姓都夸新县长确实为民着想。
最让费约郁闷的是小洋葱西餐厅,原本他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心想凭江业的消费水平和消费习惯怎么可能光顾这种性价比不高、无非吃个洋气的地方?结果开业后火爆场面令他大跌眼镜,瞬间有些怀疑人生。
县长火了,书记自然受冷落,地方政治版图就是这么现实和残酷。
偶尔费约也想过,只剩下一年多任期,何必跟方晟争这争那?方晟要搞经济让他搞呗,失败了正府负责;成功了自己脸上也有光,毕竟是一把手负责制嘛。方晟要争权力就让他争呗,等自己到了梧湘又是一番风光,眼睛要向上看了,不会局限于江业这种小地方。
然而现实问题是,这一年多任期里江业不是费约的江业,而变成方晟的江业,对费约仕途将产生非常致命的影响!
一个降不住县长的县委书记,如何委以重任?目前梧湘市委常委里面,除了许玉贤是空降干部,其他都曾是相当强势的县委书记,譬如吴郁明,譬如韩子学。很难想象县委书记靠县长的政绩升迁,那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天晚上省里有个领导打电话给费约,意味深长说关键时刻要挺住啊,不能泄气,不能松劲,官场尤如逆水行舟一泄千里啊。
估计省里都知道爆炸案的事了,不过梧湘市委不主动回报,大家乐得装糊涂,谁愿意主动找麻烦?
当下费约有两个选择。
一是维持现状,任由方晟折腾。方晟同时铺开五个重点工程,摊子大了难免照应不过来,一旦发生施工意外、楼体倒塌、民工讨薪等事故,自己便能从容出面收拾烂摊子。可如果不出问题呢?五大工程将是江业经济史上里程碑式的大跃进,成为方晟晋升的金字招牌!
一是强硬出手进行打压。书记手里有人事权和监督权,在重点工程进入关键时期突然把冲在前面的干部调离原岗位,或是调查一些干部是否存在贪污受贿问题,以费约的经验查十个起码落马九个。然而也有隐患,那就是手法过于明显,容易让市领导看出破绽。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怎么弄掉方晟呢?
不知不觉中费约喝得酩酊大醉。
周一早上一到办公室,蔡怀瑜迫不及待把昨晚和陈建冬商谈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费约听了连连点头,暗想这样最好,省掉我多少麻烦。嘴上说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事:
“怀瑜啊,这几天整理一下手边材料,该归档的要归档,该下发的要下发,是要给压压担子了。”
蔡怀瑜内心激动无比,功夫不负有心人呐,兴奋地说:“明白,我会把事情干得很漂亮!”
四源镇领导班子撤换,以及方晟上任后第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的消息迅速在江业传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纪委为主的工作组调查出村镇两级干部勾结虚报、贪污、挪用水稻直补资金,尤其四源镇更为严重,县常委会责令县各乡镇展开自查自纠,凡存在类似问题的主动上缴相关款项。近一个月内计有两百多人向县财政指定账户汇款七百多万,还有人以寄现金、汇到镇财政所等方式缴回两百多万,合计达一千万元。
这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以费约为首的江业县领导们很清楚,还有大鱼深深藏在水下,因为金额太大不敢浮出水面,要是深究起来数字会更吓人。
但家丑不能外扬,方晟也同意采取敲山震虎的办法,用严厉手段处理四源镇干部,在县形成高压态势。因此四源镇面临大洗牌的命运不可避免。
爆炸案免掉一批县直机关部门的一把手职务,用的措词是“由常务副职暂代”,也就是说空悬不少领导岗位,其中象公安局、安监局、市场监督局、县委办和正府办等,都是炙手可热的位置,一时间明里暗里展开一番争夺。
还有随着方晟加大城市建设步伐,必然要加强县相关部门的人力配置,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又是难得的机会。
有句话说得很形象:每次人事调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每当这时候朝中有没有人,能否说上话,庞大的人脉资源能发挥多大作用,根据结果基本上一目了然。
此时暴风眼中心的方晟倒很平静,看着坐在对面,手拿费约钦点的人事调整名单的吴郑荣,悠悠点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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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惯例重大人事调整提交常委会前会有一个范围更小、层次更高的沟通。以前县里副书记职数较多时,叫做书记碰头会,只要这个会上达成一致意见,常委会通过肯定没问题。
后来副书记减为一正两副之后,这个惯例按照书记行事风格的不同形式多变。以前韩子学、曾卫华都不约而同采取只跟县长商量,一旦敲定便提交常委会的方式,这也是合理的,因为书记和县长分别代表党务和政务的领导,他俩都同意的事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唯独不爽的大概只有分管人事的专职副书记。
使用更广泛的方式是,书记、县长、分管人事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四方会议,但很多县长很抗拒这么做,因为只有他代表政务系统,其它三位都是县委那边的。而且四个人很容易形成两票对两票,争执不下的局面。
费约采用一对一沟通方式。他和组织部长吴郑荣直接拿出人事调整名单,然后吴郑荣出面先后找方晟和副书记孔天亮,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直接交锋,方晟、孔天亮有意见通过吴郑荣转达,如此几个回合,尽管过程拖沓复杂一点,但最终也能达成一致。
然而,对于这份名单,名单上六十多人的调整,方晟一个都不满意。换而言之分歧是根本性的、方向性的,没法商量。
他发现费约年纪不大,用人思路保守得象六七十岁的人。费约的思路就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一把手的位置由常务副职顶替,常务副职由副职里面资历最老的顶替,副职则从中层干部里挑选资历最老的……
六十多人当中方晟大概只认识一半,其中有几个印象颇深,就是那种循规蹈矩、严格照章办事的传统官员,费约大概就欣赏这类人。
在政工部门、纪检部门,他们能发挥性格特长把工作做得很好,但面对汹涌澎湃的市场大潮,更需要的是激情和魄力!
没有一本教科书指导如何应对当前复杂多变的市场经济,没有一个经济学家能真正指导发展经济到底要采取哪些措施。唯有过人的胆识和足够的定力,在实践中不断总结和反思,形成属于自己的理念和思路。
方晟要的是想干事,能干事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耐着性子听完吴郑荣冗长的情况介绍,方晟连抽几口烟,皱眉道:
“天亮书记看了吗?”
吴郑荣陪笑道:“还没,费书记的意思是以方县长的意见为主。”
很大一顶帽子。
方晟长时间沉默,等到吴郑荣快不耐烦时才说:
“蔡秘书在乡镇历任计生员、财政专管员、党政办副主任,在市委办先后在农经科、财贸科和综合科——都是副职,没有任何主持工作经验,一下子当江业重镇之一的四源镇书记,本身工作能力和工作经验欠缺,恐怕难以服众。”
“那方县长的意思是……换个小一点的镇,还是先干一阵子镇长?”吴郑荣试探道。
“镇长?他抓过经济工作吗?经济方面到底懂多少?”
经过前期一系列事情,江业领导班子已形成“方县长懂经济”的共识,吴郑荣不敢跟他深入探讨,赶紧转换话题道:
“这份名单,方县长还有什么意见?”
“公安、市场监督两位党务五十岁出头了,能当几年一把手?怎么保持行业内长远规划的连续性?正府办常务长期分管后勤工作,能应付当前瞬息万变的经济工作?县委办常务更是如此,在宣传口子干了二十多年,为解决正科级问题才调过去,按资历晋升合适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拿着名单按顺序一口气说下去,连续十多个岗位变动都被他否决掉,吴郑荣听得汗都下来,暗想大少爷,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怎么回去向费书记交待,说“方县长一个都不同意”?
“那么方县长有哪些更好的人选?”吴郑荣心想不给点甜头是不行了,费书记肯定要让出些位置出来搞平衡。
谁知方晟说:“我建议组织部门多考察些备选干部,广泛征求意见,要多选一而不是一选一,要尽量让更多的、年轻的、有活力的干部进入考察视野,形成储量丰富的后备干部人才库。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可以向费书记转达。”
“好,好。”无功而返还受了一肚子气,吴郑荣气得七窍冒烟。
回去原话照说,费约倒很平静。
费约早知道这次人事调整不可能太顺利,也知道这份名单拿到方晟那边通不过,原因很简单,名单上提拔的干部都是费约的人,早就排队等在那儿。
他略一思忖,道:“按方县长的意见调整一下名单,年龄超过五十岁的一刀切不予考虑,部分岗位增加一到两个候选人,另外适当向正府那边的年轻干部倾斜。”
费约要放血了。吴郑荣心领意会道:“好,我明白。还有关于怀瑜的问题……”
费约皱下眉头,自己的秘书当然要保的,关系到脸面和威望啊,停顿片刻道:
“我认为怀瑜同志在机关积累了足够丰富的工作经验,在党务、经济、社会管理方面具有广阔的视野和精湛的见解,符合担任四源镇书记各项条件!”
噢,这是费约确保的名额,不容讨价还价。吴郑荣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组织部门煞费苦心弄出的名单被方晟一搅和,差不多要重新返工,不知要加多少个班、重新做多少材料,个个咬牙切齿把方晟恨到极点。
省农科院主导的“百亩试验田”项目正式破土动工,奠基仪式那天本该费约出席,临行前他假装头疼请假,让方晟做代表。方晟正想会会樊红雨,假装勉强地答应了。
奠基仪式现场领导云集,一看架势方晟就明白樊红雨透露的信息不假,而费约则严重判断失误。
省领导由分管农业的副省长于道明带队,梧湘方面许玉贤、吴郁明等常委班子悉数到场,清亭县则是四套班子体出动,只有江业县冷清了点,只有方晟和分管农业的宁树路。
“费约呢,怎么没来?”许玉贤问。
方晟道:“他身体不舒服,让我做代表。”
“哼!”
负责施工的是有军方背景的京都某工程机械公司,常年负责军民两用工程、铁道、桥梁辅助施工。方晟还注意到现场有两名穿着便装的军人,谈吐气质一看便知从事保密工作。
果然过了不久,于道明单独把纪天越和方晟叫到两名军人面前,介绍道:
“这是京都某科研所的负责同志,这两位是清亭、江业的领导,现在我透露一件事,‘百亩试验田’项目实际是这家科研所主导,为对外保密才以省农科院为幌子。既然涉及到军工科研项目,当然有特殊要求,具体们两个县要做到三点,第一研究基地附近两百米内划为管制区,任何人不得出入;第二无条件保证研究基地水、电、气、通讯等配套设施正常使用;第三研究基地投入运行后,无论什么要求都要设法满足,不准只算经济账。明白吗?”
纪天越和方晟对视一眼,齐声说:“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位军人挤出礼节性微笑,分别与两人握手表示感谢。
后来方晟找了个机会单独对于道明抱怨道:“这件事我和费约压根不知情,倒让清亭占了个大便宜。”
于道明漫不经心道:“也未必是好事啊。想想百亩面积的研究基地落这儿,将来出什么岔子都得找,他们一张嘴就是天大的事,小心伺候得再好也是应该的,可为了保密还不能宣传。想想,这笔账划得来?”
“那倒也是。”
方晟不得不承认于道明毕竟站的位置更高,看问题更深刻些。
人群中发现樊红雨今天打扮得很得体,淡妆轻描,精致修身的套裙,对方晟来说每个部位都充满了诱惑。
越得不到的越是想,天底下男人大抵都是如此。
不过方晟知道今天这种场合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能露出半点破绽,索性转得远远的,由始至终与樊红雨连招呼都没打。
热烈喜庆的奠基仪式结束后,许玉贤示意方晟跟着来到一间临时工棚,里面坐着两名军人和于道明、吴郁明,气氛非常严肃。
于道明开口道:“根据要求,研究基地开工和投入使用后两个县都必须提供力保障,现在确定作为江业县第一联络人,有问题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怪于道明认为未必是好事。
此时此刻方晟还能说什么,点点头道:“我保证按要求不折不扣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两名军人拿出准备好的协议书让方晟在上面签字按手印,程序比上次省纪委双规还严格,方晟心里将费约家十八代逐个问候了一遍。
清亭县县长最近查得得了重病,工作断断续续,显然不能胜任第一联络人角色,纪天越便推荐了樊红雨。
“两位第一联络人以后也要多沟通,加强沟通协调,共同地做好服务工作嘛。”许玉贤道。
这话在樊红雨听来格外刺耳,而方晟心里则狂笑不已,但两人表面都很平静的样子,程无目光交流。
回县城途中方晟接到电话,说晚上有个接待,是大宇区正府几位领导。
梧湘市大宇区!
难道范晓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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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范晓灵,方晟脑海里立刻浮现她第一次怯生生到三滩镇报到的画面,水灵灵,苗条俏丽,腰肢间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之后在霄龙雪山第一次亲密接触,可谓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出格。
因为遭遇突发事件,两人在山巅的冰雪寒风中呆了几十分钟,险些被冻死。为防止范晓灵昏迷,方晟说“下山后我勾引”。事后范晓灵抓住这句话调戏了他好几次。
其实方晟对范晓灵这样真正从农村基层走出来的女干部,颇摸不清深浅,因为类似这种暧昧且略带诱惑的玩笑,在乡镇干部之间根本不算什么,有时打闹起来甚至能动手脱衣服,他不清楚动真格的话她会不会翻脸。
最近——自从白翎受伤后,他从没有过一次痛快淋漓的发泄,赵尧尧每次都婉转哀求,令他不忍过于索取。偏偏被叶韵那个小妖精勾引得欲罢不能,还有樊红雨总在他眼前晃悠,却不理不睬,然忘了“借种之谊”。
丹田之气愈燃愈旺,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本来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再招惹别的女孩,但男人经常管不住下半身,方晟也不例外。
根本原因在于白翎受伤,没人能满足他日益高涨的需求!
他决定这回不再保守,一定要抓住机会,吃定送上门来的水灵灵!
回到正府办公楼,吴玉才等几位副县长正在接待区长毕靖等一行,范晓灵果然就在其中。见方晟进来,大家都起身相迎,方晟则热情地与客人们一一握手。
多日不见,范晓灵更加水灵灵,显得格外妩媚和动人,握手时若有若无地瞟了他眼,眼神里充满了诱惑和撩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今晚看我怎么收拾!方晟邪恶地想。
大宇区与江业县交界,前阵子曾有说法江业并入梧湘后,可能要划几个镇给大宇区,平衡各区地盘。费约为此颇为愤愤不平了一阵子,也因此与大宇有了心结,继续称病没主持接待。
毕靖听说江业计划在高科路对面重建富民大桥,修一条路在五斗松右侧去弯取直接入梧湘绕城公路,特意来商量能否把这条路进一步延伸,大宇区也从内环线引条支线过来对接,形成一条内城快速通道。
对江业来说好处显而易见,从绕城公路进梧湘市区需要十多分钟,而内城快速通道打通后可节省一半时间,七八分钟就够了。
对大宇区的好处则是隐性的,江业人从绕城公路进市区程封闭,车子没有停留的机会,内城快速通道附近则分布着大宇三个商业区和两个美食街,另外江业每天源源不绝运进市区的蔬菜和农副产品,大宇区能享受到近水楼台的便利。
前几年大宇跟费约谈过此事,费约非常忌惮大宇的影响力,巴不得离它越远越好,最好交界处有堵墙,怎会答应进一步接近双方距离?自然一口拒绝。
听说方晟持开放态度,有手腕有魄力,决定再过来试一试,顺便拉上方晟的老部下范晓灵。
认真听完毕靖的设想,方晟当众询问吴玉才和尤东明的意见。
吴玉才稍一犹豫,低声说:“费书记恐怕不太赞成……”
尤东明却说:“原来没考虑过富民大桥重建问题,当然不存在配套工程,如今从五斗松右侧伸过去,修十公里是修,二十公里也是修,我觉得有百利而无一弊。”
“建军县长什么意见?”方晟继续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建军笑笑说:“从商业角度出发,路修得越多越好,三年前我就是这个态度。”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明白了,费约是这个项目的坚定反对者。
方晟一脸轻松,给人的感觉是根本没把费约反对因素放在眼里,或者早有对策,微笑道:“继续延伸涉及到农田补偿和路边店铺拆迁,这方面毕区长怎么考虑的?”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毕靖霸气地一挥手,“内城快速通道在江业这边只有两公里,大宇那边十三公里,拆迁量更大,区里意见是拆一还一,原来是路边店铺的,换个方向还给一块靠近公路的地方开店,这样做基本不会有矛盾。”
“如果对方坚决不肯拆呢?”方晟问出吴玉才等人最担心的问题。
“为什么不肯,价钱谈不拢,还是对补偿地段不满意?”毕靖反问道。
房建军叹息道:“在江业就有这么一种人,根本不跟坐下来谈,要么漫天要价,要么横竖就是两个字,不搬!碰到这种人,毕区长打算怎么办?”
“哪个地方都有这种无赖啊,存心跟为难,让啥事都做不成,”毕靖笑哈哈说,“真碰上还能怎么办?咱就绕道走呗,农村的地方大得很,拐个弯,调整一下线路,避开钉子户的地盘,只能如此。”
方晟笑道:“看到大宇领导也拿钉子户们没办法,我们的心理就平衡了。”
大家都哄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而随意。
方晟又道:“既然大宇拆迁量大,我们江业倒有兴趣比一比进度,争取在拆迁方面拿个第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又笑。
毕靖道:“只要建成内城快速通道,让两个地区的老百姓真正享受到优惠,我们多吃点苦没什么。”
方晟压根没提资金、立项困难等问题,直接拍板道:“这件事我们会尽快研究形成方案,东明县长负责与大宇的对接工作,争取早日破土动工!”
毕靖等一班区领导见方晟这般强势和自信,心里石头落地,个个笑容满面。毕靖也现场拍板:
“大宇这边由范县长负责对接,啊,这个范县长要跟方县长搞好对接,确保畅通无阻。”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女干部特别是姿色还不错的女干部经常是开玩笑的重点,范晓灵见怪不怪,笑了笑没说话。大家却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方晟也跟毕靖开了几句玩笑,闲聊一阵子后到招待所用餐。
随着上级三申五令公务接待的相关要求,中午绝对不肯饮酒,晚上原则上不喝。这就意味着中午要偷偷摸摸喝,晚上可以放心大胆喝。
接待地点也是非常重要的环节。自从网络上不时爆料正府官员在高档酒店享用高档烟酒的照片,正府接待原则上不到那些惹人注目的四星五星酒店,要么躲到偏僻的农庄、深藏于巷子里的会所,要么就在县招待所。
很多地方专门把招待所重新布置一番,将豪华包厢隐匿于不容易发现的内院,层层把守,甚至酒宴开始后就反锁大门,外人无法擅入。
现在抽烟的人少了,而且开空调后不能抽烟,但酒含糊不得。通常采取的措施是事先把茅台、五粮液等灌入玻璃壶、可乐瓶里,这样即使有突击检查或意外事情也抓不住痕迹。如果来不及准备,就把这些名酒的外包装拆掉,装到普通白酒的箱子里掩人耳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方面方晟也不能免俗,傍晚就吩咐接待办悄悄搬了两箱五粮液过去,并查点好大宇过来的人数,每人准备一份精美的纪念品。这叫慷国家之慨,饱私人腰包,下回到大宇“学习”,人家也会予以馈赠。
本来方晟的如意算盘是晚宴自己喝红酒,然后鼓动手下把范晓灵灌醉,晚上留宿在江业,夜里悄悄过去“就地正法”。不料毕靖哪里肯放过方晟,从开始承诺“只喝三杯”,到中期“只喝两壶”,到最后方晟完收不住了,一轮轮敬酒攻势中不知喝了多少杯,脑子昏乎乎反应迟钝。
范晓灵到他面前敬酒时,趁人不备在他耳边悄悄说:
“来勾引我呀,等着呢……”
方晟精神一振,赶紧暗中吩咐酒量较大的房建军和尤东明加紧进攻范晓灵,“把她拿下!”
然而范晓灵是在基层农村锻炼出来的海量,不管攻势多么凶猛始终面不改色,还帮毕靖代了两杯,言谈举止丝毫与下午开会时一样镇定。江业领导们被吓住了,转而围攻明显酒力不支的毕靖。方晟则坚持不下去,索性坐到旁边沙发睡着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睁眼一看躺在自家床上,赵尧尧正伏在身边好奇地打量他。
“我……我怎么回来的?”
“房县长和两个人把扶回家的,还不肯洗澡,气死我了。”
“那,那客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房县长说人家也都喝多了,一个个硬塞进车里,跟一样睡得象死猪。”
“酒多误事啊,我没说什么错话吧?”
赵尧尧笑道:“正想问呢,一个劲地说‘拿下’‘拿下’,想把谁拿下?”
方晟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好险呐,没说出范晓灵的名字,否则惹大祸了!因为范晓灵、叶韵和爱妮娅三个女孩早就列入白翎的黑名单,不时敲打他以免越轨。赵尧尧自然也有所耳闻,特别是爱妮娅,虽说纯粹谈工作,但白翎有“谈着谈到床上”的担忧,赵尧尧单纯,在这方面也是很警觉的。
“那个毕区长太可恶了,从开始就不放过我,”方晟故作恼怒道,“后来我叫房县长和尤县长把他拿下,帮我出口气!”
“拿下了吗?”
唉,恐怕只有范晓灵身而退吧。
方晟无精打采道:“拿是拿下了,可惜两败俱坏,酒场啊从来没有一世英雄,没意思……”
头痛欲裂,方晟比平时晚了半小时上班,然后便接到范晓灵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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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入办公室还没落座,手机响了,是范晓灵打来的。
“方大县长,酒醒了吗?头疼不疼?”
方晟没好气说:“这会儿假惺惺关心有什么用?昨晚可没少敬酒。”
“哟,还真生气了?不会吧,”范晓灵笑道,“方县长,我可是正式向请示工作呢。关于内城快速通道的建设问题,千头万绪,我计划今晚向做个专题回报,好不好?”
“今晚?”方晟一愣。
她很无辜地说:“是啊,白天大家都很忙,哪有时间碰头?只能放到晚上了,有空没?”
拿下她!
方晟捏紧拳头暗暗想,身体某个部位也蠢蠢欲动起来。不过他依然保持冷静而慎密的思路:
“住区正府招待所吧?孤男寡女晚上一起谈工作,传出来谁信?”
“我在市区买了个小套,知道的人非常少,可以让我们安静地……谈工作,随便多晚都行。”她越说越露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默片刻,道:“这个……等中午才能回复,防止有其它安排。”
“没关系,反正专题回报总要做的,今晚不行明晚,我等哟——”范晓灵故意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轻笑一声挂掉电话。
又一个狐狸精!
方晟恨恨骂道。到大宇当副区长后,范晓灵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不象以前碍于上下级关系终究有点拘束,语气也愈发撩人。
也难怪,上次与朱正阳通电话,提及范晓灵时说她已经下决心跟老公离婚,老公还象过去那样执意不肯,但范晓灵自打调到大宇后从没回过江业,并逐步把父母接到梧湘,有意形成夫妻分居的法律事实,最终由法院强判。老公虽气急败坏也没办法,范晓灵表面看上去风情万种,作风方面却把持得紧,令人挑不出毛病。在大宇人地两疏更是加强自律,从不越池半步。作为风华正茂的少妇,身体的寂寞和渴求可想而知。
是自找的,不能怪我!方晟自我安慰地想。我不是沉溺于酒色的坏男人,一切都是白翎惹的祸,谁叫她不好好呆在梧湘,非要冲到前线冒险。白翎要休养几个月,顾及赵尧尧身体又不能放开手脚折腾,火山在翻腾,岩浆在咆哮,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方晟选择爆发!
上午尤东明特意过来详谈内城快速通道的事,别看昨天说得热闹,领导表态、分管领导支持、双方达成共识,落到具体操作还有大量而琐碎的工作要做,一个细节也许就会卡住整个流程,因此需要不断的沟通、协调和推进。
“费书记那边没问题吧?”这句话尤东明前后问了三遍。
方晟诧异地问:“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是富民大桥接到绕城公路的一部分,不过向前延伸公里而已,连立项都不需要,稍微追加一点预算就行了。”
“是这个说法,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东明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不过作为副县长他只须考虑操作层面的事,费约如果反对让方晟头疼去吧。
临近中午,叶韵打来电话,笑吟吟道:“前几天生意太好,中午晚上都满座,没好意思骚扰方县长。今晚有空吗?我提前安排了一个装修风格很温馨的包厢……”
真是双喜临门!
方晟两秒钟内就作出判断,笑道:“晚上有安排了,索性过几天等餐厅清静些再说。”
“哪有老板希望餐厅清静的?当然越热闹越好啦,”说到这里她娇笑一声,“以后我提前约,到时可不能拒绝喔。”
之所以舍叶韵而选择范晓灵,因为在方晟内心深处始终怀疑叶韵的身份,不敢与她纠缠过多,而范晓灵不同,履历一目了然,性格、脾气、品质基本了解,她的身份和地位也不会暴露两人的私情,就象樊红雨一样。
如果说以前范晓灵刻意接近他解释为仕途需要,现在几乎与他平起平坐,恐怕更多渴望身体交流。
想到这里,方晟体内涌起一股热流,恨不得立即飞到梧湘。
下午费约突然通知召开常委会,入座时脸色很不好看,常委们顿时惴惴不安,不知哪个地方触了霉头,唯有方晟一脸淡定。
他知道最近费约不称心的事情太多:人事调整名单迟迟未达成一致;爆炸案余波未了,省公司厅督察组还在江业;“百亩试验田”项目费约事后才知道另有玄机,后悔不迭等等……
“现在开会!”费约沉着脸说,“在讨论正题前我想重申一下组织原则和纪律,那就是凡涉及江业重大利益和重大工程项目,必须经常委会集体研究通过,而不是某个领导在某个场合随意拍板,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给外界造成误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费约话中所指,只有方晟和吴玉才心中有数,知道费约的邪火发在哪儿,原来就是与大宇洽谈的内城快速通道项目。
难怪上午尤东明反复询问,八成透过某个渠道得知费约大动肝火。
会议室里静得仿佛连心跳都听到。
还是费约打破沉寂,道:“今天早上我刚听到一个消息,说江业要跟大宇合建一条内城快速通道!可笑的是消息来源不是我们江业,而是梧湘某位领导!同志们,这说明什么?某些领导干部已经把常委会视作可有可无,敢于坐在自己位置上随意立项、决定江业广大人民群众的前途命运了!试问一下,这种行为,这种态度,这种做法是不是很过分?”
众目睽睽下方晟道:“关于内城快速通道项目,我解释一下……”
“不必解释!”费约打断他的话,态度强硬地说,“我不同意这个项目!三年前就不同意,现在还是不同意!这条路一旦建成,根本不是大宇所忽悠的那回事儿,而是引狼入室啊同志们!原先江业主要服务业、高消费群体都往梧湘跑,但毕竟有三十多分钟车程,没车的人不方便;快速通道通车后,车程又减少十分钟左右,况且大宇区域本身就有几条美食街和商业中心,对江业冲击更大。再谈到纺织、电子仪表等轻工产品,江业始终处于弱势地位,依靠县里优惠政策和保护措施才勉强生存,而大宇在轻工产品方面处于市领先地位,可想而知快速通道建成后会有多少产品涌入江业,那可是致命打击呀同志们!还有房地产市场,正府正在城郊建居民小区,们知道大宇在规划的快速通道两边盖了多少楼房?六十多幢!他们在市区卖不动,已把目光投向江业,希望江业老百姓替他们托起已经明显回落的房产价格!总之,我坚决反对这个项目,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常委们被费约连珠炮的发言和坚决的态度震住了,半晌没人吱声。
还是方晟说话。
方晟扫视大家,缓缓道:“费书记处处为江业老百姓着想,其心可悯,出发点当然是好的,可是,有时善意是否代表正确呢?我看未必……”
啊,方晟公开叫板了!
方晟居然在费约极度震怒的情况公然顶撞,这是江业常委会从未有过的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个未必法?”费约声音冰冷到零下二十度,每个字仿佛掉冰碴。在强大威慑下常委们都不敢做小动作,甚至连拿茶杯的勇气都没有。
方晟微微一笑——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笑得出,而且笑得很轻松。
“费书记担心江业轻工业遭到大宇冲击,这笔账我倒是算过,每年江业为了扶持本地企业,推出名义繁多的免税减税政策,仅此一项地税少收两千多万,吴县长,是这个数字吧?”
吴玉才不敢正视费约的目光,低头道:“两千七百万。”
“正府损失税收的代价是什么,强制性要求各大商场、超市定向采购,机关事业单位定额采购,可价格却比梧湘市场价还高。就是说正府贴了钱,老百姓不但没落得实惠反而增加了生活成本,这是第一笔账……费书记,需要我继续说吗?”
费约冷冷道:“常委会人人都有发言权利,想说话没人拦。”
“谢谢,”方晟微笑道,“第二笔账是费书记担心的房地产市场,为什么江业人都跑到市区买房?原因很简单,江业七八年没盖一座居民小区,老百姓要改善居住条件当然到有房子的地方买了,对不对?现在江业盖自己的房子,虽然还没对外销售,每天打到售楼处的电话就有上百个,甚至已有人找东明县长批条子,呵呵,说个笑话而已,现在是市场经济,房价由市场供需关系决定,任何条子都不管用的。大宇盖六十幢楼房,能否卖得动,卖给谁,根本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考虑也没用,只要做好自己的项目,获得老百姓信任,跟谁竞争都不怕!”
仲安顶着压力说了一句:“方县长信心很足啊。”
“多谢仲书记支持。第三笔账我想不必算了,服务行业、高消费群体为什么涌入梧湘,问题出在自身,小洋葱西餐厅开业后持续火爆充分证明这一点。我们只有不断努力,引进更多优质服务,才能真正振兴江业相关产业,让老百姓心甘情愿地掏钱。”
长时间沉默,费约似已不愿跟方晟多费口舌,语气很重地说:
“方县长说得有道理,但道理仅仅是道理,理论上高度正确的实践未必可行,一个西餐厅、一个居民小区的成功不能说明什么,不能以点盖面。内城快速通道项目我不同意,常委会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县委书记正式拍板,按理说争论应该告一段落,性子急的常委已经合上笔记本准备散会。
谁知方晟还有话说:“费书记,不同意,不代表常委会不同意。虽然是班长,在大家取得统一意见前不能代表常委会,比如我就坚决同意。”
“格登”,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这句话意味着县委书记和县长公开决裂!因为这句话要记入会议记录的。
费约没立即说话,气氛凝固得象要爆炸。
“想怎么办?”费约问。
方晟道:“常委们都发表自己的观点,常委会嘛本来就是自由表达、充分讨论的场合,不能只有书记县长说话,对不对?”
其他常委暗自嘀咕,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哪个敢说话?
费约又问:“如果意见还不一致呢?”
“投票表决!”方晟斩钉截铁道,“少数服从多数是民主集中制的精髓,我们都应该遵守游戏规则。”
时间停滞,分分秒秒都让会议室里的人觉得窒息,恨不得下一秒就跑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江业常委会来说,投票表决是被遗忘已久的名词,早在费约成为县长后,便以其强势霸道的作风控制了常委会,凡他同意的就通过,凡他不同意的就不通过,根本没有投票表决的说法。
从另一个角度讲,由于费约长期在江业形成的威望和权势,投票只是形式并无悬念,有时即使他的对立面,出于种种考虑也会保持意见一致。
方晟既然敢提出投票表决,说明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自信。
又是长时间近于窒息的沉默,费约阴冷地说:“同志们都说说。”
过了会儿仲安首先表态:“内城快速通道有利于江业与梧湘的经济融合,我赞成。”
仲安是空降干部,上任后一直被架空无所事事,本来就对费约有看法,站到方晟这边是情理之中的事。
“费书记和方县长说得都很有道理,想来想去难以定夺,我就弃权吧。”孔天亮笑模笑样一个也不得罪。
“我觉得费书记担忧得对,江业在大宇面前是弱势地位,防人之心不可无。”吴郑荣自然是费约坚定的支持者。
接下来耿复、邵元存和邱秋相继表示支持费约,特别邱秋表现得咬牙切齿,仿佛与方晟有深仇大恨。实际上也是,正因为方晟在常委会上揭开水稻直补资金的盖子而且剑指四源镇,弄得邱秋无法在四源镇立足,辛辛苦苦搭建的领导班子也部拿下,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投票继续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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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忠守、容波、张行等三人本来就与费约磕磕碰碰,面和心不和,在仲安已经站队的情况下,索性都支持方晟。
这样一来五票对五票,外加一票弃权。十三名常委已剩下两人没说话,一是费约的嫡系心腹吴玉才,一是骑墙派季亚军。
费约微弱票数取胜已成定局,尽管胜得艰难也是胜,此时的费约太需要一场光明正大的胜利了。
而方晟尽管输也输得光彩,毕竟刚到江业几个月,就在费约一手遮天的形势下打出一方领地。
众人注目中吴玉才说话了,还象刚才那样紧紧盯着笔记本,艰难地说:
“我……弃权……”
会议室瞬间静得可怕。
关键时刻最信任、最宠爱的心腹居然临阵脱逃,费约两眼发黑,手指微微颤抖,强自按捺把茶杯砸到吴玉才头上的冲动!
“亚军呢?就剩了。”这种情况下费约还能稳住情绪,挤出一丝笑容,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定力。
季亚军抬起头与方晟对视一眼,毫不犹豫道:“赞成开通内城快速通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三位常委里面,要说内城快速通道最大的受益者其实就是季亚军。从小洋葱西餐厅、景山寺景修复工程到重修富民大桥,以及新金融街、居民小区、医院学校的新建,都在季亚军的地盘上!
今年他的政绩报告单上可谓精彩纷呈,比前几年不知漂亮多少倍,这一切都拜方晟所赐!
与费约偶尔给些小恩小惠相比,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可以作为晋升依据的扎实而耀眼的礼物!
因此在胜负天平上,季亚军成为决定双方成败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季亚军的话,费约呆住了,难以置信看着季亚军,如泥塑木雕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方晟淡淡道:“内城快速通道项目六票赞成,五票反对,两票弃权,根据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现在通过,接下来正府方面会做好相关衔接和配套工作。”
费约窝囊得几乎要吐血!
倘若他刚开始不置可否直接投票表决,最后还能动用县委书记一票否决权,然而他早早跟方晟打擂台相当于投了票,也默认投票表决,现在不可以再强行否决了。
费约坐那儿一直不说话,常委们也不敢动,泥菩萨似的坐着干等。
方晟询问坐在后面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表决结果都记下了吗?好了就散会吧,大家都很忙。”
说罢率先合上笔记本,拿起茶杯就往外面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费约无动于衷,仲安、淡忠守等人也陆续起身离开,吴玉才也混在大部队里溜了,最后会议室里只剩费约、吴郑荣、耿复、邵元存和邱秋。
“费书记……”短短几分钟费约象老了十岁,吴郑荣看得于心不忍,轻声叫道。
费约目光一个个扫过去,再想到忘恩负义的吴玉才,越来越不听招呼的宁树路,早已失联的尤东明,从心底发出深深一声喟叹。
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一下,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钟,过了下班时间,而中午与范晓灵约的是晚上七点半。遂打电话给赵尧尧说晚上有活动,然后到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兴冲冲开车赴约。
路过城区中区南侧的蓝月酒吧时,方晟眼角余光似乎看到周小容正款款进去,再定睛看已经不见。
看错了吧?方晟自嘲地想。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对周小容还是有一份独特的的情意,刻骨铭心的初岂是说忘就忘?但他深知此时的周小容尤如熊熊烈火,一旦投入进去会让两人都粉身碎骨!
因为赵尧尧与白翎之间尽管势如水火,但出于种种微妙原因,两人能保持相对平衡和默契,某种程度上默认彼此的地位。而周小容不同,她完是来收复失地的,具有强烈的排他性,特别对于赵尧尧。
所以方晟不敢招惹周小容,也不能招惹。
宁可偷偷摸摸与范晓灵幽会,那个水灵灵已经熟透,再不摘就晚了。
一路哼着小调来到梧湘南区的秀水华亭,这是个新建小区,保安措施非常严密,车子必须办卡才能进去。范晓灵不便露面,方晟只能把车停在对面人行道上,步行进入小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下午取得一场难得的大捷,又即将与美女共度良宵,方晟心潮澎湃之余放松了警惕,然没注意从江业县城起就有两辆车紧紧盯着,直到秀水华亭大门口!
敲开门,范晓灵一身轻软的棉袍,抿嘴轻笑让他进来,沙发茶几上早就准备着两杯红酒,一碟坚果,小小的客厅里回荡着舒缓轻柔的钢琴曲。
“没想到如此雅致。”方晟放松地坐到沙发里。
范晓灵毫不忸怩地贴身坐下,手搭到他肩头,笑道:“以为搞农村妇女工作出身的女干部都是粗俗得只会开黄色玩笑?”
“我相信不是,”方晟道,“早在三滩镇我就看出来了,非常自爱,也有底线和原则,而且品味与其他乡镇干部不同,因此才有意培养——声明一下,我完出于公心,没有打主意的意思。”
“那两个老婆盯得紧,就算打主意没机会吧?”她哀怨地说。
“唉,我已经害了人,不想再……”
“害一个是害,两个也是害,何况受害人心甘情愿,怕什么?”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充满了无限情意和诱惑。
棉袍衣领敞得很低,可清楚地看到一道深深的乳沟,方晟轻易判断出棉袍下面应该光溜溜没有一丝衣缕,她几乎向他敞开防线,完任君蹂躏的姿态……
方晟色心大作,但今晚时间很充裕,他想慢慢品尝这颗水灵灵的果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端起高脚酒杯,微笑道:“为我们今晚的工作会谈干杯。”
“干杯。”她端起酒杯与他轻碰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悄悄尾随在方晟身后的汉子跟到九号楼二单元门禁前只得止步,然后用夜光望远镜看到他按的号码,1210。
陈建冬拿了包软中华香烟找小区保安搭讪,没几分钟就轻松查到这幢楼12层的两家住户名字:一个叫王敏,一个叫范晓灵。
范晓灵!
原来是黄海有名的水灵灵!
陈建冬狞笑数声:方晟啊方晟,当真贪吃不知满足,家里有如花似玉的赵尧尧,外面还有虽然泼辣但模样挺正的白翎,居然跟范晓灵勾搭成奸!好哇,一桩奸情拉下一个县长,一个副区长,还不用费太多手脚,运气实在太好了!
当即安排四个人设法混入二单元,守在1210门口防止方晟发现不对劲跑掉,再安排两个人守在单元门口,作为第二道防线。办妥之后让手下打电话到110报警,称妻子在家跟其他男人通奸,自己反被关在门外,请求110立即出警!
只要警察敲开门,发现女的竟然是大宇区副区长,男的是江业县县长,就算两人什么都没做也会名誉尽失!
嘿嘿嘿,想到得意处陈建冬忍不住放声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远在蓝月酒吧的周小容已经在喝第三杯火凤凰,熏熏然有了几分醉意。生意越做越大,她的心却越来越空虚,大概因为感觉与方晟越来越远的缘故吧。而且随着摊子面铺开,方晟警告的话也渐渐露出端倪:
现金流愈发紧张起来!
如方晟所料,她背后确实有碧海多个财团和民间募集基金支持,但资金筹集不是蓄水池,想要多少有多少,从立项到逐步汇集有个过程,而且投资人之间有时意见相左,筹集又没有硬性、原则的约束条款,执行力方面大打折扣。
“目前账上钱只够支撑五十天!”
傍晚总账会计通报道,周小容大吃一惊,赶紧打电话向碧海方面求助,得到的回复是再坚持一下,没有明确日期承诺。
周小容简直无所适从。
当初参加招投标时投资方都在她面前拍了胸脯,说千万别把钱当回事,以前胶南省上百亿的跨海大桥都承包下来了,这点小工程算什么?正因为他们的言之凿凿,她才敢在梧湘和江业两个战场双线作战。
现在碰到难题了。
她边慢慢啜饮边盘算对策,不知不觉第三杯也喝掉一半。
这时蔡怀瑜从外面进来,见了她不觉一愣,还是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今天费约在常委会上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心情很不爽,回到办公室找个碴儿对蔡怀瑜发了一通脾气,摔掉只茶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怀瑜心里委屈,好容易捱到费约下班,本想灰溜溜回家睡觉,没想到半途接了个重要的电话,一时兴起路过蓝月酒吧临时决定进去喝一杯。
见是费约的狗腿子,周小容不屑转过脸。
上次蔡怀瑜在酒吧要跟她联手对付方晟,还保证给她几个工程做做,后来尤东明是通过议标方式给了一个,没过两天迫于方晟新规定又收回去了。之后蔡怀瑜再给她打电话,从来不接。
“来杯火凤凰。”
关照侍者后,蔡怀瑜一屁股坐到周小容对面,微笑着打量眼前的美女老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无比渴望来场不期而遇的艳遇。眯着眼道:
“庆祝一下。”
周小容白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庆祝什么?”
蔡怀瑜爱煞了她这付模样,脱口说出刚接到的电话内容:
“今晚方晟真的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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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容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是吗?”
“别不信,这回是真的,”蔡怀瑜趁机凑到她面前,意乱情迷嗅着淡淡的女人香,道,“捉奸拿双,方晟要被警察堵在屋里抓个正着。”
“哼,太小看他了。”周小容压根不信。
蔡怀瑜急了,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给她看:“三分钟前刚接的电话,是他的冤家对头打来的,说他正在梧湘大宇区副区长范晓灵家里,孤男寡女能干什么好事?他已经报警要求捉奸,110警车马上就到,嘿嘿,有好戏看了!”
“范晓灵是谁?”周小容只知道白翎,没想到他还有别的女人,不由醋意大发。
“他在黄海的部下,没想到工作到床上了,这个色鬼!”
蔡怀瑜边骂边悄悄摸到她的手,她一瞪眼恶狠狠甩开,一拍桌子叫道:
“买单!”
“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怀瑜眼睁睁看着她扔下张百元大钞飘然而去,懊悔地自责太性急了。
出了酒吧,周小容钻进旁边僻静的巷子里,直接拨打方晟的手机……
手机响起时,方晟与范晓灵喝完杯中红酒,她顺手按遥控器关掉客厅的灯,只留个幽暗的夜光灯。朦胧光线下,范晓灵显得格外温柔和迷人,方晟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揽过来,左手探入睡袍里!她轻轻哼一声,身体微微扭了下,与他贴得更近。
就在这时,不知趣的手机响了!
方晟本想按掉不予理睬,又怕容上校打来的,只得一手握紧范晓灵肩头,一手拿起手机,一看之下火大了:个周小容这会儿凑什么热闹?
转念又想,周小容的性格是宁可白天闯到办公室,也不可能晚上打电话骚扰的人,八成有重要的事。于是按下接听键,平静地问:
“有事吗?”
对面传来周小容急促的语气:“我没事,有事了!听着,不管在哪儿,不管在做什么,立即离开,110警车马上到!”
“什么?”
“是不是跟范晓灵在一起?”周小容只问了一句随即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之前应该根本不知道范晓灵这个名字!
方晟一呆,范晓灵由于紧紧贴在他身上,也听得一清二楚,当下跳起来扑到阳台上,正好看着一辆巡逻车闪烁着警灯驶入小区!
“真有警车来了!”她轻声道,但并不惊慌。
方晟随即跑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望,走廊间有四个满脸杀气的汉子在来回转悠!
“糟了,有人堵门!”他沉声道。
“跟我来!”
范晓灵从壁柜夹层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卧室旁边的房间门,进去后拉开南墙两米多高的立轴山水画,里面有个防盗门!这回却是指纹验证,范晓灵利索地完成验证,推开门,方晟跟在身后进去,打开房间门出去,客厅里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妇目瞪口呆看着两人。
“我爸妈,这是我朋友,”范晓灵匆匆介绍道,随即到卧室取出他父亲穿的风衣,顺手拿了顶鸭舌帽,一付老花眼镜,交给方晟道,“这是三单元,放心大胆下去,动作小心点不会有人注意。”
“好。”
方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当即穿戴完毕,先从猫眼观察一番,然后坐电梯下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开三单元门禁,警车正好停在二单元前,两名警察在物业陪同下进去,旁边还有几名虎视眈眈的汉子。
方晟慢吞吞沿着人行道步行,心里焦急无比却不敢加快步伐,好容易捱到小区门口,见大门外左侧停了辆车子,车窗半开,里面有人不停地张望。
“不行!不能出去!”方晟自知没受过专业训练,根本扮不来老年人,若在大门口落到那帮人手里,虽说处境比堵在范晓灵屋里好些,同样难以自圆其说,果断地拐了个弯隐身到一排茂密的小树林里。
闻着阵阵腥躁味,远眺小区点点灯光,方晟自知这是继那次和白翎被追杀得差点没命之后最狼狈的一次,不同的是上次还为了所谓正义,这回完是鬼迷心窍想跟范晓灵偷情,差点声名俱毁!
以后……
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方晟得出最终结论。
九号楼二单元1210。
两名满脸严肃的警察“砰砰砰”敲门,过了会儿范晓灵开门出来,她已换了套风格保守传统的睡衣,诧异地问:
“有事吗?”
其中一个警察机灵些,认出似乎是大宇区副区长——在市区干警察必须面掌握相关领导的模样,防止关键时刻吃苍蝇,试探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是不是范……范……”
范晓灵平静地说:“我叫范晓灵,要不要看身份证?”
“不不不,原来是范区长……”
两名警察相视一眼,心里大抵明白了:肯定有人要抓漂亮女区长的作风问题!遂狠狠瞪了身后四个汉子一眼,陪笑道:
“也没什么,刚刚接到报警电话……可能是误会,误会……”
身后汉子叫道:“不是误会,我们知道她叫范晓灵,大宇区副区长!我们受她老公委托捉奸的,希望警察不要包庇!”
警察正待叱骂,范晓灵淡淡地说:
“报警必出,有事必查,不管领导还是普通百姓都必须配合警方工作。既然要捉奸,那请进吧。”
说完让到旁边,两名警察躇踌着不敢进,反而四个汉子一涌而入,然后象警犬似的东张西望。
两名警察板着脸站在门口,冷眼看他们搜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个九十平米的小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三十秒就能走一圈。汉子们粗粗一扫没看到方晟,当时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
怎么可能的事?方晟难道会飞遁术凭空消失?
他们疯了似的打开所有壁柜,将床下、桌里、沙发后、阳台上统统搜了一遍,还是没有。
方晟真的消失了!
范晓灵嘴角含着冷笑,神定气闲看着四个小丑来回穿梭,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两名警察至此已心中有数,人家早有防备,们上门搞毛啊,索性一言不发让汉子们继续翻找。
九十平米的房子有什么好搜的?四个汉子从第一遍找不到人开始就心知今天完蛋了,肯定某个环节出了岔子,之后几遍不过徒劳而已。
满头大汗站到警察面前,一个汉子先前嚣张的气焰然不见,结结巴巴道:
“没……没找到……”
范晓灵脸一沉,露出领导的威严:“确定屋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
“好像……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警察同志,”她转过脸道,“们都听到了,接下来报假警应该怎么处理,们看着办!”
“范区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两名警察大声道,然后严厉地指着汉子们说,“们几个,跟我们回去调查!”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跟着警察离开的背影,范晓灵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当初买房时她就考虑把父母接到梧湘,但出于两个原因决定不跟父母合住,而是买两个小套:一是她离婚后或许会再婚,即使不再婚偶尔结交男朋友,家里有老人终究不太方便;二是她非常担心丈夫会上门闹事,既让父母闹心,自己也会很难堪。
她跟小区一位女销售主管谈得来,隐约透露自己的想法,对方便给她出了这个主意,即:买两个相邻的小套,但不在一个单元;两套之间打通,门锁开在范晓灵这边。这样一来范晓灵能自由进入看望父母亲,一旦丈夫堵门闹事,又能安然从父母亲住的那个单元离开。
想不到丈夫一次没来,倒是差点被人捉奸的紧要关头派上用场!可惜啊可惜,这一来想必方晟如惊弓之鸟,再也不敢跟自己亲近了。想到这里范晓灵幽幽叹了口气,决定明天打电话给公安局施加压力,绝对不能便宜今晚这几个混蛋!
秀水华亭大门口,陈建冬没等到方晟被押出来,却吃惊地看着四名手下象被赶鸭子似的上了警车,旋即呼啸而去,完懵了,不清楚1210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打电话给他们,手机已被收缴并关机,根本无法联系。
到底怎么回事?事情竟发生如此颠覆性变化!
陈建冬赶紧打电话给蔡怀瑜,那边正等着好消息呢,一接通便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被抓起来了吗?”
“NND,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没见到他的影子,我的四个手下反而被警车押走了!”陈建冬悻悻道。
蔡怀瑜极度失望之下情绪失控,近于怒吼道:“不是说亲眼看见他进了范晓灵房间吗?们这点事都办不好?”
“怀瑜,我比更想抓到方晟通奸,但目前情况有了变化就必须及时应对,”陈建冬无奈地说,“首先得设法打听下事情来龙去脉,其次疏通关系把人弄出来,他们固然都是硬汉子,但时间久了可就难说……”
“市里的关系很难办呐,我不过是小小秘书,能力有限……”
没等他说完陈建冬截口道:“我说怀瑜,如今咱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我是程保密的,可他们几个万一绷不住把费书记牵出来,事情可玩大了!”
“唉,别乱说,费书记根本不知情!”蔡怀瑜赶紧撇清,然后放缓语气道,“别着急,先到公安局那边守着,我想办法联系。”
“最好快点。”陈建冬冷冷道。
放下电话蔡怀瑜隐隐有些后悔:这条贼船真是上去容易下来难,这回算被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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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范晓灵所料,方晟真成了惊弓之鸟,心惊胆寒躲在小树林里等陈建冬的车驶离后又隔了十分钟,才装作老态龙钟的样子一步步出了小区大门,防止有人暗中监视,没敢开自己的车,走到下一个街角拦了辆车。在市区兜了半小时才重回秀水华亭小区,见四下无人发动自己的车。
上车后方晟才松了口气。
回到招待所宿舍,赵尧尧还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研究技术参数、经济资讯,方晟又冷又累,草草洗了个澡便上床蒙头大睡。大概结结实实受了惊吓,又在夜风里吹了将近一个小时,夜里开始发高烧,最高达到39.2度。赵尧尧给他吃了两颗消炎药,然后不停地换湿毛巾贴在额头上物理降温,折腾到天亮才有所好转,她也疲累之极,蜷伏在他胸前沉沉睡着了。
看着怀里的赵尧尧,方晟又内疚又懊悔。
内疚的是这些日子因为白翎受伤,自己欲火中烧,做事有些不经大脑思考,然忘了应有的警惕和自律;懊悔的是不该招惹范晓灵,上次在霄龙雪山巅峰和她有了亲密举动,后来险些丧命于山顶,还住了几天院,这回又差点被捉奸——不是范晓灵有问题,而是两人八字不合,在一起容易犯冲。
方晟不迷信,但相信冥冥中自有注定。
到八点钟再量体温,38.5度。两人都松了口气,赵尧尧不让他上班,非说必须静养一天,方晟拗不过她,只得打电话给正府办请一天假。
费约则一上班就率领县委官员们到几个重点工程工地上视察,每到一处都发表重要讲话,路过小洋葱西餐厅还进去坐了坐,鼓励叶韵扩大投资,为振兴江业经济多作贡献。
因为昨天下午常委会投票表决的特大新闻已传遍江业每个角落,今天两位主角的表现格外引人注目,也格外让外界诧异:胜利者称病躲在家中,失败者却耀武扬威到处视察,两人到底演哪出戏?
殊不知胜利者是真病了,失败者则故作姿态,向外界表明自己仍是江业的最高领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是做贼心虚,范晓灵没敢打方晟手机,而是打办公室电话,江璐说方县长发高烧。范晓灵听了难过得差点落下泪来,立即打电话到公安局“了解”昨晚事件的处理情况,对方会意,严肃地说一定要深查此事,挖出背后指使者!
言下之意不会轻易释放那四个汉子。
范晓灵说也要注意方式方法,符合办案程序,把案子查清做实。
请范区长放心,一有消息我们立即回报。对方保证道。
此时陈建冬已在公安局对面守了一夜,由于涉及辖区和夜间换班,加上蔡怀瑜找的渠道不是很顺畅,直到第二天早上上班才大致弄清昨晚1210发生的事。
陈建冬整个人都不好了。
九号楼二单元12层只有两户人家,除范晓灵外另一户在外做生意,陈建冬敢拿人头担保方晟肯定跟陈晓灵有奸情。可为什么明明看到他进去,之后立即派人守在门口,人却不翼而飞?
内线向蔡怀瑜暗示,范区长对昨晚的事非常恼火,当场就指责那四个人报假警,今天又亲自打电话过问,看样子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局领导压力很大,最终肯定要给范区长一个满意的说法,否则交不了差。
内线还透露一个消息,为防止串供,陈建冬四个手下夜里就被分别关押到不同地点,审讯也由不同的小组负责,“简直象大案要案在抓”。
听到这里陈建冬更是抓狂,立即要求蔡怀瑜不惜代价把人弄出来,钱是小事,关键避免他们顶不住,吐露太多东西。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蔡怀瑜说,因为陪同费约视察不便说太多,匆匆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传来的消息更不妙。四个汉子口供倒是差不多,一口咬定受男方委托前来捉奸,警方特意联系范晓灵的丈夫陈治,他非常愕然,表示昨晚没跟任何人通电话,也不知发生何事。警方一查他手机通话记录确是如此,遂认定指使者另有其人!
谎言被戳破,四个汉子阵脚大乱,开始胡说八道。一会儿说是神秘人委托,不知身份姓名;一会儿说在小区发现有人进了范晓灵家,想看个究竟等等。警方越来越重视此案,将其优先级别上升了两个等级。
“原来找分局长打个招呼的小事,现在非得治安大队长点头,很麻烦了。”提供消息的内线叹息道。
陈建冬紧张万分,直言不讳威胁蔡怀瑜说要是那哥几个把自己交出来,会产生一连串反应,最终费约也讨不了好!
听了这话蔡怀瑜的心凉到透顶。
一方面后悔莫及引狼入室,本以为陈建冬能一举掀翻方晟,不料反而把自己甚至费约都陷入其中,现在等于越来越难以抽身;另一方面他隐隐怀疑方晟突然消失与自己在酒吧失言,把行动告诉周小容有关,当然也怪自己不好,偏偏摸了下她的手,让她有借口翻脸提前离开,或许出了门就打电话示警。
不过仅是怀疑而已,周小容未必愿意帮方晟,方晟未必因为这个原因躲过一劫,这件事蔡怀瑜打死都不会说。
视察到中午,瞅个空档蔡怀瑜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回报陈建冬行动失败的经过,费约气得当场又摔掉只茶杯,指着蔡怀瑜的鼻子大骂一通,上午被众人簇拥、巴结奉承养成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我告诉,我没见过也根本不认识陈建冬,更不知道他到江业干什么,他的所作所为跟我没有一点点关系!”费约寒着脸说,“因为是我的秘书,就胆敢把屎盆硬扣到我头上,我不吃这一套!”
这么一说,蔡怀瑜心寒到极点。不错,之前不管他说什么费约都没表态,分明是鼓励的意思嘛,现在出了问题却推得一干二净,未必太无情无义吧?
“费书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请费书记放心,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会挑,绝对不会牵连到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蔡怀瑜心灰意冷道,垂着头走到门口却被叫住。
“等等,”费约目光闪烁不定,心里算盘此事的后果。陈建冬说得也有道理,范晓灵是揪住不放,打算深挖到底,若真招供出陈建冬连带蔡怀瑜,自己真说得清吗?官场上很多事都是心照不宣的,就算法律套不住,仕途也必定大受影响,琢磨良久道,“把他们的名字写出来,我打个电话。”
“谢谢,谢谢费书记!”蔡怀瑜欣喜若狂。
费约与市治安大队任大队长是同一个村的,颇有些私交,是那种打电话不必寒暄,能直截了当说事的交情。简单交待背景后,费约说这事儿吧比较复杂,尽管惹了不该惹的人,但后面水很深,当然我的秘书也牵扯进去了。于公于私我都希望高抬贵手,把这件事和稀泥和掉。
任大队长上午听手下回报过,也在为如何妥善处理而头疼,见费约这么一说,沉吟片刻道讲老实话这边是打算严查,不过既然老哥开了口,兄弟我豁出命也要帮一把!
当天下午市治安大队借口组织突击扫黄行动,所有正在调查的小组尽快结束手里的案子回编制待命,陈建冬四个手下就在混乱中被释放。第二天范晓灵那边追问,市治安大队一叠声表示歉意,说是事出仓猝部门之间沟通不畅所致。范晓灵虽然恼怒也无济于事,毕竟只是区领导,还够不着市治安大队。
方晟在家睡了一天,元气恢复,脑子也活络起来。上班后先打电话给范晓灵报平安,然后打给周小容,简单地说:
“多谢。”
周小容淡淡地说:“没什么。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坐视对方真的陷于危难之中,对吧?”
方晟没料到她的话富有深意,略为停顿一下道:“应该如此。”
“那就好,我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拨通严华杰的手机,有选择地将前晚的事说了一遍。
“我也听说范晓灵对老任很生气,没想到与有关。”严华杰笑道,其实没想到的是方晟真的与范晓灵有一腿。
方晟有苦难言,这回是地地道道没吃着鱼还惹一身腥。
“华杰,我觉得这件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窥伺跟踪,所以时机才这么准……帮我调查那帮人背后的主谋!”
“好,没问题。”对仕途大恩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严华杰一口答应。
刑警大队以办案为由调阅秀水华亭小区监控,经过分帧辨析和综合分析,以及沿线摄像头拍摄的画面,确定这伙人从江业尾随至此,确实蓄谋已久。而图像放大、锁定和技术处理后,严华杰惊讶地发现躲在车里指挥的居然是——
陈建冬!
严华杰知道问题严重了。关于陈建冬与方晟的私怨,以及黄海本地派因方晟军覆没的公仇,严华杰比一般人掌握的情况更多,因此知道陈建冬此番来者不善!
斟酌良久,他拨通方晟的手机,缓缓道:“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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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华杰建议两手准备,一是刑警大队潜入江业秘密寻找陈建冬下落,然后找个借口抓捕起来,反正陈建冬在黄海惹的事还没销案,抓进去以后就别想出来了;二是白翎不在身边,他派两名身手好的刑警暗中保护,防止陈建冬狗急跳墙。
方晟担心的是反而是赵尧尧的安危,因为陈建冬对她始终贼心不死,而且她一般总是独自在家,倘若几条大汉强行突破,仓猝间两名刑警肯定招架不住。
“让赵尧尧回京都陪孩子吧,江业太危险,”严华杰长期与犯罪分子打交道,深知他们疯狂不计后果的禀性,“等陈建冬的事情了结再回来。”
想到公安局被费约所控制,没有用得称手的人,方晟想了会儿道:
“最近江业人事调整,手底下有没有信得过的推荐一位,到这边来干常务副局长?”
到基层担任实职锻炼是刑警队中层干部求之不得的好事,何况方晟素来以善于培养人而著称,严华杰喜道:“可以啊,我马上发三份履历表过去,瞅顺眼的挑一个!”
“正好过来负责跟对接调查陈建冬。”
“方县长高明!”严华杰算是领教了方晟惯用的一石双鸟套路,“我上午就着手安排!”
当晚方晟说了陈建冬潜入江业的消息,赵尧尧脸色发白。过去的纠缠历历在目,方晟遇到的数次危险也与他有关,本以为一切随着他逃离黄海而结束,不料陈建冬阴魂不散,噩梦仍将继续。
“我不走,我要留在江业和共生死。”她绝然道。
方晟笑着刮下她的鼻子:“别说得太严重,只是防止突发情况而已。我在家时好办,有刑警暗中保护;万一我出差就来问题,人家该保护谁?所以去京都,我反而能安心工作,配合严华杰把陈建冬揪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心事重重低头不语。
方晟苦口婆心劝了很久,赵尧尧最终勉强答应,但泪汪汪一付不情愿的样子。
第二天是周五,两名便衣刑警直接来到方晟办公室报到,说严大队长安排好了,白天他俩到各个旅馆摸情况,打探陈建冬的消息,晚上轮流驻守在招待所宿舍附近。若方晟外出前就通知他俩,远远跟在后面保护。
不过陈建冬接出四个汉子后,自知整个行动中难免露出马脚,担心遭到方晟和范晓灵反扑,没敢直接回江业,而是躲到梧湘市郊某个小旅社里暂避风头。
周五下午吴郑荣送来人事调整修改稿,方晟一看,费约的确表现出很大的诚意,一方面按方晟要求一刀切掉五十岁以上的提拔人员,取而代之四十岁左右年轻干部;另一方面让出几个关键部门一把手位置,或给了正府中层干部,或给平时被方晟表扬过的人。
总之除了坚持蔡怀瑜担任四源镇书记,其它能让步的都让了。
见方晟久久不语,吴郑荣轻声提醒道:“费书记希望下周一上午开常委会,讨论通过这份方案,拖太长时间不利于下面开展工作……”
“我还有三点意见仅供参考,”方晟说,“第一,蔡怀瑜同志是担任书记,还是镇长,请费书记再斟酌下,我的意见是镇长;第二爆炸案反映江业公安局业务素质低下,反应迟缓,尤其刑事侦查方面能力较弱,我考虑利用这次人事调整契机引进人才……”
“引进人才?”吴郑荣最怕从方晟嘴里听到新名词,那意味着麻烦和争议。
“从市局引进,从其它县区引进,不是说外来的和尚好烧香,而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第三点关于县委县正府主任人选,总觉得目前几个人选不太适合,我有个想法,就是把这两个位置拿出来面向县公开竞聘,这也是大胆革新,充分引入竞争机制嘛。”
吴郑荣听得心惊肉跳,身起了鸡皮疙瘩,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方晟的想法太可怕了,过于标新立异有哗众取宠之感。干部选拔采取人才引进机制,以前江业有过先例,关键在于如何操作而已;公开竞聘县委县正府主任简直不可思议,想一想都胆战心惊,吴郑荣无论如何不可以接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他不吱声,方晟猜到吴郑荣传统而老派的思想一时转不弯来,微笑道:“我的三点意见先征求一下费书记的意见,有必要的话干脆提交常委会讨论,真理愈辩愈明嘛。”
“嗯……我这就过去找费书记。”
吴郑荣等常委现在都有“常委会恐惧症”,不想夹在两个主要领导之间左右为难。
二十分钟后费约听完吴郑荣转述的三点意见,满脸阴云。费约原想利用方晟周五下午准备早早下班无心战的心态,早点通过人事调整方案,不料被方晟反将一军,倒让费约有措手不及之感。
蔡怀瑜的问题不容讨论,是费约的底线,方晟明知这一点还要碰一下,是为后两点打基础。第二个意见说明方晟对公安局不满意,想要掺沙子;至于公开竞聘一委一府主任,费约与吴郑荣观点相同,那就是此例不可开。
“看来下周一来不及研究了,”费约悻悻道,“针对第二点意见再跟他沟通一下,引进人才怎么操作,从哪个渠道引进,有什么硬性标准等等,其它两点不予考虑。”
“……好……”
吴郑荣揉揉肚子,觉得自己这个组织部长当得好辛苦。
当晚方晟和赵尧尧赶到省城后,听说京都暴雨滂沱,雷电交加,多架飞机临近京都要么折返,要么改降附近城市,两人商量安第一,索性在省城住一晚坐明天上午的航班。
在机场酒店客房里,赵尧尧显得异乎寻常的情动,程敞开怀抱配合,满足他各种要求,两人折腾到凌晨才紧紧拥抱着入睡。
抵达于家大院,于老爷子客厅里从早到晚访客不断,客人大都脸色沉重,步履迟缓;于云复则连续几天没回家,连赵母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吴道明也在京都,不过只在大院里露了一次面,不知忙些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雨欲来风满楼。”周日上午方晟夫妻俩正陪小贝在花园里玩耍,于老爷子突然出现在身后,赵尧尧一见知趣地带着小贝转到别处去了。
方晟对顶层政局不甚了解,好奇地问:“还剩两个月就开大会了,很多事情还没确定?”
“到最后一刻都有翻盘的可能。”
“所以还在不停地走动、酝酿和博弈?”
于老爷子沉吟好一会儿,道:“有些事说给听也无妨,注意保密即可。谈到掌控力问题,在县长位置上应该觉得执行力反而不如镇长,当上市长后又不如县长,到了京都,会发现相当多的政令其实出不了京都。摊子越大,影响因素越多越复杂,有时确实不是人力能左右的。”
方晟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比如说大家一致公认这次接任一号首长的是傅总理,这个应该没悬念吧?”
于老爷子微微一笑:“凭什么没有悬念?哪个会议明确接班人是他?那只是前期博弈中形成的共识,要真正落到实处还有很多矛盾,譬如说竭力推举傅总理的那一派要在政治局名额方面作出让步,诸如此类。”
“爷爷支持傅总理吗?”
“我不在此山中,不参与竞争,”于老爷子悠悠道,“既然退下来了,索性退得一干二净,别动辄指手划脚让别人说闲话,至于以前的朋友部属,能帮忙的尽量帮一把,但保持一个分寸,不能越池半步。”
“其它几个家族呢?”
于老爷子正色道:“我们本身也注意到家族的负面影响,正刻意淡化这个概念,事实上我们几个老家伙也面临一代不如一代的现状,与其苦苦支撑,不如老老实实蛰伏一段时间,把舞台让给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听明白于老爷子话中的意思。
于云复尽管已经名列政治局委员,看来不打算冲击常委序列,只谋求留任原来的岗位。因为从政治局委员到常委这一步非常艰难,厮杀激烈程度远超想象,要想达到目的,需要消耗于老爷子几乎所有的政治资源,然而于家人才断层,这么做并没有太多现实意义。
于家在算计方面很冷酷,很实际,这一点方晟早就领教过了。
于老爷子续道:“根据打听的消息,吴家在西北担任省委书记的大儿子可能进京做副总理,白家则是白杰冲晋升大军区司令,仅此而已。新一代领导班子在舆论等方面的推动下很注意限制传统势力的影响,政治局委员就是这批人的天花板,没法更进一步了……”
听出老人萧瑟之意,方晟心一动,道:
“下一届会注重对基层和平民出身的干部的提拔任用?”
于老爷子难得仰头大笑:“一点就透,孺子可教也。不错,还有比大学生村官更基层的干部吗?尽管是于家的孙女婿,可父母都是平民啊,两大要素集于一身,可得好好把握!”
“噢——”
方晟这才明白上次白杰冲为何提前与自己会面,表达白家拉拢之意,原来传统家族势力遭到空前打压的形势下,自己原本拎不上台面的出身反而成为政治资本,随时能转化为晋升的推力!
转而,他又想到容上校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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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与赵尧尧依依惜别,登上回潇南的航班时,方晟脑中还在回味容上校的叮嘱:
“因为他们永远站在家族利益角度考虑问题,任何人,包括方晟在他们眼里只是一枚小棋子,在能带来最大收益时予以重用,当失去价值时便毫不犹豫抛弃一边,不会有半点怜悯。这帮人,就是一群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吸血鬼!”
对于于家的算计,方晟一直怀有戒心;但白家是否如此呢,方晟有些困惑。
他一直认为由于白翎在白家深受宠爱,白老爷子爱屋及乌对他多少有些照顾。省纪委违反程序突然双规那次,若非白老爷子出手,何世风大概不会提供太大帮助。双规后安然而归,成为方晟仕途上具有传奇色彩的经典之役。
相比赵母,方晟觉得容上校更象丈母娘。
后来方晟还问了很多问题,于老爷子有的如实相告,有的含含糊糊,还有的干脆明确说不必打听,有些事蒙在鼓里更好。
关于肖挺能否进政治局,于老爷子说哪有这么快?碧海、双江从来没有省委书记兼政治局委员的先例,不会因为他轻易打破惯例,除非几年后换个直辖市,官场变数太大,谁又说得清几年后是怎样的政治格局?
提到于道明,于老爷子感叹道就留在双江养老吧,挺不错的地方,空气比京都好多了,交通也不堵,何必非要回来?方晟悟出于道明的天花板大概就是享受正部级待遇,但肯定当不上省长。
政治有时很残酷,玩不起就别玩。于老爷子最后说。
周一上午没开常委会,人事调整方案仍在紧锣密鼓沟通中,外界盛传书记县长发生严重分歧,原先拟定的人选已换掉大半,方县长还是不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县长在常委会里占优势,书记不得不退让啊。传言者都用意味深长的口吻说。
经过两天紧张的调整、平衡,吴郑荣觉得费约周五说的失之简单粗暴,又紧急请示作了些缓冲性部署,费约虽很不满意,但如外界所说,万一再发生争执也没有把握在常委会取得优势,只能忍口气把悬而未决人事调整赶紧敲定。
中午摆在方晟桌前的方案是这样:蔡怀瑜担任四源镇书记不变;同意采取人才引进方式从梧湘市公安局调剂一名精英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县正府办主任面向县镇两级机关公开招聘,县委办主任由组织部、宣传部各推荐一名候选人。
相当于除了第一条,费约基本采纳方晟的意见,只不过打了个折扣——县委办主任内部选拔,算是保留了一点颜面。
对于蔡怀瑜任镇书记一事,方晟本来并没有狙击的想法,不过当作讨价还价的筹码,既然取得不错的战果,就不必过于计较了。
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周一下午召开县常委会,讨论方晟任县长以来第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方案。强势的县委书记加强势的县长,其他常委几乎没有话语权,不到两小时便“一致通过”组织部门的提名。
蔡怀瑜如愿以偿担任四源镇书记;
邱秋不再兼任四源镇书记,协助县委书记分管统战部、统一战线、民族宗教、党外干部管理和开放型经济工作;
贾恩复担任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调整职务的六十多人次,近一半是费约的人,其他要么按方晟的要求选拔中青年干部,要么适当照顾常委们的关系户,总之是确保费约利益前提下的皆大欢喜。
周三组织部门正式公布县正府办公开招聘主任的通告,一时间成为轰动江业的新闻。经过报名、初审、笔试,然后方晟亲自担任主考官进行面试,最终经贸委办公室副主任柯祖华胜出,成为江业官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人事调整尘埃落定,一切回归正常。
江业餐饮业普遍断言小洋葱西餐厅必定昙花一现,不料其表现令人大跌眼镜:每个周末都爆满,不提前预订根本没座;周一到周四晚上按说生意淡些,上座率也有百分之八十左右,“小洋葱”三个字已成为江业高档餐厅的代名词。
景山寺修复工程第二期两百万资金到账后,各项修复工期强力推进,景轮廓已经初步形成;三井庵整体搬迁部结束,三口古井也原样恢复,尼姑们欢天喜地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
新金融街、居民小区、医院学校的建设如火如荼,一天到晚响彻着机器轰鸣声,不过由于地处郊区,对江业县城没有丝毫影响。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期间没发现陈建冬的踪迹,仿佛突然消失似的。方晟提议撤掉暗中保护的两名刑警,严华杰却说陈建冬的性格决定了不可能无疾而终,绝对躲在暗处寻找致命一击,千万不可大意。
方晟跟随容上校赴京都看望了白翎两次,每次精神都更好些,医生说她的体质和精神状态比预期还强,因此恢复进度出乎意料,估计再休养三四个月就能出院了。
看望白翎后去于家大院,随着大会日期的临近,于老爷子都很少呆在家里了,据说不堪各方面的访客和说客,躲到京都附近某个深山疗养院与世隔绝。
这期间为“百亩试验田”工程建设的事,樊红雨到江业来了两趟,都摆出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完说走丝毫不拖泥带水,方晟对她无可奈何。叶韵倒是约过他好几次,考虑到小洋葱西餐厅人流量大,容易被人发现,方晟说再缓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晓灵与他通过一次电话,讨论内城快速通道的拆迁补偿问题,两地宣传口径和补偿标准要统一,否则容易引发矛盾。说到最后,范晓灵幽幽叹了口气,道:
“以后不会理了我,是吗?”
方晟心一软,道:“谁说的?我不能只背奸夫之名,却无奸夫之实。”
范晓灵被逗笑了,然后说:“总会有机会的。”
很长时间没听到周小容的消息,通过叶韵打听,原来一个月前周小容就回碧海了,据说与筹集资金有关。据小道消息最近周小容的资金链似乎出了点问题,梧湘绕城高速有一段已暂时停工,原因是没钱买材料了。
方晟摇头叹息。他早劝周小容别急于求成,把战线拉得太长。
举世瞩目的党代会开幕前一天下午,网上传闻四起,涌出各种版本的新一代领导班子名单。机关从领导到办事员都无心工作,或在网络浏览新闻,或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方晟也伏在电脑前浏览各类时评,这时江璐轻轻敲门,问道:
“外面有位访客说是负责‘百亩试验田’工程建设的,还说认识,要不要放她进来?”
咦,江璐不是说樊红雨吗?来过好几回了怎会不认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俏丽端庄的女军官迈步进来,微笑着看着他。方晟连忙起身,惊讶地说:
“怎么……会是?”
来者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白翎的表嫂鱼小婷!
她微笑道:“‘百亩试验田’项目就是我们单位主导的。”
“噢——”
鱼小婷就是京都郊区山里的某保密单位,这根线算是彻底连起来了。方晟边为她泡茶边问:
“负责这个项目的前期建设工作?一直住这边?”
“是这样的。我们单位对研究基地的施工、安保等有特殊要求,因此需要派人在现场监督,前两天内部征求意见,我想不是在江业县嘛,就主动申请过来了——总呆在山里闷得慌,欢不欢迎?”
听到这里,方晟明白鱼小婷长期在保密单位工作,涉世不深,有近于天真的坦率直白。因为自己在江业所以过来,这种话能当面说吗?传出去更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动声色笑道:“当然欢迎,熟人好办事嘛,今后研究基地建设方面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肯定会尽力予以解决。”
鱼小婷不知是否听明白他话里的含意,转了转茶杯,道:“与清亭相比,江业确实不怎么样,身为县长,准备如何发展和振兴地方经济?”
“这个题目太大了,”方晟看看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顺便尝尝这一带的海鲜,如何?”
她浅浅一笑:“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想吃吹得天花乱坠的海鲜呀。”
反复斟酌,方晟选择城西居民小区里的一个商务会所,这家位置偏僻,地处胡同深处交通不便,小院子里有四个包厢,一般只对熟悉的客人开放,平时要提前两三天预订,不过以方晟的身份打个电话,老板绞尽脑汁也得腾出地方。
去会所的路上,鱼小婷说现场监督并非美差,要住在工地旁边几个月,亲自把关每批材料的购进、使用,抽查钢材系数、水泥标号等等,重要位置的浇铸、建造更得流程盯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方晟说明天我派人帮改善一下住处条件,装个空调,添些生活用品什么的,不能辛苦了钦差大臣。
她却说没事,在军营多年早就习惯了清苦朴素的生活。
车子停在一处隐蔽的停车场,两人步行穿过黑咕弄咚的巷子前往商务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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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门,老板早就候着,见方晟带了位美女军官虽然诧异也不多问,殷勤地引至后院东首包厢。
一进包厢鱼小婷惊喜地“哇”了一声:里面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四五张椅子而已,但桌子却是连在地面的老树根,把表面磨平了便是桌面,椅子则是短而粗的树根,另外用树枝做了个椅背。
京城子弟们见惯豪华、奢侈的场面,反倒喜欢这种浓郁乡土气息。
“三标。”
方晟说,老板会意默默退下安排去了。这是领导与老板的暗语,接待规格通常分一二三标,一标是普通标准,三标是最高标准,有不惜代价的意思。
“江业靠海吗?”鱼小婷问。
方晟告诉她,江业和清亭都是内陆地区,离海超过一百公里,但现在交通便利,每天从黄海等沿海地区开出大批运输海鲜的货车,在梧湘范围内能很好地保持新鲜度。
“当然价格要比黄海海边贵些,其中包括运输成本嘛。”他说。
头两道海鲜就把鱼小婷镇住了:一道是清炒文蛤,一道是清蒸鲳鱼。炒文蛤可不是京都酒店以素菜为主,满盘都是文蛤,只有几丝点缀绿色;鲳鱼有五六斤两重,装在长约一米的特制盘子里端上来,鱼小婷呆了许久。
“五个人也吃不下呀,后面的菜别上吧。”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微微笑道:“份量太少火候不好掌握,就每样尝点味儿,好菜还多着呢。”
老板送了瓶茅台酒,打开后芬香满屋。方晟说按理不该劝女孩子喝酒,不过吃海鲜喝白酒是惯例,也有科学依据,还是喝一点比较好。鱼小婷歪着头想了会儿,笑道按理女孩子孤身在外不该喝酒,不过是白家亲戚,喝就喝吧,我很久没沾酒了,很想今晚放松一下。
接下来方晟指点她只吃鱼唇、鱼鳍和最鲜美的鱼腹,其它部位虽肉厚少刺但容易饱,得留着肚子吃更好的菜。鱼小婷笑道照这样吃法,京都所有酒店都得关门。
县长私人接待,老板格外关照,海鲜川流不息地送进来,树根上快放不下了便层层叠起。鱼小婷毕竟是北方女孩,喝酒很豪爽,加之两人有共同的话题——白翎,聊白翎小时候的趣事,以及白家一些秘闻,越说越兴奋,菜刚上了一半,两人已把一瓶喝掉了。
方晟晃晃瓶子,摸着额头苦笑道:“我大概不行了……”
“都说当县长起码一斤酒量,在蒙我,”鱼小婷越喝眼睛越亮,兴致盎然叫道,“老板,再拿一瓶!”
老板快步进来:“还拿茅台?”
方晟赶紧问:“有没有半斤装的?”
“还拿这种!”鱼小婷道。
老板狐疑地骚骚后脑勺,感觉两人身份颠了个倒。方县长似乎不肯喝的样子,女军官却要继续喝,不符合常理啊。
每人又是二两下肚,方晟已喝到历史最高水平了,摆摆手道:“我……真不行了……老实说平时我根本不,不会这么喝,一旦喝到四两就撤……我手下有专门喝酒的干部往……往上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七八年没喝白酒信不?”鱼小婷道,“印象中上次喝酒是军校毕业时的聚会,大伙儿放开来喝,有哭有笑,最后醉了一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喝过,在单位不管什么活动,我一律喝饮料。”
“我猜……一定也醉了,和男朋友一起醉的,对不对?”方晟说完立即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三分,暗想糟糕,怎么把容上校透露的信息说出来了?真是失言!
鱼小婷没生气,手里下意识转动酒杯,喃喃道:“是啊,大醉一场……谁没有难以言说的苦衷,谁没有刻骨铭心的感情……”
说着仰头干掉一杯。
“现在……还想他?”方晟索性追问。
“想与不想都没有意义,不如……独自咽下苦果。”说罢仰头又是一杯。
方晟沉重地说:“关于豪门子弟的痛苦,我已听说过很多,唉,我觉得称之为封建残余的最后堡垒不为过分,包办婚姻、棒打鸳鸯,在当今社会是几乎绝迹的名词。”
“知道吗,其实我们都很羡慕白翎,她的敢恨敢爱,还有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至于婚姻见鬼去吧,哪个稀罕啊!”
鱼小婷又仰头喝掉一杯,原本明朗碧澄的眼睛渐渐迷朦起来。
“没想过改变?或者找个心仪的伙伴?”平时这些话根本问不出口,但今晚酒壮人胆,方晟把积压在心底的疑问都说出来了。
她正端着酒杯碰到嘴唇,听到这个问题有点发怔,缓缓放下酒杯道:“想啊,但我在保密单位啊,从外面飞个苍蝇进来都得鉴定公母,能有什么秘密瞒过大家?再说,也没有合适的……象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很惭愧……”
方晟想想白翎的身份,又想想她至今还躺在医院,也自斟自饮喝了一杯。
喝到最后还有半瓶酒,鱼小婷嚷着要分掉,方晟费尽口舌才拦住。走出包厢来到院里,步履都有些踉跄。
“看来……不能回工地了,”鱼小婷还有一分清醒,“我找个酒店住下,明早开车回去。”
方晟却考虑年轻貌美的女军官醉熏熏投宿,既不安也不妥当,遂道:“这样吧,在我宿舍凑合一夜,我睡到酒店去。”
“好啊。”鱼小婷也想通这个关节,爽快答应。
夜风吹拂,两人均酒意上涌,开始手牵着手,后来索性相互依偎,一路上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事后都忘得干干净净。
好容易捱到招待所宿舍,幸好时间已晚没遇到其它人,打开房门方晟已摇摇晃晃支持不住,鱼小婷比他强些,勉强打着精神四下找浴间说要冲个澡。
此时方晟眼皮似有千钧重,实在无法挪身,昏沉沉说了句:“房间在……那边,我睡了……”
说罢一头栽倒在卧室大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外面光线直射到方晟脸上,觉得耀眼才悠悠醒来。先习惯找手机,不在枕头边,便翻了个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旁边怎么睡了个女人!
大概感觉到动静,那个女人突然惊醒,呼一下坐起来,满脸诧异和震惊看着方晟!
竟是鱼小婷!
两人怎么睡到一张床上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再看她一身军装已经不见,身穿宽大的浴袍,草草在胸前挽了个结,显然身无寸缕。平时塞在军帽下的淡栗色卷发此时披到肩上,平添了几分妩媚和性感。
方晟自己倒是衣着整齐,保持原样不变。
“我们……都喝多了,”方晟嚅嚅道,“幸好应该没……”
两人是非正式的叔嫂关系,倘若真发生那种关系可真的乱套了,可想而知白翎会杀气腾腾拎着刀找方晟算账!
鱼小婷腾地俏脸通红,拎起被子抱在胸前,紧咬嘴唇道:“快出去!”
“好,好!”
方晟忙不迭应道,下床后脚底下虚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然后急忙出去并关上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了一分钟,鱼小婷在卧室里说:
“衣服不知在哪儿了……帮我找一下……”
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喝酒真误事啊!方晟感叹地想,在客厅转了一圈,再来到卫生间,却见满地都是她脱下的衣服,从军服到内衣内裤还有胸罩,可见她昨晚洗澡时基本醉得不成样子,因为客房门关着,也就迷迷糊糊进了卧室睡到他旁边。
一件件捡起衣服,嗅着淡淡的女孩体香,方晟心中一荡,瞬间有些意乱情迷。酒后男人的意志总是薄弱些。
已经错得离谱,不能再错了!方晟警告自己。
将门推开条缝把衣服递进去,鱼小婷似乎说了声“谢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也不知到底说了没有。
方晟匆匆洗濑完毕,叫人送了两份早点过来,等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姗姗出来,脸上还挂着羞色,神情象煞了赵尧尧初夜第二天的模样,令方晟不由心中又是一荡。
早点自然一口没碰,鱼小婷说了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出去,方晟本想送一下,刚迈半步便发觉不妥,只得在屋里如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也没吃早点就去了办公室。
坐下没多久,严华杰打来电话,带着笑意说方县长昨晚难得高兴开怀畅饮啊,想必喝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这才想起两名刑警的贴身保护,想必昨晚和鱼小婷的醉态都露入人家眼中,暗叫惭愧,强笑道接待工作嘛就是这样,革命小酒天天醉。
严华杰也不戳穿他话里的破绽,直截了当切入正题,沉声道:“陈建冬果然还在江业!”
“怎么知道的?”方晟吃了一惊,近两个月没动静,他都快忘了陈建冬的存在。
“在人行道边上走的时候,我的兄弟发现有辆车蠢蠢欲动,好几次想靠近并冲上人行道,他俩不停地干扰,后来索性通过贾复恩调了辆110警车远远跟着,才把那辆车吓走……”
“有没有反跟踪?”
“腾不开人手啊,他俩担心夜里出事,守在招待所直到天亮……”
每次明明没干任何事,都让严华杰误以为既成事实似的,方晟真是郁闷得要吐血。
“昨晚喝得太多了,和着衣服睡了一夜……”
方晟辩解似的说,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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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想想,方晟觉得错不在自己。昨晚第一瓶喝掉后,他建议至此为止,是鱼小婷主动提议开第二瓶;后来他没劝酒,完是她自勘自饮,自己喝醉的;回到家他已神智不清,但还是睡到自己床上,是她洗完澡也进这个房间。
由始至终他都是无辜和被动的,可是,这番说辞在白翎面前交得了差吗?答案是绝对不能。
思来想去,方晟决定彻底忘掉此事,从此不跟鱼小婷见面!大概她那边也是相同的念头吧。
党代会开幕的当天下午,提纳诺首席代表梵尚抵达江业,这回带来庞大的建筑队和前期营销团队,集团内部终于走完流程,正式宣布在江业破土动工!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江业四套班子体出席提纳诺超市奠基仪式,费约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紧接着鞭炮、锣鼓齐鸣,推土机、挖掘机等大型机械轰隆隆驶入工地。
至此方晟摆在方晟案头的所有工程部开工。
房建军和俞鸿飞还惦记着旧城改造和黄金商圈的规划,专程到方晟办公室询问何时立项,方晟说饼要一口一口吃,吃多了容易撑着,我们绝对不能因为加快城市建设就把江业县城弄成大工地,那样非但得不到老百姓支持,还会适得其反。
受小洋葱西餐厅大获成功的刺激,县饮服公司、县招待所和几家餐饮老板纷纷请求在高科路批土皮开酒店或西餐厅。方晟把他们召集到正府会议室,恳切地说从我的立场上讲,投资额越大越好,最好高科路两侧是店铺,可一旦亏本是们各位的血汗钱啊,我一分钱也不会补贴。为什么不预祝各位开门大吉,反而断言亏本呢?理由很简单,从们提交的方案来看,根本没有新思路、新设计或理念高于小洋葱西餐厅的地方,完在跟风!这就没意义了,做到最后是两败俱伤,们新开的店维持不下去,把小洋葱也拖下水,近几年国人在海外类似情况太多太多,还没吸引教训?
有的老板低下头,有的还不太服气。
方晟指着不服气的饮服公司老总说,拿的方案为例,想开一家意大利餐厅,请问考察过几家意大利餐厅?准备到哪儿聘请厨师?知道意大利菜的精髓是什么?装修风格侧重于哪些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饮服公司老总瞠目结舌。
方晟继续说告诉吧,人家叶韵专程到梧湘、省城吃了二十多家法国餐厅,尝遍所有法国菜肴,为此胖了三斤!还有小洋葱总投资是五百多万,的预算是居然是区区一百二十万,怎么,山寨西餐厅?想捞钱也要讲究风度好不好?们真想开饭店,城区任何位置都可以,就是别打高科路的主意!
一通教训后,老板们灰溜溜离开会议室。
看着他们的背影,方晟关照房建军说高科路建设规划非常重要,今后哪怕在路边开家杂货店都必须经县长办公会讨论,任何人不得擅作主张。
几天后,轰轰烈烈的大会终于落下帷幕,国人,不,整个世界瞩目的新一代领导班子终于亮相。如大家所料,之前呼声最高的傅总理成为一号首长,其他常委大都在预测名单中,也有两位来自地方的黑马,总之结果既在意料之中,也有意外之处。
方晟对高层权力版图研究不多,也不熟悉其它省委书记的情况,新一代领导班子里对一号首长略知一二,其他首长仅限于在新闻里听到名字而已。
事关最高层信息比较敏感,爱妮娅没在电话里细说,淡淡提了一句有空到省城面谈。其实自从上次按摩胸部事件后,方晟总觉得不太自然,好像关系隐隐进了半步,爱妮娅却若无其事,似乎按摩胸部与按摩手、脚没啥区别。
方晟自觉从没看明白爱妮娅,她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人,想法跟普通人格格不入。
许玉贤作为党代表参加了此次大会,回梧湘后召开专题会传达最新指示精神,统一思想,确立以新一代领导班子为核心的党的领导。会后,许玉贤特意留方晟吃饭,韩子学作陪,边喝红酒边聊了很多会场外听到的消息。
许玉贤说这次最大的赢家是经济学派,一号首长是抓经济出身,二号、三号首长则来自沿海经济发达省份,四号首长以前是大学经济学教授,只有五号首长是地道的政工出身。
许玉贤还说此次五位常委不象往届有泾渭分明的派系之分,他们的出身、背景和派系特征都相对模糊,今后最主要分歧可能是经济发展的方向问题,即中国这艘超级航母到底何去何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提醒道别小看方向问题,这可是决定国民经济基本方针政策的最根本的思想,容不得半点含糊,因此各地行政首脑们如何平衡发展、把握政策分寸非常关键。
关于外界盛传的传统家族势力此次惨败,被彻底打压的说法,许玉贤认为不是那么回事。于云复留任中宣部、吴家长子吴曦升任副总理,宋寒枫虽退二线转任人大常务副委员长,毕竟还保住政治局委员位置,此外白家、樊家都有人进了军委领导班子,只有邱家最为失落,被排除于核心决策圈之外。只能叫不如往日那般风光,但基本盘仍保持完好,尤其在省一级层面颇具影响力。
许玉贤最后要提醒韩子学和方晟的是,这届被海外称为“经济内阁”的领导班子,会比以前更加注重经济指标考核,以经济是否得到发展来作为提拔干部的主要依据!
两人均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从双江省层面看,梧湘属于落后地区;从梧湘层面看,江业属于落后地区。今后干部考核任用,落后就要挨打,经济发达地区领导将拥有更多机会!
从梧湘开车回江业的路上,方晟心思重重,脑海交相回荡于老爷子、于道明、白杰冲、许玉贤和容上校的话语,感觉前途障碍丛生、风云变幻莫测。
当天晚上,赵尧尧又给他一个意外。
“告诉一个……算是好消息吧,先猜猜。”她难得有兴致跟他打哑谜。
方晟不由犯起了思量。在赵尧尧眼里股市赚几百万、上千万都不算事儿,他每次升迁尽管她跟着高兴,其实内心觉得没什么,她认为的好消息肯定与小贝有关。
“小贝会做数学题了?”
“小贝在英语口语方面有了进步?”
“小贝……有了女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笑道:“呸,乱讲,连幼儿园都没上谈什么女朋友?告诉吧,我有了!”
“有……有什么?”方晟懵了,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啊,又有了?我的天!”
尽管二胎政策已经面放开很长时间,不过考虑精力、教育成本、竞争压力等因素,愿意生养二胎的家庭并不多。至于方晟,则是有三个儿子的人……
赵尧尧笑道:“前些天我一直考虑这件事。一方面在江业挺好,不必担心周小容纠缠;另一方面当初就说过再养个孩子姓方,说的话就要做到,我都计划好了,最近几个月在京都陪小贝,分娩前两三个月去香港待产,孩子生下来就是香港永久居民,看怎样?”
“生养小贝时……不是上环了吗?”方晟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后来悄悄取掉了,很简单的小手术。”
方晟简直无语。
赵尧尧和白翎都是非常有主见的女孩,一旦决定的事根本没有商量余地,比如小宝和小贝的出生。大家族子弟性格之强势可见一斑。
“嗯,跟提前给小贝透个信儿,还有妈、老爷子那边……”
“都说了,小贝很乐意有弟弟或妹妹陪他一起玩;老爷子最高兴了,连说三个‘赞成’,他希望于家香火越盛越好;我爸也表示赞成,认为独生子女家庭不利于孩子性格的培养。”
赵尧尧自动忽略赵母的意见,显然在她心目中妈妈的形象不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方晟觉得说不出什么了,虽说他并不主张生二胎,但吃苦的其实是赵尧尧,无论现代科学技术有多进步,生孩子还是件危险和艰苦的事。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有一年多时间不在江业,她……还处于康复阶段,好像没人能照顾顺便管着,是不是呀?”
这是赵尧尧头一次把白翎放到与自己同等地位。
方晟心头一紧,急忙说:“老婆放心,我一定管好自己的人,关好自己的门,不让少数别有用心分子趁虚而入!”
“我是相信的,不过……”
话虽这么说,赵尧尧心里恐怕也没太大把握吧。
周一下午,费约突然打电话给方晟说一起去清亭,参加为“百亩试验田”项目建设人员组织的联谊会,并说京都方面和省农科院相关领导都出席。之前费约避而不露面,后来知道与京都军方某保密单位有关,又开始主动起来。
又要跟鱼小婷见面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方晟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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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是地方与建设人员联谊会,出席的是领导干部,真正工人代表只有两人,很拘束地坐在角落里抽烟喝茶——应付这种场合比他们干活都累。
建设单位领导是省城一建的牛总,“百亩试验田”项目负责人付总;京都方面代表则是鱼小婷;省农科院徐副院长;清亭和江业都是县委书记、县长和分管副县长出席。
先是茶话会,参会人员轮流清谈,无非是项目的重要性、深远意义、地方高度重视、密切配合等等,领导干部们胸中有丘壑,根本不需要拿讲话稿洋洋洒洒说十多分钟不打停,工人代表有事先准备好的稿子,还读得满头大汗。方晟保持得内敛而低调,程与樊红雨、鱼小婷无目光交流。
白樊两家是死对头,偏偏方晟跟她们都有乱七八糟的关系,随便哪一边若知晓内情可是天大麻烦。
晚上自然是热闹而盛大的酒宴。下位置敬酒的时候,方晟磨蹭到樊红雨身边,举杯准备草草应付一下,不料她一瞅没人注意,压低声音促狭地说:
“又一个白家美女,想不想通吃?”
方晟一怔,恼怒道:“我会把吃得骨头都不剩,信不信?”
“觉得俩不太正常,好歹是叔嫂关系嘛,场面上总该聊几句,为何互不搭讪?”樊红雨到底是女孩子心细而敏感,看出其中蹊跷。
“情况特殊,保持距离为好。”
樊红雨一想也是,方晟与白翎的关系在上层不算秘密,但江业真正知道的并不多,以鱼小婷的身份自然要千方百计遮掩,防止外界说闲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捱到鱼小婷面前,今晚她喝的饮料,轻轻碰了下杯沿,方晟故意大声说欢迎到江业参观指导之类的场面话,她也配合地说有空一定过去学习等等,好歹混过这一关。
晚宴结束回江业的路上,费约突然说方县长失职啊,方晟莫名其妙看着他。费约摇头晃脑说看看人家,随便出来一个女干部就是美女,我们江业呢,是一群大老爷们!
方晟失笑道费书记不妨举办选美大赛,冠军给您当秘书。
费约连连摇头,说县一级配备秘书都不准,何况还是女秘书,方县长真是用心险恶。
说说笑笑回到江业,方晟庆幸躲过一次尴尬。
然而生活中的悲剧无处不在,有时想躲的事情总是纠缠不休。周四傍晚方晟突然接到容上校的电话,本以为约自己周五一起去京都看望白翎,谁知她说正在去梧湘的路上,已经约鱼小婷出来一起吃个饭,毕竟是侄媳妇嘛,到了双江不出面招待怎么行?
方晟自然爽快答应,放下手机却愁肠百转,实在不愿面对鱼小婷。
四十分钟后赶到梧湘,路上方晟已经预定了梧湘最好的饭店,标准也是顶格等级,抵达包厢后看了下菜单,换掉两个不符合她们口味的,又吩咐只上现榨饮料,不喝白酒。
没多久反而是鱼小婷先到了,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坐在沙发,一个坐在对面餐桌上假装研究菜单。过了几分钟容上校推门进来,见两人离得远远的样子不觉好笑,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生分的,来来来,准备开吃!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方晟和鱼小婷的脸都有些红,不过红的含意略有不同。
随着菜一道道上来,容上校边吃边询问鱼小婷工程进展,有无困难。与方晟聊江业的城建情况,当听说五大重点工程同时开工,景山寺景修复工程已完成三分之一,不禁大加赞赏,说方晟终于把在黄海的魄力拿出来了。方晟笑道这仅仅是早期布局,更大的战略规划还在后面,接着拿筷子在桌上画了几根线,详细讲解未来两年的发展方向,有措施有步骤,不仅容上校听得连连点头,鱼小婷也专注得入了神,切身体会到白家对方晟高看一线并非纯粹因为白翎受白老爷子宠爱,也不是因为小宝,而是他确实有才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时我在想一个问题,”容上校道,“一个基层干部——比如县委书记或县长特别厉害,把县城建设得很好,应该把他换个地方继续做熟悉的领域,同时提高级别和待遇就行了,为何非要提拔到市里?这样多了个无关紧要的市领导,却少了个实干家?”
方晟沉吟良久:“原来我也有相同的疑惑,但是当我把三滩镇、景区扶上马后,就发觉不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鱼小婷不解地问。
“因为激情。艺术忌讳重复,领导干部也是如此,在三滩镇的时候我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把它建设成为黄海经济总量和区域规划最大的镇;在景区我历经辛苦亲自参加地质勘查、数据统计,让森林公园成为远近闻名的景点。可如果让我在江业再造一个三滩镇,再搞一个景区,说实话我肯定不愿意了,没有激情,没有灵感,唯有新领域、新挑战才能让我振奋。”
“噢——”
容上校刚说了一个字,外面有人敲门,来的竟是许玉贤和吴郁明!
许玉贤也真是没办法。今晚他们无巧不巧也在这家酒店接待来自韩国的电气投资商,无意中听说容上校、鱼小婷和方晟一起吃饭,吴郁明有意巴结白家,主动提出过去敬酒。许玉贤为难地啧啧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遂硬着头皮过来。
这是许玉贤和容上校自从获悉方晟警告以来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面,表情都有些僵硬,言语间也不太自然。方晟暗暗好笑,打起精神与吴郁明呼应,努力冲淡尴尬气氛。
好容易打发走这拨人,没隔多久又来了一拨,这回是大宇区区长毕靖为首的区领导,其中也包括范晓灵。毕靖是另一起接待活动,刚才给许玉贤敬酒时听吴郁明说的,赶紧来应酬一下。
这下轮到方晟不自在了,范晓灵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鱼小婷,趁敬酒空隙悄声说就好这一口吧?
方晟没敢说话,此时说什么都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偏毕靖特意拿范晓灵说事,介绍她是方晟在黄海时的老部下,经方晟大力提携才到现在的位置。这么一说,容上校和鱼小婷两双眼睛同时聚焦到她脸上,倒把范晓灵闹个大红脸。
毕靖等人离开后,接下来餐桌上的话题便紧紧围绕范晓灵。容上校仔细询问范晓灵刚开始干什么,后来怎么到三滩镇,为何得到重用等等,话里话外透着怀疑。鱼小婷似笑非笑虽没说话,神情间却笃定两人有私情的样子。
这顿饭方晟吃得如坐针毡,最后结账时竟感觉没吃饱。
周五方晟没去京都,因为没联系上容上校,加之周六上午有个招商会必须出席,周日下午省文明办巡视组将抵达江业,都是不能缺席的重要活动。
招商会结束后,方晟拉房建军、宁树路等人到小洋葱西餐厅体验,见外面守候区坐了二十多人,孩子们在临时搭建的气垫船里快乐地玩耍。叶韵提前留了个豪华包厢,多日未见,她忙得消瘦了一圈,高峰时也帮着送菜和清理餐桌。方晟开玩笑说考察餐厅吃的肉都被消耗掉了。
品尝冰镇饮料,各式色拉,鲜嫩可口的小牛排、羊排,以及松露、牛肝菌等法式菜肴,这些县领导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出国考察、异地培训等等,不乏接触美食的机会,纷纷评价小洋葱的西餐味道正宗,的确是真正意义的法国菜。叶韵听得笑靥如花。
趁到洗手间的工夫,方晟悄悄说小洋葱生意太好,我俩的浪漫之约还得继续延迟。叶韵眨眨眼说浪漫之约又不是一定得吃饭,我们可以跳开这个步骤。
下个步骤是什么?方晟故作不解地问。
她格格一笑,妩媚地瞟了他一眼,笑道猜……说罢扭身跑开,她的腰肢真的很细,细得让人想犯罪。
下午接到慧明的电话,不,现在叫晏雨容了。她说已经来到潇南并与牧雨秋联系上,上午签订劳动合同,中午在公司附近租了套房子,简单收拾后便住下了。
“我的工作是负责图纸和数据复核,蛮轻松的,收入也超出预期,必须要表示谢谢啊,有空到省城请吃饭。”她笑着说,心情很好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之前只偶尔闪过,现在是该具体实施的时候了,遂不动声色道:
“好啊,等拿到工资肯定要宰一顿。”
她兴高采烈地说:“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到时不准说没空!”
晚上与招商会部分老板共进晚餐,免不了一番应酬,回到宿舍又累又困,草草冲个澡呼呼大睡。
凌晨时分,手机突然响起,方晟一个激灵坐起来没看号码就接通——基层领导就怕夜里有电话,不是突发事件就是特大车祸,反正没好事。
“我是方晟。”
“我是鱼小婷,快过来一下,工地出事了,目前我们正被上百个村民包围!”
“具体原因?”
他知道这件事肯定要亲自到现场,边穿衣服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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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小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背景也嘈杂声一片,似乎整个工地都在吵吵嚷嚷:
“最近常有村民偷钢材,昨晚捉到两人痛打了一顿,结果其中一个被打残了,今夜受伤村民家属纠集了附近三个村的村民来闹事……乌铁镇派出所来了人但控制不住场面,打电话给清亭县领导都不接电话……”
不是不接电话,而是已经得到消息不敢接电话。方晟暗想。以前负责风电选址和景区建设时深有感触,这种由上而下的工程最容易引发群体事件。大凡地方承建的工程,开工前老板、工头们都通过种种渠道接洽附近村干部,吃个饭,塞个红包等等,这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后面工程上遇到麻烦,比如村民小偷小摸等在所难免的事,由村干部出面施压,效果事半功倍。而省级单位下来的大工程则不同,自恃跟县领导们打过招呼,什么事都按原则办事,哪里把小小的村干部放在眼里?由此生出缝隙在所难免。
方晟匆匆道:“我这就过去!要注意任何人情况下不准开枪,不能激化矛盾!”
出门的时候打电话给公安局副局长贾复恩,让他派一队刑警赶过去。贾复恩愣了愣说那是清亭县的村民,我们没有管辖权啊。方晟怒道出了事上级可不管清亭还是江业,一杆子撸掉!快出发!
方晟心想幸亏把贾复恩调来,关键时刻能指挥得动,否则脸丢大了。
途中打电话给樊红雨,响了一下就接通,没等他开口抢先说:
“鱼小婷向求助吧?真是打死一家人呐。”
方晟暗中嘀咕都什么时候了吃这瓢干醋?遂道:“清亭县领导都不接电话,人家才打给我,要我说们可太不仗义了,开会时说得天花乱坠,这会儿电话都不接是几个意思?当心人家把状告到军委!”
“我们才不怕呢,”樊红雨不满地说,“这帮人做事不知轻重,抓到偷钢材的打一顿也罢了,偏偏把小伙子下面那活儿打废了,说人家今后几十年怎么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方晟这才知道问题之严重,这种事可不是赔点钱就能了结的,准确地说不管赔多少钱都不能解决问题。
“检查报告出来后,我就要求施工方赶紧派人上门慰问,承诺负责相关医疗费用,他们态度蛮横得很,说此风不可助长之类,气得我摔了手机不想再说,”樊红雨道,“纪书记也是这个态度,暂时不介入,让他们尝尝村民们的厉害,等闹得差不多了再出面调整。”
方晟叹息道:“早知如此我也不接电话了,们也真是,出这么大事不通个气。”
“发生在清亭地盘上的事,跟何干?不说是保护。”樊红雨冷冷道。
想想还真是这回事儿,有的事索性不知道也罢了,既然知道就得处理。
方晟无奈道:“不管怎么说我已快到工地,赶紧派人保护,不然我也被打废了的话后果很严重,明白我的意思?”
“呸!”樊红雨大羞,啐了他一口挂断电话。
车子抵达工地时,场面已将近失控。数百名村民将几十名工人堵在两座建筑里,有人开始捣毁墙体,有人拿着火把寻找着火点,还有成群结对的村民偷运钢材、水泥等材料。
方晟将车一直开到人群边缘,用力按了几下喇叭,然后站到车头大声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各位,我是江业县县长方晟!大家停住手,听我说几句!”
人群中有人嚷道:“是江业县长,管不了咱清亭人,滚开!”
还有人叫道:“敢出头我们把人抬到江业县正府!”
方晟冷笑道:“说对了,咱江业正府还真不是怕事的主儿,敢抬我就敢处理,信不信?再说这块地已经明确两县共管,我这个县长有权处置任何事!”
两句话被呛回,村民们一怔。
有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站出来,大咧咧道:“出来管事,大伙儿很欢迎咧!现在咱小六子被屋里那帮人打废了,人家媳妇儿闹着要离婚,说说怎么办吧?”
方晟道:“这件事要处理的话其实是两件事,一是小六子盗窃工地钢材,一是工人打伤小六子,大家说对不对?”
壮汉嚷道:“打人就是打人,跟盗窃没关系!”
“对,把人打伤了还有理么?”
“他们交个人出来也让我们打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民们叫喊声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一片。方晟平静地站在车头,双手负在背后看着大家,等声音渐渐小了突然一指远处:
“们几个住手!告诉们,这会儿四周都有警察在录像,趁乱偷窃材料的一个跑不了!”
这句话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因为村民们不知暗处到底有多少警察,是不是真的录像。
方晟续道:“们不承认两件事之间有关联,那就是无理取闹,好比我方晟坐在家里看电视,怎么会捱打?正因为我听说这儿出问题了,主动跑过来才有被打甚至打废的可能,大家说是不是?”
有些村民笑了起来,情绪比刚才明显缓和。
“小六子盗窃钢材,警方肯定要追究的,到底偷了多少,涉案金额有多大,拘留还是判刑,这个要严格按照办案程序处理,丝毫不能含糊,乡亲们,法律是神圣的,们,我,都得敬畏法律,尊重法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一句空话!”
工地间静静的,只有田野的夜风掠过的声音。
“下面谈到打废的问题,这事儿有点敏感,在场有没有妇女同志,有的话暂时回避一下。”
包括壮汉在内的村民们都笑了,纷纷说“没有”、“快说吧”。
“首先我声明绝对相信医院的检测报告,这是定性的依据;其次要说明的是,有时候啊男人那活儿见不得人多,说医院那种环境下,周围围一群大老爷们,让它硬就硬啊?们这会儿站出来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村民们哄堂大笑,有村民叫道“我能!”
“所以说那活儿挨了几下,受到惊吓,一时半会儿硬不了也正常,没准过几天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它就偷偷摸摸硬了,小六子也不好意思告诉们,只有他媳妇知道……”
村民们更笑得前俯后仰,个个乐不可支。
“要我说呀这事儿不要着急,得有个宽限期,比如说一个月、两个月,到时候还不行大家就得坐下来谈,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一分钱都不能少,但们呼啦聚起几百个人到工地也是不对的,是不是人多就有理?回头我把江业老百姓都叫过来……”
人群中又响起轻微的笑声,但更多人在静静地听。
“这会儿大家应该干什么?回家睡觉,明天早点起来干活,小六子家的亲戚到医院陪他说话解闷,让他精神放松,那活儿越紧张越没法硬,大家都有切身体会吧?赔偿问题不必担心,这么大研究基地摆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吧?回头我也要跟他们负责人谈,要求派人到医院赔礼道歉,送些水果营养品什么的,盗窃归盗窃,打人归打人,一码归一码,大家认为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
隔了会儿有几个长者窃窃私语一阵子,然后说:“方县长说得在理儿,我们不闹了,这就招呼大家回去,不过要是后面要不到钱……”
“就找我方晟说话!”方晟笑道,“我想大家更希望不要钱,让他那活儿硬起来,是吧?”
村民们又笑,然后几个长者分头吆喝,数百名村民陆续散开沿着小路回村。出了工地才看到四周到处是警灯闪烁,有江业的,有清亭的,加起来怕来了上百名警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均想幸亏方县长三言两语说服大家,否则再闹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村民们撤离干净,工人才一涌而出,为首几名领导围着方晟一迭声表示感激,鱼小婷却没有露面。几分钟后樊红雨带人过来,不阴不阳说方县长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好威风好神气。
方晟但笑不语,趁别人不注意凑过去悄悄说我的舌头是很厉害。樊红雨一窒,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
鱼小婷是保密单位代表,自然要过去看望以示关心,方晟却说不方便进女同志房间,樊红雨奇怪地瞟他一眼,独自进去跟鱼小婷聊了会儿。
方晟和贾复恩简单查看一下工地,果断下令打道回府。因为清亭方面表面上不接鱼小婷电话,实质如临大敌地调来一个中队,足以处理善后相关措施,至于小六子硬不硬的问题由清亭方面慢慢扯皮吧。
回到招待所天色已经微白,回笼觉是睡不成了,索性早早来到办公室泡了杯浓茶,呵欠连天地处理公务。
鱼小婷发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怎么回呢?方晟搁下笔反复斟酌,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妥当,索性把这条短信删掉,权当没收到。
又过了一周,容上校打电话叫他一起去京都,途中说了一桩让方晟很意外的事——
也与鱼小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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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都机场去山中秘密基地途中,容上校主动解释上周失踪的原因,说跑到辽北处理白家的破事儿。
“破事儿?”方晟不解地问。
容上校恨恨说:“小翎的表哥,就是鱼小婷的爱人白昇,自己搞独身主义也罢了,还在部队里到处宣扬那套古怪而奇异的理论,被几个战士实名举报,上级调查后定性为搞小团体,宣传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打算开除军籍遣送回京都!唉,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上级知道他跟老爷子的关系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啊。”方晟觉得不可思议。
“辽北那一块老爷子原本说话管用,党代会后司令政委都换了人,风向有点变,不但白家,樊家那批人日子也不好过。这种情况下安份守纪也没人动,偏偏白昇惹上这种事!”
“后来怎么处理?”
“小翎他爸不便出面,让我飞了趟来回,一方面京都那边打电话说情,一方面我托战友打招呼,两天喝了五顿酒,把我差点醉死!”容上校叹道,“说到最后人家高抬贵手给了个降职处分,并商量过阵子调离辽北免得留下后患。”
方晟也摇头叹息:“常人难以理解的独身主义,上级领导说得不错,的确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怪胎。这事儿鱼小婷知道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俩平时根本不联系,白家团聚都不坐一起,比陌生人还冷淡,唉,她的心最苦。”
接下来容上校突然问了个差点让方晟跳起来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黄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樊红雨有秘密情人?”
难道我和樊红雨的事露馅了?偷眼瞧容上校,手握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脸色详和,方晟这才定下神来,脑中急速盘算,慢吞吞道:
“我跟她们几个空降干部不对付,除了工作从无来往,倒也说不出什么……她有情况吗?”
“听说宋仁槿……”容上校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词,“不喜欢女孩子,但是否严重到连妻子都不碰呢?目前还没有准确说法,总之外界,恐怕宋家都在怀疑樊红雨孩子的来历。”
纸,果真包不住火。
方晟心惊肉跳,强笑道:“我看未必,很多同性是双性,或者说更喜欢同性一些,夫妻生活倒是正常的。”
容上校摇摇头:“感觉自己真老了,根本不懂这些……”
这次探望可谓意外之喜,白翎居然已能下床自由行走,且撤掉中间那道厚厚的幕墙。乐得方晟忘了容上校在场,上前一把搂起白翎转了两圈。
“胖了不少吧?”白翎嘟着嘴说,“成天躺着不让动弹,快憋死我了。”
方晟连连说:“胖一点好,胖一点好,女人应该丰满。”
白翎脸色一变:“这么说真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不胖不胖……”
容上校笑吟吟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嬉闹,蓦地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尽管小两口有说不完的话,医生却严格按规定办事,一小时后把方晟赶了出去。周六只允许上下午各一个小时,多半分钟都不行,容上校早上露了下面,之后便把空间留给两人。
白翎以为赵尧尧仍在江业,撒娇要他周日再来,当听说赵尧尧竟然留在京都保胎待产,怔仲间竟落下泪来。方晟惊问其故,白翎哽咽说弹片伤及卵巢,术后医生说恐怕不能生育了。
方晟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咱俩不是有小宝吗?有一个就够了,他还是长子呢。”
“可是……我真的很想再生个孩子姓方……”白翎难过地说。
方晟假装瞪眼凶她:“还生什么?要我当儿童团长啊!”
连哄带骗,把白翎逗得开心起来才离开病房。两人回京都的路上,容上校若有所思说:
“看出来了,很会哄女孩子。”
“这个……没有吧……”方晟大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讽刺,而是真心夸,”容上校道,“所以很多女孩子喜欢,包括那位范区长吧。”
“没有,真没有,”方晟解释道,“当初重用确实因为她肯吃苦,做事实在,是能够沉下去踏实工作的人,至于升为副区长是她的机遇,正好当时要提拔一批‘无知少女’……”
容上校狡黠一笑:“放心,我不会告诉小翎的。”
“呃——”在这位丈母娘面前,方晟有无言以对的感觉。
回到于家大院,赵尧尧正在健身教练的指导下做养胎操,小贝则在旁边快乐地玩耍,刚陪了会儿,于老爷子派人叫他过去谈话。
“关于这次人事变化,下面有什么反响?”刚走进书房于老爷子劈头就问。
方晟如实转述了许玉贤谈的一些情况,不过隐去名字和场合,用“听说”一言蔽之。
于老爷子闭目凝思,两三分钟后悠悠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相比之下老外尽管有很多情报来源,却用西方思维衡量东方智慧,得出的结论大相径庭。什么叫经济内阁?哪一任领导上台后不抓经济?政治挂帅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邱家受到的打击不小……”
“不能怪别人,只怪他们手伸得太长吃相太难看,无论谁在台上都必须狠狠惩治,杀鸡儆猴嘛!”说到这里于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几个老东西是保留了一丝颜面,可日薄西山之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没办法呀,子孙不争气,尽闹些让人笑掉大牙的糗事儿——上周白家那个独身主义出洋相了吧?哼,于家也有不安定因素,要不是我在这儿镇着还不知搞什么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他指的是于正华,上回绿袖夜总会事件差点令于白宋三家擦枪走火并惊动一号首长。
方晟不便发表评论,静静听于老爷子教诲。
“老生常谈的话不多说,今后几年要稳健、再稳健,千万不可冒进!一个小失误会抵销几十件功劳,因为有一群人躲在暗处拿放大镜照的缺点!我讨厌江业那个费约,但他某些做法也不算错,无过即功有时未尝不可……”
“道明在双江的处境不太好,很正常,在我意料之中,道明的政治嗅觉和道行不够深,玩不过那帮人,但他的存在让于家那些对手、那些想整治的人如鲠在喉,比如吴郁明之流,没准道明会冷不丁敲他一下。所以在双江整体是安的,关键自己不能出岔子,特别,是女人方面!”
说到最后一句,于老爷子陡地加重语气且变得异乎寻常严厉,方晟身一颤,心虚地低下头。
接下来于老爷子还唠唠叨叨说了很多,无非叫方晟远离女人,远离是非,别把一世英名栽到女人身上。
方晟越听越不服气,心想不管管几个儿子,凭什么限制孙女婿?不是说一代管一代吗?
中午于云复难得露面,匆匆陪于老爷子吃了个饭,席间简单与方晟交谈几句,主要询问沿海经济发展方面的优劣势,以及大投资的收益问题等等,然后逗弄会儿小贝便和秘书出了门。
于老爷子感叹说一号首长到底年纪轻些,工作节奏明显加快,感觉于云复比以前忙得多。新领导新节奏,必须得跟上啊。
天气预报今晚潇南有大暴雨,赵尧尧担心飞机无法降落,催促方晟早点动身。午饭后喝了杯茶,方晟便赶赴机场,下午四点多便抵达潇南机场。出乎意料的是省城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哪象下暴雨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拨通晏雨容的手机,问道:“吃晚饭没?”
她立即高兴地说:“是啊!我正在逛街呢,赶紧过来请吃饭!”
“好!”
方晟问清地址后驱车过去,晏雨容已点好饮料和菜,笑道:
“以素菜为主,吃得惯吧?”
“阿弥托佛,师太客气了。”
她笑得直趴到桌上,道:“我们第一次在老三井庵见面时也这么说的,回想起来好像过了很多年。”
“这就是缘分,我不信佛,但我信冥冥之中注定的东西。”
晏雨容收敛笑容,道:“是的,让一个女孩子脱离……不能叫苦海,应该是选择更加灿烂的人生吧。”
“衷心希望从事热爱的专业,继续钻研下去,然后找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和和美美共度一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了他的话,晏雨容表情有些忧伤,托着下巴凝视窗外幽幽道:“我虽然已经还俗,本质上还是保守本分的小尼姑,也没有男生愿意跟当过尼姑的女孩结婚,我想……这辈子大概注定孤独到老……”
这是方晟听到第三个漂亮女孩说这种话,不由得心惊肉跳,连忙说:“别言之过早,感情这东西说来就来,不为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知道,我早已猜到结局……”
晏雨容终究还是小女孩心性,菜上来后很快快活起来,边吃边叽叽喳喳聊些房产公司的趣事,方晟时而被逗得哈哈大笑,时而为她们的顽皮摇头叹息,感叹牧雨秋成天跟这些机灵古怪的年青人打交道真不容易。
吃完饭方晟开车送她回租的屋子,路上晏雨容给他报流水账:
房租1500元,水电气200元,吃饭500元,衣饰等1000元,其它生活用品300元,每个月固定开支3500元;实习期工资4500元,减去支出只剩下1000元,还要保证没有别的大额支出,如换手机、购置电器、同事婚庆等喜事,诸如此类,虽不至于入不敷出,也有紧巴巴的感觉。
晏雨容说相比大学同学,佛学院不提了,就算建筑系毕业出来在消费更高的碧海工资也不过三四千。眼下经济环境不算太好,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能找到工作已经不错了,哪能挑三捡四?
“省城,居不易啊,”方晟感叹道,“机会固然比县城多得多,但生活成本居高不下,成为年轻人立足和创业的严重障碍。”
“说到底还得感谢,现在名牌大学985、211建筑系毕业生满大街跑,谁会录用佛学院学生啊。”
“算了,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间车子驶到她租的房子楼下,晏雨容略一躇踌,道:
“都到这儿了,上去坐坐吧,看看当今大学生毕业后的生存现状。”
方晟也略一躇踌,点了点头。
晏雨容住在七楼,六十多平米的小套房,一间卧室,一间小小的书房,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再加卫生间,感觉一个人住还好,两个人就转不开身了。
屋子里布置得很简洁,简洁得不象女孩子的房间,没有毛绒玩具,没有奇形怪状的装饰,没有甜甜的香水味,没有卡通贴画。方晟转了一圈批评说这样不行,这里不是三井庵禅室,而是二十四岁的女孩子的香闺,要舒适点,温馨点,浪漫点。
晏雨容摇摇头说这是我的生活方式,别勉强我——不愿在庵里做尼姑,不代表认同凡俗社会,我不可能为迎合别人而刻意勉强自己。
方晟沉吟会儿,道:“房子小了点,跟商量件事好不好?我有套房子长期闲置,空也是空着,不如过阵子搬进去住,帮我攒点人气,怎么样?”
“多大面积?”
“一百六平米,五室一厅。”
“哇,太大了,我可付不起房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免费入住,条件是定期打扫,别把精装修的房子糟蹋了,行不行?”
晏雨容看着,眼睛亮晶晶仿佛夜空里镶嵌的明珠,良久道:“又在帮我是不是?”
方晟笑笑:“我说过闲着也是闲……”
“不,我觉得……是想包养我,让我当的情妇?”
“想哪里去了!要是这么想我收回刚才的话!”方晟板着脸说,“那套房子既然让住,整套钥匙都交给,我不可能想进来就进来的!”
“好好好,我乱讲的,大人不计女子过。”她吐吐舌头嘻皮笑脸说。
“为什么交给,我是有考虑的,理由以后再说,不过可别胡思乱想,我希望找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
“嘻嘻,遵命。”
晏雨容一付无赖的样子,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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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清的客厅里坐了会儿,方晟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晏雨容叫住他,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退了两步歪着头笑道:
“象不象小三的表现?”
方晟一脸黑线,反手重重关上门径直离开。
回江业途中,方晟拨通樊红雨的手机,直截了当道:“京都几大家族都听说宋仁槿的事了,有什么对策?”
樊红雨没好气说:“宋家几个月前就开始调查了,不然我干嘛离远远的?”
方晟恍然大悟。
难怪前段时间樊红雨不但在公开场合对他敬而远之,私下也保持距离,原来宋家也发现那个孩子来历可疑,在秘密调查。
好险!方晟惊出一身冷汗,觉得偷情这件事风险实在太大。
“那……目前有无结论?”他赶紧问。
“还好,一方面那个人一口咬定儿子是他的,另一方面我做足预防措施,暂时没有破绽,”她警告道,“以后离我远点,别没事凑上来胡说八道,要是被宋家盯上了,于白两家都罩不住!”
方晟大叫冤枉:“红雨,凭心而论这事儿怪不怪我?主动找上门叫我播种,一次不行两次、三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说!”樊红雨喝道,“当心监听!”
“噢……”经她提醒方晟真不敢说话了,因为他知道省厅十处就有监听手段,更别说神秘莫测的宋家。
樊红雨转而笑道:“还好,这个号码已列入保密范围,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总之一切谨慎,反正从我嘴里不可能吐露方晟两个字。”说罢挂断电话。
继续开车,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的对话着实把他吓得不轻。第三个儿子跟前面两个不同,是堂而皇之给人家戴绿帽子,性质相当恶劣!
宋仁槿如今是晋西省宣传部任常务副部长,正厅级干部,一旦传出去如何丢得起脸?
不过静下心想一想,方晟认为不必过于担忧,这件事至少有三道防火墙:
一是他在黄海与樊红雨等人的矛盾众所周知,两人没有私交是惹不上怀疑的重要因素,之后樊红雨主动要求调离黄海,初衷是避嫌,外界却认为方晟一下子打败京都来的三位交流干部,误会也是好事,反而让方晟置身度外。
二是借种计划本来就是樊红雨迫于重重压力采取的下策,而非方晟勾引,为樊家和自身声誉,她绝对会守口如瓶。
三是就算宋家确认孩子不是宋仁槿亲生,从宋仁槿仕途以及宋家声誉考虑,也会千方百计掩盖此事,毕竟宋家至今无后是事实,不管谁的孩子只要姓宋就行了。
想通这个关节,方晟浑身轻松哼着小曲一路疾驶。
周一上午费约突然通知召开常委会。他总是这样毫无预兆地通知开会,之前被方晟说过两次有所收敛,这段时间老毛病又犯了。
方晟皱着眉毛准时来到会议室,却见费约一反常态早早坐着,面前堆着半尺厚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家伙,今天要唱什么戏?方晟疑惑地看看吴玉才、仲安等人,他们同样满脸诧异,完不知情的样子。
只有吴郑荣、邱秋止不住的笑意,一付跃跃欲势的架势。
“现在开会!”等常委们来齐后费约沉声说,“同志们,前期我会同县委相关部门在城区做了视察和调研,发现江业城市建设与兄弟区县相比严重滞后,已经到了不能不正视,不能不迎头赶上的时候了!”
方晟暗自嘀咕半年前我就这么说,却不当回事儿,现在才知道问题严重性么?老子已启动五大重点工程了!
仿佛听到方晟的心声,费约续道:“幸好常委会及时部署并实施城市建设五大重点工程,特别是新金融街、学校医院的建设,必将改善江业城市形象、方便老百姓生活!不过,历史形成的痼疾依然很多,个别问题已经恶化到严重影响周边群众工作生活的程度,若不立即下大力气整改,将来出了问题可了不得!”
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我怎么没听有关部门回报?方晟边打量费约面前的一叠资料,边琢磨对方今天的真实意图。
费约故意停顿片刻,等所有常委的目光都汇集他脸上,才说:“是什么问题呢?是我们江业的内河——莲花河从方桥到吴家巷一段严重污染,几乎沦为臭水沟!同志们,方桥到吴家巷是江业县城中心地段,所有重要建筑包括我们县府大院都在河道两侧,是外地客人来江业的必经之路,可是大家瞧瞧这段河污染成什么样子?臭气冲天,河面浮满了泡沫、塑料、垃圾袋和污浊不堪的东西,十年前还有附近居民在河水里淘米洗菜,现在连小狗小猫都让得远远的!更可怕的是,莲花河下游靠近我们江水县的饮用水来源江业河,一旦被污染渗透,县人民身体健康都将受到影响!”
“不想还好,想想毛骨悚然呐。”吴郑荣附合道。
费约就势作出结论:“因此整治方桥到吴家巷河段工作势在必行,财政紧张勒紧裤腰也要搞,不搞对不起江业人民!”
好家伙,一下子把事情上升到为民请命的高度,试问一下在江业干了这么多年为何今天才想到?方晟暗暗好笑。
吴玉才是管账的,率先发言:“整治工作确实很重要,也有紧迫要求,不过随着五大重点工程的展开,财政已差不多见底了,我想能不能今年先立项、规划,明年再开工……”
“太迟了!”费约断然道,“我可以等,更想等,可污染河道两侧的居民等得起吗?立项规划施工同步进行,年底前必须初见成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财政真的没钱了……”吴玉才哀叹道。
费约道:“我考虑过钱的问题,现在恐怕要更新理念,不能总想着保持账面好看,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对不对?财政赤字就赤字吧,解决老百姓民生问题才是大事!”
说到这里方晟总算听明白了。
随着五大重点工程逐步推进实施,景山寺景修复、新金融街和居民小区已具雏形,等到明年整个城北县郊将出现崭新的面貌,而这些都是在县正府,准确地说方晟主导下进行的!费约能不着急吗?
费约急需一个便于上手、容易看到成效、又让老百姓有切身体会的政绩,莲花河方桥到吴家巷河道整治便是抓手!
想到这里,方晟淡淡一笑,道:“费书记,我想说明一个情况。目前五大重点工程已经牵扯正府几乎所有精力,无论如何腾不出人手抓河道整治……”
这是费约正想听到的话,立即打断道:“最近正府领导班子确实很辛苦,抓工程的同时还要负责日常事务以及招商工作,三头六臂也不够啊。嗯,干脆县委这头把担子挑起来怎样?”
此言一出所有常委大为震惊。
按分工河道整治无论如何都应该由正府负责,县委是管党务人事和意识形态的,凭什么插手行政事务?
出乎意料的是方晟并不生气,平静地说:“费书记体谅正府的辛苦,在这里我代表正府领导班子表示感谢。河道整治是一项涉及各部门、各条线的大工程,我相信费书记亲自挂帅,县委直接领导和协调,一定能让河道换新颜!”
没想到今天方晟如此配合,费约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笑道:“方县长寄予厚望,让县委班子倒有压力了。我看这样,县里成立莲花河河道整治领导小组,我任组长,方县长任副组长……”
方晟摇摇头:“我是五大重点工程的组长,况且照顾不过来,挂名的副组长还是免了吧,我建议郑荣部长和邱常委任副组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怪事,怎么跟我想得一样?费约暗自诧异,接道:“这样也好,郑荣负责工程推动、宣传和组织工作,邱常委负责部门协调和工程质量监督。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组成人员……从县委办、宣传部、组织部、纪委抽调……”
淡忠守干咳一声:“费书记,纪委体人员到各乡镇抽查水稻直补资金自查自纠工作,抽不出人呐。”
“好,纪委就免了,”费约正在兴头上,懒得跟淡忠守计较,“经贸委、发改委、经信委也抽调些人手,每人分工包片各管一段……”
其实他早就跟吴郑荣、邱秋商量好具体方案,常委会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只是没想到方晟毫无反抗并力配合,颇让费约意外。
听费约说完冗长的组织框架和协调措施,方晟瞅个机会问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费书记打算如何整治方桥到吴家巷河段?”
费约早有准备,从一叠材料里抽出厚厚的规划书,道:“简单的说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关停河道两侧污染企业,尤其小化工厂、小印染厂、小造纸厂等,同时局部实施雨污分流系统,限制污水排入莲花河;第二步引江业河水进莲花河,冲刷和稀释原有河道污水……”
政法委书记容波神情紧张起来,连忙问:“如何引江业河的水进来?”
“在将军坡修一道引水渠……”费约不经意道。
“万万使不得!”容波站起来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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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波担任了近十年的水利局长,对河道建设情况了如指掌,当即强烈反对:
“江业河是流量巨大的外河,洪水高峰时承担排解梧湘水位压力的任务,也就是说一旦梧湘市区水位临近警戒线,将向江业河分洪,届时……一道引水渠把外河和内河直接连结,洪水冲入县城可就麻烦了!”
费约最反感有人在常委会公然顶撞,当下脸拉得老长。
吴郑荣道:“草拟方案时征求了水利部门专家意见,容书记的担忧有道理,但我们有针对性措施,一是引水渠有临时坝闸,外河水位上升时就关闭河闸;二是引水渠宽度设置在可控范围内,即使洪水高峰都不会造成影响;三是引水渠两侧有应急抗洪物资,雨汛期间24小时巡逻。”
“临时坝闸可抵御什么量级洪水,十年一遇,二十年一遇,还是五年一遇?宽度设置可控范围,失控怎么办?”容波反诘道。
费约相当不悦:“容书记,临时坝闸顾名思义就是临时用的,河道整治工程短则半年,最长不超过十个月,难道非让我搞个百年一遇的坝闸?”
邱秋接道:“根据规划安排,第一阶段将在春节前完成,第二阶段即引江业水入莲花河工作大概在明年二月至四月期间完成,这段时间正好是春季枯水期,基本不需要考虑洪水问题。”
容波悻悻道:“防患于未然啊,很多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费约选择直接无视容波,接着说:“第三阶段是清理和美化工作,打捞河面残余垃圾,修葺河堤,河道沿线安装彩灯、凉亭等等,让原来的臭水沟成为老百姓避暑休闲的好去处!”
“这将是一项得到老百姓鼓掌欢呼的民心工程!”邵元存不失时机拍了句马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玉才也赶紧表态:“为了老百姓而赤字,我心甘情愿。”
容波连连摇头叹息,显得极为不满;仲安、淡忠守、张行等人倒也并非为了反对而反对,听完费约的规划没觉得不妥,均赞成这项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工程。方晟不置可否,建议规划要充分考虑容波的担忧。
费约见项目顺利通过,手一挥宣布散会。常委们步出会议室里,容波拦住费约仍喋喋不休强调坝闸的问题,吴玉才觉得好笑,轻声说道“老古板”。
回到办公室,方晟吩咐江璐找来近十年江业水文资料和江业河汛期统计表,仔细研究了两个小时,结论是费约已经考虑得颇为周,容波的确多虑了。不过方晟长期在海边工作,不熟悉河道水利和潮汛情况,不便多说什么,管好自己分管的重点工程即可,没兴趣跟费约争政绩。
过了两天,鱼小婷突然独自来到方晟办公室!
乍见她进来,方晟大吃一惊,暗想又怎么了?因为白翎的关系,他格外注意与鱼小婷的距离,唯恐惹出事端——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樊红雨那边还不知如何收场。
坐到他对面,鱼小婷用明亮坚定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道:“关于上次被工地打伤的那个人……大概要请出面协调一下,清亭方面在赔偿问题上拖拖拉拉,人家家属三番五次到工地闹事。”
“拖的理由是什么?”方晟觉得奇怪,樊红雨办事还算利落,不是那种拿腔拿调的老官僚。
鱼小婷轻皱下眉头:“知道清亭县负责工地事务的是樊红雨,她跟白家……”
“两码事呀,不能把家族间的矛盾带到基层工作中,这一点她在黄海就应该吃过亏。”
“不过……那个小六子是……是我打伤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方晟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看似温文尔雅的鱼小婷出手竟这么狠,把人家命根子打废了!
她脸微微发红:“现在明白樊红雨为何采取这个态度,她根本是想把事情闹大!”
方晟抄起手机正要拨号,转念又放下,问:“那为何下此重手?难道是保密单位安防范的习惯?”
“不是……”她停顿了好长时间,神情犹豫不决,半晌才下决心般说,“告诉也无妨,那天我刚听说他——小翎表哥白昇在军区的荒唐事,情绪很糟糕,正好工人们抓住偷钢材的小六子,他又出言下流粗俗,我……我实在气坏了……”说到这里她眼泪含在眼眶里,伤心、恼怒、忿恨、懊悔等情绪交织在脸上。
“对不起,我来处理。”
方晟深知白昇是她的心病和难言之隐,赶紧打电话给樊红雨,以公事公办的语气交涉小六子赔偿问题。樊红雨何等聪慧,当即猜出鱼小婷肯定找到方晟,没准这会儿就坐在对面,本想好好调戏他一番,但防止宋家在暗中窃听,也公事公办作了解释说明,并承诺尽快协调相关部门确保近期内赔偿到位。
“瞧,人家态度很好,只不过需要时间,多虑了,”放下手机方晟笑道,“基层办事不比部队,一声令下立即到位,一旦涉及多个部门难免扯皮、推诿,这就需要领导之间协调处理,比如我每周都召开县长办公会就是解决这些破事儿,哪里是办公会,其实就是扯皮会。”
鱼小婷点点头,隔了会儿等情绪平息后说:“让见笑了。”
“不不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我理解。”
“一直以来我其实都在犹豫是否提出离婚,可是单位压力、家族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在我所处的工作环境,一旦被权势抛弃将一无所有,下场只有没落和边缘化,成为被遗忘的可怜人,我自问性格软弱,不敢抗争,唯有默默忍耐和煎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作其他任何人方晟都能提出建议,但鱼小婷是白家的媳妇,白翎的表嫂,他不敢越池半步。
“或许……跟他正式谈一谈,两人共同提出离婚?”
她轻蔑一笑:“他只敢在士兵面前大谈独身主义,站在老爷子面前连话都说不周,哼!”
“请容上校和白翎帮说说?”
“她们都有苦衷呀,”她瞟瞟方晟,“的事也让老爷子为难呢。”
方晟惭愧地低下头:“好吧,算我没说。”
“我最羡慕赵尧尧,敢于在家族压力下为了爱情辞掉公务员工作,我不敢,因为离开单位我无一技之长,连最基本的养家糊口的技能都没有,又不象赵尧尧玩股票那么溜,大概,只有坐在家里等着饿死了。”
“别胡说,也许能找到心仪的男人。”
“男人……”
鱼小婷苦笑,倚到椅背上沉思良久,缓缓道:“坦率说吧——在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婚后没多久白昇就表示我可以找情人,我爸妈也言辞闪烁暗示我别耽误了青春,可是我埋在大山深处的保密单位啊,一个月才准两天假,到哪儿找男人,怎么找?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回家吧?保密单位是科研机构,里面都是木讷寡言、单调无味的理工男,怎么也不是一个道上的,我是想出轨都没门啊!近几年来我多次要求调离大山,可白家压着不放,他们就是担心我脱离那个封闭环境后败坏家风……”
“原来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鱼小婷一直处于白家高度掌控之下,难怪出轨无门。
想到这里他灵光一闪,笑道:“这回出京都是大好机会啊,别错过机会,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我想我已经找到目标了。”她静静地说。
方晟未免浮起一丝妒忌,道:“哪个臭男人?让我见识见识!”
“。”
“什么?”方晟愕然,茶杯停在嘴唇边,整个人都僵住。
鱼小婷淡然一笑,泰然自若且清清楚楚道:“我想出轨的目标就是!”
方晟大窘,一阵猛咳总算缓解尴尬,道:“真幽默……论亲戚关系,我该叫一声嫂子……”
“谁说的?”她似笑非笑,“跟小翎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吗?”
“不是……”
“所以我不是的嫂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无语,以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凭心而论鱼小婷姿色上佳,又保养得极好,与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加之军人独特的气质和风度,是理想中的情人或一夜情对象。
但不管法律不法律,她事实上是白翎的表嫂,也就是自己的表嫂,最基本的人伦禁忌不能逾越。
见方晟狼狈不堪的模样,鱼小婷莞尔一笑,起身道:
“逗玩儿的,看在曾经同床共枕的份上开个玩笑。小六子的事帮我盯着点,不想再跟樊红雨联系了。再见。”
看着她款款离去的背影,方晟心头一阵失落,仿佛刚才不该拒绝似的。
小洋葱西餐厅巨大的商业成功终于引来金凤凰,周四省城一家西班牙海鲜连锁自助餐厅总裁爱德华亲自来到江业,直接要求将店面开在小洋葱旁边,并许诺投资额不少于六百万元。
听完爱德华的自我介绍和商业规划,方晟微笑道:
“如果爱德华先生的想法仅限于此,我想我不能同意在高科路开设营业网点,但欢迎您在城区任何位置落户。”
爱德华没料到竟有把投资往外推的地方官员,一时愣住,错愕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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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停滞了几秒钟,微笑道:“我想翻译是不是误解我的表达,我的意思是投资六百万以上,唯一要求是地点在小洋葱西餐厅旁边,左边或右边。”
方晟顺手拿过一份报表,翻了翻道:“西班牙海鲜自助餐厅在省城的生意很好,但爱德华先生别忘了江业离海只有一百多公里,这里随便一家酒店哪怕大排档都能尝到新鲜的海鲜,为什么花两倍三倍的价钱吃自助餐?我都知道自助桌品种经过严格测算,顾客怎么吃都不可能吃回成本,觉得呢?”
“是否赚钱是我这个总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方县长吧?”爱德华道。
“但爱德华先生点名要小洋葱旁边的位置,恐怕一方面想借助它的人气,另一方面意在提前圈下地皮,便于日后炒作,对不对?”方晟笑道,“爱德华家族在西班牙本土大名鼎鼎,的哥哥是排名前十的房产商,是吧?”
爱德华脸色一变,耸耸肩道:“既然方县长无意合作,我只能说很遗憾。”
“我有意合作呀,刚才就说过城区范围内任选择。”
爱德华摇摇头,一付不感兴趣的样子。
方晟又道:“我还知道表弟在省城开巴西烤肉连锁店,生意同样不错,正好是江业饮食的空白点,如果有意向我倒乐意在高科路划块地出来,不过与小洋葱之间会有一段距离。爱德华先生感兴趣吗?”
爱德华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说:“我回去跟表弟商量一下。”
不久爱德华兄弟双双过来与江业草签合作协议,确定投资巴西烤肉江业连锁店,地点在小洋葱餐厅与提纳诺超市之间,投资额为六百万元,再次轰动江业县城。
之后意大利餐厅、日式韩式料理、墨西哥餐厅等老总纷纷来江业考察,着力点都放在高科路,方晟一天要接待两三个考察团,忙得不可开交,荒废多年的高科路终于焕发新的光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费约感受到压力,手段愈发雷厉风行,创下一天内关停莲花河道两侧七家中小型污染企业的记录,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责令他们立即搬迁到城区西郊,一时间费约曾经最想避免的拆迁问题终于引爆——那些企业哪舍得放弃黄金路段,遂躲在幕后唆使、甚至暗中花钱雇人成群结队到县府大院上访,信访局上下被纠缠得焦头烂额。
又到了周五,上午方晟参加富民大桥新址奠基仪式,标志高科路新桥正式破土动工。中午接到容上校电话,说本周不去京都,因为白翎被接到某秘密基地进行恢复性体能训练,估计至少三四个月。
方晟惊讶得嘴张得老大,结结巴巴说什么恢复体能,身体还没休养好呢。容上校无奈说这是医嘱,我也没办法,好像……说小翎的体质从小就经过高强度锻炼,因此还必须边训练边恢复,否则对身体不利。
白翎那边去不了,就到于家大院陪赵尧尧和小贝,反正行程一样。正在琢磨着,又接到赵尧尧电话,她居然已经在香港!
赵尧尧说近年来在香港产子的手续愈发严格,要求怀孕三个月起就在港区政府指定的医院建立孕妇档案,然后定期检查,接受孕期指导。她通过京都朋友圈费尽周折才在香港一家著名的国际医院建档,预约下周一上午与医生见面,她提前过去熟悉环境顺便替小贝买些衣物。
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方晟颇为失落。
樊红雨绝对不能碰了,宋家那边盯得紧,万一露馅可是杀身之祸;
范晓灵是不敢碰,两人好像八字不合,每次稍微亲热点便出事,何况陈建冬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周小容……
方晟反手转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碰不到女人就疯了吗?周小容是滚滚熔岩,投进去两人将焚身为灰,尸骨无存!
要不周六到省城看看新楼盘,早日落实策划已久的事,正好回家看望下父母和方华,这段时间每逢周末就飞京都,很久没回家了。
有空跟牧雨秋那班人琢磨琢磨明年投资方向,江业经济布局方向已定,小县城毕竟容纳不下庞大的资金流,而且也容易被监控来源,只有海纳百川的省城才能大施拳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党代会落幕后,房产市场依然风声鹤唳,大批主持人和专家言之凿凿房价仍会继续下行。方晟看法却相反,他认为在当下形势面前进一步规范房产市场,稳步推高房价才是市场主旋律。
这种观点不能公开说,只能默默地做,方晟决定在新一波行情来临前再赌一把!
傍晚又接待了一个餐饮考察团,散会时方晟拒绝共进晚餐的邀请,准备在食堂凑合一顿回宿舍美美睡一觉,明早早点动身去省城。
走到食堂门口手机响了,是鱼小婷打来的,简洁地说:
“晚上请我吃海鲜吧,上次那家不错,我十分钟后到。”
姑奶奶,人家会馆要提前两天预约好不好?方晟赶紧打电话给老板,协调了好一会儿还是上次那间。
打完电话,鱼小婷的车正好驶到招待所门前,方晟这才注意到也是深绿色吉普,跟白翎、容上校的型号差不多。
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上车后一路基本不说话,方晟猜估计仍与白昇有关——从辽北军区调到哪儿也是问题,象这样问题子弟兵相当于烫手山芋,哪个军区都不想接手。
果然,从停车场步行到会馆的路上,鱼小婷没头没脑地说:“他的事卡壳了。”
“调动手续问题?”
“辽北巴不得送走这尊瘟神,主要是没人要,”她轻叹一声,“找了四家军区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婉言拒绝……”
“到双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以的,有亲属回避制度。”
她情绪非常低落,坐下后方晟问老板有没有鲜榨饮料,她突然说“拿两瓶茅台!”
方晟吓了一跳,暗想上次的事件还没吸取教训?不过客人既然说了只得顺从,老板自然欢天喜地照办。
菜与上次相比略有不同,但主打还是海鲜。默默无语吃了两个菜,她突然举起大杯道:
“这段时间无论于公于私都十分感谢,先干为敬!”
说罢骨嘟仰头一口喝掉二两,然后满脸严肃看着方晟。
方晟懵了,稍作迟疑道:“好,舍命陪君子!”也喝得一干二净。
她笑道:“什么君子,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接着滔滔不绝讲起了军校生活,其中不可避免谈到初男友,说他貌似坚强勇敢,实质有勇无谋,胆小怕事,好几次她策划两人从南方偷渡到香港,辗转溜到国外,他只是听却不敢付诸行动;明明两人咬定在外人面前绝不承认爱关系,他被叫到校长室一哄一诈部交待。但他对她是真的好,体贴、关怀、发自内心的呵护,冬天总是帮她捂生了冻疮的手;夏天最热的中午每天送冰莲子汤到女生宿舍。他是个好的男朋友,但不是好男人……
她说得细致入微,方晟听得认真。
几道菜后,她再次敬酒,还是二两一杯的一口喝光!
方晟无奈道:“再喝我真的……不行了……”
大概有了几分醉意,她格格笑道:“女人不能说随意,男人不能说不行,废话少说,快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只得咬紧牙关勉强灌下去,这一口喝得胃里翻江倒海,费了老大的劲才强忍住没当场呕吐。
论酒量方晟状态好的情况下也能喝五六两,但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象鱼小婷这般二两一口连续玩两次,基本上可以直接击倒方晟。
接下来方晟脑子乱成一团,两眼也模模糊糊看不清,不知鱼小婷说了些什么,吃了哪些菜。只依稀记得吃完后自己右手哆嗦了半天没签成字,老板说“没事没事”,然后鱼小婷扶着他一摇一摆回到招待所宿舍。
隐约记得她说“睡这儿,我冲个澡睡那间”,他似乎还嚷着也要洗澡,可怎么都提不起劲,一头扑到床上昏沉沉入睡。
夜里醒来,方晟头痛欲裂,迷糊间感觉有个冰凉的**缠绕在身上,开始以为是做梦,伸手一摸细腻柔嫩,分明是女孩子的裸体!
此时他欲焰高涨,憋了几十天的洪峰急待宣泄,压根来不及考虑怀中女孩是赵尧尧、白翎还是樊红雨,黑暗中挺戈上马!
朦胧间仿佛回到童年……
他和方华在巷子里捉迷藏,为防止同伴找到,他总爱钻屋子与院墙之间的夹道,那里又狭窄又逼仄,而且布满蜘蛛网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拚命往里挤啊挤啊,急得满头大汗,可总看不到头,身体却燥热无比,宛如千万匹野马在胸口奔腾!
他奋力冲破层层障碍,后面夹道更幽深更漫长,似乎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不管使多大劲还是找不到出口,他不禁加快步伐向前挺进,蓦地眼前一亮,出口就在前方!
只觉得身一颤,所有气力喷涌而出,他似乎喊了一声,又似乎没喊出声,随即继续搂着依然冰凉的**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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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清晨,方晟习惯性揉揉眼睛,揉了一半便僵住,因为看到象八爪鱼似的缠着他、赤身裸体依偎在怀里的鱼小婷!
糟了大糕!
他立即醒悟夜里也许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发生!
他战战兢兢向下看,她下体间血肉模糊,而床单上铺着一大摊触目惊心的鲜红!
完蛋了!方晟绝望之下差点晕过去!该死的酒,还是栽在酒上,还是出了事!
怎么对白翎交待?怎么对容上校交待?怎么对白家交待?
怎么对于家和赵尧尧交待?
这时鱼小婷也被惊醒,睁开眼,抬起脸,冲他嫣然一笑:
“早上好。”
他哭丧着脸说:“不太好……我错得离谱……昨晚真醉了,我发誓根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温柔地捂住他的嘴,道:“我知道,”接着说了一句天崩地裂的话,“我故意灌醉的。”
“灌醉……”
方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遇到赵尧尧和白翎起,他便见识大家族很多奇葩的做法,上次樊红雨找他借种,这回竟被鱼小婷灌醉后发生最不该发生的事!
而她居然还是处女!
鱼小婷笑了笑,道:“上次我说目标是,却不情愿的样子,我很为难啊。大家都默许我出轨,我反而出不了轨,说可笑不可笑?总不能让我活三十多年、号称结婚八年,连男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对吗?”
“我们……是叔嫂关系!”方晟简直要抓狂。
“上次我说了不是,”她语气更加柔和,“就算是,白家欠我的在身上补回来也一样。”
“可我本来就对白家愧疚……”
“那是的事,”她打个呵欠,“我要再睡会儿……”说罢在他怀里挑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闭上眼。
“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转念想一次也是错,两次也是错,夜里是在醉意朦胧中发生的,感觉很不真实,不如再来次晨练!
遂笑道:“我想通了,从现在起打算彻底补偿……”
紧接着翻身上马,鱼小婷不拒绝也不迎合,闭着眼任他肆意妄为。奇怪的是由始至终她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达到巅峰时长长的指甲嵌入他背部肌肉里。在刺痛的刺激下方晟反而更加亢奋,加紧冲击频率和力度,然后又被指甲刺痛一回……
更奇怪的是经历剧烈运动后,鱼小婷的**还那么冰凉,贴在皮肤上凉丝丝非常舒服。
两人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后又鏖战三百回合!
连战三场,方晟总算释放出积蓄在体内几十天的狂燥,也认识到北方女孩体质与南方女孩的差异。原以为赵尧尧和周小容“难以消受”,而白翎能承载他的能量是因为受过特殊体能训练,后来樊红雨也能跟他连战两场,疯狂程度超过白翎,如今鱼小婷也是如此,初经人事便不停歇地连续作战,非但毫无倦意,反而如雨后鲜花更加娇艳。
晚上方晟勉强打起精神到食堂打了两份饭菜,吃完后继续睡觉。周日早上又战了一场,这回方晟终于挺不住,没怎么说话又沉沉睡去,鱼小婷稍作休息悄然返回工地。
当晚外面飘起了小雨,鱼小婷居然又开着车过来……
两天连战五场,周一早上上班时方晟两腿发软,上楼梯不小心踏空半步差点摔下台阶,旁边的干部们吓坏了,一迭声“方县长小心”。
坐到办公室连喝两杯热茶,方晟才缓过劲来,这时真正体会到鱼小婷所说“白家欠我的在身上补回来”的内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是开玩笑,这句话是认真的。
下午出席卫计委召开的年度表彰大会,听到“生育”两个字,方晟突地打了个寒噤,暗想大事不妙,连续疯狂了两天根本没采取任何措施,鱼小婷又没经验,会不会闹出人命?
再想万一鱼小婷怀孕却坚持把孩子生下来,自己的罪孽就大了,以后再也没脸见白家的人!
他越想越怕,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宣朔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主动劝他提前离会休息会儿。
方晟找个僻静处打鱼小婷的手机,响了两声就挂了,再打索性关机。想想也是,以前没发生关系可以坦然联系,现在反而得处处注意避嫌。
周一晚上她没来,方晟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睡着。
周二上午仍惴惴不安,不清楚鱼小婷既不接电话,又不回短信在搞什么名堂,莫非象樊红雨一样根本目的也是借种?如果那样,事情真的搞大了!
正愁眉苦脸之际,周小容风火火闯进来,“啪”,小挎包甩到他办公桌上,毫不见外地端起他的茶杯喝了两口。方晟苦笑却没办法,以前大学时她就是这样,每次直接喝他的茶。
长期养成的习惯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对于方晟,对于周小容都是如此。
与两个月前相比,她憔悴了不少,但眉目间仍有当年大学校园里的风情,这也是方晟对她始终硬不起心肠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这回一定要救我!”周小容直截了当道。
我救,谁来救我?我要做五个孩子的爸爸,快赶上葫芦娃他爹了。方晟心中哀叹。
“听说梧湘绕城高速新拓路段已有部分停工,还有更坏的消息?”这段时间方晟也在严密监控聚业公司承揽的工程,就是担心它出岔子。
周小容垂下头:“年初有家小额资产公司资金链断裂,老板卷款潜逃,在碧海引发的漩涡越来越大,很多老总被卷进去包括我的投资方,这次我回去四处奔走两个多月,仅筹了两千万……摊子这么大,两千万只能继续维持江业这边的工程,绕城高速没法启动……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找,帮帮我吧,方晟!”
方晟皱眉道:“目前窟窿到底有多大,老实告诉我。”
“梧湘绕城高速总投资十个亿,实际上需要十一点六亿,我已经砸进去六个亿;江业这边稍好些总投资三个亿,实际需要大概三点三亿,缺口一点六亿左右。”事到如此她也顾不上保守商业机密,盘而托。
“胆子真够大的,五个亿资金敢做十个亿的工程,而且是借的!”方晟被吓着了,“银行贷款有多少?”
周小容凄然一笑:“江业这边受警告,各大银行一分钱不给贷,是自筹;梧湘那边听说江业不放贷款也疑神疑鬼起来,磨蹭到现在只放了一个亿。方晟,希望看在往日情谊的份上帮我一把!”
“关键是碧海投资方不可能再有后续资金,就算弄到几个亿贷款,万一付款期延后利息会把压垮!”
“不管那么多了,眼下只要弄到钱把工程转起来就行,亏不亏本,亏多少是将来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怎么说好呢,做事总是不计后果!”方晟痛心地说。
周小容头垂得更低:“我就是这样的人,知道的……”
方晟长叹一声,起身在办公室里兜圈子。周小容熟知他的习惯,只有碰到极为头疼的问题才会这样,当下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转到第十一圈,方晟止住脚步问:“两千万能维持多久?”
“几十天吧。”
“江业这边相对好办些,毕竟工程量超过三分之一了,几家银行联合做银团贷款,手续方面没有障碍,但梧湘难办,工地处于停工状态,哪家银行敢放贷款?”
“所以需要一笔钱把工程启动起来。”周小容咬着嘴唇怯生生说。
“要多少?”
“必须真正启动,线施工,花架子瞒不过银行客户经理,他们眼睛毒得很。我估算了一下,启动资金不能少于……一个亿……”
“一个亿?!”方晟瞪大眼,啧啧嘴又开始兜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过,实在不行就等江业的银团贷款批下来后挪到绕城高速做启动资金,然后……”
“不行!”方晟断然道,“银团贷款给了,江业工程部停工,以后做不成也罢了,让我这个县长的脸往哪儿搁?那要出大问题的!”
“那怎么办呢?”周小容泪汪汪问。
方晟听了火冒三丈,准备反问“当初怎么不听警告,出了问题才知道找我”,转首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想起大三下学期有一次她月事久久未至,以为自己怀孕了,也是这般泪汪汪地问“那怎么办呢”。
他的心一软——他总是容易心软,隔了会儿道:“事情得一件件办,我先设法解决江业银团贷款问题,绕城高速的事再想办法。”
“一定会帮我的,对吗?”周小容深深凝视他。
至始至终她都没提上次及时报警让他虎口脱险,这一点很好,如果说出口反而会改变方晟的想法。
她可以用往日情谊来打动他,却不能以知恩图报来要挟,这是方晟的原则。
下午将江业几家银行行长召集过来,先询问新金融街建设情况,搬迁方案,以及对配套工程的意见等等。谈完正题方晟话锋一转,大谈银行要对五大重点工程的支持力度问题,行长们都是老江湖了,闻弦而知雅意,立即询问还有哪些服务不到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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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严肃地说:“关于交通工程项目贷款,原本县里给各家银行的建议是不予办理,原因在于承揽业务的大都为外地工程商,不知底细,防止发生空手套白狼等现象,给银行信贷资金造成损失。不过从目前来看工程进展迅速,工程商展示了雄厚的资金实力,为辅助他们做大做强,为江业创造更多投资机会,希望各位绿灯放行,考虑项目贷款或银团贷款方式提供支持,当然我要强调一点,那就是审查必须严格,程序没有瑕疵,确保手续合规,保护信贷资金安。”
行长们其实早就想做交通工程贷款,前期慑于正府要求没敢放,现在方晟主动开了口子岂有错过之理,当下相继表态支持正府的决定,回去后立即组织信贷、授信等部门进行市场调研,了解工程商资金需求,数额大的考虑银团贷款。
第二天周小容带着聚业公司财总拜访了各大银行,经过密切会商基本敲定以银团项目贷款向聚业公司授信两个亿,贷款方式为抵押,然后很快进入贷款流程。
江业这边的问题解决了,更大的难题却在梧湘绕城高速。方晟坐在办公室不停地兜圈子,委实难以决定。
当晚鱼小婷驱车过来。
方晟急切地问是否在安期,事后有没有服用紧急避孕药等等,她很诧异地说:
“当然有准备,我为什么生孩子?各大军区都知道他是独身主义,孩子算谁的?我从没有过生孩子的想法。”
那就好,方晟松了口气。
晚上自然又是一番云雨,之后她躺在他怀里不经意说了件事,又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上次回工地途经一段荒无人烟的公路,突然冒出两辆车左右夹击,想强行把她逼停。
“后来呢?”他紧张地说。
她轻松一笑:“别小看我那辆吉普,也就比坦克差点儿,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后来一辆被我掀翻,一辆挤到河里去了。”
方晟明白又是陈建冬那伙人阴魂不散,八成监视到鱼小婷夜里在自己这边留宿,想活捉到手取得证据!
这事儿太可怕了!
幸亏以陈建冬如今的能量暂时不知道鱼小婷的身份,否则那还得了?
即便如此,陈建冬实际上已掌握自己与范晓灵和鱼小婷私通的情况,就算不大肆张扬,只须告诉白翎和赵尧尧就行了。
不行,不能让陈建冬继续活在这个世界!
甚至也不能由严华杰走正规逮捕流程,因为进了公安局必须要审讯,陈建冬可不会帮自己保密!
方晟头一回起了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来办这件事?原本白翎是最合适人选,但一来她受了伤,二来这事儿偏偏不能让她知道。
叶韵呢?按说她的身手对付陈建冬和几个马仔也不在话下,只是方晟始终不放心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意图,在商业方面玩点手脚、搞点内幕没关系,杀人灭口的把柄落到她手里,方晟感觉不妥当。
正在琢磨之际,鱼小婷突然说:“想杀人?”
“怎么知道?”方晟一惊之下脱口问。
“因为感受到杀气。”
“喔,世上真有杀气的说法……”方晟惊诧道,接着便把在黄海与陈建冬结怨、如今他跟踪到江业伺机动手,上次她遇到的两辆车也是他派出的,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他有可能目击到从我这儿出去,并拍了照片!”
“原来是这样……”
黑暗中她静静地说,隔了好久没再吱声,方晟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冷不丁冒了一句:
“这个人必须死!”
“梧湘有两个刑警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同时尽力追查他们的下落,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认识那两辆车,还有司机,”她淡淡地说,“明天起我处理这件事。”
“这伙人是陈建冬从京都找来的帮手,很厉害的。”方晟提醒道。
“在心目中,小翎的身手是最厉害的,对不对?”
“她从小就接受过极其残酷的特殊训练。”
她无声地笑了笑,光滑修长的双腿突地用力一夹,方晟剧痛之下惨叫一声!
“猜我在单位任什么职务?”
“后勤?行政?”
“保卫部长!”
“呃——”方晟一呆。
“别看我在床上任折腾,总有一天会知道我的厉害!”她贴在他耳边轻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鱼小婷一直没提这件事,方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只得把希望继续放在严华杰身上。
捱到周三上午,方晟深吸一口气后拨通赵尧尧的手机,她刚从香港返回京都,说帮他买了只手表,下次到京都试戴一下合不合适。
“手表?”方晟觉得好笑,“现在哪儿买不到,还特意跑到香港。”
赵尧尧认真地说:“这是限量版,球发行一百只,我提前两个月下单预订的。”
“多少钱?”方晟还在思考接下来要讨论的话题,漫不经心问。
“三十五万。”
“卟”,方晟将嘴上衔的香烟喷出去!
“尧尧,我是江业县县长,不是腰缠万贯的亿万富翁,戴价值几十万的表被传到网络要出事的。”
“在家里戴嘛,我的心意。”赵尧尧说。
“好好好,以后专程到京都大院里戴,”方晟笑道,转而换成正式的语气道,“尧尧,有件事想跟商量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聚业公司,就是周小容的公司资金链快绷了,紧急向我求助,觉得要不要帮她?”
“差多少?”
方晟狠狠心如实相告:“一个亿。”
赵尧尧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即使对心如止水、视金钱如粪土的她来说,一个亿也是天文数字,不说别的,单从各处秘密掌控的账户汇集起来,还得避开人行监控就得运作很长时间。
“如果不帮,我……下午就明确拒绝……”话虽这么说,方晟还是希望赵尧尧同意,哪怕解决一部分,比如五千万、六千万。
隔了好一会儿,赵尧尧说:“我这边凑这笔钱需要一段时间,手里没这么多现金,需要抛售、理财质押、逆回购等等,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过想过没有,她有可能不肯归还,拿这笔钱弥补工程亏损窟窿,毕竟……她始终认为我俩亏欠于她……”
这也是方晟最担心的问题。
“唔,我会考虑限制性措施,比如控制账户等……”
“还有一下子捧一个亿给她,猜她会怎么想?一个县长一年能挣多少工资?何况我赋闲在家没有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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