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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正面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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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静如差点哭起来,委屈地说:“方书记……不是我,而是……刘县长亲自打电话安排的……”

原来是常委副县长刘华。

范晓灵俏脸涨得通红,怒道:“就算刘县长安排,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景区管理办公室事务太多太繁杂,稍不留神就容易忽略过去,从而留下隐患。

弈静如哭丧着脸说:“刘县长特意交待他会跟方书记打招呼,让我别张扬……”

方晟冷冷道:“我从未接过刘县长的电话!”

这下糟了,叫做死无对证:弈静如没法证明刘华到底说没说过跟方晟打招呼;刘华不可能承认要给方晟打电话,甚至都不可能给弈静如打过电话。

没有书面证明,口说无凭。

弈静如快瘫倒在地了,程庚明断然道:“小弈同志停职检查,书面说明情况!”

手下出岔子,他脸上也无光,尽管是方晟的心腹,心腹也得靠成绩说话,而不是成天给靠山捅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看看方晟,道:“方书记,三家正常审计且施工合格的工程款照常批准,这两家是不是暂缓?”

方晟思索良久,道:“暂缓,组织再审计!”

宏泰和旭园听说工程款手续被暂压,且还要再审计,立即派人到程庚明那边大吵大闹,此时朱正阳已暗中查明两家公司法人代表都是县里混江湖的小马仔,幕后主子正是刘副县长的儿子,刘桂文!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工程技术员出身的刘华,凭借精明的商业头脑、夸夸其谈的口才,以及善于钻营、比常人厚上三分的脸皮,先后担任工程助理、工程队长、建筑公司材料科科长、建筑公司副经理、经理、建设局副局长,结识本土派大佬陈冒俊后更是如虎添翼,不到两年挤走原局长拨正,然后提拔副县长。在肖治雄已当上常务副县长,眼看进常委无望的情况下,陈冒俊联合其它本土派大力举荐,让刘华硬是以常委副县长身份进入领导班子。

几十年官场生涯使刘华深知一个道理:混官场太难了!如履薄冰地前进每一步,对上要奉承讨好,看领导眼色行事,稍有不慎就被打入冷官,从此升迁无望;对下小心提防,不能落下把柄,收点礼捞点钱还得三思而行,弄不好一份举报信要折腾几个月。

儿子不能走自己的老路!

从当建筑公司经理开始,在他授意下,刘桂文秘密注册了十多家公司,起初仅仅分包建筑公司经营范围内工程。之后刘华的官做得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刘桂文暗中控制的公司也越来越多,工程不论大小,一律通吃。若有不知趣的外地建筑商来抢生意,就不惜低价中标,先把对方挤出黄海。

在刘氏父子精心经营下,县里建设局、交通局、审计局,以及大小建筑公司、审计事务所等干部子弟纷纷加盟,编织成一条组织严密、分工精确的利益链,无论哪个工程,都少不了他们活跃的身影,通过暗中运作攫取暴利。

相比而言,方晟主持的沿海观光带建设算是块硬骨头,在富有经验的怡冠公司协助下,制定了一整套要求严格、监督周密、严防串标的招投标体系,前期刘氏父子毫无准备,凭老经验办事,结果铩羽而归,在利润率的公路建设和桥梁工程中一无所得。

眼看景区工程面拉开,刘氏父子坐不住了,决定用低价竞标方式打压对手,外来施工单位成本高,如果再没赚头自然乖乖撤退。然而方晟引入省城和梧湘两地事务所进行工程审计,以及明显带有方晟色彩的“再审计”霸王条款,使得他们心存忌惮,只敢把中标价控制在一百万之内,这样便于操作。

广种薄收,只要跟审计事务所串通好,以他们娴熟的手法一百万工程赚个三十万没问题,单沿海观光大道和连接公路七个标段就净赚两百多万,还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料到方晟真是火眼金睛,这样天衣无缝的手法都能看出破绽,还要求再审计。刘氏父子自然明白,他们做的工程根本经不起推敲,何况是作风踏实、技术力量雄厚的省城事务所。

找程庚明吵闹只是开头戏,接下来在刘氏父子周密策划下,几十名工人及家属跑到县府大院前上访,打出标语:

“方晟,还我血汗钱!”

“中央三申五令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

“不送红包,拿不到工程款!”

“我有孩子,我要养家糊口!”

加上一大帮中年妇女呼天喊地的表演,颇取得很多市民同情,更有好事者悄悄拍下照片传到网上,一时间流言四起,都是对方晟不利的议论。

上访风波未平,第二天早上有讨债民工爬到县城最高的商业大厦楼顶,扬言拿不到工钱就跳楼,公安、武警、消防、电视台纷纷赶到,负责安的副县长冯昆明在大批官员簇拥下也及时抵达现场,路上他已得到授意,把事情搅得越大越好。

“民工兄弟,快先下来,无论什么事都好商量,生命是宝贵的,不值得拿生命换钱!”冯昆明拿着话筒喊,“县里正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及时偿付工程款的问题,但解决问题需要时间,方书记也正在赶往县城的路上,不要着急!”

民工叫道:“我不管方书记圆书记,就要拿到自己的工钱!”

“工钱肯定会给,但有个统筹解决的过程,不能冲动,正府是有诚意解决问题的……工程款不是个小数目,涉及的民工也不止一个,我们既要符合流程,又要遵循财务规定,严格按合同办事,当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于特殊的、个别的情况也会区别对待,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工作也要讲人情味,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昆明慢吞吞说着空话套话,不时看着手表。

商业大厦楼顶,一条黑影从顶层背面窗户翻上去,悄无声息逼近讨薪民工!黑影得到的指示是:把民工推下楼,造成自杀假象!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眼见再靠近两步就能一把将民工推落,突然侧面闪出一个人,指着黑影喝道:

“想把人家推下去!谁派来的?”

民工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看着黑影。黑影暗骂事情败露,索性向前猛冲,企图抢在那人之前下手。

谁知那人身法极快,微微一晃已拦在民工身前,道:“交出背后主子,放一马!”

说着右手拨开黑影勾拳,左手向下猛劈挡住黑影偷袭的右腿,同时左腿闪电般揣在黑影腹部!

这几下变故极快,守在楼顶通道处的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双方已打成一团。

那人百忙之中喝道:“想死啊,还不快跑!”

所谓讨薪民工,其实并非民工,也没人拖欠他的钱,原本就是贪图几个钱跑到楼顶演戏,见状也慌了神,挥舞双手叫道:“我不讨薪了,我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撒腿就跑,没走几步便被冲过来的警察扑倒在地,铐住双手。那人和黑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退出战团,一个灵活地翻入顶层窗户,一个沿下水道滑了七八米,灵巧地跳入楼层通道。

楼下冯昆明等人呆住了,不知上面发生何事,半晌才接到楼顶警察负责人的电话,听了几句脸顿时沉下来,一言不发上车离去。

刚刚来到县府大院的方晟也接到电话,听完后松了口气。为防止宏泰和旭园做小动作,几天前他就派小司来到县城,密切关注相关动向。讨薪民工在商业大厦楼顶出现后,小司第一时间赶到,并阻止对方企图杀人搅局的阴谋。

县委会议室,正在召开紧急常委会。

方晟首先回报了事情来龙去脉,强调因为宏泰和旭园两家单位低价中标,施工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未能履行招标合同约定。同时启明星事务所明知工程质量不符要求,却提供虚假审计报告,不能作为付款依据。因此景区管理办公室决定暂停付款,要求再审计是合法合规的决定。

话音刚落,刘华迫不及待道:

“表面看景区办似乎占了理,两家施工单位不应该有丝毫怨言,但大家别忘了他们背后还站着几十位农民工,更代表几十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家庭,期望拿到工钱买米买菜,为孩子交纳学费!因此个人觉得,景区处理这件事,以及今后类似事件,能不能态度更委婉些,沟通更顺畅些,手段更人性化些,而不是弄得大批民工连续两天堵在正府大门口,我们上班都得走后门!”

肖治雄立即附合:“目前再审计报告仍未出来,方常委就定性两家施工单位未履行招标合同约定未免草率,指责启明星事务所出具虚假报告更有失公允,专业方面的问题要由专家判断,不能感情用事。因为少几棵树,少几株草,就简单粗暴地把失误上纲上线,我觉得对施工单位不公平,对负责工程审计的事务所也不公平。”

“方常委,付款的事是不是再商榷一下?”杭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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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争议,杭真确实是对事不对人。以前看童彪眼色行事,如今自己主持正府面工作,考虑问题的角度和立场完迥异。于公于私,他都不愿事态闹大,保持当前稳定和谐的局面,否则市里追究下来,方晟固然要负主要责任,自己这个临时当家的拨正也将受到影响。

杭真接着说:“按合同约定,未履行义务是可以不付款,但考虑不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还有社会影响,我建议先付百分之二十至二十五左右款项,然后县里监督使用,确保将农民工工资发放到位。”

方晟反问道:“难道两家单位现在一无所有,垫付工资的钱都拿不出来?”

庄彬接了一句:“这叫裹挟民意,逼正府就范,乡镇这种无赖太多了!”

杭真一滞,没再说话。

陈冒俊干咳一声,慢腾腾道:“我说两句。首先,工程纠纷应当平等协商处理,不能乱扣大帽子!园艺绿化项目,景区办是委托方,宏泰和旭园是施工方,启明星是审计方,三者的法律地位一律平等,现在发生纠纷怎么办?三方会谈,以理服人,以事实说话,不能摆出老大的姿态,指责怎么样,指责他怎么样,把自身置于道德致高点,这种做法何以服众?其次肖主席说得对,再审计结论尚未出来,方常委就给人家定了性,依据从何而来?还怎么解决问题?退一步说就算再审计报告证明施工方有问题,就一棍子打死,一分钱不付?还得坐到谈判桌前协商解决嘛,对不对?最后就是再审计本身,依我看也有可商榷之处,同行冤家呀,省城、梧湘几家事务所本来就铆足劲要压黄海事务所一头,如今审计启明星已审过的项目,当然锱铢必较,鸡蛋里面挑骨头,他们的核减率越高,越说明启明星不尽责,非但对施工方不利,对启明星也有失公平,依我看再审计只能当作参考,不能作为付款依据!”

方晟神贯注收发短信,似乎压根没听他发言。

陈冒俊见了气往上冲,恶狠狠补充一句:“个别同志提拔太快,尾巴翘上天,都不把老同志放在眼里了!”

庄彬针锋相对:“个别老同志也要注意自身形象,手别伸得太长,陈毅同志有句诗,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陈冒俊一拍桌子:“姓庄的,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轻蔑地说:“承认自己是个别老同志?”

“青云镇是铁板一块是吧?我……”

陈冒俊正待反击,韩书记不悦阻止道:

“都少说两句!关于园艺绿化项目,还有谁要发表看法?”

付连天举手:“我有话要说。园艺绿化项目产生的争议,其实只是小事,两个标段加起来不到两百万,与沿海观光带一期投资几十亿相比算什么?我想说的是,随着前期工程不断完工,后期新工程陆续开工,以及二期、三期建设,总投资将达到百亿甚至更多,作为黄海领导班子,我们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他说的高度和角度都很新颖,常委们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看着他。

“从技术和经验上讲,无庸讳言,省城、梧湘施工质量和水平肯定胜过黄海本地企业,别说施工人员整体素质,就是机械设备都比不过人家,但是,作为黄海领导层难道眼睁睁看着上百亿的蛋糕被外来企业瓜分?若不抓住难得机遇扶持本地企业,今后拿什么走出去,加入到更宏伟的沿海经济带建设浪潮?我觉得从这个角度出发,县里要出台相应扶持政策,适当倾斜和照顾本地企业,让他们在竞争中发展,在发展中做大做强,将来能与外来企业真正地一决高低!”

侯宫升态度暧昧地说了句:“付常委的话值得深思。”

“牺牲质量来扶持本地企业?”方部长不以为然摇摇头。

凡镇宇则从纪委的监督职能来分析问题:“如何区分以权谋私和政策扶持?恐怕更容易出乱子,不如统一质量标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付常委反唇相讥:“照们的说法,本地企业只有坐在家里等死?”

很少发言的房书记温和地反驳:“那倒未必。黄海棉纺厂、吴又钢丝绳厂就凭借创新意识和技术优势,产品在国内市场占据绝对份额,还打入国际市场。做企业倘若抱着弱者心态,指望正府出台政策扶持,永远无法成为强者。”

“个案说明不了问题。”付常委拉长脸道。

眼看形成僵局,方晟再度开口,却讲的与当前话题无关的事:

“刚刚接到消息,站在商业大厦楼顶那位讨薪民工的身份已查明,名叫张小锋,无业游民,从未参与园艺绿化工程施工,据交代昨晚有人给了三百块钱,要他以民工身份站到商业大厦楼顶讨薪,吸引公众注意,并许诺事发之后再给两百;另外连续两天在正府大门外讨薪的民工及家属也有报酬,有人答应站满一天发两百,拉一个人加入再奖五十!”

杭真皱眉道:“这样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不是民工讨薪,而是有组织的上访行为!”

刘华连忙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拖欠工资是事实。”

方晟恍若未闻,继续说:“两桩事实说明什么?不是县里是否出台扶持政策的问题,而是本地企业彼此勾结,严重扰乱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企图牟取暴利的问题!不错,表面看确实是小事,无非间距大点,少几棵树,能相差多少钱?但外来企业没这么干!人家严格按照合同履约,遵循订好的契约来做,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对外来企业不公平!再者,宏泰和旭园可不是第一次采取低价中标然后以次充好的伎俩,单连接公路和观光大道就有五个标段,据我所知,县里主持的直通森林公园县道建设工程,他们中了七个标段,如果凡书记有兴趣不妨查一查,里面水很深呐。”

凡镇宇不动声色道:“森林公园县道绿化工程一共二十三个标段,两家居然拿下七个,接近三分之一,很有意思。”

他虽身为纪委书记,却不便自行决定是否介入,要等老大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当即下达命令:“宏泰和旭园有名堂,镇宇书记关心一下!”

相当于直接命令纪委介入调查了!

刘华没想到事态急转而下,大惊失色,仓惶地看了看陈冒俊。此时陈冒俊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知道此举将导致严重后果,但刘华吃相太难看,做得也忒露骨,被方晟抓到把柄直击要害,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无力地补充一句:

“要注意保护本地企业热情,打击面不宜太大。”

常委会结束不久,宏泰公司迅速遣散人员,销毁财务资料,关闭门店,邱老板连滚带爬来到旭园公司。

因为宏泰只租了临街一间店面,所有工程档案、卷宗和账簿都存在旭园——两家公司实际控制人都是刘桂文,邱老板和江老板只是幌子而已。

江老板亲自动手,在后院挖了个坑,将一批批资料捧出来焚烧,两间办公室四台碎纸机同时工作,工作人员穿梭往来忙个不停。

晚上七点多钟,四五辆警车呼啸而至,堵住旭园公司前后门,十多名警察冲进去,喝令“不准动”“双手放到脑后”,正在后院的邱江两位老板立即从秘密开的暗门溜到幽暗深遂的巷子里,**名员工有动作快的趁夜幕翻墙而逃,屋里的只得束手就擒。

此次出手的并非县纪委,而是邱组长率领的专案组。

小李主持的大数据分析系统通过数据追索和合并,发现肖氏父子筹集九千万现金收购远方厂股份时,由于时间仓促,又必须保持隐匿,防止被人民银行反洗钱系统盯上,不得不借用大量企业账户,其中就有刘桂文实际控制的几家建筑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组长等人进一步查明,肖氏父子与刘氏父子控制的企业,以及陈建冬控制的华度集团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单是洗钱,有时相互拆借资金,有时合伙做更大的生意,甚至涉及到梧湘个别市领导。

实际上经过数年侦查,专案组已基本锁定陈氏父子是洗钱集团在黄海的主要代理人!

数年前陈建冬出面与方晟谈判,为换取方晟离开赵尧尧,提出给一百万现金外加县城某局副局长位置,当时他这样说“一百万部给现金,要是怕上面查,我还负责帮洗得干干净净”!

事后方晟转述给白翎,引起专案组警觉。

“洗钱”这个词尽管大家都听说过,但真正懂的人少,敢随随便便承诺把一百万洗得干干净净,起码说明他是行家。

以此为线索逆向搜索,专案组便确立了黄海以陈氏父子为核心的洗钱组织的存在,而且大数据分析表明,从外围流入黄海,和黄海流出的数目庞大的洗钱资金,无论流转多少次,做多少手脚,总会从华度集团控制的账户上经过一次,这也是洗钱必须的“扎口”环节。

专案组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主要因为陈建冬隐藏最深,从账面几乎查不出破绽。

专案组在等机会,要么不动,一动则要将盘踞黄海多年的陈、肖、刘三大利益集团一网打尽!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竟是方晟强行打开侦查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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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滩镇,朱正阳非拉方晟一起吃晚饭,说介绍个铁杆朋友,叫牧雨秋,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同班,无话不谈,感情比跟老婆还深。

方晟听得不对味,警惕地说:“俩再好,关我毛事?不老实交待我不去,回宿舍陪尧尧。”

朱正阳拚命拖住他,涎笑道:“老实说吧,我也是真没办法。他毕业后跟着他老子到晋西省开煤矿,赚了好大一笔钱……”

方晟蓦地想起来:“噢,是说黄海最有名的牧百万!”

“牧百万还是八十年代时他老子的绰号,又过了二十年,想想他父子赚了多少?”朱正阳一脸羡慕,“去年他老子查出肾脏有毛病——大概长期跟煤矿打交道,算是职业病吧,加之国家正逐步收缩中小煤矿,他俩不想继续做下去了,一年多来已卖掉大半产业,但……”

“噢,我懂了!”方晟脸沉下来,“他的钱多得没处花,跟商量投资渠道,就把尧尧出卖了!”

朱正阳连忙摇手:“没有没有!”

方晟转身就走,朱正阳拦在向前,苦着脸说:“我也被缠得没办法。他想组建建筑公司做沿海观光带建设工程,我说只要朱正阳负责这项工作,连边角料都别想做,然后他纠缠不休……我一琢磨,股票本身需要资金流,规模越大收益越高,他却是钱多得发愁的主子,如果介绍给弟妹,没准是双赢……”

一想也有道理,股票就是钱堆出来的游戏,资金量愈大愈有话语权,而且以赵尧尧在香港实际操盘的经验,运作大资金应该没问题。

遂道:“我先见见他,看情况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个人在附近酒店找了个包厢坐下,牧雨秋名字虽风雅,却是性格豪爽、外向开朗的汉子,先跟方晟连碰三杯仰头喝掉,主动说:

“正阳胆小啊,其实我跟他非亲非故,又不存在利益输送,做点工程怎么了?他非不肯,唉,真是迂腐得要命。”

方晟只是笑,朱正阳道:

“做哥哥的一天为官,就甭想沾半点光。”

牧雨秋指着他说:“方书记瞧瞧,照他的说法我还不能在黄海做生意?”

“就别纠缠不休了。”朱正阳叹气道。

方晟突然说:“正阳的确谨慎过头了。”

牧雨秋展颜笑道:“方书记支持我做工程?”

方晟道:“沿海观光带工程,老实说我也不支持做,毕竟正阳是直接领导,有瓜田李下之嫌,工程又是敏感话题,这方面出的案子越来越多,但生意是个很大的概念,非局限于做工程?”

“那倒不是,主要觉得做工程需要很多资金,这一点我没问题,而且钱来得快,大来大去,我喜欢。”

牧雨秋是直性子,想什么说什么,方晟对他这一点很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沿海观光带景区建成后,需要吸引投资,那时有很多赚钱机会,”方晟边思索边说,“比如说投资射击场,密林追踪真人游戏,家庭农场,海滩游乐项目……”

一口气说了十多个投资项目,听得牧雨秋两眼发光,摩拳擦掌道:“我干,只要方书记认为有赚头,我就往里面砸钱,亏了也不抱怨!”

牧雨秋已从朱正阳嘴里得知方晟的成长史,深知这位年轻干部眼光具有前瞻性,判断问题特别在经济方面很有两下子,若回黄海发展,方晟是毫无疑问的靠山。

方晟又说:“从黄海县层面看,随着沿海观光带景区发展将带动整体经济腾飞,到时赚钱的项目满地都是,就怕本钱不够!先说房价,近几年黄海一手房始终徘徊在每平九百左右,与周边县市相比明显处于价格低谷,不是房市低迷、老百姓不感兴趣,而是缺乏炒作的热点,没有把当前热门概念融入新小区建设,如智能小区、湖景房、封闭管理、精装房等等,只要时机成熟,稍稍加以引导涨百分之二十、三十没问题;再说餐饮,黄海明明守着金矿却不懂得发财,满大街海鲜酒家、海鲜楼、海鲜大排档,有什么特色?海鲜消费群体应该主要偏重高收入、白领阶层,他们不喜欢脏乱差环境,不喜欢坐在路边就着灰尘吃东西,要打造高档、精美、豪华和方位服务酒店,能让他们挥金如土……”

牧雨秋听得心痒,急不可耐道:“方书记直说吧,现在能把钱投哪儿?”

“刚才都是中长期规划,听起来很美,但现在贸然投资会亏得很惨,还是那句话,要等时机成熟,”方晟笑道,“目前要做的就是注册一系列公司,暗中开展市场调研,同时建立健相关渠道,说动手就动手。”

牧雨秋眨巴双眼:“那我手里的钱咋办?”

“待会儿我把爱人请过来,具体事宜直接跟她谈,至于怎么合作、能不能谈成,我不介入,完尊重她的意见,如何?”

“好,好!我敬方书记一杯,不,一壶!”牧雨秋激动得连连搓手。

吃完各人泡了杯茶,方晟打电话给赵尧尧。她的晚饭是一个苹果、半根香蕉和半杯牛奶。听说有人商谈委托理财,她没化妆,绾起马尾辫,披件淡紫衣外套,素面朝天施施然过来。可在牧雨秋眼里宛若空谷幽兰的仙子,赞叹道:

“果然是才子佳人,跟方书记简直天合之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切入正题吧,我和正阳只管喝茶嗑瓜子。”

赵尧尧也不客套,直截了当问:“有多少闲置资金?”

“嗯,是这样,因为初次合作,我准备先投三千万。”

“期望收益率达到多少?”

牧雨秋也很坦诚:“目前银行五年期存款利率是四点多,我买的理财产品达到七个点,委托做股票,因为避不可免要承担风险,我期望的收益是百分之十五至二十。”

赵尧尧略一思索:“两个选择,第一不承诺保底,收益上不封顶,有可能赚十个点,有可能翻倍,也有可能亏本,当然我有止损线纵亏有限,无论赢亏每笔交易我都收取手续费;第二固定收益年化百分之二十,达不到我自己垫,超过部分不管多少都归我,不收手续费。选哪个?”

牧雨秋陷入沉思。

朱正阳带着笑意看了方晟一眼,方晟也笑而不语,暗想赵尧尧本质上与爱妮娅有相似之处,即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算起账毫不含糊,不象自己和朱正阳等人长期混迹于官场,凡事习惯于打太级、说话含蓄喜欢兜圈子,忌讳当面谈钱。

相反做生意出身的牧雨秋就喜欢这样简明直接的风格,把账算到明处,先小人后君子。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牧雨秋谨慎地说,“按第二种方案,我交三千万给,一年下来无论行情怎么样,我净得收益六百万,没有任何费用?”

“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就选这个方案!”牧雨秋一锤定音,“明天签个协议,然后陆续把钱打到指定的户头上!”

赵尧尧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态度淡然,根本看不出刚刚谈成数千万的理财委托。

回到宿舍,方晟心里毕竟没底,问:“几成把握?”

“我说十成又不信。”

方晟笑了,在她额上亲了一口,道:“总是吓我,总有一天会吓出心脏病。”

她温柔地在他胸口揉几下,道:“其实在省城投资的房产也赚了,那个更稳妥。”

“爱妮娅选的哪个方案?”

“第一种,”她解释道,“爱妮娅是行家,知道我的水平,但她更相信我的人品,所以选择偏激性投资;牧雨秋表面粗豪实质精于计算,宁可选择稳健性投资。”

“爱妮娅投了多少,目前收益如何?”

“一百五十万,”赵尧尧打开电子台账,“到今天为止账面余额三百一十万。”

他一把抱起她:“好厉害的老婆,收益翻番!来,上床庆祝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脸上泛起羞色,咬着嘴唇却不便说什么。关于欢爱,其实她跟周小容差不多总是穷于应付,更吃不消他层出不穷的花样,每每这时脑中总闪现上大学时,周小容经常清晨无精打采溜回宿舍蒙头大睡的画面。宿舍同样有性经验的女生反而表示羡慕,说起自己男友恨铁不成钢,能鏖战不能久战。周小容总是慵懒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乏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翻个身继续睡觉。

如今赵尧尧总算体验到周小容的感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的疲乏,坐在电脑前看K线图不时打盹,起身倒茶也觉得费神。

有周小容表现在前,她认为满足老公的需求天经地义,但是否每个老婆都会累成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她也……百依百顺?”

当晚方晟要求尝试新姿势时,赵尧尧已经身散架,忍不住问。

要看哪个“她”了。周小容是抗拒居多,白翎则是来者不拒——她身体柔韧性好,能解锁各种高难度姿势,且体力充沛得令人惊讶。

方晟抱紧赵尧尧笑道:“我保证是一种新的体验。”

她满脸红晕,顺从地闭上眼。

由他去吧……确实是不错的体验……明天晚点起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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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牧雨秋和赵尧尧在镇正府旁边的茶座签订合作协议,并商定转账渠道和方式。

送走牧雨秋,朱正阳来到方晟办公室,问道:

“真打算帮他做生意?”

弈静如已被退回原单位,范晓灵遭到处分,在朱正阳办公室稀里哗啦哭了半个小时;一家省城事务所和一家梧湘事务所正组织对三号、五号标段进行再审计,风声鹤唳之下方晟还敢答应帮牧雨秋,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带头违反纪律?

方晟深深抽了两口烟,道:

“在看来,官员支持朋友做生意就是官商勾结?”

“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迂腐,只是,”朱正阳皱眉道,“他生意做大做成功,就算我没收一分钱,别人终究会指指戳戳,闹到纪委那边我还是脱不了干系。”

“想多了,众所周知牧氏父子靠煤矿发的财,二十多年没在黄海做过生意,人家有钱关毛事?只要是堂堂正正投资,按流程按规矩办事,朋友关系怕什么?再说了,能有多少人知道俩是铁哥们?”

朱正阳实话实说:“官场险恶,我是宁愿牧雨秋不高兴,也不想惹麻烦。他赚的钱够多了,再多下去对他来说不过是数字而已,可我不同,我们哥几个还想跟着继续进步,因此……”

“话说到这一步,我也要打开窗户说亮话,”方晟又连抽几口烟,“可知道,从我提副处级起一直在寻找象牧雨秋这样的人!”

“啊?”朱正阳疑惑不解。

“正阳,回顾前几年我们的经历会发现,虽说勤奋和能力很重要,但不得不承认偶然因素占的比例更高,三滩镇百废待兴的村镇企业、沿海风电及中下游配套企业落户、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这些都是天上掉馅饼,可遇而不可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特别是沿海观光带项目,从规划到审批通过历经十多年,谁想到正好落到我们头上?”

“眼下我进了常委班子,不管内心对三滩镇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终有一天主战场会移到县城,到时们也将陆续分布到各个要害部门,想过没有,到时怎么办?”

朱正阳凝神想了好久:“童彪这几年并没有把黄海经济真正搞上去,花架子不少,真正出效益的不多,相比之下三滩镇算是亮点了。如果彻底脱离三滩镇,肯定会抓经济,目前黄海存在的三大痼疾是国有企业面瘫痪、经济发展没有突破口、城市服务业消费长期低迷,只须抓住其中某个点做文章,就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种仗怎么打?”

“出台优惠政策吸引投资,形成龙头产业,拉动相关配套服务……”

方晟摇摇头:“我算过,童彪出台的优惠政策足有三十多条,可以说正府让利到不能再让的地步,有没有投资商过来?很少,偶尔来的也是漫天要价,存心捞一把就走,根本没有长期合作诚意。”

“也难怪,黄海经济总量小,在梧湘各县市中属于贫穷落后地区,根据虹吸原理,自然没人愿意来,”朱正阳叹息道,“目前杭真代理县长,又是宁可守拙不敢冒进的主儿,这样下去黄海真难有起色。”

方晟手指敲击桌面:“所以,牧雨秋对我们很重要。”

“他……”朱正阳还没明白。

“我们这个圈子我,楚中林、程庚明、肖翔,严华杰,都是官场中人,说话做事受到方方面面限制,施展不开手脚,因此需要一个纯粹的生意人,跟我们没什么瓜葛,但能按照我的思路提前进入某些行业,形成带头示范作用,这样他能赚钱,又能吸引更多人投资。”

朱正阳这才悟出方晟已为将来的发展未雨绸缪,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由笑道:“牧雨秋确实值得信任,一方面能在晋西复杂莫测、各种恶势力犬牙交错的矿区站稳脚跟,做了这么多年,足见他的能力和心机;另一方面他对朋友真是以诚相待,七年前我父亲绝症手头拮据,他听说后到我家扔下个信封就走,到现在都不肯我还钱,说上学时在我家喝过父亲煲的汤,鲜美厚醇的味道至今难忘,长辈生病难道不该尽点心意?他是重情义的汉子!”

“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才放心推荐给尧尧,并纳入中长期发展战略,这枚棋子一定要用好用活,实现双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县城方面传来宏泰和旭园被专案组查封,两名法人代表潜逃的消息。

朱正阳认为再审计已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两家低价中标的观光大道两侧园艺绿化三个标段,目前仍处于施工阶段,即将面临前期货款、农民工工资没有着落,项目无以维继的局面。

“要尽快到工地做安抚工作,切实解决资金问题,否则这些人真有可能跑到县里上访闹事。”朱正阳说。

方晟沉思良久,道:“再审计还得继续做,不是秋后算账,而是做给其它施工单位看,表明景区管理办公室的决心!至于三个标段资金问题,先从三号、五号标段应付款里拿出一笔钱专款专用,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那是重中之重!剩下款项一方面等再审计结论出来,要组织人手采取补救措施;另一方面评估三个标段剩余工程量、苗木成本等等,打包后重新招标,”他叹了口气,“总之景区管理办公室要兜底宏泰和旭园留的烂摊子,不能影响景区整体建设进度和绿化效果。”

“怡冠公司肯不肯承认这笔费用?”朱正阳担心地问。

“据我所知总投资里有预估损失项目,专门用于核减施工单位突然倒闭破产而引起的财务窟窿,再不济我们少出去考察两趟,钱就省回来了。”

朱正阳立即和程庚明赶到宏泰、旭园在观光大道的三个标段建设工地,如所预料的,现场一片狼藉,早上刚送来的几卡车苗木已被哄抢一空,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商量去县里上访讨要工资。朱正阳将他们召集起来,当众宣布景区管理办公室的临时措施,保证决不拖欠大家一分钱。

工人们情绪这才平息下来。

方晟赶到县里参加宏泰和旭园违规建设案情通报会,韩书记、杭真等体常委参加,邱组长和凡镇宇作专题回报。

邱组长介绍两家公司属于典型的皮包公司,通常采取超出常规的低价中标,然后转包给个体苗圃主、植物园,通过降低等级、以次充好、拉大株距等手法牟利暴利,再与启明星等事务所沆瀣一气,提供虚假审计报告,当然少不了拉拢委托方负责人、财务主管等,因此两家的工程验收、工程审计和付款一路绿灯,从没出过差错。

从查封账户情况看,两家银行户头余额加起来不足一百块,且公司无固定资产、库存材料等可用于抵债的资产,因此无力结算前期所欠工程款、工资和往来款项。

凡镇宇简要说明纪委检查组进驻直通森林公园县道工程指挥部后初步掌握的情况,主要有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是宏泰和旭园所中七个标段均为低价中标,且转包给个体苗圃主、植物园,操作手法基本与观光大道类似,目前所涉标段已勒令停工;

二是招投标前工程指挥部个别领导涉嫌透露、暗示标底,并指示工作人员配合宏泰和旭园现场违规调整报价;

三是工程指挥部、建设局和财政局所涉十一名干部已被双规,具体案情仍在调查中。

一次性双规十一名干部,在黄海历史上尚属首次,参会人员心情都很沉重,特别是陈冒俊等人心情更是忐忑,不知这场由方晟掀起的廉政风暴要刮多大,查多深,抓多少干部。

肖治雄环视众人,道:“我提个意见。有工程必出大案,修公路必揪贪官,好像成了惯例,这回很不幸被黄海摊上了。县里当然要一查到底,及时遏制不正之风,给蠢蠢欲动的贪腐者敲一记警钟,有现实而深远的意义。但矫枉不必过正,黄海干部主流是积极正面的,各项工程也在顺利有序推进,因此要注意控制负面影响,适当控制调查范围,能由黄海内部消化的问题尽量留在家里解决,不必牵扯太多。”

他暗示查处点到为止,尽量不要上报梧湘甚至惊动省里。

戴部长主管宣传,深以为然道:“前期县里对沿海观光带工程建设的报道低调而平实,没有象以往那样树典型,开展系列宣讲;如今出了问题,编辑们却忙不迭做热点跟踪,会给老百姓造成什么印象?黄海无好人!我也觉得适当控制为好。”

戴部长难得附合肖治雄的意见,也是就事论事,从舆论导向和新闻控制角度出发。

所有人当中杭真最怕黄海闹出大的负面新闻,也点头说:“两位说得对,该严查的必须深挖到底,但把握好分寸,毕竟沿海观光带建设才开了个头,防止省里一看,好家伙,刚刚投十几个亿就闹成这样,如果几百亿放到黄海不得翻天?不能让省市领导造成这样的印象。”

“同意。”

又有三位常委同时表示支持,陈冒俊、刘华,还有一位居然是方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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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部长之所以站在本地派这边,实在有难苦衷。对纪委书记来说,查处干部越多越能体现成绩,但对组织部长来说就是天大的灾难。

人家会质疑,这么多干部出问题,当初组织部怎么考察的?有没有带病提拔现象?有没有拉关系走后门?

况且被双规的十一名干部当中,确实有两名科级干部是今年刚提拔,颇有直接打脸的味道。如果扩大调查面,方部长真担心牵扯出越来越多的干部,毕竟组织部的任用提拔并非完美无瑕……

“是啊,黄海本来就以落后闻名,再捅个大案子,以后在梧湘抬不起头了。”付连天也表明态度。

侯宫升含含糊糊道:“还是要向前看嘛。”

就算侯宫升持中立态度,支持点到为止,不再扩大调查范围的已有七票,超过半数!

常委会开成这样,颇出乎韩书记意料。原先他以为大家听了邱组长和凡镇宇的报告,会个个义愤填膺,表示坚决彻查到底,揪出幕后真凶,谁知常委们各有各有小算盘,最终竟达成完相反的共识。

人心才是最大的变数!

韩书记暗暗感慨,扫了扫会议室,道:“没有不同意见吗?”

未表明态度的房朝阳、庄彬不约而同朝方晟看,陈冒俊心头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世道,刚入常委会的方晟竟成为他俩的领头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平静地说:“我反对!”

声音不高,却使众人心头一震!

因为已有七至八票支持在先,此时反对非但不起任何效果,还会得罪大多数常委,实为不智。

但方晟既然明确反对,又让他们觉得难测深浅——这小子总有神出鬼没的手段,否则岂能在省纪委采取双规措施后被客客气气送回家。

韩书记眼睛一亮,问道:“谈谈的想法。”

“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好像一个姓邱,一个姓江,据查注册前是到处滋事、充当打手的无业游民,没有正当收入,基本靠父母养老金混日子,家庭条件也一般,家里至今还是二十几寸的老式彩电,”说到这里方晟抬高声音,“把他俩作为主犯,就算常委会票通过,能堵住黄海几十万民众悠悠之口?”

庄彬不失时机插了一句:“现在网络传播消息比报纸、电视快得多,别以为老百姓不晓得内幕。”

方晟继续说:“家丑不能外扬,可省市领导是聋子还是瞎子?黄海领导班子不主动回报,上面就一无所知?沿海观光带工程资金要为两家公司兜底,必然要详细向怡冠说明情况,怡冠必然要向发改委报告,这是自然而然的事,除非县财政很硬气地拿五百万出来!”

杭真苦笑:“五百块都没有。”

“对于邱、江两位一无所有的法人代表,别说老百姓,就是上级领导们都会奇怪于一个问题,既然公司账上正常没钱,招投标保证金从何而来?工程垫资从何而来?最终拿到工程款又流向哪里?各位领导,谁能回答这几个简单的问题?”

会场里鸦雀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列席会议的邱组长干咳一声——他是列席报告专案组调查情况的,按说不该发言,但方晟挑起的话题令他不得不说话。

“各位常委,刚才方常委的疑问……其实也是专案组追查的重点,从昨晚到今早也取得一点突破,但很多线索、证据需要梳理和核实,因此没列入报告内容。通过大数据分析系统,我们已摸清所有与两家公司存在资金往来的账户,并进一步跟踪调查,初步锁定几个嫌疑企业和嫌疑人……”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一笑,象卖关子似的轧然停住。

刘华心一颤,脸色苍白,手足冷得象死人。

他心中有数,倘若层层追查下去,必定会牵出刘桂文注册的那些公司,只需横向对比排查,很容易锁定刘桂文。毕竟这些年做得太顺太大,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渐渐失去了警惕和防范,有时都懒得搞形式上的掩饰,特别是账务流水方面,着急用钱的时候一个电话就打款,哪里想到通过不同渠道分流?

肖治雄面色不豫:“专案组要及时跟纪委这边沟通,共享查案信息,不能两套人马做同一件事,资源浪费。”

邱组长微笑:“等正式调查结论出来,肯定要向常委会回报。”

韩书记趁机总结:“同志们,今天专案组和纪委通报的情况很重要,案情触目惊心令人震惊!这个时候纠结于黄海声誉、负面影响等等已无意义,关键是尽快查清案子幕后真相,彻底铲除伸向沿海观光带工程的黑手!在这里我代表县委表态,一是决不阻挠、干涉专案组和纪委深入调查;二是把案子查透查实,不管涉及到哪级干部,决不纵容姑息!散会!”

常委们三三两两出去,刘华僵在座位时似无力气起身,陈冒俊经过旁边不着痕迹拉了他一把,语带双关道:

“回去检查下,有毛病得赶紧治,越拖越麻烦。”

下楼时邱组长故意放慢脚步,等方晟并排上前时低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最近可好?”

方晟点点头。

邱组长又问:“都好?”

唉,这些家伙知道!

其实白翎临行前交接工作时已略有孕相,且经常捂着嘴到卫生间干呕,专案组成员均心知肚明,只是她毕竟是没嫁人的大姑娘,不便询问而已。

而在黄海,唯一能惹祸的只能是方晟。

“都好。”方晟觉得脸颊发烫。

“那就好。”邱组长拍拍他的肩,快步离开。

回三滩镇途中,白翎终于打来电话,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听小宝的哭声。有史以来,方晟从未觉得孩子哭声这么动听过,仿佛一首唱到心底的歌,听着听着眼眶不由湿润了。

“叫爸爸、妈妈——”

白翎在电话里逗小宝,方晟情不自禁跟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叫爸爸!”

“想得美!”白翎笑道,“我在这儿只教小宝叫妈妈,然后一出山就送到爷爷那儿,让俩父子分离!”

“天下最毒妇人心!”方晟咬牙切齿说,“不管去哪儿,第一站必须是黄海!”

“可以呀,我抱着小宝招摇过市,让黄海人都知道方常委有个大胖小子。”

一想也是,他赶紧改口:“那就在省城见。”

“抱到方家,宣告第二个孙子出世!”

“真是不怕事大!我爸要气得心脏病复发!”

白翎格格格笑了一阵,突然说:“最近跟她怎样了?准备啥时结婚?”

已经领证了。

方晟当然不敢提那碴,道:“时机不成熟,再等段时间吧。”

她正色地说:“可告诉,如果举办婚礼,必须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顿了顿,“作为长子的妈,我难道没有知情权?”

“又来了!”他头大无比。

“还有,上次为救出来,她承诺答应我任何要求——是她主动说的,我没趁机勒索。”

方晟有点紧张:“准备提什么要求?”

“就是告知一声,具体条件以后再说。”电话小宝哭得越来越厉害,她笑着挂断电话。

方晟轻轻叹了一声,不知未来如何面对赵尧尧和白翎同时存在。

由始至终小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专心驾驶,仿佛方晟没有说话,仿佛车里没坐人。

回到镇里,方晟到每个办公室查看,朱正阳、楚中林等人都去了沿海观光带建设工地,唯有程庚明正在办公室和一个漂亮伶俐的女孩说话,不由来了兴趣,信步踱进去。

程庚明和女孩都站起身,她体态苗条婀娜,杏仁般的眼睛饱含笑意,笑语盈盈的样子。

“这位是方书记,”程庚明介绍道,“这位是叶韵小姐,潇南宁诗科技有限公司老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与她握手:“叶总好。”

她笑声清脆:“叫我叶韵好了,有幸见到传说中英俊能干的方书记,真不容易。”

三人在旁边沙发坐下,程庚明介绍道:“叶总已在三滩镇和景区考察了两个多月,旨在研发推广智能化景区管理系统。”

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面铺开后,前来兜售景区管理系统的软件商多如过江之鲫,方晟也亲自接待过七八家大型软件公司,对系统设计思路、主要功能、菜单设置等有所了解,因此饶有兴趣地问:

“叶总的智能化系统与其它公司相比,有什么特色?”

叶韵微笑道:“其实从欧美到国内运作成熟的景区管理系统看,基本结构和功能都大同小异,核心在于是否贴近地方实际情况。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根据地方需求,在现有软件系统上进行修改,改到满意为止,就是这样。”

方晟与程庚明相视而笑,道:“叶总可是破坏软件业行规啊,都象这样实话实说,人家怎么赚钱?”

“软件行业说穿了跟做服装一样,大公司拚品牌,中小公司拚服务,软件开发成本都差不多,”叶韵道,“举个例子,我们公司首席专家是西安交大计算机系毕业的,月薪三万六;同学在微软中华区双江分公司,月薪八万还不含奖金!两人水平差不多,同学凭什么拿双倍不止的薪水,还不是用户奉献?”

方晟大笑:“听一说,我决定不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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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道:“象微软、IBM之类的软件巨头,研发期间交流沟通非常费劲,死板教条得让人发狂,哪怕修改菜单里面一个字都要求填写项目需求单,然后走流程逐级审批,拖不死也要累死。而且系统后台很多东西拒绝分享,项目完成后也不肯移交给甲方,宣称为了保护版权,其实想在后期系统维护中大捞特捞,漫天要价。”

程庚明在发改委经常与各个企业打交道,听说过类似事件,道:“某家银行业务系统是硅谷某团队美其名曰独立自主研发,实质套用的碧海省已上线系统,稍加改动就匆匆推广,结果后台有些地方没改到位,居然打印出‘碧海省某某支行’字样,被同行笑得抬不起头来。更过分的是那套系统不能用WIN终端,结果省行集中采购数万套那个团队推荐的品牌机,被狠狠宰了一笔不提,每个柜员桌上放一整套电脑设备,既占地方又不便维护,实在里外赔本。”

“打印错误、设备采购,这些错误一目了然,至少大家知道哪里吃了亏,暗地里吃了多少亏有谁说得清?”叶韵笑道,“因此我个人认为,做系统不能好大求洋,而要接地气、选择最合适自己的。”

方晟沉吟片刻:“说说宁诗公司接地气的做法?”

叶韵笑得更迷人,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首先深入调查,实地考察,不完看需求报告,而是研发组切身感受到景区需要什么;其次灵活运作,边做边改,系统成熟一块用一块,尽最大可能满足所有要求;最后则是系统维护,事实这才是软件公司真正赚钱的地方……”

“哦,倒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方晟惊异地说。

叶韵耐心解释:“打个比方,假设景区管理系统公开招标,价格将成为主要竞争元素,若底价为三十万,最终很有可能杀至二十五万甚至更低,除去人力成本、数据库费用等,几乎不赚或亏本,那么公司为何咬牙做?就是盯着系统上线后的软件维护。”

程庚明道:“一般来说合同会规定一至两年免费维护期。”

“那是行业惯例,可系统何止用两年?一个成熟稳定的系统使用周期起码十年至十五年!”她说,“随着时间推移,通常逐步暴露三个方面问题,一是系统运行产生大量冗余信息,速度越来越慢;二是为适应不断发展的业务需要,必须增加、修改部分菜单功能;三是原有程序偶尔发生BUG,需要修补完善;另外如果更新硬件设备,如换服务器、增加刷卡设备,都要系统和数据库配合。由于原代码在公司手里,有且只有找他们,这就是所谓技术壁垒,因此甲方只能付出不菲的软件升级费。”

“我可以在合同中注明升级费用……”方晟说得有些气短,对他来说毕竟是非常陌生的领域。

“软件公司会有很多技巧避开合同规定,比如说升级费,我就强调这次收费与升级无关,而是整理数据库;而且从另一方面讲,软件公司有时也蛮无奈,因为软件行业人材流动太快太频繁,研发组把整套系统从头做到最后,组员已跳槽大半,再隔两年原班人马或许一个不剩,软件公司做好维护,等于从头再来,需要付出培训和研究成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点点头,思索了几分钟,道:“看来随着景区建设进入尾声,各项管理性事务要提上日程,我们也得与时俱进,接触和掌握更多新知识……叶总的话让我受益匪浅,也给景区管理系统招投标工作提供新思路,后面有时间再交流。”

叶韵何等机灵,听出话中意思,当即起身告辞。

等她离开后,方晟说:“这位叶总是诚心做管理系统的,以后不妨多接触,从她嘴里挖点行业内幕,让大家长点见识。”

程庚明笑道:“她是我办公室常客,平均两天来一趟。本来通过朋友找正阳,他哪敢接触漂亮女孩,甩烫手山芋似的送到我这儿……”

方晟也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朱正阳杜绝接触年轻漂亮的女人,别说社会上的,就是下辖部门女同志单独进办公室回报工作,也特意把门敞开以示清白。

“等正阳回来碰个头,着手进行管理系统招投标准备事宜,”方晟边想边说,“确定三个原则,一是票通,不搞某些景点大票套小票,买了门票,在里面玩景点还得掏钱买票,让人有受骗上当的感觉;二是实现大平台数据共享,如根据门票信息判断游客主要流向,及时调整景区班车班次,适当分流拥堵景点游客等等;三是办公自动化,包括景区工作人员每天签到、事务交办督办、费用审批、投诉处理等,部在系统中完成整个流程,既做到有案可查,又实现阳光办公。”

程庚明匆匆记下要点,然后轻声道:“县里关心管理系统的领导很多,几乎每天都接到电话和短信,昨天杭县长还介绍了一位……”

方晟沉下脸,过了会儿道:“都记下来热情接待,一个别得罪,但最终肯定公开招标,不可能走议标流程!宏泰和旭园捅下天大的漏子,韩书记已表态严查,对某些人敲响了警钟,我们做事也更应该规范自律,不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

“好,我们会小心的。”

吃完午饭,方晟从食堂回去时发现小司站在宿舍前转悠,眉头紧锁,奇怪地问:

“不休息站这儿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司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方书记,从安角度讲,我总觉得您长期住宿舍不合适。”

“哦?”通过这段时间相处,方晟知道小司行事踏实可靠,不是为巴结自己而危言恫听的人。

“您看,”小司比划道,“宿舍位于镇正府大院正后方,前面有两条路进来,后面背对院子后门,如果两辆车堵住前门通道,一辆车堵住后门,宿舍……您那扇门虽说是防盗门,我能五秒钟打开您信不?后窗装的防盗栅栏,徒手就能扭开……”

方晟越听越心惊。随着专案组步步紧逼,纪委漫天大网逐步收拢,他很怀疑陈建冬最终会狗急跳墙,在自己身上泄愤,因此安问题至关重要。

“说说怎么预防?”

“我已看中了一处住宅,就在镇正府大院斜对面巷子里……”

方晟手一挥:“走,过去看看!”

福禄巷距正府正门只有四十多米,巷口宽两米左右,步行到小司所说的私宅约三十米,两侧都是两米多高的院墙,不便攀爬。

“车子开不进巷子,不能强行冲撞院门,”小司低声解释,“这里是单面墙,不易攀越,只要在巷子必经之地装两个摄像头,便能一览无余。”

私宅里住着一对老年夫妻,儿子长期在外做生意,孙子也在外面上学,他们实际就是通常所说的空巢老人。见是方书记前来,忙不迭开门招呼。

院子不大,只有近二十平米,古墙斑驳沧桑,墙根几个盆景形态各异,院里老槐树双臂都抱不过来,颇有几分民国遗风。堂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几张太师椅,正中供着佛像香烛,东厢房是卧室,西厢房是书房兼储物柜,面积都在十五六平米左右,两小口住足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堂层右侧有个小门通向后院,空间更小,一间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口水井。方晟转了半圈正准备折回,小司拉着他来到厨房右侧大树后面,原来竟藏了个小木门,大概常年累月不用,上面挂的锁已锈得不成样子,大概稍微使点劲便能扭断。

“通向哪儿?”

小司声音更轻:“福禄巷西侧的福寿巷,出口被车棚挡住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方晟看看院墙,小司会意,道:

“加圈电网和红外警报器,外加摄像头,可阻止翻墙而入;唯有从正面突破,只须换特固防盗门,内侧加根门闩,临睡前在院里布防,起码能延缓对方五分钟左右,足以等到我从对面宿舍赶来。”

方晟颌首:“尧尧固定住这儿,中午时间短我偶尔还睡宿舍,这样给外界造成错觉。”

“那样更好。”

既然基本满意,接下来就是说服那对老人卖房,价格并不是问题。老人拨通儿子电话,由儿子直接与方晟谈,几分钟便以四十三万元成交。对方很满意,因为就在几个月前相邻院子、面积也差不多,成交价是三十七万,他打算拿这笔钱买套大房子,把二老接过去安享晚年。

等下午三点钟股市收盘,叫赵尧尧过来看,她自然非常满意。长时间闷在宿舍,空间小,人来人往,有时晚上都有人到宿舍谈工作,必须时时身穿正装,确实有点郁闷。院子虽小了点但自成体系,有家的感觉。

傍晚方晟便将钱汇到对方账户,第二天老人便搬到快捷酒店,等儿子开车来接,小司则开始忙碌着安装各类安设备,赵尧尧也网购些电器、家具,将小窝装扮得又温馨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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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湖滨花园别墅。

明亮气派的落地玻璃墙前,刘桂文正阴沉着脸接电话,半晌答道:

“冬哥,不是我妇人之仁,他俩毕竟跟在后面那么长时间,也替我赚了不少钱,落难之际跑过来投靠,能不收留吗?打发他俩溜,能溜得出去?从高速到车站到码头,到处都是警察的眼线,万一被抓住更糟!把他俩藏到我眼皮底下,好吃好喝供着,躲个半年一年都没问题,等风声过去再打发他俩远走高飞行不行?”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刘桂文气炸了,大声嚷道:“别说了冬哥,那种事我刘桂文绝对做不出来!”

说完狠狠将手机摔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客厅角落沙发蜷缩着仓惶逃亡的邱老板和江老板,两人不安地相互使眼色,良久,邱老板小心翼翼问:

“怎么了,文哥?”

刘桂文快步走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白兰地一饮而尽,道:“有人要我杀俩灭口!”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老板和江老板同时弹起身,一个准备往外冲,一个到处找称手的家伙。

刘桂文见两人紧张的模样,不禁叹道:“们跟我七年了吧,还不知道我刘桂文的脾气?一直以来,我何尝亏待过跟在后面的弟兄?倘若想灭口,何必冒险把俩带到我小情人住的别墅?早在那晚趁天黑几锤下去就完事了!”

江老板听得心惊,猛拍马屁:“文哥待咱们真没说的,真正是黄海人人竖大拇指的大哥风范,所以大伙儿才把身家性命都交给文哥。”

“是啊是啊,要是文哥撒手不管,我俩只有死路一条。”邱老板说。

刘桂文又倒了杯酒仰头喝掉,瞪着窗外足有五六分钟,缓缓道:“外面风紧,警察象疯狗似的到处盘查,道上也有人想把们弄出来,所以……大家都得小心,一有情况及时转移,”他再倒第三杯酒,“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俩一根毫毛!”

“谢谢文哥!”

邱江两人感激得热泪盈眶。

“们安心歇着,没事看看电视,上上网,事情总会过去的。”

刘桂文说完出了客厅来到前院,小情人娇娇呶着嘴凑上前,嘀咕道:

“啥时把他们打发走?两个臭男人成天窝这儿,总觉得不自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刘桂文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指着她骂道:

“不自在给老子滚!”

娇娇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捂着脸哭着跑回房间。刘桂文招招手,两名保镖悄无声息从暗处围过来。

“这两天盯紧点儿,既要防止他俩偷偷溜走,又要监视附近有无异常,稍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把他俩藏到地下室,等我过去处理。”

“是,文哥!”

与此同时,陈建冬也摔掉手机,愤怒地骂道:“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关键时候掉链子!”

背后,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上半倚半躺着肖伟诚,懒洋洋道:

“他不肯灭口?”

陈建冬将身侧落地台灯踢得粉碎,怒道:“他说他绝对做不出来!NND,我操他娘的!”

肖伟诚挺直腰,正色道:“不肯也不行!方晟那小子在常委会上死咬不放,要是这边连主犯都交不出,找谁说情都不好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必须,交,两具尸体!”陈建冬咬牙切齿道。

两人默然相对,隔了几十秒肖伟诚道:

“人有可能藏在哪儿?”

陈建冬如数家珍:“据我所知他在城区有五处房产,其中两套别墅,一套住的是小情人娇娇,在河滨花园小区;一套包养的女大学生,叫什么名字忘了,在龙湖别墅区,三处房产有两处在闹市区,不太可能藏人,还有一套专门用于收藏名酒名画,也不可能……”

“重点就是河滨花园别墅和龙湖别墅区?”肖伟诚目光闪动。

陈建冬缓缓点了点头,肖伟诚立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陈建冬盯在后面关照道:

“下手利索点!”

“明白!”

当天傍晚,常委副县长刘华比平时提前半小时下班,出了县正府侧门步行十多分钟,然后戴上墨镜,挥手招了辆出租车。

“东郊宾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嘶哑着嗓子说,此后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来到位于县城东面城乡结合部的东郊宾馆,这里绿草茵茵,树木蔚然,是休闲养心的好地方。不过刘华显然无心欣赏美景,急匆匆穿过草坪,来到宾馆前台。早有服务员恭候已久,也不多说,径直带着他乘电梯到顶层,踏着松软的地毯来到最尽头房间前,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请进。”

刘华默不作声进去,随手关门,定定看着眼前坐的两个人:

陈冒俊、肖治雄!

深叹口气,罢了,该来的总要来,是祸躲不过!

刘华艰难地挪动身子,一步步捱到两人对面坐下,象犯人面对法官似的。

陈冒俊使个眼色,肖治雄会意,道:

“老刘,下午刚接到纪委内部消息,专案组那个该死的大数据分析系统已查到儿子头上了。”

刘华身体一震,喃喃道:“这孩子,做事为什么不小心点呢?”

“今年两家公司中的二十多个标段,资金都来源于桂文实际控制账户,有两笔五十多万,就是从桂文自己银行卡汇出,唉,说桂文平时蛮仔细,怎么如此糊涂?这不是告诉人家自己就是两家公司实际控制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冒俊语气低沉:“还有,交通局、工程指挥部都有人招供了,指认在招投标期间打招呼,并直接指定工程审计的事务所。”

刘华叹道:“墙倒众人推,很正常。”

肖治雄也叹息:“其实伟诚、建冬平时跟桂文都有些来往,随着调查不断深入,终究会暴露的。不过只要果断采取措施,把一些线索掐断,即使专案组和纪委有疑问也查不下去!老刘,明白我说的意思?”

刘华不吱声,大口大口抽烟,烟雾缭绕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肖治雄续道:“连天家女儿在英国读研,后年才回来,我们仨家儿子都是做生意的,可谓同一条线上的蚱蜢,出了事谁都跑不了,所以我和冒俊反复商量,并征求连天意见,决定力保桂文!”

“怎么保?”刘华问,意识到双方开始摊牌了。

“今夜就走!”肖治雄右手一劈,断然道,“别在乎房子车子那些零碎,家里的东西有我和冒俊看着,谁也不敢动!建冬派人护送他南下,暗里不行就硬闯!从碧海坐飞机去英国,有连天女儿在那边接应,无后顾之忧。”

刘华不由色变,脱口道:“形势已恶化到需要硬闯的程度?”

“还不知道?为防止桂文两个手下潜逃,公安局已境封锁,逢车必查,”肖治雄摇头叹气,“本来建冬打电话给桂文,暗示把两个手下推出去当替罪羊,桂文硬要护着,这一来警方反而盯上桂文,唉……”

刘华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问:“若保护桂文硬闯,有几成把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治雄坦率地说:“七八成吧,枪弹不长眼睛,我不敢百分之百打包票。”

“好,我这就打电话!”

刘华掏出手机,陈冒俊和肖治雄同时道:

“慢!”

刘华明白,儿子的事虽已说妥,他们更重要的话还在后面,遂沉住气问:“怎么了?”

肖治雄苦笑:“老刘,是聪明人,事情到这个份上按理不需要我们多说什么,当断则断。”

“如何断法?”刘华还心怀侥幸地装糊涂。

陈冒俊说话了:“老刘,凭心而论,这些年我待怎样?”

“亲如兄弟。”

“和治雄都是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认识我,然后一步步升迁进入常委班子,我自认能力有限,无法助俩更上层楼,不过十多年来我们仨家在生意场斩获不小,足以……过两辈子没问题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刘华闷头抽烟。

“在常委班子里,我们几个加上宫升联手作战,县委书记、县长都得让三分,虽说只是处级干部,在黄海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起码韩子学、方晟出现前装威作福了好几年,也是事实吧?”

“嗯……”

“眼下兵临城下,局势已危险到极点,若不壮士断腕将军覆没,”陈冒俊深深吸了口气,“老刘,们父子最早暴露,且证据确凿断无幸免之理,我们只能保一个,实在抱歉,老刘!”

刘华手指颤抖得夹不住香烟,烟头滑落到地毯上,悲怆地说:“们……真逼我死?”

肖治雄富有感情地说:“舍身成仁,能为我们争取时间和空间,没准几年后桂文能正大光明回黄海,否则大家一起下锅,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请理解我和冒俊啊,老刘,若非形势差到无法挽回的程度,我们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刘华颓然仰到沙发,瞬间象衰老了二十岁,哪有半分常委副县长的风度,良久声音嘶哑地说:

“怎么死?”

肖治雄戴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个白塑料袋,里面有颗淡绿色胶囊。他捏着袋角一声不吭递过去,刘华惨笑,取出胶囊紧紧握在掌心,仿佛它有千钧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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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瘫软在沙发里的刘华,陈冒俊和肖治雄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从他身侧出去,轻轻拍了拍他,走到门口,刘华突然醒过神来,道:

“我要听到桂文安离境才会死!”

肖治雄一滞,陈冒俊却微笑道:“没问题,等着桂文的好消息吧。”

门轻轻掩上,刘华摊开掌心,看着淡绿色胶囊,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从安通道下楼,来到位置隐蔽的停车场,上了辆式样陈旧、外地牌照的车子,两人同时戴上墨镜,在暮色掩护下飞快地驶离东郊宾馆。

路上肖治雄边开车边不安地问:“千古唯难一死,他反悔怎么办?”

“放心,宾馆有人盯着他,或自杀,或他杀,反正难逃一死。”

“伟诚和建冬那边不会出状况吧?唉,最近诸事不顺,我快没信心了。”

陈冒俊淡定道:“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在黄海混?只须平安渡过今晚,明天就能腾出手来搞方晟,妈的,事情都毁在他手里!”

肖治雄顿时来了精神:“打算怎么搞?到时算我一份,最好让我亲手、慢慢地掐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再慢慢商量,一步步来,反正他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暮色沉沉,河滨花园别墅。

肖伟诚带着三名手下大模大样来到别墅面前,大老远就叫道:

“桂文在不在?有急事!”

一位黑衣保镖从角落里闪出来,隔着铁栅栏客气地说:“是诚哥啊,文哥不在这里。”

“开门,我进去等!”肖伟诚大大咧咧说。

黑衣保镖一犹豫:“对不住了诚哥,文哥临走前吩咐过,不经他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

“胡扯,我是谁啊,也在他说的任何人里面?”

“实在对不住……”黑衣保镖点头哈腰一脸为难的样子,就是不肯开门。

肖伟诚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跟保镖多啰嗦,当即拨通刘桂文手机,只说了句:

“快来,我在河滨花园别墅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桂文闻言大惊,随即电话指令娇娇将邱江二人藏到地下室并收好钥匙,并带了几名保镖火速赶过去。

此时老黄和小李正坐在车里监视,见刘桂文匆匆带人离去有些惊愕,连忙打电话请示,邱组长沉吟片刻说调查信息可能有所泄露,弄不好刘桂文要灭口并出逃,密切监视,随时准备出手!

肖伟诚倚在车边很有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钟,刘桂文两辆车急驰而至,有意无意将他夹在中间。肖伟诚似没有觉察,低声道:

“内部消息,关于的,进去再说?”

刘桂文狐疑道:“为何不打电话,特意跑一趟?”

肖伟诚冷笑:“觉得现在打电话很安?”

刘桂文知他暗示手机已被监控,不由白了脸,手一挥,黑衣保镖打开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老黄和小李驱车尾随而至,进入别墅区时却遇到麻烦——保安见他们是陌生面孔,坚决不让进。无奈之下老黄出示证件,保安瞟了一眼,挥手叫来其他保安盯住两人,说打电话到派出所核实。老黄等了会儿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拉小李硬往小区里闯,四周顿时涌出七八名不明来历的彪形大汉,加上五六名保安共十多人将他俩围在中间!

老黄知道坏了!从保安到彪形大汉,显然对方早有防范,明摆着在拖延时间,但打电话通知邱组长已来不及,又不能在小区里开枪防止误伤居民,只得与小李背靠背应付四面八方的拳棍!

一直以来专案组成员绝少暴露身手,仅在抓捕行动中偶有展现,以至于公安局内部都认为白翎是专案组最能打的,实质上太低估他们了。要进入省厅十处,须具备两个前提条件:一是政治上坚定可靠;二是受过特种训练且执行过特殊任务。

因此无论老黄还是小李,履历上都有一串离奇而惊险的经历,每个都足以写成故事拍成电影,然而在官方刻板的档案里,永远只是含糊而简洁的一行文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李飞起一脚踢在正面冲过来的大汉手腕上,刺痛之下铁棍脱手,小李凌空抄住,挡下带着风声的几棍,顺手擒住右侧保安手腕,揣到他胸口并撞倒后面两人。

老黄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扣住率先冲过来的保安,以他为盾挡住第一轮攻势,然后冲入人群中拳打脚踢,不管大汉还是保安,只要挨一下便惨叫着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见老黄放开手脚,小李下手不再含蓄,专挑对方敏感脆弱的地方打,不多时或骨折,或丧失行动能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快走!”

老黄和小李情知尽管迅速扫清障碍,还是被耽搁了几分钟,此时车子阻在门外无法进入,只得边放足狂奔边打电话向邱组长报告。

几分钟前,刘桂文和肖伟诚等人走进别墅客厅,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肖伟诚皱眉问。

刘桂文装糊涂:“娇娇在卧室休息,要不要叫她出来给各位送茶?”

“情况危急,没工夫磨蹭,”肖伟诚道,“快把他俩交出来,冬哥派人护送离开黄海,再晚就来不及了!”

“离黄海?我哪儿都不去!”

“我爸和陈叔已经跟爸说妥了,去英国,付家丫头在那边接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桂文惨笑:“在黄海我刘桂文还能混个人模狗样,到英国算什么狗屁?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肖伟诚是关键时刻有决断的人,否则陈建冬不会让他亲自出马处理这等棘手事,当即问了一句:

“那两位也坚决不交?”

刘桂文道:“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肖伟诚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抬手喝道:“动手!”

几乎同时,肖伟诚带的三名手下闪电般从怀里掏出已装好消音器的手枪,象事先商量好似的一个瞄准一个,“卟卟卟”数声枪响过后,保镖们先后倒地,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刘桂文!

“…………敢真杀……杀人……”他结结巴巴道,完懵了。

肖伟诚满脸杀气:“以为现在还是喝茶聊天的时候?专案组已堵到小区门口,眼看就要抄家灭族!”

他顺手夺过手下枪顶在刘桂文太阳穴,一字一顿道:“给两秒钟,他俩藏在哪里?”

见肖伟诚面色狰狞,双目赤红,知道他已杀红了眼,根本不在乎多杀一个,刘桂文怂了,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下室……”

肖伟诚恶狠狠道:“一起去,若看不到人,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

五个人往地下室方向走,走到半途刘桂文想起钥匙还在娇娇那里,遂敲开卧室门,等拿到钥匙,肖伟诚使个眼色,“卟”一枪,娇娇甚至来不及哼一声便气绝而亡。

有刚才几位保镖的死,刘桂文对死亡已经麻木,顺从地带着他们来到地下室,打开防盗门,肖伟诚手下立即冲进去,里面只响起短暂的求饶和惨叫声,随即归于平静。

“都死了,该护送我离开吧?”刘桂文木然道,此刻浑浑噩噩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灌醉,什么都不想。

肖伟诚微笑着点点头:“是的,现在轮到了!”

话音未落,“卟”,一颗子弹正中刘桂文额头,他双目圆瞪着肖伟诚,坚持站在原地两三秒钟才卟嗵倒地。

“撤!”

车子怒吼着箭一般冲向别墅区后门时,老黄和小李堪堪跑到门口,凭着职业敏感已嗅到浓浓的血腥味,知道一切都完结了!

然而车子速度太快,加之天色已晚,连车牌号都没看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条人命是枪杀,并且是很明显的杀人灭口,这是轰动双江省的特大命案,当晚县公安局灯火通明,副县长兼局长耿规主持的案情分析会,从晚上十一点开到凌晨五点。河滨花园别墅区更是面戒严,刑警们在刘桂文家取指纹、脚印,做血迹分析,模拟行凶场景,并以别墅为中心调阅沿途监控。

小区保安和彪形大汉也被连夜审讯,追查幕后指使,不过这种事正主通常不会直接出面,而是通过七拐八弯的关系,只能以妨碍公务、聚众行凶等罪名多关几天。

警方向死者家属通报情况时,意外发现常委副县长刘华失踪!韩书记紧张万分,当即要求在县地毯式搜索,直至凌晨三点多钟,东郊宾馆传来消息,发现商务套间有名男尸!

韩书记亲自赶到现场,揭开殓布后不由两眼发黑:果然是刘华!

刘华也死了!

据初步勘查结果,刘华死于心脏病骤发,但随后刑侦专家发现他咽喉和手腕有青紫,衣服尽管熨贴但明显有整理过的痕迹,怀疑他被强制灌入导致心脏骤停的药物。

宾馆方面说不清事情始末,商务套间是上午有人通过电话预定,傍晚两名戴着墨镜的客人先行抵达,服务员接待过程中并无交谈,还有位客人隔了四十多分钟赶到,同样戴着墨镜表情严肃。由于宾馆安通道直达停车场,因此前台不清楚客人何时离开,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堂堂县委领导班子成员、常委副县长死于非命,且涉及前期调查的工程案子,对黄海、对县委书记的声誉不啻于一次沉重打击!

韩书记夜不成寐,独自在办公室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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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梧湘市委接到黄海县报告后,并未指责韩书记领导不力,也没委派新常委,仅要求县里做好统筹安排,维护社会治安和大局稳定。

愈是这样,以韩书记为首的领导们愈是不安。几乎所有人都猜测梧湘市委对黄海的不满已达到极点,先是童彪接二连三掉链子,然后刘华捅出天大的案子,县委领导班子威信已降至冰点。因此梧湘市委不动则已,动则要有大手术,县常委班子面临重大调整!

身为班长,韩子学自然责无旁贷,必须负领导责任。不过官场上领导责任最微妙,上级想保的时候,领导责任后面加个“但”,然后说一堆推诿塞责的话,这事儿就算结束了;上级想拿掉,领导责任就是天大的责任,给上纲上线到原则高度,宛若一张巨网令人动弹不得。

所以能否保住县委书记位置关键在于上面的态度,但此时“上面”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市委常委班子,当然书记和市长的态度最重要。

论派系,韩子学身上没有任何标签。秦阳在梧湘历任市长和书记九年时间,性格不愠不火,基本是按规矩、按程序做事,与所有人都保持几分距离,没得罪什么人,也没大力提携过什么人。据称市常委班子里有一位,另外两位县委书记、一位县长号称是他的心腹,韩子学私下了解后关系也泛泛。至于许玉贤,除了上次与方晟个别谈话时仔细询问过,其它场合都是公事公办,没有对韩子学表露过特别的热情。

其他市委常委,有两位与韩子学私交不错,关键时候也能说几句,事实上韩子学能从县长位置提拔到黄海当书记,就是那两位力挺的结果。不过做到厅级位置,凡事就得讲究分寸和火候,不能逆势而为。明知存在过失还硬着头皮说好,那种情况县常委会可能有,市常委会绝对不会出现。

杭真也异常忐忑。按说老领导已打过招呼,可为什么这次不调整到位?县领导班子同时缺县长、常委副县长却不补到位,在官场是很罕见的。是市里没达成一致,还是对自己暂代期间表现不满意?杭真心里乱糟糟,简直无心工作。

但最心惊肉跳的还数陈冒俊和肖治雄。昨晚险象环生完成了灭口行动,暂时切断刘氏父子身上的线索,谁知道那个见鬼的大数据分析系统又琢磨出什么问题?刘华死亡现场有无疏漏,肖伟诚整个行动是否留下破绽,都令他们提心吊胆。今早陈建冬还不知趣提起收拾方晟的话题,被陈冒俊训斥一通,说目前都得夹起尾巴做人,少招惹麻烦!

相比之下其他几位常委略为安心些。

事至如今侯宫升暗自钦佩自己让儿子从政是正确的,哪怕混得不怎地,只要经济方面不出问题,凭雷打不动的死工资足够混生活,总比刘桂文死于非命,陈建冬、肖伟诚几个惶惶如没头苍蝇好得多。自从为了方晟叛离本地派,虽说后来稍稍修补关系,但毕竟不如从前,也因祸得福避免卷入漩涡。

付连天虽说一直是强硬的本地派代表,一方面女儿还小,他进常委班子时才上大学,后来又出国读研,与陈建冬等人没有经济利益纠葛;另一方面他本身也注意经济问题,因为领导干部栽在金钱方面的案例数不胜数,数年前当陈建冬动辄从银行贷款几千万、肖伟诚恶意侵吞国有资产、刘桂文横扫各个工程,他就浮起个念头——强大而抱团的本地派,很可能栽在贪婪上!如今不幸被他言中,而万幸的是自己并未陷入黑洞。

凡镇宇日子也不好过,纪委查案最怕逼出人命,否则一是说明走漏风声,二是说明办案不力。更为被动的是,纪委调查人员并未掌握任何线索,而是专案组主动提供,纪委没进一步深挖案情也罢了,还被内奸通风报信,造成很大的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部长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上午喝掉六杯茶,抽了两包烟。黄海干部队伍出问题,市里必定追究组织部门责任。考核不实、把关不严、带病提拔,一顶顶大帽子如泰山压顶。预想的人大副主任位置,还能不能实现?

戴部长和三位镇书记踏实满满,各自自有一番算计。

戴部长早就瞅准组织部长位置,同为县委常委,宣传部油水不多、担子不小、责任很大,哪有组织部权威与实惠并重?长期搞务虚工作,他已不想到正府那边任职,最理想就是做几年组织部长然后过渡到人大政协,安享晚年。

房朝阳梦寐以求的位置是常务副县长,这也是上次他起初答应梧湘某位常委,在投票决定方晟是否调整工作时投弃权票,后来又在关键时候支持方晟的原因。那位常委的后台在省里,据说与军中大佬白老爷子有关。他希望那位常委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拿到黄海正府最有实权的职务。

庄彬想当常委副县长,这个愿望多次在省委组织部、市委相关领导面前透过风,他感觉方晟和房朝阳都盯准常务副县长,与其硬碰硬不如退而求之。有关方面没有具体答复,含含糊糊说目前情况很复杂,走一步看一步。

漩涡中心的方晟其实想法并不多,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担任单独设立的景区管委会主任,如果能兼三滩镇书记最好,否则交捧给朱正阳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考虑的是各项工作的衔接性,而保住沿海观光带建设成果是重中之重,至于县里的位置,与其说竞争激烈,不如说兴趣泛泛,从没动过心思。

爱妮娅在省里都听到消息,打电话过来询问。方晟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爱妮娅沉思片刻道也有道理,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位置未必是好位置,做好自己擅长的才是硬道理。不过许玉贤那边也得通通气,他未必晓得内心想的,万一出于好意却把塞到不情愿干的岗位咋办?退一步说,就算人事调整与无关,也要多到他那边跑跑以示尊重,若能打探到内部消息,提前透露给诸如韩书记、杭真也好。

方晟觉得有道理。

爱妮娅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眼看黄海官场风云变幻,正治气候诡谲异常,不断有车跑梧湘,跑省里,穿梭不息,而方晟却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朱正阳等人反而坐立不安,轮流到方晟那边或暗示,或打探,或催促。只要方晟再进一步,他们也会水涨船高。

就在方晟盘算以什么理由去梧湘时,韩书记亲自打电话过来,言简意赅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四十分钟后,方晟坐到韩书记对面,门已反锁,韩书记关照秘书不准任何人打扰,显示这是重要的会谈。

在此节骨眼上,韩书记会施出什么奇招?方晟心里也没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他翻开笔记本,微笑道:“方常委啊,沿海观光带基础设施和景点建设已进入尾声,估计再有几个月将要试运营,看景区管理办能不能挑起担子?”

方晟脑中灵光一闪,道:“我正打算向韩书记报告,通过前一阶段运行,感觉景区管理办人手不足,而且事务性和管理性工作繁重,需要进一步细化分工。我觉得是不是申请单独设立景区管委会……”

“方常委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韩书记严肃地说,“当初有人要求单设,我是反对的,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单设时机成熟,必须及时设置组织机构,配足配齐管理人员,迅速把景区管理工作抓上手!”

“感谢韩书记对景区管理工作的关心和支持!”

“单设景区管委会的事明天就召开常委会过一下,按说没问题,”随着刘华身亡,本地派元气大伤,韩书记对掌控常委会有充分信心,“一旦省里批复下来,景区管理的担子还得压到头上,没问题吧?”

这是征求方晟的意见。

方晟坚定地说:“我有信心让沿海观光带繁荣兴旺起来!”

韩书记笑道:“方常委有信心我就放心,至于三滩镇那边,是不是要提前退出,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方晟一愣,不解地问:“韩书记的意思是……”

韩书记笑得更慈祥:“三滩镇自接手后脱胎换骨,已打造成新格局的产业之镇、科技之镇,三滩镇领导班子也在经济发展中得到锤炼,因此要考虑一下负责管委会之后,谁来继续贯彻的思路,把三滩镇工作搞上去。”

还要问,首选当然是朱正阳。方晟张嘴欲说,韩书记又摆摆手:“这事别着急,盘思考一下,下午拿个名单给我。明天常委会要小范围调整一下几个大镇的书记镇长职务,把们三位常委的镇书记兼职腾出来以便日后发展。”

说到这里方晟总算明白韩书记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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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空出县长和常委副县长两个重要位置,至少还有两个常委也自身难保,这种态势下,与其等梧湘空降部队,不如先把三名兼职镇书记的常委挪个窝,确保占据要害位置。梧湘市委再有权威,总不能眼睁睁让黄海常委班子出现四名专职常委吧?

同时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已日薄西山,成天病怏怏打不起精神,韩书记可乘势调整人事,把心仪的干部放到重要岗位。

生姜还是老的辣,韩书记果然事事想到别人前面。方晟暗暗佩服。

谈话告一段落,方晟起身告辞,韩书记突然漫不经心说:

“最近有没有找许市长回报沿海观光带建设情况?”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景区管委会主任、三滩镇书记人选、小范围人事调整,都是为了这句话作铺垫!

韩书记希望他到梧湘找许玉贤,侧面了解市里对黄海人事调整意向,更重要的是如何安置他韩子学!

果然一切都是交换。

方晟心神领会笑道:“我正准备后天去梧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方常委办事总让人放心。”韩书记不露声色夸道。

第二天上午韩书记主持召开县常委会,通过向省市申请单设沿海观光光景区管理委员会的决议,同时作出几项人事任免决定:

房朝阳不再兼任黄海镇书记,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空降任书记,肖翔提拔财政局副局长;

庄彬不再兼任青云镇书记,黄桐镇书记齐志建任青云镇书记,黄桐镇镇长任镇书记,楚中林调任黄桐镇以副代正,主持镇正府面工作;

方晟不再兼任三滩镇书记,朱正阳任三滩镇书记,程庚明任经济副镇长兼景区管理办公室主任。

其它几项人事安排均对书记系以及房、庄两位常委有利,显然今后三位镇书记出身的常委将成为韩书记倚仗的主力。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败,陈冒俊等人真正品尝到失败的苦涩,在所有人事安排中非但没有发言权,连反对的勇气都没有,木然跟随大家一次次举手,原计划半天的常委会罕有地一个半小时便结束。

散会后方晟向韩书记请假去梧湘,韩书记一脸微笑地答应了。

马不停蹄赶到梧湘正好是饭点,和小司在市正府对面小饭店吃了东西,坐在车里假寐会儿,等到上班时间才敢联系许玉贤秘书。秘书自然记得这位“小方书记”,当即安排门卫放行。

许玉贤下午参加一个座谈会,见方晟进来,特意让秘书把自己的发言调整到两小时后。

“上次的事听说省委书记和省长同时帮说话?”许玉贤微笑道,他已从姜主任那边隐约听到一些内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惭愧,让领导们费心了,事后才知道许市长为我跑了趟黄海。”

“那个童彪真是扶不上墙……算了,不提他,”许玉贤笑道,“关于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方晟遂将上午召开县常委会的情况说了一遍,许玉贤微微颌首,道:

“韩子学很有悟性。”

涉及到地方主要领导的评价,他惜言如金,不再多说一个字。

方晟道:“至于我本人,当前主要工作还是以沿海观光带建设,以及日后景区运营和发展为重,力争通过景区繁荣拉动黄海经济腾飞,同时为梧湘为中心的沿海经济带打好基础。”

这话正好说中许玉贤的心事。

许玉贤空降梧湘是带着任务来的,临行前何世风专门与他个别谈话,指出沿海经济带建设在双江省沿海发展大战略中的重要性,希望他到梧湘立即着手把相关工作抓上手,面部署推行一系列准备工作。

也许梧湘官场深受主政九年时间的秦阳的影响,有种沉闷的暮气,干部队伍中普遍存在不思进取、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理,害怕变动,宁愿沿着熟悉的套路循环往复。许玉贤推出多项改革措施,有的被常委会否决,有的通过了也束之高阁,还有的勉强实施却阳奉阴违,令许玉贤有无从着手之感。

何世风对许玉贤工作迟迟没有进展很不满意,某种程度微妙影响到能否顺利接任市委书记,姜主任也明里暗地提醒过他多次,许玉贤干着急却无计可施。

“关于沿海经济带整体战略规划,有什么想法?”许玉贤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型国企、特色农业和文化产业,我认为许市长倡导的‘三个龙头’是实现沿海经济带战略规划的关键,”方晟先奉上一顶高帽,然后切入正题,“特色农业主要围绕农庄、种植园和高新农业区做文章,投资大周期长,短时间内难见成效;文化产业重点在于旅游资源,一方面目前热点散乱,急需进行整合,另一方面要等黄海观光带正式投入运营,也是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唯有大型国企改革迫在眉睫,既是当前效率低下、企业经营陷入困境的客观需要,也是拉动梧湘上下游产业链、改善市投资环境的需要……”

许玉贤愁眉不展:“的看法与市政策调研室分析报告不谋而合,抓住了‘三大龙头’在实际发展中遇到的难题,特别是大型国企!目前市里有两大国企——海峻动力和宇锋机械,年产值都是几十个亿,工人数万人,市里与它们相关联的上下游企业多达五十多家,可谓牵一发而动身。近五年来两大国企举步维艰,生产经营陷入困境,海峻动力稍好些,微亏或保本;宇锋机械已连续七个月只发基本生活费,尤其去年起钢材价格大幅下跌,车间看似机器隆隆,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其实产量越高亏损越多……”

“可为了稳定人心,留住技术工人,以及考虑到几十家上下游企业生存,宁可亏损也得咬牙生产,”方晟深表理解,“此外市里的难处就在于两大国企老总都是省管干部,级别与市领导一样都是正厅,市里名为代管,实则上对企业人事管理、生产经营没有发言权,这才是改革迟迟无法起步的关键。”

许玉贤喟叹道:“上次韩子学找我诉苦,说黄海个别国企不听招呼,指挥不动,县委拿它们没办法——情况都一样,县里的国企领导是市管干部,正处级,不把县领导放在眼里很正常。正由于管理体制上的矛盾,造成改革中的困局……小方啊,已经从三滩镇脱身了,今后必将在黄海经济发展方面承担具体管理事务,这方面可曾想过解决之道?”

方晟微笑道:“更现实的问题是这两条船体量太大了,经不起失败,也没人敢站出来承担失败的后果,宁可让它们不死不活地耗着,直到实在支撑不下去再谋出路。”

“说对了,”许玉贤眉头紧锁,“我是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可省里相关部门、市常委会反对声音很大,核心就是四个字——怕出乱子!我曾经微服深入到海峻动力车间作过调查,一线工人劳动纪律焕散,上班玩手机、打牌、炒股;安员、组长、车间主任神龙见首不见尾;新购置的设备没人会操作被堆在仓库里落灰尘;大量原材料当作边角料以超价格卖出去;才用个把月的电机、轴承就以生产损耗名义换下来变卖……这只是冰山一角,再往上供销、采购、承包发包等环节更黑,水更深!”

许玉贤露出文人式的愤慨。这段时间通过不同渠道对两大国企接触、了解得越多,越是触目惊心,想不到堂堂的国企竟成为某些人贪腐乐园,而且肆无忌惮,狂妄自大到唯我独尊的程度。但面对强大的阻挠势力,只能将不满压抑在心里,今天难得在方晟面前发泄出来。

谁知方晟非但没有附合,表现出义愤填膺,反而一拍大腿笑道:“有问题就好!天大的靠山都抵不住真凭实据,难道梧湘纪委、检察院都是吃干饭的?”

毕竟基层经验少,许玉贤还没醒悟过来,疑惑地问:“的意思是……”

“上次郑子建违反程序对我进行双规,在何省长、许市长等领导关心下我身而退,凭什么?一切都建立在我方晟的确不存在经济问题的基础上。反过来说,如果双规期间省纪委查到我方晟的犯罪事实,哪怕一丁丁犯罪线索,那么郑子建违规就违规了,谁也不好指责什么,甚至有人会称赞他有魅力、有决断,本来嘛抓捕贪官就得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对不对?”

方晟已经说得不能再透彻,许玉贤慢慢琢磨出味道来,两眼发光,似乎发现一条崭新的大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调查贪腐的渠道和办法很多,有正面进攻,有侧面进攻,有从内部瓦解,有大打信息战……”

“信息战?”

“网络是开放的,既能产生谣言,也会揭露事实,作为梧湘市委市正府,面对胡乱指责领导干部的做法当然要愤起反击,派出工作组进驻某些单位,查明真相,给广大社会和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许玉贤越听越兴奋,简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指着方晟笑道:“这个小方同志啊,果然有两下子,怪不得从耿石涛到童彪都被阴过,很好,很好,对待敌人就得用阴谋诡计,不是阴谋,是阳谋!”

趁着他高兴,方晟小心翼翼说:“上午向韩书记请假时,他……很关心下一步市里的安排……”

打听还未研究的人事安排是很忌讳的行为,但方晟与普通人不同,况且许玉贤此刻心情大好,微笑道:“韩子学识人蛮准……叫他放心,黄海尽管出了大案,经济方面的成绩有目共睹,沿海观光带进展顺利也是众所周知,我个人是表示认可……”

“好好好,有许市长这句金口玉言,韩书记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方晟忙不迭再奉上一顶高帽。

许玉贤哈哈大笑,过了会儿道:“本来想利用刘华意外身亡的机会将推一把,可黄海已今非昔比,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少壮派、各大家族重点培养的精英,都铆足劲往黄海钻,想干出一番令人瞩目的政绩,因此们常委会权力分配、人员组成已非梧湘市委能左右,而很大程度上受到省里直接控制……”

方晟咋舌:“这么严重?”

“黄海在等梧湘,梧湘在等省委,而省委有可能在等京都方面的指示,”许玉贤道,“我说的绝非危言耸听,是心腹朋友暗中透露的,在这儿听过就行,出了门就得忘得干干净净,不准告诉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连连点头。

“正因为如此——韩子学免去们三位兼职常委的镇书记职务,事先与我和秦书记都有沟通,我们都明确表态支持。为什么?省里干预梧湘市委的人事调配权,谁心里都有气,所以乐见韩子学耍些小动作,起码能给省里制造点麻烦!”

原来看似简单的人事调整,背后竟有如许激烈的博弈。

许玉贤又说:“估计杭真的代县长要干很长一段时间,近期内不太可能动黄海领导班子。原因很简单,还有一年多省里要换届,按常规换届前会有一轮密集的人事变化,黄海的问题会夹在中间处理才不引人注目——大家族很注意舆论影响,通常表现得非常低调。”

方晟却很淡然:“这样反而好,我能静下心,腾出时间抓好景区建设。”

“非常正确,把沿海观光带旅游抓上去,既能说服省里进行二期、三期投资,后期起码有两百亿资金,对黄海又是巨大的刺激;还能拉动黄海至梧湘沿途景观建设,从文化产业层面促进沿海经济带发展,可谓任重而道远……”

许玉贤谈兴很浓,正准备说其它话题,秘书轻轻敲门进来,提醒会场那边快到时间了,只得关照方晟有时间多过来坐坐,然后匆匆出门。

方晟跟在后面走到楼梯口,上电梯前许玉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

“知道吗?爱妮娅由助理转为副总经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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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市委大院,方晟拨通爱妮娅的手机,笑道:

“爱副总经理,提拔也不通知我一下,太不够意思了。”

爱妮娅一如既往处惊不乱的语气:“意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惊喜?”

轮到方晟吃惊了:“的意思是……早在当人力资源部副总时就确定有这一步?”

“想知道内幕?到省城来吧,今晚我有空,老规矩,外卖加咖啡。”说完便挂断电话。

方晟看着手机沉吟不语。

自从上次借宿她家发生误睡误摸事件后,两人尽管保持联系,但没有见过面,不知因为双方工作都很忙,还是避免尴尬。这回她主动邀请,而且不计前嫌叫他到家里喝咖啡,似是和解信号。

宁可辛苦一点,明天起大早赶回黄海,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去省城。”上车后他对小司说。

赶到省城已是华灯初上,爱妮娅照例穿着正装为他开门,桌上是煮得浓郁芬香的咖啡以及中餐外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上怎么安排?”吃晚饭时她没头没脑问。

方晟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道:“我在附近订了快捷酒店,明早回黄海,”说到这里他壮着胆子开玩笑道,“就算挽留,我也不敢睡这儿了。”

她淡淡道:“当然不可能挽留,要是上次的误会再发生一次,恐怕胆子更大,要发生实质关系了。”

方晟一口菜堵在嗓子口差点噎着,瞬间后背是冷汗,暗想她真是直白得犀利,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在胸口连拍几下将食物顺下去,强笑道:

“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我等凡夫俗子哪敢生出邪念?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爱妮娅皱皱眉:“这话说得,连哄女孩子都不会吗?真想不通凭什么骗到赵尧尧和白翎的欢心。”

方晟又是暴汗。

今晚她怎么了,怎么说都不对?

“不过,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寻常手段在我面前不用也罢。”

她虚虚实实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方晟不敢搭话,埋头专心吃饭。

收拾完碗筷,重新端上咖啡,爱妮娅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年多大了?”

“三十。”方晟老老实实答道。

“三十而立,”她喟叹道,“如今有赵尧尧陪伴在身边,白翎又替生了个儿子,有子万事足,的人生应该很美满吧。”

“唉……”

方晟敏锐地感觉到她今晚情绪很特别,与往常差别很大,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得低头喝咖啡。

“作为基层干部,三十岁就是副处且位列县委常委,已是火箭般速度加一而再的破格提拔,引起很多非议。知道我多大?”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何况是未婚女孩。

方晟摇摇头。

“三十一,比大一岁,”她毫无隐瞒,“我任怡冠副总经理的消息仅在公司内部掀了一点点波澜而已,外界一点都不知情,或许在大家看来以清华毕业、华尔街实习生担任这个职务并没什么了不起,却不知道五年前怡冠作为省发改委下属事业单位时,副总经理是副厅级。”

方晟悚然一惊:“不错,三十岁副处级的我是各方面焦点,也成为大家攻讦的对象,而三十一岁提副厅却悄无声息,好厉害的暗度陈仓!”

“不仅如此,再隔三四年我转正当总经理的话,也就是正厅级,没人觉得异常吧?可三十五岁当县委书记试试,怎么说也要套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专职常委到县委书记,还得走很长的路,不象副总经理转总经理那么简单。”方晟摇头叹息道。

她静静地说:“因此这就是我选择的官场升迁之道。”

方晟一怔,仔细琢磨她刚才几句话,觉得大有玩味:官场倾轧争斗太激烈、太血腥、太残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败名裂,相比之下半官半商的红顶公司升迁更容易且不引人注目,业绩也实实在在,谁负责的项目就是谁的,别人就算眼红也拉不下脸硬抢。

再想很多央企、垄断企业何尝不是如此?大批红色子弟充斥其间,一方面大手笔玩空手道,套取巨额利润,一方面快速升迁,年纪轻轻动辄处级、厅级,三十多岁副部级都大有人在。等到财富聚敛得差不多,再空降到官场担任实职,为日后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猜……这条特别的道路是有人替精心策划?”他问。

她慢慢啜饮咖啡,良久道:“知道当年我为何选择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喜欢经济?”

“不,我对经济半点兴趣都没有——高中阶段只知道玩命地学习,对于专业,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但经管学院是清华大学除建筑学外最好的,女孩子不适宜搞设计,作为高考状元,我当然要选择最好的东西。”

“但在清华的成绩很优异,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因为我刻苦,只要自己选择了就必须做到最好。我当然不会告诉大学期间我放弃了多少休息时间泡在图书馆,也不会告诉每次考试前熬了多少不眠之夜。”

“后来又去人才济济、竞争激烈的华尔街,是不是存心跟自己作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爱妮娅心灵深处最隐密的东西,她脸色剧变,瞪着方晟好长时间,瞪得他身发毛,竟想找个理由赶紧离开。

“说对了,我是存心作践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自虐行为,”她终于恢复正常,缓缓地说,“不是说我心理有毛病吗?自虐导致对婚姻的厌恶,然后蔓延到男女关系。”

方晟瞠目结舌,意识到今晚将是不寻常的夜晚,一时说不上话来。

却听她继续说:“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自虐?或者说,产生自虐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因为是我唯一能坦露实情并信任的……朋友……”

“还是别说了吧,何必揭开自己的伤疤?”方晟本能地觉得必定有段血淋淋的故事,出言阻止。

“说也无妨,就当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她神色如常,“我早已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不会伏在肩上哭泣,更不会一头扑到怀里,那些小女孩的伎俩我不屑为之。”

这个笑话很冷,爱妮娅的笑话总是很冷。方晟唯有苦笑。

“记得我俩刚认识没多久,我告诉档案空白的那段历史,其中有件事撒了谎——我说考入县高中后求校长减免学费,那个畜生要我陪他睡觉,我一再拖延直到高三,”她深深叹息,“其实怎可能拖延?从高一开学起我就被他睡了……”

方晟惊得站起身,激动之下打翻咖啡杯,引起一阵手忙脚乱。

“从高一到高三,几乎每个月都要被他叫到办公室或宿舍,美其名曰个别谈话,其实大部分老师都明白怎么回事,象我这样的女生应该还有好几位,不过迫于他的淫威,老师学生都不敢声张。直到高三下学期那次,他竟然……”说到这里她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色,“要求我用嘴……我固然为了完成学业不顾羞耻地拿身体交换,但我有底线和尊严,当忍耐到极限就是爆发的时候,所以拔出剪刀……事后剪刀成为事件定性的关键,如果事先带在身上,说明我早有预谋,就属于蓄意伤人的刑事案;如果剪刀不是我的,而是扭打中无意拿起,就属于正当防卫……”

“说过高中阶段一直把剪刀藏在身上。”方晟记得她上次说过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错,我确实预谋已久,准备在不堪其辱的时候猝然出手,”她冷冷地说,“他亲戚轻易操纵司法机关将我定性为故意伤害罪,这时一方面我取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另一方面有位老师勇敢地站出来,说那天是他叫我带把剪刀到教室,因此不存在蓄意伤人。县里明知他的证词破绽百出,但考虑到高考状元的名誉来之不易,本来就有保我的意思,这一来正好落个台阶,皆大欢喜。”

“无耻的衣冠禽兽,应该千刀万剐!”方晟咬牙切齿道。

她陡地古怪一笑:“是不是让有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的感觉?”

又是冷笑话,真难为她这时候还笑得出。

“没想到也看武侠。”

“消遣而已……正因为被那个畜生玩弄了两年多,使我的少女时代蒙上深厚的阴影,也由此产生强烈的不洁感,总觉得自己特别肮脏,不配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然后自然而然有了轻微的自虐倾向,还好不是对身体实质性伤害,而是选择学习……”

“应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自虐,”方晟试图缓和气氛,“用另类方式取得了成功。”

爱妮娅苦涩笑道:“可当我接到副总经理任命书时,突然想起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为跳出贫困愚昧的山村,我用青春肉体换来前途,却失去普通女孩子的快乐、欢笑和爱情,这样的成功是否值得?”

“可说过决心做一番事业!”

“是的,唯有事业上的不断进步才能激励我勇敢地活下去,并保持旺盛的斗志,话扯远了,还回到清华经管学院吧,”她续道,“临毕业前,有两个人找我谈了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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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的身份不便透露,总之非常重要也非常机密,常人根本不知那个机构的存在,”她缓缓道,“其中一人说了一番话,让我感觉又害怕又好奇,从此确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两人年纪在五十多岁,都瘦削而精神,气质十分内敛低调,但骨子里透出威严和高贵,其中一位看样子高个子是领导,一直没说话,只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她,负责谈话的中等身材,语气和蔼,却有股不容质疑的气势。

那人说:“我们已经观察了很久,事实上从大二起就有人推荐,从而纳入我们的考察范畴。勤奋好学,用心钻研每门课程,不因为个人喜好而偏重或放弃某个学术方向的研究;行事低调,从不参加学校社团或兴趣组织;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从未与男生有过纠葛;体能不错,中长跑和游泳成绩都是优秀;除了刻苦学习,没有其它爱好,与老师、同学、舍友都保持一定距离。”

爱妮娅吃惊地说:“们……想表达什么意思?”

“国家从没停止过对精英人才的选拔和培养,秘密考察、遴选,不断补充新鲜血液以投身建设。拥有的专业水平、性格思想和身体素质都符合要求。组织上已经通过了家庭出身、社会关系和综合能力的审查。今天我们专程来征询的意见,是否愿意加入?”

“加入之后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有关方面将根据的情况专门制订一整套方案,之后每一步都严格贯彻规划的线路图,除非个人发生重大过失,或组织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临时调整方案,否则十年甚至十五年之内的人生都已被确定,”那人说,“会失去什么?我个人认为是选择职业的自由,以及面临不确定性的刺激和惊喜。”

爱妮娅陷入沉思。毕竟事关今后完不同的生活方向,短时间内做出判断很难,遂问:“我可以仔细考虑一下,过几天再回答吗?”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可以跟导师或者朋友商量一下?”

“不可以,我们的工作是最高机密。”

爱妮娅头脑一片混乱,素来行事果断的她头一次优柔犹豫起来,不知是抓住难得的机遇,还是选择更自由广阔的人生。两人似见惯类似场面,并不着急,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

“如果在实施过程中我反悔了,不想继续下去,怎么办?”她问。

“有随时退出的权利,只要严格遵守相关保密条款即可。”

“如果我需要帮助,们会随时出现?”

那人笑了:“我们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只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决定性作用,平时工作、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麻烦,还得靠自己解决。”

“如果是特别重大、急需处理的麻烦呢?我怎样发出求助信号?”她坚持问道。因为少女时代不堪回首的往事,使她有极度不安感。

“当然有紧急联络号码,如所说,是在相当危险、特别危急的情况下使用,而且我们会设定次数限制,不可以滥用。”

“好,我同意加入!”她不假思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没开口的高个子说话了:“对的决定我们表示欢迎,这是人生道路上最重要最有价值的选择。以后……就会知道我们是在做一项对于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来说多么庄严而伟大的事业!”

说到这里,方晟宛如听天书似的,嘴巴张得老大,呆呆盯着她的脸,难以置信她所说的确实在现实生活中存在。

“那……那么……随后就签了保密协议?”

“口头说了一遍而已,没有书面的东西。”

“口头……保密……?”

爱妮娅很满意他的反应,莞尔一笑道:“所以去华尔街当实习生并非自虐行为,而是有关部门安排,之后回国到双江省政策研究室,再转至怡冠,一切的一切都由那双无形之手操控,如那人所说,没有刺激,没有惊喜。”

方晟醒悟过来:“弄了半天,根本不在乎被何省长看中,成为他所谓的培养梯队?”

“多个靠山不是挺好吗?”她反问道,“如那人所说,他们不可能管琐碎的事务,如果工作中有省长作为招牌,真正避免了很多麻烦。”

“他们提供的紧急联络号码,用过没有?”他好奇地问。

“没,从华尔街到双江,我还没遇到难以应付的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掌怡冠之后,终究还会回归官场,担纲主导经济事务的正府官员吧?”

爱妮娅摇摇头:“我从不猜测,也根本摸不透他们的意图,总之一切听从指令。”

方晟突然一怔,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会不会始终置于他们监视之下?如果那样,上次我在这儿留宿……”

她似笑非笑:“我都不怕,怕什么?”

“不……不是,因为保持单身主义嘛,我担心污了的清白……”

“清白?”她淡淡道,“经历高中那段不堪往事,我哪有清白可言?那些人到清华正式谈话前,早把我的过去翻个底朝天,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隐私。”

方晟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赶紧转到省里人事变动方面,并转述了许玉贤说的话。

爱妮娅叹息:“他书生气太重,更适宜留在政策研究室做学问,想必现在何省长也很后悔,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提携,不得不大力扶持。”

“我觉得他干得还不错,在沿海经济带发展方向上思路清晰,也有具体措施。”方晟辩解道。

“不是我的观点,而是……”她犹豫一下还是说,“姜主任私下透露,并说作为地级市市长,上任这么长时间没争取到常委会半数票,没处理一个副厅以上干部,工作没亮点,经济指标没起色,实在辜负何省长期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基层工作很难搞啊。”

方晟觉得高高在上的姜主任,包括何省长都没真正理解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和特殊性。

两人在很放松的氛围下天南海北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看竟是白翎停用很久的号码,欣喜若狂,欲接却犹豫地看了看爱妮娅,她敏感地觉察到什么,淡然道:

“很晚了,早点回宾馆休息吧。”

方晟匆匆告辞出门,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白翎干脆利落的声音:

“在三滩镇?想看儿子就立即赶到机场旁边的宾馆!”

“回省城了?我也在!”他激动得不能自抑,“我现在就过去,现在就去!”

白翎脆生生一笑:“我在房间等。”

话音中竟有熟悉已久的诱惑和妖媚,方晟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开的不是汽车,而是飞机。

飞车直奔潇南机场西侧的机场宾馆,轻轻敲门,白翎悄悄将门打开,中指竖在嘴唇上示意轻一点,小宝正大模大样横躺在床中间呼呼大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象欣赏古玩名器似的,用近于贪婪的目光打量儿子!

胖嘟嘟、粉雕玉砌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还有尖尖的下巴,简直活脱脱就是白翎的翻版!

看到这里方晟甚至有些妒忌,道:“太象了,就没有我的影子?”

白翎格格轻笑:“眼神有点象,标准的桃花眼,将来跟爸爸一样喜欢勾引女孩子。”

方晟这才转身凝视白翎。

大半年没见,初为人母的她宛若处子,依旧婀娜多姿的身材,依旧英气逼人的气质,半敞半遮的睡袍下,隐隐约约绮丽春光,象牙般晶莹的**闪烁着醉人的光芒。

他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床边,边上下其手边笑道:“哟,大了两圈,明早不喝酸奶,就喝它!”

她在他身下扭动,喘息道:“好不要脸,跟小宝抢食……轻点,别惊动小宝……啊——”

幸好小宝睡得很沉,对身边的激烈战况无动于衷。

良久,一切归于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到底做了妈妈,随时放心不下儿子,跳下床到对面看了看,摸摸尿布没湿,又在小宝身边加了两只枕头,这才回到方晟怀里,娇笑道:

“多日未见,功力不减啊,是不是成天在她身上操练?”

方晟哪肯跟她探讨这种问题,岔道:“这次回来,是准备在潇南住下?以前好像打算等小宝六七个月再出山。”

“明早八点一刻的航班,飞京都。”

“啊!”方晟猛地抬起身体,问,“为什么?”

“有突发情况,临时决定,不然我也不会仓促动身,”她说,“爷爷突发重病,很严重……甚至有可能致命的病症,家人要求我带小宝回京,让爷爷临终前看到白家第四代嫡孙……”

方晟也吃惊不小,须知白老爷子一旦去世,将对整个政局产生非常大的影响,有可能导致各派势力重新合纵连横,随之而来便是错综复杂的站队、排挤和人事调整。

白翎又说:“我是傍晚才接到消息,然后赶上潇南的末班航班,当初我答应过,无论如何必须让们父子相见,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

方晟搂紧她,道:“我确实很想亲眼看到小宝,亲手抱一抱小宝,但我同样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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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促狭地眨眨眼:“要不,再复习一遍?”

在欢爱方面,方晟的确只有和白翎一起时才能尽兴。周小容和赵尧尧都是瘦削娇弱的体质,别说玩花样,时间稍微长些就吃不消,周小容动辄求饶,赵尧尧则苦苦支撑尽量满足他,但事后总元气大伤。白翎不同,她受过特种训练,有充沛的体能和强健的身底子,与方晟的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这让他每次都能放得很开,尽情地撒野而无须顾虑什么。

生完孩子后,白翎更体验到女性身体的奥秘,不但比以前主动大胆,而且配合到位,令方晟有酣畅淋漓之感。

复习的结果是方晟如一滩烂泥躺在床上,偏偏这时小宝醒了,哇哇大哭。白翎起身披衣,换尿片,喂奶,边轻拍边哼着儿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小宝又安然入睡。

“真不容易。”方晟感叹道。

白翎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这个老爸当得自在,不知道自从生下小宝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他不服气道:“当初就觉得我们太年轻,不能被孩子拖累……谁知在安套上扎洞?”

她不由笑了,甜蜜而幸福地瞟了小宝一眼,道:“可我没后悔过,信不信?”

“信,所以我更感到对不起们母子。”

“她准备生孩子吗?”

“唉,”方晟头皮发麻,“总得……有个婚礼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咬牙在他身上重重拧了一把:“我一无婚礼二无名分也不生了,她凭什么特殊?”

“啊——”他才惨叫半声就被捂住嘴,挣扎了半天,苦着脸道,“不是不能结婚嘛。”

“哼!”她噘着嘴生了半天气,幽幽道,“其实我能理解,并非她需要这场婚礼,而是方家需要,如今的身份也需要,可她背后那个家庭不需要,然而没有女家亲属出席是不完整的婚礼,眼下问题就卡在这里,对不对?”

方晟长长叹息,不说话。

“俩已经领结婚证了?”

“啊……”他吓了一跳。

“不要瞒我,尽管躲在山里,黄海的情况我了如指掌,领结婚证也没什么,我是俩的证婚人,还有啥不能接受?”

他早就领教她动辄翻脸的性子,不敢随便接话,万言不如一默,闭目养神。

“还有,的行踪很诡异啊,晚上独自逗留于省城,又不在父母那边,老半天不接电话,身上有股淡淡的咖啡香,老实交待干什么去了?”她陡地竖起眉毛喝道,“不说实话严刑拷打!”

方晟知道动起真格远远不是她的对手,愁眉苦脸道:“比侦探还厉害呀!今天下午去拜见许市长,然后听说爱妮娅升职便打电话表示祝贺,她却约我过来细谈,所以……”

白翎细细审视他,看得他直发毛,仿佛心里的秘密被看穿似的:“我可警告,跟那个爱妮娅保持距离!作为小宝的妈妈,我可以容忍赵尧尧,但绝对不容忍出现第三个女人!”

“我发誓跟她只是谈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躺在床上也能谈工作!少拿这套糊弄我!”白翎毕竟在专案组接触并了解世间险恶,不象赵尧尧那么单纯。

“随便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她就是工作狂,眼里只有事业,没有男人。”

“我当然调查过她的底细,”白翎撇撇嘴道,“以她的资历和身份,理应对无视,可她在黄海时就对青睐有加,还接二连三以谈工作为幌子单独相处,肯定有问题!”

方晟气沮:“我跟她……真是清白的……”

白翎笑眯眯以指头勾起他的下巴,用挑逗的语气道:“怎样证明清白?”

为证明清白,方晟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钟,两人才睡了不到十分钟,小宝又开始哭闹起来,这回白翎也累得手脚都抬不起来,眼皮象紧紧粘在一处,怎么使劲都睁不开。没办法,方晟硬撑着起床,笨手笨脚给小宝换上尿片,并将小宝抱到白翎怀里,调整好姿势以便他吸吮。

白翎只管睡觉,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晟在身边,睡得前所未有地沉,这会儿恐怕唯有枪声才能让她惊醒。

小宝喝了会儿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方晟也不敢动,就让母子俩相互依偎着沉睡,他则支持不住,能爬到对面床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倚在床边进入梦乡。

直到早晨七点整,白翎的手机闹钟打破宁静,赶紧起床后一阵忙乱,然后护送母子俩来到机场,通过安检后依依不舍吻别。

回到市区与小司会合,方晟只说了句“回黄海县城”,就合眼而睡,一觉睡到黄海县府大院。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司不由暗自纳闷,心想方常委去爱妮娅家后一夜未归,上午又如此疲倦,莫非跟她……

怎么可能?小司简直不敢想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到韩书记办公室,方晟有选择地回报了许玉贤关于黄海人事调整方面透露的信息,当听到许玉贤对自己“个人表示认可”,心里高悬的石头终于落地,韩书记面露微笑,将方晟好好夸了一番。

回到自己的常委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严华杰打来电话,接通后语气急促地说:

“方常委,我被停职了!”

“什么?”方晟一怔,随即道,“我说个地方,半小时后会合!”

幽静偏僻的茶馆,方晟挑了间最靠里的包厢和严华杰见面,此时的严华杰面色憔悴,头发乱糟糟象鸟窝,两眼布满血丝。

“到底怎么回事?谁宣布停职的?为什么我和韩书记都不知道?”方晟沉声问。

严华杰是副科级干部,无论受纪律处分,还是停职、接受调查,都必须上报县组织部,并向常委们通报。

“早上耿规召开局党组班子会议时宣布的,估计会拖到明天才上报,”严华杰颓然道,“他们会把事情做得很干净,看不出半点破绽。”

“别着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严华杰自责道:“都怪我立功心切,没事先跟专案组通气,如今反中那帮人的圈套……”

刘华和齐桂文父子以及其它几条人命案,尽管凶手部署周密,两处现场均未留下作案痕迹,但百密难免一疏,经过刑警队夜以继日的侦查和挖掘,还是收集并分析出几处线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是案发当天东郊宾馆驶出的那辆旧桑塔纳,虽然停车位置非常隐蔽,驶出宾馆时也巧妙地避开监控,但沿途交通和治安摄像头记录了它的行驶轨迹,经过漫长的追踪调阅,以及大量而单调的辨别和处理,初步得到两个情况:

1、车内有两名嫌犯,身高一米七三至七六之间,年龄四十五至五十五周岁;

2、车子驶入金阳花园小区后被废弃,至警方找到这辆车时已拆得支离破碎,车内未能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足迹等。

二是血案发生后从河滨花园别墅后门逃逸的灰白色面包车,在大街上超速行驶二十多分钟后,驶入最繁华的商业大厦地下停车场,由于内部监控资料均被人为破坏,刑警队根据停车场出口两侧监控判断,面包车里的几名嫌犯至少分坐两辆车潜逃。

因为商业大厦车流量太大,几乎每分钟起码两三辆车出入,刑警队放弃了进一步调阅监控沿途追踪的设想。

三是尽管刘华父子临死前的通话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但刑警们破解刘桂文的小情人娇娇的手机密码,从里面找到三段语音聊天文件,从时间分析差不多就是案发当天与闺蜜的通话记录。

第一段发生在下午三点多钟,娇娇带着哭腔说刘桂文居然打她,起因不过看不惯两个躲在她别墅的臭男人,而且打过之后正眼都没看她,急冲冲离开。她开始觉得依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不靠谱,打算过几天磨笔钱远走高飞。闺蜜则劝说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无非冲着女孩子的姿色而已,趁着年轻讨他欢心,多骗几个养老钱,三十岁后再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嫁掉不迟。娇娇心情好了些,开玩笑说老实巴交的男人有什么错,非得跟我们这种烂女人结婚?

第二段是傍晚六点多钟,娇娇说有人在别墅外跟保镖对峙,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担心和不安,似乎大祸临头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问闺蜜怎么办。闺蜜说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掺和,只管反锁好门,找个安的地方呆着就行。这时娇娇含糊说什么地下室,钥匙几个词,然后匆匆结束通话。

第三段也是最重要的一段,是娇娇临死前两三分钟的通话记录。她说保镖把两个臭男人藏进地下室,却把钥匙交给她,还说老板即刘桂文关照的。她亲眼看到刘桂文把守在别墅外的几个人请进客厅,觉得很不妥当——凭她混过江湖的粗浅经验,都感到几个人面带杀气,刘桂文为何如此糊涂?接着闺蜜问了句很重要的话:

认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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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闺蜜的问话,娇娇似乎有些犹豫,先说刘桂文很少带她见朋友,偶尔一两次也都是建筑圈子里的工头、老板,上档次的几乎没有;然后说刚才为首的那个有点面熟,以前她在酒吧推销红酒时见过,也是做大生意的,好像还是某个县领导的儿子……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娇娇慌慌张张停止说话并将这段语音发送出去,显然,开门后她即将遭到当头一枪,一条青春鲜活的生命轧然而止。

这段对话给了严华杰很大的启发,决心组织人手从头梳理得到的几条线索。

既然之前漫天撒网的办法不奏效,严华杰认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锁定两至三个嫌疑人进行定向追踪。名单自然胸有成竹,刘桂文和陈建冬、肖伟诚是众所周知的官二代,大手笔经商大把赚钱,只须排查案发当天陈建冬和肖伟诚的动向,便可复原现场真相。

然而此时急于求成的严华杰犯了个错误。

他太相信手下那班刑警队员,本能地不想让专案组参与。谁料到调查工作尚未展开,公安局大院里已传遍严华杰要动县领导的风声,耿规闻讯大怒,立即把他叫过去询问。严华杰当然不承认,一口咬定只是想围绕刘桂文身边朋友做些文章,耿规沉着脸说但愿如此。

饶是如此,当晚严华杰还是做了些准备,将其中隐密而核心的资料悄悄移交给邱组长。夜里,严华杰办公室意外失火,大批资料和影音文件被付之一炬!

耿规再度大怒,临时召开局党组会议,指责严华杰罔顾档案管理和安常识,下班前不及时将办案资料交到档案室或证物保管室,造成重大损失,导致案情无法继续进行,鉴于严华杰所犯的严重错误,必须立即停职反省,待党组会议正式研究处分方案!

听完严华杰的述说,方晟摇头叹道:“确实操之过急,被对手抓住破绽一击成功,事已如此也没别的办法……耿规那个家伙是陈冒俊一手提携,从刑警队长到副局长、局长,然后在县常委会上为他争取到副县长的职务,流露出要查陈建冬的想法,难怪他疯狂打压……”

严华杰不安地说:“按照他在党组会上罗织的罪名,撤职、降级都有可能,我们之前的努力和心血将毁于一旦,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思良久,道:“不必紧张,处理这样的副科级干部,单凭他耿规说了不算,我会找韩书记和方部长顶一阵子;同时再拜托邱组长把借用到专案组,暂时避过风头,正好腾出时间力追查陈建冬和肖伟诚。”

“明知遭到局党组内部处理,还点名借用,好像有故意打脸的味道,专案组愿意为了我得罪耿规?”严华杰惴惴问。

“我请白翎出面。”

听到她的名字,严华杰顿时放下心来,坐了会儿,将杯里的茶喝完方起身离开。方晟拨通白翎的手机,她先是挂断,过了会儿才回过来,埋怨道:

“夜里被折磨死了,坐在飞机上睡得比猪还沉,连小宝哭闹声都听不到,还是空姐看不过去把我叫醒,到现在都腰酸背痛。”

他得意地大笑,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度满足:“谁叫让我证明什么清白,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对了,这会儿在医院?爷爷身体如何?”

“还好,爷爷看到小宝精神明显好转很多,刚才我还喂了他小半碗稀饭,”白翎欣喜地说,“前两天他米水不沾,连医生都觉得无力回天,看来小宝让爷爷振作起来了。”

“那就好,在医院多陪陪,老人家戎马生涯大半辈子,不就图个儿孙满堂嘛。”

“好啊,是不是暗示有的功劳?”

方晟道:“军功章有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呸!恬不知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件事要麻烦跟邱组长打声招呼……”

方晟遂将严华杰的事说了一遍,白翎爽快地说:

“没问题,邱组长这点面子还要给的,说不定过阵子我还回专案组呢。”

方晟松了口气。白翎就这点好,只要是他的事一律无原则支持。

见已过了正府食堂午饭时间,索性在茶馆订了个套餐,吃完后半躺着休息到上班时间,踩着鼓点再次来到韩书记办公室。

他回报的重点自然不是严华杰是否违反办案纪律,而是隐约暗示陈建冬被列为调查对象,耿规听说后压着不让查,为此与严华杰发生冲突。

陈建冬等官二代的不良行径,韩书记当然早有耳闻,不过政治家有政治家的难处,很多时候不能单凭满腔热血,更不可能打着正义和公道的名义为所欲为,而要权衡和算计,妥协与忍让。

对于刘华父子突兀被杀,韩书记也怀疑陈冒俊等人背后搞鬼,但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证据摆在面前,县委书记绝对不能轻易表态。

既然方晟认为陈建冬是调查方向,韩书记相信他必有依据,沉吟片刻道:

“对于公安战线上的年轻干部,我一贯态度是保护为主,不能动辄因为某些小事就上纲上线,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等老耿过来时我会叮嘱他,方部长那边就请过去通下气,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韩书记。”

方晟下楼时耿规正好夹着笔记本上楼,差点撞个满怀。

好险,幸亏提前下手,否则韩书记听耿规添油加醋一说,随便表个态,事情可就复杂了。

此时的方部长正愁绪满腹,见红得发紫的方常委亲自上门,赶紧起身相迎。当听方晟说明来意,又有韩书记指示,方部长立即拍胸脯说办案过程中产生分歧很正常,岂能动辄打击报复?组织部肯定要为年轻的公安干警伸腰!

事实上身为常委,组织部长什么时候把区区非常委的副县长放在眼里?何况耿规不过挂个副县长头衔,并不参与正府那边具体分工,干的还是公安局长的活儿。

果然不出意料,耿规先在韩书记面前碰了个软钉子——韩书记没明确说是否支持公安局党组处分严华杰,而是大谈特谈如何培养一支作风过硬、政治可靠的刑警队伍,闻弦而知雅意,耿规心里清楚韩书记其实并不认可自己的想法。

然而有陈冒俊、肖治雄在背后撑腰,耿规这回是下定决心铲除严华杰。一方面出于报恩心理,关键时刻要力挺本地派,另一方面也出于妒忌心理,严华杰这小子仗着专案组支持,这几年爬得太快,再这样下去自己往哪儿搁?不如提前将危险的火苗扑灭掉!

韩书记没明确表态,事情就有可操作空间,耿规又跑到组织部。方部长可不是韩书记讲究策略,当时就拉下脸说我们组织部提拔任用一名副科级干部,前后考察、谈话数个月,材料要做几十页,们倒好,一个党组会议就要把人家拉下马,到底有没有组织纪律?还要不要组织部把关?要不我把耿大县长上周送的提拔名单退回去,由们党组自行研究决定!

耿规慌了神,上周那份提拔副科级名单上,至少有三个人给自己送了重礼,还有一个是陈冒俊再三关照的亲戚,倘若被组织部部退回,将导致灾难性后果。连忙赔着笑脸说严华杰的问题我们再回去讨论,对于年轻干部还是批评教育为主嘛。

心情郁闷地回到公安局,还未坐稳就接到邱组长电话,直截了当说专案组从明天起抽调严华杰协助查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耿规与邱组长虽同为处级干部,但含金量大不相同。邱组长直属省厅十处,手握尚方宝剑,有随意调动县公安局资源的权力,所以专案组抽调人手,说得客气一点叫商量,其实跟通知没什么区别,耿规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耿规心里那个气恼,那个窘迫,那个暴怒!堂堂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竟拿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刑警队副队长没办法!

可这口气还真得咽下去。耿规很清楚当前黄海的局势,自从刘华父子意外身亡后,本地派颜面尽失,在县里的话语权也一落千丈,如陈冒俊、肖治雄等曾经威风八面的县领导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甭想象以前那样说整谁就整谁,甚至将同为常委的庄彬整得没脾气。

只要成功阻止严华杰继续追查陈建冬,便是大功一桩,至于拿他下马再等机会吧,想给下属穿小鞋还不容易?

想到这里耿规浮起亲切的笑容,朗声说必须力保证专案组需求,我立即通知小严到您那边报到!

临下班时,到县里开会的朱正阳转到方晟办公室,问要不要准备车辆帮他搬家?

方晟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已不是三滩镇书记,再把家按那边,让赵尧尧孤零零住也不合适。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调查的深入,陈建冬那帮人有可能狗急跳墙,把气撒到自己头上,从这个角度看赵尧尧偏居三滩镇反而安。

一时间委决难断,朱正阳看出他的犹豫,说管委会大楼已基本峻工,目前进入装修阶段,不如等段时间索性直接搬到那边?

方晟心事重重,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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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天后,省里关于同意黄海县新设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委员会的批复正式下达,韩书记立即召开常委会,通过了管委会领导班子人选,一正两副,分别是:

方晟,管委会主任副处级;

程庚明,管委会副主任正科级

于勇,管委会副主任正科级

程庚明短时间内从正股到副科再到正科,简直是火箭般速度,但他很大程度沾了景区管理办的光,成绩都摆在那边,别人也无话可说。于勇则是市委办副主任,写材料一把好手,深得韩书记赏识,这回算是给个安乐窝并顺便解决正科的问题。

管委会大楼还在装修之中,方晟将办公地点仍放在三滩镇原景区管理办,并会同程庚明和于勇讨论研究了管委会部门设置和人事安排,共设四个部门,正式编制17人,具体为:

办公室,范晓灵以副代正,副主任主持工作——方晟原计划破格提拔她为副主任副科级,可因为前期为公路园艺绿化工程事件背了个处分,哪怕宣正股级都属于带病提拔,是眼下官场最忌讳的话题,只能暂时委屈一下。

另外设置规划建设股、管理服务股和宣传营销股,基本由原景区管理办的人员担任骨干。

范晓灵自然满肚子怨气,跑到方晟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看着被泪水洗刷的俏脸,方晟突然发现妆容尽褪的她其实更耐看,难怪很多人称之为“景区办一枝花”。

平心而论范晓灵的能力和素养均不在程庚明之下,方晟一直很看重她,但官运这个东西有时不可掌控,就象她在黄桐镇计生办好端端的,为结婚不惜丢掉副股级调到县城审计局,事实上她刚一走,计生办就有个提拔正股级的名额。官场上的事谁看得长远?因此方晟不便对她许诺什么,只能劝慰说天道酬勤,有努力必定有回报。

偌大的景区,17个公务员编制远远不足应付日常管理,经请示韩书记和杭真,县编办同意管委会另设游客服务中心,性质为半财政拨款半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共20人。消息传开后说情的、打招呼的、递条子的多如牛毛,每个县领导笔记本上都写着长长的名单,更不用说常委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的对策很简单,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笔试按1:1.2比例带成绩进入面试,笔试题目从庞大的公务员招录题库中随机生成,面试主考官和评委则部是省城几所大学的教授,从而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

这种双盲式选拔,哪怕主办方都无法做假,因为大学教授们自恃身份,不可能为几个钱与社会不三不四的人同流合污。原本会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业单位招聘,最终缺乏令人关注的话题,竟然很平淡地收了场。

面试时主考官出了一道很意思的题目:是否炒股?认为A股市场是家庭投资的主渠道之一吗?

这是针对当前大盘指数每况愈下,基金、投资公司、游资悉数被套,散户更是哀嚎声不绝的现状,提出的具有学术探讨性质的话题。几乎所有应试者都斩钉截铁说,这回解套——当然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以后坚决不玩股票了。

方晟不是评委,但旁听了好几场面试,然后带着疑惑回去问赵尧尧。她说别看他们发誓赌咒,只要连续两天红盘,保准个个信心百倍地杀进去,所以中国股市的散户们都象金鱼一样,只有七秒钟记忆。

“眼下行情这么差,做得怎样?”方晟很长时间没打听她的操作情况了,一是成立管委会后工作千头万绪,每天忙到深夜才回家,二是他相信赵尧尧的水平,哪怕行情低迷也不至于亏钱。

“还好,”她淡淡地说,“牧雨秋今年的六百万收益已经到账。”

“啊,才四五个月就完成年目标,那接下来所赚的岂不都是我们的钱?”方晟喜不自胜。

“那点小钱算什么。”

她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方晟知晓她不是作伪,而是真的超脱于金钱之上,财富对她来说的确只是数字。

“爱妮娅委托的账户呢?”

“双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他们几个……”

“都赚,有多有少,这种行情下能不赔已经很不错。”

方晟简直不敢接着问,想了想还是强作镇定道:“我们的自有资金收益如何?”

赵尧尧皱眉打开电脑里的台账,指着表格最下方的红字说:“喏,就是它。”

方晟傻瓜似的用指头一个零一个零地数,数到最后爆发式地紧紧搂住她,欣喜若狂道:

“天呐,我方成居然有这么多钱!天呐!天呐!我娶了个会赚钱的老婆,天呐!”

赵尧尧被搂得喘不过气,努力挣扎出来,笑道:“瞧激动得,真象个孩子。”

“惭愧啊,”他感慨道,“我们成天在官场上勾心斗角,挖空心思算计这个、琢磨那个,每个月工资也就几千大洋,就算做到省长省委书记,又能拿多少钱?而安安静静在家里坐着,不动声色几百万、上千万地赚,想想真没意思。”

“我是凭兴趣做事,而胸怀大志,要为民造福做出一番事业,境界不同呀。”她贴在他胸前柔声道。

方晟突然心念一动,微笑道:“老婆为家里做出这么大贡献,来,奖励一次。”

“疯了,现在是中午!”她双目圆瞪吃惊地说。

他才不管呢,一把将她抄起,在她的尖叫中横抱着进了卧室,接着便是无边春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终究难以消受,云雨过后筋疲力尽,蜷在被窝里动弹不得,迷糊间想下午本来有一波操作机会的,看来爬不起来了,不过钱是赚不完的,而这等销魂蚀骨的感觉须得及时抓住……

正待心安理得地入梦,不知怎地脑中突然闪过周小容的倩影,当年也是这般带着慵懒而迷醉的神色赖在床上,然不顾舍友们或羡慕或揶喻的目光。然而对于性事,赵尧尧也不完懵懂,至少知道方晟算是比较厉害的,倘若周小容现在老公的能力不如方晟,会是什么感受?

想到这里,赵尧尧竟有些心虚起来,明明累到极点,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下午方晟在办公室——还是原来镇书记那间办公室,本来他坚决不肯,朱正阳争得脸红脖子粗,说没有,我至今还在人事局乡镇人事科当办事员,如今坐到正科级、镇书记,就算把老婆送给都愿意,还在乎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方晟笑骂道不要老婆,把黄桐镇那位老情人送给我吧。

连续接待了四五拨人,伸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下,白翎打来电话,说已抵达潇南机场,正往黄海的路上!

方晟大为吃惊,问:“老爷子呢?小宝呢?都扔在京都不管了?”

“小宝到医院后,爷爷身体状况奇迹般地好转,各项指标逐渐正常,专家组都惊叹无法用医学理论解释,前天已经出院回家了,”白翎格格直笑,心情很好的样子,“现在爷爷离不开小宝,成天围在摇篮周围转,小宝也给面子,爷爷一逗他就笑,换别人都不管用,有时一老一小能傻乎乎这样笑个把钟头,保健专家说心情舒畅对爷爷健康很有好处。”

“那……咱爸咱妈见到孙子吗?”他厚着脸皮问。

白翎果然嗔道:“不要脸,谁批准叫咱爸咱妈的!他俩也蛮喜欢儿子,可小宝只要爷爷,爸妈一抱就哭,只好很没面子地站旁边看看而已。”

方晟大笑:“但愿以后小宝给老爸面子。”

“爸妈的意思让我在京都多呆段时间,但营养专家说现在我奶水质量已跟不上小宝发育需要,必须断奶改喂奶粉和营养添加剂,因此爷爷干脆放我一个星期的假……嗯,虽没明说,其实是让我俩聚聚……”

方晟心一热,连说:“好啊好啊,张开双臂迎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她陡地翻脸:“好什么?我以小三身份跟她抢老公?”

又来了。

方晟叹了口气,道:“先到黄海住下,我明天上午过去慢慢叙旧。”

她顿时由阴转晴,卟哧一笑:“今晚悠着点,看我明天不好好收拾!”

想到出门前赵尧尧还有气无力躺在床上,今晚肯定不可能了。方晟得意一笑,暗自佩服有先见之明。

白翎又说:“上午已跟邱组长联系过,还在专案组挂个名,否则突然冒出来算怎么回事?”

方晟还待说话,又有人敲门进来,只得匆匆约定明天上午见面时间,继续进入工作状态。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送走最后一批人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回到家赵尧尧刚懒洋洋起床,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说以后不准白天那个,整整睡了一个下午,还是身乏力。方晟笑嘻嘻不说话。

赵尧尧晚上向来只吃水果,方晟在冰箱里找了一阵没合适的,看看时间镇食堂已下班了,遂独自踱到不远处的茶座,挑战靠窗位置坐下,点了份简餐。

“简餐来啰!”

身侧传来甜滋滋的声音,方晟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却是端着餐盘、笑意盈盈的叶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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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IT老总当服务员,只怕老板付不起工资,”方晟笑着接过餐盘,“招投标工作已经尘埃落定,叶总还不回省城?”

景区管理系统是在程庚明主持下进行,采用竞价加综合评分的方式。即首先在参与竞价的近三十家公司中,按从低到高的顺序选出五家入围,这样淘汰掉漫天要价的大公司、大软件商。然后聘请省城富有经验的景区管理人员、大学IT知名教授组成专家组,听取入围公司阐述各自的方案,经过合议后给出综合评分。

报价和综合评分分别折算出分值后相加,就是该公司招投标最终得分。

叶韵领衔的潇南宁诗科技技术力量雄厚,方案设计简洁易于操作,在系统维护、升级等方面提出比较完备的服务条款,加之竞价环节报价最低,最终以两分优势胜出,顺利拿到景区管理系统的合同。

叶韵微笑:“叶主任可知一个成功的软件商是怎样炼成的?注意,我说软件商,不是软件专家。”

“做得象叶总这样出色。”他对IT行业真的不了解,不敢班门弄斧,只能半开玩笑地说话。

“跟微软、硅谷那些巨头相比,宁诗连小喽啰都算不上,不过我们有勇气坚持,”哪怕在说如此励志的话,她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论技术、资源、人脉,稍微大点的软件公司都能辗压宁诗,所以我们不硬碰硬,而是沉下心来做好两头,即市场调研和售后服务……”

方晟赞赏道:“的思路很好,听程庚明介绍诗宁之所以以两分险胜,主要是售后服务环节加到足够多的分数,把对手甩开一大截。但市场调研呢,优势体现在哪里?”

她略一迟疑,随即笑道:“应该算是商业秘密吧,不过说给方主任也没关系,我们已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说到“亲密”二字她还俏皮地吐吐舌头,“关于中标价以及后期提供的一系列服务,宁诗其实不赚钱,甚至还得倒贴几万,这一点想必早有人在方主任面前吹过风。”

招投标结果出来后,确实有好几家大软件商跑到县里投诉宁诗以超低价恶意中标,然后降低软件开发质量,或后期维护中索取高额费用。方晟的态度是尊重程序,尊重招投标结果,并欢迎和鼓励各家软件公司程监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道:“宁诗的优势在于开发费用小,能最大限度管控成本,即使赚不到钱至少不会亏。这么做的原因,我觉得宁诗太需要一个标杆项目。旅游业将是今后各地大力主导的绿色产业,类似沿海观光带景区的管理软件市场前景广阔,如果有成功上线并顺利运行的案例,无疑能在招投标中加分。我说得对不对?”

叶韵嫣然一笑,暧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娆可爱:

“方主任站的高度太高,小女子够不着呢……”

方晟内心悸动:“小女子”是周小容的口头禅,没想到从对面这位漂亮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我考虑的是,目前搞得轰轰烈烈的景区建设不过是一期工程,根据省发改委的规划,二期、三期投资金额更大,总投资将达到数百亿,到时,景区管理软件不需要扩容吗?”

“有道理。”

“另外黄海景区建设只是沿海经济纽带上的一颗棋子,倘若运营得当,成功招揽四面八方游客,梧湘市会迅速动手,兴建到黄海景区的快速通道,将沿途景点串成一条规模更大的风光带,到时,为了共享数据,方便管理,应该继续延用宁诗的系统吧?”

“有……道理……”

此时方晟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沿海观光带系列工程是省发改委以文件形式下发,叶韵知道有二期三期不足为奇,但沿海经济带、梧湘与黄海景区的快速通道、规模更大的风光带,这些至今为止只是何省长、姜主任、许玉贤等人脑海里的设想,既未在公开场合说过,也没有形成文字。敏捷如方晟,也是从他们的谈话中隐隐猜到几分意思,不料竟被叶韵说得如此透彻。

不对,这个女孩子一定有背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装作漫不经心道:“叶总侃侃而谈,大有中文系女生的风采,哪个大学毕业?”

“潇南财大,软件工程专业。”

“专业对口,做自己喜欢的职业,感觉一定不错?”

叶韵何尝听不出他在打探自己的底细,笑得如沐春风:“没有啦。大四那阵子没考上公务员,又找不到心仪的单位,干脆跑到英国读研,两年后回国调整心态,到宁诗从销售经理做起,然后一步步向上爬……”

“不是每个销售经理都能爬到老总的位置。”

“打工仔而已,真正赚大钱的是董事长和股东。”

方晟知道貌似轻松的背后必定有难以言说的辛酸史,商界很现实也很冰冷,一个女孩子到打拚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方晟犹豫片刻还是接通,紧接着传来熟悉而腻味的声音:

“方主任近来可好?”

陈建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微微皱眉,发自内心讨厌那张笑脸,定定神道:“好,有事吗?”

以方晟如今的身份,完可以毫无礼貌地挂断电话,但他有点好奇陈建冬为何突然想起与自己通话,故而周旋几句。

不料对方深深叹了口气:“方常委,方主任,黄海官场第一红人,前途不可限量,当年我居然天真地以为拿一百万、副局长就能收买,真是瞎了狗眼,落到今天的失败也是理所当然。”

方晟深知他的阴险狡猾,打电话不可能为了反省自责,也不说话,静静听着。

“如今春风得意,在官场上无往而不利,谁见都得让三分,赵尧尧也死心塌地跟在三滩镇,好像都领结婚证了吧?恭喜恭喜!”

“谢谢。”

“我们几个就惨多了,现在风声紧,纪委象疯狗似的到处乱查,生意愈发不好做,前两天还听到个小道消息,说把严华杰安排到专案组专门查我,方常委,方主任,这就太不地道了嘛,虽说我们之间以前有点小误会,自打赵尧尧去香港,我也死了心,此后从没打扰过,对不对?可不能翻旧账反攻清算啊。”

方晟平淡地说:“纠正两个错误,第一,我不分管公安系统,无权安排严华杰去哪里;第二,严华杰在专案组干什么,那是他们内部分工,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咱不争论这个,反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陈建冬笑道,“方常委,方主任,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俗话又说狗急了还咬人。我们几个,包括死掉的刘桂文,眼下混得这么悲惨,不能说一手造成,至少脱不了干系,对吧?要说惩罚,差不多够意思了,再玩下去我们可要翻脸不认人!”

“愿闻其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明说吧!论权术心机,别说我们几个,我们几个的老子都玩不过,黄海官场现在是一手遮天,其他人说话都不管用。可要把我们惹急了,敢站出来玩命的兄弟颇有不少,就算成天躲在三滩镇,就没有露面的时候?还有赵尧尧,我追了她几年都没得手,要是眼看没命,拚死也得糟蹋她一回,信不信?”

方晟唰地沉下脸,厉声道:“敢动她试试?”

叶韵被他吓住了,呆呆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所以说和气生财嘛,万事和为贵,两败俱伤多不好,说是不是?”陈建冬笑得有点得意,“方常委,方主任,希望撤回严华杰,停止对我的调查!能不能给个承诺,这会儿我等明确答复。”

方晟断然道:“我说过的话不再重复!”

陈建冬狞笑道:“的意思是不接受我的善意,打算对抗到底?”

“那是的说法。”

“好吧,想听我怎么对付赵尧尧?”他慢斯条理地说,“她跟同居这么长时间,想必早就不是处了,没关系,我喜欢有经验的,我要让她知道什么才算真正的男人……”

方晟最不能容忍有人侮辱心爱的女人,当即准备发作!

几乎是同时,叶韵看到他额头上有个小红点晃动,大惊失色,闪电般用力一推他的肩头,方晟猝然未及,连人带椅向后仰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一颗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脸掠过,打在右侧餐桌上。

方晟从没经过暗杀场面,倒在地上后有点懵,双手撑地准备站起身。叶韵已猫着身体转到过道,见状和身将他再度扑倒!

“啪!”又一颗子弹擦身而过。

此时叶韵整个身子都压在方晟身上,温香软玉在怀,方晟却没半点绮丽的念头,沉声道:

“有人暗杀!”

他已想明白了,刚刚陈建冬打电话过来时狙击手已埋伏到位,就等双方谈崩时动手!

他还想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关于赵尧尧,陈建冬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会儿赵尧尧独自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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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翻身而起,却被叶韵死死压住,惶急道:

“别乱动,对面是职业狙击手,枪法精准得可怕,一露头准没命!”

“可我老婆……”

说了半句叶韵就明白了,咬着嘴唇四下打量,随手抄起张椅子向上一举,“啪”,椅面被打了个洞!

“看,我们根本没机会。”她说。

原来竟是之前三番五次给专案组以及白翎制造麻烦的职业狙击手,上次就是托他的福,方晟和白翎逃入护堤林,成了一段好事!

“不行,我宁可跟她死在一起!”

“等等,让我考虑三十秒!”

叶韵松开支撑在地面的右手,这样一来整个身躯完压到他身上,俏丽清秀的脸庞几乎与他贴到一起,顿时鼻息中是香甜温馨的味道。有意思的是,与方晟亲近的女孩都不用香水,周小容当时还是大学生;赵尧尧向来是清汤挂面型;白翎则是执行任务需要,不准使用含有气味的化妆品;爱妮娅化标准的职业淡妆,但拒绝香水。

其实香水味与女孩子特有的体香混合,蛮好闻的。方晟危急中居然闪过这个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顶着椅子向右,有两秒钟逃到死角的机会,”叶韵轻声说,“记住不能犹豫,不管对方是否开枪,直接冲到左侧角落,然后贴墙绕到后院,有个小门通到东面巷子里,最好先报警!”

“多谢!”

没想到看似娇柔怯弱的女孩,关键时刻竟如此冷静从容,难怪能短短数年内从销售经理升到公司总经理。

“我数到三,两人同时行动!”

“好!”

她轻轻从他身上挪开,方晟微微调整下姿势,就听到她悄声道:

“一、二、三!”

叶韵举起椅子向右翻滚,方晟同一时间向左侧飞蹿,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啪”的声音,但对面似乎有些动静,紧接着福禄巷方向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不好,赵尧尧有危险!

来不及多想,方晟飞快地逃到后院,边拨电话到镇派出所报警,边向福禄巷狂奔!

此时茶座对面,即镇正府办公楼楼顶发生了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职业狙击手已潜入三滩镇八天了,经过慎密而专业的考察,结合方晟的生活习惯、人流量、出警速度、撤退线路等因素,最佳方案是埋伏在镇正府楼顶,居高临下瞄准,将方晟击杀在茶座里!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方晟喜欢坐在靠窗位置,方便射击;二是中弹后不易被茶座服务员察觉,能腾出足够的撤退时间。

连续四五天方晟都工作到很晚才回家,然后赵尧尧叫外卖,之后便窝在家里不出去。职业狙击手几乎想放弃原方案,改为方晟早上上班,步行走出福禄巷瞬间下手,时机有点仓促,撤退也比较紧张,但总比天天干等好。

谁知机会说来就来。

今天方晟突出奇想,中午与赵尧尧“祝贺”了一次,弄得她无力气不想动弹,没订外卖没买水果,方晟只得到茶座对付一顿。虽说突然冒出个叶韵有点麻烦,好吧,再完美的暗杀方案总会遭遇种种意外,到时多杀个人而已,这个不额外收费。

陈建冬与方晟通电话也是事先设计好的,一方面陈建冬仍想和平解决,不愿闹到杀人流血的程度,那真是两败俱伤;另一方面方晟聚精会神通电话,更有利于他定位、瞄准、射击。

然而意外无处不在,职业狙击手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叶韵反应如此之快,在他瞄准的一两秒空隙随即作出闪避动作,而非普通女孩大惊小怪咋乎一番。这一来计划打乱了,接连几枪都没达到目的,眼看福禄巷那边已快要动手,到时招来警察情况更糟。

职业狙击手边保持瞄准待发状态,边掏手机联系福禄巷杀手,希望那边派人从茶座后院围堵,“嘟嘟”才响了两声,他陡地听到身后有动静,心重重一沉,如同坠入冰窖!

狙击手专干远程偷袭的勾当,强项是韧性十足,有耐心,擅长长距离射击,弱点也是职业狙击手的通病,即近身搏斗功夫差,近距离射击速度不快。

速射和慢射本身就是枪手截然不同的训练方向。

而且狙击手挑选埋伏地点的原则是为了准确击中目标,其次才考虑撤离路线。由于离狙击目标较远,一般来说不会特意防范对方绕到背后袭击。

但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职业狙击手赚的是刀口舔血的钱,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关键时刻对危险的嗅觉以及职业本能使他果断扔掉手机,身体向右侧翻,同时右手调转狙击步枪准备反击。

——这就是方晟冒险蹿离狙击区域却未遭到攻击的原因。

职业狙击手赌自己能躲过偷袭者致命一枪,并根据枪声及时回击,虽然楼顶可视程度差,他对自己盲射水平非常自信。

偏偏对方没有如他所料仓促开枪,而是微微一滞,出现枪手之间对攻时的“黄金两秒”!

这两秒对职业狙击手是难捱的射击空窗期,此时他什么都做不了,既没法确定对方位置并射击,也来不及闪避,等于站在原地当活靶子。

这两秒对袭击者来说太重要了,能从容调整姿势,锁定瞄准目标并完成射击。面对职业狙击手能拥有“黄金两秒”,简直难能可贵到奢侈!

“啪啪”!

一枪正中职业狙击手额头,一枪击在他右眉骨。无论哪一枪都足以致命。

中枪瞬间,职业狙击手脑海以光速闪过这一生短暂而辉煌的经历:特种兵出身,退役后成为职业狙击手杀人如麻,执行几十起任务从无失手!自从接了到黄海的单子,噩运接踵而来,多次出手未曾杀掉一个专案组成员,还被对方打个反击,右臂中了一枪,害得他休养了两个月,又耗费六七个月训练、恢复状态。按杀手界不成文的规矩,凡执行失败的任务必须换人,不适宜抱着复仇或挽回脸面的想法再度上阵,那样会对心态和状态产生负面影响,因为狙击手讲究“静”字。他不信邪,还是背着狙击步枪来到黄海,然后被要求前往三滩镇杀方晟……

他努力瞪大眼想临死前看清袭击者身份,这时有人轻盈而灵巧地跑到跟前,他从鞋子向上看,可惜看到膝盖便盍上双眼。

原来是她……他只来得及浮起半个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错,她就是白翎。

下午抵达黄海与专案组会合,邱组长和小李等人正在讨论这几天陈建冬、肖伟诚等人异动频频,似乎有所动作。白翎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借了辆车直奔三滩镇。

抵达三滩镇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白翎没去镇正府与方晟见面,一来想暗中观察周遭情况,不想公开露面,二是也考虑到赵尧尧的存在,人家毕竟是合法夫妻,自己凑什么热闹?

她在快捷酒店换身农妇打扮的衣束,挽个菜篮,慢斯条理沿着镇正府门前大路转悠了半个小时,立即嗅到内行人感觉到的杀气!

停在一百多米外超市门口的外地牌照面包车,蹲在镇正府对面人行道上修摩托车的中年大叔,衔着香烟在几家衣铺闲逛的黄毛小伙……

这些都预示着今晚将有暴风雪!

但白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她知道方晟并非毫无准备,身边也有专业保镖,即便临时遇袭也能抵挡一阵子。

她更担心躲在暗处、随时可能放冷枪的职业狙击手。

他会藏在哪儿?

思来想去,唯一能覆盖方晟办公和回家的至高点便是正府大楼楼顶!如果白翎要杀方晟,也会选择那个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何潜入正府大楼而不被人发现,也很有讲究。白翎怕的不是楼内工作人员,而是职业狙击手。想必他已在楼顶潜伏很久,且布置有警报机关之类。

凭着工作证,她顺利通过保安盘问进入大楼,经过二楼,方晟、朱正阳等人都下班了,仅程庚明办公室还亮着灯。蹑手蹑脚来到五楼,档案室、会议室和活动室都没人,取得特制工具打开会议室的门,闪身进去,打开窗户贴着西墙沿下水道攀身而上。

尽管已做足准备,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她爬上楼顶落地时还是不慎碰到明显是职业狙击手摆放的罐头瓶!

刹那间职业狙击手闪避、抬枪!

当初离开黄海时白翎说过,生下孩子后会休养段时间再出山。方晟以为她想恢复身材,其实狭隘了。

小宝刚满月,白翎便投入各项特种训练,体能、耐力、射击、格斗等一样不拉,很快恢复到怀孕前的状态。

因此才能识破职业狙击手的圈套,成功争取到“黄金两秒”,并两枪击毙纠缠专案组数年之久的老对手!

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脸,白翎轻舒口气,转眼却看到路灯下四个汉子从福禄巷里冲出来,为首的跑到对面发动汽车,两名汉子挟着头戴面罩的女子,最后一人持砍刀四下张望!

糟糕,赵尧尧被挟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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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汉子躲在巷子最深处,卡准时间动手。按最完美的方案是:方晟吃完晚饭从茶座回来,途中先由职业狙击手暗杀,当场击毙更好,否则方晟第一反应肯定是逃回家,正好被汉子们抓个正着。

不料叶韵的出现打破了计划,只得采用第二套方案,即职业狙击手相机行事,这边则强行破门!

关键时刻小司的部署发挥了作用!

有个汉子接受过特殊开锁训练,十多秒便打开院子的特固防盗门,本以为飞脚便能踹开。谁知小司在门背创造性地加了根传统的门闩,门纹丝不动,脚尤如踢到钢板上差点骨折。

震发器受到冲击力,整个院内顿时警铃大作,已经上床休息的赵尧尧一跃而起,边打电话报警边一道道关锁门窗,还拿了把剪刀自卫。

汉子们被阻在院门外,又是猛揣,又是用刀插入门缝,一次次砍斫木闩,用了近两分钟才破门而入,再撞开堂屋和卧室门,将吓得花容失色的赵尧尧强行带走!

耽搁的工夫,小司已接到警报从对面宿舍冲过来,见汉子们带着赵尧尧上车往景区方向逃窜,遂在路边找了辆摩托车追上去。

此时白翎也一口气从楼顶跑到街上,与茶座后院绕过来的方晟撞了个正,来不及多说,四下寻找车辆。这时叶韵开了辆别克停到两人面前,怯生生问:

“去哪儿?”

“盯住前面那辆面包!”白翎和方晟赶紧上车。

汉子们此番行动做过周密的策划和准备,对于三滩镇及周边地形了如指掌,一会儿拐入乡间小路,一会儿躲进工地,一会儿在建设中的厂区里兜圈子。无奈小司和叶韵在三滩镇时间更长,在这一带开车简直象在家里捉迷藏,始终紧紧缀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没枪,也不敢对她不利,别担心。”见方晟一脸焦急的样子,白翎安慰道。

“如果追得太紧,他们会把她当作人质……”

“放心,我处理过类似案子,有经验。”白翎满有把握说。

叶韵不由侧过脸打量她一眼,白翎也上下打量叶韵,冷不丁问:

“俩怎么认识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醋。方晟没好气说:

“人家在这里做景区管理系统!”

这一来轮到叶韵奇怪了。本来白翎以盘查的语气询问就够蹊跷,方晟虽表现得不耐烦却向她解释,更耐人寻味。

面包车边逃边试图撞击摩托车,可小司岂是寻常人,几次高难度避让动作,险些让面包车钻进沟里。眼见摩托车象牛皮糖似的粘在屁股后面,不远处还有辆别克始终尾随,汉子们开始狂躁起来。

“把这小娘们推下去!”有人叫道。

为首汉子沉声道:“冬哥有交待,不准动她半根毫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什么时候了,还冬哥夏哥,”又有人骂道,“那个没用的狙击手就知道吹牛,从没成功杀过一个人,这回又掉链子!他要是在楼顶火力支援,根本不可能冒这么多人来追!”

按照撤离计划,无论职业狙击手是否击毙方晟,必须要为汉子们挟持赵尧尧提供掩护,见人射人,见车打车,确保汉子们安离开三滩镇。如今一辆别克,一辆摩托车堂而皇之追踪,显然职业狙击手出了状况。

为首汉子拨通电话报告目前遇到的情况,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脸色越来越阴沉,然后最后只简洁说了声“好”,随即连骂几句脏话,恶狠狠将手机扔进路边水沟里。

“有人接应么?”有人小心翼翼问。

“接应个屁!”为首汉子粗声粗气道,“冬哥见势头不对已经溜了,叫我们见机行事,必须时可利用这个娘儿们……”

几条汉子齐声惊呼。

“冬哥也太不够意思吧,下午还说好派人在森林公园一带……”

“我刚才没说错,赶紧把这小娘儿推下去!”

“不能再开这辆面包,警察肯定在前面设卡……”

车里乱作一团,每个人都抢着发表意见,吵了半天为首汉子吼道:

“都给老子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形势虽危急,老大的威信还在,汉子们乖乖停下来。为首汉子继续说:

“警察设卡拦截,咱们就得提前下车,换辆车杀回三滩镇,后面追来的警察只知道面包车,不会检查其它车辆。”

汉子们连连点头。

有人问:“怎么换车啊?后面两个讨厌的尾巴盯着呢。”

为首汉子敲下他后脑勺,骂道:“真是榆木脑袋!拿这小娘们换别克,这笔生意他们敢不做?!”

面包车突然减速,然后沿着路边水沟慢慢停下来。小司谨慎地离面包车十多米远停住,手握匕首一步步上前。别克则绕到面包车前面,仅方晟下了车。

“打住!不准再靠近,否则……”

有个大汉边大喝边跳下车,手持砍刀与小司对峙。为首大汉单臂箍住赵尧尧脖子,匕首抵在她眼睛上,慢腾腾站在车门前。

方晟激动地叫道:“尧尧,尧尧没事吧?”

“没事,她好得很。”为首汉子道。

方晟冲他怒吼:“我要她亲口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首汉子急于谈判,只得微微松开胳臂,就听到赵尧尧清晰地说:“我很好。”

“都听到了?她很好,”为首汉子道,“现在问个问题,是想咱们几个的命,还是她的命?”

方晟沉默片刻,反问道:“什么意思?”

“想要咱们的命,很简单,老子一刀宰了她作为陪葬;想要她的命,拿那辆别克车来换。”

小司远远喊:“可以换车,条件是先放人!”

“没的事!”为首汉子怒道,“人在我手里,当然由我决定交换方式!”

方晟还在犹豫,背后传来白翎的声音:“换!”

他随即问:“什么方式?”

“分三步进行,第一步,把别克车开到我面前;第二步,我们上车;第三步放人!”

小司摇头:“当骗三岁小孩是不是?别克车送过去,们两辆车一齐开,到时怎么追?不同意!”

为首大汉道:“俩到底谁说了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先把面包车送到他那边,然后我们送别克,接下来顺序是,驾驶员上车,放人,然后其他人依次上车。”

“没问题!”

为首大汉心有早有盘算,满口答应。当下两个汉子从车里出来,剩下一人将面包车开到小司身边,然后下车退回自家阵营。

小司上车后立即发动车子向前逼进了五六米,直至为首汉子声色俱厉叫喊才停住,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冲过去。

按双方约定,叶韵要将车开到为首汉子身边然后下车离开。

然而为首汉子从开始起就没打算放赵尧尧!

他深知陈建冬和方晟都看重的女人,身价必定不菲,牢牢控制在手里方能保命,失去她将一无所有。他只是想通过交易把面包车换为马力更强劲、速度更快的别克,然后从三滩镇强行闯关。

因此当叶韵停住车子,挂空档并拉好手刹,开门下车瞬间,为首汉子使个眼色,身边大汉猛扑向叶韵!

与此同时为首汉子拿匕首的手拉后面车门,准备第一时间钻进车内!

车门刚打了半道缝,只觉得脑后生风,为首汉子还未反应过来,“砰”,枪口紧贴在他后脑勺开火,当场击毙!

车前,汉子扑向叶韵眼看即将得手,这时她偏偏脚底一软,“啊唷”摔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子扑了个空正待返身,几米外小司已加大油门咆哮着冲上前,几名汉子皆吓得魂飞魄散各自开溜。

“砰、砰”

白翎单手托住从为首汉子胳臂里滑下的赵尧尧,嘴含冷笑连开两枪,两个大汉应声倒地,剩下那个汉子索性双膝跪地,痛哭流涕道:

“别开枪,我投降还不行?”

白翎枪口对准他停了停,冷笑道:“算命大!”

这时方晟飞奔过来,叫道:“尧尧,尧尧!”

赵尧尧方睁开眼,一看竟是白翎,脱口道:“怎么是?”

白翎将她往方晟怀里一推,冷冷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三滩镇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叶韵在小司搀扶下起身,目瞪口呆看着眼前奇特的场面:救人者火气很大,被救者非但不表示感谢还出言质问,被救家属神色尴尬站在中间,一言不发。

赵尧尧气呼呼转过脸,一拉方晟道:“走,我要回家!”

这就带有示威意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冷冰冰道:“回家歇歇,等着兑现上次的承诺!”

小司赶紧过来打岔:“方主任,110警车马上过来,要不们先回镇,我留下处理?”

叶韵也觉得气氛不对劲,道:“还坐我的车吧。”

白翎赌气道:“不坐!人是我杀的,我留下!”

方晟这时才回过神,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叶总受惊了……这样吧,小司陪她配合警方做笔录,我们先坐车回去。”

要让白翎和赵尧尧同坐一辆车,还不知要闹出多少闲话。

看着别克飞驰而去,白翎满肚子火无从发泄,转向小司道:

“听说是怡冠公司的人,看来爱助理待方晟不错啊?”

小司暗暗叫苦,心想跟我较什么劲?只得陪笑道:“不是爱助理,她已升副总经理了。”

“副总经理有什么了不起?哼!”白翎愤愤道,顺便给五花大绑蜷在一边的汉子重重一脚,踢得他哀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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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发生了很多事。

回镇路上车内无话。叶韵不知来龙去脉,不敢随便说话;方晟心中有鬼;赵尧尧则是心事重重,明显被白翎最后一句吓住了。

到了家,赵尧尧开始逼问:白翎为何突然出现?之前去了哪里?那个怪异的外地电话怎么回事?此时回黄海他是否知情?

方晟一脸无辜地推说不知。整件事关联性太强,一旦撒谎就需要更多谎言来弥补,索性来个一问三不知是最佳选择。

纠缠到深夜,赵尧尧也累了,在他温言抚慰和轻轻拍打下沉沉入睡。

等待警方到来之际,白翎与专案组取得联系,认为可以凭活捉的汉子作为人证,以及手机通话记录抓捕陈建冬!

邱组长立即与耿规联系,调集刑警队精英,在严华杰的率领下分为五路直扑陈建冬的几处落脚房产。但陈建冬原本计划强掳赵尧尧后霸王硬上弓,傍晚就秘密驱车到森林公园附近守候,后见职业狙击手失手,汉子们虽抓到赵尧尧却被紧追不舍,意识到大事不妙,果断从观光大道一路狂奔直上高速,又得到刑警队内线通风报信,抢在封锁缉拿令发布前下高速,从省道、县道一路逃亡。

见人去楼空,专案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宣布查封陈建冬名下公司、个人所有财产!

陈冒俊气炸了,凌晨三点多钟打电话给韩书记抗议,指责专案组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随意抓人、查封财产,是对法律的践踏!

事关黄海县三号人物、本地派代表陈冒俊的儿子,韩书记不敢怠慢,亲自打电话给邱组长了解情况。当听说陈建冬胆大妄为到派杀手到三滩镇暗杀方晟、挟持赵尧尧,不禁震怒,说“查得好,我代表黄海县委表示支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天清晨,根据前期检查情况以及夜里突袭获得的资料,专案组宣布抓捕肖伟诚,查封其公司及名下所有财产;同时查封由陈建冬、肖伟诚实际控制的御龙集团!

专案组将案情通报给省厅以及省纪委,鉴于陈冒俊和肖治雄在案子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同时多条线索——特别御龙和陈建冬、肖伟诚实际掌控的公司账务中,已发现陈冒俊和肖治雄的身影,因此梧湘市委决定两人停职反省,配合相关部门进一步调查。

方晟赶到县城参加了临时召开的常委会,韩书记宣读梧湘市委决定后指出,专案组认为公安局、刑警队在一系列行动中存在通风报信嫌疑,为彻查此事,县里决定耿规和刑警队长停职检查,严华杰暂代公安局长一职。

黄海官场都意识到,本地派已一败涂地,接下来该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随着陈冒俊和肖治雄两人几乎可以肯定的下场,常委会里唯一幸存的付连天大概也难以幸免。

然而只有韩书记内心清楚,本地派面崩盘反而是件坏事。根据官场潜规则,没有领导希望看到一个县领导班子一团和气,某股势力独大,那样怎么进行权力制衡?怎么相互监督和牵制?

因此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权力大洗牌,省市两级也许有出人意料的安排!

方晟对当前黄海的局势也极为担心,跑到梧湘找许玉贤打探消息,许玉贤说要等陈冒俊和肖汉雄的处理结果出台,才会开会研究人事方案,不过如上次所说,省里波谲云端,估计会有很强的干预。

与爱妮娅联系,她说姜主任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静观其变,反正方晟占着常委位置,无论怎么搬至少落个实职,别管其他人的事。

“‘其他人’什么意思?”方晟狐疑问。

爱妮娅无声地笑了笑:“大概会有空降部队,而且规模空前。眼下黄海是各方关注的焦点,出什么蛾子都不奇怪,所以守住自家阵地就行,任由神仙们隔空打架,管不了也没法管,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想心烦啊。”

“怎么,大房和二房闹起来了?”

方晟头皮发麻,没想到她连白翎逗留于三滩镇的事都知道。不过此次赵尧尧警惕性很高,陪着他上下班,一日三顿必定坐在身边。白翎虽然自诩是“小宝他妈”,人家毕竟已是法律上的夫妻,不便象几年前那样明目张胆对抗,只得乖乖猫在快捷酒店打打电话,等假期一到悄然回省城直飞京都。

“唉,一言难尽。”

爱妮娅警告道:“孩子的事早晚得在赵尧尧面前透点风,否则一味严防死守下去,白翎的忍耐也有限度。”

“万一尧尧也要孩子怎么办?”方晟忍不住厚着脸皮请教,面前两位生命中同等重要的女孩,他真的无计可施。

“那就生呗,等她也有孩子就体谅到做妈妈的辛苦,自然而然理解白翎。”

“这样也行?”

方晟不解地骚骚头。

爱妮娅又无声地笑:“只是建议,我没做过妈妈,信口说说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方晟气结。论处理工作中的各种事务,他游刃有余,可遇到个人感情问题总是优柔寡断,节奏踩不到点子上。

这期间叶韵以回报景区管理系统进度为由,一本正经到办公室找他,话里话外却试探那天晚上赵尧尧与白翎的异常反应。方晟板着脸列举系统研发存在的十多条问题,要求她立即回去整改,否则将延期支付相应款项。叶韵吐着舌头忙不迭告辞,知趣地再也不提白翎。

专案组扩充到三十多人,经过夜以继日的奋战,初步确定陈冒俊、肖治雄伙同刘华非法收受单位和个人财物,操纵工程招投标,恶意侵吞国产资产,主动或指使他人以恐吓、威胁、殴打等黑社会行径扫除生意障碍等违法犯罪事实,黄海县上报梧湘市委后,由市纪委对陈冒俊和肖治雄采取双规措施。

此时被牵连出来的还有副县长冯昆明、副县长兼公安局长耿规,都存在伙同、协同陈冒俊等人共同犯罪,以及自身贪污腐败的事实,也一并被市纪委双规。

大家原以为付连天大概也脱不了干系,这回本地派将军覆没,谁知专案组掌握的材料显示,付连天以及整个付氏家族都不经商,与陈冒俊、肖治雄以及死掉的刘华均无经济来往,纯粹只是政治上的盟友。

这样的结果连韩书记都觉得意外,当然也松了口气,有付连天在常委会撑着能避免黄海出现“洪泽无好人”的局面,皆大欢喜。

然而黄海官场异常震荡,给省市两级都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原先各方势力经过博弈达成共识,暂时冻结黄海人事安排,等明年换届再作打算。但此时形势逼人,已不可能再拖下去。十三人的县常委会,从童彪调离开始,之后刘华被杀,到现在陈冒俊和肖治雄双双落马,这中间只增补了方晟,常委还有三个空额。

党政职务空缺更离谱,目前党群副书记、县长是暂代、常委副县长、政协主席,以及非常委的两个副县长,都悬空在那儿,加之陈冒俊等人进去后揭发出一大批科、股级干部,不单市纪委,连县纪委都忙得连轴转,以至于黄海县府大院里干部们每天早上上班遇到的第一句话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进去?”

乱世出英雄。为了填补大批干部落马留下的空白,县处级只能等省市两级安排,但科级以下县里有决定的权利。韩书记可不是等闲之辈,三天两头召开常委会确定人事,大刀阔斧破格提拔了一大批年轻有为的干部。

严华杰被任命为县公安局局长;

肖翔被任命为正府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

楚中林被任命为县纪委常务副书记,副科级。

这一轮人事调整最大的受益者是肖翔,刚开始他为了照顾家庭,没跟程庚明、楚中林一起下基层,本以为弄个副股级的安乐窝享几年清福算了。谁知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先是财政系统内部人事变动让他以副代正,然后因为公路园艺绿化带工程事件牵出一连串腐败案,间接使肖翔坐到财政局副局长位置。如今县正府办公室主任因涉嫌协助刘华恶意串标、操控市政工程被双规,急需一位懂经济、会理财,文字功底好的干部,方晟便推荐了肖翔。

如果说正府办主任的位置最容易接近县领导,是权重位高的关键岗位,那么方晟帮楚中林谋得纪委副书记之职则是一步深谋远虑的好棋。

通过这几年官场暗斗,方晟愈来愈体会到纪委的重要性,不仅是进攻政治对手的犀利武器,也是自我保护和提前防范的盾牌。从目前情况看,梧湘市委对凡镇宇的工作很不满意,认为黄海纪委在很多大案要案的处理上信息闭塞、步伐落后,特别是陈冒俊、肖治雄和刘华的腐败窝案,相比专案组显得被动迟缓,效率低下,甚至纪委内部有走漏风声之嫌。为加强纪委系统领导和控制,凡镇宇被换掉再由梧湘方面空降的可能性更大。因此提前布局,卡住最重要的常务副书记职位,是方晟此轮最看重的招数。

严华杰则是所有提拔干部中派系色彩最淡漠的,之前他与方晟的交往很隐密,整个升迁过程中也非方晟直接相助,而是通过专案组,因此中立标签将成为他日后仕途最有利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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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黄海官场上下焦躁不安地等消息之际,景区办公大楼正式峻工并投入使用,当天韩书记率阵容不整的领导班子前去剪彩,许玉贤本计划参加,就在动身前一刻接到省组织部电话,只得取消行程,委托市正府办公室俞主任前往。

爱妮娅率领怡冠高层前来助阵,省发改委也派出一名正处、两名副处长参加。程庚明和范晓灵等人事先铆足了劲,拉来三十多家投资商,现场签署的投资意向书金额高达六千多万。同时在会上公布了一系列投资优惠措施,以及相邻景点介绍。

方晟当众宣布:三滩森林公园正式投入运营!

二十多辆电瓶车载着领导们浩浩荡荡环游森林公园,依次是森林射击馆、森林体能训练馆、情侣林、绿色农庄、森林公园宾馆即树屋、森林狩猎场、鱼塘,以及建设中的海水冲浪、密林探幽等项目。

省发改委官员们对情侣林很感兴趣,之前所有景点均没有过,特意让电瓶车停下来观看。程庚明介绍说是方晟的主意,专门为新婚夫妻、金婚、银婚、钻石婚等提供不同的树苗,双方共同栽下后挂上铭牌,委托森林公园养护,每隔段时间可以专程来合影留念,搞些庆祝活动。官员们均表示赞赏,认为此举既增加森林公园绿化覆盖率,又成功完成树苗销售、养护等系列商业行为,是典型的双赢举措。

韩书记则很喜欢散发出原木味道的树屋,当众说今晚县领导都睡这里体验一下,并强调各人自掏腰包,众人都笑了起来。

绿色农庄是牧雨秋投资五千万兴建起来的,目前已开垦、栽培数千亩经济作物和农副产品,养鸡场、奶牛场等家禽养殖基地基本成型,正逐渐加大投入量。方晟对牧雨秋的大手笔感到担心,反私下劝他悠着点。牧雨秋大笑道我的钱都是老婆帮赚的,亏点儿没什么。原来赵尧尧仅用了五个月时间就完成年利润即六百万,牧雨秋随即加码至六千万,四个月后赵尧尧又给他六百万。至此牧雨秋完折服她的炒股水平,将委托金额提升到一个亿,且为不承诺保底,收益上不

封顶的偏激型方案。

牧雨秋相信以方晟的为人绝对不会坑自己,以赵尧尧的水平绝对不可能亏本。

直到此时,朱正阳才彻底明白方晟的深远用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牧雨秋需要赵尧尧,但方晟更需要牧雨秋!

三滩森林公园投入运营后,其它各个项目都有人踊跃投资,尤其情侣林、树屋等热门项目争夺激烈,最终不得不以竞价形式确定投资商。可景区管委会最看重的、也是森林公园主打的绿色农庄却问津者寥寥,偶尔有人表示愿意承接,随即迫不及待要求解决贷款问题。

这也难怪。众所周知农庄经济投入大、周期长,短时间没有收益,起码得两三年后才能逐步回笼资金,且前提是风调雨顺,没有天灾或虫害,另外农产品市场价格平稳等等。诸多不确定因素,对于手握游资和热钱的人来说风险远超过收益,不如投到狩猎场、鱼塘等风险可控的项目中。

方晟准备好的棋子终于派上用场,他找来牧雨秋,直截了当说:

“把绿色农庄吃下来,保证投资翻一番,干不干?”

“有钱赚当然干!”牧雨秋两眼发光,“不过景区的事儿正阳一直警告我别插手,这么好的项目怎么轮到我?”

他也非容易冲动的热血少年,自然要把情况摸清楚。

方晟笑道:“原因很简单,几乎所有人认为绿色农庄是可有可无的附庸,却不知数年后它会成为森林公园的主打品牌!做过煤矿买卖,能捺得住性子搞周期长的项目,所以才选择。”

“听起来绿色农庄与其它县市的农庄并无不同,方主任凭什么认定能投资翻番?”

“因为海边和森林公园两个宣传着眼点。”

牧雨秋眨巴眼睛,道:“是不是说,海边无污染的环境和森林公园天然氧吧概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晟说,“也许黄海地区的老百姓没觉得什么,可一线城市那些大款、社会名流很在乎,他们注重养生,最看重纯自然的字眼,为吃一只不喂饲料、在无污染森林里自然生长的鸡,他们能特意坐飞机过来,信不信?绿色农庄出产的农副产品、蔬菜、水果,都真空包装送到一二线城市超市,不跟人家打价格战,直接标两倍、三倍甚至五倍的高价,到时照样抢着买,信不信?”

牧雨秋咀嚼了好半天,展颜笑道:“方主任描绘的前景太诱人,我不信;但我信方主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因为顾忌与朱正阳的关系,牧雨秋特意在省城用朋友名义注册了一家公司,然后通过梧湘的关系拐弯抹角找到杭真,以正府官方渠道引进投资商的身份进入黄海市场。

起初牧雨秋承诺投资三千万,后来一方面通过调研体验到大城市尤其一二线城市对绿色健康食品的关注度,觉得农庄经济市场前景的确广阔,另一方面农庄投资烧钱很厉害,每个环节都是大把钞票往里砸,眼看三千万投进去还没起色,一咬牙又划了两千万。暗想反正赵尧尧那边赚到钱,哪怕以股市养农庄也合算。

领导们坐着电瓶车来到农庄,穿上特制的防护服走进大棚,爱妮娅问:

“外面都说绿色农庄种草莓,每天不浇水浇牛奶?”

牧雨秋笑道:“还不得把草莓烧死?太夸张了。不过整个绿色农庄的灌溉水确实经过特殊工艺处理,不仅达到饮用水标准,还富含植物需要的各种营养素,比直接施肥更有效果。”

俞主任环顾遮天蔽日的大棚,问:“这么大的投资,这么好的栽培环境,将来草莓得卖多少钱?我们这些普通公务员能否消费得起?”

“草莓园分为精品区和休闲区,精品区草莓直接打包运往大城市,休闲区则向市民和游客开放,让大家自由采摘,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草莓更加香甜可口。”牧雨秋巧妙回避了价格问题。

程庚明及时补充:“绿色农庄会公开从种植到采摘的流程,让消费者吃得放心,吃得满意。”

“目前绿色农庄的蔬菜部直供森林公园酒店,”牧雨秋介绍道,“等产量提高上去,农庄将定点向景点周边农家乐和县城各大酒店供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产量能否提高,关键在于景区人气,从这一点讲方主任任重而道远啊。”韩书记意味深长道。

方晟道:“为拉动人气,有效宣传和推广森林公园,景区管委会从明天起在县推出‘98元家游森林公园’优惠活动,一家三口只须花98元,景区派车接送,程畅游森林公园,除森林狩猎和情侣林之外所有项目免费开放,还奉送一顿午餐——绿色农庄供货的地道农家菜,同时在各大门户网站、旅游网站投入广告,同样是98元一票通,还提供免费停车位,赠值服务有景区其它景点套票和三滩镇风电、海鲜大餐一日游……”

杭真笑道:“方主任真是不惜血本,要砸多少钱啊,我想想都舍不得。”

爱妮娅当即接过话题:“别作为成本记到省专项建设资金账上。”

“三句话不离本行啊。”韩书记打趣道。

众人都笑起来。

参加剪彩活动的领导悉数在森林公园酒店用午餐,由于中午严禁喝酒,方晟别出心裁地让人在草坪上摆了两行长条桌,铺上洁白的桌布,以自助餐方式避免因不喝酒而造成冷场的可能。嘉宾们边吃边聊,随意而悠闲,还能欣赏周围美景,韩书记感叹方晟做任何事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程庚明说酒店也有针对外地游客的海鲜宴、鱼宴等体现海边特色的菜肴,由于主打宣传绿色食品,因此不作过多宣传,防止热点散乱反而让游客拿不定主意。

朱正阳笑着打趣,说跟程庚明吵了三天才在酒店里争取到“三滩厅”,专门提供各类海鲜宴和海产品。

范晓灵则说方主任已规划森林公园-三滩镇半日游旅游线路,到时就怕游客一拥而入,三滩镇接待不过来。

看到几位年轻干部谈笑风生的模样,韩书记暗想五年多时间方晟不仅自己在黄海站稳脚跟,还培养带动一批铁杆心腹,而且都是精明能干、肯在工作中动脑子想办法的年轻人,对比陈冒俊、肖治雄、刘华那帮人,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草坪自助餐监控尾声时,方晟偷空在僻静处与爱妮娅聊了几句,重点还是即将而来的人事调整。

“省里吹什么风?”他问。

她笑笑:“主要是京都方面,压力很大。”

“老大老二都顶不住?”

“各有各有的算计,为了自身利益放弃一两个县处级位置,对他们来说很划得来。”

方晟拳头捏得很紧:“也就是说黄海必将大乱?”

爱妮娅突冲他嫣然一笑:“难道方晟是怕乱的男人?不是擅长混水摸鱼吗?”

她笑得前所未有地风情万种,又特意强调“男人”二字,似乎影射那天夜里的误会,令方晟措手不及,脸居然唰地红了。

见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她笑得更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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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滩森林公园正式运营后,方晟针对黄海市民推出四项优惠活动:

一是98元家游森林公园活动;

二是联络黄海各大婚纱影楼、婚庆公司,一方面到森林公园拍外景,一方面到情侣林栽下象征爱情和婚姻美满的合欢树;

三是面向公务员、学生的特色优惠,如半价游园、体能训练、联欢会等;

四是面向跳广场舞的群体,景区每天早上派车到跳舞地点等待,然后提供免费早餐,再带到森林公园玩到傍晚送回县城,同样也是98元。

针对外地游客,宣传的重点则是天然氧吧、绿色无污染、海边纯美景休闲等理念,事实上观光大道通车,以及连结到高速公路后,从双江省任意一个县到黄海,车程都不超过三个小时。而临近的碧海省,从省城碧海市出发也只需要四个小时左右。

如果三口之家到黄海度周末,周五下午驱车抵达,玩两天时间周日下午返程,时间充裕玩得尽兴,还能美美地享受新鲜捕捞的海鲜。海鲜出水后理论存活时间均低于12个小时,因此很大程度限制了它的保鲜和长途运输,除了临海、近海城市,内地海鲜往往价格居高不下,况且很多海鲜其实是以干货形式存贮,品尝不到那种真正的鲜活之味。

以双江省城潇南市为例,一桌酒席有四道海鲜就算海鲜宴了,稍微上点档次的酒店开价起码四五千。而在三滩镇,海鲜宴的概念是指从冷碟到主食、汤部是海鲜,价格也不过两千左右。不单价格相差悬殊,质量也有天壤之别,刨去往来车费、住宿、玩的费用都划得来。

方晟在宣传方面舍得投入,仅仅各大门户网站的新闻软广告、旅游文字,以及旅游网站的广告费就用掉近一千万,还不算景区在98元促销活动上的亏损。但他强调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有在短时间内把森林公园人气拉上去,日后才能赚大钱。

二十多天后适逢暑假,家长们都带孩子外出游玩,森林公园里清凉、透气,而且有孩子喜欢的各种娱乐活动,不仅成为黄海市民的首选,附近车程在两小时内的县市家长都乐意利用双休来个短途自驾游。一时间森林公园人满为患,大家根本不在意景区已悄悄取消98元优惠价格,每个游乐项目都要站队等待。

程庚明等人笑得合不拢嘴,准备增设停车场以容纳更多车辆,方晟却通知他们从八月一日起限制入园人数,同时在景区网站上设置预约功能,如果未预约且过来后受到入园限制的,先参加景区其它景点的游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游客拦在门外?传出去会影响森林公园声誉的!”范晓灵表示不解。

方晟解释道:“可以理解为饥饿营销,适当限制人流量更引起游客好奇,为防止被阻之门外,他们会提前在网上预约,增加森林公园固定客户,也利于景区提前估算游客量。另外,们应该看到人数过多时,很多游客不耐烦排队而到处乱走,既破坏和践踏植被,也影响游客体验,这些人是不可能再来第二次的。与其让他们彻底对森林公园失望,还不如刚开始就把他们挡在门外,至少有个想念。”

范晓灵明白了:“原来这样。”

森林公园的火爆带动了三滩镇餐饮业的繁荣,短短十多天,镇上各大冷库库存急剧下降,有的面临断货的危险。朱正阳等镇领导整天忙着打电话给附近乡镇,求爷爷告奶奶请求支援,嗓子都说得冒烟。其它镇的领导们阴阳怪气说是幸福的烦恼。

一个暑假,三滩镇赚得钵满盆溢,森林公园更是大出风头,成为梧湘市旅游市场的黑马,随着景区陆续推出“国庆长假家休闲游”、“秋高气爽三滩行”等活动,新一轮旅游高峰即将拉开序幕。

八月三十一日,中小学开学前一天,各方期待已久、博弈多时的黄海人事变速终于尘埃落定!

梧湘市委组织部丰部长亲自率人来到黄海,召开县委县正府干部大会,当众宣布市委常委会的决定:

免去韩子学同志黄海县委书记职务,任命为梧湘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免去杭真同志黄海县常务副县长职务,任命为梧湘市正府副秘书长,正处级;

任命曾卫华同志为黄海县委书记,提名兼黄海县人大常委会主任;

任命于铁涯同志为黄海县委副书记、县长;

任命邱海波同志为黄海县委党群副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提名付连天同志为黄海县政协主席;

免去方贵宏同志黄海县组织部长职务,提名为黄海县政协常务副主席;

任命房朝阳同志为黄海县组织部长;

免去凡镇宇同志黄海县纪委书记职务,提名为黄海县人大副主任;

任命蒋树川同志为黄海县纪委书记;

任命方晟同志为黄海县常务副县长,兼任景区管委会主任;

任命庄彬同志为黄海县常委副县长;

任命齐志建同志为黄海县常委,兼任青云镇书记。

任命郑冲同志为黄海县常委,兼任黄海镇书记。

任命樊红雨同志为专职常委。

十一名常委,加上原岗未动的宣传部戴部长和政法委书记侯宫升,组成新一届黄海县常委班子。

从黄海官场角度出发,此次县委书记、县长、副书记部换成空降部队,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剧变,加之最敏感的纪委书记也来自梧湘,说明省市两级对黄海干部队伍持怀疑态度,带有大换血的意味,今后肯定还有进一步调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本地派角度出发,用惨败来形容也不过分。虽说付连天和侯宫升明哲保身,避免受到陈冒俊等人牵连。但侯宫升原地不动,当前政法委的地位大不如昔;付连天转到政协岗位等于高高挂起,两人在常委会都处于边缘位置。

紧紧跟随韩子学的方贵宏和凡镇宇双双被贬,这是官运,因为陈冒俊等本地派惹的祸太大,负面影响太恶劣,县领导班子里必须有人负责,他俩一个负责组织人事,一个负责纪委监督,只能作为替罪羊。退一步说到人大政协也不错,至少不用再勾心斗角成天算计。

相比之下韩子学上任后大力提携的少壮派大放异彩。方晟众望所归拿到最有实权的常务副县长一职;房朝阳则如愿以偿担任组织部长;庄彬的常委副县长也自有所得;齐志建和郑冲原本只是副镇长,韩子学上任后青睐有加,以火箭般速度一步步提拔,虽不象方晟那样引人注目,但短短四年时间从副科级升至副处级,非普通干部所能及。不过有知情人指出,少壮派各有各的背景,只不过经韩子学的手提拔而已,进入常委会后心里都有一本账,未必象以前本地派那样劲往一处使,说不定相互之间还存在微妙的竞争。

韩子学提拔为梧湘市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应该是意外之喜,一方面说明省市两级对他领导下的黄海经济发展成绩是满意的,虽然闹出陈冒俊等人的丑闻与大案,那是多年积弊,并非在韩子学手里形成;另一方面与许玉贤发挥的作用密不可分,因为方晟早从他嘴里打探到对韩子学印象不错,关键时刻常委会有没有力挺,效果肯定大不一样。

至于杭真,他的心态很复杂。他的家就在梧湘,此次调回市里在中枢机关担任副秘书长,还从副处升为正处,按说应该知足。可他隐隐知道,同为正处级,副秘书长与县长相差甚远。往小里说,副秘书长只分管正府里面几个科室,上面还得看秘书长、分管副市长的脸色,而县长负责县行政事务,即使县委书记一把抓的组织人事也有权干涉,可谓位高权重;往大里说,象他这样四十多岁年龄,在县长位置上还有提拔的想象空间,而副秘书长,大概就这样干到退二线了。

在空降部队中,黄海官场只对曾卫华和蒋树川闻知一二。

以前黄海干部都说韩子学难伺候,作风霸道,曾卫华要加个“更”字。他的根据地在梧湘市万水县,从镇长、局长、县长到县委书记,几乎每年干部测评里都有一句话:

希望该同志加强班子团结,注意处理好上下级关系,多思考、采纳同事的意见建议……

奇怪的是风评如此恶劣,考察意见如此之差的他,居然稳当当在万水县当了六年县委书记。若非此次要为省委组织部重点培养干部腾位置,还会继续稳坐钓鱼台。

梧湘市常委会最终拍板曾卫华任黄海县委书记的理由也很奇葩:此次黄海县领导班子外来干部多、年轻干部多,基层经验和领导经验都有待提高,需要有曾卫华这样老成持重、有多年县委书记经验的老同志压住阵脚、把握方向。

可明知会造成这种局面,为何一下子空降五名新常委?所有人都似乎有意无意回避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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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树川原是梧湘纪委监察二室主任,外号“蒋铁板”,形容他尤如铁板一块,不听任何说情、打招呼,哪怕自己的分管领导出面都不管用。监察二室主要负责市直机关和国企,近几年虽没出大案要案,但凡他经手的案子都办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他的性格决定了在官场上不讨巧,关键时刻没人力挺,年近五十的他几乎注定仕途止步于监察室主任。然而市常委会讨论黄海县纪委书记人选时,在达成共识从梧湘空降的前提下,有人提出蒋树川,理由是黄海局势错综复杂,对于讲究自主性和独立性的纪委,需要有蒋树川不讲情面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好同志。

很奇怪,之前确定每个人选都经过激烈争论,反而是毫无背景、没向常委会成员打过招呼的蒋树川票通过。

由此可见曾卫华和蒋树川是梧湘市委寄予厚望,作为黄海领导班子中流砥柱来看待的。

那么空降部队的其他三位——于铁涯、邱海波、樊红雨又是什么来头?

黄海官场没人知道。

大家只从丰部长在大会上的简介中隐约猜到于铁涯可能在某县担任过领导,具体职务不得而知;邱海波和樊红雨都来自京都,至于哪个衙门出来的,原来是什么职务,都是秘密。

年龄倒是确定的,于铁涯36岁,邱海波35岁,樊红雨33岁——作为女干部,这个年龄非常罕见,况且她身材高挑,相貌端庄标致,具有典型京都传统世家的那种大家风范。

加上方晟32岁、庄彬37岁、房朝阳38岁、齐志建36岁、郑冲35岁,四十岁以下的常委竟占了8人,难怪梧湘市委对过于年轻化的领导班子忧心忡忡,一反常规火线提拔49岁的蒋树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坐在主席台上的方晟与台下所有干部一样,对于铁涯等三人的情况一无所知,更对曾卫华的领导风格、施政方向摸不着脑袋,不过他心里有底的是,顶多到晚上,爱妮娅会把空降部队所有人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突然而来的人事调整,事先无消息,可见省市两级保密工作做到实处,也说明这次调整的重要程度,既然上层如此重视,更透折出于铁涯等三人来历不凡。

眼看沿海观光带雏形已成,森林公园运营顺利,都跑过来抢胜利果实么?方晟不由掀起一阵反感。

丰部长宣布结束并提出几点期望,接下来韩子学、杭真两位离任的老领导作告别演说,新上任的常委则表态发言。由于事前均无准备,且此次调整情况特殊,所有发言的都抛却往昔长篇大论,仅按官样文章简单客套几句,表下决心而已,四十分钟后便散了会。

送走丰部长一行,县委办和正府办两办主任忙得焦头烂额,紧急安排县领导们的办公室,外地干部还要准备宿舍,手机、电话打得发烫。曾卫华却突然通知所有常委立即开会!

这会儿是上午十一点四十,离下班只有二十分钟,他居然召集开会!

方晟明白,曾卫华是要显示县委书记的权威,给常委班子来个下马威。没说什么,捧着茶杯来到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正中,曾卫华的位置空着,按惯例左右应该坐县长和副书记,然后正府任职的依次挨县长往后排,县委任职的挨副书记往后排,发言也是如此,从高到低,职务级别相同的资历在前,这是官场规矩。

可空降部队没按规矩坐。于铁涯、邱海波和樊红雨三人坐在一起低头谈笑,蒋树川面无表情坐在旁边,仿佛睡着了似的。对面则是庄彬、房朝阳、齐志建和郑冲,示威似的也小声开着玩笑。

方晟心里“格登”一声,暗想这可不是好兆头。遂默默挨蒋树川坐下,接着侯宫升等人进来,见此阵势也颇为惊诧,各自挑个位置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最后进来,凌厉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一扫,沉着脸坐到正中,干咳数声,先扯些官场套话,无非是接到市委来黄海工作的通知感到很突然,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要齐心协办,扫除前期陈冒俊等领导干部违法犯罪在群众中造成的恶劣影响,共同把黄海经济搞上去等等。然后话锋一转,道:

“我知道各位能走到今天都很不容易,有的学历高理论知识丰富,有海外留学经历;有的在中央部委任职,深刻把握宏观经济方向;还有的基层经验足,拥有骄人政绩,但是!”他突然加重语气,“大家都是黄海领导班子成员,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必须高度一致,该请示的、该回报的、该集体讨论研究的,绝对不能含糊!作为班长,我有责任监督、提醒各位,一不准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二不准利用职务之便谋私利;三不准凡事越过组织,动辄跑市里、省里,给整个领导班子抹黑。谁要是违反这三条,对不起,我这个做班长的第一个容不得!”

说完左手重重一拍,举座皆惊。

果然如方晟所料,曾卫华上任第一天就立规矩,树威信,不管从京都空降的,还是象方晟这样就地破格提拔的,都必须无条件置于他领导之下。

“大家有什么补充?”曾卫华边横扫会场,边收起笔记,这是常用的会议结束语,下一句就是“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散会”。

不料有人冒了一句:“我补充一点。”

这是跟新上任县委书记硬顶啊!

大家一看,原来是胖乎乎,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睛,白白净净的邱海波,笑容里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本来嘛,这几个在京都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什么大领导没见过,怎会被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吓住?

邱海波笑道:“首先我赞同曾书记对领导班子的要求,身为党员干部,用高标准严要求武装自己是份内事,必须无条件执行。不过对于曾书记要求的第三点,我有个小小的修正,那就是能按程序做的事必须照章办理,特殊情况下越级请示、回报也未尝不可,再说蒋书记负责的纪委工作,出于保密需要,有时查处干部不一定经过常委会,可以直接向梧湘市委报告嘛,大家说对不对?”

他说得有理有据,又有股圆滑世故的京腔,曾卫华一时拿他没办法,遂瞪着眼问:“其他人还有补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一本正经道:“我再补充一句,该吃饭了,不能把同志们饿着。”

会场里一阵轻笑,曾卫华再也忍不住了,用接近怒吼的声音说:

“散会!”

第一次常委会立威以失败告终,曾卫华内心很清楚,黄海不是万水,黄海的干部也远非万水那帮人能比拟,接下来将有更惨烈的较量!

下楼梯时方晟与于铁涯走到一处,于铁涯似乎随意地说:

“方县长,看正府这边下午是不是碰个头?”

方晟笑道:“据说两名副县长的任命这两天就下来,我看等人凑齐再说吧。”

于铁涯点点头:“也行。”

两人没多说便分开了。回到办公室,小司进来辞行,说陈建冬团伙已军覆没,自己在黄海的使命基本结束,该回省城交差。方晟对他表示感谢,从抽屉里拿出个厚厚的信封,小司没说什么便收下。

中午吃饭时,庄彬拿着餐盘坐到方晟对面,压低声音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方晟微笑:“指哪个?”

“都是,好像黄海都是有罪之人似的,个个摆出钦差大臣的样子,哼,谁怕谁啊。”

“还别说,老大不让拉帮结派,看常委们吃饭都分开来坐,就我俩坐一块儿。”

“表面文章!”庄彬不屑道,“小方,以前常委会我可是力挺的,如今局势险恶,我们几个可不能窝里斗,必须拧起一股绳抗击外来势力。”

方晟被他逗笑了:“哪有说得那么严重……我们几个,是哪几个?”

庄彬四下张望一番,声音更低:“朝阳和志建都是可以信任的。”

“郑冲呢?”

“那小子滑溜得很,真真假假摸不着门道,少惹为妙;侯宫升和付连天受到陈冒俊事件的打击,已成无牙老虎,只求平安混到退休,不能指望;老戴郁闷得不得了,大概任期结束就退二线,也无斗志。”

方晟点点头:“我有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可不能玩深沉,要知道现在黄海官场都把当作本地派的旗帜!”

“什么?”

方晟头都大了。想想也是,随着陈冒俊、肖治雄、刘华的覆没,市委出于安抚需要才让侯宫升和付连天留任,估计过两年就转到人大政协了。现有常委班子里,原黄海干部就数方晟排名最高,而且他确实是在三滩镇从大学生村官一步步培养起来的,说黄海本地干部并不错。

不过干部最怕被贴标签,尤其忌讳是贴标签的出头人物,那将成为对方首当其冲打击的目标。

“不能乱说啊小庄同志,”方晟急忙说,“论资历在我之前,论党内排名,组织部长比常务副县长高,说什么都轮不到小方同志……”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庄彬笑嘻嘻道。

“去去去,少给我添乱。”

当天下午,爱妮娅如期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

“方晟,真正的考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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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仿佛想恐吓他,第一句话便说:“方晟,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没好气道:“哪次考验假过?说吧,有啥坏消息?”

“关于曾卫华和蒋树川两位,相关情况想必都知道了,不再赘言。的问题,原先有人提出当组织部长,许玉贤坚决顶住,说组织部长怎么兼景区管委会主任?党政必须分开。算是节外生枝的话题。”

“组织部长与常务副县长没区别吧?”

“有人想把排斥于正府事务之外,原因很简单,因为于铁涯当县长!”

方晟有点明白:“怕我坏他的事?换成庄彬或房朝阳就甘心听从他指挥?恐怕效果更差。”

“换任何人都行,就不能是,知道为什么?”爱妮娅卖了个关子,慢悠悠道,“按说于铁涯还是的连襟……”

“啊!”

方晟从沙发椅上跳起来,又打翻了茶杯,茶水弄湿桌上文件,赶紧手忙脚乱擦桌子,狼狈万分。

于铁涯!居然是赵尧尧背后强悍而庞大的家族成员,他到黄海有何目的?

“上次于家想搞,不料遭到省委书记和省长联手反击,非但没达到目的,反而折损一员大将,结结实实丢了回脸。于家并未恼羞成怒大举报复,而是反思家族在双江的力量不够强,因而没有绝对掌控力,赵尧尧的事就算翻篇,此后无人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嘲讽道:“那于铁涯跑到黄海干嘛,抢夺胜利果实?”

爱妮娅正色道:“如果这样想,说明立足点还是太低,目光过于短浅!于氏家族何等身份,布局谋略何等长远,岂在一城一池得失?于铁涯是家族着重培养的新生代俊杰之一,大学毕业后先在商务部干了几年,然后空降到碧海省石陀县任常务副县长,原本两年后顺利接任县长,谁知石陀当地干部搞他,大白天唆使个寡妇一丝不挂钻到他宿舍,然后十多个人围上去捉奸……”

方晟哈哈大笑:“这等手段想必难住了京都子弟。”

“是的,他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家族不得不动用关系把他调回京都,挂了一年半闲职重新下来。家族方面的考虑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再说想要今后仕途有大发展,履历必须齐,少不了基层县长、县委书记等经历。还有,高层众所周知于家在双江吃过亏,如果于铁涯能凭自身实力站稳脚跟,无异为今后重用加分。”

“不过于家明知跟我有过节,偏偏把要培养的子弟送来,岂非伸脖子挨刀?”

爱妮娅叹道:“不是被陈冒俊事件搅得天下大乱么?本来高层之间达成默契,等省市县三级换届时,家一个,我家一个,不欺公平地往基层安排自家人,于铁涯的首选也不是黄海。可陈建冬那个愣头青搞什么暗杀,连带着把陈冒俊几个都抓进去,打乱了原来的部署。为防止后面再发生变化,于家宁可抢先将于铁涯安排到位,选来选去,似乎最容易出政绩的地方就是黄海。”

“很好,我会好好配合他的!”方晟咬牙切齿道。

“别乱来!”爱妮娅警告道,“之前我就说过,于家固然做得过分,也有人家的道理,不可以因此跟于家结仇。还有,于铁涯是赵尧尧父亲的哥哥的儿子,是于老爷子最看重的长孙,得罪他等于挑衅整个于家,后果自己掂量。”

“说说而已,邱海波呢?”

“京都邱家,赫赫有名的红色贵族之一,与于家既有合作也有竞争,关系扑朔迷离。邱海波在海外留学后一直在发改委任职,提拔到副处级后也应该混基层工作经历了,便选择到双江,本来他想到县里任县长,省里酝酿后认为他基层经验不足,不足担纲责任重大的县长一职,遂委任为相对务虚的副书记,所以某种程度讲他带着怨气来黄海。”

难怪常委会上敢挑战曾卫华,原来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儿。方晟又问:

“还有一位,樊红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团系干部,妙龄少妇,正当虎狼之年,可当心点,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方晟哭笑不得:“瞧说的,真把我当作色狼了。”

“的表现很象,”她轻轻一句旋即转开,“怎么说面临真正的考验呢,这位也来自红色贵族——宋家,她是宋家第三代长子宋仁槿的老婆,当然樊家来头也不小,就是白家的冤家对头……”

“哪个白家?”

“在装糊涂不是?白翎!当初白老爷子与樊老爷子指腹为婚,将白翎许配给樊静,如今双方都有悔婚的意思,又不敢开口,苦了白翎……”

方晟抱头道:“老天,这关系也太……太乱了……”

“乱的还在后头,赵尧尧与于家决裂,那桩婚姻流产后,猜那位船舶专家娶了谁?邱海波的表妹!”

“等等,让我静会儿!”方晟连忙叫停,梳理混乱的思绪后说,“的意思是,空降的三位明里暗里都跟我不对付?”

爱妮娅笑道:“谁叫惹那些情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方晟气结:“我可是老实巴交的好人,从没招谁惹谁。”

“关键是动了别人的奶酪,不找找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调整,省里……何省长怎么看?”

“迫于压力,同时也为自身利益,台前幕后做了些交换,都在情理之中吧,”她说,“对于几大家族扎堆来到黄海,省市两级都很无奈,对外释放的信号是只要不影响黄海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随他们怎么闹腾。”

方晟道:“神仙们不出手,那我放心多了。”

“嗯,尽量别惹他们,但欺负到头上也不要退让,尽管奋起反击,具体把握个尺度就行,毕竟,如今是地头蛇,他们再强悍也要礼让三分。”

“唉,提到地头蛇我正头疼呢,黄海这边把我作为本地派代表了,好像不是好兆头。”

“我觉得不错,”爱妮娅出人意料地说,“能成为某派势力代表人物,本身就是一种威望和信任,今后万一有人想动,须考虑由此产生的影响,就象陈冒俊当了十多年本地派代表,若非自身不过硬谁奈何得了?”

她总能从新角度考虑问题,方晟暗自叹服,觉得跟她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两名副县长的任命隔了三天才下来,分别是:

严华杰任黄海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任钟山任黄海县副县长。

在外界看来严华杰以公安局长身份上挂副县长是顺理成章的事,其实没那么简单。市常委会研究时有人以严华杰年龄太轻、资历不够、提拔步调太快为由阻止,韩子学反驳说与黄海那几位常委相比,严华杰算什么?然后许玉贤顺势拍板,说我们就需要严华杰这样有冲劲、关键时刻稳得住的年轻干部。在两名常委力挺下,严华杰才勉强过关。事后韩子学打电话告诉方晟,方晟自然感谢万分,知道韩子学是报答自己在许玉贤面前说了好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钟山是市委书记秦阳的秘书,眼看秦阳快退二线,一直急着找个合适的位置,开始琢磨到黄海弄个副书记或常务副县长,没想到竞争如此激烈,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又不甘心到其它死气沉沉的县里捱日子,无奈之下只得委委屈屈弄个非常委的副县长。

副县长配齐后,于铁涯随即召开县长办公会。

黄海县原来属于经济落后地区,副县长配备职数也相应减少,只有一正六副,其中严华杰主要精力在公安局,不参与分管其它事务,因此五名副县长分工都比较吃重。

会议主题是讨论县正府领导分工,其实一个萝卜一个坑,基本上早就落实下来,只不过以县长办公会形式书面确定并发红头文件。本来纯粹走过场的事,谁知会议刚开始于铁涯就开了第一枪,淡淡地说:

“我看了前期正府班子分工文件,感觉方县长既负责常务分工,又抓景区管委会太吃力,是不是稍微调整一下分工给其他同志压压担子?”

话音刚落,任钟山就附合道:“于县长太体谅下属了,大家都知道方县长原来在景区管委会干得很辛苦,如果再面接手常务分工,确实压力太大。”

会前于铁涯个别找过任钟山,暗示如果调整分工,将把金融、保险、烟草、盐业等热门系统分给他,任钟山长期在市机关当秘书,哪知基层权力斗争的弯弯道道,当即爽快答应。

方晟轻飘飘道:“压力也是动力。”

庄彬听出来了,于铁涯事先压根没跟方晟沟通,是搞突然袭击,意在削弱方晟的权力,当即跳出来说:“我反对!常务副县长分工范畴虽谈不上法定,也是很严肃而且保持相对稳定的,非但省市领导和相关部门知晓,县镇村三级基层组织和社会公众都了然于心,贸然调整将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况且……”

“好了,”于铁涯抬手打断他滔滔不绝,本来只是试探,根本没打算硬碰硬,遂道,“只是不成熟的想法,不行就算了……下面谈谈近期正府重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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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铁涯率先发动的接触战经庄彬强硬反击,及时后撤,避免第一次县长办公会就撕破脸。但方晟已感受到对方内心满满的敌意,知道今后不可能和平相处。

晚上回到紫金花园小区——即赵尧尧之前买的房子,现在已正式从三滩镇搬回来住了。

提到于铁涯,赵尧尧有几分了解,说他表面谦和易处,实则内心高傲自负,很少有看得上眼的人,这一点使他很难交到朋友,且容易到处树敌。优点是识时务,善于见风使舵,很少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只有在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才会发出致命一击。

这倒符合于铁涯在县长办公会上的表现。

“其实也蛮高傲,不愧是一家人啊。”方晟微笑道。

她生气地别过脸:“才不是,我跟于家已经决裂。”

“所以于铁涯来黄海将近一周,跟我打了多少次照面,偏偏没提过,显然不愿揭起那块伤疤。”

“这样最好,彼此忘却。”

“不过尧尧,娘家人毕竟是娘家人,即使不能亲密相处,也得维持至少表面的热情——我不是指于铁涯,这家伙没法沟通,而是说……”

她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跑进卧室,方晟无奈地叹了口气,跟进去说:

“刚才老公说错了,来赔礼道歉……”

她当然猜到赔礼道歉的内涵,急忙钻进被窝说:“不用,我原谅了……”

他涎笑道:“原谅,我心里内疚得很,所以必须……”

在他的骚扰下她连连尖叫,然后陡地紧紧搂住他,乖巧地送上香吻,闭目由他胡来……

事毕,她突然幽幽说:“老公,我想要孩子了。”

他心一紧:“为什么?说过等婚礼……”

“从于铁涯的态度看,当初设想的娘家人出席恐怕绝无可能,我考虑了一下,实在不行就找几位朋友充当女方亲戚,否则……特别是的身份,总要对各方面有所交待。”

“虽说没举办过婚礼,黄海谁不知道我方晟是有妇之夫,内容大于形式嘛,当今社会在这方面宽容得很,只是……”方晟皱眉道,“参加婚礼是于家应有的礼节,怎能因为曾经的不愉快而闹得如此生分?哪有半点大家族的风度和涵养?”

她丝滑冰凉的**贴着他,道:“我早对他们失望了,没生气,也别生气,好吗?”

方晟已打定主意,遂微笑道:“要我不生气,除非答应一个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立即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惊叫道:“不,不,生气好了,我不管……”

两天后曾卫华主持召开第二次县常委会,讨论当前重点工作和今后一段时期的工作规划和相关举措。由于关系到新领导班子施政思路和经济发展方向,常委会成员都十分重视,纷纷下基层调研、开专题会、找相关部门领导谈话,反复酝酿后形成各自的发言稿。

会议轮流发言,阐述分管工作的现状,列举困难和矛盾,剖析成因,回报下一阶段工作思路和具体措施。这些都是规定套路,虽然会前已形成材料分发给大家,但读也是权利和义务。

冗长而沉闷的发言直到中午才告一段落,花十分钟吃完工作餐后继续开会,接下来讨论当前重点工作,县委方面主要由邱海波介绍,正府方面由于铁涯发言,其它还有宣传、纪委等曾卫华直接分管的,只简单说几句而已。

邱海波的发言波澜不惊,基本按曾卫华思路走,内容也平实而贴近实际,很大程度延续前期韩子学的做法,没有惊世骇俗之言。之后戴部长和蒋树川各自就本职工作讲了几分钟,最后才是重头戏,于铁涯负责的正府事务和经济发展工作。

前四十分钟完照本宣科,与县长办公会研究事项完一致。谈到招商引资工作时,于铁涯突然放下发言稿,微笑道:

“昨天我和海波接待了京都燕腾集团罗总,通过我们大力引荐和实地考察,罗总对黄海的投资环境、地理位置、交通运输都很满意,有意向在黄海镇经济开区兴建分厂,投资额将达两个亿!”

两个亿!会议室里一阵轻呼。

刚到黄海就拉来几个亿投资,而且来自京都,无形中提高了于铁涯和邱海波的威信,使他们在今后经济工作中说话更有份量。

曾卫华不熟悉京都企业,问道:“燕腾集团是做什么的?”

“上市公司,总规模名列前一百位的央企,主营是化工、塑料和橡胶制品,以出口为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略感不快:央企老总到黄海,两个臭小子居然藏着掖着,连县委书记都不通报一声,怕别人抢功么?

当下又问:“分厂主要生产什么?”

“应该是农用化工产品,有关细节还待后面进一步接触。”

“黄海镇开发区什么态度?”曾卫华没如于铁涯想象那样立即表示欢迎,反而转向郑冲。

昨天郑冲也参加了接待,被罗总和于邱等人描绘的美好蓝图深深打动,遂道:“开发区有能力也有信心合理安置燕腾集团分厂,保证提供一切便利,促使项目顺利实施并投入生产!”

“噢——”曾卫华淡淡应道,没说什么。

会议室陷入微妙的僵局。

招商引资两个亿,明明是件好事,然而曾卫华暧昧不清的态度无形中降低了热度,所有人都在琢磨究竟怎么回事。

方晟打破沉默,道:“化工是高污染行业,开发区做好承受环境污染的准备吗?”

郑冲道:“人家是央企,排污治污技术国际领先,来投资办厂当然有配套措施,不会对开发区环境造成影响。”

郑冲从房朝阳手里接任后,采取一系列截然相反的举措,也动了不少房朝阳提携的干部,两人由此心存蒂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朝阳不紧不慢道:“拥有国际领先技术未必应用于实际,高污染行业都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也难怪,人家到这儿是来赚钱的,不是配合搞环境整治,能省则省。”

“我们会在合同上注明双方权利义务!”郑冲反驳道。

庄彬已看出方晟和房朝阳的反对之意,也站出来说:“郑常委,大家都是从基层上来的,哪个不知道合同什么的防君子不防小人?”

“这话怎么说?”邱海波眼见一件好事竟造成争论,也沉不住气了。

“我想问一句,燕腾到黄海办厂,建设资金怎么解决?”庄彬问,“如果部自筹,我庄彬双手赞成;如果需要解决银行贷款,情况就有点复杂了。它乱排乱放,必须要管,怎么管?下罚单、暂停生产?把人家逼急了给撂担子,反正厂子用的是黄海银行贷款,大不了一拍两散。这个后果,郑常委想过没有?”

郑冲涨红脸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昨天洽谈时罗总提到银行贷款问题,于铁涯当场拍胸脯说没问题,到时召开县长办公会,把几家银行行长叫过去旁听,起码弄一个亿!

这会儿风向变了,于铁涯变成缩头乌龟,哪敢提一个亿的事?

房朝阳又敲打郑冲一下:“县里当初成立黄海经济开区,目的在于大力发展机械加工、不锈钢和仪器标准件等产业,一方面倚托靠近高速公路的交道优势,一方面也考虑附近分布有三个村庄,两个居民小区,利用控制产业类型来保护环境,避免影响居民正常生活。这些话,当初办理工作交接时我都说过吧?”

郑冲一怒之下索性翻脸,道:“时代在变,当初的规划也可以适当调整,未必事事遵循过去的套路!”

“那是当然的。”房朝阳微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反对意见听起来合情合理,而且主要来自正府方面,曾卫华不必顾及于铁涯脸面,沉声道:

“刚刚同志们各抒已见,阐述对燕腾集团投资建厂的看法,说明大家环境保护意识很强,我的意见是,请于县长和邱书记继续接洽燕腾集团,一是落实好排污治污问题,二是搞清楚相关生产细节,三是银行贷款,黄海不能做冤大头,贷款可以给一点,但要以燕腾投资为主,不然拿银行贷款搞建设,谁不会?嗯,于县长接着说。”

于铁涯涵养工夫很深,吃了记闷棍也面不改色,接着一板一眼地读稿子,读了会儿方晟眉头一皱,发现内容已不是县长办公会形成的决议!

隔了会儿庄彬也有所察觉,冲方晟使眼色,方晟微微点头。

趁于铁涯读完一个段落停下来喝茶的空隙,庄彬突然说:“关于于县长刚才提到的加强渔民职业化培训,年内力争持证下海渔民比例达到25%,这一条我有异议!”

话一出口会议室气氛简直凝固了。

这是开玩笑吗?于铁涯读的是县长办公会正式形成的决议,庄彬应该举手同意的,为何到常委会开炮?

谁知方晟紧接着说:“我也有异议!”

常务副县长和常委副县长同时反对县长的发言,这一下等于将县正府内部矛盾公开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于铁涯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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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于铁涯也很尴尬。渔民职业化培训的问题,县长办公会只是泛泛提了一下,没有明确持证比例,但昨晚他翻阅京都方面发来的内参,看到沿海发达地区都在搞这个,而且力度很大,有的县市利用禁捕期封闭培训两个月,持证下海比例达70%甚至更高,有力保障出海安和合法捕捞。于铁涯觉得应该紧跟潮流,遂临时加上25%的比例,在他看来这个要求已经很低,明年要提高到45%左右。

没想到这个小小瑕疵——其实根本算不上瑕疵,身为县长出于综合考虑临时修改办公会决议,是很正常的现象,只是被方晟和庄彬大做文章而已。

他硬着头皮解释:“情况是这样,我发现兄弟省市在渔民职业化方面已走在前列,持证下海比例平均达到67%,从而减轻渔政、边防等部门的工作量,也保障人员安,而黄海在这方面一直雷声大雨点小,培训、发证工作始终没落到实处,因此临时决定加个硬性指标,以促进相关工作的开展。”

方晟沉着脸道:“我个人认为于县长对于渔民培训工作过于理想化,没弄清黄海实际情况。我在三滩镇时曾经考虑过硬性规定持证下海比例,可一调查才发现根本无法实施,为什么?下海捕捞是很辛苦风险又很大的事,目前渔民的子女很少愿意继承父业,宁可跑到外面打工,实在混不下去才回来。因此渔民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学历还不到初中水平。让这些人坐在课堂里两个月,还不如杀了他们……”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笑。

“别说25%,5%都困难,”庄彬道,“于县长把这个比例删掉吧,工作还得慢慢来,心急吃不上热豆腐。”

于铁涯平静地说:“看来我有点操之过急,就按二位的意见办,接下来我继续就当前重点工作谈如下想法……”

常委会成员们,包括邱海波和樊红雨在内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于铁涯,暗想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正府班子有方晟和庄彬两员大将把持着,于铁涯还真翻不了身。

换而言之,于铁涯若不设法取得两人支持,今后将处处受到钳制,最终一事无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等人非常诧异方晟为何冲着刚到黄海不足十天的于铁涯公开叫板,但邱海波和樊红雨都心知肚明,双方存在解不开的心结。只是他们没料到方晟并不畏惧三大家族组团空降,反而采取咄咄逼人的攻势。

工作上的事,有时很难衡量是非屈直。比如说于铁涯提出25%,若方晟愿意配合,能说一番大道理;不配合,讲的话同样合乎情理。再说燕腾集团投资建厂,排污治污固然是关注的重点,但有没有各退一步两其美的解决方案呢?当然可以有,但方晟等人故意忽视,谁也没办法。

会后邱海波不顾忌讳,一头钻进于铁涯办公室商谈了很久。等邱海波离开,于铁涯一脸阴沉地站到窗前沉思良久,终于反锁好门,回到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缓缓道:

“爸,我是铁涯,今天碰到点麻烦……”

连续两天,方晟到景区管委会处理紧急事务,因为工作重心逐步向县里倾斜,他把主要担子移交给程庚明,并让范晓灵实际承担主任助理的角色。

森林公园运营已进入良性循环,接踵而至的游客使得内部酒店、树屋、各游乐项目快速收回成本。牧雨秋的绿色农庄产品供不应求,他还想继续追加投资,这回方晟坚决不肯,说把钱攒在手里,赚大钱的项目还在后面。森林公园拉动了景区其它景点的人气,同时叶韵主持的景区管理系统也上线试运行,刚开始几天小问题不断,工作人员抱怨不已,经过及时处理和磨合,基本达到当初预定的效果。

三滩镇那边,朱正阳联合附近四个乡镇成立海鲜连锁酒家,分流游客、减轻三滩镇接待压力的同时实现资料共享。镇里还计划以风电为背景,投资总面积达两百亩的花海,倚托景区深度发展旅游资源。

对于三滩镇和景区建设,方晟内心相当满意。这两处仿佛他亲手呵护大的孩子,每一步成长、发展、飞跃都凝聚着他的心血,也见证他从迷茫大学生村官升至常务副县长的过程。

傍晚时分,他拒绝朱正阳和程庚明的挽留,驱车回县城。驶入紫金花园小区停好车,乘电梯上楼后发现家门口站着位中年妇女,定睛一看,居然是赵尧尧的母亲!

“……阿姨……干嘛站这儿?”方晟诧异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平静地说:“尧尧不让进。”

既然已断绝母女关系,就等于陌生人,肯定不让进门。面冷心冷的赵尧尧就这个逻辑。

“稍等。”

方晟掏出钥匙开门进去,赵尧尧从书房里迎出来,皱眉道:

“她还没走?”

“回书房回避一下,我跟她谈谈,”他轻轻揽过她纤细的腰,道,“我会处理好。”

她紧咬嘴唇:“想起他们双规那件事,我就气打不出一处来。”

“过去的事就算了……进去吧,乖。”

他吻吻她的额头,她没说什么转身进书房并反锁好门。

方晟故意耽搁了两三分钟,才开门道:“请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走进客厅,在沙发坐下,接过他递过的茶啜了一口,道:“屋子布置得不错,看得出和尧尧很恩爱。”

“谢谢。”

“上次……尽管我和尧尧都说了不少狠话,其实心里一直挂念她,毕竟亲生骨肉,打死都是一家人啊。”

这句话一出口,方晟便猜到她的来意,也是他所预料的——常委会接连两个意见被当众否决,对于铁涯的震动太大了,不得不重新忖量战略。

方晟冷笑道:“阿姨真的挂念尧尧,上个月她的生日应该有所表示吧?可惜连个电话都没打。”

赵母一滞,讪讪道:“尧尧的性子也知道,打电话也不可能接……刚才敲门见是我,二话不说就关门,半个字都没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果阿姨能真正站在母亲的角度关怀尧尧,再大的误会也能化解。”

赵母被他抢白得无地自容,换平时早就翻脸,可今晚是带着使命而来,再委屈也得担当着,低头喝茶掩饰窘态,停了片刻道:

“是的,之前大家发生过误会,但亲人毕竟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呐。和尧尧是真心相爱,好像已领结婚证了吧?我现在以妈妈的身份正式表示支持,也希望亲耳听到俩当面叫一声‘妈’……”

说这番话时赵母心里窝囊无比。由于女儿不懂事,竟以不惜破坏清白之躯的方式和方晟在一起,影响了于家联姻大计,反将那位航海专家推向对立面邱家,双方在远洋航运方面的势力此消彼涨,吃亏不小。于家上下对她非常不满,很长时间内都含沙射影出言讽刺。之后于家几个人一合计,试图通过省纪委闪电式双规方晟,出口恶气,孰料后来的变化令于家瞠目结舌,预想中的大胜转折为惨败,沦为高层间的笑话,于老爷子得知后大发雷霆,将几个策划者狠狠训斥一通。老爷子的威望无人敢违拗,但事后大家不免又将怒火发泄到她身上,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她在于家的日子有多难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铁涯在常委会受到方晟侮辱的消息传到于家,上下震惊!既后悔过于仓猝,将于铁涯空降到黄海,又懊恼还是小觑了方晟,早知道当初加大力度把他一举拿下,也不至于养虎遗患。但如今方晟已成气候,常委会也有几票支持,加之于家在双江影响力不够,若硬来恐怕会重蹈覆辙,到时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可于铁涯已选择了黄海,短时间内不可能调整,为实现于家的千秋大计,唯一选择就是放下身段与方晟和解,争取他支持于铁涯,至少别明里暗里找碴,令于铁涯寸步难行。

这个任务理所当然交给赵母。

于家的如意算盘是,由她出面承认方晟和赵尧尧婚姻事实,哪怕再含糊承认一个是于家女儿,一个是于家女婿——反正于家没正式出面,以后可以随时否认,以此换取方晟配合于铁涯工作。

“认完亲,大家一起吃个饭铁涯,他和尧尧,今后就算一家人,别再彼此为难了。”于铁涯父亲居高临下吩咐道,仿佛让铁涯出面相陪已是天大的面子。

整个策划,于老爷子和赵尧尧父亲都没露面,或是不屑,或是不愿,面对咄咄逼人的于家几口人,赵母只得咬牙答应下来。

其实她内心是多么忿恨方晟,多么忿恨赵尧尧,两人非但没借助自己提高在于家的身价,反而令她的地位一落千丈,比过去十多年还要悲凉。

本以为说到这个程度,方晟会激动地立刻答应,并赶紧把赵尧尧叫出来。谁知他只微微一笑,道:

“阿姨这么做必定有难言苦衷,说说吧,于家有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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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脑子“轰”一声,当场懵住了。

这时她才领略到方晟的厉害,一眼看穿于家自以为高明的诡计,难怪年纪轻轻能凭自家实力爬到常务副县长位置,令衔着金汤勺出世的于铁涯缚手缚脚,倍感头痛。

她再度低头喝茶,酝酿会儿情绪,推心置腹地说:“小方,如今我是把当自家孩子看的。上次于家做得过火,事后也表示过悔意,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凭他们的能量本可以不依不饶,身而退并晋升县常委,不久又和尧尧领了结婚证,这些于家都知道,假装不闻不问其实心里透亮。现在于铁涯到了黄海,他是于家重点培养的新生代,肩负着很多期望。而,想必也不会满足常务副县长位置,上升空间非常大,这种情况下理应携手合作,共同把工作搞上去,有政绩一切都好办,对不对?”

方晟不动声色:“阿姨说得对。”

“可是听说……于铁涯上任后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不合作的态度,还公然在常委会上发难,让他差点下不了台……”

“这么说我不同意,”方晟道,“首先,是他表现不合作态度,第一次县长办公会就准备调整我的分工;其次并非我在常委会发难,而是他未经商量擅自增加已经形成的决议;还有,反对燕腾集团投资建厂是出于环境保护,不是故意跟谁过不去。”

“不管怎么说,们今后多沟通、多协商,维护县正府班子团结才是第一要务。”

方晟却冷下脸:“如果阿姨暗示我放弃原则一味迁就他,那我可以明确地答复,绝对不可能!”

赵母连忙摇手:“那倒不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不,于家的意思是俩尽量避免争端,特别在常委会上要协同一致……”

“阿姨,的话严重违反组织原则!”方晟勃然变色,“常委会成员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是党内生活的大忌!若不熟悉,可以回去问问于家的人,哪个敢这样要求我?”

赵母被他虚虚实实的态度弄糊涂了,张张嘴再也说不下去,但她明白今晚要是得不到方晟明确的承诺,回去肯定交不了差。内心激烈交战了半天,一狠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方,心里还是有怨气。坦白说吧,对我,对于家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能满足的,我决不含糊。”

鱼儿终于上钩了!

方晟面露沉思之色,赵母则紧张地看着他。良久,方晟才说:

“于家不欠我什么,上次双规事件虽然手法恶劣,给我精神造成很大打击,但清者自清,反而让大家知道方晟是难得的清官,因此还得感谢于家……”

赵母尴尬地笑笑。

他续道:“但阿姨,还有于家真的欠尧尧很多,包括粗暴干涉她的感情生活、莫名其妙把她弄到香港、给她施加很大压力等等。唉,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往事不堪回首,也没有计较的必要,依我看也算了……”

“那么……”赵母搞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愈发不安。

“大家都要向前看,别在小事上纠缠不休,可眼下真有桩大事需要于家配合!”

赵母不禁紧张起来:“什么?”

“我和尧尧的婚礼!”

“啊!”赵母不由站起来,“……们不是已领了结婚证?”

“那只是法律层面的意义,作为县领导,我需要以婚礼的形式明确告知所有人,同时尧尧也需要披上婚纱正大光明出现在公众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脑中急转,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慢地说:“我是她妈妈,当然要出席……”

“父母亲都要出席!”

她唰地站起身:“不可能!他的身份不容许……”

方晟轻蔑地看着她:“我从没听说父亲不能参加女儿婚礼的。”

“小方,听我说,他身份与众不同,确实不适合露面……这样吧,其它条件我都答应,但他绝对……”

“于家还得有代表参加,连在内要有一桌人,不包括于铁涯,他坐在县领导席。”方晟继续开价。

赵母咽了口唾沫:“我只能答应我,还有于铁涯参加婚礼,别的……”

方晟站起身:“既然这样,今晚谈话结束,阿姨请回去吧!”

“小方,听我说,”她急急道,“于家是大家族,其声望……因为尧尧情况特殊,原本就没纳入家族体系,她的婚礼由我和于铁涯参加已经很给面子,是于家所能接受的底线,别逼人太甚小方,撕破脸对双方都不好……”

“撕破脸对我有什么坏处?再派人来双规一次?”方晟冷酷地说,“就算我逼人太甚,他于铁涯能拿我怎样?我布衣出身,玩得起也输得起,他呢?们于家呢?”

“……”赵母目瞪口呆。

“其实这样做归根究底为了好,女儿风光嫁出去了,于家公开承认尧尧身份了,不正是几十年来欲达到的目的?换而言之,把女儿女婿打压得灰头土脸,对有何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已被他反诘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不敢答应,赶紧回去报告,让于家拿主意,或者换有拍板权的人跟我谈,”方晟霸气地说,“提前透露一下,过几天又要开县长办公会了,叫于铁涯当心点!于家能在京都横着走,可在黄海,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这些话可以原封不动转告他们!”

送走失魂落魄的赵母,拿钥匙打开书房门,赵尧尧果然不是普通性子的女孩,不但没伏在门边偷听,反而聚精会神坐在电脑前研究股市数据,见他进来才淡淡问:

“走了?”

方晟有些好笑:“不关心我们谈了些什么?”

她若无其事:“反正不会害我,至于她和于家……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或许过阵子我们就得筹备婚礼了。”

“真的?”她顿时两眼发光,“我可以穿着最漂亮最纯白的婚纱?”

这一瞬间,方晟才知道赵尧尧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成为美丽的新娘,留下辉煌而灿烂的一刻。

“是的,这正是今晚我和她谈话的重点。”他内疚地说。

她欢呼着扑到他怀里,脸上笼罩喜悦的光芒:“那时我就能生孩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很想孩子?”他不解地问。

她红着脸说:“只是觉得……到了生育的时候,而且爸妈很喜欢孩子……”

“生孩子很疼的。”他故意逗她。

“该经历的总要经历。”

他一时兴起:“好,今晚先做下准备工作。”说着将她横抱而起,在她的抗议声中大笑着走进卧室。

隔了两天又开县长办公会,有之前的教训,于铁涯格外小心谨慎,每个议题都经过精心准备,并与涉及的副县长个别沟通过,取得一致意见才提交研究。尽管如此,还是被方晟鸡蛋里面挑骨头,接连否决好几项议题。庄彬横竖是跟他同进退,态度坚决地站在同一阵线,剩下四名副县长里严华杰假装保持中立,还有两名副县长早知晓方晟的厉害,保持沉默,唯有任钟山不知好歹支持于铁涯,可方晟和庄彬都是常委,联手的气势明显压他一头,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眼看近三分之一议题被搁置,饶是心机深沉、喜怒不溢于言表的于铁涯也按捺不住,厉声说:

“方县长,这是研究正府重心工作,不是耍威风斗心眼的场合,这也不肯,那也不让,景区那边的事务却一路绿灯,到底什么意思?”

终于忍不住了。方晟平静地拿起一份申请报告,说:

“我来告诉什么意思。正府招待所申请一千六百万内部装修改造,这是什么概念?以目前装修行情,给我一千万,我能在黄海任何区域整出一家三星标准的酒店!花一千六百万改造,还只部分对外营业,说穿了不就为了提高县委县正府领导们的接待标准?这样的享受我消受不起!”

他又拿起另一份材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看这个,市政公司申请更换县城主干道两侧路灯,统一安装太阳能路灯,预计总投资为九百四十万元,同志们,县城每年路灯电费总共多少钱?换成所谓太阳路灯能节约多少钱?什么时候才能节省到九百四十万?究竟是浪费还是节能?或有人想从中捞取好处?”

庄彬冷冷说:“两年前市政公司就向常委会提交过一次,被驳回,现在又通过县正府申请,无非想趁某些领导不熟悉情况,混水摸鱼!”

于铁涯一拍桌子,冲分管市政公司的韩副县长怒道:

“下午把市政公司那个混帐经理叫过来!”

“好,我马上通知。”韩副县长应道。

方晟再拿第三份报告,问:“还要我解释吗?”

于铁涯铁青着脸看都不看对方,径直道:“散会!”

“慢!”方晟道,“我还想提醒于县长,凡是县长办公会上否决和要求补充材料的议题,不得提交常委会,否则我会反对!”

庄彬似笑非笑:“票通过的才算正式决议嘛。”

于铁涯恍若未闻,大步走出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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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为配备秘书,于铁涯又跟方晟吵了一架。

按规定县处级领导不应该配秘书,但实际工作中为方便协调工作、协助处理琐碎事务,每个县领导都跟一名秘书,编制通常挂在办公室下面的秘书科。

于铁涯赴任后,对配备秘书提出三点要求:一要985、211学校毕业的大学生;二要年龄低于30岁;三要至少两年乡镇工作经验。

根据他的要求,肖翔从正府工作人员中挑选了三名同志,每人跟在于铁涯后面两天,试用的结果都不满意。肖翔猜到另有玄机,直接问他有没有合适人选,于铁涯说黄海镇正府办公室的小姚就不错。

肖翔一下子明白了。

于铁涯根本不信任现有正府办公室里的人,宁可接受郑冲的推荐。秘书科归方晟分管,肖翔立即过去回报。方晟略一沉吟,说重新选两个人给他,那个小姚……就说组织关系和人员性质不好办,除非经组织部同意。

以当下剑拔弩张的态势,房朝阳不可能给于铁涯面子。

推我挡了几个回合,于铁涯的秘书还没着落,加之上午县长办公会受了窝囊气,他打电话将方晟叫到办公室,冷冷道:

“我知道黄海正府办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插不入,但堂堂县长已上任十多天,至今秘书都没配到位,不觉得很过分?”

方晟自顾自在他面前坐下,微笑道:“于县长,听说办公室那边前后推荐了七名同志,其中四名是985名牌大学毕业,都有数年乡镇工作经验,年龄也符合的要求,为什么都不合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需要向解释理由么?”

“不需要,但我需要向落选的同志们解释,”方晟两手一摊,“不然怎么说?于县长认定黄海镇正府办的小姚,们安心工作吧。”

“说对了,我就想用小姚!”

“之前于县长在石陀县任常务副县长,也分管秘书科吧,应该知道领导的秘书不可以随意指定,要经过严格政审、政治上过硬、具备相当业务素质,且在正府办工作两年以上,请问小姚符合以上条件?”

于铁涯对他已经失去耐心,猛一拍桌子说:“我还知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可以边用他边考察,有问题吗?”

“有,”对方越激动方晟越冷静,“于县长爱才心切,正府办却要按程序办理,调动手续到位小姚才能过来报到……”

于铁涯何尝不知调动手续是衙门里最麻烦的,喝道:“先借用!”

“借用也要有手续。”

“方县长当然会同意借用的,是吗?”

“我反对。”

“砰”,于铁涯用力摔掉茶杯,跳起身指着方晟的鼻子骂道,“他妈的,就知道打开始就处处刁难老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针锋相对:“先出手的是吧,上任伊始就要调整我的分工!”

“那就怎样?我是就事论事,根本没考虑私人恩怨!”

“我们之间有私人恩怨吗?”

这一问反让于铁涯平息情绪,回到位上坐下,隔了会儿道:“于家曾经有所动作,那次并没吃亏,反而于家折了面子,后来和尧尧一起生活得挺好,没再受过打扰,那笔账应该抹平了,何必耿耿于怀?”

“耿耿于怀的是于家吧,”方晟淡淡道,“不必否认,、邱海波和樊红雨到黄海后就对我饱含敌意,这些日子私底下做了不少文章吧?我的原则是们不仁,我不义,看谁能笑到最后!”

“在威胁我?”于铁涯慢腾腾道,“实话告诉,于家实力比想象的大百倍、千倍!上次之所以侥幸逃脱,因为不是整个于家的行为,而是某几个人私下为之,倘若……”

方晟笑了:“恐怕是在威胁我吧?我也告诉,方晟从大学生村官一步步坐到对面,根本就是吓大的,无论多大来头,在我眼里算个屁!”

于铁涯眼中腾起怒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走着瞧!”方晟起身走到门口,又说,“关于小姚,我明确告诉,没门儿!”

傍晚,肖翔打电话到黄海镇正府办公室,将单主任劈头盖脸批评了一通,并说个别同志不安心工作,成天企图往县正府钻营,这种人不堪重用,应当下放到乡镇锻炼!

紧接着组织部也打来电话,告诫单主任,任何人事调动须经组织部门考察、研究后作出决定,严禁用走后门、拉关系等违纪手段达到个人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单主任莫名其妙,随即通过县正府办和组织部的朋友打探消息,得知于县长为抽调小姚跟方县长吵架,惶恐万状,不顾小姚的来头,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警告说以后再发现他不安心工作,就打发到偏远乡镇去!

小姚跟郑冲有点拐弯抹弯的亲戚关系,正因为此郑冲才向于铁涯推荐。然而正府办、组织部同时施加压力,涉世不深的小姚顶不住了,带着哭腔打电话给郑冲,说不想给于县长当秘书了,还是安安稳稳做好本职工作。

放下手机,郑冲叹了口气,隐隐觉得投靠于铁涯似乎欠妥当些,方晟的强硬远在自己预估之上。

接下来几天赵母那边始终没动静,估计于家一时难以接受方晟的条件,同时也期望于铁涯顶住刚开始的猛烈攻势,渐渐在黄海站稳脚跟。

此时于家已经不想惹方晟,只要于铁涯尽量避免与方晟冲突,顺利开展工作就万事大吉。

然而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各项事务如同蛛网盘根错节,有些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

县招待所上次申请一千六百万重新装修被驳回后,万所长见捞不着油水,一怒之下启动搁置已久的改制进程,打算以混合股份制形式实际控制招待所。

改制本身并没有问题,符合当前市场经济主流,关键是其中涉及职工安置条款引发强烈反弹。条款规定,原事业编制职工改制后有两种选择,一是获得一笔买断工龄的补偿金含再就业安置费,从此与招待所脱钩;一是接受改制后的招待所重新安排岗位,转为劳动合同工。

矛盾焦点在于谁掏钱付这笔补偿金。

作为招待所的直接主管部门,正府办认为理所当然参照企业改制惯例,从入股资金里出这笔钱。万所长却予以反驳,说招待所改制有其特殊性:第一,替正府腾出一批事业单位编制,节省了财政开支;第二,多年来招待所虽然是企业化经营,却未享受到企业红利,理应得到更多补偿;第三,新入股股东肯定希望将尽可能多的资金用于招待所装修改造,而偿付数目庞大的补偿金,将严重打击股东的积极性。

双方争执不下,万所长见正府办不肯让步,索性宣布补偿金砍半。这一来职工们怒火万丈,原本把事业编制改没了就一肚子怨气,承诺的补偿金又少掉一半,还让不让人活?三十多人冲进万所长办公室,拳打脚踢将他打得奄奄一息,扬言不落实额补偿金决不罢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110警车呼啸而至,警察封锁了招待所大楼办公区,与职工们对峙。警方要求赶紧放出万所长,送医院紧急救治;职工们要求承诺不减一分钱补偿金。于铁涯闻讯匆匆赶到,听完情况说明后果断说:

“钱不是问题,先答应再说。”

肖翔一呆,问:“哪个出钱?”

于铁涯说:“财政解决一部分,招待所自筹一部分。”

肖翔和财政局局长牛志银异口同声说不行,然后牛志银解释道:“于县长,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后患无穷——不但今后改制的自收自支事业单位会伸手要钱,已经改制的也会回过头来要补偿,那可是天文数字!”

“特事特办,解决当前矛盾嘛,”于铁涯沉着脸说,“为补偿金闹出人命,那才后患无穷!”

肖翔和牛志银为难地咂嘴皱眉,迟迟不肯表态。

当众吃软钉子,于铁涯火了,厉声道:

“俩到底办不办?不换思路就换位子,我考虑拿掉俩的职务!”

牛志银心一横,道:“此事非同小可,于县长最好请示一下曾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都保不了俩!”于铁涯大喝道。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方晟和庄彬也赶了过来。庄彬的小舅子就在招待所负责后勤,平时比较熟悉,当下大大咧咧走到群情激昂的职工当中,笑道:

“都急成这样,不就为几个钱吗?一切都好商量,不过先把老万送医院,他的命虽不值钱,要是死了大家非但分文得不到,还得坐牢抵罪,大家想想值得吗?”

有人问:“人已经打了,公安局会不会抓我们?”

庄彬道:“只要大家控制住情绪,事态不进一步扩大,就可以低调处理,毕竟这件事老万也有责任,补偿金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怎能一不请示上级主管部门,二不征求职工意见的情况下擅自拍板?”

又有人问:“放走姓万的,正府会不会反悔?”

庄彬斩钉截铁道:“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绝对不让大家吃亏!”

“好!”

三十多名职工一齐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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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长青住院治疗,暂停所长职务,正府办和财政局工作进驻招待所,讨论研究改制方案,落实补偿金问题。

虽然庄彬很完美地化解了这场群体事件,于铁涯却咽不下这口气,拉着邱海波找曾卫华,要求免去肖翔和牛志银的职务。

县长加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份量足以令曾卫华重视。但正府办主任、财政局局长是关键敏感岗位,不可能因为工作中的小冲突而轻易撤换,否则组织人事的严肃性何在?

曾卫华很清楚,于铁涯觉得肖翔是方晟的人,平时用起来不得劲,想办设法拿掉,这次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其实曾卫华也对市委办主任陈复达不满,可当领导必须要有耐性,有涵养,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哪有这样硬来?都说曾卫华作风霸道,但他做事也有分寸,并非蛮横无理的霸道,凡事都要建立在有理有据的基础上。

“二位的意见很重要,这样吧,我把朝阳部长叫来,先小范围商量一下。”曾卫华随即叫来房朝阳。

听完于铁涯的述说,房朝阳不假思索道:“工作中的意见分歧与不听指挥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从后来的进程看,不轻易松口是对的,庄县长不是成功说服那些职工吗?”

“不能用小概率来搪塞原则问题,当前的情况很危急,万长青身受重伤,不及时治疗随时有可能当场丧命,我是现场总指挥,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而不是象他俩讨价还价,关键时候拖后腿!”

邱海波也说:“县长指挥不动局长,市长指挥不动县长,省长指挥不动市长,岂不天下大乱?要一层一级组织有何用?我觉得新领导班子要树立应有的权威,杀一儆百!”

房朝阳思索片刻道:“于县长和邱书记把一件很小的事上升到政治高度,让人无话可说,但我反对调整肖牛二人的职务!”

组织部长明确反对,小范围人事碰头会就算失败了。曾卫华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县长还有什么意见?”

于铁涯和邱海波对视一眼,冷着脸说:“我建议召开常委会!”

曾卫华愣了愣,没想到于铁涯平时温文有礼,性格中竟有执拗的一面。是否调整肖牛二人的职务,他倒无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财政、税务、国土、教育这些核心热门岗位,要等他观察一段时间才有决定,而非现在。不过他很有兴趣看一下新常委班子势力分布情况,而表决最能直观地体现。

“好,通知各位常委下午两点开会!”曾卫华说。

当听说会议议程只有一个,就是讨论是否调整肖翔和牛长青职务时,方晟第一反应觉得于铁涯疯了!

没等他开口,庄彬第一个发言:

“一件处理得很圆满的群体事件,不过因为期间两名干部抗争了几句,就被扣上阴奉阳违、不听从指挥、大局观不强、组织纪律性差的帽子,以后工作中谁还敢提不同意见?于县长是不是要达到一言堂的效果?”

于铁涯怒目而视:“那是处理群体事件,事态危急!”

“危什么急?我一个人进去不就把事情摆平了?”庄彬反言相诘,“站在外面指挥了半天有什么效果?”

“不要仗着地头熟,危机事件有标准的处理流程,耍个人英雄主义早晚会出事!”邱海波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大家都不敢走到群众中面对面解决问题,难道就守在外面开现场会?”

“现场会是必须的,关键要尽快统一意见,”郑冲道,“某些干部纠缠于细节,影响领导决断,这样的先例不可开。”

房朝阳嘲讽道:“郑常委的意思是无论领导说得对与错都必须执行?组织纪律性真强啊。”

见常委们旗帜分明地吵成一团,曾卫华威严干咳两声,道:

“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那就表决吧!”

于铁涯郑重其事道:“我同意免去肖翔正府办主任职务、牛长青财政局长职务!”

“我同意。”邱海波道。

房朝阳道:“我反对。”

“反对。”方晟和庄彬同时说。

郑冲道:“我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于铁涯和邱海波的注视下,几乎很少发言的樊红雨略一犹豫,低声道:“同意。”

齐志建道:“我反对。”

四票对四票,目前为止均是双方的铁票,彼此坚定的联盟。除了曾卫华剩下四票就显得至关重要。

蒋树川谁也不看,瓮声瓮气道:“我弃权。”

“我同意!”

付连天出人意料道,令方晟大吃一惊,没想到本地派残存势力居然选择跟空降部队联手,这个转折也太大了。

此时另一位本地派人物——侯宫升的态度相当重要,幸好他及时说:“我反对。”

还有宣传部戴部长没表态,这一票将基本决定双方胜负,因为按常规县委书记只起一锤定音作用,并不参与投票。

对戴部长来说,事情微妙在于同为韩子学嫡系,方晟就算了,庄彬、房朝阳等人都如愿以偿,唯独他原地未动。

这种情绪会不会影响他与方晟等人的关系,继而投入空降部队阵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二双眼睛都盯过去,戴部长显然很不习惯在常委会上成为关注的焦点,避开大家的视线,盯着笔记本一字一顿说:

“我反对!”

险胜。

方晟等人轻舒口气。如果肖翔和牛长青因为那点破事就被拿下,实在太憋屈了。

常委会结束后,肖、牛二人更不把于铁涯放在眼里,基本不去他办公室回报工作,实在有事委托副职,开会也不搭理他,布置的事项严格按照流程处理,公事公办得让于铁涯没脾气。

——反正要撤我们的职,走常委会渠道都没办法,不买的账能把我们怎样?

更严重的是,于铁涯召集开县长办公会都无人响应,方晟去了景区管委会,庄彬到基层视察,严华杰紧急部署专项案件活动。七个人缺了三个,气闷闷在会议室坐了四十多分钟,于铁涯脸沉得能挤出水来。

过了几天许玉贤到黄海调研,听完于铁涯回报,当众表示对黄海县正府的效率和经济发展势头很不满意,认为新领导班子未能短时间熟悉情况,把握黄海经济脉搏,研究部署适应地方特色的施政思路。许玉贤另有所指地说,个别领导不能过于恃重自己的特殊身份,工作中独断专行,不注意团结同志,在干部群众中造成恶劣影响。

接着方晟介绍了景区管委会近期工作情况,许玉贤大加赞赏,要求领导班子多向小方同志学习,思路清晰,脚踏实地,善于培养和任用年轻干部,齐心协力抓好工作。

一褒一贬,其意不明而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走市领导一行,于铁涯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抽了半天闷烟,拿起了电话……

当晚赵母又敲开方晟的家门,听到她的声音,赵尧尧飞快地闪进书房,关门落锁。

赵母还未坐下便道:“最近跟铁涯斗得很厉害,是不是过火了点?”

方晟本来端茶杯准备递给她,闻言脸一沉,将茶杯搁得远远的,冷冷道:

“我的工作只能由市县两级组织考评!”

“随便说说,错了别介意,”她被方晟忽硬忽软的态度弄得没办法,陪笑道,“我今天来,主要想商量一下尧尧的婚事。”

他漫不经心道:“前几天尧尧说办不办婚礼无所谓,反正过阵子准备要孩子,不想太辛苦。”

赵母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暗骂上次提出婚礼,还要于家凑一桌人,这件事惊动了于老爷子,本来达成一致是绝对不接受要挟,宁可过阵子把于铁涯调离黄海。但于铁涯看来真是度日如年,三天两头打电话诉苦,甚至发火要找人把方晟处理掉!于家吓坏了,紧急研究对策,最终还是于老爷子拍板,同意接受方晟的条件。

好不容易达成共识,怎么又不办婚礼呢?

她赶紧说:“关于上次说的于家派代表出席,他们已同意了,不包括铁涯共十个人,其中我娘家加我四个,于家有六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清一色娘子军,可不能安排首席啊。”

“有男有女,大概各一半。”于家估计方晟会计较这一点,提前做好安排。

方晟突然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经过几个回合较量,赵母已对他产生些畏惧,不敢随意说话。

“参加一场原本反对的婚礼,而且是被迫的,于家心情一定很差吧?”他缓缓地说。

赵母略为迟疑,道:“说到底大家真心为尧尧高兴,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于大家族来说几乎是奢望。”

“可见于家对于铁涯寄予厚望,”方晟手指在沙发柄上有节奏地敲击,“如果他是于家新生代杰出代表,那么我必须实话实说,于家的辉煌大概难以维继!”

被他的话惊呆了,赵母半晌没吱声,良久才谨慎地说:

“新生代几位子弟常年在外,我跟他们接触很少,不便评价,但要论基层经验和社会阅历,肯定不能跟比……”

方晟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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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子弟出身不凡,文化底蕴和接受的教育也非普通人可比,由此养成独特的性格和价值观,都很正常,但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处理事务的水平,可以通过日常接触看得一清二楚,”方晟道,“身为县长驾驭不了副县长,反而需要家族出手相助,从这一刻起,已预示于铁涯的失败。”

赵母挺直腰轻声道:“感谢告诉我肺腑之言,我也透露一点秘密,那就是这期间于家对开价十分愤怒,说什么的都有,唯独老爷子流露欣赏的意思,说们骂人家是堂吉诃德,是螳螂挡车,可们有没有办法制伏他?没有就别躲在家里发狠,象铁涯那样空降到黄海跟他别别苗头!”

方晟笑道:“老爷子可是枪林弹雨里打出来的,知道官场生态在县区层面厮杀得最为惨烈。”

“无论如何,这次于家拿出足够的诚意,为了尧尧今后幸福,为了仕途顺利,希望婚礼后和铁涯之间……”她刹住口,试图酝酿一个能让方晟接受的词语。

方晟却轻飘飘转开话题:“考虑到行程方便和缩小影响,我打算将婚宴地点放到省城,具体日程安排过几天发给阿姨,有意见可以提前沟通,但婚礼前三天必须敲定下来,不能再改,阿姨认为呢?”

赵母好不容易与他达成共识,岂敢节外生枝?至于婚礼日程安排自有于家的人仔细斟酌,自己又说不上话,遂笑道:

“没问题,以后保持联系……尧尧还在房间里?”

方晟知她到底舐犊情深,想着与女儿重归于好。遂开了书房门,悄声告诉赵尧尧于家同意派人参加婚礼,公开承认母女身份的事。赵尧尧真是女孩子里面的极品,没有喜极而涕,也没有放声欢呼,凝神想了想,道:

“答应了什么条件?太吃亏的话宁可不办,只是个形式而已,不必认真。”

方晟被逗笑了:“我是吃亏的人吗?别多想,出去叫声‘妈’,声音甜一点,她等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垂下眼睑好一会儿,才淡淡说:“知道了。”

出了书房,她低头声音象蚊子叫似的,叫道:“妈——”

“哎!”

这一刻赵母露出慈母本色,起身到女儿身边,紧紧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眼圈不禁红了,道:“尧尧,妈……对不起……”

赵尧尧似不太习惯这种母女间的亲热——大家族好像都这样,白翎与容上校之间也没有寻常人家的粘乎劲,告别时甚至还握手,让方晟也是醉了。她轻轻挣脱赵母的手,紧挨着方晟坐下。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随便聊了几句赵母便起身告辞。

等到周末,方晟和赵尧尧到省城父母那边正式商谈婚礼事宜。之前方晟已个别与方池宗通过电话,透露赵尧尧与于家的关系,当得知她父亲居然是电视里经常露面的那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之一,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因此方晟警告说不准泄露风声,不准打听于家参加婚宴人员的身份……一系列不准,方池宗都毫无怨言地接受。

统计婚宴嘉宾人数,方池宗的战友大概三桌,方家和肖家亲戚朋友以及邻居五桌,方晟只打算邀请县领导班子、正府办中层干部、三滩镇和景区管委会主要领导等约六桌,以及于家一桌,总共十五桌左右规模,已是一再压缩,不能再精简了。

至于婚宴地点,方晟决定放在省城最好的东方金城酒店——婚礼规模低调,但档次不能低调,现在方晟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定要营造出浪漫纯美、盛大豪华的氛围。

出乎意料的是东方金城牛气冲天,婚宴不接受非VIP会员预订,无奈只得找爱妮娅。她很惊讶方晟居然这么短时间就搞定于铁涯,逼于家签城下之盟。方晟说所谓新生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看来不仅富不过三代,贵也同样如此。爱妮娅说若非这样,岂能轻易得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到五分钟她便回话,帮他预订东方金城最豪华气派的主厅——东方厅,平时可容纳三十桌,爱妮娅让酒店摆十八桌,一方面留有余地,根据经验当领导的办事通常会冒出不请自来的客人;另一方面场地宽敞,便于各项仪式和活动。具体日期订在下月十八号,还有整整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周六两人在拥有的房产中选了套别墅作为在省城的新房,因为是精装修拎包入住,只须添置家电、部分家俱以及生活用品即可。方晟有事先回黄海,让赵尧尧留下采办、布置,同时负责联络婚纱摄影、婚庆公司等等琐碎事务。

回黄海途中,白翎正好打电话闲聊,方晟想起她说过如果举行婚礼必须提前一个月告知,而且以白家在省城的势力,不可能隐瞒,遂如实相告。白翎在电话里逗着小宝笑声不断,听到这个消息沉默好一会儿,问:

“于家确定出席?哪些人?”

“只知道人数是六位,男女各半,跟赵家四位亲戚凑一桌,具体身份不清楚。”

白翎又好长时间沉默,方晟误以为断线了,才听她说:

“有省领导出席?”

“出于礼节会邀请何省长、姜主任,估计不会来。”

“帮我妈留一桌,她带几位军官帮撑撑场子。”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和赵尧尧结婚,请容上校出席?这,这不是当众挑衅,打白家的脸么?或者白翎要怂恿容上校在婚宴上闹事?

方晟赶紧说:

“不太好吧,我说不出口,她……也不可能答应……”

“没关系,我事先跟她沟通好,保证不会砸的场子!”白翎不容置疑道,“说好了一桌,不准遗漏!”说完便挂了电话。

方晟从省城一直琢磨到黄海,始终猜不透白翎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回到办公室,他拿起铅笔草拟名单。

中国人请客是件大事。该请的一个不能少,不该请的多半个都不行,麻烦的是认为不该请而对方认为应该请,这个梁子就算结下了,性质比当面骂他还严重。更麻烦的是认为应该请可大家都认为不该请,那个人的出现会让所有人都不自在,破坏整体氛围和谐。

请上级领导有讲究,悬殊太大的别高攀,一则人家肯定不会出席,请也白请,二则即使碍于情面出席,没有对等的嘉宾作陪,场面更尴尬。领导座次安排也非常重要,谁坐首席,谁位于下首,谁可以自由调配,这些都有铁一般的规矩,万万忽视不得。

同级之间要注意亲疏远近的搭配,不能给领导造成拉帮结派的印象,更不能刻意炫耀自己的交际能力。如有位局长替儿子办婚宴,几乎所有乡镇书记和镇长都参加,县领导们既反感其张扬,又生出惕意,觉得此人野心不小,不久便将这位局长调到文明办挂起来。

邀请下级也有学问,直接负责的部门不能一网打尽,人家会误解想收红包;曾经工作过地方,老领导和曾经手把手指导过自己的老同志务必要到场,否则就是忘本;一般工作人员当中冷不丁邀请两三位,就是释放意味深长的信号。

整整一个下午,方晟都在反复研究名单,增了删,删了增,难度比修改正府工作报告还大,直到晚上初稿才基本形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级领导:何省长、姜主任、许玉贤、韩子学、杭真、爱妮娅、肖萧捷;

县四套班子:十二位常委、几名副县长、在人大政协任职的凡镇宇、方贵宏等人;

同事、下属:正府办正副主任和各科室负责人、景区管委会副主任和中层干部、三滩镇主要领导,以及曾在那里工作过的丁平、耿石涛等老领导。

此外还有在省城工作的大学校友,如于舒友等人。

算来算去,把几乎肯定不可能出席的剔掉还有七桌,比原计划多出一桌。方晟特意打电话给楚中林表示歉意,因为规模问题没邀请组织部、宣传部和纪委的常务副职,那样一来涉及面更广,作为嫡系的楚中林也不便出席,否则容易造来闲话。楚中林笑着表示理解,说过段时间兄弟几个私底下热闹一下。

细细梳理两三遍,确定没有重大疏漏,这才让办公室打印喜帖,景区管委会让程庚明、三滩镇请朱正阳代为分发,县四套班子则由方晟亲自一一送达,至于上级领导情况比较复杂,梧湘那边他专程跑了一趟,许玉贤、韩子学和杭真都在县里调研,电话邀请后由秘书代收,童彪倒是在学校,一脸意兴阑跚,言语间流露未必参加的意思,方晟倒也无所谓,请客就是礼节,不一定非逼着人家出席。至于省城衙门可不是说进就进,须得爱妮娅从中周旋和安排。

接下来还有个难题:如何找到容上校,把喜帖交到她手里?

想到容上校威严而气度非凡的样子,他埋怨白翎怎么出这种难题,到底怎么开口,邀请小宝外婆参加小宝爸的婚礼,新娘却不是小宝妈!

殊不知此时远在省城的赵尧尧也遇到天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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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张罗,别墅装扮得美仑美奂富丽堂皇,呈现典型的欧式风格;婚礼相关事务落实妥当,婚纱摄像衔接工作也基本到位,就等方晟周六到省城拍摄。

当天监督工人们安装完窗帘后,看着家里井井有条的布置,虽感到疲惫却有种成就感,便煮了壶咖啡,烘培两块蛋糕,加上巧克力甜筒、四色坚果,坐在阳台小圆餐桌上,凉风习习,边品尝下午茶边看潇南晚报,惬意而悠闲。

仅仅享受了十多分钟,难得的静谧便被打破,外面有人按门铃。

大概是电工师傅,上次装完灯具后她发现有个壁灯不亮,联系售后说这两天派人过来。

打开门,赵尧尧一呆,外面竟站着白翎!

那天晚上两人虽打了照面,但仅匆匆瞥过,今天细细打量才发现白翎气质发生某种说不出来的变化,令赵尧尧感到又熟悉又陌生。

两人对视了足有三十秒钟,白翎平静地说:“不欢迎客人进去坐坐?”

赵尧尧并没有迎客的意思,冷冷道:“来干嘛?”

白翎突然从黄海消失,赵尧尧隐隐猜到与方晟有关,但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愿想也不敢想,只固执地认为只要方晟真心爱自己,并且有婚姻为基石,任白翎再怎么折腾也不怕。

“我来……”白翎轻笑一声,“是提醒,该履行承诺了!”

这句话击中赵尧尧软肋,不由自主让开身体,默默带白翎来到阳台,端了杯咖啡给她,然后一言不发看着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气势上已占据上风,并不急于说话,慢吞吞喝了小半杯咖啡,道:

“婚礼筹办得差不多了?”

赵尧尧咬着嘴唇道:“如果要求取消婚礼,我宁可毁约也决不答应!”

“我早说过不可能,”白翎道,“不但如此,我还会过来帮忙,争取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赵尧尧警惕地盯着她,半晌才问:“什么意思?”

“必须同意我参与婚礼进程,这就是要履行的承诺。”

赵尧尧更是一头雾水,瞠目结舌看了白翎良久,道:“作为朋友出席,根本不存在任何障碍,我也完同意,这跟承诺有什么关系?”

白翎一字一顿说:“我要当的伴娘!”

瞬时周遭空气突然凝固,外面隐隐的暄哗声、汽车来往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尧尧呆呆看着笑靥如花的白翎,彻底明白她的用意:

白翎哪里是当伴娘,而是想身披婚纱,同样以新娘身份与方晟完成婚礼仪式!

僵持数分钟后,赵尧尧苦涩地说:“到这个地步都不放弃,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又喝了口咖啡,无意识转动杯子,道:“如果没有众所周知的娃娃亲枷锁,新娘应该是我,信不信?”

“我跟他认识和交往在前,是后来硬插进来的。”赵尧尧提醒道。

“那是事实。不过因为,他几次三番遭到陈建冬袭击,若非我出手相救早已没命,这一点承认吗?”

赵尧尧点点头。

“当时我们同时跟他来往,但他对周小容念念不忘,其实无论,还是我,对他来说只是A与B的问题,并非非谁不可,觉得对不对?”

虽然感觉方晟更爱自己一些,不过白翎的话似乎也有道理,哼了一声,没有反驳。

白翎又说:“当时我内心犹豫而彷徨,一方面想接近他,另一方面又担心引起家族之间矛盾,因此借口专案组工作忙刻意回避,让俩走得越来越近,现在回想起来十分后悔……跟我有婚约那人私下谈爱,到美国生养那是之后的事,等我知道时俩关系已有突破性进展,这些我都看得出……”

赵尧尧忍不住道:“所以心甘情愿帮我俩证婚?”

“我何尝不清楚是玩的小伎俩,正如后来的承诺——其实本可以不那么说,我照样会竭尽力帮他,偏偏我们都是注重守诺的人,答应过的事决不反悔,”白翎暗示道,“不久于家从中作梗把弄到香港,前景难测,这期间我和他发生了一些事……”

“啊!”以赵尧尧之淡定都紧张万分,急忙问,“哪些事?”

白翎微微一笑:“多说无益,还是不知道诸多细节的好。不能怪他,当时情况特殊——几乎身临绝境,两个人都觉得生命倒计时。而且是我主动的,可以骂我不知廉耻好了,总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说了!”赵尧尧怔怔落下泪来,心里已明白大半。

“情况发生变化后,我当然有理由要求他负责,想必他也是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但俩婚约在先,我还是证婚人,铁一般的事实不可更改,所以在从香港前我选择隐退……”

赵尧尧抬手打断她的话,眼泪扑簇簇如断线珍珠,凄然道:“我已不想结婚了……等他回来决定吧,无论什么选择我都接受……”

白翎责怪地喝道:“赵尧尧!我要怎么说才明白?眼下觉得委屈的是我,而不是!出身名门,我们白家哪里差半分?认为我横刀夺爱,那么周小容看到会怎么想?方晟是个好男人,我们也都是洁身自好的女孩,错就错在不该相遇相识!”

提到周小容,赵尧尧不觉止住眼泪。

白翎又道:“以伴娘身份站在旁边,知情人说不定腹诽我是小三呢,以为我愿意?可我这辈子总得穿一次婚纱呀,不能象这样光明正大地穿,就巧立名目穿,这点可怜的愿望都不肯?”

“可是……”

“希望独占方晟,不想看到他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看看我们家族长辈们,父亲,伯父,我父亲,我叔叔……哪个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那都是公开的秘密,没人指责他们!象方晟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信心一辈子将他拴在家里?我已警告过他,除了我和,绝对不准碰任何女人,什么爱妮娅、叶韵、范晓灵,统统在我监控范围内,哼!”

赵尧尧倒为方晟争辩道:“他跟爱妮娅只是工作上的联系……”

“从工作到感情只有半步距离,弄不好就躺到床上了,这一点含糊不得,”白翎见气氛缓和,赶紧道,“他不知道我今天来这儿,也不知道伴娘的事,暂且瞒住,等婚礼那天再揭开谜底,行不行?”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还有刚才那番话,赵尧尧脑子乱糟糟的,心里一阵阵绞痛,从未有过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一答应就把方晟的心分成两瓣送给白翎,再也不能独自享受在他面前撒娇、嗔怒的甜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白翎也会这样。

因为他同样和白翎象夫妻一样恩爱!

然而她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大滴大滴落在咖啡杯里,溅起片片涟漪。

白翎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过几天联系。”说罢悄然离开。

赵尧尧孤零零坐在阳台,哭会儿,想会儿,再哭会儿,再想会儿,咖啡、茶点早已凉透,也无心品尝。

她实在想不到白翎居然出这样的难题,自己偏偏无法拒绝。细想起来,她与方晟的情感之路并不平坦,有陈建冬不断骚扰,更主要是于家的施压和阻挠,两方面都给方晟造成很大麻烦,象上次双规事件,若非白家从两条线力相助,后果难测。

可以说方晟的性命以及政治生命都是白翎挽救的,冲这一点,赵尧尧就必须有所退让。

然而退让的不是利益,而是感情!

感情是无法割舍的。

她突然想起从香港回来后,每次问起白翎,方晟都目光游离、支支吾吾,原以为是不知情,现在才知他心怀愧疚。

以白翎好胜率真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感情问题上退缩,为何抢在自己回来前跑得不见踪影,其中必有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联想到白翎隐隐透出的气质变化,以及不惜自我矮化也要身披婚纱的决心,赵尧尧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孩,立即推理出一个可怕的事实:

白翎有了方晟的孩子!

简直晴天霹雷!

一直以来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上,方晟的态度是可有可无,哪怕方池宗和肖兰每次打电话提及,他总是推三阻四。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白翎已生了一个,所以才不着急?

这样看来,自己始终疑心的白翎那种微妙变化,其实是做妈妈后特有的母性的温柔!

也是初为人母的骄傲和自信。

赵尧尧反省自己在怀孕问题上过于消极,究其原因还是怕麻烦,因为她的性格决定了她其实并不喜欢孩子,很难想象整天抱着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细心呵护的场面,她从精神和生理上都没有做好准备。

必须要个孩子了!

赵尧尧决定要捍卫自己的婚姻,尽最大可能将白翎驱离方晟身边,越远越好。

门铃又响了,这回应该是电工师傅,早知道刚才就不给白翎开门!她边埋怨自己边匆匆抹掉眼泪,打开大门,蓦地如遭雷殛,脸色煞白僵立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半个字都说出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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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客竟是赵尧尧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生今世都不愿相见的一个人:

周小容!

一如往昔带着明快开朗且略有几分促狭的笑容,周小容悠悠然从赵尧尧身边进了客厅,东张张西望望,不时简洁地评论:

“色调不错,方晟喜欢杏黄。”

“楼梯拐弯急促了点,可以在中间做个平台。”

“吊灯形状蛮好的,符合新房气息。”

赵尧尧半傻半痴地跟在后面,低眉顺眼象个受气的小媳妇。在周小容面前她原本就没有自信,加上方晟的关系,更觉得愧疚。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清楚周小容是听到婚讯上门兴师问罪的。

转到二楼阳台,见小圆桌上的咖啡和茶点,周小容眼睛一亮,笑道:“真有小资情调啊,尧尧什么时候好这一口?噢,刚才在这儿接待客人,是上门祝贺的朋友?”

赵尧尧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大大咧咧坐下,等赵尧尧去厨房重新煮了壶咖啡端过来,啜了一口,叹道:“太苦,方晟还象上大学时那样不爱加糖,也受他影响了。”

“嗯。”

周小容似乎感觉到她意兴阑跚,仔细端详一番皱眉道:“好像刚哭过,举行婚礼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么……还以为不欢迎我呢。”

赵尧尧轻轻叹息,没有说话。

“呀总是金口难开,以前在宿舍里就是,我说十句顶多应几个字,好像我表演单口相声似的,”周小容啜了两口咖啡,笑眯眯看着她,“知道我为何而来?”

赵尧尧还是摇头。

周小容收敛笑容,手指在桌沿划着圈,道:“潇南是我的伤心之地,本打算永远不踏入这里半步,可昨天在大学校友群看到方晟结婚的消息,新娘居然是赵尧尧,所以我坐早上的动车过来!知道原因吗?他的新娘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

明白话中的意思,赵尧尧依旧不吱声。

“一直以来我把当作朋友看的,所以方晟负气到黄海做大学生村官,嘱咐帮我照顾他,顺便收发两人的包裹,发现他感情方面的异动立即告诉我,当初我是不是这样说?”

“是……”

“可现在们俩结婚了!”周小容讥讽地笑道,“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好闺蜜暗度陈仓,这等黑色幽默的事竟让我遇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鼓足勇气说:“在结婚前……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真的,不信问他。”

周小容冷笑:“生米煮成熟饭,现在怎么解释都可以,可惜最起码的诚信已失去了,我不可能相信说的每句话!”

“那天听到结婚的消息,他伤心难过得在大街上昏倒;婚礼后打电话时他躺在医院输液,这些都有据可查,也有证人!”

周小容寒着脸说:“我今天来就是找算这笔账!不错,我违约在先,没等到两年之约就嫁人,但我是有苦衷的,那晚把新郎冷在房间里冒险打电话就打算解释事由,倒好,无论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让他接电话!”

赵尧尧争辩道:“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医生叮嘱要控制好情绪,经不起刺激了。”

“后来病愈出院总该缓过劲,能把真相告诉他吧?说了没有,什么时候说的?”她紧紧盯着对方,锐利的目光发出迫人的寒气。

这是赵尧尧心虚之处,也是数年来的心病。关于周小容因挽救父亲政治前途而不得不嫁给碧海省委副书记儿子的苦衷,赵尧尧始终深深压在心里,直到与方晟领结婚证,当晚将女儿身交付给方晟后,才不经意间说出来。时过境迁,方晟并没多想,反而觉得周小容舍身救父的行为很可笑,而赵尧尧隐瞒真相的做法是对的。

然而这是方晟的想法,周小容肯定不这么认为。

赵尧尧避开对方的视线,低低说:“我确实隔了很久才说,但他从住院起已决定忘掉,拒接电话、删除好友,不看的短信等等,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何必对业已发生的事实耿耿于怀?”

周小容冷笑:“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尧尧,没想到也深黯诡辩之术。坦率说,当时我是有想让方晟继续等下去的念头,而且以我们感情的深厚程度,他应该答应。我跟那个男人毫无情感基础,兴趣爱好、社交圈子什么的都不合拍,他把我追到手玩一阵子很快会腻味,到时正好离婚一拍两散,我就跑到黄海死心塌地和方晟在一起,届时剧本将会重写,明白吗?”

赵尧尧倒吸口凉气,暗想好完美的设计,幸好把真相压了数年时间,否则以方晟对周小容的痴心真有可能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觉得那样对方晟很不公平吗?”赵尧尧认真地问。

“很公平,因为我的第一次早就给了他,和那个男人不过是手术修补的产品而已。我不在意他跟暧昧不清,他也应该不在意我跟那个男人短暂的婚姻。”

“我们没有暧昧,而且……”赵尧尧被她的逻辑惊呆了,结结巴巴说,“跟人家结婚了……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周小容低沉地笑笑:“的意思是我已不是清白之躯,不配再跟方晟好?可想想,在此之前方晟实际上和我同居了两年,他也不是清白之躯,为何接受?”

想到还有白翎,赵尧尧不觉黯然,深深低头不语。

“我知道在大学洁身自好,是难得的清纯女孩,可人总是会变的,倘若婚后方晟长期在外,偶尔跟某个男人一夜情,难道内疚得非得离婚?人的身体与精神是两回事,只要真心和他长相厮守,曾经的波折和曲折有什么问题?”

赵尧尧勇敢地抬头,道:“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方晟是个优秀的男生,有权利选择更简洁、更积极的生活方式,让他沉溺于痛苦和等待继而产生负面情绪,真心相爱的人不会这么做,事实上那晚不让他接电话,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虽然我不明白当时的想法,但今天亲口承认,我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那是我跟方晟之间的事,无论怎么选择,我都需要他亲自说出口,有什么权利替他决定?”周小容笑容更冷,“别忘了只是联络人,不是他的女朋友!”

赵尧尧又低头,不安地摆弄着咖啡杯,在周小容面前她无法骄傲,无法清高,只是犯错后等待处罚的小学生。

周小容又说:“由于关键时刻背叛了我,又始终陪伴在身边软言温语,恢复后他自然能硬下心肠拒绝,让我失去最后的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省委副书记儿子结婚,应该是个好归宿,何必专程跑到潇南跟我生气?”

周小容定定看着赵尧尧,直看得她心里发毛,然后才慢腾腾道:

“实话告诉,我已经离婚了。”

赵尧尧脑子里“嗡”一声,手脚冰凉。今天是什么日子?杀上门的是女煞星,听到的尽是坏消息,举办个婚礼竟如此艰难?早知如此真不如低调点儿,悄无声息在黄海安心做居家小女人的生活,无人打扰,也没有这些烦恼。

既然麻烦找上门,回避不是办法,必须勇敢地面对。赵尧尧再看周小容时神情已发生变化,恢复平时的清澈和冷静,道:

“原来又是自由身,接下来打算来潇南长住,抢回方晟?”

周小容晒笑,轻轻摇头道:“别说得太难听,抢?我是他的初情人,眼下还没人老珠黄,魅力犹存,要说勾勾手指头就能把他唤来有些夸张,稍微撒个娇流几滴眼泪,保证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信不?”

赵尧尧从容道:“方晟已不是潇南理工大学的方晟,如果想得太多,会非常失望。”

“这个我信,因为赵尧尧也不是当初单纯而拘谨的赵尧尧,时代在变,人也在变,所以人心难测。”

看看手表,方晟快从黄海回省城了,赵尧尧极不希望他看到周小容,遂不耐烦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底想干嘛?”

周小容悠悠道:“来潇南的路上我也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找算账,那笔账怎么算,大错已经酿成如何弥补……”

赵尧尧生硬地说:“我没错!”

“难点就在这里,”她手一摊道,“无论如何不会承认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但我如今是单身女人,有权追求自己想得到的……”

赵尧尧脸色剧变,声音冷咧:“小容,做人要有底线,不能为所欲为,破坏别人家庭幸福是可耻的!”

“急什么?离婚礼还有十多天,到那时们才是正式夫妻。”

“我们早就领了结婚证,要不要拿给看?”

周小容大惊,瞪着她好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好厉害的手段,以前真是小看了,所托非人,算我周小容走眼!”

“我没有辜负,直到突然宣布婚讯那天之前,”赵尧尧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没有两年之约,方晟可以自由爱,我也是,加上之前接触的基础走到一起再正常不过,如果真心爱他,就应该为我俩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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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容深深瞅了赵尧尧一眼,站起身干脆利落地说:“我不会祝福!”

说罢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随手扔出阳台,转身就走。

赵尧尧没有送她,站在阳台前目不转睛看着周小容离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树荫尽头才收回视线,长长叹了口气。

下午两位访客将她美好的心情搅得天翻地覆。

白翎的到来让她得知,原来自己在香港期间方晟与白翎在特殊情况下发生关系,甚至可能有了孩子!而她一直傻乎乎以为自己是方晟的唯一。

周小容的出现则说明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总会有报应。尽管隐瞒真相的初衷是为了方晟好,但周小容说得不错,以当时两人的感情方晟确实会经过痛苦挣扎后继续等待。

谁将对婚礼造成更大的杀伤力?应该是周小容。

白翎不过想以伴娘身份,穿着婚纱和方晟步入婚姻殿堂,她会尽心竭力把婚礼办得更加完美,成为一生中难忘的瞬间。

周小容不同。她带着仇恨而来——既恨赵尧尧隐瞒真相,阻挠她的计划;又恨方晟无情无义,后来拒绝与她联系。她是想破坏这场婚礼,继而诱惑方晟重续前缘。

权衡再三,赵尧尧深吸口气,掏出手机拨通白翎的电话,接通后直截了当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出现了!”

白翎惊愕地连珠炮问:“怎么知道的?她来干什么?跟婚礼有啥联系?”

“走后不久,她也登门拜访。”

“不是我带的路,我只听说她的名字,根本不认识,”白翎赶紧撇清,然后问,“她是来兴师问罪?”

赵尧尧又叹气:“那天晚上在现场,方晟的情况也清楚,当时精神状态能不能接她婚礼后打来的电话……”

“肯定不能,”此时白翎坚定地站在赵尧尧这边,“而且方晟知道她打过电话,也理解的苦心,不能算刻意隐瞒。”

周小容象白翎一样通情达理就好了,赵尧尧暗想,浑然忘了一小时前两人还象仇人似的针锋相对。

“她没明说此行的来意,但分明冲着婚礼,”赵尧尧叹道,“而且她已经离婚了。”

“离婚的单身女人?”白翎不由提高声音,“她不是嫁给省委副书记的儿子么?真见鬼!”

“我觉得她想破坏婚礼,然后设法抢走方晟。”赵尧尧说出自己的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敢!”

白翎比赵尧尧还愤怒,想了会儿说:“这件事交给我,放心吧,她绝对不可能在我们的婚礼上露面!”

她特意强调“我们的婚礼”,赵尧尧听了心里有点堵,但想到白翎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把握清除婚礼最大的隐患,也就释然了。

收拾完阳台没多会儿,方晟边接电话边从外面进来。想到下午两个女人都跟他有关,而且都……发生过那种关系,赵尧尧真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可见他满脸疲惫还是努力振作精神通话,而且内容似乎与婚礼有关,她的心又硬不起来,默默泡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坐到他对面。

说完话,方晟仔细端详赵尧尧,道:“这几天是不是太操劳,消瘦了很多,唉,真不该让一个人东奔西走。”

“忙自己的事,没什么。”她勉强一笑。

他眉毛一皱:“好像不太开心?遇到不顺心的事?有些细节将就一些就行,没必要搞得很完美……本想晚上去爸妈那边,爱妮娅打听到何省长傍晚乘飞机从京都回来,正好把喜帖送过去,姜主任建议再请一两位发改委副主任和处长,想必怕省领导这边人太少显得单薄,许市长和韩市长肯定出席,但其它市领导要不要也发下喜帖,还拿不定主意……”

“潇南理工大学的校友呢?”

“也有一桌的样子,怎么,要加几位同学?”

赵尧尧吞吞吐吐说:“不……需要通知……周小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很奇怪地问:“为何通知她?她以什么身份出席,我的前女友,还是的舍友?既然没邀请同宿舍另两位,何必画蛇添足?”

听了他的回答,赵尧尧堵在心口的石头重重落地,情绪不觉好了很多,嫣然一笑:“我听的。”

简单吃过晚饭,方晟立即赶过去跟爱妮娅会合,到省正府大楼里蹲点——按惯例何省长下飞机会直奔办公室,在京都连开三天会,积压了大量急待处理的事务,做一省之长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赵尧尧则驱车到方家拿出席婚宴的嘉宾名单,等方晟回来后重新统计,明天要跟东方金城最后一次确认。敲开门,肖兰正在客厅收拾,沙发边放着几个礼品盒,好像刚刚有客人来过,方池宗则一脸不自然,笑容象挤出来似的。赵尧尧虽有些诧异,却不习惯跟他们唠家常,也不喜欢旁敲侧击打探什么,逗了会儿聪聪,再简明扼要介绍婚礼筹办进程,拿着名单便离开。

她刚下楼,方池宗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嘴唇颤抖,连说:“心脏受不了,让我缓缓。”

肖兰瞪他一眼:“瞧这德性,还当兵打仗呢!”

方华从客厅出来,笑道:“爸也忒多虑了,周小容跟赵尧尧大学时同宿舍,见面也没什么,况且她俩都温柔斯文,哪象白翎的暴脾气。”

“懂什么?十几天后小晟举办婚礼,周小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还强调已经离婚,们不觉得情况很复杂吗?”

方池宗的话让一家人都陷入沉思。

就在赵尧尧进门前几分钟,周小容刚刚告辞,两人其实在楼下擦肩而过,只是各有各的心事,都埋头走路,加上夜幕降临、楼道灯光黯淡,彼此都没认出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从方晟别墅出来后拐到附近超市买了几个礼盒,然后轻车熟路来到方家。见到她,方家又激动又伤感,尤其肖兰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仿佛要把堵在心里数年的知己话一骨脑倾诉出来。方池宗虽插不上话,但脸上挂着笑意始终陪在旁边,不时说“喝茶”“吃水果”。任树红边陪聪聪玩,边抽空挤到周小容身边,搂着她吁寒问暖。

这才象一家人的样子。周小容心里感叹道,更为自己数年前鲁莽冲动的决定而深深自责。

肖兰更觉得周小容才是理想中的儿媳妇,如果婚礼上的新娘不是赵尧尧而是她,大概做梦也要笑醒了。肖兰一个劲地埋怨周小容间隔这么长时间才回潇南,要她有空就坐动车来玩,反正一个多小时车程就到了。

当听说周小容已经离婚,方家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对于白翎,方家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赵尧尧呢,人冷面冷心冷,象冰山似的难以接近,肖兰宁可跟卖菜的大婶站着聊天,也不愿和赵尧尧搭话。

方家本来对这桩婚姻的态度就很勉强,当听说赵尧尧竟是京都最有权势的红色贵族之一——于家的女儿,那种惶恐和不安愈加强烈。古人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双方社会地位、文化背景大抵相同,才能平等和谐地相处,否则头仰着说话,处处低三下四,那个滋味不好受。

还别说,婚礼十几天后才举行,方晟就给方家定规矩了:婚礼那天要先跟于家人打招呼,但不能主动握手,要等对方先伸手;婚宴期间要过去敬酒,但不能要求对方干杯;可以聊天,但不能打听人家的单位、职务和家庭情况……

这些都不准说,还扯个鬼啊!方池宗愤愤不平发牢骚道。

因此方家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心情十分复杂。

周小容的出现给方家带来一丝慰藉,尽管来得太迟。只有方华毕竟在办公室担任要职,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程只淡淡打个招呼,以写材料为由躲在卧室里没露面。周小容也很知趣,整个过程中没提及方晟,更绝口不谈十几天后的婚礼,好像此行的目的就是专门看望方池宗和肖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热乎的关头,肖兰非留周小容一起吃晚饭,这时聪聪摔了一跤放声大哭,任树红怎么都劝不住,肖兰赶紧过去安抚,周小容见状便执意告辞——幸好她及时离开,否则碰到赵尧尧场面会很难看。

见方池宗把周小容离婚后突然出现,与方晟的婚礼联系起来,方华忍不住出来,道:

“们是鬼迷心窍吧,周小容再好毕竟是离过婚的女人,而且几年前就跟小晟结束了,们这般呵护亲热,会误导她产生一些不利于小晟婚姻的想法,后果非常严重。”

方池宗、肖兰和任树红面面相觑,良久任树红打圆场道:

“做不成一家人就当普通朋友嘛,毕竟以前来我家那么多回,有啥关系?”

方华沉着脸说:“关系很大。她要是主动说起方晟和婚礼的事,洒几滴眼泪、哭一场倒也罢了,偏偏她半个字都不提,就有问题了。还有,很久不见白翎了,相比周小容,我更担心那位文武双的白小姐!”

肖兰一拍大腿:“是啊,光忙着高兴,把那碴忘了!”

“要是她在婚礼现场闹起来,凭酒店那些保安都不是她的对手。”任树红担心地说。

方池宗又开始捂心口,苦着脸说:“婚礼啊婚礼,到时别让我犯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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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面临的困境以及周小容回省城引发的暗流汹涌,方晟都蒙在鼓里。周六上午按白翎说的时间,他惴惴不安拨通容上校的手机,吞吞吐吐邀请她参加婚宴,出乎意料,容上校很爽快地一口答应,还让他多准备几张喜帖立即到军分区。

驱车来到军分区,门口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很远就有表情严肃的军人拦住车子仔细盘问,幸好容上校派了参谋出来迎接,这才一路绿灯,直到鸦雀无声气氛庄重的军区办公大楼。

容上校面色和蔼地接过喜帖,问:“何省长答应出席?”

“昨晚当面交给他了,没说一定去,只表示看情况,我觉得以他的身份恐怕不太可能……”

容上校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就在这儿写封喜帖邀请黄将军,我陪过去请。”

“啊!”

黄中将是省委常委,军分区政委,要是他出席婚礼的规格、档次顿时不一样!难道白翎让他留一桌,就是想让容上校拉黄中将出席?她为何乐意给赵尧尧锦上添花?

方晟越来越看不懂白翎。

“多谢阿姨,”他忙不迭说,“我都不敢想能请得动黄将军……”

容上校狡黠一笑:“上次三滩镇那顿鱼宴,他一直对念念不忘,加上我的面子,他不去也得去。如果黄将军出席,何省长怎会有其它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时觉得容上校和白翎性格非常相似,豪爽中总有突然其来的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如容上校所料,或许之前她已打过招呼,黄中将根本没看日程安排就答应下来,还开玩笑问要不要带人闹酒,把方晟灌得进不了洞房。容上校笑骂道瞧哪有半点长辈的样子,现在都是文明婚宴好不好?

简单聊了两句,想到门厅外排着一溜等着回报工作的军官,容上校便带着方晟告辞。走到门口,黄中将突然问:

“梧湘市的许市长去不去?”

方晟一愣,道:“应该去的,他亲口说过。”

“好,好。”

黄中将笑得有点奇怪,方晟莫名其妙。

回到容上校办公室,她又指点他写了几封喜帖——黄中将这种级别的领导出席肯定要有随从,以及几位和她相处不错的少将战友,既为了陪同黄中将,也是捧场。

直到晕乎乎离开军分区,方晟都没弄明白容上校这样做的原因,而由始至终她都没提赵尧尧,也没提白翎,更没提正陪伴在白老爷子身边的小宝。

办完这件大事,所有婚宴嘉宾的喜帖基本分送到位,方晟长长舒了口气。下午揩同赵尧尧来到婚纱影楼,美发、化妆、换装、摆造型,到潇南几个著名景点拍外景,从中午一点到晚上十点整整折腾了十个小时。精疲力竭回到别墅,原本方晟还预约赵尧尧晚上“祝贺”,也无力再提,草草冲了个澡便相拥而眠,直到周日上午才补上这一课。

经过一夜斟酌,方华还是悄悄打电话给方晟,透露周小容回潇南并去过方家的事。方晟立即想到可能是校友圈传出的消息,疑惑不解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应该主动联络我才对,为何反而找爸妈?”

方华道:“说明她想瞒着做一件事,婚礼在即,想想能有什么好事?”

对于周小容的为人性格,方晟认为了解很深,尽管有点精灵古怪,常有出人意料且让他头疼的小花招,但总体上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乍听到自己结婚,新娘居然是专门负责收发包裹的昔日舍友,气愤愤在所难免,但要说策划影响和破坏婚礼的阴谋,万万不可能。

当下笑道:“别担心,有空我找她谈谈,过去的事早就应该放下了,老堵在心里干嘛?我还有事,先挂了。”

方晟挂断电话,方华“喂”了两声,这才想起没来得及提醒弟弟周小容已经离婚。转念一想弟弟早晚要找她,他俩的事自有解决的办法,自己夹在中间瞎操什么心?

放下电话,方晟这才悟出昨天回家时赵尧尧为何郁郁寡欢的样子,也许周小容到省城第一站就是找她?然而除了良心略有不安,赵尧尧并无对不起周小容之处,自己亦是如此。

到三滩镇方塘村当大学生村官后,他与赵尧尧的交集无非是偶尔去县城拿包裹,每次对话不超过十个字。他没想过送海鲜、送土特产给赵尧尧,她也没想过留他吃饭喝茶,象地下党接头似的:

“来了?”

“嗯。”

“包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

接触增多是从公务员面试那天被白翎误抓开始,之后他的生活发生转折。头一次感觉到赵尧尧的情意,则是方池宗突发心脏病,她夜里主动开车送他去省城,又暗中安排好手术。对赵尧尧而言算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方晟心头想着周小容,只能恪守承诺以礼相待。

两人感情突破大概从他得知周小容结婚时开始,那晚白翎被专案组喊走,赵尧尧含蓄而微妙地表达了情意,从此拉开爱情长跑的大戏。

因此在周小容面前,方晟可以理直气壮,而且他希望赵尧尧也挺直腰杆。两年之约是周小容违约在先,在此期间他与赵尧尧毫无逾礼之处。

与方家忧虑的相同,方晟更担心白翎。

相比赵尧尧和周小容,白翎是很难把控、永远猜不到下一步干什么的女孩,从为了怀孕戳破安套便可看出,外表豪爽而大大咧咧的她,一旦动起心机,连方晟都不是对手。

方晟几乎可以断定,白翎安排容上校出席婚宴,容上校邀请黄中将和一般战友,必定有深层次原因。

到底为什么?

方晟甚至想打电话给白翎问个究竟,可常务副县长的事确实很多,刚浮起念头就被电话打断,接完一个又来一个,连接五个电话已过去四十分钟,早把刚才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接着于铁涯打电话委婉而客气地请他立即回黄海参加紧急会议。

随着于家同意参加婚礼,方晟与于铁涯的关系进入蜜月期。每次县长办公会气氛融洽,即使有不同意见都以商量的口吻探讨,而非过去动辄否决。于铁涯也刻意改变自己,稍有拿捏不准的议题或与方晟、或与庄彬事先沟通,免得在办公会上争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海波很为于铁涯的转变不满,私下对樊红雨阴阳怪气说:

“打死一家亲,弄到最后我们俩倒里外不是人了。”

樊红雨笑道:“还是别斗来斗去,否则我也觉得别扭。”

邱海波冷哼道:“呀就是搞团工作时间太长,不知道基层官场险恶。别看方晟现在笑眯眯跟铁涯好得一个人似的,之前被他搞下去的干部不知有多少,血染红顶子,说的就是这种人。”

樊红雨摇摇头,烦恼地说:“不过他的婚礼……我真的不想参加,呢?”

“认为我乐意看到赵尧尧?可曾老大发话了,为显示班子团结,常委会成员一个不准缺席,哪怕生病都得去,”邱海波愤愤道,“开常委会都能请假,喝酒反而绑着参加,哪有这样霸道的领导?”

上周五郑冲找曾卫华回报工作,说十多天后要率黄海镇经贸团到碧海省友好镇开会,曾卫华一查日历那天正好是方晟举行婚礼,便说随便找个人率队,方县长的婚礼必须参加,这是向省市两级领导展示黄海班子团结的契机,是政治任务,除非病倒在医院爬不起来,否则驻着拐杖都必须去!

呸!才病倒在医院!郑冲暗叫晦气。但曾卫华霸道起来还真没办法,人家毕竟是老大。

“我倒没破坏安定团结的意思,”樊红雨说,“那天正好有位闺蜜过生日,十多年交情了,不参加过意不去,没想到撞车……”

邱海波眼珠一转,道:“找老大请假肯定不行,郑冲已吃过瘪子,不可能法外施恩,干脆直接找方晟说明情况,他又不是的领导,好意思拒绝?再说了,不就是一顿酒吗,至于上纲上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我试试看。”樊红雨犹犹豫豫道。

拖了两天,那位闺蜜一再催促,樊红雨实在顶不住了,硬着头皮来找方晟,将事由说了一遍。方晟听罢没急于表态,不紧不慢给她倒了杯茶,突然问:

“到黄海还适应吧?”

“不太适应,”她坦率地说,“基层工作与我想象出入很大,感觉把握不住分寸和节奏。”

方晟笑了笑:“我想也是。譬如想不参加婚礼就是不适应的表现,按说曾书记已经发话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大家都得无条件服从;个别跟我商量,等于把难题交给我,不同意就是得罪,同意就等于得罪曾书记……”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情况特殊……”她急忙辩解,脸涨得通红。

“我还想,来找我大概有人背后指点,于铁涯不可能,剩下八成是邱海波了。”方晟笑着喝了口茶,边笑边看她。

樊红雨大惭:“这……也算得出?”

方晟正色道:“来了也好,今天机会难得,我想私下跟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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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道:“……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于铁涯和邱海波对我印象恶劣,常委会上抱团狙击,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我……”

樊红雨试图解释,方晟抬手阻止,续道:

“个人感情问题,生活方式、态度问题,不应该带到工作中,这是混基层官场最重要前提,跟京都家族圈完不同。们三人空降到黄海,根本目的不是找我算账,而是混基层经验,积攒资历,为今后仕途打基础,如果忘了自身使命一味凭个人好恶行事,会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我方晟无所谓,出身布衣寒门,毕业后到最偏远最贫困的村子当了一年多大学生村官,再大的打击和挫折都承受得起,们呢?大家族培养人材是采取广种薄收的手法,顶多容忍们失败一两次,之后就没机会了,对不对?”

大家族子弟光鲜的表面背后,其实有很多难以言说的苦衷。婚姻不能自主选择,必须服从家族利益和权利博弈;仕途更象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不知多少对手在相互比拼,稍有不慎便被罚出场外,或坐冷板凳清闲养老,或转投商界为家族赚取暴利。

这也是于家反复斟酌不得不屈服于方晟的原因,于铁涯已在石陀县栽过一次跟斗,若换到黄海拿不出令人满意的答卷,纵为长子长孙,于家也没脸继续栽培。

樊红雨略一思索,道:“其实大家族不象想象的那样张牙舞爪,各种传说中的争斗更把我们妖魔化,现实生活哪有那般精彩?相反无奈和困窘情况居多,譬如白翎和我哥的娃娃亲……”

她居然主动提及极为敏感的话题,方晟心头一震,不露声色听着。

“我哥是标准的高富帅,身高一米八三,卷曲头发,高鼻梁,声音略带沙哑,上大学时经常有人误以为他是金城武……”她笑了笑,道,“大概从二十岁起,上门说媒的不知有多少,可惜受娃娃亲桎铐不得不婉言谢绝,到后来外界都传他其实不喜欢女孩子,是同性,唉,他跟白翎一样都是传统思想和家族势力的牺牲品……”

方晟试探道:“听说他女友去了美国……”

“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哥是樊家长孙,迟迟不能开花结果,从老爷子就急得火烧眉睫,这时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他私底下相处的女朋友怀了孕,老爷子听说后也顾不上责怪,连忙将她送到美国安心保胎,后来生了个男孩,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说到这里她嘴角含笑瞟他一眼,道,“老爷子乐呵呵抱着重孙,这才考虑怎么对白家交待,然而这关节白老爷子重病住院,大家都以为他熬不过去时突然也多了个重孙,然后身体奇迹般好转,大家都怀疑是白翎的,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目光,岔道:“哥没有结婚,孩子的身份怎么落实?”

“挂在我弟名下,关于白翎……”

她还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方晟急急打断,问:“孩子多大了?”

樊红雨摇摇头:“暂时没有……”

“为什么?”

说一出口他便知冒昧了,这种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都不宜打听,何况两人身份、立场处于微妙的敌对状态。

谁知她并未生气,反而出现短暂的失神,幽幽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有孩子,我也不会到黄海吧……”

方晟赶紧转移话题,东扯西拉介绍黄海风土人情,并愿意当向导陪她畅游景区观光带,她高兴地答应了。

交情归交情,政治归政治。虽然被常委会否决,于铁涯和邱海波还不甘心,设法让环保、发改委、国土资源等部门纷纷在燕腾集团兴建分厂的可行性报告上签字,同时把申请逐级移送到省里相关部门,几经捣鼓竟然弄到了正式批复。

家族子弟的人脉资源果然不同凡响。

方晟和庄彬都是老江湖,深知这种高耗能、重污染企业投产后的后果,不约而同玩起了太极推手,于铁涯原本也没指望两人挑此重担,顺水推舟交给根本没有基层经验的副县长任钟山。

任钟山正愁没有展示自身能力的平台,拿到项目主导权喜笑颜开,铆足劲准备大干一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投资规模巨大且合作方是央企,对郑冲来说也不啻于久旱甘霖,他雄心勃勃要在经济开发区重新规划发展蓝图,复制方晟在三滩镇的成功。

此时另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悄然打响。

随着万所长住院休养,工作组进驻,县招待所的改制基本陷入停滞,人心惶惶,原来意向投资的老板们纷纷打起退堂鼓,对内对外接待、经营面瘫痪。事业编制职工无所谓,每天到单位点个铆,喝杯茶,没事过会儿就不见了,工资一分不少;合同工拿不到钱意见很大,开始秘密串联,准备酝酿规模更大的抗议行动。

县长办公会明确庄彬负责招待所改制以及职工补偿金事宜,庄彬积极着手处理,每天都抽出时间听取工作组回报,密切关注部分活跃分子动向,同时四处联系投资商,打算双管齐下解决当前的困境。

过了几天于铁涯把庄彬请到办公室,邱海波也在。于铁涯和颜悦色了解工作组调查进展、补偿方案以及改制情况,然后微笑道:

“昨天京都来了位大老板,专门搞酒店投资和管理的,本想收购海陵大酒店,后来到现场一看,县招待所就在旁边,可以一起吃下来呀,又听说它正在改制,当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庄县长啊,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事,既解决了招待所悬而未决的改制问题,又吸引投资,做大做强黄海餐饮市场。这位卓老板向来喜欢大手笔,承诺要整合招待所和海陵大酒店资源,投入重金升级改造,建成四星标准的融吃、住、娱乐、休闲为一体的大酒店!”

“这是好事,黄海三星酒店有两三家,四星五星还处于空白。麻烦于县长引见我跟卓老板见个面。”庄彬大喜。

于铁涯笑道:“卓老板和邱书记是打小玩耍的铁哥们,见面没问题,中午少不得喝两盅,到时我作陪,怎么样?”

“好好好,多谢邱书记。”

下午四点多钟,庄彬来到方晟办公室,头皮蓬乱,酒气熏天。方晟连忙关空调、开窗,给他泡了杯浓茶,笑道:

“中午陪大老板大客户喝酒了?早就提醒,每次喝酒带上秘书科那两位号称千杯不醉的家伙,省得自己冲锋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摆摆手:“今天是小桌只有四个人,逃不掉的。我、于铁涯、邱海波陪京都来的卓老板,号称要在黄海投资兴建四星标准酒店。”

“不错啊,喝醉了都值,”方晟早就觉得黄海酒店不上档次,需要有四星、五星酒店来提振城市形象,“京都老板通常有钱有势,申请四星应该小菜一碟。”

庄彬苦笑:“我们呀——我现在都负责经济,愈发变成见钱眼开的小人了。上午听于铁涯介绍时我也这么想,可这顿酒喝下来,感觉似乎有点不对。”

“还是老问题,担心空手套白狼?”

随着各地加快城市化建设、树立经济在局工作中的重心地位,打着投资项目、支持地方建设旗号的骗子应运而生,张口闭口几千万、几个亿,等坐下来洽谈马上原形毕露,要银行贷款、要地皮,说穿了就是拿黄海的钱圈项目,万一赔了拍拍屁股走人,烂摊子扔给地方正府,他根本没半毛钱损失。

两年前童彪在省城苦心费诣拉来个自称有十多个亿的江老板,不顾常委会多数反对,将银座大厦分拆成六块,绕过政策红线和审批金额限制,没公开招标,以议标方式低价卖给江老板,指望他如吹嘘的那样,建成梧湘地区最大的商业中心!

拿到银座,江老板装模作样把一楼二楼部拆光,安排几个建筑工人成天在里面敲敲打打,好像施工的样子,一年多时间都没出效果。与此同时,他悄悄将三楼以上有的开酒吧、茶座、咖啡馆,有的租给美容、保健、健身机构,有的合办快捷酒店,短短几个月就把本钱赚回来。

韩书记对堂堂县城中心黄金地段出现半拉子工程很恼火,童彪也发觉不对劲,一再施压。江老板表面拍胸脯许诺,暗底下跟那些经营户签了长达五年的租赁合同,一次性收取租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传开后常委会一片哗然,童彪颜面尽失。可银座大厦里那些经营户手持正规租赁合同,一时半会儿真没办法他们,就在童彪想方设法一户户谈判,置换到附近营业场所时,一纸调令使他离开黄海。之后杭真自然懒得过问,银座大厦就这样半死不活矗立在县城中心。

前车之鉴,县领导们对引进投资格外慎重,愈是号称大投资、大手笔的项目,愈要反复斟酌,防止掉进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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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彬道:“不单是空手套白狼的问题,这位卓老板胃口很大。他打算分三步走,首先收购海陵大酒店,要求解决银行贷款问题,顶多拿百分之四十现金;其次以海陵的股份入主招待所,成为招待所最大的控制方;第三步才是合并,成立海陵餐饮集团,以两块房产作抵押,向银行申请项目贷款方式进行大规模升级改造……”

“职工补偿金谁来出?”方晟立即敏锐地发现问题要害。

庄彬摇摇头:“于铁涯跟上次在现场一样承诺财政出一部分,而且他暗示是大部分!”

“丧权辱国的行为!”方晟愤怒地说,“他的做法与当年童彪有何区别?简直跪在地上眼巴巴求人家折腾自己的钱!财政出,他知道黄海财政账上有多少钱?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那可是黄海近几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子,凭什么双手奉送给人家!”

“梳理他的三步走策略,其实就是蛇吞象,只花很少的钱收购海陵大酒店,再拿海陵股份收购招待所,最终以两家房产融资……后来邱海波喝多了,还无意中透露海陵餐饮集团下一步将收购冬诚大酒店!”

“难怪说姓卓的胃口大,看来还真是有备而来,用心险恶……”方晟陷入沉思。

冬诚大酒店原本是外地老板投资,因客流量小、经营不佳而几经其手,最终由陈建冬和肖伟诚联手收购,装修一新后不仅有陈建冬等几个本地派公子哥旗下公司的消费娱乐生意,还明里暗里靠陈冒俊、肖治雄、刘华等县领导照顾,承揽了很多县里的重大活动和各种会议,比以前火爆了不止十倍。酒店的游戏规则就是人气越旺客人越多,后来即使没有公务接待和公款消费,冬诚生意也红火得很,包厢几乎天天爆满,广席需要提前数月预定,客房也保持在百分八十以上的入住率。

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遭受沉重打击后,陈建冬和肖伟诚仓惶出逃。但冬诚大酒店经过复杂的产权变更,表面上与两人并无联系,无论专案组还是纪委都找不出目前负责人张山参与违法犯罪的事实,因此除了失掉正府接待这一黄金客户,影响并不大,照常营业且生意依然兴隆。

经过这些年积累,冬诚大酒店正是良性循环的黄金发展期,餐厅、客房装修改造得富丽堂皇,气派非凡,服务员均受到严格的培训,并拥有一套管理经验丰富的行政后勤班子,可以说是资产质量上乘、发展前景光明的优质企业。

当初陈建冬只花了两百三十万就拿下酒店,包括两幢大楼、四百多平米草坪和停车场。如今冬诚土地价格飞涨、房产增值,加上品牌效应,出两千万都未必拿得下。况且张山很仗义,认定冬诚大酒店属于陈建冬和肖伟诚,自己只是代为打理,因此能做就做,实在经营不下去才变现,把钱存起来留给真正的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卓老板打冬诚大酒店的主意,说明背后的水很深,收购海陵大酒店、兼并县招待所只是幌子,根本目的在于面侵吞陈建冬等人在黄海的财富!

十多年来,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利用亲属成立或实际掌控公司,官商勾结,欺行压市,近于贪婪地操纵、垄断建筑等行业,同时伙同洗钱组织频繁吞吐资金,冲击和洗劫金融市场,究竟赚了多少钱没人说得清。如今刘华父子身亡,陈冒俊等人被双规后抱着必死之心坚决不交待,陈建冬、肖伟诚仓惶出逃,庞大而神秘的产业,以及隐匿在暗处的巨额财富均来不及处置而下落不明,眼红者有之,蠢蠢欲动者更是为数众多,都想黑吃黑,从中分一杯羹。

见方晟面色郑重,庄彬会意一笑:“看来我俩想到一处去了,怎么办?拒之门外,还是关门打狗?”

方晟边思索边说:“来的都是客,黄海当然有这个胸怀,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一步步总得走在明处,必须要接受正府监督,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们手里,形势不对甚至可以叫停!认为呢?”

“是的,我也觉得不能破坏当前来之不易的和谐局面,”庄彬浃浃眼,“当前一切要为的婚礼让路,别的都好商量。”

方晟哈哈大笑:“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庄彬也大笑:“连这都看不出来,别在常委会混了。”

距离婚礼只有四天了,曾卫华主动催促方晟早点回省城准备,言下之意尽量争取更多的省市领导出席,这样黄海领导们也有面子。方晟加班加点处理完手里的事务,将近期急办的事项交待给肖翔,驱车来到景区管委会。他打算开个短会,总结前期景区管理得失,部署落实下一阶段工作,然后从观光大道的连结公路直上高速去省城。

这几个月景区管委会上下忙得焦头烂额。随着森林公园部开放,游客量以跨台阶的速度飞增;观光大道沿线各景点陆续投入运营;以森林公园为中心,雨后春笋冒出几十家农家乐,十多个打着绿色环保的农庄。所有这些都需要管委会逐个甄别、审查、监督、管理,同时景区软硬件在经历第一轮考验后,暴露出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游客投诉也为数不少,使得程庚明、范晓灵等景区领导压力很大,经过通宵达旦研究、处理、调解。

听完大家的回报,方晟要求管委会要进一步统一思想,面动员,做好打硬仗和持久仗的准备。旺季抓软件,淡季抓硬件,在不影响整体运营的前提下及时弥补漏洞,完善景区软硬件服务。他特别指出,农家乐不能一哄而上,要适度控制数量,并加大卫生、检疫、消防等检查,尤其是物价,要杜绝发生其它景区爆出的“天价鱼”等现象,海鲜属于特定地区的稀有商品,没有可参照市场标准,商家有可能针对外地游客漫天要价,继而造成纠纷。他还提醒管委会要注意县市旅游公司的资质和合作准入问题,防止低价团、购物团大量涌现。另一方面景区范围内要严厉查处专门面向旅游团的旅游商店、中医堂、金银首饰店等,从根源上杜绝低价团和购物团的滋生。

开完会,方晟回到办公室与程庚明单独谈了半个小时,正想喝杯茶休息会儿出发,笑语盈盈的叶韵俏然出现在门口,说有件事要麻烦方主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区管理系统正式上线后,短时间内受到因森林公园火爆而带来的大流量、频繁操作压力,游客达到峰值那天系统十个小时内三次死机。在叶韵的督促下项目组技术人员四十八小时没合眼,及时快捷地修补所有漏洞,此后虽然小问题不断,但没发生过一次死机。

她舒了口气,程庚明却不满意,说管理系统不能以不死机作为合格标准,作为辅助管理的软件,不能成为管理人员负担,而要起到减轻工作量的作用。在他的严格要求下,叶韵又指挥项目组连续奋战二十天,对管理系统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升级,目前运行基本稳定。

“我知道终于要撤离黄海了,”方晟笑道,“系统连续一个月运行正常,程主任给的评价是中上,可以带着软件费回省城交差,准备下一个项目。”

叶韵坐到他对面,笑吟吟道:“方主任真是神机妙算,是啊,我在这边时间够长,都快忘了省城什么样子,得赶紧回归大城市生活,顺便找个男朋友。”

“以叶总的条件,随便松松口就有大把高帅富骑着白马冲过来。”

她笑得前俯后仰:“蒙美言,我还真想这样的童话结局……是回县城还是去省城?”

“省城。”

“稍我一程吧,前几天项目组把我的车开走了,又不喜欢坐大巴。”

方晟打个响指:“没问题,等我五分钟。”

他回到桌前批了几份文件,打电话让人送给程庚明,又简单收拾一下办公室,拿起车钥匙道:

“走吧,争取日落前把送到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扑闪着大眼睛道:“或许还有时间喝杯咖啡。”

“我请客。”方晟笑道。

上车开出一段路,叶韵笑着说:

“别瞒我,其实早听说要回省城举办婚礼,所以才厚着脸皮搭车,本想送份厚礼,又怕担心受礼受贿什么的,再说女朋友太厉害,我可不敢在婚礼上露面。”

“厉害?她很温柔的。”

“我是说那位白小姐……”

方晟故意沉着脸说:“哪个胡说八道?回去撤他的职!”

“得了吧,那天晚上谁看不出来?”她撇撇嘴笑道。

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倒也不累,行至一半,方晟拐入服务区稍加休息,顺便加点开水,叶韵说就留在车上。

方晟拿着茶杯下车,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突然三辆小汽车陡地加速,轰鸣声中将他的车围在中间,紧接着里面跳出几名便衣警察,黑乎乎的枪口对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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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车封堵的角度很巧妙,令方晟的车无论往哪个方向强行突围都被两个车头阻拦,而且外围还停着两辆大货车。

方晟开的还是赵尧尧的丰田,车子很漂亮,线条流畅简洁,但车身很薄,又不防弹,可以想象乱枪之下车里的人根本无从躲避。

圆脸女警——陈警官拿起话筒叫道:

“车里的人听着,立即打开车窗、车门,双手放在脑后,慢慢下车!请立即执行,否则一分钟后开枪格杀,开枪格杀!”

周围旅客们都惊呆了,纷纷跑过来围观,被警察和保安驱离。

大概隔了四十多秒,或更长时间,就在陈警官挥手准备下令射击之际,车窗缓缓下沉,露出叶韵苍白而决绝的脸庞,目光越过重重包围投向方晟。

“赶紧下车!”陈警官厉声喝道。

叶韵打开车门,慢慢将双手放到脑后,一步步挪到车外,两名便衣女警凶猛地将她扑在车上,反手铐到背后,再搜索她身上下,两分钟后冲陈警官摇摇头。

陈警官略一沉吟,快步来到方晟面前,歉意道:

“她很狡猾,估计刚才在车里做了手脚,证据不在身上,有可能藏到车内某个地方,我们需要把车带回去彻底搜查,要不派辆警车送去省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了笑:“没问题。”

便衣女警押着叶韵走向警车,她挣扎着大声道:“我要跟方晟说话!”

陈警官愣了愣,以垂询的目光看他,他略一躇踌,点了点头。陈警官一挥手,女警将叶韵押到面前。

“是引来的警察?”叶韵问,“什么时候通知她们的?”

当时方晟假装在文件上签字,其实写了一行字,大意是要程庚明立即与陈警官联系,在服务区设伏抓捕。

方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感慨地说:“说起来跟出手救我有关,当时狙击手瞄准我的额头,发现后一把将我推开。事后有行家分析,普通人看到那个红点顶多有点奇怪,绝对不可能推断是狙击步枪瞄准,除非经过专业而特殊的训练……”

所谓行家其实就是白翎,那天夜里她独自睡在快捷酒店,横竖无事,遂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叶韵凄婉一笑:“没想到农户与蛇的故事重新上演,也罢。”

“还有后来以车换人质的时候,歹徒打算挟持,谁知偏偏摔倒在地,那个时机、动作真配合得天衣无缝,行家说根本不存在偶然,说明身手相当之高明,能将歹徒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说得没错吧,蓝领?”

叶韵脸色一变,头一次以生硬而冷淡的语气说:“认错人了。”

“两次迅速而机敏的应变,仅仅证明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方晟道,“但以此为背景向前追溯,就感觉大有问题。宁诗科技以超低价中标,同行们都认为绝无可能赚钱,也不否认这一点,解释是图谋景区二期、三期建设后系统升级扩容,以及意在更为长远的沿海经济带大发展。乍一听有道理,细细推敲则站不住脚。不是宁诗科技的大股东,而是靠项目拿报酬的总经理,在人员变动频繁,跳槽乃家常便饭的IT行业,能有三年规划就不错了,哪个能想八年、十年后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倒未必,上次我说过做企业必须事事想在别人前面。”叶韵半真半假说。

“联想陈警官告诉我蓝领潜入三滩镇的使命,是要搞地质勘探,考察地形,分析海水、土壤等各种元素,论证驻军的可能性以及可容纳驻军规模,本来已拿到部分数据,但那次公路枪战差点被擒,吓破了胆,不敢再冒险回省城,索性一心一意潜伏下来以获取更多数据,而中标景区管理系统的软件项目,可名正言顺拿到沿海一带所有地理、地质数据,既准确翔实,又省得东躲西藏偷偷勘探,可谓一举两得……”

叶韵叹道:“没想到正常的商业行为被误读成这样。”

“尽管情报在手,怎么带到省城是个问题,因为交通处于陈警官等人密切监视下,网络也被严密监控,想来想去,唯有搭我的车才能逃避检查,”方晟微笑道,“其实若继续留在三滩镇,陈警官尽管高度怀疑,却没证据拘捕。”

叶韵又恢复镇静,同样微笑道:“现在依然没有,信不信?”

方晟耸耸肩,陈警官令女警将她押上警车,握手表示感谢。

抵达省城,赵尧尧还在东方金城酒店检查巨幅婚礼海报、现场大幅婚纱照的喷绘效果,方晟懒洋洋泡了杯茶,难得惬意地半躺在沙发上看球赛。

看了会儿,手机响起,方晟刚拿起对方却挂断,大概是骚扰电话,他将手机一扔继续看电视,几分钟后这个号码又打过来,同样响了两声又挂断。

这就有问题了。

他看看号码,尾数是6,不象那种电脑控制批量拨号的骚扰电话,那会是谁呢?

正暗自琢磨,“叮”,这个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猜猜我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中一震!

这样俏皮、可爱的语气,除了周小容还有谁?想到这个名字,她宛然俏然站在面前,歪着头问:猜猜我是谁?

他按下回复键,刚写了个“”字,随即删掉,接着果断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如果有缘,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还有三天就是婚礼,他不想节外生枝!

边喝茶边看完上半场球赛,他给赵母打了个电话,询问于家嘉宾何时到省城,是否安排家宴接风洗尘?赵母委婉谢绝,说他们都是大忙人,可能坐中午的飞机,到省城赵母的房子里稍作休息便赶往酒店,婚礼后坐红眼航班回京都。

安排得好紧凑,完是敷衍了事的态度。不过高高在上的于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方晟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赵尧尧很晚才回来,之后被方晟纠缠着“提前祝贺”,折腾到半夜才睡,第二天中午才呵欠连天地起床。

婚礼涉及的事务太多太琐碎,接下来方晟和赵尧尧马不停蹄地分头奔走,敲定一个又一个细节。爱妮娅也特意过来帮他逐项检查流程,分析有可能出现疏漏的环节,并安排人手婚礼那天提前到场协助。

一直忙到婚礼前一天晚上,方晟突然想起伴郎伴娘的问题,赵尧尧答应白翎婚礼当天上午才告知方晟,因此支吾说都落实好了,没问题。

“怎么没问题?”方晟认真地说,“昨天爱妮娅还说要提前一天到现场走一遍,防止闹笑话……伴郎好像是我的远房表弟,叫方远,已说好明天早上去酒店;伴娘呢?”

他知道赵母那边的亲戚跟赵尧尧少有来往,赵尧尧也没有闺蜜、走得近的同学朋友,若找伴娘肯定也是方家那边的亲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不善撒谎,当即表情尴尬地回答不出来。方晟奇怪地瞟她一眼,拿起手机准备打给肖兰,赵尧尧赶紧压住他的手,哀求道:

“别打,真……真的有人选了……”

方晟不觉好笑:“是谁就说呗,伴娘又不伴床,瞧紧张得,还对我保密?”

赵尧尧还是犹豫不绝,拿不准该不该说,方晟假装又要打电话,赵尧尧又拦住,咬着嘴唇说:

“我告诉,可别骂我……”

方晟乐得笑出声来:“……真是笑坏我了,到底请的何方神圣?”

她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游丝:“白……白翎……”

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方晟身剧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地问:“谁?再说一遍!”

“白翎。”

他脑袋“嗡”一声,瞬时头肿胀了无数倍,两眼直冒金星,踉跄连退几步倚到墙边,嘴里满是苦涩,身象被抽空似的只想软绵绵瘫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了几秒钟,他象突然惊醒似的,跳起来叫道:“不行,绝对不行!太荒唐,简直是胡闹!我打电话给她,立即换人,今晚就换!”

赵尧尧跑来紧紧拽住他的手,道:“都安排好了,别……别……”

“必须换!”他梗起脖子说,“我不能让人家看笑话,这个电话必须打,叫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明天婚礼上出现!”

她用尽身力气抱着他,央求道:“这是她的要求,我的承诺……就让她当伴娘吧!”

承诺!

两个字闪电般划破夜空,刹那间他想通整件事来龙去脉。

从自己突然被双规,赵尧尧急于救他而对白翎许诺,这个坑就开挖了。后来白翎郑重要求婚礼前一个月通知她,应该已策划好具体方案。至于送喜帖给容上校,再邀请黄中将出席,都是环环相扣,围绕白翎伴娘身份做文章。婚宴为何留一桌,那是容上校代表白家、代表白翎的娘家!

很难想象性格暴烈、脾气耿直的白老爷子愿意心爱的孙女受此委屈,某种程度也辱没门风,想必白翎先说服容上校,而小宝八成发挥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白家亦是以这种巧妙方式变相认可白翎与方晟的关系,说到底为了小宝,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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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方晟抚着赵尧尧的长发叹道:“可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我怕委屈……”

她垂泪道:“有因必有果,事情由我而起,总要付出代价……”

“尧尧!”他责怪地刮下她的鼻子,“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事实如此,”她眼泪扑簇簇直往下滴,“我知道和白翎发生了一些事,错不在,未来还需要我们共同面对……”

方晟汗流浃背,是冷汗。

没想到白翎已跟赵尧尧摊牌了!不知有没有提到小宝……

白翎!太过分了,弄得我后院起火,婚礼都办得闹心!方晟咬牙切齿想。

赵尧尧继续幽幽说:“虽然如此,我还是希望的心能留在这里,象从前一样爱我宠我……”

他拥紧她,一字一顿道:“尧尧,是我方晟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永远都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满足地微笑,挂着泪珠依偎到他怀里。

婚礼当天,方晟以接待许玉贤等市领导为由早上七点多钟就出门,打电话问清白翎住的宾馆,立即赶过去。进了房间,他不管青红皂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一通,将昨晚的震惊、憋屈和愤怒宣泄而出!

白翎镇定地看着他,只问了一句:“要不我把小宝抱到婚礼现场,当众叫‘爸爸’?”

他顿时象被戳破的气球,瘫坐到沙发上,无精打采道:“拿小宝来要挟,就会这一手。”

“小宝如今是爷爷的宝贝,若非他白家根本不可能让我委屈成这样,”白翎道,“爷爷之所以不反对,是想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告诉外界,小宝的父亲是,既明确小宝身份,又相当于把纳入白家体系,对于家也是一种震慑,以后若想不利于须考虑白家的报复,明白吗?”

“那等于在政治上站队了?”

白翎白了他一眼,卟哧笑道:“当自己是省部级干部呢,加入哪个阵营就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那倒是,”方晟讪讪道,“只是今后无论取得什么进步都会被说成有靠山的缘故。”

“仕途方面白家帮不了,”她干脆利落地说,“白家在军界有影响力,地方不行,也不便插手,只能充当的保护伞,而非政治推手。”

“那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听了反而觉得欣慰。

接下来白翎便要求共度“新婚之晨”,调笑地要他在自己身上发挥七分功力,剩下三分留给赵尧尧晚上享用,大概也够她消受。方晟听得心中一荡,立即欲火中烧,急不可耐扑上去。

如白翎所说,每次与赵尧尧欢爱后他总有意犹未尽之感,但体弱力怯是先天因素,他怜惜赵尧尧的身体,不敢过分索取。而白翎能充分包容他的野蛮和勇猛,并且配合解锁很多高难度动作,令他体会到酣畅淋漓的感觉。

有时他脑子里真闪出这样龌龊的念头:她俩最好都住进那个别墅,晚上先和白翎欢好一场,稍作休息再去赵尧尧房间大战,能完美解决自己欲求不满的问题,顺便拉近她俩关系……

天方夜潭!如此比翼双飞、其乐融融的场景大概只能在童话故事里出现。

一番纠缠、厮杀和缠绵之后,两人大汗淋漓,虚脱般瘫软到一处。白翎恶作剧地咬着他的胳臂,笑道:

“很难想象这付烂泥巴的模样,晚上如何重振雄风。”

方晟怕她多心,不敢提所谓的新婚之夜,笑笑不说话。

她还不放过他,又说:“要是我和她一左一右躺在旁边,先跟谁好?”

方晟眼睛一亮,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不过他清楚白翎或许真敢这么干——她性格中有豪爽明快的一面,不太受世俗道德束缚。可赵尧尧打死都不会同意,且不论其它,她天生拘谨保守,比如方晟欢爱前必定要关灯,还有一些姿势无论怎么劝说她捂着脸就是不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必须要批评了,满脑子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和不良习气,还试图拉我们这些纯洁的同志下水,这样下去非常危险。”

她咬牙狠狠拧了他一下,道:“哼,嘴上说得漂亮,其实巴不得呢!”

他惨叫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核实,目前为止尧尧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有了小宝?”

“嗯——我没明说,她是否往这方面想就不得而知,”白翎想了想问,“婚礼后她也准备要孩子?”

“应该是。”

她又拧了他一把,道:“干部不大,倒象那些老官僚一样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让人抓不住把柄。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干脆点!”

在白翎面前真能被折磨得没脾气,方晟愁眉苦脸揉揉疼处,道:“她想要。”

“我猜就这样,”白翎看着房顶出了会儿神,道,“她要是怀上了,的生理问题怎么解决?找那个水灵灵的范晓灵,还是端庄大方的爱妮娅?”

“又来了,她们跟我都是工作关系,绝对清白,可别乱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防不胜防呀,敌人总是无孔不入,随时伺机攻破我们的堡垒,而又不是意志坚强的人……”

方晟气苦:“天地良心,没有比我更正派的人。那天夜里要不满足临死前的愿望,我也不会……”

白翎不禁脸红,喝道:“别说了!”

“该起床了,得去酒店看看。”

方晟嘀咕道,准备穿衣服。白翎却拉住他,笑道:

“我想好了,她怀孕生养期间,我到黄海负责的生活起居,”她浃浃眼,“主要是生活方面。”

他哭笑不得:“别添乱,那样肯定不行。”

她脸一沉:“为啥不行?”

“……小宝怎么办?”

“他陪爷爷啊,白家有专业保姆和营养师,会把他照料得非常健康,非常活泼,老实说我在京都也是闲着,”她显然已考虑周,“陈冒俊等人的案子还没完结,专案组还要在黄海呆段时间,我就以协助工作的名义回去,哪个敢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被樊家抓到证据?”

她柳眉倒竖,杀气腾腾道:“那个樊红雨吗?她敢多管闲事,我就叫我妈出手教训她的情夫!”

“哪个情夫?”方晟来了兴趣。

“准确地说是她的初情人,叫施健,原来好像是樊老爷子手下的作战参谋,经常出入樊家,一来二去搭上关系,后来迫于家族压力嫁给宋仁槿,那小子好像喜欢男色,婚后碰都不碰她,也一直没孩子,宋家不怪自家儿子反而对她没好脸色……”

联想到上次她黯然伤感的神色,方晟道:

“为了逃避,她才空降到黄海?”

“一举两得呀,施健后来调到双江军区参谋部,混了个少校吧,反正是樊老爷子背后出的力。樊红雨来黄海最隐密的目的就是想跟施健旧梦重圆,上次我妈亲眼看到她的车停在军区大门外。”

方晟笑道:“家族真有说不完的故事,有时间口述,我记录,把这些事写成书出版,让大家一睹红色贵族的风采。”

“那样会天下大乱。”

“于铁涯呢,石陀县那桩风流案是真是假?”难得白翎心情好什么都愿意说,方晟索性问个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相无从得知。于铁涯这个人有强烈的进取心,为了仕途可以不惜手段,但京都圈子里倒没传闻他好色,不过长期在外地工作,寂寞久了勾搭个寡妇也不奇怪,男人都是只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动物,所以我必须到黄海盯着。”

“别打岔,”方晟还不甘心,“于铁涯夫妻关系如何?”

“想找他的弱点是吧?告诉,于铁涯除了能力不强,还真是品学兼优、各方面堪称完美的好干部。不贪财、不好色,夫妻关系和睦,他老婆是大学同学,同样出自名门,儿子今年上小学了,据说是三道杠呢。”

方晟泄气道:“算了。”

“不过邱海波在京都圈子里风评很差,大家都想不通于铁涯为何跟他走到一块儿,”看来这段时间白翎在京都没闲着,什么都打听到了,“邱老爷子去世后,邱家缺了主心骨,变得肆无忌惮,疯狂承揽项目、巧取豪压大工程,吃相很难看。邱海波本来就是纨绔子弟,没有真材实学,坑蒙拐骗倒是一把好手,做事无底线无下限,要重点提防这个家伙。”

联想到胃口很大的卓老板,方晟重重点了点头。

闲聊了半个多小时,他渐渐恢复元气,见白翎玉体横陈、凹凸起伏的媚态,忍不住想再来一次。反而她担心连续作战会让他过于疲惫,婚礼上无精打采的新郎是要被人笑话的,何况晚上无论义务还是形式,与赵尧尧总要行合欢之礼,到时万一露馅就有伤彼此的感情了。

看看时间,两人匆匆冲了个澡,然后分头行动。方晟先去酒店,再到婚纱店与赵尧尧会合,下午开始化妆。白翎则跑到另一家婚纱店化新娘妆,当然会稍微简单些,是那种不露痕迹的雍容华贵。

傍晚五点到东方金城酒店会合,六点整开始站到婚宴大厅门口迎接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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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亲戚们提前两个小时赶到酒店,坐在休息室等候,方晟闻讯跑过去一一寒暄问候,前后耽搁不少时间,等他回到婚宴大厅,赵尧尧和白翎已仪态万千地站在门口。

赵尧尧是标准新娘妆扮:精心盘起的发髻、珠光宝气的点缀、洁白高贵如荷花盛开的婚纱,她原本就有冰清玉洁的气质,在一身纯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皎美惊艳。

再看白翎,穿的并非普通伴娘的白裙子,而是巧妙剪裁的婚纱紧束版,同样通体晶莹,却勾勒出动人的曲线,看似亭亭玉立的清莲。站在赵尧尧身边相映成辉,丝毫不逊色。

方晟不敢多打量两人,淡淡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和担任伴郎的方远站到右侧。

第一批客人自然是方家亲朋好友,方池宗红光满面来到赵尧尧面前时,瞥见伴娘居然是白翎,笑容顿时僵住,难以置信地揉揉眼再看,确信果真是那位女煞星!

白翎将他的失态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故意笑道打招呼:

“伯父晚上好。”

方池宗一哆嗦:“好,好。”

不敢逗留,匆匆进了婚宴大厅,才发现额头已出了层细汗。过会儿肖兰也凑过来悄声问:

“怎么回事,她……她怎么当伴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频频回头打量,总觉得白翎的装扮跟寻常伴娘不太一样,但区别在哪儿一时也说不清。还是任树红细心,轻声道:

“注意到没,白翎化的妆也很浓哎,跟新娘妆差不多。”

任树红有过化新娘妆的经历,自然不会说错,方华恍然,靠在她耳边道:

“可能她跟赵尧尧,包括小晟都达成默契,今晚也是半个新娘身份!”

“啊!”任树红骇然,“这,这怎么可能?”

“嘘!”方华示意别声张,“当我没说,仔细观察就行。”

第二批是黄海县领导,以及景区管委会、三滩镇等方面的客人。毕竟有心结在先,于铁涯、邱海波挤出笑容与方晟握了下手,目不斜视从赵尧尧面前过去。樊红雨则注意到白翎,特意转过去细看,白翎大大方方道:

“红雨,好久不见。”

樊红雨也是冰雪聪明的女人,眼珠一转便猜到白翎充当伴娘的心意,娇笑道:“祝贺祝贺。”

她虽冲着赵尧尧说话,眼睛带着笑意朝白翎看,白翎很洒脱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

她根本不怕樊红雨在樊家添油加醋,双方都生了孩子,半斤八两,再计较就没意思了。

严华杰、朱正阳、程庚明等人则知道赵尧尧和白翎有过争斗,对两人能站到一处惊异不已,更叹服方晟手段之高明。须知两个女孩都来历不凡,有很深的背景,今天这样的场面须得家族承认才行。

尤其朱正阳,想到自己不过跟杜雅珍好了几回,差点连副镇长都做不成,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难怪方晟仕途一帆风顺。

六点半左右,姜源冲率领的发改委领导们,与许玉贤等梧湘市领导会合到一处陆续进来。似乎猜到其中玄机,姜源冲和许玉贤都不约而同主动与白翎握手,嘴里还说着“祝贺”,倒把白翎闹个大红脸。

在樊红雨面前,白翎根本无所畏惧,放得很开,但她认为姜源冲和许玉贤他们应该不知情,这种情况下就有点尴尬了。

对于白翎以伴娘实则是副新娘身份迎宾,赵尧尧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出现任何情况都处乱不惊,自然不会为谁多说两句、握个手而生气。有昨晚方晟真情承诺,她有信心淡然应对任何局面。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赵尧尧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侧过脸以细微的声音问:

“她今晚会不会来闹事?”

白翎笑眯眯道:“放心,绝对不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好。”

两个女孩巧笑嫣然的模样,即便站在对面的方晟都想不到她们说的内容居然与周小容有关!

紧接着爱妮娅、肖萧捷各带一班项目组成员,于舒友等大学朋友,以及方家的亲朋好友以及方池宗一班战友纷纷赶到,有的和新人合影,有的说些俏皮话,有的调笑打闹,很是热闹了一阵。

隔了十多分钟,赵母和于家的人出现在大厅门口,方晟连忙出门相迎。如事先约定的那样,赵家四位亲戚,于家六个人——三对夫妻,分别是白老爷子的最小的女儿于渝琴和爱人闻震吟;于铁涯的妹妹于铁梅和爱人卫道高;于渝琴夫妻的儿子闻洛和女朋友柏美薇。

闻洛和柏美薇年纪还小,是在读研究生。于铁梅刚在京都第一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师,卫道高是京都内环区卫生局教育处副处长。于渝琴在慈善总会旗下的基金会任副会长,闻震吟则是紧挨京都的京北省发改委副主任。

省发改委副主任和基金会副会长都是副厅级干部,这就是于家给婚礼确定的规格:两位副厅、两位副处,还有两位凑数的学生。

因为方晟是副处,来的亲戚既高出一级,又不给足面子。于家的精于算计,以及不得已而为之的勉强可见一斑。

赵尧尧见到赵母和于家人,彼此态度都淡淡的,如闻洛只听说过她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接下来方华陪同于家人步入婚宴大厅,与方池宗等人寒暄。

大厅门口两名服务员神情焦急地窃窃私语,方晟听到“周小”两个字,心里一跳,暗想倒把这碴忘了,赶紧过去询问。服务员说有位周小姐十天前预定了婚宴大厅右侧的409包厢,昨天才确认日程,下午起怎么都打不通电话,后面厨房正接连催促核实菜单呢。方晟赶紧看手机号码,果然就是三天前一打就挂,后来被他拉到黑名单的!

周小容预订婚宴大厅旁边的包厢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唤来方华,让他密切监视409包厢,一旦发现周小容赶紧通知!

安排妥当,容上校和一干战友簇拥着黄中将大步进来!

方晟忙不迭上前迎接,然后引至赵尧尧面前。见白翎笑得甜滋滋一付幸福小女人的模样,容上校不禁暗自感慨。战友们凑趣,非把容上校推上前和新人合影,于是她和白翎站在一起,方晟则站在赵尧尧旁边,拍了张古怪蹊跷的家福。

“祝福们!”

黄中将与方晟、赵尧尧和白翎一一握手,郑重其事地说。

爱妮娅出面将他们带入婚宴大厅,随后省长何世风便出现了,仅带了一名秘书,非常低调。然而当方晟亲自陪同他进去时,所有嘉宾都震惊得屏住呼吸。

一位副县长的婚礼,居然有两名省委常委出席,而且一位是省长,一位是军区政委,都属于重量级人物,这是多大的殊荣!

座次坐定后,于家那桌尤其是于渝琴和赵母脸色很难看。本来白翎作为伴娘站在赵尧尧旁边,于家人还没觉察,但此时终于看出端倪:

婚宴舞台呈半月牙形,因此第一排最中间一桌微微前凸,相当于首席,嘉宾是何省长、姜主任等人,之后黄中将也被拉过去——这符合领导为大的中国国情;然后于家的一桌在左边,容上校等人坐在右边一桌,隐隐形成白家与于家对峙的局面。

白翎与方晟的私情,包括白家突然冒出的孩子,于家都有所耳闻。樊白两家的娃娃亲是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有这个无形的桎铐也不担心什么。然而想不到白家竟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用如此低劣下作的手段暗度陈仓,变相让白翎在婚礼上亮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家根本无所谓这桩婚姻,但不能容忍白家当面羞辱!明明是方晟和赵尧尧的婚礼,白翎干嘛插上一脚?

可今天这阵势,方晟有何省长撑腰,白翎背后则是省委常委黄中将,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部级,气势上绝对盖过于家,因此还真的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

主持人宣布婚礼正式开始,一对新人在音乐、气球、彩带和花童们的簇拥下步入大厅,伴郎、伴娘则紧随其后。看到同样新娘打扮、神采飞扬的白翎,于家个个表情僵硬,心情很不好受。

婚礼按大家熟悉的流程一项项进行,或许事先安排,伴郎伴娘没象其它婚礼那样悄悄退下,而是始终站在一对新人后面,这让于家几个人更加如坐针毡。

好容易捱过难熬的开场环节,晚宴正式开始。方华一直守在空荡荡的409包厢,服务员打了若干遍电话,对方始终关机。

“撤了吧,锁门。”大堂经理吩咐道,方华终于如释重负回到大厅。

此时大厅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洋溢着喜庆气氛,唯独于家这桌显得有些沉闷。闻洛和柏美薇明知被拉来凑数的,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其它人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被白家搞出的意外更是情绪大坏,哪有心思吃喝。

几轮酒过后,容上校那桌最热闹,有位少将被战友们硬推上舞台说祝酒辞,从前到尾都是“新婚夫妇”,就是不提赵尧尧的名字。个中内情,婚宴大厅里至少有一半人知晓,照样给予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方晟和赵尧尧开始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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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婚礼,何世风本来不想出席。尽管方晟在双江省颇有影响力,毕竟只是副处级,以省长身份参加婚礼似乎小题大做。不过当听说黄中将铁定参加,何世风的想法又变了。

对这位初来乍到的军区政委、省委常委,何世风与他交集不多,了解也不深,几次见面都在常委会上,彼此客气地打个招呼,聊几句天气、交通等人畜无害的话题,仅此而已。省领导班子换届在即,黄中将铁定不会动,作为长远布局,何世风很想利用难得的机会与他建立沟通的渠道。

果然,黄中将对何世风参加婚礼颇为高兴,主动敬了两杯。何世风猜不透黄中将为何对方晟青睐有加,不过更坚定了今后扶持方晟的决心。

酒过三巡,方晟揩赵尧尧开始敬酒,白翎则抱着酒瓶笑语盈盈紧随其后。见三人来,黄中将非要白翎也斟半杯,何省长虽不明白他跟伴娘开什么玩笑,却知必有深意,也随声附和,这一来整个首席所有人都同时和方晟等三人干了一杯。

其次轮到于家这桌,白翎不便露面,眨眨眼将酒瓶交给方华,等敬完后到方家长辈,又将酒瓶拿过来。碰到许玉贤、朱正阳等人故意要她喝,她便爽快地一饮而尽,没人注意她时也不失落,就满脸微笑地一直跟着。

赵母实在看不下去了,瞅个机会将赵尧尧拉到旁边悄声道:

“俩敬酒,她老跟着象什么样子?赶紧换人!”

赵尧尧不急不躁淡然道:“她只是伴娘而已。”说着跑过去继续敬酒。

赵母一呆,站在原地咀嚼女儿的话,仿佛琢磨出味道来。是啊,白翎拉来黄中将撑腰,身穿精简版婚纱,哪怕敬酒机会都不放过,看似出了风头,但新娘就是赵尧尧,而她只是伴娘,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白翎甘居幕后的补偿。

因此赵尧尧表现得不愠不火,淡定自若,既是忍让和大度,另外何尝不是足够自信的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观自己与眼前的白翎何其相似,折腾了几十年还没得到白家认可,最想得到的名分都没有。女儿的婚礼可是方晟不惜公开对抗于铁涯,逼迫于家签订城下之盟的结果,母女俩境遇简直天壤之别。

这样想着,赵母终于顺了心气,不再为白翎过于积极的表现而郁闷。

敬到爱妮娅这桌时,肖萧捷跳出来非要跟白翎喝酒,说脖子至今没好,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在大家哄笑下白翎与他连干三杯,当场将他歪倒在椅子上,脖子更歪了。

转身离开时,爱妮娅不为人察觉地拿指头勾住方晟的衣袖,转到一边轻笑道:

“左搂右抱,今晚怎么安排?”

方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时只谈工作,不苟言笑的爱妮娅居然开这种黄色玩笑,忙道:

“别想岔,她……她是伴娘……”

爱妮娅古怪瞟他一眼,道:“明天告诉我。”

她还真以为赵尧尧已跟白翎谈妥,从今晚起过娥皇女英的生活啊?方晟哭笑不得。

席间于渝琴找于铁涯发牢骚,于铁涯刚刚到首席敬省领导们的酒,喝得醉意沉沉,摇头晃脑道:

“成大事不拘小节,别为那点鸡毛蒜皮的事生气,不值得也没必要,一切向前看,向前看……”

于渝琴碰了个软钉子,气呼呼回到座位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子为了往上爬,连于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闻震吟淡淡道:“今晚我们来就是没面子的事,又何必太介意?”

婚宴中最辛苦的要数以曾卫华为首的黄海县领导班子,省市两级领导都在,必须要主动敬酒,而且按官场规矩下级给上级敬酒时,一是不能一网打尽,举着杯子来句“敬各位领导”,那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应该从级别最高的领导开始逐个开始;二是领导随意,自己干杯;三是无论领导喝白酒红酒哪怕是饮料,敬酒者必须喝白酒,否则毫无意义。

敬完何省长、黄中将为首的省领导席,再到容上校和战友席,同样是将星云集,不敢丝毫怠慢,再然后是许玉贤等市领导。爱妮娅、肖萧捷等也不能忽视,关系到后续巨额投资,轮到景区管委会、三滩镇等下属时才能喝点饮料。

这么一大圈实打实喝下来,纵使久经沙场的曾卫华都吃不消,坐在位置上直擦汗,于铁涯本来已单独敬过,被拖在后面喝第二轮无异于折磨,瞅没人注意溜到洗手间狂吐不已,出去时一头撞到同样撑不住的蒋树川、齐志建等人,相顾之下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唯一幸免的只有樊红雨,毕竟妙龄少妇,又是大家族背景,领导们不便计较。

方池宗和战友们也个个醉态毕露。这班人在军队时军衔最高的不过少校,如今有黄中将,赵上校那桌至少四五位少将,还有大校、上校、中校,他们自然铆足劲上前敬酒,喝完还自报所在部队、职务、军衔,这也是规矩。而且军人之间喝酒不玩虚的,小杯根本拿不出手,是端着二两左右的酒壶直接干掉。逐个敬完酒,步伐已开始飘忽,目光也游离不定起来。

黄中将喝得很尽兴,连带着半劝半敬把何省长灌得不少,领导开心,其他人兴致都很高,在姜主任怂恿下,省发改委有位处长上台高歌一曲,引来阵阵掌声。

婚宴结束时,赵尧尧和白翎换好衣服站在门口送客,都是代表喜庆的大红色,赵尧尧是鲜亮的红色,白翎则红中带橘,裙边都环绕着腾云驾雾的金凤凰。

离开时方华特意绕到409包厢,门依然锁着,服务员说周小姐的手机始终没有打通。方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点不放心,猜不透周小容到底搞什么名堂。

送完绝大多数客人,白翎一闪便不见了。悄悄拎个大包,穿过冷寂无人的侧门通道来到停车场,刚准备上车,一辆吉普疾驰而至,“轧”停在她身边,车窗缓缓滑下,原来是容上校。

“曲终人散,打算一个人回家?”容上校淡淡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鼻子一酸,眼泪唰地哗啦啦直落,哽咽道:“妈——”

从她自记事以来,好像是第一次在妈妈面前流泪,白家是军人世家,崇尚流血不流泪。

浅浅的月光下,容上校眼角似乎闪动着泪光,顿了顿,语气柔和地说:“一起回去吧,今晚我不回军区。”

“嗯。”

白翎点点头顺从地应道,过了会儿两辆吉普风驰电掣驶出酒店。

白翎离开时,赵尧尧眼角瞥见她寂寥的背影,没说什么,心里却隐隐作痛。这瞬间赵尧尧体会到母亲为何执著地守在于家,哪怕过得郁郁寡欢。女人,强煞了都得有个家,家才是她最安的港湾。

所以婚礼上受点委屈,被抢点风头都没什么,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大大方方和方晟回家,共度甜蜜的新婚之夜。

宾客散尽,方华、方远等方家一班兄弟们留下来跑前跑后,把婚礼中换的衣服、酒、饮料等悉数打包收好,有的装到车上,有的明天通知影楼来取。考虑到方晟和赵尧尧都喝了白酒,尽管不多,出于安考虑,他们开车将两人送回别墅。

当晚,赵尧尧将别墅客厅、卧室的灯部关掉,点了红彤彤的蜡烛,就象两人第一次约会在茶楼包厢里那样,朦胧、写意而浪漫。她也难得克服羞涩,让方晟在烛光下一件件褪却衣服,被赤裸着抱进卧室,度过了一个绻缱绮丽的夜晚。

与此同时,白翎和容上校正在省城的房子里,聚精会神看着电脑里小宝的视频,他一手抓变形金刚,一手抓坦克,忙得不亦乐乎。

白翎看得津津有味,刚才失落落寞的神情早甩到爪哇国,脸上露出喜悦欣慰的笑容。

“回去该给爷爷提意见了,别总让小宝成天玩打打杀杀的玩具,换点积木、拼图等智益玩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上校笑笑:“军人世家向来如此,小时候房间里不都是玩具枪吗?”

“所以我一点女孩子味都没有。”白翎抱怨道。

“只要有真心喜欢的男人就行。”

白翎怔了怔,身体向后一靠,有些伤感地说:

“他是喜欢我,不过跟赵尧尧相比,恐怕更喜欢她一些,当初就是如此,现在还是这样……他与我的感情是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发生,生孩子也是我动了点心机,总之一直是我主动,而他……可以说勉为其难,他天性不忍心拒绝女孩子,因而……我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如果没有娃娃亲羁绊,我想我也许不会如此……”

容上校凝视着苦恼的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喜欢一个人,未必要占有他;世间不如意婚姻十有六七,与其守着空城,不如放任自己的心灵。方晟是个不错的男人,跟着他只要觉得开心,名份算什么?一纸契约而已。”

“妈!真这么想?”

白翎吃惊地问,容上校笑道:

“都穿婚纱参加过方晟的婚礼,还能怎么着?”

白翎默默伏到容上校膝间,良久轻声道:“谢谢,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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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从沉睡中醒来,周小容眯着眼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感到头晕乎乎的。蓦地,她好像想起来什么,猛地跳下床,光着脚跑过去拉开窗帘,外面正是晨曦初现,酒店楼下草坪边有老人打太极拳,有夫妻带着孩子匆匆出去。

她连忙回到床边看手机,不知何时已经关机了,耐着性子用颤抖的手指按下开关,等开机后立即跳出几十条未接来电短信通知,再看日期:

十九号!

今天是方晟婚礼的第二天早上!

不对,一定哪儿出了差错!她呆呆站在床边,郁闷愤怒得要抓狂。

未接电话都是东方金城酒店打的,时间从昨天傍晚到晚上,说明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睡觉,而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周小容有午休的习惯,中午正常睡四十分钟左右,但一来设了两点半的闹钟,二来她睡眠向来很浅,不可能从昨天中午睡到今天早上。

打开闹钟设置,几个时间点的闹钟提醒都是关闭。这是不可能的,昨天午休前她怕误事,特意反复看过设置,而且把铃声调到最大,这一点她印象很深。

手机被人动过!这是唯一的解释。

啊,我的箱子!

周小容想起藏在壁橱里的行李箱,心一沉,冷汗直冒,几乎飞扑过去拉开橱门,行李箱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双手去提,谁知箱子轻飘飘的,用力过猛之下她向后跄踉两步,差点摔倒。带着绝望的心情打开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至此她终于确定:昨天有人潜入房间,更改闹钟设置,关闭手机,并把她精心准备、原计划下午运到酒店的东西取走!

报警是不可能的,此行本来就没按好心,若警察追问箱里什么东西,用于何处,根本难以回答。

事情如何发生的呢?

周小容颓然回到床上,捂着头努力回忆昨天的经历:

早上没吃早饭,只喝了杯牛奶,半根香蕉;上午到超市选购了几件物品,顺便拐到东方金城酒店踩点,还差点碰到方晟;中午……回到酒店,本来没什么胃口,想到晚上惊心动魄的场面,可能没工夫也没心情吃晚饭,遂打客房服务订了份套餐。

对,问题就在套餐!

记得送套餐的服务员打扮有点奇怪,帽沿压得很低,戴着茶色眼镜,还有一绺小胡子。当时她还闪过一个念头:服务员允许留胡须、戴有色眼镜吗?不过也没多想,打开餐盒随便吃了点,随后感觉疲倦,便上床休息……

有人在套餐里下药,让自己稀里糊涂睡了十多个小时!

不消说,肯定是赵尧尧指使人干的。可根据周小容对她的了解,赵尧尧不象心机如此深沉,手段如此绝断的女孩。

是不是方晟?可能性不大。婚礼前三天试探性打电话,他明明猜到是她,却拒绝接听,后来干脆拉到黑名单,再也打不通了。既然不知她的来意,以方晟的性格断断不会先下手为强。

坐在床上想来想去,脑子一片混乱。不管谁搞的鬼,总之方晟圆满顺利地举办了婚礼,赵尧尧如愿以偿披上婚纱,成为昨晚最美的女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我不会善罢干休的!周小容暗暗想。

上午八点多钟,于老爷子吃完早饭在花园里散步,于渝琴掐准时间出现,气愤愤述说了昨晚婚宴受的窝囊气,大骂白家无耻无底线,又指责方晟不值得赵尧尧喜欢。

于老爷子只听不说,沿着小石子铺的石径慢走,手里盘弄着两颗核桃。于渝琴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再多说,默默跟在后面。

走到半个小时,警卫员跑过来轻声提醒,于老爷子返回花厅,拿热毛巾擦擦脸,啜了口清茶,坐到太师椅上闭目思索了会儿,道:

“这事儿不怪白家,们做得有欠考虑。”

“啊!”于渝琴没想到性格刚烈、嫉恶如仇的老爷子居然指责自己,一时转不过弯来,道,“明明都是方晟不对,我们已经很给面子了……”

于老爷子喟叹道:“错就错在们总以为于家的面子很有面子,因而处理方晟时总是高高在上,才让白家钻了空子。想想近两年发生的很多事,有些固然是人走茶凉,有些……静下心想一想,们是不是过于自傲,总以为天王老子都不怕,从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于渝琴低下头委屈地说:“爸,您可从没这样批评过我……”

“时代不同了,形势也不同了,不能拿以前的理念来考虑和决策问题,那样会遭到毁灭性打击,”于老爷子端起茶盅到嘴边,想想又放下,“茶总是要凉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新陈代谢是客观规律,别奢望太多。”

听出老爷子话语里的禅机,于渝琴还是不服气,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于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于老爷子知道女儿的政治素养和底蕴,不想多费口舌,皱眉摆摆手,于渝琴遂知趣地离开花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了会儿于云复在司机和秘书的陪同下路过花厅,见老爷子在,便独自进来问候。

“刚刚渝琴找过我。”于老爷子慢吞吞说。

于云复目光闪动:“听说昨晚不太愉快。”

于老爷子微笑,揶喻道:“身为宣传部掌舵,又是尧尧的父亲,昨晚婚礼情况都不能了如指掌,还用听说?”

瞬间于云复有点狼狈,不过随即恢复镇定,道:“白家很有想法。”

“没把板子打到白家身上,足见比渝琴高出至少一个段位,”于老爷子欣慰道,“人家都在改变,于家也不能落后啊。”

“我明白。”

于云复简洁地说,看看时间,打个招呼便匆匆而去。看着儿子的背影,恍惚间自己当年驰骋官场的岁月,惊觉时间过得真快,眨眼便是几十年,真可以用白驹过隙来形容。

相比女儿,他更愿意和二儿子说话。不是因为于云复目前是于家级别最高的子弟,五十出头便执掌最高宣传机构,位列政治局委员,更重要的是父子俩说话对脾气,一点就透,不需要象于渝琴那样需要把话说得很直白,那就没意思了。

于云复的缺憾是没有儿子,妻子嫁过门时就病怏怏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年离不开药,自然不可能怀孕。在双江工作期间找了个情人,生下赵尧尧,之后也不断地努力,可是出了滑胎的毛病,每次怀上几个月就流产,子宫越刮越薄,几年后不敢再尝试。调到京都后,于家几个兄弟多次暗示他另想办法,于云复倒是用情专一的人,何况京都政治圈波谲云涌,斗争复杂,必须步步小心以免被对手抓到把柄,渐渐心思也就淡了。

目前于家新生代共有三人,分别是长子于秋荻的儿子于铁涯,女儿于铁梅;三子于道明的儿子于正华。

对于他们仨,于老爷子其实都不太满意。于铁涯和于铁梅的性格非常类似于秋荻,做事功利性太强,很多时候用心能被对方一眼看透,这是官场大忌。于秋荻也由于这个毛病,在央企里面跌打滚爬几十年最终止步于集团副总位置,无法更上台阶。于铁梅还好,毕竟北大中文系毕业,官场混不下去就转到文联混了个中层干部,成天写写划划倒也不错。于铁涯是于家的长孙,于秋荻对他寄予厚望,不遗余力多方夺走支持,于老爷子迫于无奈,只得在于铁涯兵败石陀后,挺着老脸打了几个电话,给他第二次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于正华,于老爷子想想都摇头。把他送到美国喝了几年洋墨水,回国后看什么都不顺眼,动辄这个要推翻重来,那个要从根子治起,于老爷子经常反省让他出国是不是近几年来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为防止捅漏子,于老爷子不敢让他下基层,也不敢放到京都部委,而是煞费苦心帮他安排了一个特殊的岗位:

京都监察局行风管理办公室监察员。

不是喜欢揭露阴暗面,处处照搬西方管理体系吗?那就慢慢玩去吧。

于老爷子很悲观地估计,于正华的理念不可能回归正常,最终将成为愤世嫉欲的边缘人。于渝琴的儿子闻洛学习比较优秀,但研究生毕业后前途漫漫,存在诸多变数,况且他毕竟姓闻,不能算真正的于家子弟。

由此可见,于铁涯不单是于秋荻,实际上是整个于家唯一的希望。

于老爷子自责的是,既然于铁涯的前途如此重要,赵尧尧又是于云复的女儿,昨晚婚礼为何不做得漂亮些,让外界看到于家的豁达大度!由不善应变的于渝琴领队,难怪被白家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回家生闷气。

一直以来,于老爷子与白老爷子之间并无深交,也没有利益冲突,在官场里井水不犯河水。但为了方晟,白老爷子多次主动出手站到于家对立面,令于老爷子非常生气。

一个副处级干部,犯得着吗?何况他是于家的女婿,跟白家何干?

但白老爷子纵横战场数十年,打过无数硬仗恶仗,擅长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他这么做,除了那个使他起死回生的小宝,一定另有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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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和赵尧尧在省城度了三天蜜月,然后便回黄海继续工作。要说做领导,当然有常人羡慕的待遇和地位,以及四通八达的人脉资源。但领导也很累,反而享受不到寻常人家平淡自在的生活,包括假期。别人蜜月可以请十多天假,领导不行,不然那么多会议谁主持?那么多事务谁拍板?可谓有一得必有一失。

三天蜜月,有两天陪着赵尧尧,还有一天给了白翎。他借口到省发改委跑项目,大概被他夜里折腾得累,赵尧尧懒洋洋躺在床上没吱声,或许相信,或许装糊涂。

爱妮娅还真打电话询问新婚之夜有没有比翼双飞,方晟真想不通她为何纠缠于这个问题,苦恼地说在眼里我是不是堕落到这个令人发指的程度?爱妮娅就笑,然后说既然她俩都真心爱,为什么不能一起?

方晟彻底无语,想了半天说:“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只是比方别多心。如果也喜欢我,会不会和赵尧尧还有我三人行?”

她却想岔了,道:“我觉得没问题啊,噢,白翎肯定愿意,阻力在赵尧尧那边是不是?”

“我……”方晟觉得唯独这个问题跟爱妮娅的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遂道,“无论白翎还是赵尧尧都不会答应,我也不可能这么做,明白吗?”

“难以理解……”

幸好爱妮娅没继续纠缠下去,转而谈起姜主任正在暗中发力准备冲刺省部级,许玉贤则希望顺利接任市委书记等情况,说目前省里人事风云变幻,前景难测,他最好安心在黄海做好本职工作,没事少往省城跑。

白翎已在酒店等了一天,见到他便抛出个惊人的消息:于道明有可能空降双江常委班子!

于老爷子三个儿子里,于道明最为低调中庸,不象于秋荻急功好利,也不象于云复咄咄逼人,在部委干了几年后,空降到地方从副县长干起,踏踏实实一步步做到市长,然后调回部委提了个副部级,平时工作四平八稳,凡他负责的均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决不越池半步过问与他无关的事务。于老爷子不是很欣赏他,加之于云复已官至副国级,再着力提携于道明有点过分,因此在副部级位置上沉寂了好几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吟道:“莫非于家太看重于铁涯成长,特意让于道明到双江保驾护航?”

“爷爷也这么想,另一方面于云复在京都站稳脚跟,于家需要继续培养有层次的梯队,在新生代没接上来之前,于道明是最佳人选。”

“这一来双江政局更复杂了。”

“是啊,爷爷听说不单于家,还有其它家族也考虑向双江投放力量。”

“以前红色贵族们只青睐京都周边省市,从没把双江放在眼里啊?”方晟狐疑道。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后经济实力雄厚、上交国家财税的省份将拥有更多话语权,”白翎明显是照搬白老爷子的话,然不是自己的语气,“沿海发达省市都瓜分掉了,只剩下双江这个潜力股,自然要被高瞻远瞩的家族们盯上。”

“也就是说双江省委将跟黄海县委一样,无数空降部队突袭,本地势力遭到彻底洗牌,人事变动的结果可能出人意料,这样的话,何省长未必能如愿接班。”

“也差不到哪儿去,人家政绩摆在这儿,最高层也要权衡和安抚,总之最近一段时间得远离漩涡圈,老老实实呆在黄海。”

与爱妮娅的叮嘱一样,说明省委权力斗争即将进入白热化,未来会有很多意外和大案要案发生。

方晟心里沉甸甸的,为不确定性和变幻莫测的前景而忧虑。白翎可不管,转达爷爷的话后坐到他腿上,把小宝的照片和视频一个个翻给他看,看着憨态可掬、天真活泼的儿子,方晟渐渐忘掉烦恼,脸上绽开笑意。

“多高?多重?快长牙了吧?会叫妈妈?夜里哭不哭?玩哪些玩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连串问题抛向白翎,她笑语盈盈搂着他的脖子一一作答,心头充满了甜蜜和幸福。想到至今只见过小宝一面,方晟有些郁闷,琢磨悄悄到京都走走,顺便把小宝接出来共享天伦之乐。白翎却说暂时断了此念,因为爷爷一刻都离不开小宝,24小时程监控,唯恐哪儿闪失。等小宝再大些,要走会说话再带回黄海不迟。

聊完家常话,白翎开始询问昨晚战斗如何,有没有打败赵尧尧,是否保存部分实力等等,方晟哪耐得住她挑逗,立即翻身将她压到下面。白翎也从矫健勇猛的特种队员变成软绵绵的小白羊,满脸晕色地听任他欺负,一时间春色满屋,呻吟声泛滥……

激情过后,方晟准备眯会儿,白翎却不放过,非要他给自己和赵尧尧打分。这种伤感情且毫无益处的事方晟万万不会做,闭上眼假装睡着了。白翎一会儿挠痒痒,一会儿咬他敏感处,让他不厌其烦,只好讨饶道:

“一百分!”

“她呢?”

“嗯……九十九……”

“为什么差一分?”

“能复习,她不能。”他如实交待。

“我能复习两遍,她必须扣两分。”

“好好好,九十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心满意足笑了笑,过会儿冷不丁问:“周小容多少分?”

“啊,她?”方晟吓了一大跳,自忖从未在白翎面前承认与周小容发生过关系。

“哼!”

白翎胳臂重重枕在他胸口,不顾他痛得哇哇大叫,鼻尖对鼻尖瞪着他道:“紧张什么?若没占有人家的身子,她会眼巴巴从碧海跑到潇南?肯定觉得对不起她!”

那天赵尧尧打电话示警,白翎想了很多。对周小容,她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是方晟的初情人,有两年之约,后来为挽救父亲政治前途而嫁给省副书记儿子。周小容在婚礼前突然现身潇南,居然大模大样上门算账,赵尧尧面对她显得非常惊慌,侧面反映周小容与方晟的关系远比想象的还深厚。以白翎自身的经历,觉得除非两人发生过关系,且周小容是奉献出第一次,才表现出有恃无恐。再强硬的男人,对于生命中第一个女孩,心也会格外柔软吧,何况方晟在感情方面本来就优柔寡断。

方晟情知在白翎面前不能撒谎,否则各种残暴手段层出不穷,只得承认:“有……有过……很久之前的事了……”

“砰”,白翎突然一拳打在他柔软的肚子上,方晟痛得缩成虾米,连连求饶。她寒着脸说:

“那夜在森林里骗我,说自己是处男,我还真信了!早知道是周小容玩扔掉的破鞋,才不跟好!”

方晟又疼又累又好笑,声泪皆下道:“不是要配合嘛,说想在生命结束前,和我好一次,我又没主动提到处男。”

一想也是,当时自己认定必死,非要临死前尝尝性爱的滋味,就算他不是处男照样进行吧?白翎微微脸红,仍然不放过他,咬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装得那么象,哼,跟赵尧尧也强调是处男吧?”

方晟摇摇头:“那倒不是,在大学里她就知道我和周小容……”

“好哇,强行霸占了三个女孩子的第一次,是不是很骄傲?”她笑眯眯的地问。

方晟知道这是她翻脸的前兆,连忙辩解道:“不不不,其实我很内疚,也因此带来非常多的麻烦,这次周小容回来就是明证,不过后来突然不见踪影……”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指着她说,“是把她……”

白翎冷冷道:“算聪明,若非老娘及时出手,上百名嘉宾粉身碎骨!”

他惊出一身汗,吃吃道:“有这么严重?”

她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指着一包包塑料袋道:

“周小容在省城四处购买炮仗、烟花,然后拆掉包装取出里面的火药粉末,十多天来大概搜集了二十多公斤,部压得紧紧得装在行李箱里,猜她下一步会干什么?”

想到周小容在潇南理工大学读的化工系,玩火药比煮菜做饭还顺溜,不由遍体生寒,喃喃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行,我得找她谈谈,不能沉溺于过去,要向前看!”

“最近她情绪不稳定,我已派人密切监视,过阵子等平息下来再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心有余悸点点头。

白翎又笑道:“话题扯这么远,还回到起点,给周小容打几分?”

“企图制造恐怖行动,零分!”

“少打马虎眼,我是指床上的表现!”她不满道。

“呃……”见她随时翻脸的模样,他已被收拾怕了,无奈道,“也是九十八。”

她兴趣盎然道:“为何跟赵尧尧一样多?”

“因为……也不能复习……”

白翎顿时心情很好,笑得阳光灿烂,自得地说:“身体素质也是不可缺的重要因素,如果老公成天欲求不满,肯定会在外面打野食,长此以往夫妻关系将越来越差。觉得呢?”

“这个……”方晟不能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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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白翎远避产子,赵尧尧在三滩镇陪伴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尽管频次高了赵尧尧便难以消受,但他也没觉得怎样,哪怕范晓灵、叶韵两朵花成天在眼前晃悠,关键还在于自律。不过此时白翎喜怒无常,最好顺着她说话,遂道:“有在,我连看外面女人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点白翎有足够信心。

“再问,赵尧尧和周小容加起来,能不能抵上我?”

“不能。”

她更笑得媚眼如丝:“我很欣赏的坦率,来,复习开始……”

当晚回到别墅,方晟安静地看电视,罕有地没有骚扰赵尧尧。因为夜里元气大伤,赵尧尧总是睡不够,倚在身边没多久便进入梦乡。方晟觉得赵尧尧这样的老婆两个不嫌多,而白翎一个就足够了。

此时黄海县招待所改制工作,因为杀出卓老板这匹黑马,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如意算盘是收购海陵大酒店,再拿海陵股份入股招待所,成为控股大股东。这个方案庄彬不认可,拿到常委会讨论也遭到大多数常委的反对——蛇吞象的意图过于明显,只要真正站在黄海地方利益立场,绝无可能同意。

包括曾卫华在内,要求卓老板将海陵大酒店和县招待所的收购区分开来,各是各的方案,资金也是两本账,不可混为一谈。

碰了钉子后,卓老板在邱海波等人的授意下重新拿了份收购计划书,直接以现金方式收购县招待所,但要求正府在下一步收购海陵大酒店时提供优惠政策,包括减免税收、低息利率贷款和土地方面的政策。

计划书还是将招待所与海陵的收购行为挂钩,不符合曾卫华的要求,但庄彬清楚这是于铁涯、邱海波能作出的最大让步,再苛求就要闹僵了。正左右为难,方晟刚好回来上班,便赶过去商量。

听完庄彬的介绍,方晟略一思索,道:“卓老板要求的优惠可以前移到收购招待所,因为不排除其它投资商对海陵有意向,倘若现在答应,等于排它性收购,将来价格还不是他说了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叹道:“不仅如此,近年来尽管县里很多接待分散到各大酒店,招待所依然承揽不少公务活动,地位相对敏感,我实在不放心交给来历不明的京都老板。”

“想得很深远,估计到更复杂的情况,但燃眉之急得排解,不然疽会愈发严重,形成坏死,”方晟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道,“除了卓老板,没有投资商愿意接手?”

“有,但都被补偿金吓住了,如果于铁涯承认财政贴补的风声传出去,保证他们趋之如骛。”

“既然这样,何不公开招标?”

“我提过,于铁涯听后态度就变了,说不能给财政增加压力。”

“我呸!”方晟怒道,“姓卓的到底是他什么人,这般不要脸地护短?”

“只能说水很深,具体情况不明。”庄彬谨慎地说。

方晟道:“我觉得应该阳光操作,给卓老板的优惠,也可以给其它投资商,大家坐到一块儿报价,公平公正,避免给外界造成暗箱操作的非议。”

“于铁涯不肯贴补怎么办?他是县长,这个问题有解释权,招标前他不会把比例说死,如果卓老板中标贴百分之八十,换其他人也许降到百分之十,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想过,与其被他扼住咽喉,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在招标书里说明财政不贴补,把补偿金因素考虑进去调低标底,做一锤子买卖!”

庄彬沉思良久,道:“破釜沉舟,要想摆脱卓老板只能如此……我得抓紧时间跟之前有意向的投资商接洽,别没人参加造成流标,让于铁涯、邱海波笑掉大牙。”

“不会的,尽管筹办。”方晟满有把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传开,邱海波怒火冲天,跑到庄彬办公室大发雷霆,指责他出尔反尔,戏弄京都投资者。

“人家大老远来支持黄海经济建设,容易吗?倒好,今天一个主意,明天一个方案,弄得人家无所适从。照这样以后哪个敢招商引资?”

庄彬冷静地反驳道:“卓老板的收购计划非将招待所与海陵绑定,不符合常委会要求,我也是没办法才另砌炉灶。卓老板要真心投资,可以参加招投标,阳光操作,公开透明,没有一丝猫腻!”

“那几项优惠是我和铁涯好不容易帮卓老板争取到的,属于一揽子协议里的组成部分,凭什么列入招标书?”

“我就不明白了,”庄彬以暇好整道,“国民待遇对所有投资者一律平等,何以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邱海波暴怒,露出京都纨绔子弟的嘴脸:“耍流氓是吧?等着,老子会让明白什么叫流氓!”

县招待所改制,面向社会公开招标的公告通过报纸、网站和广播广为宣传后,引起众多投资者兴趣,短短三天就有二十多人或单位报名并交纳保证金。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从第四天起报名者们陆续退出,宁可不要保证金,理由千奇百怪,从家里有人生病,外地有紧急生意处理,老婆闹离婚等等。庄彬十分着急,亲自打电话询问,投资者们均支支吾吾,再打干脆不接电话。

到投标日前一天傍晚,二十七位报名者有二十六位主动退出,剩下那位便是卓老板!

这是公然打庄彬的脸!

庄彬也是服软不服硬的臭脾气。投标日那天上午,当卓老板得意洋洋独自步入招投标中心大厅时,工作人员面无表情通知他,因报名人数不足三人,招投标办公室紧急磋商后决定取消投标!

关于这一点,其实存在如何解释,或者地方正府约定俗成的问题。按招投标相关法律规定,竞标方低于三人时应该取消;实际操作中,为提高效率以及避免重新公告、办理一系列手续造成的麻烦,通常采取议标方式确定合同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庄彬的做法基于法理但不合乎情理。

邱海波这下抓到话柄了,逐个常委办公室串门指责庄彬昏庸无能,无力掌控招待所改制进程,职工们意见越来越大,单位处于瘫痪状态,投资商也怨声载道,对黄海经济改革和吸引外资持怀疑态度。他要求撤换并追究庄彬的责任,让招待所改制进入快车道。

另一方面,招待所少数干部和职工在万所长暗中怂恿下,纠集一帮人到县正府门口上访,打出“我要吃饭”、“我要工作”等旗号,搞得庄彬非常被动。

为平息事端,方晟专门到于铁涯办公室,请他居中调解,并说:

“庄县长主持招待所改制工作是县长办公会的决定,邱书记非闹到常委层次一是对正府工作的干预,二是严格来说庄县长做法没错,只不过缺乏充分沟通,怎能上纲上线嘛?”

于铁涯表情十分暧昧,笑笑道:

“海波和卓老板的关系……我也被缠得没办法……眼下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恐怕还得坐到谈判桌上一对一洽谈啊。”

这段话弯弯曲曲含有极为丰富的意思。第一强调邱海波与卓老板关系非同寻常,远非通常所理解的铁哥们;第二撇清自己,暗示迫于情面才给予特殊照顾;第三转达邱海波的要求,依然通过协商方式确立收购招待所方案。

方晟叹了口气,道:“于县长,卓老板在京都是什么来头,想必更清楚,我们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

于铁涯脸色有点难看,沉默片刻道:

“这段时间承蒙方县长配合,正府各项工作进展顺利,经济指标也有明显增长,站在我的立场实在不愿意节外生枝,不过海波的脾气本质跟庄县长类似,都是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我只能尽量从中周旋,但……如果常委会投票,我必须支持他,不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他的身份,此时能说出这番软话已最大程度释放善意,显然,在彼此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京都红色家族之间是相互呼应、一致对外的,于铁涯不敢打破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方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离开。站到走廊想了想,又转到樊红雨那边。她好像心事重重,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边的海棠花发呆,表情黯淡。

“周末有空?一起去森林公园和海边透透气?”方晟问。

她勉强一笑:“过段日子吧,我要去省城处理点私事……”

与初情人幽会?方晟八卦地想,随即讲述了庄彬与卓老板斗法的事。她蹙眉道:

“海波已在我面前嘀咕过若干回,不就是个招待所吗?稍微折衷下给姓卓的就是了,何必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樊红雨似乎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轻描淡写道。

瞬间方晟觉得京都那帮红色贵族前景甚忧。

也许受地域和级别限制,没接触到新生代里面的精英,但从空降到黄海的三位来看都名不符实,难以与当前异军突起的政治精英们抗衡。

“卓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樊红雨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道:“他的底细,整个黄海除了海波只有我知道,海波不可能告诉,因此我是唯一的信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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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开价了,方晟神色不变,笑道:“一顿海鲜大餐够不够?”

她表情变得很严肃,欲言又止,起身过去锁好门,方晟有点不安。与樊红雨这样风姿绰约的少妇在一起,哪怕是谈工作,他都习惯将门敞开——两个年纪相近的男女干部反锁在办公室里,没事也能生出闲话。

“尽管因为白翎我们之间心存芥蒂,不过在黄海我最信任的还是,”樊红雨坦率地说,“有件事一直想拜托,总觉得难以启齿,今天借这个机会——算交换也好,算别的什么也罢,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豁出去?方晟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说:“只要能帮上忙,肯定尽力而为。”

即使屋里只有两人,她声音仍压得很低:“是这样,我想请打听一个人……他叫施健……”

方晟心头一震,暗想白翎的消息果真不假。

却听她继续说:“……在省军区工作,我需要了解他所有情况,包括履历、兴趣爱好、婚姻状况等等……”

见他表情古怪,樊红雨也是聪慧的女子,略一沉吟便知原委,俏脸飞霞,道:“原来白翎都告诉了……”

说开了反而好交流,方晟遂道:“以樊家的能量,打听个军官应该易如反掌,为何绕这么大圈子?况且俩原本熟悉,直接找他不就行了?”

她幽幽道:“我在军区外面守了两天,他不肯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子竟如此绝情!”

方晟自然站在她这边,转念一想婚礼前自己也拒绝跟周小容联系,说明施健也有苦衷。

“老爷子煞费苦心把他弄到双江,本身就是道防火墙。双江军区历来是白家势力范围,黄政委乃白老爷子一手提携,容上校更是白家儿媳,我找谁打听?军区哪个敢理我?”她苦笑道。

“喔,原来如此,”方晟仍有疑惑,“他既然不愿见,已表明态度,又何必……”

她脸上流露出复杂莫测的神情,似羞涩,似烦恼,似苦涩,足足迟疑了四五十秒才说:“当然有件迫不得已的事……总之若打探到消息,算帮了我大忙,以后无论什么吩咐尽可交待,我当尽犬马之劳。”

她虽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但语气郑重而正式,显然对此事看得很重。方晟道:

“没问题,我明天就想办法……谈谈卓老板吧……”

他边说边打开办公室门,樊红雨会意一笑,喝了口茶将情绪平息下来,娓娓道:

“卓老板原名卓大宝,发财后改名为卓雄,早年在晋西一带倒煤炭批条,数年后不知搭上铁道部哪条线买断了一条短途货运线,短短五六年狂赚五六千万,人称‘卓千万’,后来国家严厉整治货运存在的灰色利益链,他洗手不干跑到京都开酒吧,借机结交很多名门子弟,俨然成为那个圈子里的红人……”

“邱海波就是这样认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之间比较复杂,有传闻合伙开公司,也有说联手做房地产,反正走得很近,不是普通的酒肉朋友。”

这么说卓雄在黄海做生意,很可能有邱海波的股份,难怪如此上心。

樊红雨说到这里,也意识到方晟打探的用意,不觉摇头道:

“不清楚铁涯有无参与,我绝对跟姓卓的没有瓜葛。不过有一点要提前说明,倘若这件事闹到常委会,我……还得站在海波那边……”

与于铁涯说得一模一样。

方晟索性追问:“为什么?们三人来黄海前是否订过某种协定?”

“没那么正式,大致意思如此,”她跟白翎都有京都女孩的爽直,“无非是在不伤原则的前提下共进退,避免内耗等等,我觉得收购招待所不外乎争点小钱,就算海波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没啥,说呢?”

方晟无话可说,耸耸肩告辞。

当晚县招待所厨房突然失火,等两辆消防车呼啸赶过来时,烧得只剩下残墙破梁,厨具、油气设施以及旁边小食堂桌椅都付之一炬。警方初步勘查后认定有人故意纵火,可招待所已歇业两三个月,晚上空荡荡没人值守,大门口看门的老头又聋又哑,根本不知所云。

警方将白天几个主要肇事者为嫌疑对象,连夜拘捕审讯,家属们不干了,大清早聚到县府大院门前呼天喊地。曾卫华的车被堵在门前,不得不绕到侧门进入,下车时沉着脸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立即开常委会,解决县招待所改制问题!”

蒋树川在省里开会,侯宫升请了病假,共十一名常委参加这次紧急会议。

这些天来庄彬每天都听取工作组回报,所有情况了然于心,无须事先准备,更不用发言稿,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多小时。接着列席会议的严华杰介绍了纵火案的调查进展,目前已锁定两名招待所职工,在他们家里搜到汽油残余物,标号与纵火现场一致,两人虽解释不清,但拒绝认罪,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

回报完毕,严华杰随即收拾好材料退出会议室。

门甫关上,邱海波迫不及待道:

“刚刚听了庄县长的长篇大论,很遗憾,没有解决问题的思路,处于停滞状态的改制怎样重新启动?如何安抚群情激愤的上访职工?招投标已经流产,又不肯议标,股份制进程到底怎么搞?一切都是未解之谜!各位常委,是不是觉得好笑?”

郑冲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作为黄海镇书记,城区不太平他也跟着受累,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自然深恶痛绝,道:

“我个人认为,领导干部在处理重大敏感、关系到老百姓切身利益的问题时,不能花考虑钱,而把社会稳定抛之脑后!小小的补偿金纠纷使原本很简单的改制一拖再拖,导致职工们上访、聚众滋事,现在甚至发生纵火案,我想问一句,难道没有人对此事负责?”

会议室气氛一凝。

曾卫华也一愣,下意识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他召开常委会的初衷是排除各种困扰,敲定县招待所改制方案,如果庄彬坚持原来的立场,宁可把他换掉。没想到郑冲借题发挥,矛头直指庄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群体事件进行问责可不是小事,动辄上升到政治高度,严重的话会影响到庄彬常委会成员的地位。

有方晟之前谈话,于铁涯和樊红雨都没有说话,这让邱海波颇为意外,冲两人连瞟几眼,非常不满。

房朝阳见方晟低头沉思,暂时没有出面维护的意思,遂道:“在事件没有处理结果前追究责任,未必操之过急。当前最重要的是迅速研究处置方案,之前卡在哪个环节,今天常委会就着力解决这个环节,对症下药才能避免再度发生恶性案件。”

此言正合曾卫华的心意,他干咳一声准备说话,谁知很少主动发言的戴部长偏偏快了半拍,抢在曾卫华开口前道:

“问责可以表明县里的态度,有利于化解矛盾、平息事端。我赞同郑常委的意见!”

房朝阳心里“格噔”,暗想戴部长堵在心口的那根刺终究发作出来了,选择的时机恰到火候,既避免与实力最强的方晟正面冲突,又针对已成为众矢之敌的庄彬。

付连天自然不会错过打击方晟势力的机会,阴阳怪气道:“上次把责任推给万所长,这回人家住院呢,怎么办?领导干部要有担当,不能有功劳的时候冲锋在前,追究责任时缩到后面。”

于铁涯和樊红雨虽没表态,显然会支持邱海波。十一位常委要求问责的已占六票,庄彬本人不能参与投票,单凭方晟、房朝阳加上齐志建根本无法阻止。

侯宫升病得真不是时候。可反过来一想,那个老狐狸本来就是墙头草,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他,也许因为某个原因突然“生病”的。

曾卫华面沉似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控制常委会节奏和方向的只能是县委书记,而不是邱海波。今天闹这出戏,在曾卫华看来相当于逼宫,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长此以往县委书记权威何在?不得被邱海波牵着鼻子走?

他不在乎庄彬被问责的后果,但不喜欢邱海波掌控常委会进程。

此时没有人继续发言,会议室出现短暂的沉寂,曾卫华故意停滞了几十秒钟,等所有人注意力都集到自己这边,才低沉地说:

“问责与推进招待所改制进程没有冲突,不过今天会议的议题是研究改制方案,问责事项研究以后再说!”

一锤定音。

曾卫华展现霸道独断的一面,即使面对常委会多数意见照样无视。邱海波有些不服气,欠欠身体还准备说什么,坐在对面的于铁涯冲他摇摇头。

跟县委书记争执不是明智的选择,于铁涯在石陀县已吃过大亏。老大就是老大,在官场,老大拥有无数给穿小鞋的机会,得罪一次后患无穷。

于铁涯不指望曾卫华站在自己一方,但起码要保持中立,这样才能抵御以方晟为首新本地派的威胁。

“关于县招待所改制,我是这样想的……”于铁涯立即进入会议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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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冗长而激烈的讨论,常委会最终形成县招待所改制最终方案,基本是融合各方意见的妥协版:

1、暗标暗投,由于铁涯、庄彬和蒋树川组成的三人领导小组共同开标、确定中标方。这样能有效防止再次出现投标后退出的情况。

2、补偿金问题。财政仅作象征性贴补,不超过合同价10%,其余部分通过适当降低底标来调节;补偿金分三年发放到位,减少投资方的资金压力;工作组和投资方共同负责补偿金计算,结果予以公示。

3、为安抚职工情绪,避免发生群体事件,改制后的招待所将接纳60%职工,剩下40%职工经过岗前培训后有三分之一重新上岗。

4、以前三年平均招待费为基准,正府办承诺每年在招待所一定数量的公务接待和会议培训等活动。但投资方要承诺改制后对招待所重新装修和设施更新,费用不低于三百万元。

从一个人主持改制工作,到成立改制领导小组,庄彬的地位明显下降,但事至如此他也不在意一时得失,早日摆脱这个大麻烦才是关键。

常委会结束后,邱海波一头钻进于铁涯办公室,而庄彬和房朝阳则和方晟坐到一处。

“就算县招待所改制成功,接下来大概难逃问责这一关。”庄彬苦笑道。

房朝阳悻悻道:“老戴怨恨我抢了他的位置,摆开架势为难我们,奶奶的,心眼也太小了。”

方晟出神地想了会儿,道:“侯宫升病得蹊跷,回头我得敲打他;老戴那边恐怕得庄县长出面;我不怕问责,而是要保住常委会基本票源,防止邱海波动辄以多压少,搞得我们很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问责之事迫在眉睫啊。”房朝阳提醒道。

方晟笑笑道:“只要改制顺利实施,招待所那帮人不闹事,问责力度自然会大幅减轻,最终无疾而终都有可能。”

房朝阳忧心忡忡:“那得保证卓老板中标。”

庄彬两手一摊:“他要是中标,我们之前的努力岂不白废?等于绕了一大圈,他仍然笑到最后。”

“不,我觉得姓卓的不可能赢。”方晟道。

两天后再度发布改制公告,此次采取暗标暗投方式:即投标者通过网络报名,保证金以汇款方式打入领导小组指定账户;通过资格审查后随即通知投标,报名者直接发邮件,领导小组和专家共同审阅,现场确定中标者,然后打电话通知时间地点签定合同。

报名服务器设在纪委。资格审查那天,蒋树川等人以及三名专家来到会议室,收缴手机,然后打开报名邮箱逐一进行资质认定。

参加网络报名的共有七名投资者或单位,部符合资质。蒋树川让工作人员当着大家的面通知报名者,要求三小时内报价,同时对招标书所列条款逐项确认。

等待期间,不苟言笑的蒋树川也不多话,径直闭目养神。于铁涯和方晟虽不象刚开始剑拔弩张,毕竟心存芥蒂,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三位领导不吱声,专家们不好多嘴,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百无聊赖地枯坐了几个小时。

好容易等来邮件,工作人员按时间顺序依次读出七个报名者的报价,出人意料的是势在必得的卓老板只列第三名,报价比中标的恒隆商贸公司高出十六万元。

恒隆商贸公司老板徐靖遥来自省城,去年通过招商引资渠道,受童彪邀请来到黄海,主要从事植物油、豆制品原料等农产品贸易。虽说从事农贸产业的涉足酒店经营步伐迈得有点大,现在就讲究混业经济,此次报价第二名的荣昌公司主营业务是家禽饲养、乳蛋等副食品经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知到手的鸭子飞掉了,邱海波暴跳如雷。不过招投标完按规矩办事,没有半点猫腻,卓雄报价比人家高是明摆的事实,且主持者是蒋树川,就算满腹牢骚也得咽回去。

令卓雄耿耿于怀的就是报价,因为觊觎县招待所很久,对于它财务状况、经营业绩、客户群体等有过非常详尽的调查,可以说参加投标者当中,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招待所。此次报价他故意比底价低了四十万——几乎是亏本买卖,加上更新改造投入,预计三年内赚不到钱。他这么做有三点考虑:

一是于铁涯同意今后巧立名目,给予招待所财政补贴;二是于铁涯在正府办、邱海波在县委办,争取在招待所多放些公务接待和会议、培训活动;三是招待所不过是跳板,卓雄的真正目标是冬诚大酒店!

竞标招待所失败,卓雄就不得不掏更多真金白银收购海陵大酒店,因为海陵是私企性质,于铁涯等人没法关照他的生意,更别想财政补贴等等,怎不气得七窍冒烟?

签订合同的第二天晚上,徐靖遥和几名手下正在海陵吃饭。他们已会同装修公司做过实地测量,打量本周就让工程队进驻招待所施工,同时对职工开展职业培训,并配合工作组做好已确定离职人员的补偿金发放工作。

三项工作同时进行,压力确实很大,但能尽快使招待所恢复营业,也是常委会的要求——职工们参加培训或拿到补偿金,不可能成天琢磨着上访闹事。

酒店外突然涌进来十多个彪形大汉,个个面色不善、横眉怒目,一看就是来找碴。服务员们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不敢上前询问,两名酒店保安也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躲起来。

为首的径直走到徐靖遥这桌,大模大样拉开椅子,金刀阔马坐下,指着徐靖遥手下道:“滚开,我要跟徐老板单独谈话!”

有两个手下正是三十岁左右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拍桌子刚要说话,徐靖遥抬手阻止,慈眉善目笑道:

“们到对面走走,看看还有哪些要补充的,去吧,”见几名手下心有不甘地离开,转头问,“老板贵姓?”

“口天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老板有何贵干?”

“贵干谈不上,有桩生意找谈谈。”

徐靖遥不露声色:“谈生意总是好事。”

“直说吧,我想收购对面的招待所!”吴老板狞笑道,边说边从腰间抽出弹簧刀,“铮”,雪亮锋利的尖刀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光。

“吴老板是自己买,还是受人之托?”

“有区别吗?只要收到钱就行了。”

“开价多少?”

吴老板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预想中的恐吓、威胁等手段都没用上,怔了怔道:“在中标价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二。”

徐靖遥喝着茶头也不抬,道:“吴老板是诚心想买?”

“不买我闲得蛋疼,跑这儿找?”

“那开的价没诚意啊,”徐靖遥笑道,“起码加百分之二十,大家才有谈判的基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老板阴惨惨道:“姓徐的,要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从我进这扇大门起,这桩买卖就定下来了,要做的只是在合同上签字划押,拿钱走人!”

徐靖遥并不显得害怕,反而用悠闲的目光逐个打量他身后的彪形大汉,道:“吴老板的意思是我若不肯同意报价、签合同,今晚就走不出这家酒店?”

吴老板握着刀柄,刀尖在桌面上戳来戳去,恶狠狠道:

“老实告诉,老子不可能杀人,但把弄瞎只眼睛、断条腿,不过是小菜一碟。人生在世无非图个快活,不然钱太再也没意思,明白我的话?”

“强买强卖,不太好吧,”徐靖遥道,“昨天我在正府签过承诺协议的,突然把招待所转手不合规矩,也交不了差。”

吴老板胸有成竹:“正府那边无须多虑,我们自有办法。至于,今晚拿到钱就走,回省城吃喝玩乐,黄海的生意委托别人打理,以后别再回来了。”

“听起来都安排好了,我不答应也不行?”

吴老板懒得多啰嗦,道:“来人,把合同给他。”

一式三份的收购合同,协议价如吴老板所说加了百分之二,收购方是家没听说的贸易公司。两名手臂满是纹身的大汉一左一右站在徐靖遥旁边,凶神恶煞盯住他。

“合同……我现在不能签。”徐靖遥道。

无须吴老板吩咐,两名大汉立即将徐靖遥架起来,匕首抵住咽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老板把玩着弹簧刀,道:“给个理由。”

“这笔交易是几个朋友合伙做的,我要跟他们商量后才能决定,不能擅自作主。”

“现在不是做生意,而是拿命换钱!”

“至少……得通个电话吧?”徐靖遥无奈地说。

吴老板目光闪动,表情不可捉摸:“好,打。”

徐靖遥掏出手机,刚按了一个数字,右侧大汉劈手夺过去用力往地上一摔,手机顿时四分五裂,满地碎片。

“开开玩笑而已,还当真啊?”吴老板随即脸色一变,厉声道,“给五秒钟,给我把合同签了!不然从左手小拇指开始,五秒钟断一根!”

徐靖遥有点紧张了,转头朝大厅左侧的楼梯口看,几乎同时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绑架、恐吓、勒索,人证俱获!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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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酒店门外、大厅休息室、二楼楼梯口,一下子涌出二十多名付武装的刑警,彪形大汉们惊呆了,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哪里敢反抗,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吴老板也被从椅子上按到地面,反手铐住。他压根没想到惹来带枪的刑警,阵仗如此之大,这才知道事态严重,脸色苍白身微微颤抖。

此次行动是严华杰亲自率队。

因为方晟预计某些人不甘心失败,之前受暗标暗投限制无法威胁恐吓报名者退出,有可能事后采取类似手段强买强卖,遂吩咐严华杰挑选靠得住的刑警,在招待所周边特别是海陵大酒店埋伏,等那帮人自投罗网。

至于吴老板受谁指使,就看严华杰的手段了。

发生在海陵大酒店的这一幕,不过是招待所改制过程中的小插曲。随着徐靖遥承诺的资金迅速到位,买断工龄的职工如期拿到第一笔补偿款,其他职工被送到梧湘市招待所封闭培训,招待所设施升级和装修也如火如荼展开,横亘于县领导心里几个月的难题终于得以解决。

接下来该启动问责程序了。

其实县招待所改制最终圆满实施,身为主导改制工作的庄彬,应该功过相抵,已经没有必要追究什么责任。

但邱海波在招待所改制过程中一再受挫,肯定咽不下窝囊气,必然要把气撒到庄彬头上。为防万一,曾卫华找房朝阳商量,打算邱海波在常委会发起动议时从轻处置,让庄彬写封书面检查,再不济搞个内部通报,总之把影响缩减到最小范围。

曾卫华不想因为邱海波的意气用事使常委会矛盾公开化,形成泾渭分明两股势力,给今后研究部署工作造成负面影响。来黄海前,他就听说韩子学主持常委会时经常被派系争斗弄得头大,还暗自嘲笑韩子学太软弱,要换自己肯定一统江山,无人敢提异议。后来开了几次常委会才理解韩子学的苦衷,不是人家压不住台面,而是这些常委个个有背景,虽不至于完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但也没有太多顾忌,根本不象万水县那些常委、四套班子领导,十分看重县委书记的评价。

方晟也提前做了些工作,一是请于铁涯继续做邱海波的工作,传话别再刻意争斗,两败俱伤对大家都不好;二是找侯宫升聊天,希望他下次常委会别再“生病”,而且要力挺庄彬,侯宫升唉声叹气似有难言之隐;三是偕庄彬一起拜访戴部长,经过一番周旋,总算劝得他承诺至少保持中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邱海波大可以以让步来换取我们对燕腾集团开设分厂的支持,为何一意孤行?”庄彬很郁闷。

方晟道:“燕腾集团主要是于铁涯使的劲,邱海波和樊红雨跟着沾光而已。失掉县招待所,邱海波收购海陵就很吃力,以后进一步吞并冬诚势必要付出更多代价,怎能不痛恨到极点?别担心,我还留有后手,倘若狗急跳墙会让他一败涂地!”

“什么后手?”庄彬眼睛一亮连忙问。

方晟笑道:“秘密武器,说出来就不灵了。”

当天傍晚回到家,赵尧尧一反常态主动扑到他怀里,满脸羞涩道:

“我有了……”

“确定怀孕了?”方晟大喜,这段时间有意要孩子,没做任何避孕措施,算算也应该栽下种子了。

赵尧尧点点头,隔了会儿说:“城里空气不好,我准备换个地方。”

方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道:“我让程庚明在森林公园里留间树屋,生活在绿色环保的环境里,吃的东西部由牧雨秋供应,保证无污染无添加剂,身体方面有小问题景区医院足以应付,大的检查回县城也方便,不过半小时车程,我下班没事就能过去。”

“看来我离不开三滩镇啊。”赵尧尧显然想起当初和方晟在景区一带玩耍的温馨场景,展颜笑道。

“嗯,孩子也是土生土长的三滩镇人,将来继承父业!”

“才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保胎第一,当晚方晟灰溜溜抱着枕头、被子到另一个房间睡觉,长达大半年的禁欲期拉开序幕。

两天后程庚明安排妥当,方晟开车将赵尧尧送过去,范晓灵亲自出面接待,说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以后会每天过来一趟询问有无需要。牧雨秋则送了袋早晨刚摘的水果,说别说吃,闻着都比超市的香,明天起农庄有人专门负责早晚送水果。

每日三餐由森林公园酒店提供,其实赵尧尧为保持体型吃得不多,早晚基本是牛奶水果,只有中午吃一点点。方晟警告说为了孩子必须吃,范晓灵说已关照酒店按标准孕妇食谱制作。

仿佛心有灵犀,方晟回县城途便接到白翎电话,只有三个字:

“我来了!”

“从京都出发了?到了哪儿?小宝有没有一起来?”方晟连珠炮似的问。

“黄海,以前我们住的快捷酒店,还是那间,我在床上……”

最后四个字竭尽撩逗诱惑之能,让已禁欲三天的方晟身体一热,不由加快了速度。

到了酒店二话不说便黏在一处。此时的白翎正值妙龄,宛如熟透的果实饱满而多汁,妖媚而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令方晟疯狂不能自抑。一番鏊战,交出满意的答卷,这才回复平静,懒洋洋躺在床上闲聊。

先说小宝。已会清晰地叫“妈妈”、“奶奶”,就是分不清“祖爷爷”和“爷爷”,经常乱叫一气,不过爷爷很少在家,白老爷子也不介意矮一辈,叫“爷爷”的时候照样答应。小宝在白家处于唯我独尊的地位,谁在白老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偏偏犯了错误,必须抱着小宝方能有效转移白老爷子注意力,不会大发雷霆。白翎的父母、伯父叔叔等人回家,也得事先准备些新玩具,不然白老爷子会脸色难看地说“帮小宝买玩具的时间都没有?”

“我好像养了尊小祖宗。”白翎笑道。

方晟却表示担忧:“小时候过于娇宠可不是好事,过阵子带到黄海,我来修理修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呸!想得美!”白翎一听就舍不得,“管好自己吧,下面再说周小容。”

方晟立即乖乖闭嘴。

周小容在省城逗留了两天,情绪恢复正常,然后跑到车站买去黄海的票,不知何故,上车前突然改变主意,转身去了高铁站直接回碧海,之后未在省城出现过。

“查到原因吗?”方晟很惊讶,以他对周小容的了解,她跟赵尧尧一样一旦有了主意不会轻易更改。

“没,完是很突然的转折,她拖着行李箱到长途汽车站,坐在候车厅玩手机打发时间,还剩十多分钟时陡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出去,连车票都没退,叫了辆出租直奔高铁站。”

“很怪异,不能理解,”方晟思忖片刻,“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派人到碧海查清楚,不然总觉得……”

白翎掐了他一下,咬牙道:“凭什么都是我帮收拾烂摊子,她却什么事不用做?”

“也开始辛苦了,前几天确定怀孕,下午刚送到森林公园休养。”

白翎一愣,良久酸溜溜道:“好哇,方家要有正宗的后代了,名字起好没,叫方什么?”

“小宝才是长子。”方晟赶紧表态。

“算有良心,”她脸色稍霁,隔了会儿说,“那我今天来正好填补她的空白,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发觉她对自己所处的角色、位置极为敏感,稍不注意就会翻脸,连忙小心翼翼说:“我个人认为填补一词极为不妥,不如说缘分——来的时候不知道尧尧怀孕嘛。”

“嗯……”她听了颇为受用,两人缠绵会儿,又提到樊红雨拜托的事,“根据我妈了解的情况,施健压根不想跟她见面,并托要好的战友委婉表达过自己的态度。当初樊老爷子把他弄到双江,明确说过不准跟樊红雨联系,否则发配到偏远地区。双江不是樊家地盘,施健升迁受到很大影响,本来就很后悔,加之如今成了家,儿子已经四岁,更犯不着拿事业和婚姻作赌注……”

“樊红雨好像有非常重要的事……”他回想她奇特而复杂的表情,沉吟道。

“天掉下来只是她自己的事,跟施健有啥关系?反正他不可能也不敢跟她见面。”

“好,我如实相告就是了。”

白翎似笑非笑:“要是人家情绪低落,可以乘机安慰啊,人家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老公偏偏不喜欢女人,饥渴难耐,何况趁火打劫本来就是的拿手好戏。”

方晟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叫道:“老天,那天夜里可是一再要求我才……”

白翎赶紧堵住他的嘴,含糊道:“我说错了,惩罚一次行不行?”

当晚方晟狠狠惩罚了她一次,第二天早上又应邀再惩罚一次,上班时他腰酸背痛,下楼都要扶着扶梯,搞不清到底谁惩罚了谁。

刚到办公室,接到县委办通知:八点半召开常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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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卫华到黄海主政后,很少提前发出会议通知,都是临时决定然后匆匆打电话,庄彬私下戏称每次常委会都是紧急会议。

接到电话时,于铁涯和任钟山正按计划到乡镇调研,车子已开到黄桐镇,遂骂骂咧咧调头;组织部在冬诚大酒店召开冬季组织委员培训班,房朝阳刚坐到主席台准备做动员报告,只得中断会议;侯宫升失眠,夜里没睡好,听到开会就头疼,遂推说身体不舒服继续请假。

戴部长在省城参加宣传部专题研讨会;齐志建到梧湘跑青云镇的建筑项目;樊红雨两天前请私假回了京都。

十三名常委只有九人出席,而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原定于八点半的会一直拖到九点半。

会议议程只有一个:讨论县招待所改制过程中发生群体事件和恶性案件的问责问题。

邱海波下定决心要扳倒庄彬,实在不行起码打掉他的锐气,令他在一段时间内收敛些,防止卓雄收购海陵、冬诚时跳出来说三道四,要让庄彬知道自己不好惹,睚眦必报。

曾卫华简单介绍大致情况后,要求大家发言,并暗示此事不宜深究,要向前看,一切以团结为重。

县委书记把话讲得这么明显,已不是暗示,按说大家应该明白讨论的方向。谁知邱海波随即说了十多分钟,话里话外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严肃处理工作组及主要负责人,向投资者们表明县里改革开放、兼容并包的态度。

付连天没直接要求处理庄彬,而是夸奖了蒋树川代表纪委介入招投标后,极大推动了改制进程,言下之意庄彬能力不够,没准还抱有私心。

房朝阳没有说话,也懒得多费口舌,准备直接进入投票环节。

郑冲半眯着眼踌躇满志,之前他已与邱海波计算过,今天投票表决四票没问题,剩下五票里曾卫华除外,蒋树川向来不问正府事务,庄彬不能参与表决,只有方晟、房朝阳两票,注定是碾压优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天邱海波找他摊牌,承诺拿下庄彬,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就归他,这让郑冲怦然心动,坚定了跟邱海波一起干的信心。

同样是常委,在正府有没有实际职务大不一样!

就在曾卫华都以为局势已定,准备讨论问责程度时,方晟突然说话了:

“关于问责,我举双手赞成,但问责对象是谁,恐怕得仔细斟酌。”

邱海波没弄清他话里的含义,眨巴着眼睛道:

“对象还用说?谁主持改制工作,谁就要对一系列事件负责,一把手负责制嘛。”

方晟慢斯条理拿起一份材料:

“前几天在海陵大酒店发生的针对徐靖遥的绑架、恐吓和勒索未遂案,经过审讯已有初步结果,犯罪嫌疑人吴又招供,他通过黄海流氓头子皮得联收取了五万元好处费,逼迫徐靖遥签订转卖招待所的合同……”

邱海波不屑道:“另案处理吧,眼下讨论对庄彬同志问责,完是两码事……”

方晟严肃地说:“我觉得是一码事,而且有密切关联!警方提供口供逮捕了皮得联,皮得联交代自己也是受人之托,与省城一家名为德驰外贸的公司有关。蹊跷的是,上回招待所发生的纵火案,经两名犯罪嫌疑人招供,背后也有德驰外贸的身影。这家德驰外贸是什么来头呢……”

邱海波有些不安,打断道:“案子情况以后请华杰县长介绍,今天就事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我说过,很多事都是有关联的,不能孤立处理,”方晟不慌不忙说,“华杰县长亲自带人到省城调查,结果很奇怪,德驰外贸没有门面,注册地址和电话都是假的,是家地道的皮包公司。”

付连天不耐烦道:“皮包公司的事慢慢查呗,赶紧进入正题。”

“下面我放一段录音……”方晟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播放录音文件:

“是谁?”

“德驰外贸!我们老板警告,明天就到招投标中心申明退出,否则要好看!”

“喂,什么来头,敢用这种口吻说话?我是到黄海投资的,还有没有王法?”

“老子就是王法!实话告诉,们这些人的底细,包括家庭地址、老婆孩子在哪儿上班上学,我们都了如指掌!明天傍晚前要是不退出,回家准备办丧事!”

“敢威胁我……明天我向庄县长举报!”

“姓庄的值几两钱?我们的后台比他硬,县长、副书记都支持我们……”

邱海波脸色铁青,大喝:“停住!停住!从哪儿弄的录音?肯定经过剪辑加工,没有证据就在常委会上播放,简直岂有此理!”

方晟中止播放,道:“这是第一次招投标报名期间,某投资商接到的恐吓电话,是否剪辑加工,以后会申请司法鉴定,但重点不是后台问题,而是……”他又拿起一份材料,“警方追踪电话来源,发现登记的身份证还购买了另外两个号码,恰恰是与皮得联、两名纵火嫌疑犯联系的电话号码!昨天下午专案组发来省城各大银行提供的流水清单,发现德驰外贸仅有几笔往来账,发生对象都是京都昇黄投资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相被逐渐揭开,从利用恐吓手段让投资者们退出投标、到招待所厨房纵火案,以及绑架勒索徐靖遥未遂案,背后闪动着一个黑影:

卓雄!

邱海波有些乱了分寸,辞不达意道:“京都……的公司多得很,未必是大家所想的……我们也从京都来,难道也……我要求查清楚……”

于铁涯也赶紧圆场,道:“从方县长反映的情况看,围绕县招待所的系列事件显然是蓄意的、人为的、有组织有预谋的,我建议常委会责成公安局加大侦查力度,尽快让整个事件水落石出。至于问责,我觉得庄彬同志在改制前期的确存在优柔寡断、缺乏抓手、把握不住重点的问题,但后期及时调整思路,采纳并融合常委会意见,雷厉风行,迅速取得实效,因此功过相抵,建议不予问责。大家觉得如何?”

他主动退缩,是想换得方晟不再穷追猛打,不然再抛两个猛料出来,邱海波大概就要盘崩溃了。

邱海波看出他的意思,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不予追究,我赞成。”

领头羊急速刹车,郑冲和付连天颇有被打脸的感觉,耷拉着脸不吱声。曾卫华见状趁势作总结性发言,草草结束会议。

回到办公室,邱海波大骂严华杰不是东西,如此重要的消息压住不回报,仅向方晟透露,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于铁涯冷冷扫他一眼,直截了当问:

“到底是不是卓雄干的?”

邱海波一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于铁涯叹了口气,道:“打铁还须自身硬,跟方晟、庄彬这些地头蛇作对,一定要做到问心无愧,万一有把柄落到他们手里,保准完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我没参与!”邱海波道。

“跟姓卓的脱得了干系?”于铁涯怒道,见邱海波目瞪口呆,缓和语气道,“我也脱不了干系的,至少要落得个交友不慎的罪名。海波,眼下当务之急是通知卓雄躲回京都避过风头,收购海陵的事以后再说,明白吗?”

局势业已如此,从原来稳占上风急转而下,邱海波到现在都不清楚究竟哪个环节有漏洞,深思会儿恨恨道:

“筹划了那么久,前功尽弃,实在不甘心!”

于铁涯脸一沉,索性摊牌道:“海波,我俩还有红雨,空降到黄海不是为了发财——要发财京都有大把机会,根本目的在于仕途进步,我们的所作所为,无论吸引投资还是拉企业入户,说得冠冕堂皇叫增加财政收入,振兴地方经济,说穿了图个政绩。各项经济指标上去了,路拓宽了,绿化率提高了,财政腰包鼓起来了,我们才有机会更上层楼!”

邱海波面露尴尬,唯唯喏喏地离开。

看着他失落却桀骜不驯的背影,道不同不相为谋,于铁涯感觉今后要适当保持点距离了。

翻开案头厚厚的规划书,这是于铁涯最看重的燕腾集团开设分厂计划,根据县常委会对环保和治污要求,罗总命令手下作了精心修改,提出一整套先进而完备的排污治污方案,根据里面描绘的前景,燕腾分厂非但不会对外排放污水,形成高度污染,相反经过处理的工业用水能直接灌溉农田,大力促进当地水循环。

当然于铁涯很清楚,这些承诺和规划只是空中楼阁,在现阶段,没有一个企业愿意把真金白银花到不产生效益的治污方面,尤其央企,在他们看来肯在这里投资建厂已经很给面子,还敢就污染问题敢我较劲?

于铁涯需要这笔投资,更需要分厂建成后产生的经济效益,这些都是履历表上实实在在的政绩,足以为今后仕途腾飞加分,至于污染,留给后任慢慢治理吧,黄海只是自己人生经历中的一个小驿站,无庸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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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红雨急于得到消息,从京都回来第二天没等方晟找她,主动来到他办公室,又习惯性反锁上门,方晟暗暗郁闷,心想说话小点声就行了,何必弄得象情人幽会似的。

“有消息吗?”她单刀直入问道,面色有些憔悴,精神也不太好,显然回京都几天很不顺心。

“可能会失望。”

方晟坦率道,接着转达了容上校打听到的情况,当说到施健决心已定不会与她见面时,樊红雨黯然伤神,泪水扑簇簇直往下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方晟连忙递过纸巾,她擦了又擦,眼泪却如失控的泉水喷涌而出。

怎么办?要这时有人敲门,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啊!方晟慌了神。

抽抽答答哭了五六分钟,或许更长时间,方晟后背是冷汗,好不容易才劝她止住泪,勉强一笑,低声道:

“不好意思,失态了……”

方晟斟字酌句道:“我觉得吧……纯粹个人的看法,他既然已经结婚,本身就表明一种态度,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意义,不必过于伤心……”

她头摇得象拨弄鼓:“不懂,不懂,他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说着又沧然涕下。

方晟连忙阻住,道:“事已如此,另想他法吧,虽然我不知道面临什么问题,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想他法……”

她喃喃自语,一付苦恼难过的样子。方晟不想继续这个触及隐私的话题,假装低头喝茶,岔道:

“关于燕腾集团,了解多少?”

说着他又过去敞开办公室门,樊红雨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等他问第二遍才蓦地反应过来,道:

“于家的势力范围,否则高高在上的罗总岂肯大老远到黄海投资?铁涯需要政绩,一定会促成此事。”

“据我所知,燕腾在多地的分厂都存在污染严重、周边居民频繁投诉、恶评如潮的情况。”

“是本地干部,当然很在意环境保护……”

方晟笑了:“们樊家没收集我的资料吗?我可是地道省城人,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黄海工作而已。现在的悲剧就是黄海认为我是外地的,外来干部认为我是本地的,两头不是人。”

樊红雨卟哧笑了,脸上尤带着泪珠,应了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道:

“为什么实现干部异地交流,某种意义讲也是防止在一个地方时间太长产生感情,影响重大决策的确实和实施。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在现阶段是不可避免的矛盾体,作为铁涯,期盼短时间内拿出看得见的成绩,力推动燕腾集团分厂项目可以理解,很抱歉,或许我们又要站到对立面。”

方晟摆摆手:“没关系,我欣赏坦诚交心的态度,把话说在明处总比偷偷摸摸背后捅刀子好,看问题的角度、价值观和思维方式不同,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很正常的事……以后多沟通,我想我们总能找到共同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无言地笑了:“但愿吧。”

警方侦查行动面展开,案情不断取得进展。严华杰在县长办公会上回报说目前多个线索指向卓雄,同时有证据显示德驰外贸法人代表是卓雄手下的马仔,目前仍在京都某个俱乐部做事,卓雄是那个俱乐部的大股东。

于铁涯指示破案重点要立足黄海本地,把纵火案查真查实,既维护社会治安稳定,又注意影响面,避免牵涉太多而对投资环境造成负面效应。在场都是官场老手,自然听出于铁涯暗示案子点到为止,不必继续深查。

这也是官场常见生态。警方办案本应该相对独立,但公安局长兼副县长,工作上受正府的监督和管理,身为县长对查案作指示、提要求是份内事。

方晟和庄彬都没说话,案子查到这个地步,只差一层纸捅破即可,已对邱海波的声誉和影响力造成毁灭性打击,可以收手不干了。逼得太甚,反而会遭到邱海波亡命反击,于铁涯等人也不便袖手旁观,到时又是一场生死搏击。

此外严华杰与朱正阳、程庚明不同,额头上没有“方晟”的标签,纵观其升迁经历基本因为专案组青睐,因此是于铁涯眼里保持中立的好干部。

严华杰笑模笑样道:“昨天局党组也开会研究下一步方向,思路与于县长不谋而合。两名纵火嫌疑犯虽声称有人指使,但语焉不详,没有充分证据;皮得联伙同吴又绑架勒索徐靖遥案,虽查到与省城德驰外贸有关联,但德驰外贸是皮包公司,无联系人无固定地址无实际业务,继续追查难度很大……”

“要把警力用在老百姓更需要的地方。”于铁涯很满意严华杰的态度,淡淡补充了一句,随即示意任钟山就燕腾集团开设分厂的事项进行说明。

因为前期环保、发改委、国土资源等部门均在燕腾集团兴建分厂的可行性报告上签字放行,省里相关部门也表示认可并出具正式批复,目前双方进行实质性接洽和谈判,签订正式合作协议后便可开工。

任钟山回报了谈判中双方关注的重点,也是需要县长办公会研究的议题:

一是划拨土地的性质问题,分厂的土地性质按说部是工业用地,但燕腾提出其中有一块是职工生活区,除集体宿舍楼外,还有作为激励和福利性质的单位集资房,如果工业用地就拿不到房产证,给今后房产转让造成隐患,因此要求划出一块居住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是银行贷款问题,兴建分厂总投资为两个亿,其中前期厂房建设、购置设备等大约一点三个亿,燕腾以目前集团资金流紧张,腾不出现金为由,要求黄海协调解决八千万低息项目贷款,期限十年。

三是配套设施建设,为方便原材料运输和产品外运,燕腾要求黄海修建一条通往附近港口的快速通道,双向四车道,总长度约三十公里,必须在分厂正式投产前通车。

听完任钟山的回报,方晟和庄彬,还有两位副县长面面相觑,心里均浮起个想法:这哪是吸引投资,简直请了尊大爷回家!

庄彬率先发言:“当初成立经济开发区时定了条规矩,落户企业各人自扫门前雪,负责修建左右两侧各五公里,开发区负责衔接工程和道路之间的连结。燕腾分厂位于开发区北端,按规矩要修十公里路,加上北侧液化气厂、纸箱厂各自修的路,已经解决了二十公里,开发区只要承担通往港口的十公里即可。”

“问题在于,燕腾集团认为地方正府负责配套设施建设是惯例,不肯出这笔钱。”

任钟山为难地说。以于铁涯的意思是有求必应,但三十公里快速公路投资巨大,黄海镇无力承担,郑冲便把难题甩给县里。财政审批权在方晟手里,要想县里出钱,非得过方晟这一关。

“惯例不是法律,央企再牛也得尊重地方正府嘛,”庄彬说,“还有土地问题,本来就是划拨性质,非要单列一块居民用地,不是扯蛋吗?燕腾谈判人员是真不懂,还是跟我们开玩笑?要是能在开发区搞商品房开发,早在朝阳手里就干了,还等到燕腾?这是省里划的红线,不可以逾越。”

“燕腾说省里的工作由他们做……”任钟山觉得燕腾真是块烫手山芋,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跟当初想象的完不同。

庄彬道:“省里批是省里的事,我们不能违反规定。再说银行贷款,现在利率实现市场化,严禁地方正府以会办会、办公会等形式干预银行经营,这些红头文件大家都看过,我们怎么开口,要求银行向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发放十年期低息贷款?”

于铁涯干咳一声,道:“燕腾已承诺解决排污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道:“总之三个要求都很过分,超出县长办公会的权限范围,我建议提交常委会研究,并逐级上报。”

“能协商解决的,还是在县长办公会层面解决,动辄向常委会提交议题,大家会认为县长办公会形同虚设,”于铁涯转而问,“方县长认为呢?”

自从与于家达成表面和解后,方晟很少公开与于铁涯顶着干,但双方出身不同、背景不同,工作中难免存在诸多分歧,往往庄彬冲锋在前,实际上代表方晟的意见。

其他三位副县长,严华杰只管公安那一块的份内事,另两位则是墙头草,听谁说得觉得有道理。

方晟悠悠喝了口茶,道:“土地、银行贷款、修路,确实都是县里的大事,不向常委会备案肯定说不过去,但县长办公会撂担子、推卸责任也不行,怎么办?为避免县招待所改制过程中庄县长遭受的非议和责难,我认为最好成立领导小组集体决策……”

“但是……”于铁涯觉得领导小组无非拉更多人承担责任,并不可行。

方晟续道:“领导小组要有常委参与,这样既名正言顺向常委会回报,县长办公会又能实际推进相关工作,一举两得。”

“哪位常委?”

难道方晟终于熬不住,想加入领导小组分一杯羹?于铁涯想道,暗自做好否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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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笑了笑,道:“经济开发区是郑常委管辖范围,他的地盘他作主,参加领导小组名正言顺嘛。”

“噢——”

副县长们皆恍然,暗想怎么把这碴忘了?于铁涯也觉得很有道理,遂道:

“我下午向曾书记回报一下,搞个三人领导小组,郑常委、正府这边张县长,另**照上回暗标暗投的经验,请纪委派位副书记参与。”

“于县长想法很好,我同意。”方晟笑道。

县长办公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

傍晚因为招商局局长回报时间太长,等下班天色已晚,方晟遂打电话给赵尧尧说今晚不过去了。她说晚上开车视野很差,不必每天往返,再说她晚上睡得很早无须陪伴,以后周五或周六过去就行了。

方晟总觉得赵尧尧与白翎有某种默契,甚至暗中联系,否则不可能发生那天赵尧尧才去森林公园,白翎就赶到黄海的巧合。心里颇为过意不去,同时心系两个女人、陪伴一个愧疚另一个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好。

这也是他坚决不肯与周小容恢复联系的深层次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能面对初情人时狠下心肠,也唯独初情人,永远有对他发号施令、生气撒娇的权利。

方晟很怀疑自己会在周小容面前心软,答应她所有要求。他的生命中有赵尧尧和白翎已经够乱,越来越难以应付,如果再加上周小容,后果不堪设想。

来到快捷酒店,白翎打来电话说今晚专案组配合梧湘那边执行联合抓捕行动,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一定要过下瘾。方晟本想劝她都是有儿子的人,别参与这类危险的事,可听出她激动兴奋的语气,知道阻止也没用,无奈说注意安。

独自漫步到第一次与赵尧尧约会的那家茶座,挑个僻静包厢,叫了份套餐胡乱吃完,来杯白茶静静品茗,梳理近来纷繁复杂的事务。期间又与赵尧尧通了个电话,叮嘱她步行时间不宜太长,每次控制在四十分钟左右。

晚上九点多钟,茶已添了三次变得寡淡无味,吩咐服务员结账后准备回家。走到门口,茶座老板满脸为难地将他拉到空闲的包厢,悄声说:

“遇到点小麻烦,能否请方县长帮忙……”

尽管经常来这里喝茶,老板早就认出他的身份,但从未刻意巴结奉承,更没送会员卡、打折之类,方晟很欣赏老板的清高脱俗。

“怎么了?”方晟以为茶座遭到某些权力部门的刁难,或不法分子勒索。

老板声音更低:“樊常委一个人在9号包厢喝酒,大概心情不好,已经醉了,还一个劲地要酒,服务员劝说反而被骂出来,瞧这事儿……”

“带我过去,”方晟沉声道,边走边关照,“交待服务员,这件事不准传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我明白。”老板连连说。

推开包厢门,扑面而来浓烈的酒气,樊红雨独自坐在桌前,右手边白酒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方晟不禁咋舌,暗想这婆娘酒量蛮大,没有下酒菜就七八两下肚,换自己早大吐狂吐了。

在她对面坐下,樊红雨开始没留意,醉眼朦胧道:“酒呢?再拿一瓶!”

方晟忍不住道:“适可而止,不能再喝了。”

她一个激灵,抬头盯着他打量好半天,吃吃笑道:“方晟,方县长,失敬失敬,来,干一杯!”

她哆嗦着往杯里倒酒,方晟一把抢过酒瓶,喝道:“打住!”

她怒道:“敢命令我?从小到大我樊红雨怕过谁?”说着欲起身抢回酒瓶。

方晟将酒瓶重重在桌上一磕,道:“再喝下去,明天黄海都会笑话!”

“笑话?”

她突然呆呆出神,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哽咽道:“笑就笑吧,笑话我的人已经够多,不在乎再多几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

“因为……”她仿佛还保持一丝清明,手一甩道,“这是我的私事,不用管!”

“我送回去吧。”方晟也不想跟她继续磨蹭。

“回去也没意思,孤枕难眠!”

她突然伏在桌上大哭,方晟手足无措,不晓得如何劝慰。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微弱,又过了一阵悄无声息,她居然睡着了。

哎,真是心大的女人,要是每次喝酒都这付德性,不知被外面的坏男人欺负多少回了。

方晟摇头叹息,把她搀起身。樊红雨似醒非醒咕哝了两句,摇摇晃晃搭在他肩上走出包厢。老板正守在走廊,见状松了口气,连忙在前面引路从隐蔽的侧门直通茶座后面巷子,并叫辆三轮车,连推带拉将她弄上车。

樊红雨本应住到县府大院后面的常委楼,一字排开十多套单门独院的两层小洋房。但县一级交流干部很少带家属,一个人住将近两百平米的房子显得冷清,生活起居也不方便,因此都在附近酒店长期包房。她选择了位置相对偏僻但条件比较好的冬诚大酒店。

来到酒店,方晟特意关照三轮车绕到后门,乘货运电梯来到七楼,还好一路通畅没遇到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从她随身小挎包里取出房卡开门,进去后正开灯开空调,“哇”她突然歪着头呕吐,吐在自己身上!一身名贵的服装连同鞋子到处沾着呕吐物。

“唉!”方晟叹了口气,知道今晚麻烦缠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喝酒方面方晟很有自制力,不管和朱正阳等人私宴,还是官场上应酬,感觉差不多便坚决不喝,很少出现酩酊大醉的情况。赵尧尧从来不碰酒,周小容只肯抿一两口,白翎是海量,当方晟的面喝过好几回,从没见她醉过。

方晟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醉酒,当下根据常理将她扶到卫生间,捏着鼻子脱掉她的外套、长裤,再看毛衣上有也污渍也一并脱下。此时她已醉得晕头转向,搞不清方晟在干嘛,嘴里嘟囔着什么,下意识继续脱……

“等等,不能脱……”

方晟赶紧阻止,谁知她虽醉得厉害,脱衣服速度倒挺快,三下五除二衣衫尽褪,一丝不挂倚在洗脸池边,满脸醉态看着他,目光茫然而呆滞。瞬间方晟震惊了!

与赵尧尧、周小容典型的南方女孩不同,樊红雨跟白翎一样土生土长的京都女孩,身材高挑丰满,匀称而白皙,特别波涛汹涌的胸部,平时樊红雨衣装非常端庄,绝少穿露透的衣服,看不出端倪,此时才知竟比白翎足足大了一圈!肚脐以下平坦、光滑、坚实,散发出诱人的粉红色光泽,尤其双腿并得笔直,半遮半掩的春光,使自诩意志坚强的方晟也不禁连咽口水。

“……喝醉了,我扶上床休息……”

方晟觉得这样下去太危险,小心翼翼抓住她的胳臂出了卫生间。她步履跄踉,不时倚靠到他身,不免一会儿碰这儿,一会儿碰那儿,最要命的是胸前那对白兔怎么都躲不过。他忍不住壮着胆子轻轻摸了一把,顿时体会滑腻瓷实的感觉。她仿佛意识到什么,哼了一声伏向他怀里。

流氓!他自责道,家里有两个还不够啊!

收敛色心,好不容易将她拖上床,本想找身干净的内衣裤替她穿上,转念一想自己到这一步能控制住已经不错,如果穿衣服势必触摸她身体更多部位,万一把持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盖好被子,想了想倒杯开水放在床头柜。就转身工夫她已呼呼入睡,灯光下显得醉态可掬,另有几分撩人的姿态。他不敢再耽搁,蹑手蹑脚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折腾这么长时间,他懒得回家,索性到更近些的快捷酒店睡觉。凌晨四点多钟,白翎兴高采烈回来了,大概潜伏时间太长,身冰凉,搂着方晟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问她执行什么任务,抓了几个,战果如何,白翎一概不肯说,反而将他撩拨起来亲热了一回,笑嘻嘻说昨晚没背着我干坏事。

幸好关键时刻发挥自控能力,否则要被白翎捉个现行!方晟觉得后怕。须知樊红雨相当于白翎的小姑子,有这层特殊关系,倘若方晟与樊红雨有染,白翎的反应可想而知!

毕竟有点心虚,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方晟特意经过樊红雨办公室,门依然锁着,说明昨晚她醉得太厉害,到现在还没缓过劲。

也许酒后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吧,但愿她根本没感觉自己轻轻摸的那一下。方晟暗想。

可当时她分明是有反应的。醉成那样,为何很轻的触摸就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方晟很快想通其中关节:宋仁槿喜好男色,大概房事方面敷衍了事,长期以往使身为人妇的她处于饥渴状态。

事与愿违,该来的总要来。下午一上班,樊红雨寒着脸来到他办公室,又反锁好门,一言不发坐到对面。

“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强作镇定道,“本想打电话,又怕影响休息。”

她盯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冷不丁说了句令他魂飞魄散的话:

“我失身了,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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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吓得毛骨悚然,第一反应是:是已婚少妇,失什么身?然后又想,衣服又不是我脱的,自己动的手,怎赖到我头上?

再说了,好心把送回家,不表示感谢就算了,还要我负责,太可分了吧?

当下陪笑道:“别着急,听我说……”遂从茶座说起,直到送回冬诚酒店发生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樊红雨听得两颊飞红,垂下眼睑不敢正视方晟,良久深吸口气,道:

“错怪了,谢谢。”

“没事没事,同事一场应该彼此关照。”方晟笑道。

谁知她还有下文:“但我的身体被看了,这笔账总要算!送喝醉的人回家很平常,乘机看人家裸体恐怕只有方晟吧?”

方晟哭笑不得,辩解道:“当时的情况……根本拉不住,顶多七八秒工夫哧溜脱光了,是自己脱的……”

她羞得一咬银牙,猛拍桌子喝道:“不准再说!”

“对不起,我只是……强调一下我的处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千个理由都无法改变耍流氓的事实!”她眼睛一眨不眨瞪着他,“见身如破身,懂不懂?”

没想到看似温文尔雅的她,用的词让人直哆嗦,方晟苦笑道:

“我对天发誓,昨晚真要想耍流氓肯定不止看看而已。”

樊红雨突然妖娆一笑:“那样的话我反而不会兴师问罪,觉得呢?”

方晟心里“格噔”,连忙打岔:“奉劝一句,以后不要独自在外面喝酒,确实很危险——黄海不是京都,是公众人物,很容易被认出来。”

“不会有下次了,”她皱眉道,“但该算的账必须算,说说,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反正对方是少妇,开几句玩笑没什么。方晟道:

“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还差不多,知道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是什么?”

她俏脸又红了,咬着嘴唇道:“我不管,我说赔就赔,不然……告***!”

在官场这可是很麻烦的罪名,不需要事实就能把彻底搞臭。方晟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好好,算我自讨苦吃,赔就赔……一顿海鲜怎么样?”

她表情放松下来,嫣然笑道:“答应了?好,拉勾,不准反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伸出洁白修长的小拇指,方晟无奈也伸出小拇指与她勾在一起。霎时,她突然用力将他手指缠得死紧,身体俯过办公桌中线,两眼圆瞪:

“记住的承诺,到时不准反悔!”

“一顿海鲜,至于这么严重吗?”他不解道。

她俏脸转而生寒,眼中冰碴快掉出来,冷冷道:“那是开的价码,我可没答应!究竟怎么赔,到时我说了算!”

方晟顿时觉得不妙。

关于承诺,在男人看来无足轻重,但几乎所有女孩子都特别认真,而且逼承诺时往往已想好怎么做。

“怎么,想反悔?”她还勾着他手指不放。

没有退路了,方晟硬着头皮道:“没问题!”

她脸上绽开笑容:“够爷们,嗯,过阵子我会找的,再见。”

樊红雨步履轻快地离去,根本看不出昨晚醉态十足的痕迹。

关于成立燕腾集团兴建分厂工作领导小组,于铁涯向曾卫华建议后得到批准,小组成员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冲、任钟山、纪委副书记楚中林。

得到常委会和县长办公会授权,领导小组立即与燕腾工作组展开谈判,对于争执不下的三项要求,经过反复协商最终达成妥协:

土地问题。黄海镇在港口附近给燕腾划拨一块物流仓储性质的用地,允许分厂以盖仓库的名义修建宿舍楼,暂定十年内不得转让、变卖,今后优先考虑通过置换、交土地补偿金等方式转为居民用地。

银行贷款问题。县长办公会邀请工行、农行、建行、中行等四大国有银行会办,决定由燕腾在潇南的分厂提供担保,分三期共借款六千万元,每期五年。

配套设施即快速公路问题。双方均作出让步,燕腾集团从分厂往港口方向修,开发区从港口往分厂方向修,各负责十五公里,但燕腾集团的路段里有十公里已由液化气厂和纸箱厂修好,因此向开发区贴五公里修路费用。

解决了最棘手的矛盾,在于铁涯催促下双方很快签署合同,紧接着燕腾集团派来专家组进行地质勘探、测算测量相关技术参数,确定厂房布局,两周后施工队进场开始热火朝天的作业。

又是一周匆匆过去,周末白老爷子打电话说小宝发烧了,白翎二话不说立即赶往省城坐飞机回去。方晟本想和她一起去,车子开到高速入口又被叫回,曾卫华临时安排他参与接待梧湘市团委领导,此次专程来黄海进行基层团组织活动的调研走访工作。

樊红雨分管团委、工会等部门,是欢迎晚宴的主接待。方晟匆匆赶到后不免有些奇怪,觑个时机悄悄问:

“团委这种部门县里有出面足够了,曾书记为何把我叫来?”

她面带微笑道:“我向曾书记建议的,说跟市团委领导比较熟悉,有参加气氛更好些。”

“他们中间我一个都不认识好不好?”方晟莫名其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笑意更浓:“记得赔偿的承诺吗?”

说着转身过去与团领导们攀谈,留给他大大的疑问。

晚宴开始,出乎意料的是樊红雨非但自己滴酒不沾,也不让方晟喝,说他重感冒正服用头孢,客人们都懂医学常识,遂不再勉强。劝酒主力是县委办主任陈复达和接待办两位副主任,席间有方晟妙语连珠,樊红雨偶尔透露些京都政治圈秘闻,推杯换盏,氛围宽松而热烈。

散席后方晟和樊红雨陪同领导们去酒店休息,正巧也安排在冬诚大酒店,安排妥当后樊红雨使个眼色,方晟在楼下转了一圈,悄悄来到她的房间。

与上次的冷清不同,房间刻意布置一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馨香。

“喝杯茶吧,朋友从云雾山带的新茶,据说八千多元一两。”她端上热气腾腾的茶。

他啜了一小口,笑道:“就是说两杯茶起码值四五千?”

“嗯。”她坐到对面,看着袅袅升起的雾气,目光游离,不知想些什么。

默默喝了几口茶,感觉有些燥热,方晟便有告辞的念头,遂道:“连续几天接待有点累吧?没事我先走一步。”

“等等……”

她喝了会儿茶,幽幽道:“想必白翎说过,宋樊两家联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樊家是军中唯一能与白家抗衡的力量,势力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和东北、以及西北部分省份。宋家在京都属于老牌红色贵族,二十年前也曾叱咤江湖,威风八面,近十年前随着于家、陈家等大家族整体政治地位进一步巩固提升,势力此消彼涨之下,宋家明显呈衰落之势。在此背景下,宋家主动向樊家伸出橄榄枝,让宋仁槿娶了樊红雨。

樊家为何明知宋家颓态毕露,还愿意联姻呢?关键在于樊家新生代只有一人愿意留在部队,其他纷纷转业到东南数省任职。宋家虽然在京都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名宋家子弟牢牢控制住省长、组织部长、纪委书记等要职,是樊家打通上升渠道的关键。

想到这里,方晟道:“有消息说今年有两名樊家子弟面临正处升副厅,还有一个想提副部?”

樊红雨眉头紧锁:“提副部的是我小叔,在市委书记位置上坐五年了,再不提大概下一步就是进人大,所以……”

“是联结两家的桥梁,樊家需要通过提要求,让宋家不遗余力地帮忙?”

“宋仁槿的情况也知道吧,”说到这里她脸上泛起红晕,看得他心中一荡,不由自主有了反应,赶紧大口喝茶来掩饰,她续道,“从去年起我就想离婚,可大家族的苦衷……”

想必樊家上下软硬兼施,晓之以礼,动之以情,让她进退两难。

他附合道:“我听说过不少类似事例,最终双方凑合着过,为了家族利益牺牲自我。”

她深深叹息:“我早就做好凑合过一辈子的准备,然而宋家还不知足,趁这次关系到樊家切身利益的人事调整,居然向我提了个很过分的要求……”

“嗯——允许宋仁槿把男朋友带回家?”方晟胡乱猜测道。

她蹙眉道:“竟想到那个?恶心死了,不准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宋家的要求是……”

朦胧的灯光下她白皙的俏脸楚楚动人,身上似乎散发出甜甜的栀子花香味,几乎让方晟把持不住,有凑过去亲吻的冲动。转念又有点奇怪,他生命中几个女孩姿色都不输于樊红雨,为何那股冲动愈来愈强烈?

“猜?”她歪着头含笑道。

“我……”

方晟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大口茶。这时她突然起身进了卫生间,道:

“稍等。”

听到里面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方晟脑中泛出前所未有的邪恶念头,恨不得冲进去施暴!

不行,肯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方晟仰头喝掉杯中茶,捂着肚子打算来个不告而别。孰料人影一闪,樊红雨亭亭玉立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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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红雨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衣服悉数不见,裹着一条洁白的浴巾,满脸羞涩看着方晟。

方晟呆住了,不知所措看着她。

樊红雨手指一松,浴巾缓缓散开,露出玉圆珠润的**,灯光下仿佛罩了层晶莹的亮色。

霎时方晟体内有根弦“嘭”地断了,疯狂吞没了理智,冲动压倒了谨慎,大步上前紧紧搂住她狂吻不已,然后抱向大床。樊红雨也不反抗,只在他耳边喘息道:“慢一点,别着急……”

娇喃的声音更激起他的欲望,体内澎湃汹涌的岩浆翻腾咆哮,急需宣泄的出口,急需突破、冲击、喷涌而出!

冲刺时似乎有所阻碍,似乎听到她娇吟数声,声音低沉而遥远,他根本顾及不上,也没工夫细究那么多,而是奋力前进、反复耕耘,宛然把身底下的女人当作白翎,或是赵尧尧……

“轰”,久蓄的惊天能量终于爆发!

方晟象是完成一场艰苦卓绝的马拉松,几乎耗尽身力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无力说话,揽过身下女人便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依然是朦胧的灯光,怀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想到昨晚发生的荒唐事,方晟一个激灵坐起来,才发现樊红雨正衣冠整齐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眼中充满不可捉摸的玩味。

床上血迹斑斑,到处都是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他更觉得惶恐,似乎陷入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怎么回事?”他吃吃问,冷汗已浸湿后背。

樊红雨恢复平时温婉平静的语气,道:“昨晚说到宋家提出过分的要求,是吗?”

“……”方晟汗颜,好像事态就从那时起失控的。

“宋家要求我和宋仁槿必须要有个孩子,这是同意力帮助樊家子弟提拔的前提!宋仁槿是长子长孙,本身仕途顺利,目前在晋西省任劳动厅常务副厅长,下一步将调到省宣传部任常务副部长,由副厅升正厅。可就是孩子的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他的弟弟宋仁勤到英国交流留学,好像不太想回国,女朋友似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就是不肯结婚当然也不会生孩子,妹妹宋仁杏倒是早早结婚,男方也同意如果是儿子就姓宋,偏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怀孕……”

方晟不禁低头看看床单上的鲜血,忍不住问:“那……”

她咬着嘴唇道:“那个死变态,看到他就恶心得要吐,休想碰我半根毫毛!就算他愿意勉强试试,我还怕被传染那些病呢。后来他主动提议随便我在外面找男人,只要生下孩子就算他的……”

“世上真有这种人!”方晟失声道。

“可我樊红雨焉出身传统保守的军人世家,岂是随随便便的女人?本来就没有男性朋友,也不敢在京都朋友圈乱来,想来想去,只有施健……他是我的初,把处女之身献给他并怀他的孩子我心甘情愿,所以才厚着脸皮不知廉耻地到军区……唉,也许他猜到我心意,连见面都不肯。而家族内部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从老爷子到父母、伯伯叔叔轮番上阵,我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时说了四个字让我眼睛一亮。”

方晟已忘得一干二净,茫然问:“什么?”

“另想他法,”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听了之后豁然开朗,心想为什么非得在施健那棵树上抱死?方晟不就是理想人选么!”

他嘴张得老大,良久才说:“原来……当时就开始打我的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苦笑:“只是想想而已,主要考虑和白翎生了个儿子,换普通男人难免会人前人后炫耀,却守口如瓶,反而白家有意无意放风,说明值得信任。不过我立场微妙,樊白两家明争暗斗,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如何更进一步很伤脑筋。那晚我心烦意乱,独自喝酒消愁不知不觉醉了,正好及时出现……唉,说是不是缘分?”

方晟骚骚头,暗想纯属巧合好不好?

“坦率说吧,在卫生间里我还有一丝清醒,衣服是我主动脱的,也感觉到有点心动,还悄悄摸了我一下是吧?”她露出狡黠的微笑,“可惜还是临阵退缩,可惜……不过从那时起我已坚定决心,即将是我孩子的爸爸!”

“所以逼我许诺,昨晚又让曾书记叫我陪同……”

“我查过,昨天应该是最佳受孕期。尽管做足准备,还担心不肯——白翎生了个大胖小子,赵尧尧也在森林公园保胎,根本不缺孩子,更不缺女人,我没法也没脸面说服做这件事,因此不得不在茶里下了点药……”

说到这里她羞愧地低下头,方晟恍然大悟,难怪昨晚不时有难以抑制的冲动,而且茶喝得越多,感觉越强烈,原来中了她的套!

可退一步说,就算没下药,当樊红雨松开浴巾露出曼妙绝美的**,方晟觉得同样会控制不住。

她勇敢地抬起头,道:“虽说我动了不少心机,不过……把处子之身给,至少不算吃亏吧?请放心,今后我绝对不会纠缠,不会要求负责之类,儿子属于宋家,父亲是宋仁槿,而我还跟以前一样与于铁涯、邱海波同一阵营,在常委会跟作对,明白我的意思?”

闹了半天除播种之外没捞到半点好处,不是白干吗?方晟暗自腹诽,转而笑道:“觉得是儿子?那可难说,万一是女儿怎么办?”

她听出他话中促狭的意味,俏脸飞红,挥挥手道:“以后再说啦,”她看看手表,“这会儿凌晨四点半,正好外面没人,赶紧走吧!记住我说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晟微微一动觉得身酸疼,四肢乏力,发牢骚道:“下的什么药,后劲也太大了,我根本没力气爬起身……还有那种事之后男人需要休息,明白吗?现在回家哪里睡得着?让我再眯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樊红雨虽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她不想象小女人似的躺到他身边,但昨晚方晟急风骤雨般的进攻是人生初体验,剧痛不止又骨酥筋软,说不出的奇特滋味,令她困乏绵软到极点,能从床上转移到沙发并穿戴妥当,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无力再动弹半分。耳边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没多久她也香甜地入梦。

一沉睡到八点多钟,两人不约而同惊醒,自然是手忙脚乱。方晟简单梳洗后四下张望好一会儿,不敢乘电梯,从安通道一步步下楼,蹿进后门服务区,混在后勤杂役人员里出了酒店。樊红花则看着血迹斑斑的床单发愁,考虑良久,决定收起它作为纪念,酒店那边直接认赔了事。

回到家,先打电话了解小宝的病情。白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高烧不退,昨晚换到京都市中医院,请擅长儿科的老中医开了两贴方子,喝下去后效果明显,夜里体温基本正常,小宝难得睡了个好觉。白翎还开玩笑让他再坚持几天,等小宝痊愈就回黄海。方晟有些惭愧,暗想一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草草洗了个澡,冲掉昨晚暧昧的气息,方晟驱车来到森林公园。赵尧尧正戴着草帽、身穿防晒服准备在林荫间散步,见了他便拉着一起过去。途中平时沉默寡言的她宛若换了个人,絮絮唠唠讲胎动,讲做的关于孩子的梦,讲未来打算,大有替未出世孩子已安排好人生道路之势。

“前几天B超结果怎样,男孩还是女孩?”方晟问。

赵尧尧嗔怪地白他一眼:“如果女孩呢,不喜欢?”

“谁说的,要提前起名字、准备衣服等生活用品,不知道性别怎行?”

“男孩,给起个小名。”

小宝的名字是容上校起的,头一回享有命名权,方晟非常慎重,边走边琢磨,蓦地眼睛一亮,捡起乱草中的贝壳,道:

“海边多贝壳,为纪念我们在三滩镇相识相知,以及难忘的工作经历,就叫小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另一层含意是有排序的,宝贝,白翎的儿子叫小宝,弟弟当然叫小贝了。

“小贝……”赵尧尧默默念了几回,展颜笑道,“挺不错,我很喜欢,就叫小贝吧,大名呢,要不要按方家家谱什么的?”

方晟失笑道:“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名字顺口吉利就行……”这样想着,思绪不由开了小差。白翎的儿子归了白家,昨晚播下的种子不管男女肯定姓宋,可怜自己三个孩子到最后只有一个姓方,太不公平了!

想到这里更加怜惜地搂着赵尧尧的肩头,见四下无人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赵尧尧也回了吻,认真地说:“聪聪的大名叫什么?我们可以按顺序排下去。”

“各归各吧,方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方晟思索良久,道,“方海涛,这个名字如何?”

赵尧尧对文字的感觉很好,略一玩味道:“涛字有点险,不如换为潮。”

“方海潮……”方晟点点头,“不错,还是海涛的意思,但更有内涵和韵味……再想想吧,不急于确定,反正有的是时间……”

两人在林间走了两个多小时,方晟腰酸背痛,暗骂樊红雨下的药副作用太大,却不敢在赵尧尧面前说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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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腾集团正式落户黄海,经过县委、县政府不遗余力地宣传,外界好评如潮,纷纷夸奖于铁涯有能力有办法,竟能招商引资到巨无霸级别的央企,连梧湘市领导都在会上公开表扬。

邱海波也不甘寂寞,邀来京都著名的九夏连锁酒店出资收购海陵。方晟和庄彬明知九夏不过是卓雄利用的幌子,却假装不知道,任由他们通过于铁涯直接推进收购进程,反正海陵是私营企业,收购本身并不存在任何障碍。

小宝病愈后,白翎在京都逗留了一个月又回到黄海。当听说赵尧尧怀的也是儿子,不免微酸,好在方晟特意提到小名叫小贝,排名列小宝之后,才开心起来。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樊红雨突然来到他办公室,习惯性反锁好门。方晟皱眉,终于忍不住道:

“不管公事私事,我们低点声就行,这样做反而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樊红雨道:“谈论公事和私事的语气、神情能一样?人家一看就明白,不如锁门任由猜测,反正没证据。”

“好象有点道理,”方晟无奈,“今天找我有啥事?不是说当作没发生吗?”

这期间开了一次常委会,樊红雨如所说的恍如陌路,对他丝毫不假辞色,方晟有些耿耿于怀。

她脸颊有点红,迟疑半晌道:“那个……又来了……”

神情间无比沮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呆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失声道:“怎么可能,明明说算好最佳受孕期……”

“嘘,轻点声!”她急得轻轻跺脚,脸上更是羞得通红,良久道,“要不……还得辛苦一次……不,最好两次……”

这种辛苦事相信世间男人打破头抢着做,方晟心里乐开花,却面露难色:“不太好吧……”

樊红雨烦恼地摇摇头:“听起来是很……最近家里几乎每天都有电话,催促我赶紧跟宋仁槿……他也被逼得压力山大,居然动起到医院借精生子的主意,我可不想生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再帮帮我好不好,就……就两次……”

本想继续拿她开心,这里走廊间传来说话声,方晟做贼心虚怕被人发觉,忙不迭道:“好吧,具体时间地点再议,不过得算好日期。”

“嗯。”她头垂得更低,感觉跟毫无关系的男人谈论受孕日期简直太荒唐。

两天后樊红雨去梧湘总工会衔接近期工会系列活动的具体安排,隔了一天,方晟到市正府回报景区二期工程的规划。

应该说做到常委这个级别,除了必不可少的会议和活动,时间安排方面有很大的自由度,外出跟县委书记、办公室打声招呼即可,理由随便编,没人闲得无聊盯在后面核实。

之所以把地点放到梧湘,首先是安问题,不管多么小心谨慎,两个常委连续两个晚上幽会,难免露出马脚,黄海太小了,任何一个细微的环节都有可能暴露真相;其次是白翎的监管,她受过特殊训练,对于秘密活动有近于职业本能的敏感;还有方晟与白翎在欢爱方面旗鼓相当,稍稍发挥失常便会察觉,何况与樊红雨连续两次,到时少不得严加拷问。

经过精心挑选,方晟看中市区东南角的先锋大酒店。先锋是五星级酒店,按惯例警察不会轻易进去检查,且它处于城郊结合部,离黄海到梧湘的高速口比较远,黄海干部或企业老总如果出差不可能舍近求远。

说来说去,安必须放在首要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花了半天,樊红雨到梧湘总工会把事情办完,就躲到酒店里足不出户地耐心等待。方晟第二天中午赶到,自然开了个房间,洗漱之后悄悄溜到她那边。

门一关上,两人四目相对,表情都有些尴尬。为了生孩子做这事,倘若传出去真的匪夷所思。

大家族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她的头几乎垂到胸口,低声道:“……先上床,我,马上就……”

他笑嘻嘻走到她面前,手指托起她下巴,道:“有点情调好不好?酝酿好情绪,小宝宝更活泼聪明。”

“是吗?”她对这些一无所知,半信半疑道,“那怎么办?”

方晟温柔地说:“别动,一切听我的。”

说罢开始褪她的衣袍。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很享受她衣着整齐到一丝不挂的过程。她涨红脸一声不吭,闭上眼任由他轻薄。感受身体清凉,一双手掌上下游走,之后被横抱上床,火热的嘴唇吻了上来。

除了施健,这是第二个男人吻她。她不太喜欢跟没有感情基础的他接吻,皱着眉头避过去,但他强硬地调整姿势又吻上来,无奈之下只得顺从。紧接着他的唇一路向下,从脖子到乳峰、肚脐、腹部,然后是茂盛的花园……

上次方晟中了迷药处于狂暴状态,没有前戏,下手毫不怜香惜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一度让她非常恐惧,感觉、影视中形容的万般销魂只是神话。这回他下足功夫,使她真正体验到其中的乐趣,花园里泥泞不堪,洪水泛滥,饶是再三矜持终究忍不住发出呻吟声。见她眼神迷乱,方晟才缓缓进入……

达到电闪雷鸣的巅峰时她放开嗓子叫起来,声音之大让方晟赶紧捂住她的嘴,她已完被征服,双臂紧紧搂住他宽厚的身子,痴痴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毕,她疲惫不堪地睡着了,方晟不敢多逗留,悄悄回房间稍作休息,下午到市正府分别找许玉贤和韩子学,回报景区计划近期向省里申请二期工程的设想。两人都表示力支持,许玉贤当即打电话给姜主任,姜主任则语带玄机地说有小方与怡冠方面沟通,肯定没问题。

听了这话,许玉贤目光灼灼。方晟连忙强调与爱妮娅纯粹工作关系,许玉贤只是笑。

中国人影射男女关系的方式通常很高明,看似什么都没说,比说出来更有杀伤力,而偏偏没法解释,有时越解释越乱。

韩子学则详细了解于铁涯等人的情况,提醒方晟不要为了斗而斗,同时注意斗的技巧,最好能分化三人关系各个击破。方晟暗想樊红雨是被自己破了,另两位可能有点麻烦。

谈完工作已过了下班时间,韩子学硬拉他到食堂吃工作餐,两人都不喜饮酒,简单四碟小菜,一瓶啤酒,又聊些梧湘的政局。韩子学暗示许玉贤手段不够强硬,面对秦阳为首的保守势力,有时显得进退失据,何省长至少两次在公开会议上表示过不满。

“换届在即,这可不是好兆头。”方晟忧心忡忡。

“我也很担心,不过他反而自信满满的样子,没因为何省长的态度而消极,”韩子学奇怪地说,“莫非他在省里还有别的……”

“应该没有,否则不可能在政策研究室呆那么长时间。”

“形势总是不断变化的。”

两人边聊边吃,两个多小时才结束。打车回先锋大酒店,下车后出于谨慎,他绕到黑暗偏僻的后门,沿着狭小的人行道走了几分钟,陡地前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有点熟悉。他一惊,下意识躲到苗圃灌木丛间,随即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隔了会儿有人说:

“开车注意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许玉贤!方晟头皮发炸,暗想运气真差,偷情都能被市长撞到。

只听许玉贤继续说:“应该休息一晚明早回去,不会影响上班。”语气出奇的柔和。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跟自己一样,也挑在先锋秘密会情人?

正胡思乱想,另一个声音简直让方晟魂飞魄散,若非紧咬牙关,恐怕要叫出声来。

“我没事,主要怕影响。”

那女人说话更为温柔,赫然是方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容上校!

许玉贤低低说了句什么没听清,两人往停车场方向渐渐走远,留下呆若木鸡的方晟。

迅速溜进房间,连喝两大杯水才缓过劲来。

之前盘旋在心头的几个疑问豁然贯通,刹那间他感觉触及到更深层次的内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在东方金城第一次碰到容上校,她张口说出方晟海边偶遇何省长的细节,而姜主任显然没透露过,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不知她从哪儿打探到的。

容上校陪他邀请黄中将参加婚宴,临出门时黄中将突然问许玉贤是否出席,自己愣了下,想不通为何有此一问,也没注意容上校神色。回想起来,大概黄中将早已心知肚明,开了个隐晦的玩笑。

婚礼当天姜主任和何玉贤同时拿白翎开玩笑也很怪异,按说何玉贤远在梧湘,应该不知道那些事。

还有今晚韩子学所说的话,许玉贤虽被何省长批评仍有信心接任市委书记,原来真正靠山是容上校背后的黄中将!

白翎只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小情人,却不知母亲也暗通款曲!联想樊红雨为了孩子费尽心机,甚至不顾颜面地央求自己……大家族的悲哀啊。

方晟拿不定主意是否把这个秘密告诉白翎。

在婚外情的问题上,女人更容易遭到道德绑架。同样的事男人做了问心无愧,可女人不行,一旦被发现会被冠以各种难听的字眼,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等等再说吧。方晟暗想。

他担心白翎的火爆脾气,没准能冲到市正府找许玉贤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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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上午十点多钟。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分别回过去,又打电话给肖翔了解相关情况,不知不觉便到中午,照例订了客户套餐,吃完后冲个澡,警觉地观察四周情况后来到樊红雨房间。

有昨天中午的销魂缠绵,再度见面自然多了。虽说她依然不肯表现得主动,但态度不再生硬,程顺从而配合,动作放得很开,与昨天的生涩害羞判若两人,攀上巅峰瞬间还是忘情地大叫,方晟早有准备堵住她的嘴。

激情过后,方晟有气无力地说:“我是豁出命来了,能否成功还看运气,不然下个月跑到省城……”

她不喜欢跟他讨论这种事,将头埋在被子里,隔了好久才说:“会成功的。”

“如果有了,宋仁槿那边怎么交待?”

“他不会过问,也没资格问。”

方晟轻抚她光滑的肩头,感慨道:“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非跟五大三粗的男人,世间爱好果真古怪离奇……”

“别说了,恶心!”她扭动身体甩开他的手,本想索性起床坐到沙发那边,实在刚才被折腾得紧,撑起半边身子又瘫软下来。幸亏她跟白翎一样有北方女孩的身底子尚能顶得住,换了赵尧尧连续两天讨伐早就气血两亏,连说话的劲都没有。

他也不生气,又把手放到她绵软滑腻的腰际,道:“前阵子我老婆也查过了,男孩,希望第三个同样如此。”

樊红雨不吱声,良久道:“明天起一切照常,我俩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处于敌对两个阵营!”

同样的话再次重复,总觉得力度比上次弱了许多。方晟心里有底,笑道:“若有孩子,我属于立功人员,总得有点好处吧?必须在常委会支持我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不到他惫遢起来如此可恶,她恨得直咬牙,道:“一次。”

“三次,”他笑得更坏,“我们之间发生过三次嘛,如果有可能还会更多……”

“就三次!不可能再有了!”

她板着脸说,随即整个头都钻进被窝再也不理他。

睡到下午四点多,樊红雨先回黄海。方晟回到房间继续睡,呆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去。饶是如此,当晚白翎检查结果是“勉强及格”,怀疑他在梧湘找了浴城或酒店小姐,他大叫冤枉,以人格保证赌咒发誓绝对没有,这才过关。

樊红雨是正府官员,不是小姐。

过了两天闲聊时方晟试探白翎,问她父亲包养情人,如果容上校也仿效怎么办?白翎不假思索说女人怎么可以水性扬花,要真发生了,第一时间把那个男人一枪崩头!

好险,自己无形中救了许玉贤一命!方晟暗叫侥幸。

随着曾卫华等新领导班子到黄海期满半年,意料之中的一波人事调整拉开序幕。与韩子学的风格不同,曾卫华采取区域变动手法,每次只针对一两个系统,避免大范围人事调整带来的动荡不安。

景区管委会是方晟直接主管,曾卫华和于铁涯相对尊重他的意见,根据提议提拔范晓灵为副主任,另外充实了几位中层干部。肖翔的正府办主任始终被于铁涯视为眼中钉,此次顺势调到黄海镇任书记,由副科提拔为正科。牛长青的财政局长位置自然也坐不稳,就算于铁涯不出手,曾卫华也要换成自己人,因此方晟替他找了个满意的位置——发改委主任。

经过盘根错节的算计和较量,郑冲反倒成为最失意的常委。一方面县里突然把最有发展潜力的经济开发区单列出来由郑冲兼任肖翔空降,但没有经济基础厚实的黄海镇为后援,等于削掉大半个财源,郑冲的影响力和执行力大大降低;另一方面此次调整中黄海镇干部遭到空前打压,非但没几个提拔,还以加强乡镇干部力量的名义调出好几个心腹,都是平级调动,在常人眼里相当于变相降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遭到重挫的原因是于铁涯、邱海波不太关注基层干部任免,对下面情况也不甚了解,即使郑冲心急火燎,他俩也认为无足轻重。而曾卫华十分警惕郑冲与于铁涯等京都派合流,试图以此敲山震虎,警告郑冲收敛点儿,知道黄海谁才是老大。

朱正阳、程庚明等人一度动起调到县城的念头,想随便找个局长位置干干,比长期沉在乡镇好,方晟提醒说历史经验表明,在经济发展为主导的阶段,乡镇书记直升县领导班子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局长,若想日后更进一步,还得踏踏实实守在基层。

由于事先充分沟通,第一轮调整的十多名干部在常委会讨论时基本顺利过关,唯一引发争议的只有海佑镇副镇长人选黄有国。

说起来黄有国应该是韩子学到黄海后举刀祭旗的第一批科级干部,被降职的原因很简单,回答不了韩子学提的几个问题,几天后被调到海佑镇任党政办主任,保留副科级待遇,副镇长位置腾给了方晟。

此次他拐弯抹角托了不少关系找到邱海波,提名为海佑镇副镇长。在邱海波看来,重新启用黄有国无疑是打方晟的脸,变相否决当年韩子学的决定,另外人家本来就是副科级,提名副镇长不过给个行政职务,相当于恢复政治名誉。

房朝阳疏忽了,当时他虽是常委,主要精力放在黄海镇,很少参与县里的事务。关于韩子学在黄海和海佑雷霆万钧、闪电般撤掉多名科级干部,就听听而已,根本没往心里去,早就忘了黄有国这个悲剧角色。

当他念出黄有国的名字,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尤其深黯那段历史的侯宫升、付连天、戴部长等人频频交换眼色,诧异房朝阳为何公然给方晟难堪,庄彬和齐志建也投过去不解的目光。

糟了,一定哪儿出了问题!房朝阳立即觉得不妙。

邱海波反应很快,微笑着问方晟:“关于海佑镇副镇长人选,方县长有何看法?”

“格噔”,房朝阳心一沉,终于回想起黄有国的身份,后悔不迭,知道中了邱海波的奸计,但名单已经经过组织部审查,根本不可能撤换。

方晟平静地说:“黄有国同志在三滩镇是我的分管领导,工作中一度存在分歧,因此本人不便发表意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说得不偏不倚,既明确两人曾经有过矛盾,又回避当前提名问题。

曾卫华是官场老手,立即听出其中蹊跷,环视所有常委徐徐道:

“关于黄有国同志的任命,大家再议议。”

付连天干咳一声,道:“当初黄有国同志被降职一事,身为常委我略知一二,情况是这样的……”

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既然当初降职失之草率,经过这几年锤炼和考察,给黄有国同志恢复职务是理所应当的。我支持这个提议!”

“我也支持。”郑冲道。

很少发言的樊红雨突然道:“黄有国在党政办工作很扎实,颇受镇领导好评,我支持他担任副镇长一职。”

方晟面无表情,不知心里想什么。

紧接着于铁涯、侯宫升、戴部长等人都表示赞同,见大势已去,庄彬、齐志建不得不附合。

会后回到办公室,樊红雨打来电话,道:

“想必区区黄有国根本没在意,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轻笑一声:“这不代表可以明目张胆反对我。”

她沉默片刻,道:“这个月没来……”

他自然明白什么没来,心头一紧,过了半晌才道:“保养好身体,若有必要找个山清水秀的环境住段时间。”

“我可没赵尧尧的好命,无牵无挂;也不象白翎能说走就走,”她幽幽道,“等原形毕露再说吧,总之这段时间里为避免别人怀疑到头上,我必须把戏唱得真一点。”

“唉,这也太……过分吧。”方晟摇头叹息。

一周后爱妮娅率团队来到黄海,此次带来景区二期工程建设的计划书,总投资预计八十个亿!

具体包括以下三个项目:一是人工海水浴场,在海滩上圈出一块地引渠蓄水,再运来海沙铺垫形成面积达数千平米的沙滩,营造出阳光、沙滩、浴场、海景的休闲风光;二是将景区与高速公路的连结路继续南延,一直接到梧湘市的环城公路,打通梧湘文化景观带与沿海观光带;三是加大景区原有景点的升级改造,如森林公园游乐项目、龙王庙等古迹的复古工程、扩大三滩镇花海等人造景观投资等等。

尽管主要工程由省建筑公司等怡冠指定单位承建,但八十亿总投资,单提供人工服务、后勤保障以及配套工程等,以及水泥黄沙、钢铁机械、纺织原料、绿化苗木一系列产品,黄海企业至少能获得二十多亿增值项目,更不用提庞大的施工队伍、技术支撑能拉动黄海餐饮、酒店、消费等第三产业。曾卫华格外重视,当晚率体常委设宴欢迎,以最高规格接待爱妮娅一行。

晚宴间爱妮娅自然滴酒不沾,但团队其它人被连劝带哄喝了不少,宾主尽兴而散。

晚上十点多钟,方晟和爱妮娅到以前经常相聚的咖啡厅秘密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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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第一句话让方晟差点跳起来:

“什么时候勾达上了樊红雨?”

很多时候他怀疑爱妮娅是特工出身,眼光比白翎还毒,不过她毕竟在省城,不可能时刻关注黄海动态,当下镇定自若:

“别乱讲,她跟于铁涯、邱海波沆瀣一气,在常委会给我制造很多麻烦。”

“是吗?”她审视着他,“我怎么感觉俩关系暧昧?晚宴时她的目光从来不敢与正面接触,也同样如此,好像故意回避似的……别瞒我,我可是连最阴暗的隐私都告诉了。”

方晟不为所动,摇头道:“真的想岔了。要说联系可能是有,之前她让我请白翎暗中了解在军区工作的初情人……”

“施健呀,挺老实一个人。”

“怎么都知道?”他对爱妮娅愈来愈感到敬畏。

她凝视他,目光渐渐柔和,道:“只是用心收集所有对手的资料而已,或许某个时候能用上,既然已知道就算了。”

“多谢。”他真诚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世风处境比较微妙,”撇开樊红雨的话题,她转到省里,“三年前铁板钉钉接任省委书记,后来局势一变再变,眼下已混沌不清。首先冯卫军对何世风评价不高,这是很要命的事,真不明白何世风那么精明的人居然没跟老大处好关系,中组部考察干部必定要征求老同志意见,说好话无所谓,人家未必采纳,可说坏话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白纸黑字的证据,要记入考察档案的;其次何世风雄心勃勃的沿海发展大战略雷声大雨点小,关键在于以梧湘为核心的沿海经济带未能成功启动,唯一的亮点便是主持的沿海观光带项目,那个在黄海是奇功一桩,放在双江省太小了,不值一提;再次便是他与省委副书记董学平、政法委书记齐辉的争斗过于激烈,引起京都高层的忧虑,觉得选择任何一个都有可能造成隐患,随之带来人事清洗和报复,不利于今后开展工作;最后就是京都几大家族不约而同关注双江,竞相安插亲信,更加加剧了人事调整的变数,如上次所预测,最终名单可能出乎所有人意料,是一份难产加怪胎的产物。”

方晟叹道:“有时真同情何省长,当家才知油米贵,做一省之长不容易啊。拿我来说,感觉常务副县长比三滩镇书记不知困难多少倍,看似权力很大,很多事根本使不上劲,无形中总有说不清的羁绊,让发火都不晓得找谁。官场,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爱妮娅静静听着,隔了会儿道:“但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有什么可怕的?赵尧尧帮赚了至少几千万吧,输了可以潇洒地退出,随便移民到哪个国家心情享受生活,对了,白翎也会跟着一起去,情人兼保镖,好不惬意。”

“又来了。”方晟苦笑。

“听说婚礼前周小容在省城露过面,后来被白翎打发了?”

话题跨度之大,令方晟难以适应,想了会儿才道: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主动回了碧海。”

“周小容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会将碎身粉骨,”爱妮娅严肃地说,“因为的性格问题,她初情人的特殊身份,很难拒绝她的要求!周小容不是赵尧尧,能容忍白翎的存在;更不是白翎,甘心默默做的小女人。她已经离婚了,有权要的部!”

方晟唰地站起身,激动之下大声问:“她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爱妮娅纹丝不动,也不说话只管静静啜茶,方晟站在位置上进退两难,只得悻悻坐下。

“瞧,一则离婚消息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碰到周小容又该如何?”她冷冷道,“这大概是赵尧尧和白翎不约而同选择隐瞒的原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惭疚地摇摇头,道:“是,我错了。”

“建立在政治基础的交易婚姻本来就很脆弱,经不起时间考验,以周小容易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离婚会象结婚一样突然,这是意料中的事,为何表现得如此吃惊?”爱妮娅严厉地说,“是不是怦然心动觉得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如果这么想,哪怕只有一闪念,就注定将栽到她手里!”

近年来很少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方晟讲话,此时他却被训斥得心服口服,唯唯喏喏,深知她完出自公正的立场,为了自己的仕途考虑。

“再骂下去,我该无地自容了。”他道。

她不理他的碴,沉思了两三分钟,道:“给周小容打个电话,表明的态度,记住语气要坚决,不要留尾巴,不必顾忌昔日感情,多想想正在保胎的赵尧尧,还有京都的小宝!”

在她面前方晟永远没脾气:“好。”

谁知她接着说:“现在就打,当我的面!”

“什么?”他吃惊地望着她,良久才说,“我……我没有她的号码……”

“我有。”

爱妮娅说着开始翻号码簿,方晟期期艾艾道:“可我还是……”

她脸一沉:“们不就同居过吗,有什么不能当我的面说的?我连高中遭性侵的隐私都坦露了,俩的话题能超过那个尺度?用免提,我要程监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

方晟觉得爱妮娅太强悍了,这种人怎么会有心理障碍?

翻了会儿,她把号码报出来,方晟无路可退,只得打开免提键,平生第一次在别人监听下与周小容通电话。

铃声只响了四五秒即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

“喂,是方晟吗?怎么知道我的号码?”话中带着笑意,非常开心的样子。

方晟顿时心酸,脑中想到的只是她大学时期的好,满肚子知己话要说,可抬眼看看冷若冰霜的爱妮娅,冲到嗓子口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道:

“上次我和尧尧婚礼前,去过潇南?”

周小容语气顿时冷下来:“赵尧尧在我眼里只是负责传递包裹的,永远都是!”

方晟正待反驳,爱妮娅劈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必纠缠谁对谁错,否则半个小时也说不完。遂道:

“小容,别纠缠于过去的事了,那几年大家都很不容易,特别我在三滩镇方塘村做大学生村官的时候,如今好不容易和尧尧走到一起,个中曲折难以言说……”

说到这里见爱妮娅手指在腹部划了个圈,暗想难怪她非要用免提,出招果然狠辣,只得继续说,“目前尧尧怀孕了,正安心养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这个消息对周小容打击很大,沉默半晌失落地说,“俩动作真快,我是不是该表示祝福?”

“谢谢,我也祝福早日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过上安逸幸福的生活。”这是方晟的心里话,语气真诚。

周小容又沉默,好一会儿突然说:“我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方晟,我还想跟在一起!”

方晟如遭雷殛,呆呆说不出话来。

爱妮娅手指在他眼前划了个Z字,意为“赵”,方晟顿时醒悟,狠狠心道:“一心不可二用啊,小容,我……我不能辜负尧尧,以后,安心在碧海,我和尧尧打算扎根于黄海!”

“方晟,变了,”周小容幽幽道,“大学时绝对不可能对我这么狠心,而是宠着我,惯着我,我一生气象天掉下来似的诚惶诚恐,还记得吗?”

确实如此!若非爱妮娅程监听,他的确不会这么说话,这时更体会到爱妮娅的良苦用心。

几个女孩里爱妮娅认识他最晚,也没突破朋友界限,但比赵尧尧和白翎更了解他,不,简直把他看透了!

方晟叹了口气:“小容,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们所处的环境变了,那时我是的男朋友,而现在我是尧尧的丈夫,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周小容赌气地说:“我要说,在心里最爱的女孩是谁?我,还是赵尧尧?”

爱妮娅歪着头含笑听着,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我刚才所说,”方晟对此早有准备,“大学时代最爱的是,现在是尧尧……”

“我是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周小容带着哭腔说,“还记得那个情人节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总是使不上劲还是我帮了……”

方晟狼狈不堪地瞅瞅爱妮娅,连忙打断道:“别说了!我不会忘记青葱岁月的所有回忆,但回忆终究是回忆,也许……再隔十年、二十年,等我们都能以从容相对时,可以坐到一起共同缅怀……”

周小容冷笑一声,极为失望地说:“一下子把我推到十年后,就是说能见面都不肯?”

“我想,还是不见为好。”方晟坚决而镇定地说。

周小容没再说什么,话筒里只听到她细细的呼吸声,然后便挂断了。

方晟只觉得嗓子干得发涩,仰头喝光杯中茶。爱妮娅边替他加茶边问:

“我是不是碍事了?”

“没。”

“那就好,我有个疑问,”她十指交叉在胸前优雅地问,“为什么使不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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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嘴里还有一小口茶差点喷出来,脸憋得通红,半晌恼怒地说:

“爱总,爱小姐,是未婚女孩好不好?不可以问少儿不宜的问题!”

爱妮娅不以为意,或许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完放下伪装,悠悠道:“我有性经验,不过被迫而已,所以更不明白使不上劲是怎么回事,要换冰清玉洁的处女根本听不出这句话内涵,是不是?”

总觉得和她讨论此类问题怪怪的,就象樊红雨带着怀孕目的找他“帮忙”,有时夜里醒来他很茫然,诧异自己为何总遇到常理无法揣测的怪事。

“好吧,那是一个关于我的隐晦笑话,别再提了好不好,否则会打击我身为男人的自尊。”他举手作投降状。

“不行,”她又祭出惯用法宝,“我连自己……”

“说就说,”方晟无奈,“当时我是纯情小男生,对于性一无所知,因此和周小容第一次时折腾半天不知道从哪儿进……”

没等他说完,向来沉稳内敛的爱妮娅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丰满高耸的胸部一晃一晃,然后指着他笑道:“真有意思……难怪她记得如此清楚……有句成语‘三过家门而不入’大概影射吧?”

“今晚允许嘲笑一次,以后不准再提,不然我真的很生气。”方晟警告道。

爱妮娅又笑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若有所思道:“其实周小容没有笑话的意思,而是忘不了当时青涩害羞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

方晟陷入沉思。对他而言,又何尝能忘却周小容从女孩成为女人瞬间,那惊惶万状、楚楚动人的脸庞?那时她才二十岁,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没有完做好准备,与前不久同样被破瓜的樊红雨迥然不同。

爱妮娅轻叩桌沿打断他的思绪,又微笑着道:“还有个问题我很好奇……”

他最怕她好奇,赶紧道:“以后再问吧,今晚……我心情很差。”

“不行,难得有时间坐下来密谈,”她执著道,“经历了三个女孩,老实回答我哪个最好?”

他明白“好”的含义,不禁头疼。世间大概有且只有爱妮娅才能当面提这个问题吧,赵尧尧不屑问,白翎不喜欢作学术讨论,其他人根本不知他的隐私。

“……白翎……”

“为什么?”

方晟骚骚头,良久才说:“有些话,或者身体感受是不可以用语言来描述的。”

爱妮娅不以为然:“说明没找过心理医生,在他面前必须当自己是透明人,坦诚说出所有想法,哪怕极其肮脏龌龊,心理医生有义务为患者保密。”

“又不是心理医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忘了我把自己……”她又施出屡试不爽的法宝。

这回方晟没上当,摇头道:“描述过遭到性侵的事实,但我探究过当时的心理活动和感受吗?没有吧。”

“嗯——”爱妮娅一时语塞。

“这样好不好,”方晟道,“等我们都做好彻底交心的准备,然后彼此做一回心理医生,行不?”

“好吧,”爱妮娅看出他真不想说,也不勉强,转移话题道,“通过电话周小容会安稳一段时间,不过嫉妒的种子总会在心底生根发芽,以后……唉,以后再说吧,过于决断的手段估计也不肯接受……”

“其实她是善良温和的女孩,只是性格里有冲动和偏激的成分,不要把她想得太坏。”方晟说。

爱妮娅知道他对周小容仍有感情,叹息道:“我知道,但从战略角度考虑,总要做好最坏打算……黄海这边可掌控局面,白翎也是能征善战的好帮手,破绽可能在省城。”

方晟一怔:“的意思是……”

“的父母!听说他们很喜欢周小容,即便几天后举行婚礼,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她。”

“唉——”方晟深知父母亲对赵尧尧并不满意,更喜欢乖巧讨喜的周小容,哪怕婚姻已成为事实仍不肯从心理上接受。

“多做做二老的思想工作,另外保持与哥嫂联系,若周小容到访立即通知。”爱妮娅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又海阔天空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白翎连打两个电话才结束。

“不好意思,她总是这样……”方晟歉意道。

爱妮娅若无其事:“很正常,象这样的男人必须看紧点,要换我,也许更早时间就打电话催促了。”

回到快捷酒店,免不了被细细盘问。白翎虽然知道两人在咖啡厅八成谈工作,但总觉得孤男寡女单独相处准没好事,少不得认真“检查作业”,最终结果是两败俱伤,都躺在床上直喘息。

第二天上午方晟和景区管委会主要领导与爱妮娅率领的团队进行会谈,主要商讨二期工程的重点项目、工期安排和资金投入情况,正讨论得热烈,突然接到方华的电话。方晟知道哥哥没事不会在上班期间打电话,遂到隔壁休息室接听。

方华遇到难题了。

上回承蒙爱妮娅暗中相助,方华挂职上调,到市场监督局办公室协助系统研发。后来市场监管系统正式上线,各级部门、分队经过培训和实际应用后基本掌握操作技能,方华何去何从就成了问题。

回三分队当副队长?好像有点屈才,何况系统虽已正常运行,维护工作量依然很大,每天需要专人负责后台数据处理、任务派发和勾对、日终清理等,另外系统小毛病不断,加上误操作、权限冲突等问题,也必须随时响应并处理。市场监督局上下,找不出第二个比方华更熟悉系统的。

局领导左思右想,决定成立专门科室负责系统维护,并担任报表、统计、数据分析等职能,名字就叫信息统计科。

方华原以为自己名正言顺以副代正主持工作,熬几年再拨正。可官场却不能以常理忖度,关键要靠人脉和能量。短短几天,局上下已传出若干个版本,每个版本中方华都是副科长,科长另有其人。

方华很不服气,也隐隐有些担心。历来外行领导内行,通常没有好结果,要么外行嫉妒其技术优势,千方百计将其挤走;要么内行凭借业务水平力压外行,自己上位。方华自知在局里毫无背景,人事倾轧方面也不在行,恐怕是最终的失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此他又想到神通广大的爱妮娅,指望她关键时刻再助一臂之力。

方晟沉吟片刻道:“系统上线后怡冠公司基本撤出们局,爱妮娅影响力恐怕有限……这会儿她就在黄海,我跟她商量下再给答复。”

中途休会时方晟悄悄把情况告诉爱妮娅,如他所料,爱妮娅面露难色,沉思后说:

“人走茶凉,眼下市场监督局对怡冠没有所求,我说话未必管用,等等,我需要核实一个消息……”

她到外面打了几个电话,然后说:“市场监督局一把手曹局长是转业军人,我觉得请容上校出面把握更大。”

“容上校……”方晟连连咂嘴。

爱妮娅揶喻道:“也算是丈母娘啊,有什么不便说话的?”

“……”

方晟气结,犹豫半晌打给白翎。出乎意料,白翎想了会儿说还是直接打吧,我转述的话一是有些细节交待不清,二是大家一家人了,什么事直接沟通亲近些,不然太生分,我妈反而不高兴。

方晟又气结。

不过为了方华,还是硬着头皮拨通容上校的手机,等他斟字酌句说完,容上校静静考虑片刻,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局与我的一个战友是老乡,好像同年参军,我请战友出面试试,”然后补充道,“能直接打电话给我很不错,是小翎教的吧?”

说罢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不知为何,自从发现容上校与何玉贤的私情后,方晟似乎有某种不自然和抵触情绪,似乎容上校形象在心里大打折扣,可想到白翎父亲以几乎公开态度包养情人,以及自己乱七八糟的私生活,又有些同情。

女人也是人,同样需要慰藉和爱抚。

当天下午双方会谈结束没多久,容上校打来电话,语气平淡地曹局长已经答应了。方晟连忙表示感谢,容上校笑道一家人谢什么?

这是她头一回当面认可他与白翎的关系,方晟内心五味杂陈。

过了三四天,市场监督局召开党组会议,决定方华任信息统计科科长,正科级!

方家自然欢欣鼓舞,可当方池宗听说此事是白翎的母亲,即那位气度威严的容上校帮的忙,顿时陷入沉默。上次白翎差不多以副新娘身份在婚礼上表现,以及容上校等人与于家平起平坐,尤如一根刺堵在他嗓子眼。固然他不喜欢赵尧尧,不过更反感白翎以这种身份介入方晟的婚姻,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怎能公然宣示自己的存在?当然最坏的要数方晟,脚踏两条船,却偏偏抛弃最善解人意、讨人喜欢的周小容,简直没有天理!

方池宗这边生着闷气,方华和任树红那边又遇到新麻烦,这回小两口不好意思再打电话给方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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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任树红的梦想是有属于自己的新家,自然经常在方华面前嘀咕。方华也觉得跟父母住一起不太方便,虽说父子连心,两代人之间毕竟有隔阂。譬如吃饭,任树红向来比较随意,有时吃一点,有时两袋小零食就能打发了,还有时突发其想到外面换口味。而方池宗讲究一日三餐按规矩来,每次非等人齐了才动筷子,固执得让方华都觉得头疼。还有朋友、同学来往,家里有老人终究放不开来,偶尔方池宗还主动搭讪,更是不知所云。要是任树红的男同学过来,态度稍微亲热一点,肖兰就冷若冰霜,其实男女同学之间开玩笑是很平常的现象。

有了聪聪房子更显得狭仄,童车、堆积如山的尿片、玩具、衣服,经常有转不过身的感觉。聪聪作息时间没有规律,方华和任树红偶尔偷偷摸摸过夫妻生活还得提防着老两口,压抑着激情防止动静太大,细想起来也蛮郁闷的。

关于买房,方华在家里提起几次,每次方池宗都暴跳如雷。在方池宗看来,方晟远在黄海几乎指望不上,方华身为长子应该和父母住一起,将来要承担起照料他、肖兰晚年生活的责任,养儿防老,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方池宗持反对态度,自然不肯掏钱;任家家境一般,没能力支持。两小口都是地道的工薪阶层,每月工资加起来不过七八千,起码一半花在聪聪身上,原计划四五年才能凑足首付。

然而眼下情况发生变化。向来波澜不兴的省城房产市场最近陡地火爆起来,过去五年内每平米上涨不到一千,今年上半年就涨了一千五,平均每个月涨两百多。非但如此,市区地段稍微好点的新开发小区,楼盘甫一推出就被一抢而空,成了真正的“秒光”。后来为了限制炒房,潇南市正府出台一系列限购措施,包括提高二套房按揭贷款利率、严禁外地人买房、停止向三套房发放贷款等等,不料反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房价更是一路飙升。

再不买就没机会了!等到凑齐原计划的首付额,大概买车位都不够。上周末方华和任树红在省城转了一圈,看中越秀区一处楼盘,由于位置稍稍有点偏,离附近地铁步行约二十分钟,因此价格还能接受。两人一咬牙交了5万元押金参加摇号,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方华接到任命这天售楼处打来电话,恭喜他摇中了!

真是双喜临门。

不过难题随之而来:他们选的是96平米的小户型,按开盘价每平米7000元计算,加上林林总总的税费等总房价约68万多,因为之前无购房记录以首套房计算,按潇南市正府最新通知首付不低于30%的标准,需要一次**首付款21万。

三天内必须交纳到位,否则视为放弃并没收5万元押金。

可方华小两口连同5万元押金在内,只有12万左右,这还是省吃俭用几乎从牙缝里攒出来的。两人工作时间都不长,住房公积金积累有限,虽说能把商业贷款转为公积金贷款,降低的只是利率,无法解决首付问题。

“找弟弟,赵尧尧不是挺有钱吗,一出手就是辆汽车。”任树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瞪眼道:“为科长的事才麻烦他,转眼又借钱,哪怕是亲兄弟我也说不出口!”

还有层意思方华没明说。当初方华在家里结婚,对方晟有过承诺,即今后负责照料父母亲。眼下还没过几年就想着搬出去住,方华担心方晟有想法,不是不肯借钱的问题,甚至会造成兄弟不和。倘若失掉方晟这棵大树,自己在信息统计科前途难测。

任树红也隐隐猜到了,苦着脸把能借钱的一个个数了个遍,沮丧地发现还是凑不起来。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躲在被窝里商议到深夜,实在无计可施,加上聪聪哭闹,折腾好一阵子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任树红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激动地腾地坐起来把方华摇醒,激动地说:

“有办法了!”

“什么?”方华无精打采道。

“直接给赵尧尧打电话借钱,关照暂时别说,她对人虽然冷冰冰的,待我们方家却实诚,只要答应了肯定不会告诉方晟,过阵子再说不迟!”

方华沉吟,很不确定道:“这样行吗?”

“我说行就行!”任树红越想越兴奋,“方晟虽然官做得大,还不是象我拿死工资,钱都掌握在赵尧尧手里。最近她一个人在森林公园养胎,方晟又不每天都去,何况以她的实力随便掏个几十万方晟根本不知道!”

“嗯,好像有道理……”

接着两人倦意消,继续躲在被窝里研究打电话的措词,我一言我一语直到天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午熬到十点钟,方华关好门——当科长后有独立办公室,深呼吸几口气后拨通赵尧尧的手机。

此时她正沿着木栈道散步。这是一条新修成的栈道,还未对游客开放,两侧较好地保留着原生态,经常能看到蹦蹦跳跳的松鼠、活泼可爱的野兔、五彩斑楝的野鸡等,从树梢间透下的光影闪烁其中,一切都让她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在海边与方晟相识相爱,如今到森林公园养胎待产,赵尧尧觉得是命中注定,自己人生里就应该遇见方晟,就应该结婚、生子,幸福地度过一生。

手机铃声响了,她有些惊讶。跟方晟整天电话不断相反,她手机里常用联系人只有一个,方晟。其他:母亲难得打电话问候,母女俩几乎无话可说;牧雨秋偶尔询问账户赢利情况;反而与白翎联系比以前多些,最近两次通话都聊孕期饮食和运动问题,根本不涉及到方晟。

拿起一看竟是方华,不免有些意外,接通后只淡淡道:“好……”

方华知道她的脾气,遂把精心组织好的大段说辞讲了一遍,最后说:“实在没脸再麻烦小晟,只能找救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尧尧毫不犹豫,道:“把卡号发给我……另外有个条件!”

“说。”方华紧张起来,不知这位寡言深沉的弟妹会提什么刁钻条件。

“这笔钱……不准还!”

“啊!”方华一愣,连忙说,“那不行,等我们……”

赵尧尧根本不听,悠悠道:“发卡号吧。”说着便挂断电话。

半小时后赵尧尧就把钱汇到方华卡里,金额不是他说的10万,而是20万!方华以为她听错了,立即打电话联系。赵尧尧没接,只回了条短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给聪聪的礼物,就这样说定了!

事有凑巧,当天方晟回景区管委会开会部署二期工程的事,晚上到树屋听赵尧尧一说大笑不止——她怎么可能瞒着方晟呢,就算今晚不来,肯定也会打电话如实回报的。

方晟笑道:“借了不肯还,哪有这样借钱的,肯定把我哥吓坏了,以后再有事也不敢向开口。”

“是吗?”赵尧尧不安地说,“我做得过分了?”

方晟何尝不知方华的苦衷,道:“做得很好,兄弟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我们又不是出不起这笔钱,要放在平时想支持还不适合呢。”

她展颜道:“那就好。”

“对了,很久没问过,目前我们账上有多少钱?”

她一迟疑:“我怕……心脏受不了……”

“我还真是吓大的!”

赵尧尧无奈,在电脑上打开一张加有密码的表格,指着下方合计数:“喏,就这个。”

方晟一见一长串数字便有点懵,当下屏住呼吸数后面的零,连数两遍脸色都变了,一个箭步关好门窗,骇然低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点四个亿,是不是疯了?!”

赵尧尧淡淡笑道:“成天忙工作,我也没闲着,都是合法收入,尽管放心。”

方晟汗颜:“我忙得天昏地暗工资还是几大千,难怪很多官员临近退休时心理失衡,想大捞一把。不过赚得未必多了点,实在……无法想象……”

“很简单啊,行情好的时候看多,持续下跌时看空,把握不准方向就做对冲,只要保持淡定和清晰的思路,赚钱不是很容易吗?”

“都象说的那么简单,中国股市不可能出现百分之九十以上散户亏损了,的确,心态是炒股成败的关键,绝大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对了,牧雨秋的账户怎么样?”

“利润率保持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不能太高,前阵子拿了五百万,说根据的指示行动。”

方晟会意一笑。

恒隆商贸公司徐靖遥不是凭空冒出来,而是数年前牧雨秋提前布置的一手暗棋。以低价中标,打乱邱海波整体计划是方晟的主意,当然他也承诺关照招待所生意,以此达到狙击卓雄的目的。

在他的棋盘里还差一枚重要棋子,因为仅凭徐靖遥对抗卓雄,无论胆略和智谋都略显不足,须知商战瞬息万变,不能事事都靠方晟幕后指挥,关键时刻需要有决断。

谁能胜任这枚棋子呢?方晟仍在苦苦寻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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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湘市领导班子人事变动毫无征兆地来临。

周一上午,省委组织部李副部长突然来到梧湘,旋即召开厅级以上干部大会,宣读了省委组织部的任免决定:

秦阳调到省人大任经贸委员会主任委员,享受正厅级待遇;许玉贤如愿接任市委书记!

原常委班子被换掉近一半,有的退二线,有的调到别的市,来的都是陌生面孔,即传说中的空降部队。韩子学很幸运地保住常务副市长位置,虽没能更进一步,在大动荡下亦觉得满意。

新任市长叫吴郁明,原在西北某省下面任常务副市长,年仅三十九岁,很明显是上层着力培养的年富力强的后备干部。

事后方晟从爱妮娅那儿得知,吴郁明来头不小,是于家在京都的死对头吴家的长孙!

“与他相比于铁涯不值一提,邱海波根本就是垃圾,”爱妮娅告诫道,“他才是红色贵族里出类拔萃的精英,在当前公认的接班体系中呼声最高,碰到他可得当心点,没事别招惹。”

“我招惹谁了?每次都被动防守。”方晟气恼道。

“因为太引人注目,很容易成为被打击对象。于家女婿的标签,跟白家暧昧的关系,说吴郁明能放过?”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满意地说:“我就欣赏不屈的斗志。”

关于许玉贤出人意料地接任市委书记,爱妮娅也觉得茫然。她从姜主任那边获得的消息是从省里空降,人选可能是经贸委副主任,或水利厅长,也有一说是省委副秘书长,总之提名名单里没有许玉贤。

看来黄中将在常委会力挺了许玉贤。

虽说军方绝少插手地方事务,倘若在某个议题表现出强硬态度,其他常委通常会作出让步。由此可见容上校维护许玉贤的决心,这让方晟又喜又忧。

喜的是有许玉贤为靠山,即便吴郁明对自己不利也不足为惧;忧的是两人私情一旦露馅将是惊天丑闻,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对白家非常不利。

“经历这次人事变动,觉得许玉贤以后还会向何世风靠拢么?”他问。

“当然,两人没有利益冲突,相反都有需要对方的内在因素,只是不可能象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彼此在合作的基础上相互提防而已。”

方晟试探道:“呢?会不会趁省里换届的东风更进一步?”

她很淡然:“天晓得,边走边看吧。”

吴郁明空降梧湘对于铁涯触动很大,连续三天都泡在燕腾集团分厂建设工地上,督促施工进度,要求大赶快赶,尽可能早地正式投产。郑冲更进一步,每天早晚必定到工地现场办公两个小时,及时协商和处理问题。

邱海波也频频活动,出面牵头九夏连锁与海陵喻老板的收购谈判。海陵大酒店近几年来经营还不错,每年平均净利润在七八十万左右,对于没有上星、只有二十多名员工的小型酒店来说还算可以。但喻老板热衷做期货,去年看多钢材且加了十倍杠杆,偏偏钢材价格连续七个月下滑,喻老板一再加大投入也抵消不了巨额亏损,四个月前不幸爆仓,净亏三百多万,其中一百五十万是银行贷款,五十万是高利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行贷款倒罢了,能赖就赖,走司法程序起码得一年半载;高利贷可是把刀搁在脖子上逼债,万般无奈之下喻老板不得不变卖海陵大酒店。

之前卓雄试图收购,谈了几轮喻老板犹豫不决。卓雄不想额现金,而是百分之六十现金,百分之四十股份,若想变现须自己另寻买家。喻老板深知卓雄这种玩资本的在股权转换方面驾轻就熟,那点股份很快会被置换、稀释得不值几毛钱,哪肯答应。加之县招待所改制出现变数,便搁置下来。

此次九夏连锁表现得很有诚意,张口就答应额现金,分三期付款,第一次先付合同金额的一半。海陵大酒店底价为两百一十万,拿一百万可解燃眉之急,偿付五十万高利贷。不过喻老板在商界跌打滚爬几十年,深知讨债的艰辛,别看买家这会儿赌咒发誓,等酒店到手再想索要后两期的钱,恐怕没那么容易。于是提出附加条件,等九夏付清尾款后才配合完成法人变更系列手续。

倘若交易对手真是九夏,这点小钱算什么?人家遍布国的上千家酒店一天营业额就有数百万。可真正出钱的是卓雄,他从头到尾没打算付款!

谈判又进入僵持阶段。

邱海波觉得可以耗一阵子,卓雄可以等,高利贷那边可是天天上门讨债,他不信喻老板撑得下去。

谁知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上次搅局并吃下县招待所的徐靖遥又冒出来,也要收购海陵,而且承诺一次性付清款!

邱海波气得要吐血,当即指示九夏连锁重回谈判桌,力求以价格优势压倒对手。他不信小小的恒隆商贸现金流如此充足,能连吞两家酒店。

周四傍晚,方晟难得有空坐下来品尝新茶,在电脑上欣赏小宝憨态可掬的照片,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没预约,没经秘书引见,径直推门进来。里面紧紧跟着满脸惶恐的秘书,连连说:

“方县长,她说跟您是老朋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惊讶地看着对方,半晌才回过神来,摆摆手说:“没事,出去吧。”

对方嫣然一笑,从容坐到他对面。

“恭喜叶总身而退。”方晟半真半假道。

此人竟是几个月前被方晟设下圈套,在服务区遭到陈警官抓捕的叶韵!

叶韵叹了口气,还是巧笑倩兮的模样:“结果当然圆满,不过想必方县长很清楚我落在哪个机构手里,不死也得蜕层皮啊。”

“辛苦辛苦。”

“方县长不觉得这一切都是拜所赐?”

方晟一惊,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道:“是上门兴师问罪?”

她笑意更浓:“我一个弱女子怎敢问县长大人的罪,再说也打不过……凭心而论是否觉得愧疚,因为我救了而产生怀疑,不然这会儿我该坐在坟头凭吊,而非县长办公室。”

“我很想知道调查细节,陈警官为何放出来?”他避重就轻道。

“证据,没有证据都是空中楼阁,”她轻轻松松说,“的车被大拆八块每个零件都由专业检测人员细细分析,我呢一丝不挂站着几乎用放大镜扫描若干遍,”她眨眨眼,“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很香艳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无所获?”

“然后又搜查我在三滩镇住的酒店、办公室,用过的手机、电脑,还查封宁诗科技,从几位副总到所有销售人员一律关了两周禁闭,反复查问,公司也被查得天翻地覆,生意部陷于停滞,大批订单流失……”

方晟叹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必须要说抱歉。”

她也叹道:“不必抱歉了,捅出这么大漏子我根本无颜呆在公司,索性辞了职,方县长,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的意思是……现在没工作了?”

“眼下我身无分文真活不下去了,所以才找方县长帮忙,不然……大概要卖身了……”

她一脸笑意哪象走投无路的样子?但方晟了解,叶韵即使最危险、最紧张时都带着笑,上次被捕时亦是如此。

爱笑的女孩运气通常不会太差。

方晟沉吟良久:“景区管理系统虽已上线并正式运行,还存在诸多问题,维护量不小,加之二期工程在即,系统必然要更新升级……”

“宁诗科技的技术人员不可能接纳我,按IT行业规矩,我辞职后他们会部变更所有用户名、修改密码,防止我盗取系统原代码以及内部数据,再说,们一直怀疑我窃取沿海地质、气候等数据,再跑到那边工作不是没事找事吗?”

想想也有道理,方晟倒吸口凉气,琢磨了半天眼睛一亮,缓缓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酒店经营管理,有没有参与的兴趣?”

“有啊,这几年为拓展业务我天南地北住酒店,积累了很多心得,”她脸色亮丽起来,“如果让我管理一家酒店,没说的,肯定有信心!”

“不单是行政管理、业务经营的问题,还涉及到收购和资产运作。”

“只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我都不怕,”她俏皮地用手指压住嘴唇,“从销售经理打拚到公司老总,靠的就是嘴皮工夫和机敏灵活的反应。”

就是她了!

方晟瞬时做出一个重要决定!

虽然叶韵不足以信任,但现阶段是对付邱海波之流的最有威力的武器,只要把控好局势,谅她在商界玩不出花样!

想到这里他道:“我有位朋友想来黄海投资,因为身份问题不方便露面,因此委托……明天回省城注册公司,然后把钱打给,记住,只是总经理,所有事务须经我朋友最终决定!”

她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象在宁诗科技一样,我就是高级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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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明上任后,两个月就将市正府秘书长、副秘书长、办公室中层干部换了一茬,然后撤掉两个不听话的局长,将经常在市长办公会提反对意见的副市长送到省党校脱产学习半年!

梧湘市下面有个区委书记自恃老资格,有次酒宴当众调侃吴郁明是太子党,暗示他没有真材实学,靠祖上余荫提拔起来的。吴郁明镇定自若,还微笑着敬了他两杯酒。三天后市公安局组织大规模扫黄,抓获正在接受性服务的区委书记,闪电般拘留、纪委介入、双开!

消息传开后,梧湘市上下无不意识到吴郁明的厉害,从此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行事。省领导也夸奖其领导魄力,认为干大事首先必须立威,言下之意许玉贤还是软了点。

对于黄海,吴郁明连施三招,虽不痛不痒也让于铁涯难受无比。

一是建议于铁涯到省委学校脱产学习。官场关于党校学习很有讲究,一种是准备提拔重用,通常先到中央学校或省委学校过渡几个月,结识同层次官员,交流拓展眼界;一种纪委要深入调查,名曰调虎离山,让被查对象人脉、关系网派不上用场,只能坐在教室里干着急;还有一种便是挂到一边坐冷板凳,以脱产学习拿掉实职,回去后随便安排个边缘化部门。于铁涯知道吴郁明没安好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掉,吴郁明也没坚持,微微一笑就这么过去了。

二是否决黄海县正府年工作总结,认为“内容不翔实、措施不到位、总结不面、反省不深刻”,以市正府文件形式严厉批评黄海不注重文字材料,提交报告流于形式,要求组织人员重新撰写、限时上报。这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于铁涯脸上,身为下级没什么可辩解的,将年工作重新梳理一番,换了个套路和说辞,由方晟和庄彬亲自送到市正府。吴郁明接到后淡淡说“先放这儿”,以后便没了下文。

三是梧湘市开展安生产大检查,市安监局局长亲自带队,一天夜里突然来到燕腾集团分厂的建筑工地,认为存在施工现场劳动保护措施不够、施工人员未佩带劳动防护用品,施工环境恶劣,噪声过大,灰尘过大,对周边环境造成负面影响。

市安监局下达停工整改通知书,责令整改验收合格后方能恢复施工。

于铁涯闻讯急得跳脚,忙不迭赶到梧湘做工作。安监局领导态度淡淡的,言语间暗示直接受命于吴郁明,市长不松口谁也不敢擅作主张。无奈之下找方晟商量对策,方晟说任钟山分管安生产,在市里多少有些人脉,由他出面更好。

任钟山临危受命,当下在市正府各部门转了一圈,意识到根子还在吴郁明那边,遂硬着头皮来到市长办公室承认错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什么监管不力、检查不到位、安意识差等等。吴郁明听得很认真,最后点点头说“注意总结教训,下不为例”,第二天上午安监局就通知可以恢复施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续三招打得于铁涯没脾气,既没撕破脸,又让他感受到权力的可怕。于铁涯觉得必须拿出切实政绩,机会成熟后赶紧离开黄海、离开梧湘,越远越好!

此时邱海波也遇到麻烦。

诚如他的判断,徐靖遥不过是搅局者,实际上收购县招待所后源源不断地投入到内部设施升级改造和装修,已后继乏力,在九夏连锁一再逼迫下节节败退,几乎退出谈判了。

谁知又冒出来一个叶韵,气势咄咄逼人地举牌收购,扬言一周内拿下海陵。

邱海波赶紧打探她的底细,得知叶韵原是潇南宁诗科技公司老总,参加开发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系统,在三滩镇逗留了很长时间,后来不知何故消失了几个月,再度露面后从原公司辞职,自己开了家名为湘北投资的公司,海陵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目前没发现叶韵有任何后台背景,综合判断,她收购海陵纯粹出于商业需要。

邱海波急了。

因为冬诚大酒店的特殊背景,牵一发而动身,因此收购海陵既能掩饰真实意图,也能关键时候获得于铁涯、邱海波等人支持。倘若没有任何酒店管理经验,两手空空却执意收购冬诚,会引起张山警觉。陈冒俊等人虽已服法,在黄海仍有很广泛的人脉,包括付连天、侯宫升等,被逼急了会凶猛反扑。

九夏连锁谈判人员私下找叶韵,要求她退出收购,作为补偿将得到一大笔钱。叶韵笑道海陵就是会下蛋的鸡,我何必舍大钱而要小钱?

对方恶狠狠说我们是国连锁,能得到正府支持,呢白手起家,拿什么跟对面县招待所竞争?到时连裤衩都得亏掉!

叶韵笑得更甜,说我有钱,愿意折腾,有本事跟我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软硬不吃,九夏连锁也没办法。在个人安方面,她也非常小心,每天三餐由指定服务员送到房间,保洁人员也必须是熟面孔,敲门后透过猫眼核实身份才开门。晚上从不独自出门,白天也有公司员工陪伴,总之让邱海波找不到下手机会。

收购谈判方面,叶韵主动提出一次性额付清,令九夏连锁进退失据,请示卓雄后勉强跟进。但叶韵还有装修升级改造、与县招待所战略合作等诱人条件,喻老板虽然迫不得已变卖酒店,毕竟是有感情的,从内心希望海陵越办越好,因此明显倾向于叶韵。

邱海波找于铁涯出面阻止,于铁涯很为难地说这是市场竞争,正府不便干预,再说叶韵来自省城,天晓得幕后有谁指点,若半点来头都没有,怎会拿到景区管理系统的大标?还有她在三滩镇长达数年之久,没准跟方晟有些瓜葛,眼下别树敌太多。

见他不愿出面,原本能助一臂之力的郑冲又不在黄海镇,邱海波在行政系统没有其他盟友,不得不含恨放弃,让叶韵顺利拿下海陵。

紧接着叶韵展开大规模施工,按四星标准进行装修改造,力争填补黄海没有四星酒店的空白。

卓雄在黄海两度失利,依然不甘心,因为陈建冬等人遗留的庞大财富尤如一座蕴藏丰富的金矿,时刻萦绕在他心头,拿不到那笔钱,他睡不好、吃不香,做什么事都没劲。

邱海波更是如此。之前他得到内幕消息是,早在专案组、纪委开始深入调查园艺绿化项目招投标存在弄虚作假、暗箱操作之际,陈、肖、刘几家就开始转移和隐匿财产,更不用说后来风声鹤唳时抓紧甩卖房产、出让股份,大量变现。陈建冬和肖伟诚外逃时,由于局势紧张只携带少量现金和珠宝,主要财产仍在黄海。而据综合线索分析,冬诚大酒店很可能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的老巢,有可能利用数次改造秘密修建密室,用来收藏多年搜刮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名器,以及银行卡、存单、存折、房产证、股权证、行贿清单等等。倘若加上刘华父子的财产,冬诚大酒店藏匿的总财富估计高达两至三个亿!

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只能使出下三滥手段了,反正也是卓雄擅长的。此时在邱海波督促下,公安机关走完程序,将县招待所故意纵火案、绑架勒索徐靖遥案等主犯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后法院迅速审理并作出判决。至此围绕县招待所的一系列纠纷和案件基本了解,卓雄又带着一帮人重新出现在黄海,开始紧锣密鼓筹划新的阴谋。

尽管精心掩饰,第四个月时樊红雨微凸的腹部还是露了馅,很快消息传遍黄海上下。宋仁槿性取向问题被封锁得极为隐秘,仅宋家少数长辈,以及老对手白家知情,出于种种考虑白老爷子严厉关照白翎等人不得泄露,因此连于铁涯、邱海波等京都大家族都蒙在鼓里。得知她怀孕,顶多两个私下戏谑“的我的”,没往深处想。

唯有白翎异常震惊,第一个念头便怀疑方晟,不过京都空降部队三人与他不对付,常委会经常相互顶撞是众所周知的事。公开场合樊红雨对方晟从来不假辞色,没有任何亲近表现。

再说近几个月方晟处于自己严格监控之下,定期“检查作业”,成绩比较满意,按说不可能暗通款曲。至于于铁涯和邱海波,以樊红雨的身份和姿色,大概没将他俩放在眼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肚里种子是谁的呢?

白翎试探性与方晟讨论这个疑问,他满不在意说前段时间樊红雨经常请假回京都,没准贵圈某个子弟。

也许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此后白翎再也没问过。

方晟暗自庆幸,因为下班前两人还通过电话,内容虽简单却内涵丰富:

“查过了。”

“啥?”

“男孩。”

“恭喜恭喜,宋家有后了。”

“宋白两家都是的后,将来……”她轻笑一声随即挂断电话。

这句话起初听起来没什么,然而往深处一琢磨,真是细思极恐,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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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区二期工程面展开,各种大型机械轰隆隆开到海边,重现一年多前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因为森林公园、人造沙滩需要购置大型设施,动辄数百万有的甚至上千万,怡冠公司安排了考察团分别前往香港、成都、昆明、广州等地,到生产厂家实地考察的同时顺便游山玩水公款消费,此乃大家心知肚明的中国特色。方晟兴趣泛泛,主动提出把名额让给别人,爱妮娅批评说这么做很不合群,身为景区管委会领导都不出去,其他哪个领导好意思参加?

黄海领导班子遂分成三路,曾卫华率队到香港、台湾;于铁涯去广州昆明一带;方晟则选择了成都、重庆。

樊红雨孕后反应重,成天昏昏欲睡吃什么都没胃口,早早回京都休养,没加入考察团。

方晟一行十多人来到成都,在怡冠公司接待人员陪同下参加了两家设备制造厂和一处游乐场,当晚爱妮娅打来电话,说重庆那边生产商要去意大利参展,建议临时安排几个人赶过去看看,方晟便让程庚明带着负责设备的中层干部、技术人员第二天赶赴重庆。

剩下六个人继续考察行程,第三天怡冠组织到霄龙雪山游玩,爬到四千多米高度,有人陆续产生高原反应,导游和同事连忙护送他们下山,到最后竟只剩下方晟和范晓灵。

四千九百多米了,空气渐渐稀薄,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不少游客们开始打退堂鼓,有时乘坐缆车回去,有的躲到大厅里吃东西、吸氧。方晟指着刻有高度的石碑兴致勃勃问:

“敢不敢继续?”

范晓灵难得出来无拘无束玩一趟,大声笑道:“奉陪到底。”

从四千九百米山坡往上只有一条狭窄险峭的山道,曲曲折折蜿蜒而上,一边是刀削斧斫的峭壁,一边是万丈悬崖,低头向下看只有大块大块的乌云,深不可测,纵使山道上有几道钢索作为护栏,走在上面仍然心惊肉跳,担心稍有闪失便摔得连尸骨都找不到。

越往上游客越少,一路上只有匆匆下来的,只有方晟和范晓灵咬紧牙关继续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愈来愈大,风也刮得紧。凛冽的山风仿佛能吹透厚厚的羽绒服,冰寒彻骨。石阶上积雪很快结冰,踩在上面滑溜溜的,方晟一手握着钢索,一手拉着范晓灵,顶着风雪一步步捱。

“需要歇会儿?”他大声问。

她脸已经冻得通红,还是不服输:“没事儿。”

两人连拉带拽,连滚带爬,终于攀上霄龙雪山顶峰——高度为五千三百米的霄龙峰!

顶峰没有别的游客,偌大的平台只有他俩。看着浩瀚辽阔的天空,脚下连绵起伏的群山,四周苍茫茫无尽无际的雪花,方晟顿觉天地之玄妙,登至巅峰之快意,不由张开双臂,放声呐喊!

这时突然香气扑鼻,范晓灵涨红脸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激动地说:“我真高兴,太高兴了,谢谢方县长!”

多年后当方晟位居仕途巅峰回首往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历经辛苦攀至霄龙峰顶的瞬间,感觉何其相似!而陪伴在身边的居然是范晓灵,也令方晟感叹人生际遇之奇妙。

此时方晟也处于愉悦和兴奋之中,竟然忘了身份,拦腰抱起她转了一圈!也不知她有没有悄悄吻他一下,严寒之下脸已冻得麻木完感觉不到。

高处不胜寒。峰顶酷寒,狂暴的山风吹得站立不稳,稍作逗留两人便原路返回。然而只行了三十多级石阶,前方石壁上陡地“咵嚓”一声,一块突起的石头承受不住积雪重量凌空落下,“嘭”地巨响,正好将下山通道砸断!

方晟大惊,赶紧打电话给怡冠接待人员,对方也大为震惊,安抚说别紧张,找个避风处耐心等待,霄龙雪山景区应该有应急措施,他会及时跟进处理。

方晟不得不往峰顶方向走了十几级石阶,找到一处三角地带的缝隙,情势所迫也顾不上避嫌,两人都蜷缩进去紧紧依偎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我不好,非喊上来。”方晟自责道。

她笑道:“我自愿的好不好?刚才向上爬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突然抱一下,会不会生气。”

方晟也笑:“发乎情止乎礼。”

手机响了,是爱妮娅打来的,心急火燎责怪他不该逞强,又要追究接待人员责任,本应该不离他左右才对。方晟安慰道至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别光发火,赶紧催促管委会才对。爱妮娅一声不吭挂断电话。

“她很关心?”范晓灵在他怀里抬起脸,脸庞如刚剥开的鸡蛋,光滑而明亮。

他无声一笑。

雪渐渐停了,气温却陡降十多度,这种明显不同于平原地区的严寒使两人体温迅速流失。范晓灵搂着他身瑟瑟发抖,原本红润的嘴唇已冻成青白色,精神委靡不堪,一付昏昏欲睡的样子。

为防止她昏迷不醒,方晟没话找话,道:“孩子多大了?”

“没有。”

“忙于事业耽搁了?等二期工程结束,专门给放假生孩子。”

范晓灵幽幽道:“夫妻不和,不想要,防止以后离婚成为拖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她在黄桐镇计生办,为结婚调回县城审计局不惜丢掉副股级,方晟是知道的,因此听了一愣,道:

“为婚姻在仕途上走了弯路,这种牺牲够大了。”

她没多解释,只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知道吗,当初调到三滩镇景区管理领导小组,就非常喜欢,曾经动过勾引的心思,可惜身边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太漂亮了,觉得……看不上……”

方晟见她说话后精神好了许多,打趣道:“都没试怎么知道?”

她脸一红,道:“万一被拒绝多丢脸,以后还怎么工作?”

“是啊……”

想到樊红雨怀孕后人前人后依然冷淡,当初央求自己“帮助”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不由一阵怅然。

气温越来越低,仿佛吸进的都是冰碴,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出寒意,方晟体质好尚顶得住,范晓灵嘴唇边的青白色已蔓延到脸上,眼神黯淡无光,似要昏睡过去。

“下山后我勾引,怎么样?”方晟在她耳边大声说。

她勉强睁开眼睛:“说话算数?”

“会拒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情况……要认真考虑的……”

下方传来喧哗声,期盼以久的维修人员终于赶到,在零下十多度的酷寒中清理通道上的碎石,支好临时钢架,伸出机械臂到对面,在援救人员帮助下将方晟和范晓灵护送下山,直接送进医院。

怡冠接待人员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声泪俱下表示考虑不周,只想着把高原反应的人转移下山,忘了方晟才是最重要的客人。方晟知道他担心公司秋后算账,笑着给爱妮娅打电话,一是报平安,二是警告她不准追究责任。见他神气十足而归,她气已消掉大半,淡淡说口头批评是少不了的。

昏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后见到坐在病床边的方晟,不禁回想起在峰顶胡言乱语,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方晟却神色如常讨论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决定让她留在成都休养两天,正好逛逛街,品尝街头小吃,等考察组完成既定行程后会合。

临出门时,范晓灵突然叫住他,期期艾艾好半天才说:

“别忘了说过的话。”

“嗯——”

方晟还真忘了说过什么,含糊答应,等出门后隔了很久才蓦地想起,是那句“下山后我勾引”!

他摇头叹气。那是特殊情景下为防止她昏睡说的玩笑话,怎么当真呢?

再说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要真的有一腿,以后还怎么工作?唉,女人都是这样,自己说的话经常不算数,却特别在意男人的承诺。

方晟决定把这句话彻底忘掉,反正是否勾引,主动权由自己掌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白翎听到消息,打来电话阴阳怪气地说:

“终成夙愿啊,和水灵灵的范晓灵单独相处了!”

方晟心中有鬼,佯怒道:“胡说什么,差点把命丢掉,还在说风凉话。”

“我是想,峰顶那么冷,两人是不是抱成一团,然后天为被地为席如此这般那般……”

“霄龙峰可不是森林公园,”方晟反击道,“零下十几度,这般那般试试?那活儿掏出来就冻成冰棍了。”

白翎一想也是,卟哧笑道:“谁叫逞英雄?赶紧回来让我好好检查作业,看有没有冻坏。”

“那个可以有,出来好几天已经急不可耐了。”

“对了,那个收购海陵的……叶韵什么来头?上次也露过面,是不是在三滩镇交的女朋友?”

方晟满腹牢骚:“还好意思说,之前怀疑人家是间谍,我好不容易设下圈套让陈警官在服务区将她成功抓捕,没想到关了人家几个月什么都没查到,她的工作丢了,跑到黄海寻求帮助,正好用她对付邱海波……”

“又是工作需要!我可警告,这个叶韵有点诡异,尽量别招惹,否则会带来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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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妮娅相似,白翎对方晟身边出现的女人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一瞅一个准。以前说樊红雨,方晟都当作笑话在听,后来果然发生质的突破;范晓灵也是,早在三滩镇时白翎就有所提防,而叶韵更是她关注的目标。

凌晨时分,白翎再度打来电话,通报了最新打探的周小容的消息:

一是周小容确已离婚,大概是结婚后一年两个月左右,一方面因为省委副书记儿子喜新厌旧,得手后觉得不过如此,婚后才两三个月就重新回归花天酒地的生活;另一方面周小容父亲,即那位财政厅常务副厅长终究没保住位置,调到省文明办弄了个厅级督察员,提前进入退休生活。周小容觉得省委副书记没履行承诺,加之夫妻感情淡漠,双方很快达成一致协议离婚。

二是周小容即将登上去黄海的大巴前突然回碧海,原因是她收到父亲短信,说母亲冠心病发作生命垂危。周小容是非常有孝心的女孩,否则也不会牺牲幸福以婚姻挽救父亲的政治前途,果断取消行程回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当她赶到医院母亲已去世,周小容悲恸异常,在家哭了三天三夜。

三是她父亲有个远房侄子最近前来投靠,与厅长住在一起并实际负责他饮食起居,因此周小容在碧海没有了牵挂,久静思动,说不定随时可能出现在黄海。

方晟不信,道:“她是公务员,单位要考核、考勤,哪象说走就走。”

“当了七八年财政厅长,就算清官手里也有几百万上千万吧,怎会靠那点工资生活?再说文明办也是省级衙门,凭老面子打声招呼还管用。”

“该说的上次都说过了,再来也没什么谈的。”

在爱妮娅监督下与周小容通电话的经过,事后他分别向赵尧尧和白翎做了通报,反响普遍不错,均称赞爱妮娅的快刀斩乱麻。

白翎嗤笑道:“我的担心跟爱妮娅一样,怕在电话里嘴硬,见了面心就软了,弄不好当场就来个重温旧情……”

“流氓!”方晟批评道,暗想那个可能性确实存在,“万一她到黄海,由权处理,我尽量不掺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会处理得非常圆满。”白翎悠悠道。

到底年轻,等考察组结束所有行程后,范晓灵恢复成水灵灵、娇艳可爱的南方妹子模样,每次看方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含意。

回到黄海,得知樊红雨已请长假到宋家在南方的农庄养胎——宋家对即将出世的长孙高度重视,宋仁槿也松了口气,如她所料根本没问经手人是谁,只要有孩子就算对家族有交代。樊红雨没给方晟留只言片语,为安考虑方晟也不便发短信之类,暗叹她意志之绝断。

临产期在即,经反复协商方晟还是决心让赵尧尧到省城待产,毕竟医疗技术、接生经验都远在黄海之上。遂在省妇幼保健院对面酒店包了个套房,找位保姆陪伴,并联系医院最好的接生医师和麻醉师,一有情况穿过马路就到了。此外肖兰、任树红隔三岔五过去,让赵尧尧感觉身边有亲人,更踏实些。

改制后装修一新的县招待所重新开业,庄彬代表正府办到场剪彩;燕腾集团分厂也以惊人的效率完成基建工程,新招工人的技术培训也基本到位,就等设备安装调试后正式开工;海陵大酒店升级改造接近尾声,除客房仍在装修中,餐饮部分已开始试营业。

没想到的是,一向平稳经营、声誉良好的冬诚大酒店出状况了,而且接二连三出事,令人大跌眼镜!

先是来自辽北省几位生意人在冬诚酒店大厅喝酒,大概喝迷糊了,瞅邻桌不顺眼,嘴里骂骂咧咧。邻桌也是血气方刚的主儿,走过去理论,双方一言不合便打起来。当时在大厅就餐的约二十多桌,被他们掀掉桌子的有十五六桌,还有六七位客人因来不及避让受到轻伤。事后冬诚方面一方面宣布当晚大厅所有消费部免单,还私下赔给受伤客人精神损失费,虽然肇事双方被警方拘捕,受到行政处罚,但冬诚餐饮不安,容易出事的坏名声已传遍黄海。

然后是碧海省到森林公园游玩的三个年轻小伙子,心血来潮找了位暗娼玩一对多,偏偏不知是谁向治安大队举报,揣开门抓个正着。小伙子们罚款了事,冬诚大酒店有暗娼的消息使其声誉再度蒙垢。

接着有传闻,梧湘游客在冬诚吃火锅时赫然发现锅里有只死老鼠;邻县旅游团吃自助餐,糕点下面躺着两只蟑螂;某副镇长宴请外地投资商,服务员开啤酒时发生爆炸……

最致命的莫过于冬诚大酒店客房有“脏东西”的消息,有人绘声绘色说夜里遇到无头女、只听到敲门声开门后没人、反锁的房间里物品离奇消失等等,很多内容编造痕迹很重,但黄海老百姓都信。

因为解放前冬诚大酒店这片区域就是老县城的野坟堆,无人安葬的尸体通常拖到那里草草填埋,由此原本就有不少恐怖传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黄海百姓自然不敢到冬诚消费,旅行团也纷纷变更酒店——出门图个舒心,谁敢硬往晦气的地方挨?县招待所位置适中,海陵也刚刚升级改造过,价格都比冬诚便宜,因而成为大家的首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山原以为徐靖遥和叶韵搞的鬼,暗自调查一番,发现做局者另有其人,身份极其诡秘,查不清源头!

短短两个月,冬诚大酒店从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陡然冷清下来,原先排到三个月后的婚宴被纷纷取消,旅行团订单部改签,有两天居然出现无客人上门的惨状!

象冬诚这样中等规模的酒店,有庞大的后勤保障、餐饮供应和服务人员,每天营运费用近十万元,良性循环时根本不是问题,一旦生意萧条,财务负担便很沉重。

首先餐饮部、客房部销售人员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主要收入来源于销售提成,冬诚生意如此惨淡,收入猛降,当然呆不下去。接着厨师们各自寻找下家,因为他们靠手艺和经验吃饭,在一个门可罗雀的酒店打工会影响其名声。最后服务员们也呆不下去了,与其绑在即将沉没的大船等死,不如提前换份工作。

张山急得直跳脚,却无计可施。说到底他不过帮陈建冬看场子的,当年收购冬诚后能扭转颓势,主要靠陈冒俊、肖治雄、刘华等县里的大佬明里暗里支持,以及陈建冬等人江湖上的朋友造势,张山并无经营能力,唯有一颗忠心而已。

“守住冬诚,等我回来!”

陈建冬仓惶逃离黄海时只留下八个字,张山深深记在心里,不敢逾越。

眼下局势很清楚,冬诚这么大的摊子硬撑一天就得倒贴八九万,一个月三百万,几个月捱下去老本都得亏光,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邱海波、付连天等人到冬诚搞了次活动。

作为县委副书记,邱海波分管党群、组织人事、统战工作、民族宗教、老干部服务和党外干部管理等工作,这次活动就是以县委名义,与政协联合组织的黄海城市发展与环境保护恳谈会。

付连天很关心冬诚经营状况,会后特意把张山叫过来仔细询问,当听说两个多月已亏掉五百多万,脸色十分难看。大批客户流失只是冬诚衰落的表面因素,暗底下还有县招待所重新开业带来的冲击,在方晟和庄彬主导下,美其名曰“扎口管理”,正府几乎部公务活动、会议培训、商务接待都放到招待所,精明的叶韵看准时机与徐靖遥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当招待所人满为患时便将客源分流到海陵,形成双赢格局。

前阵子付连天私下跟于铁涯说过两次,于铁涯满口答应就是没进一步行动,唉,现在谁把政协主席放在眼里,能周旋几句已经很给面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冬诚大酒店是陈冒俊等本地派在黄海公开经营的最后阵地,具有标志性意义,难道这面大旗也保不住?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旁边邱海波轻飘飘道:

“我找京都那边的朋友聊聊,能不能以加盟的形式入股,把冬诚重新启动起来?”

“加盟,入股?”付连天不太懂经济,以征询的目光看看张山,张山也一脸懵懂。

“简单地说就是人家带钱投资,把酒店搞得气派点,就象县招待所、海陵那样,客人当然乐意到新装修的酒店消费,”邱海波解释道,“作为股东,他要参与经营,嗯——比如说派个副总、财总之类的……”

张山断然道:“财总必须是我们的人!”

邱海波赶紧转弯:“这些细节都可以商量,关键是齐心协力让酒店红火起来。”

张山陷入沉思,邱海波也没继续说,点到为止,接下来还需施加更多压力。

隔了两天,冬诚大酒店冷库不知为何突然断电,因为几乎没生意,二十多个小时后才被人发现,冷库里价值十多万元的海鲜部腐烂变质!

真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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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诚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

张山眉毛揪成一团,心事重重道:“按邱书记建议的找人加盟入股,还是干脆把酒店卖了,帮冬哥存一笔钱?”

胡副总是肖伟诚的马仔,摇头道:“买涨不买跌,这会儿冬诚能卖几个钱?”

三人当中马财总从十六岁起就跟在陈建冬后面混,最为死忠,大声道:

“既然冬哥叫我们守住冬诚,就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亏本也得坚持!”

“账面已经亏六百多万了,”张山摊开双手道,“怎么坚持?”

马财总道:“裁员,砍掉不赚钱的客房业务,专做餐饮,总之冬诚的牌子不能丢!”

胡副总点点头:“倒也是办法,至昨晚为止客房部只有七位客人,都是一个月前通过网上预订的,不知道负面传闻,等这批离开客房生意基本结束。裁掉客房部二十七名服务员、九名前台和销售经理、十二名行政人员,可节省一大笔人员费用,关停所有房间后水、电、气、生活用品等又是一笔钱……”

“不能只算减法哟,”张山毕竟当了几年总经理,看问题的高度与他们不同,“真正赚钱的业务是客房部,餐饮不过吆喝赚个人气,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再说没有客房服务算什么酒店?不如叫冬诚饭店好了!”

马财总苦着脸说:“可是关于客房的负面传闻太多,短期内恐怕没翻身的指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能联系上冬哥就好了……”胡副总试探地看着张山。

张山脸一沉,单掌重重在桌上一拍,喝道:“知道多少人在暗处监听?只能冬哥主动联系我们,我们绝对不可以打电话!”

胡副总与马财总对视一眼,颓然低头。

隔了会儿,胡副总道:“昨天我找几个行政人员聊天,让他们出主意,办法倒是有一个……”

“快说!”张山急不可耐道。

“老实说我们几个打打杀杀在行,搞酒店纯粹是看场子凑数的,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如……”他犹豫片刻,“是他们提议的——让我们退居幕后,招聘专业管理人员来负责……”

张山冷着脸说:“要是他们乱搞一气,把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子败光怎么办?”

“酒店圈子里有所谓职业经理人,一辈子靠这行吃饭,不会轻易砸自己的招牌。”胡副总说。

“是啊,我也听说人家说过,有专门猎头公司帮物色,并提供一定期限担保,干得好继续留用,业绩上不去卷起铺盖滚蛋,合同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无须担心临走时为钱的问题吵架。”马财总附合道。

张山闭上眼琢磨了好一阵子,摇摇头道:“还不如邱书记的提议靠谱,加盟入股虽说也派人参与经营,性质跟职业经理人差不多,人家毕竟投了股份,好歹跟我们绑到一条船上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沿着这个思路走。”

“那……请邱书记帮忙找京都老板?”胡副总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管齐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张山已非早年只晓得打打杀杀、靠拳头解决问题的街头混混,狡黠地说,“想办法联系些感兴趣的人,货比三家不吃亏嘛。”

冬诚寻求投资的消息经张山等人刻意放风,很快传遍黄海。邱海波和卓雄虽吃惊张山不顾脸面地大张旗鼓,但事态毕竟朝好的方向发展,当下暗中筹划,准备通过各种渠道上门接洽。

这天方晟开完省里关于对部分农副产品和经济作物财政贴补的落实会,叫了几名秘书打算讨论一下蚕茧开秤前的准备工作,却发现叶韵笑模笑样坐在办公室,秘书们知趣地离开。

方晟叹了口气,道:“今后有事尽量电话,一个年青漂亮且单身的女老板经常找副县长,会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流言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她还是笑:“事关重大,我怕电话里说不清。冬诚打算找人入股,有没有兴趣参与?”

“海陵装修工程刚刚结束,立足未稳就四处扩张,恐怕不好吧?”

叶韵笑得更迷人:“收购海陵,不就冲着冬诚吗?”

方晟心头一凛,愈发看不懂对面的女孩。围绕县招待所和海陵进行的攻防战,所有招数均在暗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整个过程中无人提到“冬诚”字眼。即使徐靖遥以后幕后支持者牧雨秋,仅仅知道方晟执意拿下招待所意在长远布局;庄彬隐约猜到徐靖遥和叶韵的收购行为可能得到方晟授意,聪明如他者自然不会探究深层次原因;邱海波、卓雄绝对不会泄露半分,连于铁涯都蒙在鼓里,仅仅被告知冬诚有发展前景,必须把它弄到手。

那么叶韵如何得知海陵是奔向冬诚的跳板?倘若她事先一无所知,接手海陵后才根据种种线索得出结论,未免太可怕了!

“入股冬诚有何好处?”方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陈建冬等人仓惶出逃,巨额财产至今下落不明,这就是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比牧雨秋不止高出一个段位!

牧雨秋胆大子敢于搏杀但看不准方向,不时需要方晟指点。叶韵不同,能分析出未知领域信息,着眼点和前瞻性丝毫不输于方晟。

瞬间方晟已决定要把叶韵培养成商界强人,不管她背景如何、留在黄海的动机是什么!

“有什么计划?”他问。

“直接上门找张山谈判,海陵出资百分之三十股份,我兼任冬诚常务副总,直接掌握部经营权,重大投资和决策集体会办,其它事项仅向他报备;徐靖遥出资百分之十五,兼任分管客房部的副总……”

“打住!怎么打徐靖遥的主意?”

她含笑看他,眼里尽是促狭:“他不是的棋子么?”

“在商言商,不赚钱的买卖没人干。”

“目前发生在冬诚的负面消息,一半是人为,一半是谣言,要解决并不费劲,而且招待所和海陵同时入股联动经营,客源不是问题,下一步便是成立黄海史上规模最大的酒店集团,就叫晟韵……”

“小姐,让我多活几年好不?”方晟没好气道,“太遥远的事不用多想,首当其冲要说服张山。的对手实力很强,也不会甘心精心布下的局被轻松摘桃,免不了明里暗里有场恶战!”

“不就是卓雄吗?最近他从京都调来二十多人,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怔:“连这个都知道?”

叶韵笑眯眯道:“黄海大大小小数百家酒店宾馆,有大半都是我的朋友,毫不夸张说,黄海地头来个外地人,最新掌握信息的不是县政府、公安局,而是我。”

“好厉害!觉得接下来卓雄怎么做?”

“还有更多谣言和意外,让冬诚生意一落千丈,根本看不到翻身的可能,同时出面跟张山谈判,争取捞到尽可能多的好处,以后逐步蚕食和控制冬诚。”

“陈建冬遗留的财产会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想必张山不知情,陈建冬等人也不可能让冬诚这帮看门狗知道,这就是所以双盲,好处是防止张山起坏心监守自盗,坏处是张山迫于经营压力,将冬诚控制权拱手于人,”说到这里叶韵压低声音,道,“应该有个密室,机关、防盗措施等一应俱,虽谈不上阿里巴巴宝窟——有金银财富,有珍珠玛瑙,也八九不离十,否则卓雄怎会眼巴巴从京都赶到这儿,一再挫败还不收手?”

方晟半晌没吱声。

叶韵又笑道:“黑吃黑蛮有意思的,不过我只负责跑腿冲在第一线,所有收入部上交,”她眨眨眼,“能享受勾心斗角的乐趣,我已经很满足。”

“该的就是的,分文不少,”方晟手指轻叩桌沿,“从今天起权负责,需要多少钱由我朋友安排,以后别到这儿来了,电话联系。”

两人都明白所谓“朋友”的含意,她也不多问,做了个可怜楚楚的表情:“我很想和喝喝茶、聊聊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又中我的圈套?”他一语双关问。

她也一语双关道:“放心,我总能身而退。”

如叶韵所料,过了两天一群流氓地痞在冬诚喝酒时,非说服务员拿的是假酒,将包厢砸了个稀巴烂,大厅里几只数万元的水晶吊灯也悉数被毁。经鉴定他们喝的确实是假酒,但究竟是冬诚提供的,还是悄悄带进来的已无从查证。

事后张山动用陈建冬在黄海的残余势力暗中调查,得知那帮人是临时纠集而成,本身贪图几个钱,幕后指使者是谁不得而知。

经过一系列铺垫,来自京都的应志扬粉墨登场。

应志扬的身份是京都遐思旅游管理公司老总,号称在十九省有分公司,与四百多家酒店建立战略合作关系,总资产二十多亿。

他带着一个实力雄厚的团队,包括精通七国外语的秘书、法律顾问、财务专家以及两名膀粗腰圆的保镖。

“我很忙,希望两天内搞定所有程序和法定手续,然后到省城坐飞机去香港,洽谈维多利亚湾附近一家酒店的合作。”

见面伊始应志扬傲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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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被应志扬的架势镇住了。

整整一个上午,张山、胡副总和马财总都呆在会议室,认真而细致地与对方商谈合作的每个细节,毫无隐瞒提供冬诚的经营状况、财务报表、资产构成等数据,期望尽快达成合作协议。

中午吃完工作餐,应志扬等人到客房休息,这时叶韵突然来访。张山哪有心思接待,不耐烦道:

“天大的事也得过两天,下周吧,我到海陵找。”

叶韵笑得很甜,竖起修长的手指道:“只说三句话,说完就走。”

“说。”

“第一句,应志扬有四百家战略合作酒店,请他任意提供三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验证一下。”

“呃,我下午试试。”张山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口说无凭,要核实清楚才行。

“第二句,我也有意入股加盟,条件肯定比应志扬好,想不想听一听?”

张山犹豫良久,问:“还有一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冬诚发生的那些怪事儿,想必已查清跟我无关,那么,幕后指使者到底想配合谁?”

张山悚然一惊。

类似事件,早年跟陈建冬打江山时张山等人都干过,手法如出一辙,只是想不到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下午胡副总和马财总继续讨论协议细节,张山则找了个借口与叶韵单独会谈。几项条件摆开来,张山不得不承认优于应志扬,而且他了解海陵的情况,从收购、装修到重新营业,叶韵表示出的高效率和精明能干已得到黄海业内认可,再则与县招待所的战略合作等于曲线救国,成功获得源源不断的会议培训订单和公务接待,对海陵长远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马财总觑了空溜过来,悄悄说对方提供了十家酒店,打过去均确认与京都遐思旅游管理公司有合作。

虽然明知有可能事先串通好,那些电话没准都会转到应志扬控制的号码上,张山还是踌躇起来,拿不准要抱紧遐思旅游这棵大树,还是强强联合,让叶韵介入酒店管理?

看穿他的心思,马财总说:“眼下形势谁都拿不准,不如把两家都拉进来,叶韵负责餐饮,应志扬负责客房,既能发挥各自优势,又让他们之间相互牵制。”

“妙棋!”张山一拍大腿夸道,“只要我们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牢牢抓紧几个重要职位,谅他们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大方向确定后,谈判进展神速。应志扬虽然对半路杀出叶韵颇为不满,但客房部控制冬诚绝大部分区域,又涉及面积很大的隐蔽工程,正中下怀,因此嘀咕了几句也罢了。叶韵本来就不想做客房业务——工作量大,需要广泛的人脉资源和公关手段,短期内难见效益。因此两家战略合作者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套路大抵相同。按合作协议,五百万资金部到账,然后冬诚宣布暂时歇业,进行内部升级改造,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前期流传的谣言一一驳斥,还分发了很多照片和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海第一建筑公司负责冬诚装修工程,从领导到小组长几乎是刘华父子的铁底,不消说绝对值得信任,应志扬和叶韵都不想在合作初期、尚未获得张山信任时耍手脚,不约而同选择低调态度,耐心等待时机。

赵尧尧生养选了个好时间。周六上午,方晟正往省城赶的途中接到电话,说肚子剧痛,立即让保姆陪她去对面的妇幼保健院,同时联系接生医师和麻醉师。等他驶至医院,赵尧尧已被推入手术室——她还是选择剖腹产,方池宗、肖兰、方华等人正守在外面。

焦急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当方晟抱着啼哭不止的小贝,看着脸色苍白宛如大病一场的赵尧尧,心中感慨万千!

“又是男孩!”

方池宗只注重这一点,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喜悦。肖兰瞪了老伴一眼,道: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其实她更希望是女孩,儿女双嘛。

一家人围在病床边有说有笑,脸上荡漾着笑容。隔了会儿方华送老两口回去熬粥煨汤,只剩下方晟坐在床边。

“她也是男孩?”赵尧尧突然问。

方晟心一沉,尽管赵尧尧平时绝口不提,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很介意,此时首先想到的竟是白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养好身体,注意不要有情绪波动,不然影响奶水质量。”方晟岔开话题,老气横秋关照道。

赵尧尧正待追问,病房门口人影一闪,爱妮娅抱着一大束鲜花笑语盈盈走进来。姹紫嫣红、娇艳欲滴的花朵,与施着淡淡职业妆、仪态万千的爱妮娅相映成辉,瞬间令方晟有些失神。

爱妮娅象极为喜爱小贝,伏在小床边左看右看,还忍不住亲亲他粉嫩的额头和脸蛋;小贝也很配合地处于酣睡状态,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梦。

“我当他的干妈好不好?”她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尧尧。

赵尧尧微笑道:“当然可以,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干妈,是小贝的福气。”

爱妮娅听了又高兴地亲了小贝一口,然后想想,褪下右手腕上的彩珠串,小心翼翼套到小贝手臂上。

方晟以前听她说过这个珠串非常名贵,由七色宝石串连而成,价值不菲。当下不肯,爱妮娅故意沉下脸说这是干妈的见面礼,必须要收下,再说这点东西算什么,将来干妈的财产都要给小贝的。

因为爱妮娅早流露过独身主义念头,方晟知道她认小贝为干儿子是盘算已久,财产留给小贝也是真实想法,并非开玩笑。

过了会儿牧雨秋和徐靖遥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爱妮娅见状闪身告辞。

按方晟指点,牧雨秋正在省城考察房地产市场,准备注册公司涉足房地产开发。他俩深知方晟为人谨慎,绝对不肯收现金、卡和金银首饰,两个大男人专门跑到婴幼儿商店东捡西挑,买了几大袋进口尿片、爽身粉、奶粉等必需品,价格虽昂贵,方晟也不便说什么。况且目前牧雨秋有一半的财产都交由赵尧尧打理,赢利动辄数百万上千万,双方都不在意这点小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午赵尧尧半倚在床上,方晟亲手喂她喝了点汤,撕了几片鸽子肉,吃完浅浅睡了会儿小贝开始啼哭。赵尧尧一时没出奶水,泡的奶粉小贝又不肯喝,把小俩口折腾得满头大汗。

联想到白翎独自在偏僻的山里生养孩子,把小宝拉扯大,自己一点贡献都没有,方晟暗自心惭。

下午朱正阳、程庚明、肖翔和楚中林等老班底结伴而来,同在官场都清楚规矩,不送红包首饰,几束鲜花和篮装水果,还有点营养品,重在远道而来的情谊。

傍晚时分,范晓灵和几名中层代表景区管委会来看望,之后叶韵满身香风和一脸笑意地出现,与范晓灵抢着认小贝做干儿子。赵尧尧自然来者不拒,一律应允。

她觉得白翎尽管抢在前面替方晟生了儿子,却只能隐于暗处,哪象自己大大方方接受亲戚朋友祝贺,还收获一大堆干妈?

晚上七点钟左右,住院部突然多了不少戴着墨镜、西服打扮、满脸警惕的陌生人,紧接着妇产科病区被封锁,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不准进入。陌生人还逐个病房盘查,将来访的客人部客气有礼但态度坚决地请出去,方华和任树红也在其列,病房里只剩方晟陪着赵尧尧。

“怎么回事?”赵尧尧立即联想到聪聪被盗案件,“又有孩子失踪了?夜里得提高警惕,多找几个人守着。”

方晟点点头:“方华回去洗个澡就过来,明晚叫牧雨秋他们轮流看守,住院期间我反正一步不离陪,尽管放心。”

“嗯。”赵尧尧视为理所当然。

见走廊间无人走动,护士们也停止巡查,方晟皱眉道:“看架势是一级警戒,八成有大领导来看望亲戚……兴师动众,犯得着这样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完不懂,问道:“什么领导可以享受一级警戒?”

“正部级以上实职,在双江只有省委书记和省长,对了还有黄将军,他是分区正职。”

“上次何省长和黄将军参加我们的婚礼,也没这样啊。”

“人家提前做了很多防范措施,婚礼现场也有便衣,而且出入东方金城的非贵则富,安性相对较高,不象住院部人流量大,成分复杂——不单有人贩子出没,还有吸毒者、小偷、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等等,容易出乱子。”

听他一说赵尧尧更害怕:“夜里两个人够不够?不行请专业保镖。我可不想小贝象聪聪那样……”

方晟笑道:“人贩子通常瞅没人注意悄悄下手,又不会动手硬抢,怕什么?”

两人正聊着闲话,赵母突然出现在门口:

“尧尧——”

方晟连忙起身相迎,赵尧尧也叫了声“妈”,不料赵母没有进来的意思,反而身体往后面让了让,随着厚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方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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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嘴却与赵尧尧神似,目光威严而充满震慑力!

这就是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位政治局委员、执掌中宣部的于云复!瞬间方晟才明白为何有一级警戒。

赵母在旁边轻声道:“这是尧尧她爸,这是方晟……”

赵尧尧也震惊得不知所措,怔了好一会儿才蚊子叫似的道:“爸——”

方晟也跟着她叫声“爸”,于云复淡淡瞥他一眼,主动伸手与他握了握,然后踱到病床前,轻抚赵尧尧的头,道:

“辛苦了。”

从记事起父亲极少有如此亲近的动作,霎时赵尧尧眼眶湿润,鼻子微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强忍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于云复又转到童床边,俯身默默打量刚出世才几个小时的外孙,表情错综复杂,良久问:“小名叫什么?”

“小贝。”方晟站在他身后答道。

于云复眉毛不为人察觉地皱了下,以他的情报能力自然知道白老爷子的外孙叫小宝,无疑方晟给两个儿子排了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名呢?”

“……还没想好……”方晟心里腾起不祥之兆。

于云复没说什么,又低头看了会儿小贝,还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然后回到病床边,道:“注意保养身体,”再转向方晟道,“马上换病房,留两个人负责安,出院时撤回,就这样吧。”

他再度与方晟握了下手,冲赵尧尧点点头便快步离去。赵母紧紧跟随在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离开后过了十多分钟才撤防,由于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都被要求原地不动,没人知道于云复一行到底进了哪个病房,看望谁。夜里十一点多钟,妇幼保健院临时腾出条件最好、位置隐蔽的病房,悄悄将赵尧尧母子搬过去,随后两名小平头、神情严肃、目光锐利而冷静的年轻人突然出现,一个坐在病房门口,一个倚在不远处的窗边,每两小时换下位置,直到天亮。

方晟过意不去,期间送饮料、送水果、送饼干等零食,一概婉拒,也不跟他交流。早上七点多钟其中一位消失,可能休息去了,中午换班。一天一夜后方晟看出来了,他们是保持夜间两人值班,白天一人。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多钟,白翎突然来了——她特意选在没有客人、方家人也应该回去休息,病房里只剩方晟一家三口的时候点。

刚拐弯进走廊,两名年轻人便警觉起来,并排挡住她的去路,沉声道:

“是谁?来干什么?”

白翎没好气道:“看望孩子。”

“请出示身份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火爆脾气这就上来了,伸手一推,喝道:“让开!”

两人见她硬闯,一个到怀里掏家伙,一个猛扣她手腕!

“来得好!”

白翎退了半步准备大施拳脚,幸亏方晟听到动静及时出来,客气地说:“我的朋友,请放她进来。”

两人这才退后几步,目光灼灼注视她。她轻轻一笑,欣赏地瞅他们两眼,问:

“哪个部队的?”

两人嘴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阵势蛮大,从哪儿找来的?”进了病房白翎问。

赵尧尧白天麻药劲过去,伤口开始有痛感,加之探望客人源源不绝病房人来人往,整整一天没休息,这会儿睡得很沉。

方晟示意轻声,然后呶呶嘴,白翎明白了,怪不得这么厉害,八成中央警卫团的!

看着沉睡中的小贝,再看看赵尧尧,白翎嘴角呈现揶喻的笑容,冲他竖竖大拇指。方晟知她的意思,尴尬地转开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赵尧尧突然醒来,见到白翎不由一呆,这是婚礼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生性冷淡,根本没话可说,只淡淡打了声招呼。

白翎知她的性子,也不介意,仔细询问生产前后一些细节,突然凑到赵尧尧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赵尧尧越听神情越不自在,竟有些忸怩。说完后白翎古怪一笑,告辞而去。方晟不便多送,只到走廊就止步。

回到病房问白翎刚才说的话,赵尧尧羞涩地摇头,半个字都不肯透露。方晟情知内容必定与床第有关,以赵尧尧的保守和拘谨单听就不好意思,别提转述了。当下恨得牙痒痒,暗想好个白翎,想把单纯懵懂的赵尧尧拖下水是不是?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

第三天下午赵尧尧接到赵母的电话,不知赵母说了些什么,时间很长,赵尧尧越听脸色越难看,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

“大概不可能。”

然后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方晟关切地问。

赵尧尧只是摇头,生了好半天闷气,在方晟一再追问下才说明始末。原来赵母跟她商量小贝的名字!

赵母的意思是于老爷子三个儿子,于秋荻和于道明都生的儿子,而且眼下都抱了孙子;唯有于云复地位最高,却生了个女儿,面临无人接班的窘境。她建议小贝跟着爷爷姓于,一来正式纳入于氏家族,二来对小贝将来发展有莫大好处。

当然其中的意义,赵母翻来覆去说了很多,最重要的是:

这也是于云复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生气的是,自己跟着母亲姓赵,现在生了个儿子,于家就主动示好,这不是明摆着重男轻女吗?再者,她很想小贝姓方,代表真正意义上方晟的儿子,否则跟白翎有何区别?

听到这里方晟也很郁闷。

除了公开的两个儿子,还有樊红雨肚子里的将来肯定姓宋,三个儿子都不姓方,莫非命中注定?

但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与赵尧尧不同。

儿子跟谁姓,其实他真的无所谓,否则当初也不会轻易答应小宝姓白。是自己的骨血,永远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起个外国名字,将来见了他还得乖乖叫“爸爸”,因此姓氏不是问题。

撇开个人感情和好恶,就必须权衡小贝姓不姓于的利弊。

拒绝于云复建议,一时半会儿不见得有坏处。以于云复的胸襟和深沉,若非深仇大恨不会动辄向亲人下狠手,顶多不待见自己罢了。

同意会怎样?好处似乎太多了,从医疗到教育,从前途到人生,能写满满两页纸……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犹豫的?

大概方池宗会很生气。对这桩婚事,他本来就非常勉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如今孙子跟人家姓,更要火冒三丈,也认为儿子无能懦弱,靠攀着大树升官发财。

那么,这个过程中方晟有没有虑及仕途的成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说没有,恐怕太虚伪;但仕途问题并非影响他决定的主要因素。从大学生村官到常务副县长,有运气,有赵尧尧或白翎相助,更主要是他自身努力,相反于家通过双规给他重重一击,差点给他的仕途画上休止符。

不过在常务副县长位置上,方晟深切感受到越往上走越需要借助外力,单凭理想和热血,苦干加意志根本行不通,必须巧妙利用人脉资源在错综复杂的官场争斗中生存、发展。

白家是暗力,于家则是明力,有两股势力支持,至少能立于不败之地。

见方晟迟迟不说话,赵尧尧担心道:“生气了?放心,我已明确回绝,她知道我的脾气,不会再打电话的。”

方晟起身踱了几个来回,缓缓道:“爸妈的出发点固定不对,但实事求是分析,对小贝未必不好。”

“啊!”她惊异地瞪圆双眼,“……赞同小贝姓……”

“有什么不可以?”他笑着反问。

“可……爸爸姓方,妈妈姓赵,儿子却姓于,这……这象话吗?”赵尧尧憋了半天挤出条理由。

“小贝是我俩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因为姓氏而改变。”

她好奇地盯住他的脸,良久道:“倒挺开明,本来我以为会大发雷霆……她的孩子姓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苦笑地摇摇手,踱到窗台边,看着对面高耸林立的楼群,道:“秦始皇号称始皇帝,意在子孙千秋万代为皇,结果在儿子手里就亡了国;朱元璋为稳固明朝江山杀了那么多功臣良将,等到朱棣起兵造反,满朝竟挑不到能统领十万大军以上的帅才……君王如此,我们这些老百姓还计较什么传宗接代?做自己想做的事,为后人提供尽可能优裕的生活,有这两点足矣。”

听了这番话,赵尧尧长时间沉默,正当他以为她被说服时,却听她说:

“没关系,等到明年或后年我跑到香港再生一个,肯定跟姓。”

“咳咳咳……”

方晟没料到她冒出这个念头,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捂着胸口咳了好半天。

男人女人的思维差异竟如此悬殊。

当晚赵尧尧与赵母通电话,表示同意小贝姓于。那边自然欣喜若狂,第五天上午赵母从京都赶来,郑重其事给小贝戴上纯金打制的长命锁,中间有个龙飞凤舞的“于”字,是于老爷子亲笔所书。

下午于渝琴和闻洛来到医院——代表于老爷子看望赵尧尧母子,这也是计划好的环节:同意姓于,于老爷子就派人探视;否则免谈。

这就是于家一贯现实而功利的行事风格,有时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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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赵尧尧正式出院,两名寡言而严肃的年轻人冲方晟夫妻俩敬了个军礼便迅速消失。

本来赵母提议接母子俩到京都于家大院住段时间,那里能提供最好的医疗技术和营养供应,还有训练有素的保姆和24小时随时服务的警卫。赵尧尧担心不自在,也不愿与于家那些趾高气扬的人物打交道,婉言谢绝。

但黄海毕竟是县城,条件一般,且方晟成天忙于工作,夜里也没精力照顾孩子,商议之后采纳肖兰的意见,在方家住的小区里租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白天方池宗和肖兰两头跑,夜里有保姆协助——赵尧尧是不在乎花钱的主儿,通过正规中介公司雇请了四名经过专业培训的保姆。白天两人主要负责清洁卫生、熬汤烧菜、陪伴赵尧尧和小贝在小区里散步;晚上两人负责冲奶粉、小贝哭闹时抱哄,以及防止孩子踢打被子。

保姆们采取日薪制,方池宗和肖兰出于好奇问了一次,被高昂的价格吓得半晌没缓过劲。

这期间怡冠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爱妮娅也被卷入其中,连看望干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起因是省审计厅对怡冠公司的常规审计。作为原国资委下辖事业单位,脱钩后仍承担监督、管理、参与运营国资委批准的绝大部分重大工程,审计厅每两年要对怡冠进行一次常规检查,这是很正常的既定程序。

然而本来流于形式的例行审计,这次空前严厉和认真,且审计组进场时就下达一系列规定:严格遵守审计纪律,不得接受被审计吃请,不得接受任何馈赠,不得外出游玩等等。

审计组成员也非以往审计厅各处室的熟面孔,而是各市县审计局抽调的精英,往那儿一坐便有股压迫感。个个冷冰冰不苟言笑,工作期间除了上洗手所绝不挪身子,怡冠放在会议室的香烟、水果、零食没有碰一下,只有喝茶、喝咖啡,连茶叶和咖啡都是自带。

没多久审计组便挖出个大炸弹!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潇南市委常委,副市长雷南的儿子雷之鸿在郊区搞房产开发,计划搞面向高收入群体的高档别墅区,盖三十幢别墅,中间有花园和湖泊。怡冠公司颜总与雷南曾在国土厅同事过几年,却不过雷南的面子,以入股方式投了二千万到雷之鸿的房产公司,约占总股份20%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高档别墅区来说,一个亿只是先期开发和土建费用,雷之鸿计划缺口由售卖楼花和贷款弥补。有老子撑腰,到哪家银行还不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然而开工后进展得很不顺利,一方面由于征地时还有后遗症没有解决,当地农民经常到工地上闹事,甚至集体拦到公路喊冤,造成极坏的影响,要知道现在正府最忌讳群体事件,很多官员纷纷向上反映,甚至闹到常委会;另一方面雷之鸿在建筑方面是外行,手底下没有成熟的工程队,结果造成工程层层转包,最后出了问题转悠半天都找不到正主,将雷家父子俩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迫于内部压力和建设困境,雷南不得不厚着脸皮出面帮儿子摆平,请求怡冠和另一家房产公司购买雷之鸿持有的股份,以便从这块地的开发中身而退。这种烂摊子谁也不愿接手,颜总也很为难,支支吾吾拖了几个月,后来雷南找省里相关领导出面,逼迫怡冠接手成为最大的股东,再掏了一大笔钱进行土地补偿和清理烂尾工程,前后赔进去八百多万。

世事难料,过了一年后发改委突然批准双江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正好从潇南市郊经过并有一条出口直达四公里外的别墅区。瞬时市郊附近地价飞涨,原先几乎无人问津的别墅由于交通便利,顿时成为香饽饽被炒得炙手可热。一进一出,怡冠不光收回成本还大捞一把。这一来轮到雷之鸿在家顿足捶心,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心有不甘的他找到颜总,说水甜不忘掘井人,那块地赚得不轻,公司个人腰包都塞得满满的,不要忘了怎样发财的。

颜总哭笑不得,对这种无赖简直无语。不过反过来想想也对,尽管当初是被迫捧了个烫手的山芋,事实上还是赚钱了,干脆分点钱给他落个皆大欢喜。于是在一次高层会议上提出了这件事,大家都没意见,经研究一致同意补偿他两百万!

但如何操作这笔补偿款大家费了琢磨。根据规定,房产开发资金和收取的房款在银行设有专用帐户,专款专用,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要有合同文本、有书面材料,必须交待得清清楚楚。从小金库中列支呢,眼下从国家层面展开轰轰烈烈反洗钱活动,人民银行对大额现金支付监管得很严,数额太大会引起财务人员和银行方面注意,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办法,又怕被雷之鸿看透怡冠底细抓住把柄。

想来想去,有高层出了个歪招,即以怡冠公司员工个人名义购买一套房子,然后私下以象征性低价转让给雷之鸿,就算有人追查起来可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着?朋友之间讲义气,就算我买了送给他管得着吗?

会上一致同意采用此法,经过扯皮和推诿,这个苦差事竟落到爱妮娅身上。因为有人说如果牵扯到最说不清的男女关系上,更没法查,爱中的男女做事用常理无法推度。

以爱妮娅的精明和聪明自然不愿惹火烧身,但公司高层集体决定,颜总拍板,总不能顶着硬干,遂无奈同意。

爱妮娅以个人名义向怡冠申请购房,两百万房款以欠条方式抵扣。年底,怡冠宣布向她发放“特别贡献奖”,金额正好是两百万,冲销那张欠条。雷之鸿则如愿以偿得了套别墅,心满意足。

此次审计人员在分门别类的帐务梳理中发现这张欠条,再通过数据分析和款项去向追踪,发觉其中的猫腻,便传唤爱妮娅反复盘问,甚至以停职检查威胁。事关怡冠集体决策,以及目前已是潇南市长的雷南,她别无选择只有咬牙死扛着,不仅拒绝承认其中曲直,反而交待出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审计人员虽拿她没办法,又不肯轻易收兵,双方僵持不下。

爱妮娅透过姜主任得知,此番审计厅出手不同寻常,从分管领导到审计组审计人员好像带有某种目的而来,似乎不揪出大问题不罢休。这种情况下,想通过省里的关系打招呼恐怕不太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主任甚至怀疑审计厅冲着他而来,因为换届在即,他是几名冲刺副省长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不排除竞争对手从怡冠着手给他下绊子。

“省里的水很深,审计厅也非何省长控制的领域,要坚决顶住。”姜主任显然也帮不了她。

眼看检查进入尾声,在其它方面没查出问题的审计组急眼了,又一次找爱妮娅“谈心”失败后扬言请省纪委介入调查!

从来淡定自若的爱妮娅有些焦虑了。

她心里清楚这笔账确实有问题,自己坚决不交待,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其他高层泄露出去怎么办?两百万巨款的操作手法以及资金最终去向从性质上讲就是违规行为,弄不好要被扣上行贿的大帽子。虽说自己没从中捞取好处,但这种事哪里说得清啊?集体决策最终总得有人担责,作为具体执行者,极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

再则这几年她从人力资源部副总到怡冠副总,升迁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不免遭到猜忌和嫉妒,尤其对本来有希望做她的位置却被抢掉的,顺手一枪,落井下石什么的想必乐意之极。

现在应该是极度危机的时刻吧?爱妮娅翻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紧急联系号码,犹豫再三,却拨通方晟的电话。

听完她的叙述,方晟第一反应是:“不能打,那些人固然可以解除危机,但将失去信任,以后再也得不到他们的帮助。”

“可是远水不解近渴。”

方晟权衡再三,道:“等等,我打个电话试试。”

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斟酌好措辞,然后拨通赵母的手机,简明扼要道:“我有个官场朋友遇到麻烦,她是无辜的,希望能帮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母显然多次处理过类似事件,不慌不忙说:“单位、职务、名字,涉及的部门,发短信给我。”

短信发出后赵母那边始终没消息,方晟心忧如焚却不好催促,好容易捱到第二天下午,她终于回了电话,轻描淡写道:

“都说好了,她会没事的。”

“究竟怎么回事?幕后指使是谁?”方晟问。

她顿了顿,道:“平安落地就行,别管太多……他也就让秘书打了个电话,哪会过问那么具体。”

“噢,谢谢,谢谢。”

以政治局委员身份根本不屑理会地方势力之争,或许他连爱妮娅的名字都懒得记,完冲方晟,不,冲小贝的面子。

“没什么,一家人嘛。”

接着她问了小贝以及赵尧尧身体恢复情况,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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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风向突变,审计组不再追查两百万房款的事,其它检查也快速推进草草结束,两周后出具了一份三十多页的审计报告,列举二十多条操作性问题,以及部分项目监管不力、资金使用跟踪不到位等履职方面的现象。可以说是气势汹汹而来,偃旗息鼓而退,虎头蛇尾以戏剧性结局告终。

姜主任一直暗中调查,终于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所料的那样,始作佣者是他最强劲的竞争者——财政厅长郝弈迅!这家伙跟审计厅常务副厅长屈慎是铁哥们,正好屈慎分管省属企业、省级部门直管企业的常规审计,又知道爱妮娅是姜主任那条线的,两下一合计决定做点文章。

郝弈迅在潇南任财政局局长时,经人牵线搭桥结识了时任市长的董学平,后来正因为董学平大力提携,他才得以一步步得到省财政局长这个令人眼红的肥缺。因此这次怡冠审计表面上是查爱妮娅,其实剑指姜主任,更深层次涉及到省委书记的位置之争!

然则看似箭在弦上的行动,为何到了紧要关头突然刹住?据说分管审计厅的常务副省长蓝善信接到京都方面一个电话,之后随即将屈慎叫到办公室,沉着脸说了四个字:

“不准胡闹!”

蓝善信是从镇长起步,然后镇书记、县委书记、市委书记一路稳健升到常务副省长,基层经验丰富,擅长处理复杂棘手的事务,关键时候敢于顶责任,深得何省长信任和欣赏,若何省长顺利接掌省委书记,蓝善信是省长第一人选。

屈慎闹了个灰头土脸,却不敢违拗分管领导的意思,不得不下令中止调查爱妮娅,审计组也低调离场,弄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完成程序。

渡过难关后,姜主任开始反击!

两百万房款的问题操作得极为隐秘,知晓者只有公司七位高层。若没有内部通风报信,审计组绝无可能在几十万条数据、上千本票据当中挖出这条线索,也不可能精准地觉察到两百万牵涉到高级别官员,盯住爱妮娅不放。

谁是内奸?经姜主任和爱妮娅反复排查,最终锁定颜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总原是省发改委副厅级调研员,赋闲几年后不知找到什么门路安置到怡冠任总经理,仕途方面不可能更进一步,收入却翻了好几番,可谓失之东篱收之桑榆。可能他的想法是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混到退休,但爱妮娅来到怡冠后,咄咄逼人的升迁速度使他不安,若不设法打压一下,没准自己要提前退休给她让位了。

联想到那次高层会议,以怡冠公司员工个人名义购买别墅低价转给雷之鸿,以及让爱妮娅出面操作此事等想法,都是颜总的心腹提出来的,而且颜总表现出积极支持的态度,才促使方案通过。

审计组进场后,颜总一再强调公司上下必须配合检查,有问必答,不得刻意隐瞒;两百万房款的事,明明是集体决策,颜总也明明知道审计人员多次找爱妮娅盘问,却装作若无其事……

种种迹象表明,颜总很可能与屈慎里应外合,试图共同拿下爱妮娅!

在姜主任指示下,省发改委两名副主任、监察室主任以及相关处室领导组成工作组来到怡冠,召开审计问题督办会,指出要认真对待审计报告检查出的问题,明确责任,拿出整改方案,限期整改到位。同时指出,责任追究不能只浮于表面,就问题查问题,而要从深层次挖掘原因,不要怕打击面过大,不必回避领导责任,无论哪个部门、哪级领导该承担的要承担,不能以集体决策一言蔽之。

经过两个星期深挖广挖,工作组将厚厚数百页的责任追究材料和结论提交省发改委党组,姜主任认为颜总对审计检查出的问题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大量事实证明他任职期间存在不作为、乱作为、偏听轻信等问题,建议调离怡冠领导岗位!

省发改委党组会很快形成决定:颜总调离怡冠公司,到华嘉公司任副总经理,享受副厅级待遇。华嘉与怡冠一样,原来同属省发改委下辖事业单位,脱钩后承担由发改委指定的资产价值进行评定和估算,通常是中小规模国企发生产权变动、资产流动和企业重组等情况下对资产进行的评定估算。

无论从市场地位还是重要性,以及收入、待遇,华嘉明显不如怡冠,更况从总经理降为副总,虽说还享受副厅,基本被边缘化了。没办法,官场就这么残酷,一纸任命可以让从地狱到天堂,也可以让从天堂下地狱。只要在官场混,必须做好承受任何打击的心理准备。

党组会还决定爱妮娅暂借总经理一职,待季末董事会研究通过。省发改委是怡冠公司的最大的股东,因此只是履行程序问题。

尘埃落定,爱妮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方晟,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听了放下心来,笑道:“我以为我俩之间无须说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俗套。”

“之前说的时候我的确感觉俗,但似乎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从正处到副厅这一步很不容易,受点磨难也正常,”方晟安慰道,“当初我进县常委不就靠双规换来的?”

爱妮娅默默一笑,隔了良久道:“之前我的仕途太顺利了,这次遇到挫折竟有不知所措之感,差点打了那个电话,幸亏有……不说了,明天看望干儿子去,再见。”

通电话时方晟正在黄海经济开发区,不远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奠基暨开工形式正在举行中,集团罗总特意从京都赶来参加剪彩,黄海县四套班子几乎体出席,包括梧湘市几家新闻单位都派来记者。

在雷鸣般掌声中,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头戴安帽,身穿燕腾集团工作服,并排坐在坦克般的工程车上,笑容满面从人群面前缓缓驶过拱门,一直开到车间门前。

戚厂长在大批厂领导和工程师的簇拥下来到总控制台,用力合上电闸,瞬间厂区千万盏灯同时亮起,机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工人们立即就位,运输车、吊车、轨道车等穿梭往来,进入一片紧张繁忙的生产状态。

庄彬假装接电话站在领导方阵的最后一排,见方晟过来,笑道:

“真热闹啊,非常热闹。”

方晟瞥他一眼:“咦,好像话中有话……还在担心污染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才我悄悄到两个排放口看过,设施基本到位,管道也装得有模有样,不过……谁知道呢?”

“别疑三惑四了,好歹也是人家的政绩好不好?”方晟拍拍他道,“冬诚那边怎样?听说生意不错,难道卓雄真想在黄海做餐饮?”

庄彬哈哈大笑:“刚说我疑三惑四,自己也……生意方面的事自有手底下人去做,他尽可以关起门来搞名堂,我们又不可能一刻不停地盯着。”

“是的,所以相比燕腾,我更担心卓雄啊。”方晟叹道。

当天下午叶韵正在餐厅检查卫生,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客房部门前停了两辆京都牌照的面包车,里面跳下来**个汉子,均拎着沉甸甸的行李箱或旅行袋,快速进入客房大厅。

虽隔着玻璃,距离很远,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精悍之色,以及若有若无的狠辣味道。

叶韵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经验丰富,当下不露声色回到办公室,通过酒店管理系统查询这些人的入住信息:

清一色京都人,年龄都在二十八至三十三岁之间,属于能征善战的角色。

她立即把这些信息发给方晟,几分钟后,白翎接到转发信息,打电话到京都查询。

傍晚时分,白翎戴着墨镜施施然来到冬诚大酒店客房部,身份证是别的名字,户籍则是南方某省——类似身份证她有好几张,用于各种任务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住五天。”交纳押金后她便进了房间,关照不经许可不准进去保洁。

十几分钟后,叶韵从员工通道悄悄闪入白翎房间,回报了近两天客房部的几个疑点:

一是应志扬的人突然宣称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要请工程队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可黄海几家专业做防水的他们一概不要,非要请京都那边的专家;

二是配电间结构非常复杂,线路布置也错综纷繁,施工时必须有工程师现场指导,应志扬方面也予以拒绝,说京都专家足以应付;

三是昨晚起后勤部以安为由封锁了通往配电间的走廊,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可应志扬的手机一直关机,也就是说目前配电间已被这伙人控制,可以为所欲为。

听完叶韵的话,白翎盯着她若有所思,突然问:

“有过男朋友吗?”

为何在此节骨眼上问这么突兀的问题,叶韵呆了呆,道:“有与没有……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有,”白翎笑道,“当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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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白翎俏脸一沉,目光如刀,道:

“陈警官没找到证据,不代表没在三滩镇窃取机密数据,但获得自由后重返黄海,似乎准备在这儿落地生根的样子倒令我们意外……”

叶韵嫣然笑道:“因为那桩莫须有的罪名我丢掉了工作,在省城那个圈子是混不下去了,只得到相对熟悉些的黄海,很正常啊。”

“不会喜欢上方晟吧?”白翎冷不丁说。

叶韵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奉为珍宝的别人未必看得上呢……”

“是吗?”

白翎威严地逼视着叶韵,尤如出鞘利刀散发出凛凛杀气;叶韵毫不退让对视着她,目光柔和而清澈,仿佛浅浅见底的小溪。

良久,白翎点点头:“但愿如所说……回去准备一下,晚上十点来这儿会合,我俩一起行动!”

“我?”叶韵吃惊地问。

“在冬诚这么长时间,如果没把地下几层的结构摸得透熟,恐怕辜负方晟的美意吧?”白翎似笑非笑道,“怎么,怕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咬咬牙道:“好,去就去!”

等她离开,白翎反锁好门,从包里拿出个指甲大小、灰白色圆形、象甲壳虫的小玩意儿,窗户打开一条缝,将甲壳虫轻轻放到墙壁上。它下盘似乎有吸盘,牢牢贴在墙上。白翎再取出类似游戏柄的东西,手柄有上下左右四个方向,轻轻一推,甲壳虫快速向前滑行几十厘米,再一推,它大角度拐弯向右前方。

白翎似对此相当熟悉,双手灵活而娴熟地操作,不一会儿甲壳虫便来到八楼最东面房间窗口。

白翎在手柄中间按了一下,甲壳虫前方弹出两根小天线,顶端是圆形镜头,顿时手柄下方的液晶屏上清晰地显示出窗户周边情况。她根据角度慢慢调整,将一根天线凑到窗帘隙缝间,另一根天线则缓缓伸入窗户里面。

画面轻微闪动后,出现801房间里的情况:沙发上或坐或站有六个汉子,书桌前四台笔记本电脑一字排开,上面是某个屋子的立体构造图,每根线条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数字,看不清楚。电脑前坐的四个人聚精会神计算着什么,神情十分紧张,还不时摇头叹息。

大床上有个汉子呈大字型躺在中间,陡地不耐烦问:

“搞了半天,弄出名堂没有?”

电脑前有个汉子转头道:“老大,这间密室设置的机关太复杂,目前发现的就有七路警报开关,都直通110报警中心……还有自毁装置、封闭机关等等,我们需要时间的,老大!”

“快点!扬哥那边都安排好了,凌晨一点半准时动手,不能卡在咱们这个环节。”

“是,老大!”

老大又转向沙发那边六个人,道:“干活的家伙都检查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面有人恭敬地说:“反复检查过,放心吧老大!”

“等破解图纸打印出来,们人手一份,各自按分工操作,注意配合,把握好时间,只要顺利安地把门打开就算完成任务,立即回到这里领取每人五万的酬劳,然后派车送们离开,有问题吗?”

“行!老大!”

白翎不断调整分辨率想看清屏幕上的数字,无奈隔得太远,另外四人背朝窗户坐的,身体不时挡住镜头,未能如愿。

晚上十点,叶韵如期而至,进屋后脱掉风衣,里面一身黑色紧衣,玲珑凹凸曲线毕露,脚蹬高帮长靴,内侧各插把匕首,看起来既性感又有危险的气息。

白翎啧啧道:“好一个绝色女子,连我都要动心了。”

叶韵不理会她的调侃,径直打开地下层地图,指着配电间道:“冬诚地下共有两层,一层是停车场,四壁空旷,没有隐蔽建筑,可以忽略;二层主要是配电房,按功能分成四间,此外还有监控机房、空调机房、稳压电源机房等等。我计算过每间面积,加起来却不等于二层总面积,少了大概九十多平米,由此可推断陈建冬等人改造酒店时动了手脚,利用结构和布局建了间密室……应志扬无疑也发现这一点,因此从京都调来人手。”

“既是密室,肯定关系到陈、肖、刘几家的身家性命,非同寻常,”白翎道,“陈建冬请的专家有能力把偌大的密室摆布得让人看不见,想必在机关设置方面也有独到之处,破解起来格外麻烦,这一点还须仰仗应志扬请来的高手。”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叶韵惊呆了,吃吃道:“今晚就……就咱俩?不打算报警,把他们一网打尽?”

白翎反问:“报什么警?怎么报?应志扬是冬诚副总,有权安排人员到地下二层施工,只要没有造成破坏都合理合法。至于密室,目前仅仅是假设,万一打开来是空的怎么办?”

叶韵觉得有道理,沉默半晌道:“有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玩枪?”

“不,如果有的话我会觉得安。”

白翎笑笑:“只有上级部署或经过报备的行动才允许携带枪支,今晚是私人冒险,不在其内。”

叶韵丧气道:“让我半点信心都没有。”

白翎半真半假道:“不会吧叶小姐,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叶韵摇摇头不再说话,坐到沙发上,掏出匕首仔细擦拭。白翎却不打算放过她,又微笑问:

“以前真没谈过爱?”

“有过,吹了。”

“算是初?”

“嗯……感情这东西谁说得清……”

“没失身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猛地抬头看着对方,讷讷说不出话来。

白翎笑道:“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长夜漫漫,闲聊而已。”

“……这是个人隐私,抱歉。”叶韵终于恢复常态,道。

白翎象自言自语道:“其实经历过男人的女人才算完整,也是不可缺少的人生体验。”

叶韵恍若未闻,只专心致志把匕首擦得锃亮。

“对了,叶小姐老家在哪里?”

叶韵脾气再好此时也笑不出来了,板着脸道:“我是孤儿,无亲无故。”

“那些人招募都这个套路……”白翎淡淡飘了一句,没继续说下去。

捱到晚上十一点四十,白翎一跃而起,道:“走!”

叶韵在前,白翎在后,从员工通道来到停车场。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可见通往地下二层的两个通道都有人把守,强攻肯定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韵带着白翎回到一楼,掀开洗手间上方钢塑板,转了两个弯进入管道井。管道井主要集成各种电缆、光缆、监控线等铺设,为了维护方便通常留有足够空间。叶韵戴着专用手套,黑暗中敏捷灵巧地在线路间攀爬,并不掩饰自己受过特殊训练。白翎紧随其后,丝毫不觉得奇怪。

约摸到了地下二层,叶韵动作慢了下来,悄无声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摸索良久,找到出口,慎之又慎将门轻轻拉开一道缝,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同时向外看去——

她俩所处的管道井正好面对一排配电房,此时几名大汉在二号配电间与三号配电间之间围成环形,中间地上坐了四个人,手里捧的笔记本电脑与墙上消防窗之间联结了颜色各异的线,好像在紧张地运算什么。

最远处靠墙坐立的大汉沉声道:“抓紧时间,离行动只有四十分钟了!”

地上一位瘦削汉子应道:“快了,老大。”

叶韵凑在白翎耳边道:“应该在计算打开密室的正确方法,避免触发机关、报警装置。”

“等,”白翎道,“这批人完成任务后会撤离,应志扬肯定亲自带人进去。”

密室里或许藏匿有巨额财富,足以让每个见到的人眼红,如此重要的事怎能让外人参与?白翎甚至怀疑应志扬的身份都不够,或许卓雄也会露面!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坐在地上的四个人手指上下纷飞,屏幕上一行行字符快速闪过,显然已到关键时刻。老大不停地看表,不停地擦汗,焦急万分却又不敢频繁催促,防止影响他们心神。

“差不多了,接下来每个步骤必须严格按照我所说的做,千万不可出差错,否则前功尽弃,”瘦削汉子长长吐了口气,道,“第一步,打开消防栓筏门,一直扭到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汉子瞪大眼道:“那是出水开关啊!”

“照做就是,出了岔子我负责!”瘦削汉子喝道,见筏门扭到位,继续说,“第二步按下报警按钮!”

这下连老大都沉不住气了,连忙上前道:“会不会搞错?这个按钮一按,整个酒店都能听到报警声啊!”

“置于死地而后生,”瘦削汉子一笑,“既然是藏匿重要物品的密室,打开方式当然有违于常理,试试吧。”

有人颤抖着用力按下,四周静悄悄的,果然没出现大家最担心的警报大作的情况。

反而不知哪儿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某处机关开始启动。

“第三步,打开三号配电间第四个配电柜里的四号开关。”

“第四步,打开一号配电间第三个配电柜里的七号开关。”

“最后一步,”瘦削汉子也有些紧张起来,“再次按下报警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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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们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完成最后一步。老大大步过去,二话不说大拇指重重一按!

只听到“轧轧轧”一阵齿轮咬合滚动声,隔了大约十多秒,墙上消防窗慢慢往墙里退,退至与墙面平行之际,右侧墙壁突兀弹出一个不锈钢把手,与此同时墙壁四周隐约可见裂缝。

原来两个配电间之间的整面墙竟是密室之门!

老大毕竟见过大场面,毫不犹豫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轧滋”,门开了道缝,现场——包括躲在暗处的白翎和叶韵都屏住呼吸,期待看到奇迹出现!

不料老大旋地“啪”关上门,沉声道:“咱弟兄们干的话是开门,不是进去瞧热闹!这事儿算结了,留两个下来,其余人到801待命!”

尽管大汉们个个抓耳挠腮想看个究竟,老大发了话不敢不听,只得收拾东西嘀咕着从原路返回。剩下两人象是老大的心腹,也不多嘴,一左一右守在门口,老大则在过道里踱来踱去,神色悠闲。

凌晨一点二十分左右,楼梯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影快步出现,为首赫然是京都黑道人士卓雄!

与他并肩而行的也令人震惊:县委副书记邱海波。

应志扬倒成了配角,谦恭地跟在两人身后。

卓雄抢先问:“怎么样?”

老大笑容满面:“搞定了,”边说边握着门把手作个示范,强调道,“我们半眼都没瞅,门也没开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辛苦辛苦。”邱海波道。

卓雄手一挥:“到801分钱去,立即离开黄海。”

“是。”

老大毕恭毕敬应道,如释重负带两个汉子离开。

站在门口,三个人神色各异。良久,卓雄缓缓道:

“瞧这阵势,里面八成有戏。海波,咱俩先小人后君子,进去前再核计核计——不管多少,按之前说的三我七,不准反悔!”

邱海波目光闪动:“哟,卓总记性有点差。当初说的是现金、票据我三七,至于古玩珠宝、字画青铜器之类,说不方便携带,大件归我,小件归,有这句吧?”

“有吗?”卓雄诧异地看着应志扬。

应志扬心虚地低下头:“好像没说……”

“!”邱海波怒不可遏,指着应志扬就要发飙,转念一想此时地下二层都是卓雄的人,闹起来对自己不利,再说三成也该知足了,自己起的作用无非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做实事的还是应志扬那班人,遂放软语气道,“不管说没说,事到临头为这点小钱争执没意思,就按卓总说的办!”

卓雄皮笑肉不笑道:“海波实诚,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志扬,芝麻开门吧。”

应志扬“哎”了一声,上前握住门把手,这时背后传来尖厉的喝斥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准动,举起手来!”

两名蒙面黑衣者从管道井里冲出来,手执匕首喝道。

卓雄蓦地提高声音叫道:“来人……”

白翎闪电上前狠狠一脚揣在他腹部,卓雄倒地痛苦地打滚;应志扬从腰间抽出把匕首,与叶韵战成一团!

这时守在楼梯门口的两名大汉迅速跑下来,均手持一尺多长的砍刀,白翎主动迎上去,与他俩缠斗。

翻滚中卓雄悄悄摸出手机——刚才白翎那一脚固然踢得又重又狠,但他久经沙场,也不至于不堪一击,而是借机掩护唤救兵,801里面八条汉子都是好身手,倘若下来增援稳操胜券!

不料刚按了一个数字,叶韵眼角瞥见他的小动作,左手一扬,一柄飞刀将手机屏幕击得粉碎。与此同时邱海波飞快地打开密室门,闪身进去并准备关门,叶韵抬手又是一柄飞刀,正中邱海波掌心!

剧痛之下邱海波惨叫着捂着手掌,叶韵倒退两步,脚尖踢在卓雄心窝,差点没让他闭过气去,再右腿反勾,将他整个身体堵在密室门口。

这样邱海波已无能力强行关门。

卓雄奄奄一息伏在门口,心里那个窝囊:好歹叱咤京都数十年,怎会栽在两个不知名头的蒙面人手下?说到底一是太信任应志扬,以为行动程保密,冬诚大酒店上下无人知情;二是牵涉巨额财富,宁愿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冒出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明明拥有雄厚实力,关键时刻却都不在身边,岂不急煞人?

说得迟那时快,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十多秒工夫,白翎已踢飞一名大汉的砍刀,右掌带着凌厉的风声切在膝盖上;匕首刺中另一名大汉大腿根部,使他瞬间失去战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她一步步逼上前,两名大汉凶悍之色早飞到爪哇国,躺在地上不停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白翎飞起两脚将两人踢昏,转头见叶韵刚好一拳砸在应志扬后脑勺,“卟嗵”,他昏倒在地。

卓雄情知不妙,不等两人转身,主动将头狠狠撞向墙壁,“咚”,沉闷一声,主动昏迷过去。

白翎和叶韵对视一眼,准备进去,陡地邱海波从里面疾冲出来,双手飞撒着美钞,试图分散她们注意力强行逃跑。

叶韵脚尖一勾,邱海波向前栽倒来了个狗吃屎。

“们……到底是谁?”他惶惑且无助地问道。

白翎目光一闪,蹲到他身边缓缓举起拳头,邱海波惊恐万状连连道:

“别乱来,我是有身份的人,我是县领导,惹了我会很麻烦……”

话音未落,“砰”,一拳打在眉心,邱海波哼了半声,头一歪也昏迷不醒。

“进去看看!”白翎道。

叶韵略一迟疑,道:“去吧,我在外面守着,防止有闪失。”

好一个聪慧伶俐而知分寸的女孩,白翎暗自点头,也不客套,跨过卓雄身体走进密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叶韵所计算的,密室足有九十多平米,格局如图书馆一排排不锈钢柜子,前三排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皮箱,随便打开一只,里面是一叠叠美钞;再打开一只则是欧元。里侧柜架上陈列着精美名贵的古玩、玉器、青铜器、陶瓷和字画,有时还在旁边标注市场价,起码几十万,上百万也有不少。最深处角落并排两只保险柜,均两米多高,通体黝黑,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看来至少半吨以上。

美钞、和田玉、翡翠等都随便放,在陈建冬眼里还有什么更值钱的?白翎一拍脑门:

八成是房产证,以及暗中掌控的为数众多的企业股份!

这才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

白翎很快考虑妥当,当下唤来叶韵,两人挑体积小、方便携带的——主要是现金和金银珠宝,以及少量小件古玩、玉器和字画,轮换着来回十多趟部运到白翎住的房间,再将柜子里的东西重新摆放一番,最后由白翎报警!

白翎直接打给严华杰,含蓄地交待事情来由,并提醒现场就在地下二层,不必扩大搜查范围以免造成负面影响。

严华杰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含意,面对自己仕途中的恩人,心领神会说放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凌晨四点多钟,严华杰亲自率领一班信得过的刑警火速来到冬诚大酒店,没惊动任何人,连值班人员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迅速封锁停车场,然后他挑了七八名刑警进入地下二层。

下了楼梯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地上躺的居然是县委副书记邱海波,还有京都老板卓雄、冬诚大酒店副总应志扬!

走进密室,严华杰来回踱了几步,凭多年办案经验心里已有几分数:不锈钢柜子上的陈列的东西肯定被拿掉不少,剩下都是不便携带的大件;白翎报案也非偶然,此时或许正在楼上某个房间呆着!

黑吃黑,这一手玩得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有这些东西,加上两个体积庞大的保险柜,对严华杰来说已是大功一桩,更况还有邱海波!

严华杰随即吩咐勘查现场,收集指纹和足迹。以白翎的专业水平,想必撤退时处理得干干净净,无须多虑。接着拍照、摄像,同时打电话给曾卫华和于铁涯,只说冬诚出了大事,请领导们尽快到现场处理。

曾卫华没什么,心想无非发生重大命案,公安方面拿不准是否上报。于铁涯一听冬诚心里哆嗦两下,又不敢给邱海波打电话,遂揣揣不安独自驾车前往。

凌晨五点四十分,黄海县县委书记、县长差不多同时出现在地下二层,见到昏迷中的几个人,大惊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采取严密封锁措施,目前外界无人知情。”严华杰道。

于铁涯皱眉道:“谁报的案?”

“匿名者,用的一次性手机号码。”严华杰说的是实情。正如身份证一样,白翎随身带有很多张手机卡,专门用于不时之需。她知道按办案流程要追查报案者身份,这一点不能让严华杰为难,因此牺牲一张卡不算什么。

“觉得现场……怎么回事?”于铁涯问。

严华杰没急于说出推论,而是带两位领导到密室转了一圈,特别拍了拍两只厚实沉重的保险柜。

于铁涯彻底明白了:“噢,这是陈建冬、肖伟诚等人藏匿财富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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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华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此时此刻让曾卫华和于铁涯一层层剥开真相,效果远比自己滔滔不绝好得多。

曾卫华没吱声,转到一棵红珊瑚树前,红光四溢,鲜红色的光芒将三人映得遍体通红。

他用手指轻轻弹了树身两下,道:“九臂观音降河妖。红珊瑚是珊瑚中的极品,又称作珠宝珊瑚,超过一厘米以上的价值便可与金、铂、珍珠、翡翠相媲美,其中粉红色红珊瑚尤为珍贵,象这株造型奇特又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精品更是难得。”

“值多少钱?”于铁涯问。

“民国六年河南出了一棵,没这么高,颜色差不多,买家拿济南府城区四进四出的宅院交换,这棵……卖个四五百万没问题。”

于铁涯和严华杰齐声惊叹。

曾卫华又转到一排架子尽头,从高处捧下只暗红色木匣,打开后里面是面古朴厚重的铜镜,镜面画着两条鲤鱼在水中首尾相接,四周饰有水纹、花草等,正面铜色黄中泛银灰,背面泛出大块铜绿锈,铜色黄中带红。

掂掂铜镜的份量,曾卫华道:“应该是金代双鲤铜镜。”

于铁涯对古玩一窍不通,问道:“何以见得?”

“金代铜镜内区为主题纹饰,底纹为浅浮雕翻卷的波浪形纹饰;鲤鱼是大头短尾显得饱满匀称;另外正面分布有少许砂孔,这是典型的锡汞开面的金相特征。”

“值多少钱?”严华杰只关心价格,因为关系到涉案金额的计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市场上金代铜镜的赝品很多,但真品寥寥,其价值超过汉镜、唐镜,假如我有机会收购,起码得出这个价。”曾卫华张开五指。

于铁涯吃了一惊:“五万?”

“五十万!”

“啊!”严华杰满脸狐疑摸摸铜镜,“一面烂铜镜子而已,能值这么多钱?”

“物以稀为贵,金代因为铜资源稀缺实施严格的管制,严禁民间铜交易,每户只允许有一面铜镜,因此凡家里有钱的尽可能用足指标,把铜镜做得又大又厚然后作为女儿的陪嫁,算是财富的象征嘛,”曾卫华笑道,“而这面镜子品相完好,纹饰清晰的官铸双鲤铜镜仅限于王公贵族使用,说它值不值钱?”

严华杰道:“这间密室收藏颇丰,由此可见保险柜里的东西更是价值连城。”

“未必,”曾卫华摇摇头,踱到后面一排中间眼睛又亮了几分,“乾隆粉彩赏瓶!底部款识‘大清乾隆年制’是乾隆官窑标准的青花款识,当时官窑配有专人写款,因此同一个窑字体几乎一样;这种撇口圆腹的赏瓶是标准式样,从雍正到宣统都是如此;瞧这块蓝彩,值钱就值在这里——清代粉彩中蓝彩比较高贵,普通赏瓶很少用,一般用作贡品或王公大臣私藏;绘画也很细腻生动,每条龙的鳞都交待得很清楚,很不错,很不错!”

“看来曾书记也是大收藏家,学识渊博啊。”严华杰不失时机拍了一句。

曾卫华叹道:“业余爱好而已,多年来是收藏了几件,不过往这里一站……”失落之情一览无余。

出去时曾卫华又忍不住停下脚步,打开一个黑漆描金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形状各异的墨,正面画有山水虫鱼,背面题着诗句,随意取了两块墨在手心抚摸,细腻如脂,光滑温润,当下赞道:“好墨!应该是宫廷造办处监制的朱砂墨吧?”

“跟普通的墨有何区别?”严华杰凑趣地问。

“这是宫廷造办处专为皇上赐给大臣用的,叫御制礼墨,从背后诗词看应是康熙早年之墨。此墨为桐油烟提炼而成,加胶、冰片、麝香、中药材和朱砂充分搅拌,再用杵反复捶敲十万下,俗称‘十万杵’,烟料和胶合料才能达到细腻均匀的程度,最后制作成坯料。造办处监制的墨都要做描金处理,不仅为了美观,还有密封作用,使墨保持一定湿度……虽说受赏赐臣子往往舍不得用,将御制礼墨精心收藏,但墨受寒来暑往、冷热交替、霉潮侵袭影响极大,流传下来极为不易,象此类保存完整的精品更是凤毛麟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嗟叹道。

严华杰暗想白翎真不识货,这么多值钱的古玩都不拿,又想大概因为体积过大、份量太重的缘故,加之时间紧张,只取了些小件吧。

案情分析无须多说,八成卓雄、应志扬和邱海波早知陈建冬等人遗留了大批财物,串通一气入股冬诚,伺机打开密室。然而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或许分赃不均,或许有其它冲突,双方发生打斗并两败俱伤。

严厉处理,高度保密。

这是曾卫华在案发现场的最终决定,之后让刑警们把邱海波、卓雄等人抬到客房部,每人一间隔离开来,密令医院派来政治素质高、口风紧的医生前来救治,同时刑警在旁边监督,随时准备录取口供。

上午,曾卫华和于铁涯一起到梧湘,分别向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回报。严华杰则找来经验丰富的锁匠,经过三个多小时摸索,成功打开两个保险柜。如白翎所料,里面分门别类存放着陈、肖、刘等家族,以化名秘密购置的各类房产,以及他们入股或实际控制的十多家企业。

粗略统计,仅两个保险柜藏匿的各类资产证明总价值就高达八千多万!此外,查获的古玩名器都秘密送往省城,组织专家组进行鉴定。

更重要的是,密室财富被曝光给正在负隅顽抗的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沉重打击,一夜之间他们的精神完垮了。

随着案件勘查的深入,关于报案者身份的疑点也得到合理解释。根据冬诚大酒店门口监控显示,案发当夜,凌晨两点二十分两辆京都牌照面包车疾驰而出,从监控画面分析,车里坐满了人。再追查沿途监控,两辆车一路上了高速驶向京都方向。结合破解秘室机关的专业手法,警方据此怀疑这伙人是卓雄请来帮助,不知为何离开后反而报警。

许玉贤和吴郁明对此案高度重视,责成曾卫华直接任专案组组长,严华杰具体负责,案情严密封锁在最小范围,不得泄露一丝风声,以免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邱海波在宾馆房间醒来后,看到旁边站满医生和表情严肃的刑警,以及沙发上坐着的两位纪委干部,心里哀叹一声,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栽到家了,将沦落至万劫不复之境!

不过他出身官宦家族,懂得这种情况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而且尽管面临灭顶之灾,京都邱家不可能袖手旁观,无论从维持家族声誉,还是亲情关爱出发,肯定施以援手,他要做的便是拒不认罪,尽量拖延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辞早就编好了,根本无须再与卓雄串供:

卓雄、应志扬等人到黄海投资本意是为了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推介京都先进的酒店管理经验。案发前几天,冬诚位于地下二层的配电间渗水,为确保安施工,特意请京都有资质的建筑公司过来做防漏防渗工程。在施工过程中,工人们无意发现地下二层结构存在玄机,进一步探查并综合数据分析,判断二号、三号配电间之间隐匿着密室!

当夜,应志扬一方面向邱海波回报,一方面组织技术人员精心研究机关设置,终于在凌晨一点多钟成功破解。邱海波赶来后要求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擅入密室,并准备向有关部门报告,这时突然从管道井里冲出两名蒙面人,出手狠辣,将所有人部打昏,之后发生了什么便不知道了。

卓雄、应志扬以及两名汉子的供词基本相同,都提到两名蒙面人。

然而邱海波等人无法回答专案组的三个疑问:

第一,两名蒙面人有什么目的?他们突然出现打倒现场所有人,密室里那么多古玩名器都摆在那儿,两个保险柜也没撬窃的痕迹,难道纯粹为了展现身手?

第二,案发一天前酒店后勤部封锁通往地下二层配电间的走廊,并强调任何人出入必须经应志扬同意,说明施工队已经发现密室存在,在长达二十多小时里为何不向有关部门报告,反而当天夜里找来邱海波?

第三,卓雄之前试图收购县招待所未果,如果出于他所说的支持黄海经济发展,可以正大光明以公开身份入股冬诚,为何躲在幕后让应志扬出面?关系重大的谈判不露面,一次小小的施工却特意从京都赶来,真实意图到底怎样?

其实这些人当中邱海波是唯一进入过密室的,见到很多装满现金的皮箱,还打开一只试图以美钞分散蒙面人注意力强行突围。但专案组人员不可能透露密室里财产构成,更不可能告诉他昏迷后发生的情况,只能吃个大大的哑巴亏。

所幸整个过程没有出人命,黄海方面得到金额巨大的赃款赃物,又极大推动对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案子侦查,收益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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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省城专家组鉴定,密室里绝大多数古玩名器为真品,随即以黄海县名义捐赠给双江省博物馆。至于总价值八千多万的房产、股份等资产,曾卫华委托带有官方背景的华嘉资产评估公司重新评定和估算,实事求是划定财产归属,将其中产权明晰,确认与陈冒俊等人身份有联系的、属于合法财产范畴的,部划归冬诚大酒店代管,实则作为陈冒俊等人的私有财产。其余则由地方财政没收处理。

自从得知密室曝光,所有财产悉数被没收,陈冒俊、肖治雄等如同抽了筋的老龙,瘫软得不成人形,精神意志盘崩溃,之前拒不承认很多违规违纪问题爽快认账,还交待更多纪委尚未掌握的情况。纪委和专案组完善相关材料立即提交检察院公诉,法院不公开审理,给予陈冒俊等十七名党政干部处以十五年至无期徒刑的判决。

邱海波的问题逐级上报,与此同时京都邱家展开营救工作,其中不免厚着脸皮向于家、吴家等红色贵族低头,牺牲局部利益以换取他们出手相助。经过一番算计和协商,由梧湘组织部出面,宣布给予邱海波党内警告处分。十多天后到省委学校参加为期半年的封闭学习,明眼人都知道这叫冷处理,等过了风头便会调离黄海。不管怎么说,经此变故后邱海波的仕途基本划上休止符,邱家资源有限,不可能培养履历有污点的子弟。

在此节骨眼上,怀孕九个月的樊红雨提前分娩,生下八斤三两的大胖小子,宋氏家族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宋老爷子更是乐得红光满面。樊红雨向黄海县请了三个月产假,且暗示有可能延期。

这样一来,一年前气势汹汹的京都空降部队只剩于铁涯孤军奋战。幸好燕腾集团黄海分厂如期开工时顺利投产,生产经营紧张有序,而且随着部分农用化工品的出厂,有效遏制黄海及周边地区价格居高不下的问题。另一方面方晟同意小贝姓于后,与于家关系进一步缓和,从侧面消除了于铁涯的压力,他甚至觉得即便没有邱海波和樊红雨相助,也能在黄海打出属于自己的天空。

樊红雨生子的消息,方晟丝毫不知道,还是第二天开县长办公会时于铁涯无意中说的。当时心里五味交陈,说不出的难受和郁闷。大概隔了十多天,樊红雨从医院出院回到家,才抽空打了个电话,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谢谢。”

方晟原本满肚子怨气,听到她感谢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憋了半天问:

“孩子象谁?”

樊红雨开心地笑道:“当然象我啦,鼻子眼睛嘴都象,幸好这样,不然……有机会把他带到黄海。”

“好啊,我一定要亲手抱抱我的……”方晟舌头打了个滚,把最后两个字吞回去。

“未必吧,”樊红雨居然说,“我们是对手,不可以太亲近……看情况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恨得直咬牙,却知道她说得不错。

安,始终要放在首位。无论樊红雨还是宋家,都承受不起丑闻的冲击。万一日后宋仁槿性取向问题传出去,而方晟又是众所周知的多情种子,樊红雨偏偏在黄海任职期间怀孕,很难不让外界浮想联翩。

再说白翎和叶韵费尽心思将十多只皮箱、金银珠宝以及小件古玩搬到客房后,白翎何等大气,手一挥道:

“这边八个箱子,还有那两箱首饰、古玩归!想办法搬到住处,然后分批转移出黄海。”

叶韵大吃一惊,忙不迭道:“不不不,整件事我仅仅最后阶段参与而已,贡献微不足道,不能拿这么多,绝对不能!”

她知道方晟早就洞察邱海波等人阴谋,提前守住县招待所、海陵两处阵地,迫使卓雄使出下三滥手段,在冬诚经营极度萧条的状况下,以很委屈的同时入股方式进驻,留下叶韵这个缺口,导致行迹败露,被白翎完美地黑吃黑。

在方晟布局里面,即使没有叶韵也会安排其他人,比如说徐靖遥,或者牧雨秋,总之她并非不可替代。

不过在白翎看来必须要让叶韵有满意的收获,一来若非叶韵出手,单凭白翎虽能摆平卓雄等人,但难免顾此失彼,让卓雄电话唤来救兵;二来叶韵背景难测,心机颇深,很难判断留在黄海有何阴谋,出于本能的警惕白翎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宁可花点钱了结。

两人彼此谦让了一番,最终叶韵拿了六箱现金、一箱金银珠宝以及两袋小件古玩,总估价大概两千多万。白翎则有五千多万,部运到省城容上校在军区的宿舍——容上校嫌宿舍湿气重,直接把钥匙给了白翎,从没踏入半步。军区宿舍外围戒备森严,层层哨卡把守,安绝无问题。

之后白翎每天在省城各大银行奔走,将三千多万现金分别存到近二十张银行卡上,金银珠宝和古玩小件则到银行开通保险箱业务,贮藏到神秘厚重的金库里。

她没有交给方晟。有赵尧尧那样的理财天才,方晟根本不缺钱,况且这笔钱来路不正,她不想让他沾边。

对方晟来说,挫败卓雄的阴谋是最重要的,顺便斩落邱海波是意外之喜,并没把陈建冬密室财富放在眼里。

卓雄和应志扬被盘问了十多天,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与冬诚前期遭遇的一系列被黑事件有关,警方作出不予追究的决定。虽然如此,两人再也无颜留在黄海,灰溜溜回到京都。从当初听说陈建冬等人逃亡时留下巨额财富,到几经挫折后功败垂成,卓雄前后投入的数百万人力物力部打了水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回京都看望小宝,顺便在圈子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卓雄之所以咬定冬诚大酒店不放松,原来事出有因。陈建冬逃亡时与肖伟诚约定一个往北,一个往南,之后肖伟诚辗转逃到香港,而陈建冬抱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索性躲到京都潜伏下来。为他提供庇护的也是京都地头有名的流氓,叫束必河,七年前酒后滋事将两名老人打成重伤,连夜逃出京都一路向前,寻了六七个道上朋友都被拒,还是陈建冬仗义收留了他,知恩图报,如今罩着陈建冬也理所当然。

陈建冬躲在京都胡同里十分憋屈——不敢出入娱乐场所防止警方突袭检查身份证;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不敢合伙做生意。生活用品都得趁天黑后戴上墨镜口罩去超市,时间长了嘴里淡出鸟来,只能到偏远一点的排档打打牙祭,还得遮遮掩掩选阴影座位,期间若有穿制服的进来就坐立不安,匆匆打包离开。

一次偶然的机会,卓雄因为摆平道上纠纷请束必河吃饭,地点靠近陈建冬住处。因为卓雄是这家饭店股东,安肯定没问题,束必河便把陈建冬叫了过去。

同时是道上混的,意气相投,加之很久没有过如此热闹的酒宴,向来深沉精明的陈建冬不觉喝多了,晕乎乎间提到自己在黄海的辉煌,甚至吐露藏有一大笔钱,地点在某个酒店的密室里。

当时桌上十多个人包括束必河在内绝大多数都处于中度醉酒状态,也就那么一听,根本没往心里去。唯有卓雄,这些人当中酒量最大,头脑始终保持清醒,当即心中一喜,端着酒杯连灌带劝又哄陈建冬喝了几杯,并旁敲侧击了解相关情况。陈建冬完糊涂了,毫不隐瞒说出来。

事有凑巧,不久邱海波暗中运作空降黄海,卓雄之前与他有生意上的合作,遂密议此事,两人一拍即合,决心设法挖出陈建冬的密室,狠狠发笔横财。

漫长的审讯和盘问结束后,卓雄和应志扬灰溜溜回到京都,半个月都没好意思露面,直到道上谣传卓雄犯事被抓起来了,为稳定军心,卓雄借老婆四十岁生日请了几桌客,算是公开辟谣。他一直琢磨两个蒙面人身份,又奇怪报警者是谁,暗中将破解机关、后来提前离开的八个人分别盘查,结论是没有问题。他也怀疑邱海波耍了手脚,但综合各路情报分析,那样做对邱海波半点好处也没有,事实上邱海波仕途遭到严重挫折,可以说升迁无望。

卓雄觉得黄海之行是有史以来输得最窝囊、最没劲的事儿,被人整得没脾气,闹到最后找谁报仇都没弄清楚。

总价值上亿密室被查获以及陈冒俊、肖治雄等人服罪判刑的消息传到京都,陈建冬听了两眼一黑,茶杯“咣当”摔得粉碎,当场昏倒在地。醒来后痛不欲生,大骂卓雄、邱海波一伙人不是东西,大骂付连天、侯宫升等本地派忘恩负义,大骂张山、胡副总一帮马仔愚蠢透顶!

骂到最后,满腔怒火都落到方晟身上:若非这家伙在黄海掀风作浪,自己以及几大家族怎会混得如此凄惨,连东山再起的老底子都被抄得一干二净!

方晟,等着,我陈建冬早晚有一天要重回黄海,讨回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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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海波和樊红雨的长期缺席,变相增加了曾卫华的权力,他将两人分管范畴中实质性内容据之己有,其它则分给付连天、侯宫升等人。紧接着连续三次对黄海科级以上干部进行调整,将一批自己信得过的人换到要害部门,其独裁程度远超过韩子学。

对此方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涉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他原则上不多管闲事。常务副县长是地位非常微妙的角色,在正府班子举足轻重,但到了常委会仅仅一票而已,书记拿当回事还能听几句,倘若不给面子只能暗暗生闷气。至于庄彬、齐志建等人更是明哲保身,不愿出头抗争。一朝天子一朝臣,换干部是一把手特有的权利,现在说了算,但总有说了不算的时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日后自有清算机会。

又一次冗长而无聊的常委会,大权独揽的曾卫华滔滔不绝,大讲特讲领导干部要放下身端主动出去吸引外资,必要时打擦边球也未尝不可。常委们听得昏昏欲睡,有的一杯接一杯喝茶,有的偷偷玩手机,有的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好容易捱到曾卫华说:

“……我就说到这儿,大家还有什么需要提出来讨论的?”

通常这是客套话,下一句便是:“没有就散会!”

谁知有人突兀说:“我有!”

大家惊诧而不满地发现竟然是常委会上很少主动发言的蒋树川!

他似乎早有准备,慢斯条理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叠材料,道:“最近连续接到群众来信,举报景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程庚明存在贪污腐败问题,经纪委同志初步调查,信中提及的招标工程和项目建设均属事实,而相关老板账务、行为也有诸多疑点,现在常委会骑虎难下通报一下,看后续如何处理?”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瞟了于铁涯一眼,补充道,“这些信是于县长转交给我的。”

此言一出,常委们都明白了,这是于铁涯想整治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不是亲家吗?前段时间一直配合默契,几乎没发生过冲突,于铁涯这是玩的哪出戏?

乍听到蒋树川这番话,方晟也有点懵,再听说与于铁涯有关,更是疑窦丛生,一时搞不清其中的玄机。

经过一年多来相处,方晟对蒋树川有了深入了解:此人性情冷肃,嫉恶如仇,不喜拉帮结派,原则性强不看领导眼色行事,处理案子对事不对人。因此与他相处只须把握好分寸,不刻意巴结,也不故意疏远即可。

但这回于铁涯和蒋树川处理程庚明问题的手法都存在很大问题。

方晟是县委常委兼管委会主任,副手被人举报,于铁涯应该把信件转给他;而纪委也应该第一时间找他了解情况,征求意见,怎会故意绕过他秘密调查?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的,毫无疑问都是官场老手,深黯官场潜规则,涉及查处干部问题,怎么查、查到什么范围、向上追溯到哪个级别都很有讲究,不是蒋树川这样草率地捧上台面。

换而言之,这将使蒋树川以及方晟都没有退路,只能针锋相对对抗到底。

方晟沉下脸——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很生气,冷冷道:“既然通报,索性把问题说清楚,列举一下蒋书记所说的疑点!”

蒋树川黑脸丝毫不变,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归纳总结了九条问题,重点集中在前三条。第一,招标改议标,价格虚涨百分之三十以上,主要有景区园林路径专用鹅卵石和高架巨幅宣传钢架等项目;第二招标中存在串标,如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九家公司参加招标,其中三家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第三,故意拖延、压制工程款,向程庚明送礼就能拿到钱,这个问题附有两个老板的亲笔证明,也愿意公开作证。”

听完三条重点问题,方晟的心反而安定下来:这里面有些问题他是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但他绝对相信程庚明,在三滩镇经历朱正阳桃色风波和楚中林收贿事件,他们几个应该懂得如何自我保护,凡在仕途方面有想法的,都不会在钱色两个问题上犯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喝了口茶,重重在桌上一顿,发出很响的声音,然后提高声音道:“蒋书记反映的问题,表面看是程庚明,实质不是!我是景区管委会主任,负责所有招投标项目,偿付工程款也向我备案,所以,如果常委会和纪委要对程庚明采取组织措施,那么先处理我方晟!”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连喜怒不溢于言表的蒋树川都惊异地扬了扬眉毛。

方晟的做法完不按牌理。

往好处说叫勇于承担责任,主动扛下举报信里反映的所有问题;往坏处说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将自己与程庚明绑到一起。

万一程庚明背地里大搞贪污腐败,即使与方晟无关,也要为今天的背书付出代价。

麻烦的是常委会可以决定双规程庚明,但要双规方晟,则需要梧湘常委会批准。

双规方晟会带来什么后果,几年前那出惊心动魂的大戏已生动地作出证明,当时曾卫华和蒋树川虽不在黄海,也听到官场绘声绘色的传说。别说举报信根本没涉及到方晟,就算有而且证据确凿,曾卫华都得反复惦量。

况且双规一名常务副县长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必须掌握有相当翔实的证据。众所周知许玉贤向来很关心方晟,每隔段时间就跑到黄海给他鼓劲,等于脸上写着“靠山”两个字,这种情况下要求对方晟采取双规措施,相当于把脸凑上前等着挨巴掌。

反过来说,方晟就是利用这种优势公开向蒋树川叫板,想扳倒程庚明,得先扳倒我方晟!

想通其中关节,蒋树川腮帮子肌肉剧烈抖动,显然愤怒到极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铁涯抢先道:“方县长别激动嘛,蒋书记是认为程庚明个人品质方面存在问题,而不是指责景区管委会的工作,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方晟立即顶回去:“招投标和工程管理是管委会重心工作,蒋书记说的三条问题都与此有关,怎么一码归一码?怎么混为一谈?我看是个别人对管委会不满意,以调查程庚明为幌子,根本目的想搞我方晟!”

“要是调查中涉及到方县长,纪委会一查到底!”蒋树川一张口火药味很浓,并不退让。

方晟立即抓到话柄:“各位都听到了,蒋书记要查我!蒋书记,我想提醒一点,针对县委常委的调查必须经市委领导同意,否则就是违反程序!”

今儿个蒋树川这是怎么了?曾卫华暗暗纳闷,赶紧出面道:

“两位都冷静一下,不要说过头话,工作上的矛盾通过协商处理,吵架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梗着脖子说:“散会后我就去梧湘找许书记,倒想问问谁给县纪委动辄查县常委的权力!”

蒋树川冷冷道:“有问题天王老子也得查!”

“住口!”曾卫华一拍桌子怒道,“黄海的矛盾就在黄海解决,不准捅到市里!”

方晟耸耸肩没说话。之所以冒出这句是提醒在座常委,许玉贤是自己的后台,天大的事有人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曾卫华顿了顿又说:“纪委职权是监督干部,现在有人举报程庚明,启动调查程序是必须的,也是对程庚明同志负责,真金不怕火炼,如果自身行得正怕什么?但景区管委会与县里其它部门不同,自成体系,工作有其特殊性和专业性,这方面没有内行的指导不行。我看这样,常委会成立程庚明问题调查小组,我任组长,方县长——以及纪委派个副书记任副组长,成员抽调纪委三四位骨干,力争短期内把举报信内容核实清楚!”

不愧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官僚,瞬间想出这么怪异的组合:他亲自任组长,让被排挤到一边的蒋树川无话可说——倘若蒋树川也任副组长,势必天天吵架,根本没办法开展工作;方晟和纪委副书记任副组长,但方晟是常委,实际负责调查小组工作。

常委们均心知肚明,曾卫华这招叫各打五十大板。既采纳蒋树川的意见,对程庚明进行调查;又让方晟负责调查进程,把事态置于可控范围。

若调查结论显示程庚明确实有问题,方晟尽管不会声张,但脸面无光,日后自然悄悄让程庚明挪个地方;若程庚明没问题,可避免方晟与蒋树川直接冲突,彼此都有回旋余地。

对于曾卫华的决定,常委们均无异议。但于铁涯还是阴阳怪气加了个尾巴,道:

“方县长以常务副县长身份兼管委会主任,有时难免分身乏术容易被人钻空子啊……”

庄彬立即顶上去:“照于县长的说法,县长也别兼编委办主任,还有七八个委员会主任的头衔一并辞掉吧。”

于铁涯一滞,暗叫不妙,刚上任时方晟和庄彬联手公开与自己作对的场面再度重现了!

当下干笑两声没再说话,曾卫华见状顺势宣布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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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方晟没有与程庚明联系。一来违反调查的保密原则,二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一切等调查结论。

他拨通爱妮娅的手机,讲述了刚才常委会发生的一幕,疑惑道:

“邱海波在省委党校,樊红雨在家喂孩子,失去两位盟友的情况下于铁涯更应该跟我处好关系,今天突然发动进攻是几个意思?”

爱妮娅想了会儿,道:“省市两级都没听说人事变动,说明于铁涯骤然翻脸与外部环境无关,那么,根子很可能在于家。”

“哦?”方晟不解,“最近我跟于家没交集,尧尧专心带孩子,难得跟她母亲通电话。”

“不是,而是于铁涯可能感觉到某种危机,”爱妮娅分析道,“比如说在于家原本把排斥在外的,经过赵尧尧的婚礼以及小贝姓于,如今建立了某种微妙联系,甚至影响到于老爷子和于云复对的观感,这些因素对于铁涯来说都构成威胁。”

“可他忘了方晟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人,在黄海,于铁涯想跟我较量还差点火候!”方晟道。

爱妮娅提醒道:“注意把握时机和分寸,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于家看出是耍的手脚。”

“我明白。”

第二天上午,楚中林带着三名纪委骨干一本正经到方晟办公室报到。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蒋树川还是把几封举报信和前期暗中调查的资料移交给楚中林,由他担任调查小组副组长,负责与方晟沟通和回报。

楚中林仕途虽然也起步于三滩镇,带有明显的方晟派系色彩,但他经过在黄桐镇任职的“洗白”,之后调到纪委低调为官,很多官员以为他已被方晟边缘化。蒋树川更不清楚其中关节,一直信任并重用楚中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认真听取楚中林的回报,部署小组成员分工和调查重点、日程安排,并重申纪律和原则,要求大家从保护干部、发展经济、保持景区管委会稳定角度开展工作,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三名成员离开后,楚中林担忧地说:

“要不要给庚明通个气?”

方晟摆摆手:“不必,就象我那次一样,让纪委查个底朝天,正好是对前期工作的总结嘛,要是没问题,看我在常委会上怎么收拾姓蒋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庚明在经济方面有点小过失咋办?”

“如果说的小过失是指收点土特产,哪怕香烟、酒、皮带什么的,都好商量,我们的干部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有时收礼反而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但如果收取现金、购物卡之类性质就不同了,这方面是专家无须多说,我也不可能过于袒护,肯定要在常委会上给大家一个说法。”

楚中林愁眉不展道:“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处于庚明的位置,唉,有时捆住手也没用啊。”

方晟正色地说:“中林,还记得我们在三滩镇时发生的两桩事吗?一桩发生在身上,明明被诬陷却不得不采取离婚手段才解除危机;另一桩是朱正阳,他确实跟那个杜雅珍有一腿,但我们用了变通办法成功摆平。”

“噢,的意思是说……”楚中林若有所悟。

“对干部来说经济问题是高压线,谁碰谁倒霉,哪个也帮不上忙,”方晟严肃地说,“但愿庚明没做糊涂事。”

于铁涯独自坐在办公室,一脸严肃。

他是一个无趣的男人,对家庭、对爱人哪怕对自己都是如此。没有爱好,吃喝嫖赌都不沾边;生活也不甚讲究,喝茶——只要有茶叶,红茶、白茶、苦丁茶、普尔茶都可以,大麦茶也不拒绝;对所有娱乐统统不感兴趣,从来不追美剧,流行歌曲任外面炒得天翻地覆,至今不知道香港“四大天王”是谁,更不晓得小虎队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电视对他来说永远只有一个节目,即七点整的新闻联播,当主持人说“今天的新闻就到这里”,他立马起身,不会耽搁一秒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于家这样的红色贵族,从小耳濡目染官场沉浮,权力斗争,仿佛吸毒般上了瘾,狂热而决绝地走上了从政之路。有时夜里蓦然醒来,他会觉得空虚无聊,自问如果不当官,成天卷入无休止的文山会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他是为了仕途能牺牲任何东西的人。

同样,为了仕途他也会不惜一切手段,搬掉前面的挡路石!

现在,方晟就是挡路石。

自从赵尧尧生下小贝,方晟同意儿子姓于之后,如爱妮娅所料,于老爷子和于云复的态度发生微妙变化,尤其于老爷子话里话外透露出对方晟的欣赏。于渝琴不知趣,有几次提到方晟婚礼上遭到的冷遇,被于老爷子当场批评一通。本来也没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毕竟是一家人,于家接纳方晟也是早晚的事,直到最近发生一桩事,使得于秋荻警觉起来。

为强化年轻干部的培养,加强干部梯队建设,中组部计划派出六个调研组到各省考察四十周岁以下、县处级以上的年轻干部,重点是在县里工作的,之后经过测评和筛选,结合省市两级领导意见,在国范围内进行交流任用,确实有能力、有魄力、有担当的,可以破格提拔,力争将这批干部当中的佼佼者在四十五周岁前走上省部级领导岗位!

消息传开后,京都红色贵族闻风而动,通过各种渠道向中组部传达自己的意愿。虽然中组部后来一再强调这只是系列人才选拔计划中的一小部分,但风声已传出去,骑虎难下。

周末,于家子女们陆续来看望于老爷子——虽然都住在同一个院里,但由于作息时间、生活习惯等原因,各家自行开伙,并不象外界想象的那样每顿饭都凑到一起吃,只有于渝琴一家陪着于老爷子,但三餐也分开来。闲聊间,于秋荻提到中组部的提拔方案,希望于老爷子和于云复打个招呼,把于铁涯的名字列入名单。

要在以往根本不成问题,因为于铁涯是目前于家新生代子弟中唯一下基层锻炼,官至正处级的年轻干部。

这回情况似乎有点变化。

于云复官至政治局委员,不便多说,站在那里作沉思状。于老爷子岂看不出二儿子的心思,当即道:

“秋荻啊,铁涯本来就是中组部备案的培养对象,再打招呼没甚么意义;再有,方晟在黄海也干得不错,要是提了铁涯而不提他,是不是给人厚此薄彼的感觉呢?我们要相信考察组的眼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秋荻听出于老爷子的意思,那就是提两个不太好,提一个又左右为难,索性都不提,凭真材实学说话!

这就有问题了!什么时候起,在于老爷子和于云复眼里,方晟居然跟于铁涯相提并论,而且影响到于家在政坛上的决策!

悻悻回到自家屋子,于秋荻立即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儿子,提醒说形势非常恶劣,于云复很有可能把对小贝的感情部分转移到方晟身上,同时补偿多年来对赵尧尧的冷淡,着力培养方晟!

“如果有可能的话,反正是县长,毕竟压着他一头,不妨下下套,使使绊子,叫他工作方面施展不开来!”于秋荻恶狠狠道。

浑然忘了自家儿子的能力和水平,也忘了邱海波的铩羽而归。

放下电话,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第二天上午便着手部署对付方晟的计划!

他隐隐听说赵尧尧有过人的炒股天赋,方晟不缺钱,从三滩镇到景区再到县里,从未有过伸手捞钱的传闻。但方晟不贪财,不代表提拔的那帮心腹不贪财,特别景区建设上百亿的资金盘子,每天账面流动数百万,作为程庚明等领导班子根本无须主动出手,稍稍使个眼色便有大把钞票塞进口袋,拦都拦不住。

倘若拿下程庚明,方晟身为景区管委会一把手,当初也是他推荐程庚明做副手,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纵然不至于遭到行政或纪律处分,起码在上级领导眼里大大失分。

于铁涯找了两个人。

一是景区管委会副主任于勇。韩子学离任前,把一直赏识的县委办副主任于勇调到景区管委会,顺便提了个正科级,按说应该满足了。但他的强项是文字材料,对于事务性工作的处理以及突发事件处置方面力有未逮,明显不如经过基层锻炼的程庚明,也抵不上范晓灵的泼辣作风关键时刻豁得出,在管委会日渐边缘化,分管党群、工会、后勤保障、保卫安等工作。眼看程庚明、范晓灵等人成天忙得连轴转,被众多老板老总奉承谄谀,随便批张条子就是几十万、数百万,举手投足间决定上千万、数亿工程,不满和妒嫉的负面情绪如疯长的藤蔓,很快占据整个身心。他曾私下找方晟要求调整分工,好从庞大的投资建设中分得一杯羹。方晟却微笑着说景区工程管理比他想象的难十倍、百倍,别看程庚明等人人前风光无限,实质压力非常大,以他的年龄和精力难以胜任。

等于拒绝了于勇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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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勇十分恼火,仗着人头熟多次到县委县政府告状,指责方晟只手遮天,在景区管委会搞一言堂,任用亲信打压外来干部等等。由于了解他的能力,县领导们只是听听笑笑而已,谁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于铁涯当时就记在心里,此次动了杀心,便秘密将于勇约到茶座,直截了当说有个掀翻程庚明的机会干不干?事成之后我推荐主持工作!

这是天上掉馅饼啊!于勇喜不自禁,说干,当然干!请于县长指点迷津!

于铁涯遂让他回去多拉几个人写举报信,可以实名,也可以匿名,然后寄挂号信给自己。

“收到信件后,我会第一时间移交给纪委,”于铁涯笑道,“冲我的面子,蒋书记不敢不查,也不敢包庇!工程项目,招投标管理,这两块领域不知埋葬了多少精明能干的干部,也许程庚明就是下一个吧。”

二是参加招投标的老板。于铁涯让于勇暗中筛选了几个屡次参加招投标却从未中标的工程老板,侧面探听他们的口风,最终挑中申老板和尹老板,两人多次在不同场合抱怨招投标有黑幕,有人串标、低价恶意中标等等。于勇让他们写举报信详细说明情况,并许诺拿下程庚明后给予若干工程。

双管齐下,看方晟如何应付!

楚中林率领调查组来到景区管委会,首先找范晓灵和于勇谈话。范晓灵十分吃惊,认为程庚明担任副主任以来尽心尽职协助方晟工作,亲历而为,工作踏实而认真,同时注意与工程老板们保持距离,从不接受宴请,更不可能出现吃拿卡要等情况。

于勇的说辞与她截然相反。于勇说程庚明在工程老板们面前有两付嘴脸,混得熟的、经常鞍前马后服务的,热情而豪爽,结算工程款一路绿灯,工作人员稍有延误就打电话训斥;而对公事公办、从来没有表示过“意思”的,想尽办法刁难克扣,动辄给人家脸色看。于勇还强调招投标方面也不正常,每次结果出来后都有人大叫“有黑幕”,无风不起浪,他建议调查人员多向参加招投标的公司和私企老板了解。

继续找部分中层干部和员工了解情况,持肯定态度的占大多数,也有人认为程庚明不太注意工作方法,处理内部矛盾时过于简单粗暴,另外尽管他凡事都冲在前面,事必躬亲,但有时过分纠缠于细节,在繁枝末节上反复折腾,经常让员工们有濒临崩溃的感觉。

只有两名员工反映程庚明可能存在经济方面的问题,但仅仅是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紧接着楚中林下令封存所有招投标档案,并调出举报信中提到的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招标套资料,着重调查两个问题:

一是九家投标单位或个人的背景,是否存在举报信所说的三家公司均为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

二是招投标过程中是否存在串标、恶意低价中标等行为。

经过查询工商资料、上门实地考察、向同行了解情况,调查组得出以下结论:

九家投标单位、个人均为自主经营自负赢亏的独立法人,其中红光和紫欧两家公司老板原为另一家投标单位顺北公司员工,后辞职自主创业,给外界造成三家公司同出一门的错觉,实际上彼此是竞争关系。通过调阅银行账户流水,三家公司之间从未发生资金往来;招揽的工程队和水电装修人员也无交集,显然之间不存在合作关系。

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中标单位是紫欧公司,从银行流水看,工程资金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紫欧自有资金,二是银行贷款,从前期投入到中期工程材料款,后期费用结算以及工人工资等,账目清楚,收支脉络明晰,最终净利润为六十七万元,与纳税金额相符。

综上所述,景区北段六个卫生间工程招投标没有同一个老板实际控制多家公司行为,也不存在串标、恶意低价中标现象。

另一个重要调查是举报信中明确指出程庚明故意拖延、扣压工程款,老板们必须要送红包、购物卡才能如期拿到钱,并称有老板愿意作证。

楚中林找到那位卫姓老板,卫老板言之凿凿说自己去年底完成一个小工程,可当他按规定提供发票、合同、验收报告、决算书和审计报告等手续,要求付款时,却被告知必须走流程。四十多万元的工程款,流程走了二十多天还没好,眼看春节将至,工人们都要拿工资回家,急得卫老板天天跑景区管委会,答复总是“请耐心等待”。后来有人指点说象这样不懂事拖到春节后都有可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卫老板豁然开朗,当下买了五张一千元面值的商场购物卡,装在信封里来到程庚明办公室,见四下无人放到他面前,程庚明坚拒不收,推拉了好一会儿卫老板怕别人看到,便扔下信封迅速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程庚明给他打过两次电话,卫老板都没接,而工程款仅隔了三天便汇到账,说明购物卡送得不冤。

“怎么证明有过送购物卡的行为?”楚中林问。

卫老板出人意料道:“当然有,送购物卡时我做了录音!”

真是无商不奸!楚中林暗骂道,不由替程庚明捏了把汗。须知此时的程庚明不仅代表他自己,还代表以方晟为首的新兴黄海本地派,是一个政治符号,如果他倒下了,接下来就轮到朱正阳、肖翔,自古以来官场只有墙倒众人推,没有雪中送炭的说法。

“放给我听一下。”楚中林威严地说。

卫老板从手机里找到那段音频并打开,里面果然传出两人的对话:

“程主任,这点小意思您收下……”

“这……这是干什么?快拿走,不可能收的!”

“听我说,程主任,这次工程能顺利完成多亏您前前后后协调帮助,就算不为工程款的事儿,交个朋友也是正常的……”

“越说越离谱,把东西收起来!老卫,景区管委会做事都严格按流程推进,急于拿钱的心情我很理解,也会催促下面的人加快进度,但前提是不违反原则。东西必须要拿走,不然我也会上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主任,真的只是一点小意思,不值几个钱,您就看在长期合作的份上收下吧。”

“快拿走!”

“程主任……”

接着里面一阵杂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隐隐传来程庚明的声音:

“老卫,老卫……卫老板……”

听完音频,楚中林暗暗松了口气,道:“由始至终,他没有要收下购物卡的意思,相反表明坚决拒绝的态度。”

“可他事实上收了。”卫老板诡笑道。

他妈的,垃圾!楚中林心里暗骂,缓缓道:

“我们核查情况第一注重证据,第二会多角度、多层面了解情况,所以希望如实说明,不要有遗漏……”

“有送礼收礼的录音还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不够,而是……”楚中林耐心地说,“我需要完整过程,比如刚才说程庚明后来打了几次没接,那就需要提供具体日期、时间,有没有证人,这些细节都需要一一核实。”

卫老板眨巴着眼睛说:“没接通也能查?”

“利用高科技手段,什么查不到?”

“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楚中林严肃地说:“请认真思考后回答我,自从去程庚明办公室送了购物卡后,他有没有本人,或委托其他人退回购物卡?”

“没有!”

“再问最后一遍,是否确定?”楚中林目光灼灼,“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绝对没有!”卫老板大声说。

接下来按照纪委工作人员要求,在谈话笔录的每一页都签字、按指纹,并亲笔写声明:

我已看过谈话笔录,记录内容与我陈述的完一致,没有遗漏或错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发走卫老板,楚中林心里沉甸甸的。按纪委程序,有送礼方出面指证,有现场录音,基本就是铁案,无论当事人如何否认都不管用。

拿着谈话笔录复印件,楚中林当晚赶回黄海,正好方晟还在办公室改材料,遂回报了与卫老板谈话的经过。

捧着复印件反复看了三遍,方晟脸色愈发沉重,起身在办公室一圈圈踱步,眉头紧锁。

“电信那边能不能查到庚明后来给姓卫的打过电话?”方晟问。

“没接通肯定不行,”楚中林说,“而且就算有记录,顶多证明庚明曾有过退卡的念头,但行为本身已构成受礼受贿……”

“现在主动退赔能不能减轻罪责?”

“成立调查组后发生的行为都不算,因为不排除有人透风或暗示。”

“五千块钱就把一个正科级干部拖下水,庚明未免太不值钱了!”方晟恼怒道,“别的不说,就是尧尧代理的股票一年到头帮他赚多少钱?怎能这般不检点?前车之鉴还没吸取教训?”

楚中林也沮丧地摇头,半晌小心翼翼问:“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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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长长叹息,回到座位,道:“还能怎么办?明早我和一起过去,代表调查组找庚明正式谈话,要求他主动承认错误,退赔礼金……嗯,要做点姿态出来,主动辞去管委会副主任职务,等待组织处理。”

“辞职?”楚中林吃惊不已。

“想想,出这么大就算自己不辞,这个位置能保住吗?不如以退为进,给组织上一个好印象,争取从轻处理……我会设法帮他弄个相对清闲安稳的岗位,避过风头再说。”

“唉,也只能如此了……”

楚中林叹道。

不料第二天上午找程庚明谈话,事情又发生戏剧性转折!

当楚中林委婉地说出卫老板送购物卡的事时,程庚明惊讶地瞪大眼,一口否认:

“没有,我绝对没收,我程庚明什么性格,二位领导难道不清楚?”

有纪委工作人员在旁边记录,楚中林不便多说,提醒道:

“卫老板确实说过事后打过几次电话,他没接,也没再跟见过面,那五千块钱购物卡默认收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肯定没收!”程庚明急得涨红了脸,“不瞒各位领导,我这个位置跟工程老板打交道比较多,的确经常收到红包、卡之类的东西,但每次都及时退回,从来没收过……凭我的收入,我的地位,犯得着收那点小恩小惠吗?”

楚中林道:“问题是卫老板反映,那笔工程款之前流程走了二十多天还没好,等他送了购物卡后,三天就拿到钱,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让我想想。”

程庚明冷静下来,掏出手机记事本查了七八分钟,道:

“情况是这样的,去年底——也就是春节前一个月左右,景区同时有二十七个大小工程峻工申请并通过验收,需付工程款六千四百万左右,但当时我们账面只有不到两千万……”

这一说方晟也想起来了:

“不错,因为省财政结算渠道以及大额款项审查问题,怡冠解冻的额度迟迟不得到位,为此我连续四天给爱总打电话,她也帮我们多方联系,前后折腾了将近半个月。”

程庚明叹道:“这半个月就是卫老板所说的走流程,虽说问题出在省财政和省分行,景区不能把矛盾推给上级,只能承担骂名,以走流程的名义延期付款。从时间点上分析,并非我收到购物卡后就给他工程款,而是怡冠公司解冻资金到账了,纯属巧合。”

楚中林与方晟对视一眼,道:“关于付款问题的解释基本符合情理,但刚才提到的购物卡,到底有没有收?说退了,在哪儿退的,是否交给卫老板本人,旁边有无证人?”

“再让我想想……”

程庚明时而翻找手机记录,时而皱眉苦思,方晟和楚中林也不催促,静静坐着等待。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程庚明一拍脑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起来了,交给小牛的!”

“小牛是谁?”楚中林立即问。

方晟道:“规划建设股三组的办事员,专门负责水电气等辅助工程协调,正好对口卫老板承建的工程。”

“是的,”程庚明说,“卫老板到我办公室扔下购物卡就跑,我叫了半天没喊住,后来打电话给他又不接——就是刚才说的,三天后按流程把钱汇到他账上,不需要找我了。我工作繁忙,难得在办公室坐半天,更不可能登门找他,后来我就把购物卡交给小牛,让他找机会还给卫老板。这种事过去时有发生,我本人退的话有时老板拉不下脸,总得推让好半天,交给经办人员退,一是让老板明白我退卡的决心,既然让底下工作人员知道了,肯定不可能收;二是老板们一般不愿意跟工作人员多啰嗦,退就退了反而爽快。”

楚中林追问:“把卡给小牛的时候,有没有证人?他写了收条么?”

程庚明苦笑:“没,这种事别人在场也不便说的。”

方晟斟字酌句道:“事情就麻烦在这里。从结果看小牛恐怕没完成任务,卫老板既然没收到购物卡,这笔账要记到头上……”

此言一出,程庚明脸色凝重起来。

卫老板送购物卡有音频文件为证,程庚明说没收让小牛退回去,可卫老板事实上没收到。倘若小牛矢口否认接受程庚明委托,更没收到购物卡,这事儿程庚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因为每个环节都是一对一,没有旁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庚明咬紧牙关道:“把小牛叫来对质,我不信他敢撒谎!”

楚中林摇手道:“不行,这样不符合调查原则,回避一下,我们会把问题弄清楚。”

工作人员将小牛叫到会议室,他显得局促不安,坐在椅子上双腿明显直打晃,一付心虚的样子。

对于小牛,楚中林可没那么客气,冷着脸,语气里能掉出冰碴来,道:“牛小安同志,我代表黄海县纪委找了解相关情况,必须如实交待,不准有半点遗漏或隐瞒,否则将受到党纪国法严惩,听明白没有?”

最后一句他陡地提高声音,小牛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点头。

楚中林单刀直入:“去年底庚明主任委托退给卫老板的五千元购物卡,弄哪儿去了?”

此言一出,小牛瞬时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了好几秒,突然“卟嗵”从椅上滑跪到地上,泣不成声道:

“我错了,我向组织交待,那几张卡没退回去,被我私吞了……”

原来小牛多次帮程庚明退还现金、购物卡及其它礼品,久而久之心理很不平衡,这回卫老板的购物卡只有五千元,比平时经手金额小很多,而且程庚明刚把卡交给他,第二天省里的钱就汇过来,正好偿付了卫老板的工程款。小牛遂起了侥幸心理,暗想这点小钱大概卫老板和程庚明都没入心里去,加之事情又办成了,私吞下来应该没人知道。

谁料到卫老板从送礼伊始就留了心眼,工程款到手后四处宣扬程庚明的负面消息,直到被于勇注意到,唆使他写举报信并出面作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历此次事件后,卫老板在黄海圈子里算是名声扫地,没法混下去了。承包工程也有潜规则,首当其冲就是做人要厚道,这里的厚道包括两层意思,一是只赚该赚的钱,不能昧着良心赚钱如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等;二是既然是工程,免不了钱权交易甚至权色交易,我给钱,办事,大家都遵循游戏规则,如果收了钱不办事,或象卫老板这样人家帮了却反过来举报,这就坏了规矩,以后哪个敢跟合作?谁知道兜里的手机有没有开录音?

卫老板退出黄海后,在附近县市继续承包一些小打小闹的辅助工程,可当他在景区做的事传过去后,对方立马中止合作,违约金、诚意金什么的也一分不给。卫老板混得愈发凄惨,跟在身后的一班人马也离开后重起炉灶,最终郁郁回到老家拾起老本行,改名换姓加入小工程队当水工,一直干到老眼昏花才结束。

而程庚明受贿事件后续进程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调查组向县常委会提交的调查报告,实际上否决了举报信中列举的所有指控,其它问题由于有据可查均无异议,唯独购物卡问题遭到多名常委质疑,争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

一是程庚明退购物卡的方式是否符合规定。领导干部收到礼金礼物如何退还,黄海纪委专门出台过指导意见,主要包括:向廉政办备案;把礼金礼物交办公室保存;由单位纪委书记和办公室主任双人通知送礼者取回东西。对于这一点程庚明辩解说如果按指导意见处理,等于公开工程老板的行贿行为,不利于工程建设和长远合作。

二是牛小安主动招供过于简单,有替人顶缸之嫌。公务员承认收取贿赂,而且以私吞方式,必将受到纪委、组织人事部门严厉追究,饭碗能否保住都难说。这种情况下从牛小安角度出发,反正程庚明交卡时旁边没人证明,应当横下一条心坚决不承认才对,为何楚中林才问第一句话就当场交待呢?非常不符合情理。

楚中林解释说牛小安本是谨慎本分的人,从不向工程老板索要好处,那次鬼迷心窍私吞五千元购物卡,内心十分惶恐,时时担心东窗事发。调查组来到景区管委会后,分头找干部职工谈话,更让他寝食难安,负有很重的思想包袱,因此楚中林一提到购物卡他便盘崩溃。

常委当中最不服气的就是蒋树川,事后与牛小安单独谈了四次,强调指出如果情况属实,问题性质相当严重,参照公务员管理条例有可能遭到顶格处罚;如果替人顶罪,主动交待内幕,组织上会酌情宽大处理。牛小安痛哭流涕表示对不起景区管委会,对不起程庚明,都是一时糊涂才犯下这等错误,眼下他什么都不想,愿意为犯下的错误负责到底。

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年轻人,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蒋树川悻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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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保持中立的蒋树川此番站到方晟对立面也是没办法。

蒋树川的女儿去年高考发挥略微欠佳,比预估的少十分左右,虽然勉强达到心仪的京都交通大学分数线,填列的六个专业都没录到,然后被调剂到女孩子最头疼的工程力学专业。她在高中学物理就费劲,到了大一听说单物理方面就要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弹性力学、塑性力学、流体力学、振动力学等十多门功课,当场泪奔,天天打电话给蒋树川,说要么想办法换专业,要么退学!

蒋树川长期在纪检口子工作,跟教育界根本不熟,何况京都交通大学是知名985院校,牛气冲天,哪里把区区处级干部放在眼里?通过梧湘那边的老关系努力了三四个月,均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想到于铁涯,于家在京都枝繁叶茂,没准有办法。

硬着头皮一说,于铁涯沉吟片刻道前几年有个校友在教育部,不知现在怎样了……

说着随手拨了个电话,寒暄一番便转入正题,基本情况一说,对方爽朗地说这点小事都办不来,以后怎好意思在于大公子面前露脸?把孩子的学校、姓名、现读专业以及想去的专业发条短信过来,这就帮运作。

短信发送后不到一周,蒋树川女儿就接到学校通知参加转专业考试,然后不出意外地名列第三名,顺利转入梦寐以求的经济管理专业。

事后蒋树川要请于铁涯吃饭,被拒绝;买了两盒名贵茶叶,被客气地退回。于铁涯说帮忙不是贪图这点东西,以后若有需要我自会开口。

几个月后,于铁涯果然开口了,张口就是大事,请求蒋树川调查程庚明!

程庚明是什么背景,蒋树川自然清楚得很,更清楚方晟是不好惹的硬茬,有仇必报,出手毫不留情,从三滩镇到现在,一路上多个对手栽在他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蒋树川无法拒绝。

官场本质就是权力交换的游戏,昨天我帮办了事,今天也得帮我办,只要在权职范围内,别装清高,也别谈原则,就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

反正自己在黄海没落下把柄,得罪方晟就得罪吧,他能拿我怎样?于铁涯朋友那根线倒不能丢,女儿以后入党、保研、出国等等,有求于人家的事还多呢。

蒋树川遂横下一条心,与于铁涯并肩作战。

眼见常委们争执不下,曾卫华便转向蒋树川,问:“蒋书记,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调查组以纪委工作人员为主,若否决调查结论就是打自己的脸。蒋树川略一思索道:

“从调查情况看,举报信反映的绝大多数问题都不属实,说明程庚明同志是经得起考验的领导干部,这一点必须要肯定。至于五千元购物卡的问题,金额虽不大,就算收了也不会上纲上线,但程庚明同志处理的方式方法有欠妥当,不能说其中必定有猫腻,至少给外界造成某种误解,是有尾巴的做法,因此个人建议在公布调查结论的同时,对程庚明同志个别问题提出批评。”

方晟晒笑:“蒋书记,根据调查结论程庚明同志没有贪污腐败行为,没有操纵招投标,举报信列举的几百万受贿金额纯属乌有,最后却贪图小包工头五千元购物卡……纪委平时都这样办案吗?”

蒋树川勃然大怒:“纪委查案只讲证据,不拿什么逻辑、推理来蒙人!”

方晟沉声道:“证据就是牛小安承认私吞购物卡,为何不承认,非要强调有尾巴?收就是收,不收就是不收,纪委要有明确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认为其中有问题!”

“有问题继续查,我们拭目以待!”方晟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能查早查了,何必说这些废话?蒋树川接不上话,暗想方晟这厮果然不好惹。于铁涯看出他抵挡不住,连忙打圆场:

“程庚明同志退卡的做法确实欠妥,不过嘛既然有退卡行动就要认可,我看通报批评就免了,等到纪委去景区管委会召开体大会公布调查结果时,由程庚明同志做个自我批评就行了。”

“这个建议不错,”曾卫华担心蒋树川犟起来收不住场,赶紧发话,“调查证明程庚明是一位清廉的好同志,该表扬的要表扬,有些细节的处理有待完善,简单提一下就行了,不必扩大影响。我们培养年轻干部不容易噢,还是要以保护为主嘛,大家说是不是?”

侯宫升等人纷纷点头,方晟也没再坚持。

其实方晟内心深处也怀疑牛小安主动认罪有猫腻,那天晚上楚中林离开办公室后,或许给程庚明通风报信——他们之间的哥儿们义气,完有可能这么做。以程庚明如今的财力,拿出一百多万甚至两百万换取政治生命,而牛小安的工资水平大概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这是一笔双赢交易!

但怀疑只是怀疑,或许永远把问号烂在内心深处。以方晟眼下的地位和处境,根本没必要过问太多,只须就事论事,拿牛小安的证词跟蒋树川斗。

虽说程庚明安然渡过危机,毕竟掀起不小的波澜,因此两周后曾卫华突然把方晟叫到办公室,提议将朱正阳调到景区管委会任主任,提副处级;程庚明调到三滩镇任书记,方晟无话可说。

朱正阳从正科到副处,迈出仕途关键一步,也是方晟始终暗中推动的。程庚明任镇书记看似级别未变,实质略有贬的成分。两人都是方晟的嫡系,一升一降,达到微妙的政治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方晟展开了一系列凌厉反击。

先是纪委按惯例提交的六名纪委干部提拔名单被组织部退回,理由是群众测评分数低,达不到硬性要求。蒋树川怒气冲冲上门理论,说纪委尽干得罪人的活儿,测评分数怎可能高?房朝阳不紧不慢说蒋书记这话说得,难道纪委干部都高高在上,脱离群众吗?群众测评是干部提拔任用的规定程序,可不能叫我违反原则啊。

蒋树川争辩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没在这个问题上计较过……

房朝阳似笑非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按规矩办事的话日后蒋书记派调查组怎么办?

蒋树川心里“格噔”一声,暗想糟糕,方晟这小子明的吃了亏,开始玩阴的。

紧接着蒋树川又为空调跟庄彬吵了一架。

纪委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不制冷,修了坏坏了修,加之超过使用年限,纪委办便各部室逐个统计,共汇总四台立式空调、三台挂壁空调需要更换。财政资金一口出,购置空调的申请报告按流程先送到正府办,谁知第一关就没闯过去,分管办公室的庄彬大笔一挥:

暂缓购置。

纪委办公室、分管副书记先后与正府办交涉,均不予理睬。实在因为纪委平时得罪的人太多,又个个趾高气扬,机关大院里看不惯他们的干部太多了。事情闹到蒋树川那边,开始还没意识到与方晟有关,勉强挤出笑容登门找庄彬。

庄彬打着官腔说最近省市两级不是倡导增收节支、压缩一切可控制费用嘛?纪委一下子换七台空调,既超出年包干费用,又容易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还是缓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蒋树川压着火气说那就把能凑合用的继续超龄服役,先帮我们解决会议室两台立式空调,没它们这三伏天怎么开会?

庄彬翻翻白眼说这就不对了,蒋书记,们纪委报计划要实事求是啊,明明能用也嚷着换,要是大家都这么干,怎么控制费用?纪委的同志们不能严于律人,宽以律己啊,对不对?

这下明白了,又是方晟搞的鬼!

可两件事纪委方面本身都存在瑕疵,也不能说人家刁难。机关大院各部委办局等于一个小型社会,敬我一尺,我敬一丈;谁要是板起脸来讲原则,包管叫寸步难行!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令蒋树川窝火的事。县文明办突然组织卫生突击检查,然后在县干部大会上曝光照片和视频,很不幸,纪委成为被批评的重点对象,多处卫生死角、窗台积满厚厚的灰尘、窗户玻璃上有明显污渍,更好笑的是蒋树川办公室门口地上有两个香烟头。

“我从不抽烟,地上哪来的烟头?”常委会上蒋树川冲文明办主任方晟怒道,“不是栽赃是什么?”

“栽赃?”方晟平静地说,“说过纪委查案只讲证据,不拿什么逻辑、推理来蒙人,所以我只看地上有香烟头,至于是否抽烟,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蒋树川一滞,实在想不出话来对付这个无赖!

方晟环视常委们说:“从这次卫生检查可以看得出,部分单位存在目光在外,却从不低头审视自己的灯下黑现象。不太好啊同志们,我们领导干部不管做什么,首先要自己行得正,处处按规矩办事,才能以理服人,拿规章制度要求别人,否则趁早卷铺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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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的话说得很重,明显与他的身份不相符。

在县常委会上,通常只有曾卫华能用这种告诫的口吻说话。今天方晟不仅公然说了,且针对性很强,大家都知道并非挑战曾卫华的权威,而是给蒋树川难堪!

官场斗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是老百姓想象的血肉横飞,剔刀见骨,如于铁涯和蒋树川联手调查程庚明,其实反显得简单粗暴,缺乏艺术性。真正的官场斗争应该在和风细雨、谈笑风生中进行,既展示己方实力,又令对方有苦说不出。

一年前蒋树川空降黄海,摆出不偏不倚、不渗和地方具体事务的姿态,获得几方势力尊重,彼此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相处。但程庚明受贿事件透露蒋树川已跟于铁涯坐到同一条船上,方晟不可能忍气吞声,要强力反击让蒋树川体会到跟自己作对的苦涩!

方晟话音刚落,庄彬紧接着说:“关于县府大院包干区的问题,我已经多次在常委会上提过,今天再说一次。各人自扫门前雪是最基本的素质,跟党员干部觉悟没关系,可即使这样,就是有人做不到。蒋书记,纪委的卫生包干区有多少天没有动过扫帚了?纪委干部忙,难道其它部委办局都在吃闲饭?都在同一个院里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老盯在后面催促总不大好,但领导干部要做出表率作用啊。”

蒋树川腹背受敌,脸上肌肉直抖,坐在那儿不吱声。

于铁涯欲帮他缓颊,一时想不出理由。郑冲张嘴刚说了个“我”字,庄彬抢先道:

“经济开发区卫生也是老大难问题,郑常委觉得呢?”

郑冲一下子泄气,道:“我会尽快部署到位。”

缺少邱海波真是一大损失,于铁涯暗想。眼下十一名常委,方晟、庄彬、房朝阳和齐志建是同一阵营;他、郑冲、付连天,以及勉强也算一个的蒋树川是一派;侯宫升、戴部长飘忽不定,哪边势力大便往哪边倒;曾卫华则乐得坐山观虎斗,对县委书记来说,如果常委班子一团和气反而值得警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委会后第二天,财政局退回几十张纪委办公室报销的餐饮发票,有的章印不清,有的不是正规发票,有的超过接待标准。纪委那边知道都是蒋树川惹的麻烦,加之两台立式空调迟迟没到位,开会都得借用其它单位会议室,按惯例要提拔的干部名单也搁在组织部,怨言四起,负面情绪甚至带到纪委党组会。

相比针对蒋树川的凌厉攻势,正府内部还象以往那样平静和谐,例行召开的县长办公会上方晟保持谦和谨慎的风格,绝少动辄否决于铁涯的提案,即使有反对意见也以协商的口吻。庄彬虽从来不把于铁涯放在眼里,常委会上经常公开对呛,但对事不对人,坐在一起讨论工作还是认真细致,说话也没有平时的火药味。

反常的情况反而引起于铁涯不安。

以方晟四处围剿蒋树川的力度来看,此次对于调查程庚明,方晟应该相当恼火,决心让蒋树川吃点苦头以免后面再玩花样。可对事情的始作佣者,方晟却轻轻放过,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

方晟可不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不计仇的人,唯一解释是正在酝酿更大更深的阴谋。

于铁涯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从日常言行到分管工作通通在心里过滤了一遍,不禁哑然失笑。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明明没做什么错事,何必怕成这样?方晟强煞了毕竟只是屈于自己之下的副县长,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控制大局。

周五上午,樊红雨回到黄海,不是正式上班,而是找曾卫华续假。本来以宋樊两家的身份背景一个电话便可解决,她觉得还是亲自过来比较好,当然暗地里存了个小私心:把儿子带给方晟抱一抱。

密会的地点选择在黄海老城区胡同里一家茶座,车子开不进,须步行两百多米才能抵达。樊红雨此行带有两名保姆和两名警卫员,保姆是宋家的,警卫员是樊老爷子坚持为她配备。来茶座时她把保姆留在宿舍,两名警卫员则安插在巷子暗处,发现情况及时通报。

方晟提前三个多小时到茶座,好容易等来樊红雨推门而入,激动地上前一把抱过儿子,搂了又搂,亲了又亲。要说血脉相连这个字真有几分道理,孩子虽才几个月,处于懵懂无知状态,却不抗拒陌生人搂抱,不哭不闹,相反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朝方晟看,目光中充满好奇和探寻。

“小名叫什么?”

“臻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双手将儿子高举过头转了一圈,欢呼道:“臻臻——”

孩子乐得格格直笑。

樊红雨倚在桌边双手抱臂,含笑看着真正的父子间嘻乐。生养孩子后她反比以前瘦了些,却平添几分丰腴甜美的少妇韵味,高耸的胸部,柔韧的腰肢,结实的臀部,宛如沉睡千年时刻爆发的火山。

方晟盯着她打量片刻,心头一热,忍不住靠了过去。樊红雨面色一冷,连退几步,摇摇手道:

“不行。”

“为啥?怕孩子看到后乱说?”他调侃道。

她还是摇手,隔了半晌道:“上次在梧湘的感觉……太美了,留着记忆最好,我怕越跟接触陷得越深,最终象吸毒一样戒不掉……有足够多的女人,无所谓少我一个,但我……或许会飞蛾扑火,所以为了我,为了宋家,还是保持距离吧。”

方晟沉默了,不停地吻臻臻的额头,臻臻“咿呀呀”似乎想说话,白嫩的小手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她继续说:“宋仁槿没脸问臻臻父亲是谁,不过有了儿子掩护他更肆无忌惮,好几次竟然把朋友带到家里,唉,我怕纸包不住火,这种敏感禁忌的丑闻早晚会传出去,到时他的政治生命固然完结,宋家将遭到沉重打击,甚至波及我们樊家。而臻臻的身世有可能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方晟最烦樊红雨等红色贵族子弟凡事把家族放在首位的思维方式,反感地说:“怕了么?那就把臻臻给我,我自有办法将他抚养成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当然不能理解,”樊红雨幽幽道,“于家、白家、宋家、樊家,这些京都家族当下正面临不进则退,随时有可能分崩离析的局面,一旦在政治上失势,紧跟而来的便是庞大利益体被拆解、瓜分,以及经济方面的清算,即使不会株连九族,起码十年之内要打压得抬不起头……”

“打算怎么办?宋仁槿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

“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跟他在各种场合秀恩爱,”她蹙眉道,“回到家各睡各的房间,他暗中跟朋友勾搭,我专心陪臻臻,这些情况宋家都晓得,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或许他们心怀侥幸,认为宋仁槿为了延续家族香火勉为其难跟我……目前为止无人怀疑,因此我更要千方百计淡化我之间的关系……”

方晟终于听出她的意图,失声道:“哦,准备离开黄海?”

“不然呢?这种事只能瞒过一时,时间长了难免露马脚。”

想到白翎的疑惑,爱妮娅的质问,方晟不由点头道:“有道理,只是……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臻臻了,对吗?”

这时臻臻双手捏住他的嘴格格直笑,方晟心一酸,竟有要流泪的感觉。

樊红雨似笑非笑:“挪个地方谁还认识方大县长?我不会走远,还在双江省混。”

方晟恍然大悟,笑得合不拢嘴:“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想的那样,”她咬着嘴唇说,“可提醒,以后即使见面只能和臻臻亲热,不准碰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已成过去式,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又来了。”方晟气沮道。

周五下午曾卫华又找方晟单独谈话,提出把范晓灵调到教育局任局长,县委办李副主任到景区管委会任副主任,提个正科级。方晟心知曾卫华开始往景区管委会渗沙子,并不介意,因为众所周知范晓灵是原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远房表妹,虽说到了管委会才一路升迁,并非严格意义上方晟的心腹,当然没人知道两人在霄龙雪山顶峰发生的一幕。

把亲信分散到各处,正好符合方晟近期规划,对范晓灵而言调到教育局任局长,一方面实现个人仕途突破,首次主持工作,另一方面也是洗白,让外界忘掉方晟,忘掉景区管委会。

徐靖遥在县招待所、叶韵在海陵,均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持续火爆,酒店管理进入常态化后,叶韵悄悄撤出冬诚大酒店,又悄悄把海陵转给徐靖遥,按方晟的指示面撤出黄海。

“接下来干什么?总不能成天躲在家里数钱玩吧?”叶韵打电话问。

方晟沉吟片刻:“目前情势看恐怕先得在家数钱玩一段时间,等我有了新部署再通知。”

她不满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淡淡道,“反正手里有了足够资本,也可以随便玩,我不会干涉。”

“不不不,我听的。”叶韵笑眯眯说,一付跟定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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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在省城一边带小贝,一边炒股,平时方池宗和肖兰每天过去看看,爱妮娅偶尔露个脸陪小贝疯会儿。方晟则是周末雷打不动去省城,连续三晚功课做完,赵尧尧起码到周三才恢复元气。

有时她很纳罕:最近阵子白翎每天跟他在一起,身体受得了吗?大概白翎军人家庭出身,又经过残酷的体能训练,那方面也……

又想到当年在潇南理工大学时,周小容每每早上花容失色回宿舍倒头便睡,其他两个舍友羡慕地说方晟真棒,还说有一种男人哪怕死在他身下都值。其中来自北方的女孩坦率些,说男朋友频率高,时间短,好似当时很热门的健身教练所讲的“天天跟我做,每次五分钟”,刚琢磨出一点味道就完事了;另一个女孩是西北那边的,说反正跟男朋友做从来没有累的感觉。当时她毫无性经验,根本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回想起来,原来男人与男人是不同的。

偶尔周小容醒来,听到她们议论后先是满足地笑,然后说等们真碰上厉害的就明白什么叫累,什么叫很累。

不错,如今赵尧尧切身感受到很累的感觉,是那种沁入骨子深处,乏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疲惫。

有机会把周小容、白翎叫到一起,交流体会,想必是件很有趣的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赵尧尧不敢再往下琢磨,想想都觉得脸红啊。

范晓灵到教育局上任后,由于方晟正好分管教育,两人接触机会反而比在景区管委会更多。好几次公务接待后,她似醉非醉地要他送,方晟都设法推脱了。范晓灵与樊红雨不同,没有家族繁规琐矩羁绊,没有久在京都耳濡目染的惕醒,身为人妇的她更放得开,无所顾忌,那种熊熊烈火会吞没两个人。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一次县教育改革会议期间她冷不丁说。

方晟连忙瞅瞅周围,见四下没人注意才悄悄说:“是县里重点培养的女干部,一大帮人羡慕妒忌恨,关键时候别落下把柄。”

“是担心自己的官帽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对,我们的目标都不在黄海,对不对?”他正色道。

范晓灵默然,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对了,这段时间还有县领导打电话要人陪舞吗?”

方晟问。不知什么时候起,黄海县形成一个恶习,凡有重要会议、公务接待,晚宴后都跑到县招待所舞厅跳舞,然后从黄海师范学校拉十几个女生陪舞。其实大家都知道跳舞是假,都冲着那些十五六岁长得火灵灵的女孩子,摸摸稚嫩的小手,搂着纤细的腰肢,有的还趁机揩油,可以说是丑态毕露。

师范学校不乏有正义感的老师公开反对,写信到各级纪委、省市相关部门,但在领导们看来陪舞无伤大雅,只要不越线,没有实质性男女关系就行。而相当部分干部认为陪舞就是福利,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教育局、师范学校领导层也是没办法,打电话的都是县领导,拒绝等于得罪人家,不得不昧着良心答应,这种恶习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顽固地流传下来。

直到方晟分管教育局,第二天就下达正式通知,今后任何接待活动不准找人陪舞,包括师范学校、各高中女生,谁要是打电话到教育局或学校,就说必须经方县长批准。

没人敢为了这种事在方晟面前触霉头,陪舞的恶习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人想出变通的办法,找幼儿园老师陪舞。尽管她们年龄比师范女生大些,但大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妇,别有一番风情。因为电话直接打到幼儿园,起初教育局根本不知道,直到徐靖遥私下向方晟回报,事情才得以曝光。

方晟大发雷霆,在常委会上发了一通脾气,发狠今后再有恬不知耻的领导找教育系统老师学生陪舞,被现场抓到按流氓罪处理!

范晓灵莞尔一笑:“有方大县长三申五令禁止,哪个敢顶风作案?上周人大两个领导酒后试探问我能不能想到办法,我说要不我来陪?他们很尴尬地笑笑,没有再提。”

“也会跳舞?”

“会后陪跳一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哑然失笑:“被人看到了,我怎么有脸禁止陪舞?”

范晓灵水灵灵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放心,我会找个安安静的地方,保管没人打扰……”

他干咳一声:“准备开会了。”

教育改革推进会胜利闭幕后,方晟收拾笔记、茶杯准备回家,范晓灵正准备凑上去纠缠会儿,不料坐在第一排的肖翔大步来到主席台,低声道:

“方县长,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肖翔从正府办调到黄海镇任书记后,低调谦恭,尽量避免抛头露面,现时注意与方晟保持距离——与范晓灵调任教育局长一样,本身就是洗白。今天的教育改革推进会应该由分管教育副镇长参加,但肖翔主动过来,且一反常态在众目睽睽下与方晟说话,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

方晟点点头,道:“一会儿停车场见。”

肖翔先离开会场,方晟故意叫住后面几名副镇长聊了会儿,又跟范晓灵等教育局官员讨论加强素质教育方面的活动,七扯八拉拖了十多分钟,才独自来到正府大院北侧的停车场,刚上车发动车子,肖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箭步上车,擦了擦额头上汗珠,显然这种动作对他的年龄是个考验。

“工作方面的事?”方晟问。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见他不愿在车上说,意味着说来话长,难怪想一起吃饭。遂笑了笑,驱车来到城西一家土菜馆。

进入包厢,点菜的时候肖翔说:

“还有个人,是否能把他叫来?”

“与说的事有关?”

“是的。”

“行,让他快点。”

肖翔越是不说,方晟越是好奇,胃口被吊得老高。

点了三瓶冰镇啤酒一人一瓶,四碟菜两荤两素,两杯酒下肚,肖翔终于说:

“燕腾分厂的治污设备形同虚设,一直偷偷向串榆河里排放工业污水,情况相当严重。”

关于燕腾集团从事化工产品生产有可能导致环境污染的问题,因为它在多地的分厂都存在污染严重、周边居民频繁投诉、恶评如潮,因此早在于铁涯在常委会宣布引进时,方晟就当众提出过。之后于铁涯和邱海波打通从县里到省里一系列门路,修改规划,调整方案,变更投资计划书,弄了一大堆专家论证和环保资深人士为之背书,终于强行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针对黄海县最关注的污染环境问题,燕腾集团提出一整套先进而完备的排污治污方案,根据里面描绘的前景,耗费巨额资金购置的德国污水处理设备启动后,加之完善而精密的分污渠道,高效的分解流程,分厂非但不会对外排放污水,形成高度污染,相反经过处理的工业用水能直接灌溉农田,大力促进当地水循环。

“严重到什么程序?”方晟问。

“附近几个村村民,连同燕腾分厂北侧的液化气厂、纸箱厂工人多次到开发区正府上访,被郑冲控制住事态,私下要求村干部、厂领导个别做工作,对造成实际损失的悄悄赔偿……”

方晟问:“谁出钱?”

“开发区正府,”肖翔说,“为什么说情况相当严重呢?最靠近燕腾分厂的桥头村已有十七人查出癌症……”

“啊!这种事郑冲敢捂住不回报?”

“他向于铁涯回报了,指示就是不准扩散,内部消化!”

“目前多少人知道此事?”

“很少,只有开发区正府主要领导和负责接待上访人员,”肖翔说,“因为黄海镇正府和开发区原来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彼此之间联系密切,渐渐才有风声传到我耳里。”

方晟脸上阴晴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于铁涯怀疑方晟背地里要有大动作,其实冤枉他了,也高估方晟的能力。碍于于家家族面子,方晟一时真想不出既能整治于铁涯,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妙招,故而只能抓住蒋树川穷追猛打,起敲山震虎的作用。

如果有机会送上门,方晟当然不会错过。

这时有人敲门,是位四十多岁、中等个子、瘦削身材,架着厚厚的眼镜,头发蓬乱的男人。

“请坐,”肖翔介绍道,“这位叫俞成芳,师范学校化学系讲师,坚定的环保主义者……”

“噢——”

方晟想起来了,起身与俞成芳握手,亲手为他斟了杯啤酒。

提到俞成芳的名字,黄海可能知之甚少,若说“俞疯子”可谓众所周知。肖翔说他“坚定”太含蓄了,其实是狂热的环保分子,据说十多年前就秘密加入国际绿色和平组织香港分会。

他以保护环境为己任,加之名牌大学化学系毕业,成天在黄海各处工厂转悠,动辄举牌抗议、写举报信、发倡导书,黄海县从上到下各级领导都被他搅得头痛,打不得,骂不得,还要赔着笑脸听他批评。

不过私底下,方晟非常敬佩俞成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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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知道的情况。”方晟知道知识分子的脾气,开门见山道。

俞成芳仰头喝掉杯中酒,然后道:“十天前我接到环保志愿者组织发的黄海县每月环境检测通报,指出今年以来开发区空气污染指标急剧上升,附近河流飘浮物增多,水质明显下降,晨练指数已由原来的“非常适宜”调整到‘不适宜’,非常吃惊,因为开发区正府刚刚面发展旅游资源的十年计划,打算把它打造成夺目的城市名片……”

城市名片怎能沦落为污染之源?俞成芳当即和两名自愿者来到开发区,实地查看几处监测点的情况。只见北侧村庄附近的河水不再象往日那般清澈,微微呈淡黄色,水面浮着大片白色泡沫。有名自愿者掬起一捧水要尝尝味道,被俞成芳阻止,拿随身携带的试纸一测,酸度严重偏高:说明附近有污染源!

三人沿着串榆河溯流上行,边走边查,大约行了两个多小时,即将靠近燕腾分厂后面一大片密林边缘时,陡地遭到雨点般碎石块袭击,他们情知不妙急忙顺原路撤退,跑到田野里蓦地冒出一伙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铁棍搂头就打,慌乱中俞成芳额头被刮掉一大块皮肉,肩头遭到重击,幸亏两名自愿者一左一右护住他冲到公路边,那伙人才悻悻消失在密林里。

说到这里俞成芳指着额头边的伤疤,并脱掉上衣露出一大块淤青。

方晟若有所思:“就是说燕腾分厂明知排污对周边地区造成严重污染,安排人手看守排污口,防止有人检测?”

“多年来我跟各式各样的排污企业打交道,自然有办法,”俞成芳得意地说,“养好伤后我带了几个环保志愿者,还有三条大狼狗,潜伏到密林附近声东击西,到处弄出动静把那伙人引开,趁机在厂区十四个排水口分别投放了检测设备……”

方晟半真半假道:“这是盗窃企业运营数据,属于违法行为。”

俞成芳对此早有应辞:“污染企业主动向社会公布其污水处理流程和排放数据,在欧美是通行法则,可惜燕腾绝无可能让外界查询这些敏感内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根据检测结果,今年以来很多数值发生令人担忧的异常变化,个别数值偏离度突破安上限,要在欧美早就勒令停产……”

“欧美亦非世外桃源,没想象的那么完美……说的数值具体指什么?”方晟问。

“专业性很强,一时半刻解释不清,简单地说相当于我们做血常规,有白细胞、红细胞什么的,医生根据数值大小能判断身体有哪方面问题,”俞成芳打着手势比划道,“以污染度为例,去年初也就是燕腾分厂开工前串榆河的平均值是4.9,远远低于标准值6,去年底燕腾厂开工后随即达到7.12,虽然偏高但低于上限值9,还属于可控范围,但今年情况发生变化,数值一路飙升——股市有这么牛就好了,三月份就突破9,截止上月底已达到11.76!方县长,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它每升高一个点,对周围环境污染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倘若升至20,燕腾分厂污染产生的后果跟诺贝尔核电站没有两样!”

说着俞成芳将厚厚一卷自己撰写的调查报告交给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严重?”方晟草草翻阅一遍悚然,“应该向环保局等相关部门反映,或者直接与于县长沟通。”

俞成芳颓然摇摇头:“没用,我已成了黄海县臭名昭著的反面人物,那些环保官员见了我躲都来不及,谁肯坐下来听我谈污染的危害?事实上方县长、肖书记,很多情况们包括广大市民都被蒙在鼓里的,一是以燕腾分厂为起点的串榆河下游沿线村庄胎儿早产、畸形、癌症发病率连续上升,二是串榆河是黄海县饮用水来源之一,由此带来居民饮用水里重金属超标,直接威胁到所有人——们县领导也在其内身体健康!”

“环境污染的板子不能都打在燕腾分厂身上,”肖翔道,“谈到排污,其实北侧纸箱厂、液化气厂都时常偷偷摸摸排放,相比之下燕腾分厂可能表面文章做得好些。”

“如果一个小偷说我一年只偷两万块,其他小偷偷得更多,所以不应该抓我,认为这个逻辑是否成立?”俞成芳反问道,“事实上燕腾分厂肆无忌惮排污也把几家邻居吓坏了,担心招来麻烦,因此暗中唆使工人们上访洗清自己,另外由于串榆河水质严重恶化,确实给附近工人宿舍区造成影响,稍微讲究一点的,都到城里买纯净水,不敢用厂区自来水。”

听到这里方晟已清楚燕腾分厂造成的污染之严重,恶劣的是郑冲、于铁涯得知情况却不立即采取措施,或勒令燕腾停产整顿,或限期使用当初吹嘘的德国进口设备,同时拿出一大笔钱来抚慰、赔偿,反而试图息事宁人,压制事态曝光。

接下来的事无须依靠俞成芳了,方晟将启动庞大的调查力量,面细致收集数据,走官方渠道将燕腾分厂污染情况公布于众。

方晟不再追问,敬了俞成芳一杯,感慨道:“是条真汉子,我非常敬佩!人最可贵的莫过于执著和坚持,能数十年如一日为黄海老百姓奔走,虽得不到广泛支持仍保持初心,不容易,不简单。”

俞成芳唏嘘道:“我是个冲动而且不计后果的人,否则这些年把精力用在钻研学术和讨好上司方面,早就评上教授了,何至于还是小小的讲师?不过没办法,我就是率性而为的人,就喜欢多管闲事,如果刻意压抑委屈自己,俞成芳就不是俞成芳,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人生总得有个追求,对不对?”

“干一杯,”肖翔主动与他碰杯,然后说,“我知道这些年过得很艰难,遭到各种打压,前阵子我遇到范局长时特意提到,希望教育局能给予补助和扶持。”

“多谢肖书记关心,”俞成芳眼中闪着泪光,“有时夜里醒来,体会到无人陪伴的孤寂,再看看空旷的卧室,简陋的家具,还有单身汉屋子永远的臭袜子味道,我也在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值得?抵制环境污染,多我一个少我一人是否差不多?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可是,每当我看到漂着死鱼翻腾着白沫的河面、被强酸强碱熏黄的土地、刺臭的空气,以及医院门口那么多因污染而致癌的老人、孩子,我就控制不住激愤和冲动,作为懂得化学污染恶果的化学讲师,我不站出来说,谁说?我不四处奔走,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环境,谁做?我何尝不渴望安安静静地研究学问,撰写论文,为自己寻求更好的出路,然而大环境如此,我能坐视不管吗?我想我恐怕是唐吉克德,永远挥舞长矛去挑战无能为力的风车,永远…….”

方晟静静听着,将三人酒杯加满,道:“理解的想法……我有个建议,说错了别见怪,就拿整治污染来说,单靠堵、反对、执意取缔是不行的,唯有放下身段与对方协商,在保证项目正常运转的基础压降污染指标,或研究出减轻污染的办法,是化学讲师,凭的专业水平应该能办到,例如说化工企业污染的问题,据我所知很多企业也在不断研究对策,可以与他们合作,共同做好降耗减排工作,既保护了环境,又为的学术研究加分,何乐而不为?”

俞成芳神情肃然,连连点头道:“这是一条新路,恐怕我也该作些改变和尝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预祝我们都能取得成功。”

方晟举杯与他碰了碰,两人会心一笑,一饮而尽。

走出土菜馆,抬头见满天繁星,皎洁的月亮高挂天边,迎面吹来阵阵晚风,不由神清气爽,心中油然而生喜悦之情。

“月亮很圆,明天是个好天气。”肖翔说。

方晟沿着人行道慢慢步行,走了一段路说:“调查取证工作交给行不行?”

从主动向方晟回报起,肖翔就有了思想准备,当即道:“没问题,不过涉及环保专业方面可能需要县环保局配合。”

“好,我努力一下。”

县环保局局长尤定康是在韩子学任内提拔的,环保向来属于无权无势的边缘系统,在官场体系里不受重视,曾卫华一时还顾不上。尤定康的后台是原组织部长方贵宏,如今改换门庭已经来不及,只得听之任之。

方晟觉得这时候向尤定康伸出橄榄枝,必定大受欢迎,何况方贵宏调任县政协常务副主席后,方晟一直与他保持联系,期间还帮他解决了两个小难题。有方贵宏从中牵线搭桥,这条路子应该没问题。

肖翔正待具体谈一下调查思路,方晟已转移话题,问道:

“庚明最近心情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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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翔苦笑:“莫名其妙跌这么一跤,换谁都不好受……不过从常务副主任到主持乡镇工作,也不算亏呀,怎么说呢,被个无足轻重的小人摆了一道,反正有点郁闷。”

“多开解开解,官场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受点挫折反而是好事,”方晟道,“景区管委会太炙手可热了,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稍有闪失就会被人抓到把柄,换到三滩镇安地带也好……我甚至考虑过段时间把正阳也调出来。”

朱正阳已是副处级,离开景区管委会还能去哪儿?进县领导班子?

肖翔惊异地睁大眼:“的意思是让正阳转副县长?”

“随着景区二期工程进入尾声,当初设计的远景规划基本得到实施,剩下工作无非是修修补补,逐步完善,连我都想脱身,何必让正阳陷在里面?们都是有远大志向的人,切不可有守阵地的念头,任何职务位置都是跳板,舍得放弃才能收获更多。”

“觉得……我下一步何去何从?”肖翔壮着胆子试探道。

方晟微笑道:“这个问题要等做满两年镇书记,才有问的底气。”

“是啊,是啊。”肖翔心悦诚服。

隔了两天,方晟踱到戴部长办公室,带来几两据说是绝对正宗的九转大红袍。戴部长最好这一口,大喜,当即捧出紫砂茶具煮、泡、洗、冲、饮,来了个套。饮着芬香醇浓的茶,方晟笑道:

“好茶须得跟懂行的人喝,要是我胡乱一泡,简直糟蹋了这样的极品。”

“下次再有好茶赶紧送来。”戴部长笑呵呵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聊了几句天气、交通、黄海当地新闻等闲话,方晟终于转入正题,问道:

“可听说开发区那边闹得厉害?”

宣传部门自然消息灵通,戴部长笑道:“涉及燕腾分厂吧,我打电话问过郑冲,说还是跟拆迁补偿款有关,当初有些村民对计算方法和测量结果不满意,现在把气撒到燕腾分厂头上,扬言不给钱就叫人家没法生产。开发区干部们都分头下去做工作了,马上应该能平息。”

原来郑冲早编好说辞。

方晟摇摇头,强调道:“我听到的情况不是这样。”

“哦,到底怎么回事?”

“严重污染,致使附近村庄多人致癌,老百姓生活环境恶化,”方晟简洁地说,“这么说可能不信,不妨派记者过去暗访,取得第一手资料——如果确有其事,可不是小问题啊,将来首当其冲要问责宣传部门,当初怎么宣传的,现在出问题了为什么不报道!”

提到“问责”两个字,戴部长最头疼,凡镇宇、方贵宏本身都没犯错误,就因为“问责”被调离领导岗位。他不由怒道:

“上次我打电话给郑冲,他可是口灿莲花,说得煞有其事似的,原来是撒了个弥天大谎!”

方晟笑道:“两人通电话没有书面记录,将来他可以抵赖呀。戴部长,明天召开常委会讨论四季度重点工作,不妨当面问他……还有于县长,看两人怎么回答。常委会发言都记录在案的,将来出事能查到依据。”

“对,对!”戴部长缓缓道。

当天中午在戴部长授意下,报社派出两名聪明伶俐、敏捷大胆的记者微服私行,到燕腾分厂下游沿线村庄秘密采访。与此同时,由黄海镇正府牵头、县环保局参与、俞成芳配合的秘密调查组开始工作,运用无人机空投检测设备,在燕腾分厂四周布下上百个检测点,并在串榆河中下游建立24小时不间断观测点,记录实时动态数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方晟拨通叶韵的手机,道:“休息得怎么样?想工作吗?”

叶韵甜笑起来:“哎呀,闷得难受死了……我还到黄海找玩,好不好?”

“玩”字说得又腻又黏,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别具含意,方晟心一动,赶紧抑住心神道:

“不是黄海,是梧湘。”

“不会吧,那边人生地不熟,怎么工作呀?”

“刚到黄海时认识谁?”

叶韵想了会儿,娇笑道:“好哇,我明白了,可能不想在黄海呆下去,下一步准备到梧湘发展?”

方晟心头又是一震,暗想这个小妖精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要是给她象爱妮娅那样的平台,没准干得更出色。遂笑道:

“哪个不想到更高一级的平台?但并非近期目标。我叫去梧湘,是提前进行一些布局,当然现在不便说得太详细。愿不愿意干?”

“唔——”她发出娇憨可爱的鼻音,突然狡黠地说,“帮做事,有没有好处?”

方晟一愣,打个哈哈道:“按我的指点做事保证赚钱,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我不,”她居然有点撒娇起来,“其实我根本不缺钱,而且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无非买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嫁了,安心过普通平实的日子。”方晟象大哥似的劝导道。

叶韵笑道:“老实本分的男人有什么错,非得害人家?坦白说象我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回到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这一点能理解吧?”

“不理解,其实对于,我并不十分了解。”

“可以了解啊——”她悠悠说,带着笑意的声音里隐隐有种小女孩气的诱惑。

妈的!方晟心里暗骂,叶韵是这样,范晓灵也是如此,都喜欢用这种迷死人不赔命的口吻说话,好像吃定自己似的。

“说正经的,”他转移话题道,“还用省城注册的公司名称立即去梧湘,然后注册控股公司资收购一家酒店——规模不用太大,五六百万左右足矣,用心经营一阵子等我通知。”

叶韵好像还准备说什么,不过很快乖巧地说:“好,一切听众指挥。”

放下电话,方晟心里腾起很奇妙的感觉。关于叶韵,在三滩镇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合作关系,若说与别人略有不同,那是因为她的眼界、见解、视野明显高出一筹,谈话气氛更为融洽。之后两人在茶座聊天,她出手救了他一命,也因此暴露情报人员身份,后来被他设计在高速服务区抓捕。

令他吃惊的是,叶韵居然挺过陈警官那个部门的严厉审查,身而退。当她笑意盈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方晟觉得两人关系非但没有结束,相反会有崭新的开始。

叶韵到底是不是国外间谍机构派遣的情报人员?从她敏捷的身手、快速的反应、灵活的应变看,显然与白翎一样受过专业而特殊训练。然而熬过陈警官那关,本该如惊弓之鸟千方百计离开中国,她偏偏重回黄海,逻辑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因为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两年前她窃取的那些数据资料,如今景区管委会和三滩镇已逐步对外公开,而且双江军区也作出不增加驻军的决定,因此之前她苦心费诣、拿生命换取的情报沦为电子垃圾,部没用了。

奇怪的是,尽管摸不着她的底细,方晟却有一种近于本能的信任,因此才让她出面收购海陵,之后入驻冬诚,与白翎联手玩了一出完美的黑吃黑。

倘若叶韵分得钱财后,反手把整件事抖露出来,即便方晟始终隐藏在幕后,但有白翎参与,严格追究起来戗也脱不了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到底图什么?白翎说想当方晟的小妾,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猜测,方晟给予严肃批评。

不过私底下想想,也不能完排除这种可能吧?

研究部署黄海县四季度重点工作的常委会如期召开,曾卫华主持,十一名常委出席,分别回报三季度工作总结和四季度工作计划。除了曾卫华,十名常委平均每人七八页纸,中间穿插其他人插话、询问、讨论,一个上午只有四位常委发言。中午在食堂吃工作餐,稍作休整后继续开会,到傍晚五点钟左右才完成第一个议程。

工作重点是事先已经圈定的,简单通过一下即可,范围基本囊括所有常委分管领域,略向正府那边倾斜一点。当于铁涯读到“花大力气整治黄海生活环境特别是居民区污染”时,戴部长冷不丁插话:

“听说开发区那边村民上访闹事,是不是跟企业排污有关?”

他技巧性地回避了“燕腾”这个敏感词,防止引起所有人警觉。于铁涯怔了怔,转头看郑冲并使个眼色,问:

“郑常委知道吗?”

郑冲没想到于铁涯包袱甩得如此干脆利落,干咳一声道:“情况是这样的,上周桥头村等四个村部分村民,因前期不满田亩面积测量和拆迁款计算,当然也有排污的因素,要求增加补偿,多次纠集到开发区正府上访闹事,区正府迅速组织党员干部包村分片,会同村干部深入各村组挨家挨户做工作,同时启动回头看行动,凡有错误的坚决纠正,查处经办人,目前事态已得到控制……对了于县长,上次我专门打电话向回报过这件事!”

于铁涯苦笑,暗想这家伙非得把我拖下水,遂抚着脑袋道:“噢,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

方晟冷眼看他们表演,不露痕迹地与戴部长对视一眼,均想点到为止,只要在常委会留有记录,将来不怕们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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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常委会,当晚于铁涯反复考虑后还是放心不下,专门给戚厂长打电话,提醒说村民们因为污染上访的事已惊动常委会,为防止后期走漏风声,眼下还是收敛些,最好启用那套德国进口设备进行实质性污水处理,把周边污染指数降下来。

戚厂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里把区区县常委会放在眼里,笑道:“没事的于县长,分厂背后的排污口24小时有人看守,陌生人根本没法靠近。再说了,开发区有几家企业不排污?旁边的纸箱厂、液化厂排的那个工业废水味道那个冲啊,每回都得绕着走。”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觉得谨慎一点为好,”于铁涯道,“明天开始真正把污水处理程序搞起来,有两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

戚厂长冷笑:“于县长啊于县长,知道那套德国设备启动后得花多少钱?不管处理多少污水,只要设备开着一天就是八万块钱!要是开两个月等于两百多万扔下水,分厂的工人喝西北风去?”

于铁涯默然。

燕腾集团污染问题,引进伊始他已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料到情况会如此严重,从年初开工至今不过大半年时间,串榆河水质大幅下降,周边环境迅速恶化,导致中下游村民健康普遍受到影响。照这样发展下去,顶多两年串榆河将变成臭水沟,中下游沿线村庄必须部搬迁,整个开发区北区成为重污染地区!

这样的后果,于铁涯无法承受。但请神容易送神难,燕腾在黄海投了上亿元资金,不把成本赚回来绝对不肯撤出去。这期间黄海要承担四五个村庄数千户的搬迁安置费用,医药费,还有巨额环境整治费!

于铁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反复斟酌后还是觉得要不惜成本控制燕腾分厂污染,起码……避过当前不利形势,等自己设法调离黄海,之后随便戚厂长怎么折腾。

清晨于铁涯打电话给于秋荻,请父亲出面找集团罗总,以行政命令方式要求戚厂长启动德国进口设备实质性治污,控制污染,至于费用于家将通过其它方式弥补燕腾。

于秋荻也觉得当前污染是个敏感问题,能不碰尽量不碰,但污水处理一个月就得两百多万,费用是有点吓人,若连续开半年简直是巨额数字,于家拿什么补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子俩在电话里商量了好半天,决定由于秋荻动用自己集团副总的权力,将位于京都二环内一块核心商业区的地块转让给燕腾。罗总垂涎这块地很久了,双方洽谈过十几个回合,因价格问题总是谈不拢。

“那块地就是我的筹码,他肯把机器开三个月,我就让六百万;开六个月让一千两百万,当然时间再长我也让不起了,倘若价格太低方方面面没法交待。”

“六个月也差不多了,”于铁涯道,“我想尽快离开黄海,不然……方晟让我时刻觉得别扭,做什么事都使不上劲,怕他在暗处蔫坏……正处级干部满两年可以提拔或调离!”

于秋荻叹道:“满两年提拔有困难哎,一般都是三年,要知道从正处到副厅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国不知道有多少正处卡在这个环节,再混十年、二十年都没办法。老爷子和叔叔固然能帮上忙,但于家在双江说话不是太管用,若达不到规定年限可能……再看吧,回头我找老爷子说说。”

于铁涯联合蒋树川突袭方晟未能得手,本来就有些心虚;如今碰到燕腾分厂污染问题,虽然只是戴部长淡淡提了一句,方晟等人似乎没在意,但于铁涯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因此心里直打鼓,打算寻找退路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于老爷子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于秋荻的要求。

“调离黄海去哪里?哪个领导班子没有厉害角色?怕这怕那的别干工作了!不想有压力可以啊,回京都随便找个清闲部门搁着,不上班都行,但有一点就是甭提提拔的事儿,那是给养老送终的地方!小小年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人家方晟怎么从大学生村官杀到常务副县长的?污染的问题是不小,国到处在查,没听说把县长吓得跑路的!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别动不动找我这个没用的老老子!”

于老爷子声色俱厉说了一大番话,吓得于秋荻唯唯诺诺,没敢透露拿京都黄金地段跟罗总交易的事。

忍了两天,毕竟父子情深,于秋荻厚着脸皮守到于云复从外面回来——听说刚在中南海参加紧急会议,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走在曲曲折折的花径中间,两侧花香扑鼻,于秋荻在凉亭旁边拦住于云复——由于担心赵母把谈话内容泄露给女儿,不得不出此下策。

“云复,有件事想请帮一下忙。”

于云复似乎猜到怎么回事,眉毛轻轻一扬,接过跟在身后秘书手里的皮包,示意秘书先离开,然后踱进凉亭,道:“坐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俩坐在凉亭里,于秋荻也不隐瞒,将于铁涯急于表现引入燕腾集团在黄海开设分厂,结果造成严重环境污染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

“目前来看由于处理得当,事态仍在可控范围,铁涯也督促燕腾尽快整改,但如果短时间内出不了效果,有可能被政治对手炒作利用,造成更大的群体事件。唉,现在后悔也晚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黄海这个是非之地,重新找个地方落脚。云复,能不能麻烦……”

于云复默默算了算,道:“铁涯在黄海快两年了吧?”

“一年零九个月。”

“秋荻,如果仅仅调离黄海,满两年是个合适的借口,但只能平调到其它县当县长,连县委书记都做不到,而且当前环境污染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出了问题要问责,污染企业谁引进谁负责,就算铁涯挪个地方一样脱不了干系。”

“这,这可怎么办?”经于云复一分析,于秋荻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并不象儿子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勒令停产,关停污染企业,不管它什么来头!叫铁涯拿出铁腕和决心亲自处理此事,把赔偿款亲手交到受害百姓手里,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地扭转败局。”

于秋荻唉声叹气:“燕腾的经营思路也该改一改了,到处惹麻烦,就为了省那点污水处理的费用!早知道是个大坑,当初就不该跳进去,唉!”

“关于这件事方晟什么态度?”

“嗯……环保不归他管,经济开发区也是县里的常委直接负责,可能暂时不知道吧。”

父子俩一样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云复暗自冷笑。出这么大的事,身为常务副县长居然不知道,方晟别在黄海混了!就怕方晟不仅知道,掌握的情况比于铁涯还多,正在背地里策划发动阴谋,那样的话事情真的糟糕了。

要换在半年前,于云复肯定坦诚心里的想法,和于秋荻一块儿商量如何抢先对方晟下手,阻断于铁涯的压力。如今,随着小贝姓于,形势有了微妙变化,方晟不再遭到敌视,此刻于云复也能心平气和看着黄海即将掀起的风暴。

从凉亭回到屋里,于秋荻立即与儿子通电话,此时于铁涯正处于慌乱状态。

下午于铁涯安排两名秘书悄悄来到闹事最厉害的桥北村,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因为空气和水源污染,村上半年陡增癌症患者十多人,而前三年村北村新增癌症患者加起来不过七人;放养的鸭子不肯到十多米处的串榆河边,宁可呆在猪圈里;自来水呈淡黄色,拿它灌溉蔬菜很快枯萎,叶子被烧得焦黄;村里的果树、棉花等经济作物基本完蛋,结的果实又小又涩难以下咽。

据村民们说开发区正府干部和村干部已上门做过工作,答应按人头补贴,每人每年200元,家里有癌症病人的凭发票报销30%,加上新农合补贴,经济压力稍微减轻些。

目前的难题集中在农作物和经济作物补偿问题上。受污染影响,歉收或绝收已成定局,但如何界定经济损失是很麻烦的事。按开发区正府计算方法,凭购买种子、化肥、机油等发票,雇了人工的按市场价统一估值,然后每亩按500元补偿。村民们不干,扳着指头说水稻、小麦按每亩500元倒罢了,苹果、草莓、西瓜那些经济作物可是指望赚大钱的,尤其抢到早市,选个头大的进超市肯定热销,每亩贴2000元都不算多。

站在农户角度看,这种想法合情合理,然而开发区正府面临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数千亩田的补偿,那将是一笔巨额费用,别说开发区,就是黄海县财政也无力承担。

燕腾分厂自然是一毛不拔,相反还认为每人每年200元的补贴太高,说在内地顶多70-90元,村民们已经心满意足。

若说这些情况仅仅让于铁涯心情沉重,那么接下来秘书打探的消息则让他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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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村民们说,最近几天县里下来不少人了解情况,其中有记者模样的到处拍照,还把医院检查单、药费单据拿去复印,;还有干部模样的专门找癌症家属谈话,旁边都有人录音!

村民们还说,每当清早蒙亮,以及天黑之后,就有人拿着各种形态的仪器在村里田头检测,记录数据,串榆河沿线也不时看到人坐在小船里提取水样。有村民隐约认得其中象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不过说不上名字。

这个情况太可怕了!

瞬时于铁涯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凭直觉,他意识到是方晟在背后搞的鬼,上个月整治程庚明的事还没了结,这回是捏准自己的七寸展开疯狂报复。

因此当于秋荻转述于云复的话后,于铁涯陷入茫然。

“停产整顿?”他呆呆地说,“那样岂非打自己的脸?燕腾是我上任后做的第一桩事,当初宣传得轰轰烈烈,如今……罗总也不可能答应,几千万本金加几千万银行贷款,停下来要承受多大损失?”

于秋荻急躁地说:“现在不能考虑经济损失,而是尽量把负面影响压到最小,没看最近的新闻,有关污染的报道越来越多,说明什么?中央加大环境保护的力度,开始对地方官员进行问责,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条高压线,谁碰谁倒霉!”

“那么……”于铁涯想了想一咬牙道,“爸,那块地能不能再多让步些,争取罗总同意停产,哪怕先停三个月让我喘口气。”

“停产的损失远甚于污水处理,靠那块地价格方面的浮动打动不了他,”于秋荻边思索边说,“我也觉得停产不太现实,对的影响也不好,还按先前所说的说服罗总启动德国设备进行污水处理吧,赔偿问题得多让步,不能再让那些村民闹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能如此了。”

于铁涯无奈地说,心里那个窝囊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作为化工企业,严格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进行污水处理本是份内事,现在倒好,老爸不得不动用权力私下给燕腾集团输送好处,才能换取对方同意启用进口设备,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罗总正在国外考察,直到凌晨才通上电话,很不耐烦地听完于秋荻的意思,只对那块黄金地段价格感兴趣,反复追问他的底线,于秋荻谨慎地说只要黄海那边先把工作做到位,肯定让满意。

罗总说不是我推卸责任,当初开发区给的厂址就不对,众所周知化工企业污染在所难免,一般都远离村庄且位于河流下游。黄海倒好,把厂址设在串榆河中游,离最近的桥北村只有两公里,这个规划本身就有问题嘛,错不在我们燕腾,而是黄海!

于秋荻也是有苦说不出,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尽快平息事态,防止大规模群体事件发生,只要老百姓不闹一切都好办。

给点钱不就完了吗?罗总满不在乎说。

不是一点点就能打发的……于秋荻懒得跟他啰嗦下去,直截了当说麻烦立即给戚厂长打电话,迅速启动污水处理设备!那块地,等回国后咱们再谈!

罗总笑嘻嘻说好的好的。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几乎在两人通电话的同时,国内所有门户网站、各大论坛均头条刊发一条重大新闻:

燕腾黄海分厂严重污染导致数十村民患癌鸡鸭不喝自来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章详细列举燕腾分厂附近五个村庄今年以来新增癌症的病例、人数,并配五年来新增癌症人数的曲线图,以及泛着泡沫、呈淡黄色浑浊的河水,还有田里奄奄一息的庄稼,小而畸形的果实,目光绝望无奈的村民们。

要命的是,新闻不约而同引用燕腾分厂开工时盛大的剪彩仪式,图片上于铁涯和分厂戚厂长脸笑成一朵花,意气风发并肩坐在工程车上!

网友们纷纷毒舌评论:

“引入投资=引入祸水?”

“请那位县长当众喝串榆河的水,证明污染是群众造谣。”

“明知吸进的空气、喝下的水会致癌,还在麻木地活着,这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燕腾是资深大牌污染户,大家到网上随便查一下就知道。”

“如此重污染、高耗能的企业能四面开花,受到各地正府热烈欢迎,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于铁涯还蒙在鼓里,于秋荻说已跟罗总达成一致后,心里石头落地,当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清晨六点多钟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居然是秘书打来的,非常不悦,拿起来恶声恶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说什么事?!”

言下之意要是没大事竟敢扰了我的好梦,就麻烦了!

秘书慌慌张张说:“于县长……燕腾污染的事上网了……网上到处都是,您赶紧看看……”

“轰”,于铁涯脑子一炸!

睡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急急起床打开电脑随便点了个门户网站,头条便是触目惊心的燕腾污染新闻,再点了几个同样有影响力的门户网站,以及论坛、贴吧等,无一例外是燕腾!

而自己坐在工程车上咧嘴大笑的图片也被反复引用,同样参加剪彩仪式的曾卫华等领导班子成员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于铁涯汗涔涔坐在电脑面前,隔了半晌才跳起来拨打戴部长的手机,接通后没等他说话,戴部长疲倦而无奈地说:

“知道什么事……四十分钟前网监室打电话向我报告了,并进行紧急删帖处理,不过……除了个别论坛和贴吧同意删贴,绝大多数都要求黄海官方出具证明……”

“什么证明?”

“证明燕腾污染是谣言……”戴部长轻飘飘说完,没等他有所表示便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厉害!照眼下的形势,曾卫华忙着撇清都来不及,怎能帮他出具这个明显是弄虚作假的证明?

于铁涯呆呆望着电脑屏幕上的黑体字,仿佛钻心的虫子,搅得五脏六腑生疼。一时间后悔不已:为什么急于向黄海表现自己?为什么非得引来这家重污染项目?为什么在遭到反对的情况下强行闯关?

本来邱海波在的话,还能替自己分担些责任,如今他被分配到省党校封闭学习,按官场规矩不会对人家雪上加霜,因此所有责任只能由于铁涯独自承担。

这可是天大的责任!

幸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当中不存在官商勾结和钱权交易,于铁涯纯粹为政绩而做,没有经济问题是他的护身符。

想到这里他手指哆嗦着接通戚厂长手机,直截了当说:“网上新闻都看到了吧?昨晚罗总那边也说好了,现在,请务必停产,立即停产,给外界一个态度!”

戚厂长非常淡定:“于县长,夜里罗总是发了条短信,只要求启动污水处理设备,没说停产啊……”

于铁涯急得差点跳起来:“局势发生变化了,戚厂长!我敢保证不出十个小时省里调查组就会赶到黄海,另外梧湘市领导、各大媒体记者将象苍蝇一样纷涌而至,与其到时被迫停产整顿,还不如拿出姿态争取外界原谅……”

“那是的问题,不是我的,”戚厂长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面地说,“化工生产哪有杜绝污染的说法?世界都找不到一家,所谓污水处理后能直接饮用的说法,那是忽悠外行,敢喝么?反正我不敢!既然把燕腾引到黄海,就要有接受适度污染的心理准备,不能既想当婊子又要树牌坊!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接下来的事看着办!”

说罢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早上第二个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但于铁涯已顾不上计较这些小节。

他身已被冷汗浸得湿透,头嗡嗡直响到要炸,四肢仿佛不是属于身体了,麻木而没有感觉。

拨打父亲的手机,于秋荻好像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说:“昨晚不是都说好了吗?大清早打什么电话?”

“出大事了!”于铁涯匆匆忙忙把网上遍布燕腾污染的事说了一遍。

于秋荻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一阵头昏眼花,扶着额头坐了会儿,勉强道:“等会儿,让我看看。”

看完十多家门户网站的报道——内容大同小异,显然源头均出自同一处,于秋荻坐在沙发上半晌没能起身。

论官场斗争,于秋荻经验远在儿子之上,凭他多年养成的政治敏感和本能,深知这次事情闹大了,已不是靠燕腾亡羊补牢停产、启动污水处理能平息的,需要央求于云复执掌的中宣部,以及虽退养多年但具有举足影响的于老爷子!

为什么呢?因为这桩事引发了民愤!

如今的民愤与十年前、二十年前都不同,那时民愤再大出不了固定范围,只须采取分工包片、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的老办法,基本能够摆平;现在有了网络,官员的缺点等于放在民众显微镜下,丑闻会被无限度放大,然后一呼百应,成为网络舆情爆发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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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网络的力量,近几年来别说县处级干部,厅级部级都有不少栽在网民雪亮的眼睛下。如佩带名牌手表、穿天价皮鞋和皮草、灾难现场微笑等等,既给官员们形成非常大的压力,也降低了行政部门的权威性。每当遇到类似网络风暴,各级正府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将负面影响降至最小,有时不得不“挥泪斩马谡”,明知官员问题没有网络上那么夸张,或者本身就是奉命行事,还是顺从民意,将官员撤职查办或降级使用。

此时与其追究什么人在背后搞鬼,还不如第一时间想出应对措施。

于秋荻一看时间二弟还没上班,来不及梳洗便急冲冲来到于云复住的小院,敲开门后三言两语说明事态之严重,于云复也很愕然。这样震动整个网络的大事,同样是中组部关注的重点,随即打电话询问,值班官员说凌晨注意到这则消息,由于新闻稿内数据翔实、图片清晰,并附有记者现场札记,初步判断不是谣言,目前正逐层逐级电话核实。

“不是谣言,这件事就麻烦在这里,”于云复脸色凝重地说,“如果网络传播的消息没有恶意编造或歪曲事实、没有攻击正府、没有对党员干部或名人声誉造成影响,按规定不能随意封杀。”

“可是,可是……”于秋荻激动得说都说不出来,“网上故意把铁涯的照片跟污染图片放在一块儿,难道,难道其他县领导没出席剪彩仪式?据我所知那天梧湘所有领导都参加了……”

于云复盯着哥哥:“怎么,想把人家都拉下水?”

于秋荻惶急之下口不择言:“没准就是方晟干的!”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当着老丈人骂女婿!他恨不得甩自己两记耳光!

果然,于云复脸沉下来,隔了会儿道:“是谁干的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污染是否象网上说的那么严重,以及燕腾项目是不是铁涯在常委会遭到质疑的情况下强行引进。”

“当初引进燕腾时确实有些阻力,不过燕腾在排污治污方面有明确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码事,对铁涯来说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无视集体领导形式,二是忽视中央关于限制高耗能重污染企业发展的规定,至于燕腾违反协议偷排工业废水,那是企业层面的问题,明白吗?”

于秋荻何尝不明白,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当下涎着脸道:“云复,事态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不单铁涯的名声,整个于家都会遭到牵连,请无论如何出手帮忙……”

“嗯……”于云复沉吟良久,“我到部里再详细了解一下,然后才能拿出对策,就这样吧。”

从于云复小院出来,于秋荻又急冲冲赶到于老爷子的小院。年纪大了醒得早,这会儿于老爷子正神采奕奕在花径间散步,手里“咔咔咔”拨弄着核桃。

“爸,铁涯在黄海出了点状况……”

于秋荻知事态严重,也不铺垫直接进入正题,将昨晚到今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于老爷子起初没放在心上,照样转着核桃,到后面手指停了下来,神情专注看着于秋荻,听完后长时间沉默。

于秋荻站在旁边等了许久,小心翼翼问:“爸,您看这事儿……”

“找过云复了?他怎么说?”

“要到部里了解清楚……”

于老爷子不吱声,继续沿着花径前行,但步伐明显小了很多。于秋荻不敢再说话,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了十多分钟,于老爷子陡地站住,看着湖里悠闲戏水的金鱼,突然说:“铁涯……没有机会了。”

明知即将成为事实,于秋荻还是胸口剧震,当时一口气堵在心头,脸色苍白,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带着辣味,呼吸都有火燎心头的感觉。

“铁涯……是我们于家下一代的希望……”他挣扎道。

于老爷子冷酷地说:“宁可缺席,也不能被人家当作羊牯!”

“他很想把……把事情做好……”

“可他总是做不好!为什么?因为能力有限嘛。”

于秋荻无言以对,内心知道与其它家族相比于老爷子已多给于铁涯一次机会,否则上次在石陀县任常务副县长,莫名其妙屋里钻进个一丝不挂的寡妇,那件事足以令他坐冷板凳。于老爷子出于对长孙的偏爱,还有新生代中实在拎不出出色的子弟,才勉为其难让于铁涯去了黄海。

“接下来铁涯……”于秋荻几乎咬着牙关说,“怎么办?”

于老爷子沉思道:“黄海肯定呆不下去了,后面……回头跟云复商议一下,只要铁涯经济上跟燕腾没瓜葛,无非背个处分什么的,也不会出大事。”

只是政治生命彻底结束!

此时于秋荻真是死的心都有,于铁涯是他人生唯一的希望,打出生起就指着儿子能继承于家庞大而强势的政治资源,成为又一颗耀眼的明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想如此美丽,现实如此骨感,如今一切都成了肥皂泡。

临走时他还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

“铁涯离开黄海,方晟会不会上位?”

于老爷子很诧异地瞟了他一眼,道:“这是应该关心的事么?”

于秋荻心底沉重地一叹,踉踉跄跄走出花径。

如于铁涯所料,当天上午梧湘市派来调查组,下午省里以环保厅牵头的调查组也抵达黄海,至于媒体记者更是云集于此,单在县宣传部报到的就有六十多位,还不算以个人名义或环保组织派来的。

污染风暴逐级上报后,燕腾也遭到京都上层压力,罗总亲自打电话给戚厂长要求立即停产,同时以集团名义要求各地存在污染问题的分厂部停产整顿,直至省级环保部门验收合格方可复工。

梧湘常委会决定,作为引进燕腾分厂项目的牵头者,于铁涯暂停县长职务协助调查,在此期间方晟主持县正府面工作。

在省县两级联合调查组的强力调查下,有关燕腾分厂进驻黄海的种种不合理细节浮出水面:

于铁涯第一次在常委会提出引进方案时,并未经县长办公会研究,且曾卫华、房朝阳、方晟和庄彬都提出异议,常委会形成的最终意见是暂缓进行;

经调阅资料、找相关责任人员谈话,调查组发现黄海县相关部门在环保评估、项目可行性分析、土地规划等过程中,于铁涯、邱海波有过明显的施压和打招呼行为,甚至明确指示具体经办人修改数据、指标,以顺利得到合格的结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腾分厂项目上报梧湘、省相关部门审查审批过程中,于铁涯也透过京都某些领导打电话干涉正常审查审批流程,使得项目强行通过;

在项目具体实施、规划和施工过程中,也存在为了加快进度而多次违反流程,以及工业布局不科学、规划缺乏前景考虑、未充分听取专家意见以及各项检查、监督流于形式等问题;

最严重的的是,燕腾分厂正式投入运行后,于铁涯明知该厂未启动污水处理设备而没有采取措施,反而放任污染进一步恶化;附近村民上访反映环境问题,于铁涯指示经济开发区隐瞒、压制,企图以廉价补贴息事宁人;

于铁涯在事态已经非常严重的情况下,公然在县常委会上隐瞒,从而错过县委县正府出面处理、避免网络舆情的最后机会!

综上所述,黄海县县长于铁涯同志在燕腾分厂项目从引进到上报、审查审批、规划施工、投产运营过程中,犯有好大喜功、粗暴干预科学论证、逆程序操作、知情不报等错误,建议暂时其领导岗位,待梧湘市委进一步处理。

在此过程中,郑冲表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辣和深沉。首先,他每次向于铁涯回报村民闹事、上访情况都有电话录音,办公室主任作电话记录;其次,他在常委会上的发言巧妙点到“排污”二字,因此不能算隐瞒;再则处理污染事件过程中,他没有回避责任,始终冲在第一线,亲自到村民家中查看情况,现场作出一系列补救措施,这些很大程度给调查组比较好的印象;最后就是他身为常委,毕竟是开发区直接领导,很大程度受到县正府约束,因此听从于铁涯指示无可非议。

调查组经过排查,认为郑冲不必负主要责任,从而躲过一劫。

方晟主持县正府工作后,两天连续召开七次县长办公会,专门在开发区南侧划出一块地,用于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的整体搬迁。与此同时三路大军开进搬迁地日夜赶工,四天内搭建数千间钢塑房,让村民们临时居住。县、开发区拿出专项财政拨款修建瓦房,承诺不用村民一分钱,一年内保证搬入新居。

燕腾分厂那边,经省市两级专家启动德国进口设备进行测试后宣布,其污水处理能力足以应付分厂排放的工业废水,倘若设备正常运行,燕腾分厂可以恢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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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铁涯出局黄海几乎是铁板钉钉,按常理暂时主持县正府面工作的方晟转正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方晟很清楚,官场不存在顺理成章,一切变动都由其内在逻辑来决定。

作为空降派,除了樊红雨仍在休产假,于铁涯、邱海波先后栽倒,尽管因为各自原因,至于从表面看没有遭人设计或陷害的成分,但无论省市两级还是于家、邱家,都会对方晟产生严重的疑虑:

为何跟他共事的官员不是落马就是认栽?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甚至曾卫华也会有想法。对县委书记来说,能力、智慧均属下乘的县长反而是理想合作者,倘若换作方晟,恐怕将产生极大的威胁。而且与于铁涯、邱海波一样,曾卫华某种意义也是空降部队,看到两人凄惨的下场,心里难免戚戚然,继而高度警惕。

由始至终,方晟没打电话透过赵母解释什么,有些事越描越黑,只要于家不上门问罪,他不便多说什么。

正府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下决心集中力量做任何事都会成功。在各方齐心协力下,串榆河中下游五个村搬迁工作顺利完成,一连串环境整治和恢复工作陆续展开,燕腾分厂也通过环保评估重新开工,事情似乎得到完美解决。

没等梧湘市常委会开会,省里直接下达一纸调令,决定免去于铁涯黄海县长的职务,调至省纠风办任正科级纠察员。然后报到第二天,于铁涯又被借用到农业部下属的农业技术科研中心。

无疑是于家背后做了工作,让于铁涯避免遭到处分档案里留下污点,丝毫未损地离开黄海,离开双江。

许玉贤、吴郁明等梧湘市领导非常愤怒,尤其吴郁明,本想利用难得的契机把于铁涯彻底打倒,永远翻不了身,不料于家玩了出金蝉脱壳的把戏,使他精心酝酿的处分没派上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的想法是正式任命方晟为黄海县县长,但吴郁明从中阻挠,同时省里也有人传话,认为“先让小方同志暂代一段时间比较妥当”。无奈之下许玉贤只得让步,作为补偿,增补朱正阳进入县常委班子,因为景区管委会即为副处级,只能叫“进入县领导岗位”,而非“提拔”。

事后方晟自然私下找许玉贤发了一通牢骚,其实他早料到这个结果,之所以作这个姿态是打下伏笔,为日后争取更多的亲信进入常委班子。

掀开燕腾分厂盖子之前,方晟就预感自己不会在黄海干下去,很可能要挪个地方提拔县长。因此安排叶韵退出黄海,提前到梧湘布局是第一步;让朱正阳进常委班子是第二步;未来他还要推动更多人,如肖翔、严华杰等人占据重要岗位。

这么做并非想实际控制黄海。

人在官场,最忌讳也是最危险的就是视某个地方、某个部门为自己的后花园,要保持长期影响力。为官者,哪有一辈子的江山?唯有不断上升,不断进步,才能拥有更高的视野和胸怀。

方晟的用心很深远,那就是未雨绸缪,提前部署今后的权力格局,目光已不在黄海。

邱海波党校学习还有两个月,樊红雨已基本确定离开黄海,届时会空出两个常委名额。因为于铁涯、邱海波先后失利,恐怕会打消家族子弟以及省市两级空降者的意愿,顶多只外派一名干部,另一名在黄海本地干部中产生。

曾卫华到黄海任职还不满两年,培植的亲信无论威望还是资历,都不能与方晟的三滩派相比,可以预见常委肯定在肖翔、严华杰、楚中林等人之间产生,另外程庚明也有冲击的能力。

如果方晟任县长,常委会里原来的铁盟房朝阳、庄彬、齐志建,加上随时有可能投靠的戴部长和侯宫升,新晋常委朱正阳,以及潜在常委人选,方晟几乎拥有绝大多数票数,控制常委会不成问题。

任何一个县委书记都不会容忍这种状况出现,同样省市两级也不乐见县长架空书记的局面。

由此方晟判断自己铁定离开黄海,不仅如此,或许房朝阳和齐志建两人当中也要调离一个,原因也基于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要考虑的恐怕不是怎么干好代县长,而是下一步去哪里。

那个周末,方晟在省城父母的小区里边抱小贝,边潜心思考,脑子里转来转去,权衡利弊,正想得出神,赵尧尧气喘吁吁从家里跑过来——她极少有这么焦急紧张的时候,道:

“没带手机呀……快回去,有要紧事!”

方晟眼睛一扫四周闲逛的居民,知道赵尧尧是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性格,她说“要紧”,肯定是非常要紧。当下也不多问,匆匆和她一起回到屋里,把孩子交给保姆后反锁到卧室,她悄悄说:

“刚刚我妈打电话,叫我俩立即去京都……爷爷要见!”

“啊!”

方晟吃惊地望着赵尧尧,一时间难以消化巨大的震撼和冲击。

对他来说,于老爷子不仅是赵尧尧血缘意义上的爷爷,更是叱咤风云、威望和权势足以左右政局的重量级政治家!

别说外省领导干部,就是京都不知多少高官想拜访而不得入其门,更不用说耳提面授、成为于老爷子麾下战将。

与赵尧尧结婚,于家上下包括于老爷子在内是抱反对态度的,这一点从于渝琴领衔出席婚礼便能看得出。方晟也从未把自己当作于家成员,更没指望获得于家提携,他早习惯单打独斗,不想置于某股势力庇护之下。

于老爷子召见,意义非同小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件事发生在于铁涯受挫回京,自己即将离开黄海的紧要关头,见面便具有非常强烈且隐喻明显的意味。

“我这就订飞机票,立即出发!”方晟很快做出决定。

赵尧尧也是爽利洒脱的女孩,道:“好,给我五分钟收拾一下小贝用的尿片、衣服和奶粉。”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双江机场,挑最近航班登机,傍晚时分便降落到京都机场。赵母事先得到消息,专程派人接机,两人程享受VIP待遇,很快驶出机场融入浩浩荡荡的车流之中。

晚饭是在于老爷子的小院子里吃的,只有他、方晟和赵尧尧三个人。赵母从未踏入过这个小院子半步,于云复据称本想和女儿女婿共进晚餐,但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方晟自然知道以于云复的身份暂时不便露面,装作遗憾的样子。对于这次见面,于秋荻夫妇深知于老爷子的用心,恼怒也好,愤恨也罢,总之于铁涯已无机会。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为照顾于老爷子的牙口,以偏软和清淡为主。

“年轻人吃得惯吧?”于老爷子拿筷子点着几样菜问。

方晟笑道:“爷爷,我不讲究吃,以前当大学生村官时经常蹲在田头吃饭,一碗饭,上面搁点菜就应付过去了。”

于老爷子对他那段经历很感兴趣:“是省城人,到黄海最偏远的农村当村官,刚开始很难适应?”

“有一点,不过看到身边的村民更苦,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跟同一批下去的大学生村官,现在情况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知道于老爷子毕竟身处高位,看待问题站的位置和角度不同,要从普遍性上观察效果,当下说:

“那年双江有十个经济落后县到省城大学招收大学生村官,由于报名者不多,基本上只要报名,然后简单面试后就能录用,我记得总共八十多个,其中九人安排到黄海,根据去年底统计的情况,县处级一人,是我;科级一人,目前任副镇长;股级六人,其中五人在乡镇;还有一人后来辞职回了家乡。”

于老爷子眉头一皱:“从当大学生村官至今快八年了吧,九名大学生村官居然有六人仍是股级,远远没达到当初选拔培养大学生的初衷吧?问题出在哪里?”

方晟老老实实说:“爷爷,认为股级是最基层干部,但对于三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经不错了,这批人如果不出意外,四十岁前能升到科级,在县级城市就算领导干部,这一点不能跟京都相比。”

于老爷子一怔,展颜笑道:“是啊是啊,老百姓都说到了京都才知道干部做得太小,有道理!那么,认为大学生村官的培养机制效果如何?”

“容易出人才,也容易埋没人才。”

“这话怎么讲?”

“同一桩事,大学生村官做与镇长做,难度相差几倍、几十倍!我曾经为方塘村到县里跑鱼塘手续,一共要盖九个章,前后跑了十多天,往返于各个部门各个窗口。后来我当了副镇长才知道,其实真正发挥作用的只有两个章,其它只要领导打个电话就能放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事实上无休止的扯皮、纠纷和大量繁琐的行政事务,足以消磨掉年轻人的锐气。”

于老爷子缓缓点头:“这是埋没人才,那出人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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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势造英雄,刚才说的那位大学生村官的副镇长,就是在镇正府合并两个行政村过程中发挥积极主动的作用,成功说服并化解多起群体事件,从而得到组织部门肯定。不过村级合并这种事并非每个大学生村官都能遇上,所以需要一点运气。”

“运气即一个人的命数,归根究底与性格有关,同样的事,不同的人遇到将有不同效果,”于老爷子说,“培养大学生村官是目前解决基层组织干部素质问题的捷径,有否有效呢?说这批共有八十多人,我觉得能出这样一个人就是收获!”

“爷爷……”

方晟不好意思低头,赵尧尧难得插了一句:

“爷爷,他一直自认为做得还不够好。”

于老爷子难得将目光转到孙女脸上,看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香港之行亦有所得,对不对?”

赵尧尧讪讪笑了笑。

“一个从政,一个赋闲在家玩股票,不错的组合,但要注意控制账户风险,不能被人家抓到经济问题。”

“是的,我们一直严格控制。”方晟道。

于老爷子颌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面对挫折沉得住气,这一点让人放心……刚才谈到大学生村官,为什么说出了一个就是收获呢?知道中国最缺什么,最不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想了想:“缺资源,最不缺人。”

“对了一半,最不缺的当然是人,十几个亿嘛;最缺呢,多了一个字,最缺人才!所以我们采取广种薄收的策略,大学生村官如此,组织部推出的若干种干部选拔机制也是如此,利用人多优势来筛选,大浪淘沙,最终总能选出优秀杰出的人才。”

想到爱妮娅,想到于铁涯,方晟若有所悟点点头。

之后于老爷子开始逗弄小贝,小贝仍在襁褓之中,见有人玩便“咿呀呀”叫个不停,于老爷子开怀大笑。

吃完晚饭,赵尧尧抱着孩子到于云复的小院休息,方晟则陪于老爷子散步。

漫步在花径,于老爷子道:“方晟,是个不错的官员,适合从政,不过也有明显缺点,知道是什么?”

“嗯……”方晟隐隐猜到几分,却不敢主动说。

“跟女人纠缠不清,”于老爷子语气间有些严厉,“虽然目前为止仍在可控范围,但这样放任下去早晚要出大事,明白我说的意思?”

方晟心知于老爷子主要是气愤自己与白翎的私情,悄悄给白老爷子抱上了孙子,还跟人家姓白。

若再知道樊红雨的事,恐怕要当场吐血!

方晟一迭声道:“爷爷,我明白,以后坚决注意自己的言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老爷子点到为止,没继续说下去,接着两人默默在花径间走了二十多分钟,突然说:

“黄海,不宜久留。”

方晟心领神会:“我早有准备,正在考虑下一步去哪儿。”

“还在梧湘吧,那个……许玉贤对不错嘛,尽管吴郁明可能会多少制造点麻烦,总体上风险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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