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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浩瀚风电专家组终于完成前期勘探工作,临行前肖萧捷对三滩镇协调配合表示满意,特别表扬了朱正阳。
朱正阳也没客气,顺势提到中下游配套企业入驻问题,肖萧捷沉吟片刻说
“照理应该由企业自主决策,并结合黄海县统筹安排,不过……”
见他留了个尾巴,方晟笑道:“肖总别尽说场面话,其实谁不知道浩瀚风电的影响力?”
肖萧捷笑笑说:“退一万步讲,所有那些还不是白小姐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她肯开口,就算市里、县里哭着喊着不肯,我敢保证配套企业百分之百落户三滩镇,不会有意外!”
朱正阳、楚中林等人没料到白翎竟有如此大的能量,当即两眼发光,充满期待地看着方晟。
方晟却摇摇头说:“如果那么做,别说肖总瞧不起,我方晟也丢不起那个人!当今社会做任何事确实要靠关系,但必须摆得上台面,比如三滩镇与浩瀚风电互惠互利的双赢,而非暧昧的、经不起推敲的关系,这么说肖总可理解?”
肖萧捷脸一红,握住方晟的手摇了几下,正色道:“不好意思,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可能有点冷。请方镇长放心,回省城后我会做些工作,不敢承诺包方镇长满意,起码不会失望。”
“多谢!”
当晚方晟等人设宴款待,肖萧捷也破例多喝了不少,双方尽欢而散。
五月,风电发动机生产商和支架生产商率先来到黄海,尽管县里列举了一大堆理由,请求他们去圈定的三个乡镇考察。他们却直截了当要落户三滩镇,说老总已经拍板,作为下属只能执行,不能追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月,风机叶片、外罩和支架生产商陆续到来,同样绕过县里统筹直接到三滩镇,而且象统一口径似的说落户地点由老总决定,不可能变更。
七月,塔筒、面板、电机、线圈等生产商接踵而来,除了四五家因资源整合需要或交通因素而落户海佑等镇外,绝大多数都选择三滩镇!
作为牵头负责人,朱正阳忙得24小时连轴转,成天奔波于各个工地。一年多前被丁平等人视为空中楼阁的经济带已形成气候,东北角六百多亩已改良的盐碱地,以及西北从镇郊到海边广阔的荒草地,到处都是塔吊、打桩机和水泥车,一派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以此为契机,方晟请电力公司的大学同学于舒友出面,联系了多家高新技术企业前来考察,并确立三滩镇西郊公路入口共十四公里地段为高新技术产业带,甚至向后延伸到老海堤,同时推出配套优惠政策,力求与风电配套企业拼成三滩镇产业园区!
在方晟心里的版图上,产业园区还不是终极目标,将来更要加上沿海观光带,形成一个增强版三滩镇,一个脱胎换骨的三滩镇经济开发区!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一是时机未到,二是动手早了也是为人作嫁衣,方晟需要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而非依赖或借助他人。
八月,省怡冠投资公司沿海观光带项目组进驻黄海,首席代表名叫爱妮娅,头衔为总经理助理,简历只有四行,却字字镶金:
当年以省高考状元身份考入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大学毕业到华尔街道森威格投资银行见习,后转为交易顾问;
一年后回国,到省政策研究室工作;
次年进怡冠投资公司,先后任人事部副经理、人事部经理、怡冠总经理助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行字的高度,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够不着,而她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
爱妮娅一行抵达黄海后,直接到韩书记办公室寒暄几句,然后便借用一间会议室,开始召集相关部门商谈具体事宜。
两天后,她满脸严肃再次来到韩书记办公室,直言不讳道:
“如果这样谈下去,年底都形不成详细方案!参与会谈的局领导要么根本一无所知,要么东扯西拉不知所云,下面的同志则看领导脸面说话,不敢发表自己的见解,我都不知道在跟一群什么人打交道?”
“是啊,观光带建设对县一级干部是新课题,需要时间适应并了解……”
“韩书记,恕我直言,既然是建设领导小组成员,不应该事先做好准备吗?省里给我们怡冠对接阶段时间是两个月,如果逾期,我会如实回报!”
韩书记微笑道:“爱代表的意见很重要,看来必须对县领导小组有所调整,嗯,爱助理觉得有哪些具体标准?”
“第一,必须熟悉了解沿海观光带情况,特别有关森林公园相关数据和资料;第二,必须对项目整体中长期发展提出思路和规划意见;第三,一批精通财务、投资、项目建设和具体协助配套工作的干部!”
爱妮娅一条条标准说出来,韩书记脑中便跳出一个人:
方晟!
黄海县上下目前只有他符合条件,也只有他能抵挡住盛气凌人的爱妮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还是一脸微笑:“请爱代表放心,县里会尽快将领导小组调整到位,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们面前。”
五分钟后韩书记来到童彪办公室,正在回报工作的局领导们知趣地退出去。韩书记转述了爱妮娅的抱怨,童彪脸上有点不好看,确实,组成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时县领导们多少出于私心——容易出政绩嘛,将一些非专业方面的人硬塞进去,不过毕竟有发改委、财政局、旅游局等局办副职领衔,怎么被贬得一文不值?
“她提的三条标准相当高啊,”童彪牙疼似的捂住嘴,“要是重新挑选,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爱代表肯定等不起……”
韩书记懒得兜圈子,径直道:“方晟怎么样?”
童彪一愣,慢慢露出会心的笑容:“小方镇长啊,不错啊,让他来个针尖对麦芒!正好三滩镇也有协调小组,干脆跟县里的合并,由他牵头!”
“好!”韩书记简洁地说。
一小时后方晟已赶到韩书记办公室。
“县里决定由主要负责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对接工作,三滩镇协调小组职能也并入其中,有没有信心?”韩书记开门见山。
又是意外。
方晟足足想了三分钟,道:“有信心,不过有个要求。”
“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要改组领导小组成员。”
“只要有利于对接,一切由安排!”
两小时后,肖翔和程庚明满面笑容地来前报到,方晟见四下没人,悄声说只要有足够准备,该来的总会来,没说错吧?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觉得方晟仿佛智珠在握的军师。
下午两点半,方晟带着肖翔等人来到会议室,却见安芬妮等人已一字排开埋头工作,每人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或是表格,或是图例,或是PPT。
“各位好,我是方晟,从今天起由我负责对接工作。”方晟自我介绍道。
爱妮娅这才抬起头,乍一见她方晟不由一呆:好标致的金领丽人!高鼻梁,长睫毛,嘴唇小巧单薄,下巴与脸颊形成完美无瑕的弧度。
不同于赵尧尧的冷艳脱俗,白翎的明媚清朗,而且两个女孩都有种难以接近的冷——赵尧尧是性格中天然的冷漠,白翎则是职业形成的冷厉。爱妮娅不同,她既带着商界精英惯有的矜持和礼节,又在彬彬有礼背后蕴含高深莫测的算计。
以为她是漂亮的女孩,她却是精明的商人;以为她是精明的商人,她却骄傲的金领。
爱妮娅根本不跟他寒暄,当头一棒:“对于沿海观光带建设规划,的总体思路是什么?”
总体规划是省里确定的,至今处于保密状态,她以这个问题问倒了之前所有对接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我个人认为,不能把沿海观光带建成一个大景区,那样投资过大,而且不会产生经济效益,观光带要以森林公园为核心,融休闲、旅游、农副产品经济为一体。”
项目组几个成员面露惊讶之色,悄悄交换眼色。有国资背景的企业集团上下级等级更森严,规矩更大,爱妮娅没发出指令前谁也不敢插嘴。
爱妮娅神色不变接着问:“设想中的森林公园是什么样子?”
“一座真正的森林,没有过多人为雕饰、纯天然的公园,里面没有嘉年华,没有电影院,没有儿童乐园,更没有供旅客划船钓鱼的人工湖,就是长满大树的森林。”
“以为游客会开几个小时车,跨越几百里跑到黄海看树?现在城市里哪个小区没有上百棵树?”
“但城市有森林公园的宁静安详吗?小区空气会象森林公园富含氧离子吗?何况我们还有原生态农家乐、真正的绿色食品,符合当今社会健康养生的主流理念。”
“游客的心理岂是一个乡镇干部所能把握!”
方晟冷冷道:“爱代表,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关于沿海观光带项目,我绝对比有发言权!”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别说项目组成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对总经理助理说话——连总经理对她都尊重有加,肖翔等人都傻了眼,暗想完了,得罪了这尊神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弄不好人家再冲到书记办公室要求换人。
方晟啊,走得太顺了,别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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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爱妮娅眼睛眨都不眨问:“理由?”
“我是三滩镇镇长,沿海观光带绝大部分地段在我负责的区域里,从去年至今,我已在选址范围跑了几十个来回,们手里的原始数据起码,至少三分之二是在我领导下勘探完成的,比如空气湿度、海水平均温度、近五年气候变化、土壤酸碱度,随便挑个数据我都能告诉来龙去脉,信不信?”
爱妮娅见多少大世面,还真不是能被轻易吓住的人,当即抽出一页纸问:“观光带涉及多少拆迁户?”
“728。”
“其中低保户、孤寡户各多少?”
“低保户71,孤寡户45,两者重叠的有38户。”
“涉及多少家企业?”
“两个,分别是棉麻纺织厂和印刷厂。”
“打算怎么推进拆迁工作?”
方晟笑了笑:“这个问题不在手里那页纸上,要不要先看一下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紧张的气氛绷到极点,方晟这句话玩笑使大家情绪陡然一松,不少人忍不住轻笑,爱妮娅还是毫无表情:
“我已看过,每个字都记得,但我想听说。”
“拆迁并非一刀断,而要根据实际情况有序分流,涉及企业的坚决搬迁,涉及刚才所说的低保户、孤寡户要集中安置,镇里会拿出一笔资金保证他们安度晚年,至于剩下农户,有条件的可以开农家乐、家庭农场,县镇两级将联系银行、信用社给予资金扶持,没条件且不愿搬迁的,可以就地到森林公园、农家乐等工作,旅游业发展起来后,劳动力需求将很大。”
“漏掉一点。”爱妮娅淡淡说。
“原来确实还有一条,为解决后顾之忧,镇里会优先安排拆迁户到村镇企业就业,最近我改变了主意。”
“政策朝令夕改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道:“近几个月随着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陆续落户三滩镇,急需大量工人,加之我出台了本镇居民优先就业的限制条件,对拆迁户来说就业已不存在问题,无须镇里多考虑。”
爱妮娅沉默下来,足足两三分钟没说话,会议室静得可怕,包括项目组成员都不知道她接下来说什么,是大发雷霆,还是冷言冷语,还是握手言和?
“关于建设资金管控,们的想法是什么?”她突然问。
方晟微笑道:“这方面要请领导小组财政专家肖翔同志来介绍。”
爱妮娅道:“不要读报告,尽量简洁陈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翔确实做了充分准备。之前财政局副局长之所以在她面前吃瘪,关键在于一是存有私心,将雁过拔毛截留些资金到财政账上;二是官样文章读惯了,一旦脱稿就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因此他的出发点很简单,完出于公心,不考虑县财政如何如何——换句话说就算截留下来,我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关我屁事。
听到他专业而详细地阐述财务管理具体方案,爱妮娅脸色渐渐缓和,项目组负责资金管理的成员也加入询问和讨论。
方晟觑了个空出去,来到隔壁特意辟出的休息室,边点燃香烟边拨打赵尧尧手机。从上午接到通知到现在,他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想今晚好好陪一下赵尧尧,最好能赖在她家过夜!
手机关机!
方晟一怔,又不方便打到理论科,科里电话机在科长桌上,赵尧尧脸皮薄,肯定不愿意当着科长的面约会。算了,晚上直接过去,他知道她总是一个人在家,要么看书,要么看电视,很安静。
香烟抽到一半,爱妮娅的身影在门口一闪,然后捧着咖啡杯踱进来。
“不好意思。”方晟赶紧按掉烟头。
她一皱眉:“抽烟真不是好习惯。”还是坐到他对面沙发上。
“大学时受舍友影响,工作后已尽量压缩数量了。”
“烟瘾并非与吸烟量成正比,除非彻底戒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方晟笑道,关于抽烟的话题消除了两人刚才剑拔弩张的尴尬。
停顿片刻,爱妮娅道:“在省里就听说过,小方镇长,很有名啊。”
“名声过大在官场不是好事。”
“总比碌碌无为好。”
“正因为想干出一点实事,所以才不计后果地冲锋在前,然后不知道会什么时候中箭落马。”方晟笑道。
爱妮娅蹙眉:“哪个行业都是如此,高大上如华尔街何尝不是步步陷阱,破坏总比建设容易,这是公理。”
“也许我们以后还会针锋相对,甚至吵架,但希望不伤和气,因为我们都想把事情做好,只是角度不同,行吗?”
方晟隔空伸出手,爱妮娅略微犹豫与他浅浅握了一下,算揭过初次见面的不愉快。
肖翔、程庚明等四人务实而专业的陈述结束后,爱妮娅提出明天开始分成财务、项目、后勤三个小组进入实质性对接,其中财务组留在黄海,后勤组进驻三滩镇,项目组则由她和方晟带队,主要跑现场。
这也意味着方晟牵头的领导小组面试过关,获得项目组认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韩书记等人耳里,均松了口气。五六个副局长组成的阵容耗了两天灰溜溜离开,方晟半天就搞定,不能不承认他的能力和水平。
当晚爱妮娅照例拒绝县里的晚宴,方晟正中下怀,出门后直奔赵尧尧家。走到半路感觉有人盯梢,脑子里又浮现陈建冬那张令人发腻的笑脸,赶紧打电话给白翎。
白翎似乎很意外:“去她家?是不是跟她约好了?确定是现在?”
方晟觉得她问得奇怪:“我随时都可以去她家,还要事先通报么?”
“嗯,这个……今晚陪我吃火锅吧……”
方晟不高兴地说:“喂,答应过保护我在县城的安,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白翎怒道:“我只保护安,不保护们恩爱!”
话虽这么说,方晟知道她是答应了。
轻车熟路来到小区楼下,见丰田停在车位,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敲门。
门开了,赵尧尧见是他大吃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大吃一惊!
因为赵尧尧满脸不高兴,眼角还隐隐有泪痕!越过她肩头,客厅里似乎坐了个人,屋里没开灯,但看不清身份。
“家里有事,待会儿联系。”
赵尧尧急欲关门,屋里那人说:
“是不是方晟?请他进来!”
到这一步方晟明白了:原来是赵尧尧的母亲大驾光临!难怪赵尧尧习惯性关机,难怪她见到自己非常吃惊且急着关门!
不过她母亲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还能退却?
赵尧尧连使眼色叫他走,他却轻轻摇头表示没事,然后两人一起进屋。
赵尧尧母亲坐在沙发上,齐耳短发,上身挺得笔直,模样与赵尧尧相近,但多了几分威严和疏远。
她略欠了欠身体,道:“请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阿姨。”
方晟坐到她对面,赵尧尧咬着嘴唇与他并肩而坐,还示威似的挨得很紧。
赵尧尧母亲视而不见,语气平缓地说:“我是尧尧的妈,我也知道叫方晟,是三滩镇镇长。”
方晟握住赵尧尧的手,道:“我是真心喜欢尧尧。”
赵尧尧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滴。
她母亲恍若未闻,继续说:“我们了解过的情况,作为一名基层干部,做得不错;和尧尧也相处很好,在不知道她家庭背景的前提下,总之我们对的评价是正面的。”
“谢谢阿姨。”方晟知道重点在后面的“但是”。
果然,她又说:“但是,尧尧跟普通女孩子不同,特殊的身世,特殊的家庭,从她出生起就决定了与常人迥异的生活,这是她的宿命,谁也不能抗拒命运的安排。”
方晟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因为他真的不了解对方所说的一切。
赵尧尧却坚定地说:“妈,我刚才已强调过,我会永远跟方晟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有些事不能赌气,更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她母亲很高明地轻轻一句就将女儿的态度揭过,“小方,现在情况是这样,我和她爸以及整个家族,对尧尧的婚事另有安排,因此不得不很抱歉地告诉……”
赵尧尧突然站起身,冲她大叫道:“一切都是的错,我恨!”
说着哭泣着快步开门跑出去,方晟匆匆说“阿姨,我去追她”,随即也冲出门外。
在小区找了大半圈,终于发现赵尧尧倚在一棵大树边流泪,雨打梨花,格外令人怜惜。他一把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融入怀里似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赵尧尧家庭无形中的压力,无非方池宗和肖兰唠叨几句可比。
“是我不对,不该爱上……”她哽咽道。
“尧尧,我们都应该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今生今世在一起!”
“可是……”她泪如泉涌,“他们太强大了,会影响的……”
“我害怕过吗?”
赵尧尧止住泪怔忡半晌,幽幽叹息道:“其实我早该告诉,关于我,还有我妈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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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女大学生,学的是中文,因为偶然机会到某位重权高的部门实习。也许她字写得漂亮,也许性格温柔,也许别的什么因素,总之得到部门领导青睐,等她毕业后特招到身边当秘书。
当时领导与妻子分居两地,且他妻子长期患病,无人照料领导。而她正好是单身,又善持家务,便从工作岗位服务到领导身边。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不久发生关系秘密同居。
数年后她生下一个女孩,又隔了两年领导妻子病重不治而亡。
这段情为整个家族所不齿,而她的确属于婚内插足领导婚姻,始终得不到承认。即使他妻子病亡,不单家族,连他的盟友都警告不得再婚,否则将给他前途蒙上阴影。也就是说直到现在她在领导家族仍是得不到认可的边缘人,而她并不放弃,固执地跟随在领导身旁,不管受多少白眼和排挤。她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在家族里的一席之地。
“她就是我妈,那个女孩就是我,一个私生女,”赵尧尧木然道,“他调离省城后——我没叫过他爸爸,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我妈非要跟随而去,但我不想寄人篱下,于是孤零零留在省城,后来为摆脱她索性来到黄海……”
“那么她为什么突然跑到这儿,难道知道了我的事?她说另有安排什么意思?”方晟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尧尧长长叹息:“上次在省城闹的动静太大,不单我,白翎恐怕也遭到她家的压力……我妈耳目众多,自然收集到我的情况,得知我见爸妈了非常着急,直接来到黄海。我的婚姻,其实象他这种大家族所有人的婚姻都不由得自己,白翎也是如此。每个人的婚姻就是一笔投资,或用于联姻,或用于交换,或用于投靠,唯独没有爱情。我妈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我作为家族一枚棋子嫁出去,既增强家族力量,又能巩固她的地位……可笑,地位到底算什么呢?她一辈子都勘不破!”
正因为从小受尽欺凌,得不到正常家庭亲情和关爱,才养成她冷漠高傲,孤僻独行的性格吧?方晟想到这里,更加怜惜地拥吻她,轻声道:
“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没有任何外力能拆散,至于手段,让他们尽情施展吧,我根本不在乎失去!”
“没见过他们的霹雳手段,对付敌人,他们冷酷无比从不手软,”她喃喃道,“但我不管,只要这样抱着我,爱着我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见小区里不断有人路过,投以惊诧的目光,道:“出去走走。”
“嗯。”
两人手拉手从小区后门到街上,沿着街道漫然而行。大概十几分钟后,拐过街角前面是座教堂。
赵尧尧停下脚步,看着教堂呆呆出神。
“信上帝?”她问。
“不信。”
“我也不信,不过……”
方晟奇怪地看着她,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们订婚吧。”
他当即猜到此时赵尧尧心里充满极度不安感,需要通过一次仪式来证明两人关系,慰藉自己的情绪,毫不迟疑说:
“太便宜我了,还没正式求过婚呢。”
当下两人喜孜孜到附近商场挑选了一对订婚戒指,赵尧尧还买了身洁白的曳地长裙权当婚纱,方晟则选了套颇为正式的西装,装扮完毕手挽手直奔教堂。到了门口,蓦地“轧”急刹声,白翎戴着墨镜,开着吉普停在两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俩到底在干嘛?”她不满道,“我已打发掉两批想有所动作的家伙,没劲再打了。”
方晟歉意道:“对不起,今晚发生了一点事……”
他突然想起通电话时白翎奇怪的问话,悟出以她的能量肯定知晓赵尧尧母亲来到黄海,母女间必将有不愉快的对话,才约自己吃火锅以避免卷入其中。
白翎目光锐利地一扫赵尧尧脸色,暗想果然如此,缓和语气道:“送们回去?”
赵尧尧摇摇头,陡地朝白翎说:“能不能请一件事?”
她从未如此客气地说过话,白翎疑惑一扬眉。
赵尧尧接着说:“能否当我和方晟订婚的证婚人?”
“啊!”白翎猝然不及,墨镜一下子滑到鼻尖,吃惊地看着两人,敢情两人压力不小,想私定终身啊!
方晟一想也对,只两个人在教堂订婚太冷清,有白翎加入毕竟热闹些,道:“临时决定,诚挚邀请。”
白翎从小在特殊的环境中成长,性格里有豪爽、粗疏和大咧咧的成分,有时来不及斟酌头脑一热就作出决定。本来以她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玉成赵尧尧的美事,但她知道今晚赵尧尧必定承受巨大压力,而以赵尧尧高傲冷漠的性子竟然软语相求,加之方晟语气中包含请她成的意思,当下也没多考虑,道: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啊,们最好再慎重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老成持重可不是的风格。”
赵尧尧也满脸期盼地看着她,白翎耸耸肩:“既然想好了,我就配合一下。”
事实证明,这是令白翎余生后悔不迭、懊恼无限的决定,也给她造成非常大的困扰和麻烦,但性格决定命运,很多时候每个人在时间节点上选择都是必然的、宿命的,永远无法避免。
教堂里有值班牧师,方晟说明来由并交纳费用后,牧师打开灯光,将圣经放置于讲经台,方晟站在牧师左边,赵尧尧站在右边,白翎则充当观礼和证婚人。
订婚仪式应有的询问和宣告自然免掉,牧师直接进入宣召程序:
“两位恩爱的新人,我们今天在此庄严神圣的圣堂中,在上帝和会众的面前,要为们二人举行神圣的订婚仪式。婚姻是极贵重的,是上帝所设立的。所以不可轻忽草率,应当虔诚、恭敬、尊奉上帝的旨意,成就这人生大事。”
赵尧尧低头瞟了方晟一眼,心里充满甜蜜和幸福,早将与母亲发生的冲突抛到爪哇国外。此时白翎已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按捺不住性子突兀在教堂门口现身,更不应该随口答应为两人证婚。
当听到牧师尊严的语气,她陡地意识到这不是孩子过家家,真是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必将对方晟,对赵尧尧,对自己都产生极大的影响!
我似乎错了……白翎暗想道。
宣召结束,牧师接着祷告:
“上帝,我们感谢您赐予的这场欢乐的婚礼;感谢您无时无刻都与我们同在;为了这具有重要意义的婚礼日我们感谢您;为了这一重要的时刻我们感谢您;以基督圣灵的名义。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和赵尧尧同时念道:“阿门!”
牧师又进入劝勉环节:
“在神的面前,我劝勉二位新人,要记得爱和忠实是建立欢乐和永恒的基石,们要永远信守许下的庄重誓言,坚定不移的去寻求并遵循圣父的意愿,们的生活将永远幸福、和睦、快乐;们将来建立的家庭将能承受任何的变迁。”
听到“变迁”二字,方晟和赵尧尧对视一眼,均目光坚定。
然后是最重要的婚约环节,牧师庄重地说:
“新郎方晟,愿意娶赵尧尧小姐做的妻子,作为爱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并爱她、尊重她吗?愿意与她平等、共同分享快乐、痛苦、胜利、幸福吗?”
方晟郑重地说:“我愿意。”
听到这里白翎已经明白之前隐隐的不妥在哪里:两人哪是订婚,明明是提前举办西式婚礼啊!
牧师又问:“新娘赵尧尧,成为方晟先生的妻子,作为爱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并爱他、尊重他吗?愿意与他平等、共同分享快乐、痛苦、胜利、幸福吗?”
赵尧尧声音清亮而温柔:“我愿意。”
完成婚约后,双方在牧师见证下交换誓约、交换订婚戒指,最后牧师正式宣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和赵尧尧已在神和会众的面前立下宣誓,彼此合手。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宣告这二人结为未婚夫妻。祝福们,主与们同在。愿仁慈、宽厚的主眷顾于们。主会降福瑞于们,保们安宁!”
牧师顿了顿,又微笑道:“方晟先生,可以亲吻的未婚妻了。”
方晟和早已泪流满面的赵尧尧深情拥抱并深深吻在一起,尽管之前已吻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格外圣洁和隆重,仿佛两人已真的结为夫妻。
牧师瞟了在旁边呆呆出神的白翎,提醒道:“亲友可以鼓掌了。”
白翎如梦初醒,苦涩地轻轻鼓掌,与此同时心里有根弦仿佛“砰”地断裂,怎么都联结不起来。
“现在我荣幸地向们介绍,方晟和赵尧尧订婚仪式完成。”牧师满面笑容宣布道。
步出教堂,冷咧的寒风扑面,三人均打个寒噤,感觉刚才是做了场梦,白翎最愿意醒来,方晟和赵尧尧则希望留在梦中更久些。
都没有说话,赵尧尧在车上换回原来的衣服,白翎没询问便直接将车开到望海小区。
下车时赵尧尧紧紧抱了抱方晟,悄声道:“明天给电话。”有今晚的订婚仪式,她更有信心和力量对抗母亲。
白翎将车开到对面快捷酒店,默不作声跟着他办完入住手续,一起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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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抱得美人归,很幸福?”白翎问。
方晟无言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我猜,她已告诉一些内幕。”
“是的,关于她母亲。”
白翎盯着他:“我早就警告过离她远点,并说会后悔,为什么不听?”
“我没有后悔。”
她一滞,“应该知道那个家族非常强大,弄死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方晟淡淡笑道:“尧尧也警告我离远点,我们不是一直来往吗?”
白翎顿时心一软,涌起万千柔情,叹道:“这个无赖……上次为寻侄子,我跟她闹的动静大了点,惊动了不少势力,导致她母亲直接找到黄海,而我也……”
“挨批了?”
“别管了。记得我对说过,我和赵尧尧的秘密对来说不公平,但我们本身也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别想得太多,开开心心就好,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皱眉道:“难道的婚姻也……也另有安排?”
白翎惨淡一笑:“表面看我,赵尧尧这些人活得挺滋润,银行卡里任何时候都有钱,对我们来说钱真的只是数字,出入有豪车,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象我专注于办案,可以象赵尧尧过着神隐的生活,在老百姓眼里天大的难题,几个电话就能解决,很风光吧?但代价是什么?所有的,我们这些人在家族眼里不是男孩子、女孩子,而是筹码,年轻漂亮不过增加了份量而已,一旦作出决定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对方是残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是……总之为了家族唯有牺牲,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方晟仿佛穿越到古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目瞪口呆道:“如果有真心相爱的呢?”
“让情侣彻底断掉念头的办法很多,明的,暗的,金钱,权力,帅哥,美女,必要时还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有个家族的长子爱上大学女友,宁死不肯迎娶比他长六岁且离过婚的女人——其实那个女人也是苦命,何尝愿意吃这口嫩草?家族居然说服女友家移民加拿大,长子痛苦了大半年还是乖乖结婚,去年添了个大胖小子,不过有消息说他跟大学女友依然藕断丝连,那女人也没闲着,与前夫死灰复燃——原本两人离婚就迫于家族指令,反正孩子有保姆带,两人每逢节假日聚会儿、在长辈面前秀下恩爱即可……生活就是这样,在无法摆脱强奸命运时,与其抗争不如享受。”
道理不错,但从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对味儿,方晟苦笑。
“类似事例很多,最终妥协的结果是形式上服从家族安排,暗地里寻找自己的幸福,因为家族间拉郎配是同时对两个人的伤害,能暗通款曲,我不能红杏出墙?几乎所有这种婚姻都貌合神离,纯粹出于联姻需要。”
方晟仔细咀嚼她的话,不觉悚然道:“难道尧尧无法避免被安排的命运?”
“她的情况非常特殊,私生女身份在家族联姻中不被看好,只能算份量较弱的筹码,出路也不会太好,一般来说下嫁给需要拉拢的部下,条件相对较差的对象如智障、残疾、重病缠身……”
“绝对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到她沦入苦海!”方晟大惊失色,站起身大声说。
白翎冷冷道:“好一颗救苦救难、舍己为人的菩萨心,可豪门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救得过来?要不先救救我再说。”
“条件好,总能找个如意郎君吧?”
“论条件我比她强多了,家上下都宠我,特别是最有话语权的爷爷,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可这颗明珠刚出生时就被他把终身大事定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娃娃亲?”方晟简直无语,“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那一套?”
“对方是爷爷的战友,革命中结下的深厚情谊,也出于当时联手对付某股势力的考虑,后来时过境迁,定亲时面临的威胁已不存在,而我跟那个同样懵懂的男生强烈反抗,解除婚约似乎水到渠成,然而,”她叹息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两个家族如今都根繁蒂茂,隐隐有抗衡之势,不合作即对抗,大家都不敢承受交恶的后果;其次很多老一辈知道这门亲事,以他们注重承诺的传统思想,不能接受随意解除婚约的做法;还有便是从长远考虑,联姻比不联姻好。因此这桩婚事在双方左右为难下一拖再拖,似乎没有结果要比有结果更好,那个男生悄悄交了女朋友,而我,”她朝方晟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明白的。”
方晟头皮发麻:“原来账算到我头上了,爷爷会不会也打算收拾我?”
“关于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懒得过问而已,换作张晟、李晟、王晟都一样,他们无所谓的。但这次在省城玩得过火,爷爷把我训了一顿,言下之意人家处对象喝咖啡还戴墨镜,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我倒好,就差接受记者访谈了,让人家长辈的脸往哪儿搁?这叫打破默契呀。”
“侄子要不是等于没命,从此家将乌云密布,永远不会释怀,对此我必须郑重表示感谢,”方晟真挚地说,“但今晚与尧尧订婚之后,我想……非常抱歉地对说,离我远点,我知道的心意,真的,对不起。”
白翎神色黯然,倚在桌前半晌不语,泪珠悄然在脸上滑落。
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是宁可流血不能流泪,这是头一次她流泪!
方晟内疚地低下头,轻声道:“尧尧面临的压力很大,也做好最坏打算,这种情况下我绝对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其实我也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不干镇长,那又怎样?”
白翎拭掉泪瞪大眼:“是公务员,仕途失势等于失去生命,真的做好准备?”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会为升迁失掉做人的底线,否则我就不是方晟,跟说的那些豪门所为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一点,”她脱口说,随即脸一红,转而道,“眼下无须担心,压力反而在她身上。”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她母亲来黄海前那个家族内部有过讨论,具体内容我都知道。”她得意洋洋道。
方晟哑然,心知那个层面的家族之间必定相互防范,相互打探,彼此内部都有卧底,没有能绝对保守的秘密。
“达成的共识是必须拆散俩,但主要从她身上下手,因为官太小,他们的手够不着,”说到这里她哈哈大笑,“听明白吧,幸免遭受打击的原因是只当了个小小的镇长,是不是很讽刺?如果处级、厅级,职位越重要他们打击力度越大,越能轻易将掀翻,可偏偏沉在基层,想动需经省、市、县三级,动静太大,目标太小,有大炮打蚊子之感,划不来,传出来也会被人笑话,索性放手啰。”
方晟也哭笑不得,道:“以后索性躲在三滩镇,安无忧。”
白翎正色道:“只要她仍想跟一起,以后官做得越大越要小心,那个家族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定是致命一击,打得今世无法翻身!”
“多谢提醒。”
话说到这会儿应该结束了,可她还不想走,沉默良久幽幽道:“我不该当证婚人的,我是给自己套上枷锁了……真后悔啊……”
“好男生很多的,只要用心去发现。”方晟只能安慰道。
她摇头:“我试过,没有……有时候真需要缘分……都是我不好,那天抓捕行动干嘛招惹,反把自己陷进去……我也不应该跟她斗气,明知她认识在前,还非要插到两人中间,我真是自讨没趣……”
他唯有叹息。
“时间不早,我回去了,”她忧伤地说,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抱抱我,好吗?”
方晟一犹豫,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了,踌躇片刻还是上前,轻轻抱着她双肩,她身体微震,陡然下了决心似的抬起脸,嘴唇重重落在他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唇不象赵尧尧清冷冰凉,悠长而绵软,而宛若一团烈火,瞬间燃遍身!
不等方晟有所反应,她又猝然分开,手指按在他嘴唇上,道:“记住,这是我的初吻!”
说完便飞快地出门,再也没回头。
方晟呆呆站在原地,脑中混乱,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每桩都令他措手不及:
赵尧尧母亲突然出现,当面否决他与赵尧尧的情;
赵尧尧突然提出订婚,然后由白翎公证,在教堂完成订婚仪式;
白翎献上了初吻……
和赵尧尧订婚,与白翎初吻,这使方晟有很深的负罪感。
一切都违反常规,一切都不确定,一切都被幕后操控。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自从遇到她俩后,似乎偏离了正常轨道,在一条奇特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愈发失控。
他担心终将有一天无法驾驭高速行驶的火车头,冲向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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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白翎没消息,赵尧尧打电话说昨晚回家后母女俩赌气不说话,今早母亲就离开了。
“临走时什么都没说。”她强调道。
方晟听了白翎的话,知道她背后家族不会善罢干休,但眼下多说无益,遂笑道:“会不会因为我们订婚吓着她了?”
“没敢说。”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岂不让他们彻底断掉念想?”
她听出他的调笑之意,腼腆地说:“最美好的东西要留到最美好的时刻。”说着都觉得不好意思,捂着脸赶紧挂断电话。
上午县里派了辆车,方晟和程庚明,爱妮娅和设计师吴工一行四人到沿海观光带实地考察。
刚开始气氛还算融洽,爱妮娅按省里的思路提出一期工程施工重点,那就是修路:
一是围绕护堤林修一条环形水泥路,初步形成森林公园雏形;二是在森林公园内部修三纵两横五条路,打通物资运送通道,搭建起公园主干道;三是修建沿海观光带的观光大道,将森林公园、沿途景点和规划中的七处观海台串连其中,将来二期、三期工程观光大道向南将直通黄海与省城的高速公路,向北延伸到邻市的环城公路。
方晟听得赞不绝口,说规划若真的成为现实,对黄海、三滩镇将是质的飞跃,必将成为经济高速发展的助推器。
程庚明却听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问:“爱代表,省里启动二期以后的工程有无前提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有,说起来还跟方镇长有关,”爱妮娅说,“与之前旅游景点投资不同,省里改变大包大揽的做法——以前‘扶上马,送一程’,连商业网点和消费渠道都搭建好交给地方,投资周期长,资金回笼慢,效益也不尽如人意,更糟糕的是地方产生严重的依赖性,断了粮就找省里要,反正不能撂下担子不管。这回采取‘基建搭台,地方唱戏’原则,省里出钱修路、搞基础建设,地方解决招商和配套服务问题,一期工程后能吸引到游客,有盈利希望,再搞二期建设,否则省里投资到此为止,即使旅游景点发展不了,基础建设多少能发挥作用。省领导说这是当初方镇长主动提出的观点,拓展了大家的想象空间。”
方晟平静地说:“省里提供这么好的平台,如果县镇两级不能很好地运用起来,就失去上马二期三期的意义了。”
说话间来到上次姜主任等省领导经过的夹子沟,看到一边是浩瀚宽广的草场,一边是绿荫深深的树木,迎着徐徐海风,爱妮娅难得放下矜持,在绿茵丛中跑了一段路,道:
“观光大道两侧可以各加一条加宽版人行道,让旅客边欣赏海景边慢跑。”
“好,我记下了。”吴工掏出平板电脑。
方晟道:“人行道当然要有,加宽也有道理,作用是人行道与自行车道的混合功能。”
“如此心旷神怡的海景,游客当然忍不住慢跑或散步,哪个愿意大老远来骑自行车?”她不悦道。
“象爱小姐那样跑一小会儿是可以,但观光大道将近三十公里,恐怕只有马拉松选手才能跑完程,在沿途商业网点布局不成熟前,是很危险的想法。海边气候变幻莫测,刮风下雨说来就来,到时搁在半途怎么办?”
“骑自行车也存在这个问题,关键哪个愿意骑!”
“观光大道建成后,镇里可投资一批单车、双人车、三人车、四人车,家共同骑车逛美景,有谁不愿意?”方晟反驳道,“另外观光大道沿途每隔一段路可以修个亭子,既美化环境,体现地方建筑特色,又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跑步与骑自行车速度不同,风雨大作时加点速就能赶到最近的亭子,将来还能以亭子为支点发展商业和服务业。”
爱妮娅脑中细细梳理一遍,发觉他说的没毛病,怒气冲冲道:“记下来!”
“好。”吴工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深入海滩方向,两人又为观海台高度吵起来,爱妮娅认为至少达到十五米才能一览无余,方晟却说十米足矣。两人一个从观赏角度出发,一个从安考虑展开辩论,最终吴工打和牌确定为十二米。
接着对预想中的人工岛——在规划里大概已是四期工程,两人又有分歧。爱妮娅要修建跨海大桥,方晟认为那样缺乏神秘感,不如只用轮渡来回。然后两人从物资供应的流畅性,到突发事件应急能力,以及环境保护等方面相互抬杠,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吴工无可奈何在方案旁边标注:再议。
午餐后短暂休息,程庚明悄悄说:“少跟她掐架,防止回去在领导面前说的坏话。”
方晟说:“放心,她不会的,这种人眼高于天,自恃见过大世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非得打掉她的傲气。”
程庚明无奈,道:“也许说得对,她真不象生气的样子——怪不得正阳他们都说有女人缘,对了,县里传闻两个美女为抢一直打到省城。”
啊!方晟头都炸了,连忙追问:“都哪些人在乱说,完无中生有嘛。”
程庚明富含深意地瞅他一眼,道:“追查桃色新闻的来源?还不如想想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
方晟旋即想起赵尧尧和白翎在省城追查侄子被捕的事,暗道那件事负面影响实在太深远,使赵尧尧母亲亲临黄海,白翎被爷爷责怪,自己则被卷入绯闻,唉,无心之失啊。
下午爱妮娅明显调整策略,态度明显温和,语气也不再居高临下,而是处处商量的口吻,程庚明暗暗好笑,悄悄冲方晟竖大拇指。
然而双方根深蒂固的观念差异不可避免时时暴露,在护堤林里面考察时围绕如何修建森林公园观光道又发生冲突。
爱妮娅的设想是沿风光最美的林子修建一条玻璃栈道,游客既能看到周边树林,又能欣赏脚下生机勃勃的植被,甚至主要地段玻璃栈道下面栽培些野花,形成富有层次的美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否决她的想法,说玻璃栈道成本高,技术难度大,得不偿失,不如修建木栈道,一方面保留原生态风味,一方面便于施工和日后维护。
“现在可不是偷工减料、怕麻烦的时候,一切要本着从游客角度考虑问题的原则,注重游客体验,”爱妮娅说,“玻璃栈道成本高不高?表面看一次投入有点高,但承认海风具有腐蚀性,加上森林里湿气大,木栈道使用周期远比玻璃栈道短,十年后成本谁低谁高?至于技术,国内对玻璃栈道建设已相当成熟,工期质量、速度以及保养都不比木栈道差。”
程庚明怕闹僵了对双方都不好,急忙拉方晟的衣角暗示别争论,爱妮娅发现他的小动作,冷着脸说:“让他说,真理愈辩愈明。”
方晟笑道:“爱代表胸襟宽广,在下佩服之至。”
话一出口,几个男人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爱妮娅高耸的胸部,事实上这也是她骄傲的资本,即使在胸器济济的华尔街也不逊色,颇受老外们注目。不过方晟并没有一语双关,而是误中副车,爱妮娅明知如此还是紧咬银齿,心里暗骂方晟是色狼!
方晟接道:“我所说的技术难度并非指施工本身,而是效果,爱代表想法固然浪漫,也的确有很强的观赏性,可我们在田里种过庄稼,都知道玻璃栈道根本达不到所期望的效果。”
“跟种庄稼有什么关系?”她脸色更冷,熟知她脾气的吴工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不由提心吊胆。
“对地面植被包括爱代表所说的野花而言,头顶上笼罩一层玻璃相当于蔬菜大棚,加强阳光折射,不利于散热和水分蒸发,局部形成温室效应,导致的结果是日照过强,土壤湿度过大,而植被却处于烘烤状态,我敢打赌如果玻璃栈道铺成,不出两小时野花就得萎谢!”
完了,越说越来劲!吴工似乎看到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
沉默足有两分钟,爱妮娅盯着方晟厉声道:“确定两小时?”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快步走到树林间空地,在乱草丛中选定一株小小的金盏菊,手一挥道:“找块玻璃来!”
“干什么?”吴工呆头呆脑没反应过来。
“架到金盏菊上面等两个小时,要是没萎谢,明天我要求韩书记换人!”她冷冷说。
方晟也被激怒了:“快去找!”转而问她,“要是枯了怎么样?”
“观光带方案说了算!”她不假思索道。
司机和吴工匆匆忙忙到附近村子找玻璃,程庚明赶紧打圆场:
“其实方镇长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未必两个小时,或者更短些,或者更长些,总之温室效应不利于地面植被生长是无疑的……”
爱妮娅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否则就别乱说!”
方晟也皱眉道:“就两个小时,超过一分钟算我输!”
对峙间,司机和吴工气喘吁吁找来了几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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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算是大气的女孩,没在厚度和高度上耍心眼,要求吴总严格按玻璃栈道标准架设,然后五个人统一手机时间,同时计时。
“相互监督,保持五米以上距离,哪个故意靠近就算输。”她率先在不远处树荫下草地上坐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方晟。
程庚明非常担心,悄声道:“喂,这次玩出火了,怎么收场?”
“别怕,要把她彻底打服。”
“亲眼见过两小时大棚里的植物萎谢?”
“没。”
程庚明心都凉了:“不会吧,没把握也敢跟她对赌?”
方晟笑了笑:“庚明,毕业后直接分到发改委吧?”
“是的……”
“而我是大学生村官,在田间泡了一年多,象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农民都敢跟她对赌,信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庚明还是不信,但事到如今根本无路可退,只能坐着干等。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金盏菊叶子明显耷拉下来,但花朵挺得笔直,毫无谢幕之意。
爱妮娅面无表情道:“现在认输,这事儿就算了,不过明天起得听我的。”
“还有一个小时呢,怕输?”
她火气腾地上来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火气特别大,圆瞪双眼道:“那继续等!”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程庚明嘀咕道。
方晟微笑道:“我还敢打赌,就算输了她也不可能要韩书记换人。”
“为什么?”
“换一次是干部素质问题,换第二次就是她的能力问题了,跟谁都合作不来,板子要打在谁身上?”方晟低声道,“顶多明天起她拿这个要挟我而已。”
程庚明卟哧一笑:“原来连退路都想好了,怪不得有恃无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最好押我赢。”方晟自信满满道。
爱妮娅见两人窃窃私语,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还剩三十六分钟,这会儿认输我还能放谁一马。”
谁知方晟仿佛没听见,她不由神情更寒。
吴工在旁边看得有趣,感觉高高在上的爱妮娅在耍小性子,其实根本不在意输赢,只在意方晟是否对她低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须知爱妮娅凭借金光闪闪的履历空降怡冠,外界众说纷纭,有的说高层准备让她熟悉情况,过几年接任总经理;有的说她是填补履历空白,将来进政界主抓经济;还有的说她为重返华尔街作准备。
不管如何,总之怡冠上下都对她尊重有加。甚至明知道她单身,竟没人有勇气追求——无论学历还是经历,落差太大了,没人能自信驾驭得住她。
这种氛围下更养成她目空一切,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脾气,压根没什么人能被她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以礼相待。
可昨天遇到方晟后,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一小时四十一分,金盏菊花朵突然蔫了,猛地往下一耷拉,这边爱妮娅象见鬼似的弹起身,难以置信盯着它。
方晟微笑着走到玻璃架前,反手一摸,道:“瞧,才一个多小时玻璃上就凝结水珠,说明水汽无法散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冷着脸看看他湿润的手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上车回县城途中,她始终一言不发,快进城时方晟才说:
“明天起还是友好协商,不搞一言堂。”
“哼!”
爱妮娅扭头看窗外,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快到正府大院时收到赵尧尧短信:我在家。
方晟到对接会议室简短了解白天的进展,并召集相关人员开会,落实对接中遇到的难点,梳成几大类以简报形式提交县领导定夺,并就明天工作统一口径,确立基本方向,要求大家在不影响整体推进的前提下灵活机动,该让步的要让步,涉及原则问题及时向各条线领导请示。
处理完工作,他匆匆赶到望海小区,开门就见到赵尧尧满脸泪水,眼睛哭得红肿,惊问其故,她哇地哭倒到他怀里,抽抽答答好半天才说清原委:
下午她突然接到省委宣传部电话,派遣她到香港学习一年,封闭,中途不准请假,学成后回国重新安排工作!
负责通知的人强调,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参加人员都是组织上精心选拔、认真考察的结果,学员要从立足大局、不折不扣服从安排角度出发,及时做好工作交接和生活安排,两天内到省城宣传部通到,集中乘飞机去香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是晴天霹雳!方晟瞬间也被炸得晕头转向。
说明白翎的消息不错,那个家族暂时不屑对他下手,因此采取分化措施,将赵尧尧送到香港。
对热中的情侣来说,距离是最可怕的杀器。一年时间会发生很多事,谁也不敢保证天长地久。以周小容来说,一年多就闪电般结婚,完出乎方晟意料。
况且家族还埋了个尾巴,培训结束后重新安排工作,倘若两人情不变,大概会把赵尧尧分配得远远的,让他们没有见面机会。
但赵尧尧必须接受。
只要在体制里混,就得一切听从“组织”这个庞大的机器,否则接下来家族将施出组合拳:目无组织纪律性,不听从组织安排,擅自违反组织决定,一连串帽子压下来后便可直接开除公职,清理出公务员队伍!
以赵尧尧的性格不能做生意,不能搞科研,不能凭借美貌混企业,唯有赋闲在家,那将严重摧毁她的精神和意志。
赵尧尧接到消息后进退失踞,以她清冷散淡的性格竟控制不住苦闷悲伤,独自闷在家里哭了几个小时。
紧紧搂着爱人,任由她痛哭宣泄良久,方晟缓缓地说:“香港还得去,否则还有层出不穷的手段,相比较而言这还算温和的,觉得呢?”
“我明白,可是……我会很想很想的……”她泪汪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心一酸,眼眶不由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很奇怪,上次周小容突然结婚,他尽管震惊、愤怒、悲伤、难过,却没有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他只想卸下坚强的外表与她抱头痛哭!
“相信我吗?一年时间,我发誓不跟任何男人说话,只……”
他他知道她肯定说到做到,但那样太疯狂了,赶紧捂住她的嘴:“不准这样说!”
“我偏要说,我要说我绝对不可能象周小容背信弃义,我……”
她突然抬起脸,眼睛里写满了温柔:“我今晚就把一切给,让永远忘不了我……”
说着就解上衣钮扣,方晟紧紧握住她的手:
“傻瓜!我们说好最美好的东西要留到最美好的时刻,而非此刻,今晚情绪、氛围都不对,我们不能在甜蜜中夹杂苦涩的回忆。至于信任,我相信我俩都没问题,相比一辈子,一年时间算什么?”
她点点头,可转眼便泪如泉涌:“明知这样,可想到漫漫一年时间看不到,没有抱着吻着宠着,我的心……象被割得支离破碎,痛得彻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心如刀绞,想起去年周小容说的话“离别一年多了,我已忘了身上气息,忘了生气、开心的模样,忘了牵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的感觉”,以及那个令他心碎的比喻,“方晟只是一个男朋友的代名词,两个汉字而已”,心直往下沉。
这是明摆着要让他重蹈覆辙,再次遭到沉重的伤害!他愈发感觉到那个家族的厉害!
整个晚上赵尧尧哭着流泪,流泪后再哭,情绪非常不稳定,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在他的安抚下满脸泪痕地睡着。
第二天方晟心情很差,加之睡眠不足,乘车时沉着脸一言不发。爱妮娅经历的场面何其多,当即察觉他不对劲,发短信询问程庚明。
赵尧尧被省宣传部点名去香港培训,且基本确定回来后肯定升迁,昨天已是正府大院里轰炸性新闻。关于她的来历,目前黄海县无人知晓,相关手续由前县委书记一手操办,并亲自陪她到理论科报到,直言不讳要宣传部领导“在工作和生活方面多关心”,话说到这个程度,可见她背后势力之强。那位书记被双规后,大家都以为她靠山没了,又因为拒绝陈建冬示爱反而与方晟走到一块,得罪了陈冒俊,正准备看她笑话,谁知天上真的掉馅饼,让她公款到香港玩一年,还确保提拔!
县里什么说法都有,毫无疑问一点是她省里有人。但程庚明从方晟反应分析此事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他俩所乐见。
程庚明简要地说明原因,不料爱妮娅似乎特别感兴趣,不断地追问细节,两人短信来短信去,车里“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方晟充耳不闻,没多久竟昏沉沉睡着了。
考察过程中尽管方晟强打精神,但很明显不在状态,思维也不象往日那般活跃。爱妮娅难得收敛锋芒,一路上没有诘问和责难,语气反而柔和不少,令吴工暗自奇怪。
下午四点左右,爱妮娅突然建议回城,程庚明猜到她是照顾方晟的情绪,让他回去多陪赵尧尧会儿。方晟尽管魂不守舍,岂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临下车时没头没脑对她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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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望海小区才知道,今晚将是赵尧尧在黄海的最后一个晚上。傍晚省宣传部又紧急通知,要求明天上午报到,县里将派专车送达!
离别在即,她反而冷静下来,不象昨晚哭个不停,而象温柔的妻子离家前一样一点一滴地叮嘱,生怕忘了哪件事。
“丰田车留给,出行方便些,而且能让睹车思人,心思别往别人身上想。”
方晟以为她说白翎,连忙声明:“不会的……”
“我不是指白翎,”她婉言道,“她有娃娃亲的包袱,即使对有想法也不敢太张扬,何况还是我俩订婚的证婚人,我知道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破坏我俩的婚姻。”
“啊——”方晟暗想前天晚上赵尧尧请白翎当证婚人,原来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看准白翎有诺必践的性格故意为之,叹道,“真把她吃透了。”
“如果与无关,我根本懒得研究……我是太害怕失去……对了,刚才提到别人,那个爱妮娅,以后别跟她啰嗦。”
没想到她也知道爱妮娅,方晟道:“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孩,放心吧,她看不上我。”
赵尧尧似笑非笑:“我和白翎都是眼高于顶的女孩,不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样,不一样,她简直是传奇般人生,辉煌般历程,而且跟我不对脾气,我负责对接工作以来天天跟她吵架。”
“总之少接触,少招惹,必要时我会请白翎监督,她可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她笑得更诡秘。
“越说越离谱。”他举手投降,然后建议早点休息。
当晚两人格外如胶似膝,婉转缠绵,至情浓处她完开放整个**,若非两人在最后关头刹住,已玉成好事。
次日清晨两人搂作一处,依依惜别,少不得又是离愁的眼泪和心痛。
接下来几天赵尧尧不停地短信通报行程,而他反而静下心来,迅速调整状态融入到沿海观光带项目的现场考察。
爱妮娅至始至终没问过他的私事,还是一付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基本能做到以礼相待,用商量的语气与他讨论方案细节,并及时作出调整。
周五下午,现场考察结束,爱妮娅决定回省城回报阶段性工作,同时抽调人手,策划进入实质性施工阶段!
当晚赵尧尧用新办的香港手机号打来电话,平时沉默寡言的她竟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手机快没电了才说再见。
百无聊赖地独自呆在赵尧尧的房子里,习惯于每个周末都和她黏在一起,突然间心里空荡荡的。方晟这才发现原来赵尧尧已不知不觉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一切变得寡淡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六早早起床,从卧室转到客厅,从客厅转到阳台,感觉无所事事。从阳台看到停在车位上的丰田,眼睛一亮:不如回省城看侄子去!
说走就走,虽然他车技平平,不敢象赵尧尧和白翎动辄开到160码以上,还是赶上方家的午饭。前阵子每次回来要么在医院,要么不适合吃饭,今天才吃到久违的肖兰亲手做的菜,吃到嘴里格外香甜。
席间肖兰问他为何独自回家,言下之意赵尧尧为何没来。方晟淡淡地解释她去香港学习,没提一年期限。方家均不以为意。
聪聪会笑了,有人逗就格格格笑个不停,肥肥的小手乱舞,方晟看得又欣慰又感动,说真是有子万事乐。方华打趣说赶紧跟赵尧尧结婚吧,也生个大胖小子。方晟苦笑,暗想未来真不知道怎么发展。
方华睡的卧室毕竟太拥挤,夫妇俩的生活物品本来就多,加上儿童床,还有婴儿用品象个杂物间,任树红说反正方晟主动说过了,不如把那个房间利用起来。方池宗和方华也没反对,没几天方晟房间就被堆得满满的。
方晟也注意到了,其实他原想这次难得一个人回来,就在家里住一宿,可房间已被占据只得打消主意,准备中午休息会儿回黄海。
省城好像越来越不象自己的家了。
躺在沙发上假寐,有人敲门,进来个手盘核桃、咋咋呼呼的老头,见了方晟眼睛一亮,拉着方池宗的手不放,非要他说话算数。
方晟认识他,叫仲旭光,也住这个小区,跟方池宗一批入伍,做到副团职回地方挂了个副局长闲职。官大半级压死人,仲旭光经常跑方家指手划脚,满口跑火车,方池宗碍于情面总是敷衍了事。
大概半年前,仲旭光打起了方晟的主意,多次找方池宗,说两个儿子,长子结婚在家,干脆让小儿子做仲家上门女婿怎么样?第一我家仲萍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第二她在省城大公司,月薪五六千,不算奖金都比我这个副局长高,第三我保证把他从黄海农村调到省城,这种好事到哪儿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动过心思:无非以后生下的孩子姓仲而已,换来那么多实惠,肯定值。
不过当时他已先后见过赵尧尧和白翎,心知仲旭光把女儿吹得天花乱坠,比那两个女孩还是差得多,要说有钱,两辆车明摆着搁那儿,仲萍还天天坐公交上班呢。最具有诱惑力的就是调回省城,方池宗心中有数,凭仲旭光的能力若拚了老命最终也许能办成,但肯定非常非常困难,即使回来也没好位置。与其如此,还不如看看那两个背景深不可测的女孩。
因此他一直打着哈哈,从未在儿子面前提起过。
仲旭光才不管这些,当着方家的面就打电话给女儿,要她在省城最好的咖啡厅订座,半小时后见面!
啊!方家都呆了,方晟更是莫名其妙,诧异地看着父母,问:“见什么面?跟谁见面?”
方池宗吞吞吐吐说明原委,仲旭光大大咧咧说:
“小晟,仲萍那个丫头也见过,身材长相没说的!又在省城大公司,高级白领,做女朋友没问题吧?”
方晟说:“仲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上次特意带回家见了爸妈。”
仲旭光手一挥:“只要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瞧咖啡厅位置都订好了,不看白不看嘛!”
方池宗也怕仲旭光翻脸,以商量的口吻说:“去坐坐吧,就当认识个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了保管满意!”仲旭光笑哈哈说,心想一个乡镇公务员有什么牛的,要不是想上门女婿,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
肖兰也是活怕了仲旭光,而且深知这种人得罪不起,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类型,便附合着劝方晟。
唉,以后真不能来省城了,即使来,恐怕得叫上白翎当保镖!
方晟无奈说:“好吧,只会一会儿,下午我得赶回黄海。”
驱车来到光明路紫茵咖啡厅——省城最有名气,消费最高的咖啡厅,订座费每位五十元,消费最低每位一百元,在当前公务员平均月薪四千元的背景下,是相当高的消费。
仲旭光非拉着方池宗夫妻俩一起过来,坐在离他俩不远的台子,说是年纪大的人也要追求品味,顺便看看未来儿媳。方池宗在他面前习惯于服从,无奈喝着苦涩的咖啡,一直苦到心里。
方晟坐到仲萍对面,打量一眼对方:比几年前洋气多了,头发染成淡黄色,重眼影,卡通耳环,檀木手链,超短裙,显得时尚而前卫。
“也是不情不愿吧?”她突然说。
方晟一怔:“噢,原来仲叔没有事先征求过的意见?”
“嗨,别提了,老头子想上门女婿想得要发疯,夜里梦话都说这事儿,不过别有心理负担,咱俩就坐这儿聊聊,然后一拍两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了,已有了男朋友。”
“没有,”她出人意料道,“我觉得早早把自己跟男朋友绑一块儿多难受?不如趁年轻多玩几年。”
方晟真心赞同:“是啊,年轻纪收入高,又在繁华的省城,确实不能辜负大好时光。”
“所以待会儿知道怎么说?”她狡黠地问。
“我就说两人都觉得对方不合适。”方晟心领神会。
“这就对了!”她如释重负,“不过也蛮对不起的,对了,在农村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是不是经常受领导的气?那些乡镇干部是不是素质都挺差?”
“不能一棍子打死,乡镇干部也有素质高的。”
“才不是,最近我在的公司就在做一个跟农村有关的项目,大家都担心死了,怕到时吃住不习惯,还有乡镇干部无事生非,不好好配合什么的。”
“那是一种误解。”
仲萍仔细打量他一番,又笑道:“其实样子蛮帅的,要是再过几年我找不到男朋友,没准拉当备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备胎……”方晟摸着下巴暗想自己魅力可真不怎么样,说了半天只弄到当备胎的资格,是不是赵尧尧和白翎都看走了眼?
“有没有女朋友?”
“有。”
“在工作的乡镇找的?纯朴老实的农村姑娘?”她越发八卦。
方晟皱皱眉,觉得再喝点咖啡可以结束见面了,因为跟仲萍实在聊不到一处,遂笑笑道:“不是,主要因为她最近去香港学习,不然就有理由拒绝仲叔了。”
“香港?”她惊呼,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对方,脱口说,“喂,在吹牛吧?”
这时人影一闪,有个人俏立在桌边,淡淡地问:“方镇长怎么也在?”
仲萍抬头一看,大惊,竟然唰地站起身,结结巴巴说:
“爱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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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也十分吃惊,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爱妮娅,笑着起身与她握了下手,道:
“说来话长,要不坐下聊聊?”
爱妮娅这才朝仲萍瞟了一眼,仲萍会意,连忙说:“爱助理,我有事先走一步,们聊。”
说着还没忘吩咐服务员立即撤掉自己喝过杯子,换上新茶具,然后狼狈不堪匆匆出门。
仲旭光正盘弄核桃边喝咖啡边得意洋洋看两人谈笑风生,连方池宗夫妇都产生错觉,认为也许有戏,谁知凭空冒出个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居然让仲萍乖乖离开,不由大跌眼镜,急忙追出去问个究竟。
“小萍,小萍,刚才咋回事儿?那个女的是谁?”仲旭光拦住女儿。
仲萍气得满脸通红,不顾方池宗夫妇在旁边,怒气冲冲道:“让人家耍了!还说什么普通办事员,他明明是镇长!”
“镇长?!”方池宗比仲旭光还震惊,立即说,“不会的,搞错了,我家小晟去年才考的公务员……”
仲萍指着里面大声说:“对面是我们公司总经理助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谁都看不起,刚才亲口叫他镇长,还亲切握手,却说我搞错?”说罢甩手愤愤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方池宗、肖兰和仲旭光再朝咖啡厅里看,却见此时的方晟岳峙渊渟,泰然自若与对面女孩谈话,举止间果然有几分领导风范,暗想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年才考的公务员吗?他在黄海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服务员换好茶具,端上咖啡,爱妮娅才说:“刚才那个女孩好像是怡冠的员工。”
方晟无奈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本想回来看望刚出生的侄子,却被绑过来相亲,我也是……”
爱妮娅语带讽刺道:“原来方镇长是广种薄收啊。”
“广种,不过颗粒无收,知道的,女朋友去香港学习一年,前途莫测。”不知怎地,他突然在她面前说出心里话。
“不会颗粒无收吧,还有白小姐呢。”
方晟一口咖啡呛在喉咙口,又是咳嗽又是拍胸,闹了个面红耳赤,爱妮娅很得意地看着他,仿佛比谈判中占据优势还高兴。
“……还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否则说明对接工作很失败。”
方晟恨恨道:“下周给领导小组大换血,要让他们知道散布谣言的后果!”
“别冤枉好人,只是如实反映情况而已。”
方晟转移话题:“在这儿干嘛?不会也因为可怜天下父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一指角落台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我在工作。”
“真没想到如此敬业,其实本可凭脸蛋吃饭,却非用实力证明自己。”
“听出来不是刻意恭维,而说的真心话,”她微微一笑,“在清华读书时,身边小伙伴们都在刻苦,我必须更刻苦,用别人谈爱、看电影、逛商场的时间学习,然后才拿到奖学金……”
方晟感叹:“我本以为在大学很用功,听一说才知道花在爱上的时间还是多了。”
“方镇长是多情种子,到哪儿都开花结果。”
“爱代表要是学中文系,写出的文章绝对比王朔尖刻……谈谈华尔街吧,我最感兴趣那个。”
“华尔街不象想象那样有趣,同样尔虞我诈,到处充满阴谋和算计,在那里我拒绝了很多出风头、拉关系的宴会,每天在电脑面前坐到深夜,因为唯有那样才能击败常春藤联盟那帮精英……”
“可以想象后来到了政策研究室,也是通宵达旦钻研各种经济资料。”
“沿海观光带项目也是,只要与之有关的资料和数据,我都认真研读并分析过,所以我不能容忍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一个投资上百亿的大工程,却以敷衍塞责的态度对待,我觉得不可原谅!”
方晟忍不住伸出手:“我觉得我俩有必要再握一次手,英雄所见略同。”
爱妮娅果然与他轻握一下,道:“我早在省领导面前听过的名字,一直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想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还是多情种子,对不对?”
她卟哧笑起来,笑得鲜花灿烂。方晟一呆,在黄海几天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过。
“周末加班加点,的男朋友应该很不乐意吧?”
“我没有男朋友。”
方晟一想也是,如此优秀杰出的女孩,世上恐怕找不到配得上她的男孩,遂笑道:“那怎么办呢,愈发独孤求败,愈发高不可攀?”
很简单的问题,她却思索了很久,定定看着大街,道:“我没有穿越时空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能按照既定目标一步步努力。”
“近期目标是什么?”
她摇摇头,微笑着反问:“的近期目标是什么?”
“三滩镇书记。”他直言不讳,话一出口却吓了一跳,暗想我怎么把心里隐藏得最深的秘密说出来了?
她却不以为意:“凭现在的名气和实力,只要脚踏实地,别犯低级错误,三年内肯定没问题。”
这时手机响起,是白翎打来的,方晟暗想不能在这儿接,让爱妮娅看笑话,连忙挂断,说回家交待下相亲情况。爱妮娅没说什么,依然回座位继续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门回电话,白翎狐疑地说:“挂掉再回几个意思?赵尧尧才离开第一周就到外面花天酒地了?”
“我在省城。”
“太好了!”她欢呼道,“我昨天过来办事,正打算下午去家看望干儿子,等着,我马上到!”
看望干儿子?她还当真了!方晟嘀咕道。
踏入家门,却见仲旭光怒气冲天在客厅里拍桌子打板凳,指责方池宗不够意思,隐瞒方晟的实际情况。方池宗确实一无所知,方华也保证绝对不可能,更惹得仲旭光雷霆万钧,说女儿委屈得在家里哭,更担心招惹爱助理不高兴,非要方家给个说法。
“小晟回来正好,”方池宗一把拉住儿子,“当着仲叔的面,说说什么时候当上什么镇长,不,副镇长?前几次回家干嘛没告诉我们?”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子,当了干部还瞒着家里人?”仲旭光咆哮道。
方晟笑道:“仲叔误会了。因为之前几次要么我爸犯心脏病,要么处理别的事,没时间也没心情说,毕竟吧乡镇干部不算什么,别说省城,在黄海信手一抓都是一大把……”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副镇长是副科级实职。”这一点瞒不过混官场几十年的仲旭光。
方晟纠正道:“是镇长,正科级。”
“啊!”方池宗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赶紧扶着椅柄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奇道:“不对呀,从考上公务员起算,提拔副镇长都是破格,怎会当一把手镇长?”
“这当中是发生了很多事,有时间慢慢说……”
仲旭光咆哮道:“不管什么长,反正要给老子说法,好哇,冒充基层办事员骗咱家丫头,戏演得象模象样,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说着上前揪住方晟的衣领。
门铃响起,方华一开门见是白翎,舌头打了个滚:“白……白小姐,请进。”
白翎保持淑女风范微笑着进门,却见方晟被仲旭光揪着衣领一脸无奈的样子,脸顿时沉下来,问:“这是干嘛?”
“是谁?”仲旭光没好气问。
肖兰说:“是……小晟的朋友……”
“哼,不愧是镇长啊,咖啡厅一个朋友,现在又来一个朋友,还诱骗我家丫头,今天这事儿不能完!”
白翎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的原则向来是方晟决不能受欺负,当下语气一冷:“不管什么原因得有话好好说,别倚老卖老。”
“什么来头,敢跟老子说三道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仲旭光指着她骂道,话一出口方家人都知道要糟!
果然大家只觉得白翎手晃了一下,仲旭光手里一直把玩的三颗核桃已落到她掌心!
仲旭光正待发飙,却见白翎两个指头一拧,“咔嚓”,他盘弄了几十年的核桃竟破裂开来!
白翎将碎片慢慢洒在仲旭光身上,冷笑着再“咔嚓”一声,碎片扔到他头上,第三声“咔嚓”——
仲旭光终于绷不住了,他很清楚这手劲不是普通人能有,面无人色问:“是什么人?”
肖兰在旁边悄声说:“裘大勇他们二十多个就是被她……”
仲旭光当即明白惹了马蜂窝——裘大勇至今还猫在家里养伤,连场面话都不敢说,顶着满头核桃碎片夺门而逃。
方晟这才叹气:“呀尽惹麻烦。”
白翎暗想不早说,等我把人家吓跑了才假惺惺做好人,也不分辩,白了他一眼径直进房看孩子。
“这下是跟老仲彻底闹掰了。”方池宗叹道。
肖兰道:“闹掰好,所有战友里面就他最闹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却拉过方晟,道:“给爸妈说说镇长怎么得来的?”
方晟正待说话,白翎满脸春风从卧室出来,笑道:“聪聪咬我的手指。”
对于白小姐,方家普遍存在畏惧感,肖兰陪笑道:“这孩子坏毛病,纠正过很多次了,没用。”
“挺好啊,痒痒的很好玩,”白翎以干妈自居,比以前随便多了,又转到方晟房间瞧了瞧,皱眉道,“里面这么乱,方晟怎么睡啊?”
“格登”,方池宗等人心里均重重一响,暗想她到底替方晟瞄着这个房间。
肖兰连忙笑道:“正准备收拾呢,晚上小晟就睡里面。”
“上次还蛮干净的。”白翎冷冷说。她也知道方晟并不在乎,但这个房间应该属于他,这是原则,她在原则问题上从不让步。
这下方池宗也不得不出面——既然白翎很看重此事,面对随时能翻脸的主儿,必须解释清楚:“上周刚买了很多婴幼用品,卧室里实在堆不下所以才……方华,赶紧搬走!”
方华慌忙应了声,卷起袖子跑进去。
方晟摇手道:“不必了,我这就回黄海,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搭个顺车喔,”白翎道,“周五坐邱组长的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关系。”
见父母亲拘束的样子,方晟无心逗留,再进去逗了逗聪聪便告辞而去。
站在阳台,见方晟驱车离去,方池宗长长叹了口气:白小姐坐赵尧尧的车回黄海,这叫什么事儿?
又想:为什么每次白翎在的时候,都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此时肖兰正在客厅扫一地碎片,唠叨道:“人家盘了几十年的核桃,一捏碎一个,手指该有多大劲呀?想想都怕。”
方华吃力地搬着两大包尿片,埋怨道:“早说不能占小晟的房间,都不听,非说他亲口同意的,瞧瞧,刚才两句话一说脸色就沉下来了,要不是爸和我反应快没准就翻脸。”
方池宗从阳台回来:“小晟确实亲口说过好几回,可他同意,不代表白小姐同意,哎哟,方家冲犯了什么太岁,惹来这么个女魔头。”他捂着胸,心口一阵阵难受。
任树红在卧室里说:“她蛮喜欢聪聪,刚才眼睛里都是笑。”
“人家是喜欢小晟好不好?”方华没好气道,“当她真跑过来看聪聪?”
肖兰又担心起来:“晚上问问赵尧尧啥时回来,别让白小姐……钻了空子,要是白小姐当方家儿媳妇,我们都得少活十年。”
任树红笑道:“人家可一直在帮方家解决难题,聪聪的事不说了,从裘大勇到仲旭光,哪个不叫爸妈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可她解决的方式总让人……没法接受。”
方华更关心弟弟当镇长的事:“等晚上妈详细问问,怎么可能两年不到就从办事员提拔到正科实职,不符合组织原则呀。”
任树红又远远说:“没准赵尧尧或白小姐暗中帮忙?她俩在省城都很有背景的。”
“有可能!”方池宗和方华异口同声说。
肖兰却说:“有那个能力不如把小晟调回省城,岂不更好?”
任树红笑道:“她俩都在黄海工作,小晟调到省城怎么见面?”
“那倒是。”方池宗和方华又异口同声说。
肖兰考虑问题的角度与他们不同,嘀咕道:“总觉得吧,小晟总跟白小姐这么相处下去不对劲,总有一天赵尧尧要闹事。”
方池宗拍拍老伴的手,叹道:“我更担心白小姐闹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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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黄海途中,白翎道:“这会儿该说说那个老头的事,咖啡厅朋友,诱骗人家丫头,信息量很大呀。要不要打给赵尧尧回报一下,看她才离开几天就乱成这样?”
“我比窦娥还冤呐!”
方晟遂将详细经过说了一遍,白翎听得大笑不已,道:
“呀命中注定不能背着赵尧尧干坏事,想想,要真对人家有想法,被爱妮娅看到深情款款的样子,传到黄海还怎么做人?”
“绝对不可能!”他断然否认。
白翎眼珠一转:“话说爱妮娅也挺不错,人中之凤,万里挑一,想不想深入了解?我帮收集情报。”
方晟岂会踏她的陷阱,不屑地摇摇手:“要么换开,要么闭嘴,别分散司机注意力。”
“水平太差!我能一手开车,一手开枪。”
“不准在普通百姓面前暴露的特殊身份。”他严肃地说。
又驶了一段,她突然说:“她家很满意目前的状况,觉得让她去香港是成功的第一步,接下来可能在那边玩些花招,比如安排富家子弟邂逅,浪漫温馨的奇遇等等,都是电影里的套路,不过对孤身在外的女孩子很有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长时间沉默,然后说:“我不会提醒,更不会要求她什么,一切随缘。”
“咦,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我无力操控事态发展,只能静观其变。”
白翎觉得只能如此,因为赵尧尧在香港不表现出配合态度的话,家族可能就要琢磨收拾方晟了。
下了高速进入县城时,方晟随口问案情进展,她叹气道很不乐观,但经验表明往往胶着的时候即预示着马上有重大突破。
说这话时她和方晟都没意识到重大突破后的案情将两人关系推到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周一上午刚上班,方晟主持镇党委扩大会,部署沿海观光带区域居民和企业搬迁问题,明确此事由秦副镇长主管,朱正阳具体协调,各部门能力配合,确保工程队进场施工前面完成。
这段时间朱正阳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原因是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大多数落户三滩镇的功劳果然都记在他头上,加之前期村镇改制工作进展顺利,为第三阶段面推行面改制打下基础,方晟利用在领导小组负责对接时机,跑了好几趟组织部和人事局,请求尽快落实朱正阳提拔问题。从时间看朱正阳任镇长助理已有六个月,而且的确取得卓有成效的政绩,组织部原则上同意着手准备考察材料。
接下来两周方晟带着楚中林挨个拜访风电配套企业,询问厂区建设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对镇优惠政策的反馈,催促他们尽快落实生产线组装和培训,早日投入生产运营。
这期间肖兰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他两次提拔的内情。方晟很明确地告诉她,没有内情,也绝对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跟赵尧尧或白翎有关,而是实力加运气的结果。
与赵尧尧的联系始终保持中,每天晚上两人互发短信,聊到很晚才睡觉。她没细谈在香港的学习情况,想来也没什么好说,只提到负责讲授证券的黄教授对她很感兴趣,认为她的性格适合从事证券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炒炒股票也不错的,小赌怡情。方晟说。
她说可是真不感兴趣。
就当打发时间了。
赵尧尧说黄教授再找她就答应好了,闲着也是闲着。
第三周周二上午,组织部黄秋副部长突然打电话叫方晟过去一趟,方晟一想会不会朱正阳的事有结果了,赶紧开车进城。
黄秋的谈话确实与朱正阳有关,然而不是提拔,而是考察过程中发现朱正阳存在生活作风问题!
组织部考察干事是一周前去的三滩镇,当时方晟去了企业,楚中林接待的。考察人员约谈了七八位镇干部以及办事员,其中两个人提到朱正阳与一名叫杜雅珍的离异少妇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考察人员非常重视,立即找来杜雅珍,经过盘问她吞吞吐吐承认两人曾发生过多次关系,并说朱正阳答应将来有机会把她调到党政办。
黄秋严肃地说:“方镇长,组织原则和纪律不用我强调了,现在朱正阳不是能不能提拔的问题,而是要不要处理的问题,管不住裤带子,勾结离异少妇,还以权谋私作出承诺,这些问题已足够移交纪委!”
方晟暗骂朱正阳关键时候掉链子,当初一再提醒过他不能玩火,这不,别说提拔,弄不好会身败名裂!
他整理一下思路,诚恳地说:“作为正阳的直接领导,我要检讨,仅仅在工作中提出要求,对他们生活方面关心不够。正阳同志自愿到三滩镇工作后,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个人也在政治方面要求进步,最近积极投入到最辛苦的观光带搬迁工作中,夜以继日,真是整个人蜕掉一层皮。关于黄部长刚才提到的问题,我想基层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毁掉一名干部却是分分秒秒的事,在组织上作出正式决定之前,恳请黄部长多给三天时间,让我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书面报告给组织部,到时按事实说话,怎么处理我们镇领导班子决不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秋何尝不知朱正阳是方晟的爱将,上回黄有国试图搬掉朱正阳,方晟不惜闯到韩书记办公室,因此刚才的话不过是强调问题严重性,让方晟知道自己卖了交情。
两次破格提拔手续都是黄秋操办的,他比黄海县任何领导都看好方晟的前程。否则根本不会特意把方晟叫到组织部单独谈话,手里的材料可以直接移交纪委,也是正常程序。
遂微笑道:“方镇长既然这么说,我就勉力支持吧,三天,说好了三天。”
方晟起身与黄秋握手,笑容间尽在不言中。
他没有开回三滩镇,而是直接去了朱正阳所在的搬迁现场,将他叫到僻静无人处,突然指着朱正阳骂道:
“他妈的,我这就送回家收拾行李,做好坐牢准备!”
“什么?别吓我。!”朱正阳以为他开玩笑。
“搞杜雅珍的事组织部已形成材料,明天移交纪委!”
朱正阳脸色煞白,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说:“真是纸包不住火,到底被人发现了……”
方晟恨铁不成钢地说:“当初跟说什么了?我说有家室的人小心点,被抓到叫通奸,我们没结婚的则叫谈爱,性质不同!那句话听进去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呆呆地说:“动辄几个星期不回家,又不象有静气坐得住,晚上闲着也是闲着,跟她越走越近,越近越迷糊,一时糊涂就……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知道怎么办我还来找?”方晟来回转圈,转了二十多圈突然停下来问,“多少人知道俩的事?”
朱正阳脑子一片混乱,费劲地想了许久,道:“我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知,每次都是所有宿舍熄灯后才悄悄……没想到……”
方晟抓住要害:“就是说如果俩嘴紧,理论上应该没人知道?”
“白天我们不在一起工作,即使晚上打牌也没人别人面前表现得亲密,理论上确实……可到底……”
方晟立即打电话给楚中林,了解当天参与谈话人员名单,然后一个个报给朱正阳,问:
“觉得八个人当中哪两个最有可能知道?”
朱正阳苦恼地说:“这些人跟她都不在一个办公室,也跟我没接触机会,怎么会知道?见鬼了!”
方晟念如电闪,大脑高速运转,良久沉声道:“我想通了。”
“什么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雅珍是侯明带到三滩镇的,还记得我提醒过,是侯明弄来的女人,多少注意点儿,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是说过,可跟这事有关系吗?”朱正阳迷惑道。
方晟骂道:“脑袋真成浆糊了!既然俩做得那么小心,不可能有人知道,那为什么谈了八个竟然两个知道?很明显就是杜雅珍故意放的风!”
“啊!这个婆娘害死我了!”朱正阳叫苦不迭。
“再想想杜雅珍为什么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承认这种事?很明显背后站着侯明,他带她到三滩镇原本就为了掀风作浪!”
说到这里方晟不由佩服赵尧尧的高度敏感,从踏入宿舍闻到香水一刻就决定买洗衣机,杜绝杜雅珍晚上敲门的机会,大概出于无奈,杜雅珍只好转而引诱朱正阳。
他觉得赵尧尧时时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不单杜雅珍的事,之前巧遇省领导、组织救援杰姆,都有她在身边。方晟没有迷信思想,但相信冥冥中的运气,赵尧尧就是命中的福星。
“妈的我是中了美人计,呸,她压根不能算美人,”朱正阳跟所有犯下错误的男人一样分寸大乱,“接下来咋办?我赶紧回城托人打招呼,争取把事情压下来,至少不能移交纪委……”
“省省吧,白纸黑字写在那里,哪个敢帮忙?”方晟又开始来回转圈,转到第三十圈眼睛一亮,招手道,“快,跟我回三滩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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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侯明在黄海最豪华的将军酒楼喝得酩酊大醉。酒桌上除了一干狐朋酒友,还有个重量级人物——陈建冬!
今晚陈建冬不仅给面子设宴款待,开席前还悄悄塞了个红包,一掂,大概一万块钱现金!
这是他经心苦营,利用杜雅珍将朱正阳拉下水的报酬。
上午组织部内线说黄秋找方晟谈了很长时间,出门时方晟脸色很不好看,显然考察材料暴露的朱正阳生活作风问题给他重重一击!内线还说据可靠消息,过几天组织部就要将材料移交纪委,到时不仅朱正阳政治生命基本结束,也等于给大力培养并不惜为他背书的方晟一记响亮的耳光。
缺少朱正阳,方晟在三滩镇影响至少削弱三分之一。
原本陈建冬的计划是直接干掉方晟,不料这小子精明得很,似乎识破杜雅珍的借口,第二天就买了台洗衣机放到宿舍,此后杜雅珍脸皮再厚也不意思随便敲门。况且赵尧尧每个周末准点到三滩镇,磨蹭到周一早上才回城,杜雅珍根本没机会下手。
反复权衡之下,侯明授意杜雅珍转移目标,重点进攻朱正阳。事有凑巧,那段时间朱正阳连续几周不回家,程陪同风电专家组。白天在海滩上到处跑,晚上闲得没事,便打打牌,聊聊天,一来二去对上了眼。
侯明心机很深,一把好牌捏在手里迟迟不出——他知道以方晟在三滩镇的威望,有能力迅速将事态平息,直等到组织部考察人员过来谈话,才私下串通接到通知的人,猝然一击!
有群众反映,女方主动承认,看朱正阳往哪里逃!
席间两人还密议下一步如何对付方晟,是趁赵尧尧不在黄海继续施展美人计,还是寻找工作中的漏洞,给予他致命一击。然而方晟仿佛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好像找不到下嘴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他在县城多好,不出一周肯定弄死他!陈建冬恨恨道。
侯明击掌道好主意,不如叫爸想办法调他进城,随便找个清水衙门当副局长,然后慢慢折磨。
唉,老头子想过,但眼下不行,沿海观光带的事必须由他做,等一期工程结束再说吧。
想到朱正阳接受纪委调查时如丧考妣的模样,再想到方晟痛不欲生的表情,两人越发兴奋,推杯换盏喝个不停,最后都趴到桌上不醒人事。
宿醉严重,周四上午侯明将近十点钟才赶到办公室,随即被叫到方晟那边。
方晟沉着脸说:“瞧满身酒气的样子,哪里象镇领导干部?要我复述公务员禁酒令么?”
妈的,心情找我的碴干嘛?
侯明心里暗骂,却满脸堆笑道:“昨晚朋友太热情,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以后不会了。”
“要注意影响,”方晟轻轻揭过此事,转而道,“是这样,今天我跟肖镇长、秦镇长他们分头到搬迁地点做工作,留在镇里值班,有什么事及时通气。”
“好,好。”侯明想到一整天没人管,能为所欲为,乐开了花。
交待完事项,方晟带着楚中林等人离开,连侯明的相好谈素娟都被抽下去,整个镇大院空荡荡的。侯明耐着性子处理会儿公事,按要求找几个部门了解下情况,装模作样作出指示,快到中午时发了条短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后到我宿舍。
吃完饭他故意将宿舍留了条缝,半躺在床头等。没多会儿,一条纤细的人影闪进来,带着香气扑到他身上。
“小浪蹄子,别把大爷的命根子压断了。”他亲昵地骂道。
来人正是杜雅珍。
她伸进被窝掏了一把,笑道:“状态不错哟,要不要先来一发?”
“嘿嘿嘿,这几天朱正阳没把喂饱?”
提到朱正阳,杜雅珍眉头一蹙,道:“那件事一旦闹开,我在三滩镇的名声算是毁了,可得说话算数,尽快把我调到黄桐镇。”
她父母亲住在黄桐镇,杜雅珍离婚后对再度成家也冷了心,只想和父母一起住,侯明就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让她引诱方晟和朱正阳。乡镇之间调动,说难就难,说容易也容易,陈建冬事先就做好安排,到时请陈冒俊出面打个招呼,实在不行先借用。
“没事,包在我身上!”侯明大包大揽,顺手将她拖进被窝,涎笑道,“去了黄桐镇,到时我想怎么办?”
“不是路过吗?打一枪再走。”
“哼,打两枪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狞笑道,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杜雅珍天生放荡,稍加挑逗便呻吟声不绝,气喘吁吁搂住他脖子不放。
侯明见时机成熟,跨枪上马,两人早已轻车熟路,自然一番云雨。
正在癫狂之际,门陡地被打开,一条人影冲进去掀掉被子,指着两人骂道:
“奸夫**,大白天就敢干好事!”
来人竟是上午刚抽调到搬迁地点的谈素娟!
侯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哀求道:“快关门,别闹出动静!”
“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娘跟真是瞎了眼!”谈素娟鄙视道,“要说动静,今儿个可不小呢。”
说着外面两名警察冲进来,二话不说扔掉被子和两人衣服并拍照,杜雅珍羞得将头钻进枕头下,侯明连连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谈素娟见两人赤身裸体的狼狈样,忍不住上前又是咬又是打,警察只在旁边笑着看热闹,并不阻止。
厮打中杜雅珍被推落到床下,失声痛哭;侯明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被揪掉一绺,脸面丢到极点。
见他们闹够了,一名警察将谈素娟拖出去,另一名警察掂掂相机,道:
“证据都在这里,穿好衣服去方镇长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转身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非白痴才不明白中了圈套。侯明唉声叹气套好衣服,又劝杜雅珍赶紧回宿舍,坐在床边连抽两根烟,这才慢吞吞过去。
方晟也在办公室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见侯明进来也不说话,目不转睛看着他。
侯明毕竟心虚,低头说:“方镇长,我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跟杜雅珍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
“还有呢?”
妈的,在折磨劳资!
侯明不得不承认:“还有谈素娟……”
“继续说。”方晟不露声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明一怔:“没了,我,我就跟她俩……”
方晟面露嘲讽:“不想重点谈谈杜雅珍吗?”
完了!原来这家伙猜到我做的手脚,特意设圈套打击报复!侯明心里那个后悔啊,眼看胜利在握,为什么管不住自己呢?
他强若镇定:“重点?我不明白方镇长在说什么。”
“如果这个态度,明天上午去纪委报到!”
方晟说着起身往外走,侯明赶紧拉住他衣角:“方镇长,方镇长,有什么条件可以谈,可以谈。”
“侯明,我可把话撂这儿,跟杜雅珍是被当场捉奸,这凭这一点老子都没辙!我能损失什么?有捉奸照片,杜雅珍说的话有多大可信度?别忘了我还有谈素娟那张牌,到最后朱正阳顶多背个处分罢了,呢?”
侯明卟嗵跪下了,涕泪交加:“我错了,方镇长,我真的错了。只要保我的声誉,叫我干啥就干啥,决不打折扣!”
“整件事谁策划的?”
“陈建冬。”侯明面不改色先把幕后指使出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目标是谁?”
“就是……,后来不行才找朱正阳。”
“考察谈话时是搞的鬼?”
“我收买了两个人举报朱正阳,并关照杜雅珍承认跟他有不正当关系。”
“什么交换条件?”
“调她去黄桐镇。”
方晟眯着眼:“接下来知道怎么做?”
侯明心里那个窝囊,憋了半天道:“我叫杜雅珍和那两个人主动写材料,承认诬陷朱正阳,目的在于阻止他提拔。”
“这件事总得有个牵头吧?”
侯明欲哭无泪,一咬牙道:“我,明天我带他们仨去组织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一来等于主动承认自己是策划者,又跟陈建冬彻底决裂,可眼下保命第一,顾不得其它。
方晟点燃一支烟,悠悠道:“爽快,我也表个态,若摆平此事,今天的事至此为止,绝不会扩散。杜雅珍我负责善后,谈素娟负责安抚,就这样。”
“那,那……”侯明结结巴巴问,“那照片呢?”
方晟笑了笑,在侯明眼里笑得格外狰狞:“先放我这儿,留个纪念。”
侯明昂起头:“方镇长,那就不够意思了,一码换一码,以后两不相欠,不可以给我埋个炸弹。”
“侯明,我已经很够意思,要是受骗的不是朱正阳而是我,跟陈建冬会轻易放手?说到底才是陈建冬埋在我身边的炸弹,我能不提防点?”
“唉,”侯明无精打采道,“随便,反正明天我在组织部一亮相,跟陈建冬之间也完蛋了。”
方晟挥挥手:“抓紧时间,材料要写得透彻点,真实剖析内心活动,下班前交给朱正阳审查!”
“啊!”侯明又一次被方晟神出鬼出的手段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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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侯明带着杜雅珍等三人到组织部,找黄秋部长承认考察期间存在虚构事实、诬陷考察对象,试图阻止朱正阳提拔的错误。
侯明在谈话中承认,由于部分镇干部和办事员主观上漠视组织纪律,客观上以个人好恶作为评价考察对象的标准,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从而误导组织对考察对象的观感,影响了干部提拔任用。侯明表示今后要加强思想教育,严肃工作作风,坚决杜绝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黄秋认为,每当干部考察时就掀起所谓揭盖子、挖黑材料之风,本身就是极不健康、严重影响组织纪律的行为,对此有关部门要严肃追究当事人责任,决不姑息。不过知错能改,主动向组织承认错误,同样令人欣慰,说明个别同志本质是好的,只是一时糊涂,在错误的时间说了错误的话,改了就好,改了还是同志。同时三滩镇也要加强党建工作,纯洁干部队伍,确保合适的干部任用到合适的岗位。
之后负责考察的干部重新与杜雅珍等三人谈话,并将之前的谈话记录以及承认错误的说明材料附在后面。
为缩小影响,组织部特意隔了两个月才到三滩镇宣布任免决定:
秦副镇长改任三滩镇组织委员;
朱正阳提拔为三滩镇副镇长,分管工业经济、项目、安生产、招商、统计、科技工作;
楚中林任镇长助理,正股级待遇,主抓村镇企业改制等工作。
三滩镇上下都很清楚,楚中林就是下一个朱正阳,提拔副镇长毫无悬念。但领导班子里谁会出去给楚中林腾位置呢,接下来轮到张丰扬、肖远山等人发愁了,离开三滩镇没问题,反正不可能有比它更差的乡镇,关键是有没有好位置。
虽说成功上位,有关朱正阳生活作风问题却不可避免地流传出去。
三滩镇这边没问题,方晟和侯明联手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负责捉奸并拍照的警察是严华杰和一名心腹,杜雅珍的事方晟特意给黄桐镇那边打电话,镇书记齐志建在县里开会时与他有过短暂交流,彼此觉得对脾气,爽快地答应先借用,正式调动手续择机再办。至于谈素娟则调到经发办,算是封口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组织部那边黄秋三申五令不准泄露,恪于组织纪律和原则,经验丰富的组织干部们不可能轻易传出去。
想来想去只有陈建冬,尽管侯明事先托人退回一万块钱,陈建冬哪咽得下这口恶气,打电话将他骂得狗血喷头。故意散布朱正阳的事,虽无妨大局,至少能给他添点堵,陈建冬从来不会错过恶心对手的机会。
事实上朱正阳也遭到老婆空前力度的惩罚,跪搓衣板、包揽所有家务、身上下拧得没一处完整已是常规手段,若非楚中林老婆提醒他毕竟已是副科级干部,还有更残暴的招儿。
两个老婆暗下商量,跟着方晟固然是走对了,以后提拔也不在话下,但方晟本身就是招风惹蝶的角色,赵尧尧和白翎明争暗斗的事县城无所不知,据说还闹到省城。跟在他后面,生活作风难免不出问题,因此商定出台具体监控措施:
不管工作多忙,每周起码回家两次;每次晚上、早上各交一次公粮,如果休息两天以上酌情增加,让他们精疲力竭到三滩镇上班,看到美女也有心无力。
说是甜蜜的折磨也好,残酷的考验也罢,总之方晟到人事局报到那天,晚上一起吃饭的五个人,已有两个副科级,一个正股级,而程庚明和肖翔的提拔也指日可待,因为满意于沿海观光带对接工作进度,韩书记同意解决部分同志的待遇问题。
隔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两三个月,方晟才私下问朱正阳,老婆长得还算可以,为什么被杜雅珍拖下水。
这时朱正阳已能毫无愧色地讨论此事,当下诡秘地说还是童男子吧?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嘿嘿嘿。
方晟更好奇,说难道杜雅珍有什么绝活,或者是书上所说的名器?
朱正阳只是笑,过了半晌才说这种事没法用言语表达,除非自己试一试。
方晟骂道要真想试我会把她调到黄桐?妈的真小气,得了便宜还不肯分享!
朱正阳给他出主意,说赵尧尧不在身边,白小姐有空啊,不如找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的!
方晟重重捶了他一拳,心里却想:白翎好久没消息了,正忙什么?
连续几个月,白翎忙得焦头烂额,吃住都在专案组,根本没时间和方晟通电话。
关于对御龙面监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它跟个别县领导、官二代、双涂、秦丰和风正有神秘而数额庞大的资金往来。其运作模式是:
县领导和官二代以现金方式对御龙注入资金;
御龙在县领导的庇护下优先得到工程、各类项目和优惠政策;
御龙将赚到钱的一部分通过现金方式分给县领导和官二代;另一部分由御龙通过双涂、秦丰和风正之间千丝万缕的洗钱网络,将钱洗白。
更复杂的是,御龙本身也是洗钱网络的一部分,而县领导和官二代得到现金分红后,再度投资御龙,也为侦查增加了难度。
专案组重点监听汪宇顺的手机,然而不知是他反侦查能力强,还是董事长身份只是幌子,每天十个电话至少七个是吃喝玩乐,剩下也只是会议通知、文件需要签字等琐事,几乎没人向他回报工作。
难道权力分散在御龙七个副总手里?继续监听副总的手机,通话内容虽然涉及到具体事务,但并无敏感信息,而且七个副总的确各管一块,相互没有交集。
监听范围扩大到中层干部,依然没有线索,好像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企业在很正常地运转,仅此而已。
邱组长沉思后作出判断,御龙肯定有一个隐密而强大的系统传递信息,凡涉及敏感操作的一律不在电话里交流,而是通过系统进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黄质疑说办公室安装系统很正常,可万一下班时间有紧急情况怎么办?家里也安装系统?那岂不是容易泄密?
对此白翎有过研究,胸有成竹说不会泄密,因为系统安装在各人手机里,有双重密码和短信验证,相当于移动办公平台。平台权限根据每个人职务、业务范围有严格的设置,即使黑入系统,只有查看权限内数据。
就是说如果要了解整个御龙的情况,除非把汪宇顺的手机弄到手?小李问。
邱组长说前提是汪宇顺握有实权。
算起来专案组已对御龙监视了大半年,竟连它内部权力分配都没弄清,想想有点气馁。
小组成员们默默想了一阵,白翎说一不做二不休,同时抓捕汪宇顺和一个副总,能搞多少情报是多少!
觉得选择哪个副总?老黄问。
御龙旗下分七大块:房地产、餐饮、宾馆、建筑、超市、浴城和其它类包括网吧、弹子房、台球室、保龄球馆、游泳池等。
白翎道:“发生额最大最频率的肯定是房地产,但我觉得目标太大,御龙反而会很谨慎,相比之下其它类产业纷繁复杂,网点密布,现金交易频繁,便于洗钱和资金出入。”
邱组长沉吟道:“那样一来等于暴露我们的侦查方向,从暗地转为公开,会不会影响整体布局……”
因为十处不止黄海一个专案组,同时在省撒开大网,牵一发而系身,贸然行动也可能影响其它组侦查工作。这也是邱组长一直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早就被磨蹭得不耐烦,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遂道:“抓住他们后连夜押送到省城,就算对方怀疑我们咬死不承认,能拿专案组奈何?”
邱组长笑道:“得,无赖手段都使出来了。”话虽如此,提议蛮对他的脾气,干他们这一行必须要有霸气。
听组长松了口,白翎等人开始讨论抓捕方案,最后决定小顾和老黄负责汪宇顺,白翎和小李负责其它类业务的副总王俊。
汪宇顺作息时间很有规律,准点上下班,晚饭后围着自家别墅绕十五圈,风雨无阻,始终有保镖跟随,然后或者陪爱人看电视,或者在书房练书法,十一点半准时睡觉。
老黄打算凌晨一点半动手,为防止走漏风声,白翎组也要同时行动。
但王俊与汪宇顺是完不同的两种人。
他有五个情妇,每周轮流在她们中间周旋,而且嗜酒嗜赌,几乎每晚都有酒宴,喝得醉熏熏再玩几圈麻将,然后随便跑到任意一个情妇家呼呼大睡。
由于他找哪个情妇是临时起意,毫无规律可言,这给白翎的预判造成麻烦。加之他夜生活太丰富,总要玩到很晚才回家,有可能超过老黄选定的最佳节点。
守到晚上十点四十分,白翎决定提前动手——让严华杰率领派出所警员冲进去抓赌,她和小李混入其中,单独带走王俊。
只要严华杰把参赌人员控制到凌晨一点半,同样不会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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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赌行动前半段很顺利,严华杰和几名警员揣开房门,喝令房间里包括王俊在内的四名赌徒原地不动,双手放到后脑勺!
接着再要求赌徒们站起身贴着东墙壁站好,接受搜查,此时站在走廊的白翎和小李准备进去。
不料瞬间事情发生变化!
王俊突然反脚猛踢身边墙壁,竟踢开一扇暗门,然后迅速闪身进去。警员们一愣,白翎和小李率先反应过来,一前一后追上去。
暗门通向屋子背面的四合院,院门口居然停了辆摩托车,此时王俊展现出与中年男人不相称的矫健,飞身上车发动车子,轰鸣声中蹿出一箭之地!
小李已知行动出了岔子,边返身穿过屋子到前面开车,边紧急联系老黄。因为王俊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发出警讯,老黄和小顾的行动已无意义。
摩托车怒吼着在狭窄的巷子里钻来钻去,煞是灵活,可见王俊对这一带地形之熟,而且根本没有醉意,压根不象喝了六七两酒的样子!
白翎咬紧牙关狂追不已,虽从没走过这个区域的巷子,但凭借一年多来强行记忆黄海城区地形图,很快在脑里搜索到对应地点,打电话让小李将车开到对面大街。
在巷子里绕了十几分钟,摩托车呼地冲到大街,街角处停着一辆黑不溜秋的桑塔纳,王俊快速靠过去换车,发动,十几秒后如离弦之箭飞蹿而出!
白翎喘息着四下张望,小李却没如期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糟了,一步失着,步步受限。白翎来不及多想,跑过去拖起王俊仍下的摩托车,紧紧缀在桑塔纳后面。
王俊似乎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往县郊方向开,没多久便出了城,沿着绕城公路一路狂奔。白翎顶着凛冽寒风将速度提至最大,始终保持与桑塔纳两百米左右距离。
打电话给小李,无人接听。
再打给邱组长,接通后传来枪声。他说小李开车绕到南大街会合时遭到一辆重型卡车冲撞,身受重伤。老黄和小顾赶过去救援时被狙击,目前他也抵达现场,正与对方枪战!
邱组长还说了什么,由于风速过大、背景嘈杂,没听清楚。
至此白翎彻底明白了!
专案组的调查虽高度保密,还是被御龙察觉。王俊负责的其它类业务也确实承担相对较重的洗钱任务,因此判断专案组必定会找他。
每天喝酒打牌是做给专案组看的,不确定去某个情妇家并非临时起意,而出于防范意识。
**墙上暗门、院里的停放的摩托车、街角桑塔纳,无不说明对方早有准备,小李遭遇的重型卡车也非偶然,而是设计好的陷阱!
好险呐,幸亏小李第一时间让老黄取消行动,否则汪宇顺家肯定也有伏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桑塔纳来到黄桐镇后绕了大圈又折回,一直向北开了三十多公里。白翎脸、手、脚已冻得麻木,完凭意志坚持。她知道今天行动一败涂地,唯有抓到王俊才能扭回局势。
乡镇公路四下黑咕弄咚,仅凭车灯辨别方向。白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车子快没油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村荒野,别说加油站,想找个农户家都难!
白翎打量四周,突然发现道路两侧是黑乎乎的树木,原来不知不觉已开到沿海观光带区域的护堤林。
当下打给方晟,要求他立即开车赶过来!方晟还没睡觉,听出事态严重,没问原因便一口答应。
白翎的设想是最好能在汽油耗尽前遇到方晟换车,继续抓捕王俊,运气不好的话好歹搭他的车回去,总比一个人在荒野过夜强。
沿海公路还没成形,地面坑坑洼洼,两人都放慢速度。王俊似乎在寻找什么,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不断地兜圈子。白翎正中下怀,希望方晟越快越好。
桑塔纳陡地停住,但没关发动机,静静地如一头黑兽伏在小土坡边。
白翎谨慎地下车,打开手枪保险,先观察四下环境后一点一点地靠上前。王俊始终在车里不动,不知搞什么名堂。
白翎离桑塔纳愈来愈近,200米,150米,120米,100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手机蓦地响起,里面传来方晟焦急地声音:“我到了,在哪里?”
“夹子沟向东……”
话没说完她陡生警兆,身体机敏地向下一沉,“啪”,手机被打飞到十几米远,发出一股焦味。
狙击手!
那个可怕的职业狙击手!
白翎趴在地上遍体生凉,想想觉得后怕:原来王俊先到黄桐镇,再在海边兜圈子并非闲得无聊,而是等狙击手赶到!
桑塔纳停住,说明狙击手已经就位,躲在黑暗中等着给她致命一枪。幸好关键时候方晟打来电话,狙击手担心情况有变提前开枪,她却凭实战中养成的对危险的直觉逃过一劫。
桑塔纳有人下车,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翎瞪大眼,原来并非王俊一个人,车里提前埋伏了四个杀手!
四人下车后立即散开,成散兵型步步朝白翎逼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稍稍一动,立即枪声大作,火力交叉封堵住她的退路。她冒险回了两枪,使对方攻击一缓,趁机滚到相对安的地带。
若仅仅四个杀手,白翎有足够信心对付,但最大的隐患是藏在暗处,有高倍瞄准镜、夜视仪甚至热感红外仪的职业狙击手。
对方策略也一目了然:利用四名杀手逼白翎不断移动,给狙击手制造开枪机会。
双方僵持片刻,杀手们又半弓着腰向前突进,白翎不得不开枪阻击,枪战中胸腹露出空档,被狙击手一枪击中!
饶是她穿了防弹枪,还是被冲击力强、杀伤力大的狙击子弹震得打了两个滚,若非意志坚强差点晕过去,一口血涌到嗓子眼差点喷出来,身上下剧痛不已,手指颤抖着竟抬不起枪。
老娘今天真要战死在这里?太憋屈了!
杀手们似乎知道她身受重创,蠢蠢欲动一番后加快推进速度。白翎眼看双方只剩几十米,苦笑着拉开衣领暗口,里面有颗能在两秒钟内断气的毒丸!
死也要死得悲壮,不能倒在敌人枪口下!
这时右前方猛地传来巨大的马达轰鸣声,方晟开着丰田高速冲到她身边,喝道:
“快上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挣扎起身力量,连爬带拉上了车,方晟随即沿护堤林向北开去。
“啪、啪”,两颗子弹分别击中左后视镜和驾驶座后侧窗户。
“好像捅了马蜂窝?”他沉声道。
“快,扶我下车……”她声音微弱,“不能开车,不,不然等着挨枪……”
以狙击手的枪法,可以在移动中命中目标,只是需要多打几枪而已。方晟驾驶技术本来就不高,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方晟知道此刻来不得半点迟疑,当即停车,扶着她快步往树林里走。走了二十多米,他掏出手机要报警。
“趴下!”白翎用力一拉,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啪”,他的手机被打得粉碎。
“快走!”
白翎气息更加微弱,方晟被刚才一枪吓得魂飞魄散,暗想这丫头确实玩的要命的勾当,居然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接下来方晟连拖带拽,继续往林子深处逃,途中四名杀手在后面连连开枪,使方晟体会到枪林弹雨的感觉。白翎也胡乱开了两枪,主要起吓阻作用,令对方不敢过于冒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第二枪又被狙击手捕捉到机会,一枪打在她后背!
“哇”,白翎喷出一大口鲜血,手枪无力滑地,身筋骨酥软,半点力气都抬不起了。
方晟索性将她背起,提气大步往密林里钻。白翎在他背上昏沉沉好一会儿才醒过神,道:
“放下……我,他们……只,只要我的命……”
“闭嘴!”
方晟专挑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的地方走,跌跌绊绊行了十几分钟,边擦汗边开玩笑道:
“平时看身材不错,没想到挺沉。”
“唉,还是……”
白翎正准备说服他一个人跑,蓦地两人同时看到前方有个黑呼呼的东西拦着,赫然竟是上次干了一架的巨蟒!
月光下巨蟒“呼”地昂起头,粗大的颈部又一张一合,血红色蛇信不断吞吐,一付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轻声道:“别怕,向前走两步!”
方晟胆战心惊迈了两步,奇迹出现了:它居然将整个身子向后一缩,乖乖为两人让开道。
方晟欣喜若狂,赶紧快步通过蟒门关。
“它有记忆,知道……是我们,我们的手下败将,不敢……再战,”白翎轻舒口气,“还不错,能为我们争取……十分钟,快跑……”
方晟苦笑:“我也快没劲了。”
再往深处走了近半小时,方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找个平坦的草地一头栽倒,道:“死就死吧,实在挪不动了。”
这时后方传来密集的枪声,八成狙击手和杀手们在跟巨蟒死掐!
白翎倚在树根上,目光晶莹,气息平缓了不少:“听我说,歇会儿赶紧跑,我是他们的目标,跟无关。”
方晟看着她,平静地说:“如果方晟是那种人,我们会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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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内疚地说:“今晚我错得离谱,一再低估了对手的阴险,把也拖入危险境地,我真是……唉,总改不了毛躁粗心,我死有余辜!”
“哪有这样骂自己?”方晟失笑道,“等我缓过劲来继续走,林子这么大,累死他们。”
她摇摇头:“跑不掉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杀手,又早有准备,肯定携带了专业跟踪设备,况且个个体力充沛,精于实战,玩不过他们。”
“那我们只能坐着等死?”方晟摸出刚才她掉落的手枪,“不如躲在暗处开枪,打一个算一个。”
“真不走?”她眼睛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留颗子弹给我!”
白翎长长吁了口气,仿佛霎时作出重大决定,然后从衣领里捏出一颗毒丸默默递过去:
“关键时候吞下去,入喉即化,两秒钟气绝身亡。”
方晟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道:“原来死是如此简单。”
“其实可以不死,这件事跟没半点关系,赵尧尧一年后会和团聚,幸福生活遥遥可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很有道理,可我就是不能把孤零零扔在这里,否则一辈子不会心安。”
远处还有零星枪声,说明那帮人与巨蟒交战仍未结束。
白翎深深吸口气:“方晟,坐到我身边。”
方晟不解地看看她,依言而为,道:“这会儿我能背再跑段路……”
她阻止他说下去,道:“即使他们杀死那条巨蟒,也会耗费很大力气,应该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边搜索边前进,找到这里估计得四五十分钟……”
“那我们还有生机……”
她捂住他的嘴,温柔地说:“听着,我没有一点力气,背我也跑不远,今夜估计难逃一死……是真的对我好,所以在临死前,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方晟从未见过她这样心灰意冷,肯定是两发狙击子弹造成重创,使她产生无力回天之感,遂道:“说,我答应。”
“帮我脱掉衣服。”
这是什么要求?方晟没多想,从外套脱到毛衣,剩下内衣时停住,看着她。
“继续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怔怔道:“再,再脱就没有了……”
她语气从未有过地绵软,低低地说:“我想在生命结束前,和……和好一次……”
说到这里她害羞得满脸通红,头几乎要垂到胸口。
方晟完呆住了。这个“好”跟刚才的“好”意思迥然不同,他一时都没转过弯来:
在强敌环伺,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刻,她居然提出这个要求!
见他懵懂的模样,她卟哧一笑:“是处男?”
其实不是。早在大学他就与周小容偷尝过禁果,大概有两年时间,但此时似乎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他说:
“是。”
“我也是处……女……”她眼中闪过期冀,“我想体验完整的人生后从容赴死,觉得呢?”
方晟第一反应是很不道德,既对不起赵尧尧,也对不起白翎。赵尧尧是他的未婚妻,却至今保持克制,白翎顶多算他的普通朋友,却发生关系,不是胡闹么?
可又想,顶多再隔一个小时就告别人世了,荒唐一点算什么?何况是白翎生前的最后一个要求,哪有硬着心肠拒绝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遂道:“不后悔?”
白翎俏皮地反问:“后悔又能如何?下地狱找打架?”
方晟暗叹一声,慢慢解开她的裤子,笑道:“幸好我还有点力气,不然两人只能躺着讨论这件事了……”
她感觉到衣裤被逐渐褪掉,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孩,羞得紧闭眼睛,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连天上的月亮都仿佛感受到她的羞涩,一头躲进厚厚的云层,天地间漆黑一团。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然后悄无声息,再然后有低低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最后又寂静无声。
月亮慢慢穿出云层,只见她如一团棉花蜷缩在他怀里,他则紧紧搂在她腰间,贴得象一个人。
他替她拭掉额头上的汗珠,轻笑道:“负伤都没这么紧张。”
她含羞咬了他一口,问:“他们快来了吧?”刚才身心投入,浑然忘了面临的危险。
“嗯,大概是,不过心愿已偿,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瞪他一眼:“那还不快点帮我穿好衣服!”
方晟一想也是,倒在敌人枪下与偷情而死,性质不同,连忙手忙脚乱替她套上衣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两人认为必死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爆裂的枪声,起初只有几个火力点,随即迅速增加到十多个,其中虽夹杂着狙击步枪有节奏的“啪啪”声,但明显被外围强大的火力所压制,双方快速移动交战地点,然后越走越远。
“怎么回事?”方晟听不懂枪声蕴含的意思,呆呆问。
白翎却听明白,雀跃道:“救兵来了!肯定邱组长迟迟得不到我的消息,又打不通电话,遂根据手机定位到护堤林,带大批人马赶过来营救!”
“是吗?”方晟立即开心无比,笑道,“那条巨蟒有效拖延他们的追踪,救了我俩的命啊!啊——”
他突然想到一个无比尴尬的问题,白翎也醒悟过来!
既然没死,两人刚才的“好”算什么回事?
白翎好端端的完壁之躯被他破了,却是普通朋友身份,恐怕不符合道义吧?方晟呆呆发愣,难道要硬着心肠回拒赵尧尧,对白翎负责?可赵尧尧有什么错?
然而白翎却想得更多。
首先在心里骂了赵尧尧一千遍“心机婊”!不错,她可以要求方晟对自己负责,但赵尧尧和他订婚在先,而且自己居然主动送上门,当了该死的证婚人!
证婚人身份将成为她的枷锁,紧紧套牢直到永远!
白翎出身于军人家庭,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严守承诺,只要自己答应过事绝对不可以反悔,因此证婚人就意味着自己对两人订婚的认可,同时也是不得破坏两人关系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次她其实不可以跟方晟结婚,关于那桩娃娃亲,她只跟方晟说了一半,其实重点不是她跟那个男孩的反对,偌大的两个家族岂会把他们的意见放在心上?关键是娃娃亲固然不能退,可也不能结!
因为这两个家族实力都强大得可怕,一旦联亲将打破某种均衡,严重影响大局!无论哪股势力,无论哪个派别,都不愿见到一个无法制约的联合体,因此娃娃亲只能悬在半空。
这就意味着白翎和那个男孩身负微妙的制衡作用,也许这辈子都得保持单身。
还有就是她此时无颜面对方晟。他没有诱惑或强迫她,而是应她的强烈要求才“好”了一场,如果自己翻脸非要人家负责,岂不是很无耻?赵尧尧跟他那么久,那么黏,仍守住最后防线,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太……那个什么荡?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都没有说话。外围枪声还在持续中,但明显稀了下来,狙击步枪的声音基本听不到了,不知是中弹而亡,还是突出重围。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白翎红着脸道,“先说。”
“我很抱歉,虽然刚才情况特殊,但我还是不应该……”方晟沉痛地说,“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尧尧,由她……”
没等他说完,白翎恨恨踹了他一脚,道:“还嫌我不够丢人,说给她笑话?”
“那……”
“今晚的事既然不该发生,那就没有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么轻描淡写算了?方晟难以置信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邱组长等人在林子外用高音喇叭呼叫,两人匆匆整理衣服,白翎虽恢复了一点但依然浑身无力,加之“好”过之后难免有些疼痛,在他搀扶下一瘸一拐往外走,一路上不知冲他白了多少次眼,心里却半是惆怅,半是甜丝丝的。
出了林子,外面沿线停了足有二十多辆警车,原来邱组长久久联系不上她,又听说护堤林一带有枪声,知道大事不妙,情急之下调集县里所有警车,刑警大队、治安大队体出动,赶过来救援。
刚才经过激烈枪战,打死三名杀手,狙击手和一名杀手驾车强行突围,目前县里已布下数道防线沿途拦截。警方在野草丛里发现王俊的尸体,估计杀手们见突围无望,按照指令将他灭口。
见白翎搭在方晟肩上虚弱地走出林子,邱组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她身份特殊,背后有令人震惊的势力,哪怕今晚歼敌人,她只要伤半根毫毛就算重大失败,他无法对上级交待。
问清委实,邱组长紧握方晟的手连说感谢,要求手下负责修车,并将他送回三滩镇,同时簇拥英雄般把白翎抬上救护车。
车上老黄发现她裤子上有血渍,紧张地问是不是受了枪伤。她立即想到“好”的时候衣裤垫在下面,羞得要晕过去,连忙说是蛇血,没有负伤。心里却决定这套衣裤不洗,永远珍藏,作为方晟的犯罪证据!
途中才知道小李被重型卡车冲撞瞬间,凭敏捷的身手跳出窗外,但由于冲击力太大,断掉数根肋骨,小腿也重度骨折。卡车司机和两名杀手试图上前补枪,小李倚靠角落回击,支撑到老黄和小顾赶来后才昏倒。
专案组都知道,经过今晚一役,案情已从幕后走到前台,双方的较量将更加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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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躺在医院里足足休养了十天才恢复元气,期间方晟很正式地看望过几次,带着鲜花和营养品,象模象样地说些场面话。她听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不过出院后或许是做贼心虚,她没敢立即跑到三滩镇,隔了十多天才挑了个下雨天晚上开车过去,到快捷酒店住下后打电话叫他。方晟来到酒店不由啼笑皆非,大概是巧合吧,她住的居然就是赵尧尧每次住的房间。
白翎非说上次他“好”得不好,让她感觉很疼,有可能留下终生阴影,要他弥补。其实男女之间有过第一次,无法避免第二次乃至更多。方晟自然不会拒绝,这回双方在很放松的情况心情舒畅地“好”了个痛快。
事毕,方晟又开始内疚,刚才还跟赵尧尧短信甜言蜜语得没完,转眼间却跟白翎上床,在道德上是否站得住脚?以后赵尧尧从香港回来怎么办?
白翎才不管这些,懒洋洋躺在他怀里很开心地笑,然后问:“跟我之前真是处男?”
“嗯。”
“总觉得不象……”
“哪里不象?”他调笑道。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
女人的直觉太准了,准得令人恐怖。手里抚摸着她坚实光滑的**,方晟脑里突然闪过朱正阳说的话,“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确实如此,与周小容相比,白翎给他的体验和滋味完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那次公务员面试我表现很糟糕,为何最后关头居然上了通过名单?”两人有了这种关系,方晟自然能直截了当问。
白翎很惊讶:“这事儿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她也始终没告诉?”
“她,是说尧尧?”
白翎叹息道:“说明她是痴情地喜欢,根本不计回报。那次她找电话到省里,请要害人物出面疏通,因此才在名单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临时撤回,换上的名字。说实话我也托了关系,比她晚几分钟,人家说不劳操心,方晟的名字已上名单了。瞧,我做什么事都落后于她,这就是命。”
方晟瞬时想通前后原委。那次公务员面试,原本赵尧尧不知道自己参加,面试前一天他到县城后联系包裹的事,她也没决定暗中相助。可能在专案组几个小时折腾,面试严重受挫,给他的打击太大,因此遇到她时身心疲惫,虽强打精神说话也掩饰不了失落和难受。正因为发觉他的低沉,赵尧尧才临时决定出手吧?
再想到赵尧尧曾说过本想中断与母亲联系,后来因为两件事才恢复关系,现在回想起来一件是自己考公务员,一件是为方池宗找人做手术!
她所做的事完一心一意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方晟对赵尧尧的内疚情绪更加强烈,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白翎笑道:“此刻心里充满负罪感么?没事,回来好好对她就行了。”
他叹道:“那样又对不起,唉,我真是把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绝境……有点象,要我说的婚姻问题很大。”
“什么问题?”
“为防止家族对付,她有可能最终达成妥协,或许委委屈屈按他们的意愿嫁人,然后偷偷摸摸跟着。”
方晟断然道:“不行,我宁可不当官也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陡地竖起眉毛狠狠咬了他一口,怒道:“好一个痴情种子,那我睡在旁边算什么?明摆着我好欺负不是?”
方晟痛得眼泪快流出来,捂又不是,揉又不是,辩解道:“自己说没有发生……”
“上次是没发生,这次不同!”
“横竖有理,痛死我了,啊唷……”
她突地笑起来:“上次我叫痛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换到自己身上就顶不住了?好吧,看在处男的份上,好歹让我领先她一局,这笔账就算了。”
方晟暗想幸亏没招出周小容。
少年贪欢,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就醒,然后又“好”了一次,白翎不敢多耽搁,简单梳洗后就开车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早饭时见他呵欠连天,懒洋洋提不起精神,朱正阳自有耳目得知昨晚快捷酒店里停了辆吉普,心中有数却不敢多问。自己是在生活作风方面犯过错误的人,没脸敲打别人,何况方晟说得不错,没结婚的人做什么都是谈爱,别想找他的碴儿。
再隔两天,周末晚上白翎又来了……
等到周一早上上班时,方晟坐在办公室快直不起腰,心想古人云得不错:酒是穿肠利剑,色是刮骨钢刀。要是身体素质差点,还真顶不住连续作战。
所以,方晟的结论是以后要锻炼好身体。
上午十点多钟,方晟突然接到县长秘书通知,说童县长让他立即过去谈工作!
村镇企业改制第三阶段工作进展顺利,风电配套企业建设如火如荼,沿海观光带对接工作正紧锣密鼓,安妮娅在省城暂无最新消息。
现在要谈什么工作?方晟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却不知几小时前,童彪也在办公室眉头紧锁,独自抽了三根烟才下决定来到韩书记办公室,开门见山说:
“韩书记,我个人认为有必要调整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人选。”
“喔?”
“三滩镇那边耿石涛留在省城看病,方晟书记镇长一担挑,搬迁工作又牵扯大量精力,担子过重会把他压垮,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我建议换上发改委贾银柱副主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这样啊……”
韩书记若有所思喝了口茶,脑子里已运转几千个来回。
上周五童彪还在一次会议上公开夸奖“小方镇长”,今天却主动跑过来自己打脸,说明转折点就在休息的两天里。
作为主要政治对手,韩书记很清楚童彪的底细:虽然是从省劳动厅空降,其贵人却是钱副省长——十年前钱副省长在梧湘市当市长,童彪当过他第二任秘书。钱副省长据说与政法委书记齐辉私交甚笃,而齐辉的靠山则在京都!
童彪不得不当面打自己的脸,证明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能与钱副省长甚至齐辉有关!
高高在上的省部级领导,为何自降身份打压小小的科级干部呢?其中必有玄机。
此时主动权在韩书记手里。
他可以坚决反对,让童彪暗地里跳脚,或者搬出后台来压,或者闹到常委会表决,无论什么方式,都能让县里看到自己保护嫡系的态度,以及童彪的蛮横粗暴。须知方晟是在对接工作处于僵持情况下勇挑大梁,并顺利进入下一阶段,如此话说得再漂亮,也难逃过河拆桥的意思。
但韩书记在官场跌打滚爬几十年,经历无数大风大浪,处理若干疑难杂症,早已修炼成精。老百姓想一层的事,普通干部想两层,韩书记则想四五层,要不怎么说领导总是棋高一着呢?
对于方晟,韩书记已经铁了心培养,无论在不在领导小组都无所谓——堂堂县委书记提拔干部需要理由吗?组织部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不为领导分忧?但他是真的很想看看,传说中方晟在省里有后台,那位背景深不可测的白小姐,以及已飞到香港的赵小姐,还有明确表示欣赏的姜主任和更高层面的省领导,到底对方晟袒护到什么程度?
仅仅是一般关心,还是漠不关心,或是特别关心?韩书记觉得不妨将此事当作试金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省里关心方晟的程度,也会微妙影响韩书记培养他的力度。没办法,官场就是如此,一切本着切身利益。
韩书记从拿起茶杯到放下茶杯,已拿定主意,遂微笑道:“童县长处处提前想到前面啊,我只顾给年轻干部压担子,却忘了担子太重也能把人压垮,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
三个“有道理”把童彪说得老脸微红,暗想有这么讽刺人吗?有话直说!当下不便说话,点燃支香烟。
韩书记又说:“这么吧,如果仅换一个方晟没必要提交常委会,辛苦童县长出面谈谈,想必他能体谅县里的苦心。”
听到不提交党委会,童彪心里一松,但后半句又让他懊恼不已,没办法,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量方晟也没办法,谁叫他被省领导瞄上呢?
周六晚上,童彪拎了两盒极品龙井去钱副省长家,闲谈中对方突然冒了一句:那个方晟已经是镇长,不适宜兼沿海领导小组负责人吧。
就这一句,之后钱副省长海阔天空聊得高兴,再也没提到方晟。不过童彪知道,这句话是整个晚上的“眼”,必须尽快做到位。否则领导不可能再过问,也不会含蓄地批评,但自己的官途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钱副省长为何不待见方晟,根本不是童彪考虑的问题,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自己只须尽到本分即可。
看着对面的方晟,童彪有些惭愧,微笑道:“小方镇长最近太操劳了,日渐憔悴,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方晟却听得脸一红,以为县长影射他和白翎的勾当,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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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这样……”童彪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将刚才在韩书记办公室说的,以及后来又想的修饰性说辞讲了一遍,最后慈祥地说,“小方镇长对县里的贡献有目共睹,即使不在领导小组位置,今后在实际操作中还需要三滩镇以小方镇长为首的领导班子配合,因此不要多想,也不要误会,县里确实是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而且韩书记也是赞成的……”
一句“以小方镇长为首的领导班子”,暗示镇书记位置尽早给方晟,后面再加上“韩书记赞成”,双重杀器,显示童彪手段之圆滑稳健。
既然书记和县长已达成共识,还有何商量余地?由童县长亲自谈话是表示尊重,换普通干部,比如上次临时换掉领导小组成员,就是县委办打电话通知一下罢了。
方晟微微欠了欠身体,道:“我服从县里的安排,保证尽心尽力抓好本职工作。”
他没流露半点委屈和愤怒。
出了县长办公室,他没去找韩书记,而是直接开车回三滩镇。路上接到肖翔等人电话,他淡淡说没事,还是那句老话,大家安心工作,该有的总会有。
下午朱正阳打电话求助,说因为没谈妥搬迁补偿款,工作组被花溪村七组村民围困。
方晟立即赶到现场,只见朱正阳等三人正被手执锄头、镰刀、扁担的村民困在菜田旁边的草垛间,粗略一估足有二三十人。
方晟大声叫道:“我是镇长方晟,大家有话对我说。”
呼啦,村民们又将他围在中间,气势汹汹一言,我一语,意思有三层:一是补偿款比夹子沟等两个村低,必须一碗水端平;二是补偿面积的计算有欠公道,村民明显吃亏;三是对镇里安置工人的方案不满意。
听完这些方晟心中有了谱,说:“首先,农田与菜田的补偿标准不同,这不是一碗水的问题,而是大碗与小碗的问题,们要端平没道理;其次,补偿面积不单是田头丈量问题,还关系到田亩质量、受损程度等多种因素,们说吃亏,那么们拿个办法,我来看,只要公道合理就行!至于安置工人,这可不是大学生找工作,可以挑肥捡瘦,都一窝蜂往收入高待遇好的企业钻,稍微差点就不干,哪有这样的道理?镇里的原则是保证拆迁户有饭吃,至于想吃得更好,得有技术,有生产经验,有管理水平,否则让我怎么办?人家企业不是福利机构,要赚钱的,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一说大部分村民平息怒火,仍有少数不依不饶,非要给个说法,否则打死也不搬。本来基本控制的局面经他们煸风点火又闹腾起来。
方晟很不高兴地一扫场,问:“有多少人不想搬?”
“我!”
“我!”
唰地竖起十几只手,方晟郑重地说:“镇里充分尊重大家的意见,现在我决定,沿海观光带绕道施工,不从花溪村七组经过,因此不存在搬迁问题了,大家都回去吧。”
说罢带着朱正阳等人上车。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没料到方晟这样表态。搬迁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闹事不过想捞更多好处,倘若绕道施工,一切将化为泡影。不知是谁带头叫道:
“快拦车,我们都搬,一定搬!”
村民们将丰田车团团围住,一个个叫道:“方镇长下车吧,我们不对。”
“方镇长,价格还可以商量,我们肯定会搬的。”
方晟疲惫地挥挥手:“正阳跟他们谈,我先回镇。”
途中接到爱妮娅电话,说明天带施工组到黄海,准备正式施工前的数据测量和地质勘探。方晟说我已不负责对接,待会儿发个号码,直接跟贾主任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人了?”爱妮娅很意外,“主动要求,还是县里决定?”
“有区别吗?”
“说呢?”
方晟揉揉眼道:“爱代表,基层工作非常复杂,有时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我很平和地接受了这次调整,目前正在集中精力处理景区搬迁问题。”
“就是说是被迫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
爱妮娅沉默半晌:“好,我明白了。”
第二天怡冠施工组突然来到黄海,事先居然没通气。贾银柱慌里慌张捧了一大叠报表资料来到会议室,不料爱妮娅根本没问数据,连抛十几个关于建设方案的问题,重点是森林公园规划细节,贾银柱勉强答了两三个,其它只能向程庚明等人求援。
这些问题都是上次爱妮娅与方晟探讨过的,程庚明感觉她有帮方晟出气的意思,埋头假装看资料,一言不发。
果然,爱妮娅淡淡道:“贾主任功课做得不够,先回家复习几天再来。”说罢起身出了会议室。
大家以为她到旁边休息室,谁知直到中午都不见人影,吴工壮起胆子打电话一问,才知她居然已回到省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领导小组慌成一团,贾银柱立即打她的手机,不接,再打关机。
“怡冠除了爱代表还有谁负责这事?”贾银柱额头满是汗,知道今天糗大了,“是总经理吗?”
吴工说:“爱代表权负责,总经理也管不了。”
“那……”
贾银柱面如土灰坐了半个小时,耷拉着脑袋向童彪回报。童彪恨铁不成钢将他臭骂一通,说不做足准备跟人家谈什么?以为对接工作是谈爱啊?谈爱还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呢!
骂归骂,问题还得解决。童彪领着贾银柱见韩书记,韩书记很意外竟卡在爱妮娅这一关,当下笑眯眯说:
“还得麻烦童县长出面,一定要联系上爱代表,表明县里认真负责的态度。”
言下之意我不管了,谁弄的烂摊子谁负责。
童彪唉声叹气回到办公室,暗想爱妮娅把事情做这么绝,看来自己出面也没用,唯有找发改委!
童彪打电话找到昔日劳动厅分管副厅长,请他出面先跟发改委施处长打声招呼,然后才小心翼翼拨通施处长的电话,将目前面临的僵局说了一遍,请施处长代为协调,推进对接工作。
施处长不冷不热说:“黄海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搞的临阵换将?沿海观光带项目是数百亿的大工程,不能视为儿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县里一直高度重视……”童彪满头大汗解释。
施处长才不管他说什么,继续道:“怡冠长期负责省里重要工程管理,经验丰富,操作严谨,多次受到省和国家嘉奖,黄海要放下架子谦虚向怡冠学习。就这样,再见。”
童彪瞠目结舌,被突然其来的闷棍打得发懵。敢情发改委已经知道爱妮娅中途回省城的事,却持支持态度,认为黄海要对此事负责!
不管怎么说,工程耽搁不起,哪怕延误一天,上级是要严厉追究县领导责任的!
童彪再打爱妮娅手机,还是不接,没办法只得发了一条态度诚恳、语气谦卑到连自己都脸红的短信,谁知如同石沉大海,对方就是不回应。
捱到傍晚,期间贾银柱不知来打探了多少次,并说工程组其它成员准备明天回省城,此时正在对接的财务组和后勤组也中止工作,说要等爱代表指示。
这不是明摆着罢工吗?
偏偏这事又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太草率!童彪看看时间,离下班只剩十分钟,暗想不能再拖,否则明天又得耗一整天。
唉,反正早上已打脸了,不妨把右脸也送给人家打一下!童彪硬着头皮二度来到韩书记办公室,沉痛地说:
“韩书记,人家不认可我们一片好心哩,怡冠那边工作停摆了。”
今天发生的事韩书记了如指掌,但假装吃惊的样子:“啊,项目工期省里专门下发红头文件的,那可耽搁不起啊童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童彪悻悻道:“我知道,可爱代表就是不接电话,发短信又不回,唉,没办法沟通……”
“请发改委领导协调?”
“试过,没用,”童彪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吃了瘪,愁眉苦脸道,“听说财务组和后勤组都要等爱代表通知,这事……”
韩书记心里暗乐,却满脸沉重道:“是啊,临阵换将确实犯了大忌。”
童彪见他就是不表态,连骂几十声老狐狸,只得亮出底牌:“韩书记,我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不再把方晟叫过来?”
韩书记叹了口气:“童县长啊,人家小方镇长不是泥塑菩萨,不能昨天才让他不干,今天又让他干,好像县里决策如同儿戏似的,别说他会有意见,传出去也是笑话。”
童彪一想也是,倘若方晟真撂担子不干,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要知道昨天是代表县领导专门找他正式谈话的。而且方晟不干,韩书记巴不得看笑话,最终自己将对影响工期负责。
“那怎么办?”童彪分寸大乱,“要不麻烦韩书记亲自出面?”
这话已带有哀求的意思了,韩书记可不是善男信女,容易动感情,他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能提高价码,当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道:
“不好办呐,昨天县长换下他,今天书记扶他上,人家还以为书记县长搞权力斗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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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唉。”
童彪急得连连搓手,深知这事办砸了,眼下唯一办法就是作出重大让步,请韩书记挽回局面。
“韩书记,绝对不影响工期是我们的底线,只要达到这个结果,哪怕其它方面损失一点都无所谓。”
他顾不上脸面了,等于明示可以在平时争执不下的某些问题上让步。
韩书记就等他说这句话,慢吞吞拿出笔记本,翻到折起的一页道:
“上次常委会搁置的税务局长人选……”
童彪眼眨都不眨:“按韩书记的意思办。”
“还有教育局常务副局长……”
“我同意韩书记的提名!”
“另外一直争执不下的国土局党委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顾大聪同志担任!”
说到这里暗想老子连让三城,也该心满意足吧,胃口太大当心消化不良!果然韩书记及时合起笔记本,微笑道:
“人家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恐怕送神容易请神难,今天找小方镇长谈话,他会不会闹情绪?”
童彪暗想就是怕他闹情绪我才他妈的连让三城,现在还这么说是几个意思?顺手奉上高帽一顶,道:
“我相信韩书记出面,他不敢不从。”
“敢不敢是一回事,服不服又是一回事。”
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童彪被弄得快失去耐心了。幸好韩书记没让他久等,道:
“恐怕要给小方镇长一点甜头吧。”
“喔,那个没问题,总得让人家安心工作嘛。”
韩书记又翻开笔记本,道:“原来小方镇长是领导小组下设的办公室主任,具体负责牵头,我觉得可以提高半格,任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怎么样?”
县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组长是韩子学,副组长童彪以及几个副县长,级别很高,如今加上方晟似乎不伦不类,不过童彪已经顾不上了,副组长就副组长,反正还是正科级,名誉而已,干嘛太认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忙不迭点头,严肃地说:“我认为方晟同志完胜任副组长的工作。”
谁知韩书记还有下文:“之前小方镇长建议提拔领导小组里几位表现突出的年轻同志,组织部认为沿海观光带工作尚未正式启动,现在提拔有些操之过急,看来也得灵活处理,让人家消消气?”
对于这一点童彪更无所谓,反正是书记领导下的组织部的事,股级干部爱提拔多少提拔多少,我才懒得管,遂认真地说:
“提拔一些年轻同志更能发挥主动能动性嘛,我认为是好事!”
韩书记又一次合起笔记本,今天大获胜,笑眯眯道:“我这就让秘书通知他过来!”
方晟天黑后才赶到县府大院,刚进办公室坐下,韩书记就说:
“对接工作还得负责,别人都不行……”他抬手阻止方晟说话,续道,“知道很委屈,下午在童县长面前,该说的都替说了,不该说的也替说了,昨天的事到今晚为止,明天重振旗鼓工作,行不行?”
方晟点点头:“只要韩书记理解,我没问题。”
韩书记满意地笑了:“有这个态度就好,年轻干部要经得起摔打嘛。”接着谈了任命为副组长的事,并让他拟个提拔股级干部的名单,明天直接提交给黄秋部长。
话说到这个程度,方晟并无不满,出门后就打电话给爱妮娅,与贾银柱不同,只响了三声就接通,他只说了四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来了。”
她淡淡道:“好,我明天上午过去。”
“这件事我是不是得谢谢?”
“一切为了工作,”她顿了一下,“但如果以私人名义请客,我不介意。”
“明晚我设答谢宴。”
她踌躇片刻:“不要叫无关紧要的人。”
哪些人是无关紧要?方晟琢磨了好半天,觉得一个都不叫,就他和她。
当晚他本想住赵尧尧那儿,白翎坚决不肯,非把他拉到对面的快捷酒店——想想也是,在未婚妻家与别的女孩寻欢作乐,感觉很卑鄙。
一番云雨,白翎伏在他胸前眉开眼笑,突发奇想说:“如果我去年就跟‘好’,她会不会就没戏了?”
“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我现在很随便?”她又要翻脸。
方晟赶紧说:“我们是在特殊情况下发生的特殊关系,情有可缘。”
她悠悠说:“可这种感觉真的挺好,我很喜欢这个游戏……如果她回来,怎么办?”
方晟哭丧着脸说:“别调戏良家妇男了,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要不一个单日,一个双日?”
他一哆嗦:“不准开这种国际玩笑,会出人命的。”
“以为我在开玩笑?”她突然寒着脸说,“我是提醒,哪怕她跟结婚,都必须平等相待,我可不是的小老婆,更不是小三,同样是正牌女朋友——彼此拥有对方第一次,明白吗?”
方晟压根没弄懂她的逻辑,哑口无言。
她旋即补充道:“如果俩结不了婚——这个可能性更大,那么不准跟其他任何女孩结婚,”她浃浃眼,“当然我承诺满足的需求,如果不够还有她。”
他无言,干脆把被子拉到脸上。白翎有异于普通女孩的体质,体力和耐力都非常棒,恢复也很快。记得大学时和周小容每次欢爱之后,周小容总是沉沉睡到天亮,然后一整天提不起精神,倘若他要求连续作战,周小容便吓得求饶,连呼“小女子难以消受”。白翎却不,不但由始至终精力充沛,还能变着花样折磨他,令方晟傍晚开车来县城时途中差点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野蛮女友啊,他感叹道,不过真的很带劲!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爱妮娅如期而至,双方在会议室见面后直接切入正题,仿佛之前没发生过风波,紧接着县里安排三辆车送工程师们去现场工作,爱妮娅则留在会议室,分别了解财务组和后勤组的对接情况。
上午方晟抽空拟出提拔名单:肖翔、程庚明,还有一位来自审计局的女同志叫邓紫芳,拟提拔副股级待遇。
方晟将名单送到组织部,黄秋已接到韩书记通知,自然一路绿灯,他甚至暗示下周就能到位。
此时方晟不知道自己周一被踢出领导小组,周二重返领导小组还升了半级的新闻已传遍大院,所有人包括陈冒俊在内都暗叹于方晟背后势力之强硬,却不知仅仅爱妮娅一个人四两拔千斤。
童彪吃这么个暗亏后大伤脸面,对方晟的印象由原来还算可以转为相当恶劣,为求钱副省长欢心,此后不得不寻找机会暗算,与陈冒俊渐渐合流,这是后话现在不提。
临近下班时白翎打电话要一起吃火锅,方晟说有接待活动,当听说是爱妮娅,白翎表现出与赵尧尧相同的警觉,说这是第二次从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注意点,别对接到床上去。方晟说真是工作,不信我能找三十个人来作证!白翎格格笑道才不要证人,晚上到酒店让我身检查!
当晚爱妮娅来到县郊一处僻静的农家乐,见他没叫其他人,不由表情略松,暗暗满意。方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海鲜:八道海鱼,四道贝类。每上一道菜,方晟便详细介绍其来历、渊源和正确的吃法,既不卖弄,又讲得恰到好处,气氛轻松而随意。爱妮娅没喝红酒,只点了蔬菜汁,在他的讲解下每道菜都品尝一点点,笑道太浪费了,明明十个人的份量非要两个人完成,这叫超负荷运转。
方晟这才举杯道:“正式表示感谢!虽说对领导小组的位置真无所谓,但中途被踢下车,总有点灰溜溜的感觉。”
爱妮娅摇头:“无所谓?言不由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微笑道:“愿闻其详。”
“一期工程建成后,为方便管理,要么成立景区管委会,要么成立经济开发区,无论哪块招牌,一把手肯定是副处级,这是惯例。不承认一直在打这个算盘?”
“那是县一盘棋的大事,我这个镇长只能想想而已。”
“还有个惯例,那个位置一般由前期参与工程建设的领导小组成员担任,直说吧,就是领导小组下设的办公室主任。”
方晟叹道:“真什么都瞒不过,但对我来说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从办事员到镇长,我已两次破格提拔,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必须老老实实做满两年镇长才能提拔为书记,然后再考虑开发区书记,可按目前规划,明年下半年一期工程即将完成,赶不上啊。”
她伸出两个指头:“两条路,一是只论正科升副处,这个时间够;二是尽快搬走镇书记,以镇长之职暂代,都是正科算什么提拔?”
“别小看这半步,在乡镇干部看来有天壤之别呢。”
“因此不能总局限在乡镇角度看问题,而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她认真地说,“我看出是想做一番事业的人,那就必须在前进中不断调整,以新的姿势迎接挑战。譬如黄海县无非还是经济发展和城市治理问题;梧湘市,则关系到沿海发展大战略的具体实施;而到省里,矛盾呈现复杂化和政治化,要想不断上升,击败仕途中的竞争者,必须成为能应对各种困难的多面手。”
“再敬一杯,”方晟不禁叹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还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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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仕途,方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吐露过心迹。赵尧尧性格冷淡,对官场丝毫不感兴趣;白翎擅长拳脚功夫,不问政事;朱正阳虽私交甚笃,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有些话不便明说。只有在爱妮娅面前,他才有遇到知己、相识恨晚的感觉。
“说。”
她慢斯条理吃了口菜。她说话、做事,包括吃饭,都有条不紊,态度一丝不苟,跟周小容的洒脱、赵尧尧的散慢、白翎的随意迥然不同。她仿佛瑞士生产的名表,永远精确地运转,从不犯错。
“我知道辉煌的履历,从清华到华尔街再到省政策研究室,出色的经历有助于直登高位,正因为此,我才奇怪此次为何出险招帮我?”方晟道,“工程延期是负面影响极大的事,童彪输不起,也输不起,只不过敢赌,而他不敢罢了,我说得对不对?”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每个动作优雅而完美,然后啜了口清茶,道:“首先跟男女之情无关。”
方晟大窘:“我不敢这么想……”
“大家都知道有女人缘,从周小容到赵尧尧,还有白翎……”
她连周小容都知道,这个世界真藏不住秘密!方晟哀叹。
她续道,“在女朋友花名册上加一行,我不喜欢。但我的确欣赏,因为本质上我俩是同一类人。”
这句话有些令人费解,他诧异地望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大学生村官起步,到公务员,连续破格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大家都认为后台硬,根据我调查,除了考公务员时省里有人打过招呼,两次破格提拔都符合条件,换句话说,即使上面有人,也跟不懈努力和刻苦奋斗分不开,是吧?”
“谢谢理解。”
“知道我考入清华前在哪儿?”
“履历表上从清华才有记载……”
“之前我是一个小山村的女孩子,家里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家的钱都拿出来供两个哥哥上学,我和妹妹只有趴在教室窗户外旁听,从一年级听到六年级……”
方晟脱口道:“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等事?”
“小学毕业考试时我蹲在考场门口做完试卷,老师一看成绩比考场里所有学生都高,反复劝说校长减免了我初中阶段学费,然后中考再以优异考入县高中,可学费没着落,两个哥哥都要娶媳妇,四个姐姐的嫁妆都不够,爸妈打算再把我嫁出去换笔钱回来……”
“无法想象,无法想象!”方晟惊讶得无以复加。
爱妮娅一脸淡定,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无奈我只好去求校长减免学费,谁知那个畜生提了个要求,要我陪他睡觉!”
方晟拍案而起:“去告他,判个十年八年不在话下!”
“就算把他告倒了,学费仍没有着落,”她冷静地说,“我一口答应,但说要等到高二,到高二又千方百计拖到高三,他忍不住了,怕到嘴的肉飞掉,有天晚自习借口找我商量贫困学生救助的事,把我诓到他宿舍,露出流氓嘴脸要硬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象天方夜潭似的,方晟听得入神,见服务员要进来收拾碗碟忙挥手赶出去。
“……从进入高中起为防不测,我随身带有剪刀。在奋力反抗中,剪刀将他刺得鲜血直流,还扎伤了他的下体……”
“活该!”
“气是出了,校长也身败名裂,但在他亲戚的操纵下,我被指控故意伤害罪,严重的话要判刑坐牢,幸好随之而来的高考中我取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县里一琢磨这个荣誉来之不易,故意伤害罪当然不提了,刺伤校长的事也面封杀,因此考入清华前我的档案一片空白,主要是不方便写,否则大家都没面子。”
方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那个校长呢?”
爱妮娅静静喝了口茶,道:“我到华尔街工作期间,托校友找了几个人把他打成瘫痪,到现在还卧床不起;他那几个诬陷我有罪的亲戚也遭到相应惩罚。当然一切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在美国。”
“干得漂亮,换我也这么办。”方晟赞道。
“所以我说我俩是同一类人,一是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上走,二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手段,但又坚持自己的底线,三是想做一番事业,而非纯粹功利心,”她看着他,眼睛明亮锐利,“因此我当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至少在黄海期间。”
“多谢的话太多,再提就俗了,我只能说以后若有需要的时候尽管开口,我将力而为。”
“这是承诺?”
“对,我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头一次举起茶杯:“好,为我们精诚合作干杯。”
回到快捷酒店,白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见他竟没有酒气反倒很奇怪,盘问之下才知所谓接待活动只有两个人,不由醋意大发,非要他详细交待谈话内容。方晟自然不可能泄露爱妮娅的隐私,便将森林公园建设方案说了一遍,反正几十页纸内容他能倒背如流,说三四小时也不在话下。白翎越听越没劲,说暂且信一回,但警告这种暧昧的晚餐不准再有下次,否则偷拍下来发给她,让她独自在香港伤心。
好好好,不会有下次。方晟连忙答应。
白翎笑眯眯道去冲个澡,准备接受检查,看晚上除了聊天其它到底干了什么。
结果晚上检查了两次,方晟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躺着一动不动。白翎奇怪地说网上传闻有一夜七次郎,到底怎么修炼成的?方晟软弱无力说把一个成年男子关两年,出来能一夜十次郎,可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让他们连续作战试试。
白翎笑道高强度下连续作战正是我军追求的战术目标啊。
方晟索性不说话。
白翎又挑逗说明早来个晨练?
方晟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要让跪地求饶!
第二天早上果真晨练了一回,而号称要高强度下连续作战的白翎居然大喊吃不消,然后不肯起床,要多睡两小时去上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尽管方晟打了个胜仗,可上班时有昏昏欲睡之感。遂厚着脸皮向爱妮娅要了袋咖啡,还别说,她的咖啡比黄海最高档咖啡厅的都香,口感说不出的浓郁和丝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宗巴西出产,不是国际知名品牌,小众但很实惠。”看出他的诧异,爱妮娅说。
“国内买不到吧?”
“华尔街朋友送的,每年寄两箱,足够慢慢喝,”她难得不谈工作,“华尔街的金融家和资本大鳄们办公室通常有两种咖啡,一是招待客人的,都用响当当国际名牌,让客人觉得很有面子,一是自己办公时喝,就是这类没名气、口感出众的咖啡。”
方晟笑道:“听说华尔街都在买某个品牌,就算藉藉无名价格也会水涨船高吧?”
“今年的价格已比当初我在华尔街时涨了两倍,不过依然很便宜,”她话锋一转,“森林公园也是如此,建成后刚开始只能收取很低廉的门票,保证人员工资和水电开销即可,不能指望回收投资,等名气打出去,起码附近几个市十多个县都知道黄海有个森林公园,再提价不迟。将来游客越多,价格越高,理由是限制游客数量,保护自然环境,谁都没话说。”
天衣无缝的话题转换,到底还回到工作。方晟心里暗笑。
正讨论观光带沿途景点是程免费,还是采取通票制,这时韩书记、童彪等县领导簇拥着一位中年人走进休息室,童彪抢先介绍道:
“许市长,这位是怡冠投资公司爱妮娅代表,这位是……”
被称为许市长的中年人眼睛一亮,笑道:“我认识这位小朋友——小方镇长,对不对?”
说着按礼节先与爱妮娅握手,然后才是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已认出许玉贤——梧湘市新上任市长,竟是上次和姜主任一起考察的中年人,当下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表露上次见面,道:
“许市长好。”
许玉贤拍拍他的肩,笑道:“今天领导都在场有点拘束啊,上次在海边可是结结实实给我和老姜上了一课,哈哈哈哈……”
陪同的县领导们都跟着笑,可笑的内容迥然不同。
韩书记笑的是这小子一路尽踩狗屎运,海边除了遇到姜主任和至今深藏不露的省领导,原来还有新任市长,显然许市长对他印象不错,否则——官场里大领导不会随意跟下级开玩笑,要么很熟,要么很欣赏。许市长无疑是后者。
韩书记还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许玉贤在省政策研究室当了五年副主任,尽管深受省领导们赏识,但此次空降梧湘还是很出人意料,下一步是接任市委书记,还是调回省里,前景扑朔迷离。但无论如何,方晟多了个靠山毫无问题。
童彪笑得有点勉强。
昨天才发狠要找机会收拾方晟,今天前来视察的许市长竟然当众拍着他肩膀开玩笑,这是什么?
这是告诉大家,别惹方晟,我是来给他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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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最苦的最数陈冒俊,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压根是扯淡,人家杀上门说什么就是什么,敢放个屁?
方晟何等机灵,顺着许玉贤的话说:“关于沿海观光带建设,在您和领导们的启发下我又深入思考了很多,这会儿正和爱代表交流呢。”
许玉贤点点头,道:“沿海观光带建设不仅是黄海,也是梧湘近二十年来最大的景观工程,我们不单要做好,还要做大,将来纳入沿海经济带之中。前期建设方案我已经看了,既有小方镇长提出的思路和见解,也有黄海集体智慧,加上怡冠把关,顺利推进应该没问题,但在具体实施中要注意三点……”
挤在门口的秘书们齐齐打开笔记本记录领导指示。
“第一,整体规划要跟省里保持一致,出现意见不一致时服从大局,不能做井底之蛙;第二要保证专款专用,数百亿大工程最忌讳地方打小九九,我在这里代表梧湘表明态度,决不向工程款伸手拿一分钱!”许玉贤严肃地说,“第三,保证两个稳定,一是县里配套政策要稳定,不能朝令夕改,二是负责同志要相对稳定,不能动辄调整,导致前后不衔接,拖整个项目的后腿。”
童彪感到再次被打脸!
好家伙,不过把他领导小组临时性职位拿掉而已,先被发改委施处长抢白,再被韩书记捞了一票,现在许玉贤特意跑来撑腰,方晟真成了惹不得动不起的钉子户!
钱副省长那边怎么交待?童彪心里沉甸甸的。
韩书记立即代表黄海县表态,并要求立即传达并落实许市长的指示,保证不折不扣贯彻到位。
说完方晟,许玉贤又笑着介绍爱妮娅是精英中的精英,要求县里尊重她的意见,言下之意如果发生争执,以她说的为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哪是来监督项目,简直请了位姑奶奶!韩书记等人觉得头皮发麻。
也难怪,爱妮娅在省政策研究室工作过一段时间,以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肯定深受许玉贤赏识。
接下来又问了些关于沿海观光带建设方面的问题,爱妮娅故意把回答机会留给方晟,方晟也没辜负她的好意,简明扼要介绍了目前进度和配套情况。许玉贤满意地点点头,临出门时又拍拍他的肩,笑道:
“好好干。”
许玉贤没再说什么,但随行领导何尝听不出“好好干”后面的意思,个个陪着笑脸,跟在后面去了下一处。
等所有人都离开,爱妮娅若有所思说:“一个人要取得成功,不但需要实力和努力,运气也必不可少。”
方晟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许市长居然是上次偶遇的三个人里的一个,人生啊……”
“剩下那位省领导,真不知道是谁?”
上次赵尧尧说在新闻里看到姜主任,方晟就开始留意,早就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却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
然而面对爱妮娅,他觉得没什么可隐瞒,遂道:“在省台新闻里见过,省长何世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眉毛一扬,以她喜怒不溢于言表的风格,这是非常吃惊的表现,道:“说得通,沿海观光带项目事关重大,省长带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和发改委主任到现场考察,然后作出决定,唯一意外是碰到。”
“一面之缘而已,我并没有太多奢望。”
“心态是对的,但把握机会很重要,”她循循善诱道,“整个双江省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结识何世风,更别说坐到一张桌了吃饭,让说那么多话。双江省没有水平比高,能力比强,甚至比更努力的年轻干部吗?未必,但偏偏有这个机会,还不顺势而上?难道等他主动找?”
“那倒是,可……我一个小小乡镇干部连省府大院都进不了,怎可能见到他?”
爱妮娅沉吟片刻道:“会有机会的,以后我帮安排……不准说谢字!”
方晟笑道:“我还是那个承诺,肯定言出必践。”
她嘴角微露笑意:“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下午四点多钟,许玉贤结束在黄海的考察直接赶往下一站,送别后童彪回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抽了两支烟,随即将方晟叫来,和颜悦色道:
“关于上次调整临时性工作的事,并非我一个人决定,这一点要清楚,我个人无权动谁,不动谁,而是经过县里慎重研究。”
方晟正色道:“请童县长放心,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相反感谢领导对我的关心照顾。一切服从大局,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怎能完成领导交界任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方镇长果然是好同志,”童彪深深吸了口烟,不经意问,“对了,熟悉省里钱副省长吗?”
方晟摇头,开玩笑说:“目前我认识的最大的干部就是许市长,省里则是两眼一抹黑。”
胡说八道!姜主任不是省里的干部?更别提至今不明身份的省领导。不过童彪懒得跟他啰嗦,因为重点不在于否认识谁。
童彪没再说什么,随便扯了些闲话便示意他可以离开。
回到会议室,方晟琢磨童彪突然召见自己的用意,随后便悟出来:童彪在暗示上次调整并非他的本意,根子在那个钱副省长!
钱副省长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跳出来搞自己?方晟非常奇怪。找个机会私下问爱妮娅,她说钱浩主要分管农字口,即农委、水利厅、粮食局、海洋与渔业局、法制办、林业局、农业资源开发局、农机局等,而她在政策研究室主攻宏观经济发展,没有交集,对他也不了解。
“喔,那我再想办法……”
爱妮娅笑吟吟道:“找白翎呀,双江省就没她查不到的。”
方晟惊得差点跳起来:“关于我,到底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否则我敢把自己最私密的事告诉?”她一付智珠在握的样子,这一刻让方晟觉得有点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拨通白翎电话,她抢着说:“今晚休战,我不行了。”
他忍住笑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意,倒反过来了。”
“实话实说,败军不敢言勇。”
方晟哈哈大笑,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然后才说:“帮我查个人,把他底细都翻出来。”
“谁?”
“副省长,钱浩。”
“这个……知道省级干部是不可以随便查的,除非有特殊原因。”
方晟遂将前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白翎的原则是方晟不能受欺负,当即说没问题,晚上见面时告诉,不过话可说在前面,可不能再有不良企图。
其实方晟也后劲不足,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古人不诚欺也,遂顺水推舟表示同意。
晚上白翎一进房间就嚷着要早点休息,说白天眼皮直打架,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盯在屏幕上看监控居然打了两次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悠着点,来日方长。”她心有余悸说。
他看着她只是笑,笑了半天她才悟出“来日方长”这个词有点不对,气恼地咬了他一口。
调笑打闹一番,她躺到床上才说正事。
钱浩之前仕途进展缓慢,当了七年县委书记,又在梧湘市做了六年市长,后来他的大学校友齐辉从外省过来任政法委书记,总算在省里有个靠山,经过一番运作才当上副省长。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方晟还是想不通。
白翎道:“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再查齐辉才恍然大悟……”
有关齐辉的事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他的后台便是赵尧尧家族!
“哦!”方晟满不是滋味,摇头道,“她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始悄悄动手了。”
“那倒不至于,我猜家族还没打算正式动,可能齐辉看出他们有那么一点意思,提前下手,反正又不用他参与,稍微在钱浩面前飘一句,事情就一层层安排下去了。”
“杀人于无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笑道:“等做到省部级干部就知道了,很多事根本不用操心,只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手下人就心神领会,事后根本不必向回报,总之即使查到也跟没关系。”
“在他们面前,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渺小。”
“没事!要是他们做得太过分,我会找爷爷帮忙,告诉吧,赵尧尧家再蛮横,在我爷爷面前也不敢嚣张!”
这是白翎第一次提出动用自己家族力量帮他,显示两人关系的突破使她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
方晟苦笑:“恐怕爷爷一旦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会暴跳如雷,转过头收拾我吧。”
白翎红着脸拧了他一把,道:“既成事实了,他有啥办法?把我逼急了上五台山做尼姑,急死他!”
“五台山有花和尚,还有花尼姑?”
她又拧了他一把,但手里明显没劲,可见昨天三场大战令她元气大伤,没多久两人便相拥在一起睡着了。
早上刚到会议室看了会儿材料,爱妮娅突然将他叫到休息室,道:“有件很紧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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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莎莲娜大酒店位于香港最繁盛的心脏地带——铜锣湾,站在二十层楼以上远眺,前面便是游客如织的时代广场,City\'\'super、连卡佛等百货大楼,周大福、三宝钟表珠宝,BistroDelifrance、宝光素食等名店近在咫尺。
酒店六、七两层常年封闭,专门用于来自内地的各种团队培训教学。从楼层位置上讲这个位置是非常差的,下面一至四层是酒店,五楼是迪厅,八层以上才是对外营业的宾馆。每当晚上下面飘来各种油烟味,以及要把人心脏震出来的摇滚,正因为此,价格才相对便宜。
本期培训班已进行三个多月,来自十多个省三十名学员基本熟悉彼此情况,由于封闭学习,哪怕出门买报纸都得履行请假手续,在单调无聊的氛围下,男女学员之间产生暧昧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一年时间太难捱了,不靠男女关系怎么打发时间?
唯一的异数便是双江省赵尧尧。
论容貌,她在十二名学员中鹤立鸡群,无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谁也比不上她。可除非上课点名回答问题,三个月来跟她说上话的屈指可数,就算同一房间的川妹子,一天也说不到三句话。
她不但不跟男学员说话,都很少答理其他女学员。有脸皮厚的男学员递纸条、发短信,甚至当面约会,有的煞费苦心从外面买鲜花献给她,一概被拒。据川妹子她除了上课、写作业,回房间后要么看新闻,要么发短信,要么睡觉,简直无趣之至。
大家一致给她起个绰号叫冰美人。
又一天无聊的傍晚,课间几个男学员注意到她请假外出购物,挤眉弄眼要到外面泡她,实在不行总得逗她笑一笑,三个月了还没见她笑过。
“我出两百,别说开怀大笑,只要她挤出一点笑意我都认。”一名学员说。
另一学员说:“要笑得露出牙齿,我出五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赌注很快加到一千五,终于有位来自碧海的学员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说:“我来,大不了认赔!”
他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会输!
下课后,赵尧尧凭请假条顺利下楼,五六名学员尾随其后。到了楼下大厅,碧海学员快步追上前,挂着笑意低声道:
“赵同学,我跟他们打赌会笑,能不能配合一下,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他觉得实话实说反而能得到她认可,不料赵尧尧微微皱眉,客气地说:
“请让开。”
说着扔下他快步向前,身后几名学员捧腹作狂笑状。
碧海学员呆若木鸡,暗想今天亏大了,一千五百块啊!
赵尧尧正走到旋转门前,这时从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见到她大喜,叫道:
“尧尧!”
赵尧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将自己搂到怀里才开心地笑起来,这一刻如千万朵鲜花绽开,瞬间照亮整个酒店大厅,她甜蜜无比地抱着他的腰,甜滋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
几个学员部僵在原地,他们才知道原来冰美人不但会笑,而且笑得如此美丽,还居然会撒娇。接下来他们只得乖乖掏钱,而碧海学员反败为胜则成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怎么有机会来香港?”她双手勾住他脖子问。
说来要感谢爱妮娅。
九天前爱妮娅从公司内部办公平台发现,怡冠正在清树市进行的项目即将到香港考察,这也是重大投资项目的潜规则,总得千方百计组织地方官员公款旅游一番,费用当然纳入项目成本。由于种种原因,考察团临时多出一个名额,而清树市内部矛盾重重,竟讨论不出人顶替,打算浪费掉这个名额。爱妮娅随即将名额拿到手里,通知方晟参加。
沿海观光带正式启动后,怡冠自然会组织类似活动,况且方晟搭的顺风车,费用由清树市买单,不过借机看望女朋友罢了。爱妮娅找韩书记等人说明情况后县领导们均表示理解。
听他说明前因后果,赵尧尧连声感谢爱妮娅,原来泛起的酸意也烟消云散。
方晟在附近茶楼订了个包厢,从进去开始赵尧尧便黏在他身上,不刻都不肯放开。这三个月她太难受了,强烈的思念使她情绪低落,难怪古人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一反往日沉默寡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学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连洗脸刷牙遇到的意外都当成笑话说给他听。他想订晚饭,她却不肯,怕耽搁说话撒娇的时间,她就想这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请假外出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她争分夺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便是情侣间的固定活动时间,她闭着眼任他轻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寸肌肤都摸了个遍,重点部位还重要关照,不多时已面色潮红,私情泛滥。
“我爱,方晟……”她迷醉得不能自己。
考察团在香港逗留四天,澳门一天,之后到广州、深圳等地,因此他有整整四天时间。赵尧尧则不行,培训纪律比钢铁还硬,每天顶多批准三个小时假,而且不准连续请假。若非赵尧尧前三个月极少的请假记录,且每次外出都在一小时内销假,值班老师不会破例在剩下三天里批了两次假,即第二天和第四天晚上,但强调晚上十点前必须销假,否则作为违规处理。
为节约时间,方晟在依莎莲娜大酒店对面茶楼订了包厢。第二天晚上激动的情绪缓和过来,赵尧尧才谈到两周前母亲来找过她一次。
“她怎么说?”以前方晟开玩笑说过一次“岳母”,她脸色不豫地说不准这么叫,以后认不认这个绝情的母亲还在考虑之中。
“还是老一套,说要是趁机跟分手,培训结束后直接分到省宣传部,正科待遇,婆家也找好了,男方是远洋船舶方面的专家,就是年纪稍大点……”
“多大?”
“四十七。”
“我倒!”方晟张大嘴,“比爸都大吧?”
“小两三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妈的……妈……不不,我的意思是……”
她卟哧一笑:“就算骂她几句我也所谓啊,反正在家族心目中我就值这个价,跟离异中年男人结婚,当人家的后妈。对了,她还说那个人每年有好几个月要出海,如果觉得寂寞,到时不反对跟来往……唉,想不到她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真怀疑是不是她亲生的。”
一切都在白翎预测之中。方晟心里沉甸甸的。
“拒绝了?”
她笑道:“我有那么傻吗?万一拿我没办法,岂不是要火力开对付?”
已经开始动手了。方晟暗道。
“怎么回答?”
“我说让我考虑一下,最近别来了……我说我真的真的很讨厌,我宁愿没有这样的妈妈!”
方晟叹了口气:“她一定辩解她也有苦衷。”
“是这样说的,我一个字没听,然后请她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畸形的家庭,畸形的心理,权力竟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赵尧尧才懒得深入分析人性,将脸与他紧紧挨在一起,冷不丁问:
“最近跟白翎没发生什么吧?”
关于这个问题,临行前方晟早已猜到是香港之行的必答题,回答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两人关系和她在剩下时间的情绪。
在快捷酒店,他与白翎相对而座,直视对方眼睛,反反复复推敲回答时的语气、眼神和表情,力求做到完美。
其实就算没发生那夜突发事件,他也根本不可能理直气壮面对赵尧尧。
他故意眼中带笑,神色轻佻地说:“说呢?大概能想到的都发生了。”
“哼,要是真想干坏事,看人家打不死。”倘若他一本正经证明没干什么更容易引起怀疑,索性承认到底,赵尧尧反而不信。
她相信白翎出自军人家庭,本质上与自己一样传统而保守,不可能任着性子乱来。当然那夜突发意外情况……她是想不到的。不过……
她用力闻他的脖子和胸口:“让我闻闻有没有女人的味道,告诉我鼻子很灵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喂,在挠痒痒吗?”
这一点他有足够的信心。因为家庭原因和执行任务需要,白翎从小到大没用过香水,顶多用他的话来说只有“淡淡的乳香”,无须担心留下痕迹。
“还真洁身自好啊。”她满意地笑了笑,又甜甜吻了他一下。
方晟轻松过关,不由暗叫侥幸,又想男人真不能干坏事,提心吊胆的滋味不好受啊。
“对了,最近两个月我们都在黄教授的指导下炒股,我的成绩最好,学员中名列第一,有将近二十个学员目前账户还是赤字呢。”
“是模拟盘啊,赚了多少?”方晟以前在大学炒过股,知道培训班通常用模拟软件,实际上由于心理、信息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模拟与实战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的话让他大吃一惊:“什么模拟盘,就是拿自己的钱在香港股市操作!”
“啊!”他连忙说,“别投入太多,小赌怡情!香港股市比内地股市复杂若干倍,且没有涨跌停限制,风险很大的。”
她随随便便说:“没投很多,一百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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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差点晕倒。
当时一百万是什么概念?省城能买三套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还是精装修。因为省城普通公务员月薪不过四五千。
而在黄海,目前县城闹市区最繁华路段一百平米的房子,市场价十六万左右,还有还价空间。城区别墅区两百多平米的别墅稍贵点,一套也不超过三十万。
之前见她出手阔绰,根本没把钱当回事,方晟知道她有钱,但没料到这么有钱。看来白翎说得不错,她们享受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权力、富贵,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幸福。
可谓此事古难。
他认真地说:“这么大金额,可得小心点,在股市里赚钱很难但亏钱容易,很多人被弄得倾家荡产。”
赵尧尧自信地说:“我没事。黄教授说我的性格冷,不计较短期得失,不会随行情波动,关键时候稳得住。”
“别的学员投多少?”
“投资金额是保密的,根据各人经济状况和承受力自主决定,黄教授只统计盈亏比例。”
“最多亏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分之八十四。”
方晟点点头:“很正常,香港股市就这么黑,将把价值一百块的股打到一分钱。呢?”
她比划了个“八”字。
方晟惊喜道:“盈利百分之八十?真厉害,我可以叫股神吗?”
她稳当当道:“八百万啦。”
他一阵昏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赵尧尧搂着他娇笑道:“瞧这出息,还镇长呢,这点钱就把吓住了?最高赚一千万呢,这几天还回调点儿。”
“不是公款,而是炒股赚的钱,不一样的。”
“我觉得一样,”她伏在他耳边娇憨地说,“这笔钱跟我妈,还有那个家族都没关系,只属于我俩,就算留个退路吧,将来被逼急了就移民海外,随心所欲地生活。”
没想到对于未来,她反而比自己想得深远,他一阵感动,道:“对,只要我俩永远厮守,无论在天涯海角都行,到时生一大堆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说到这里却闪过白翎的身影,到时她又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被他说着悠然神往,呆呆想了会儿又羞涩地说:“听说生孩子很疼的……”
他搂着她笑道:“不疼,我向保证肯定不疼。”
她脸羞得更红,何尝不知他所说的疼,与自己说的疼,根本不是一回事。
相聚总是短暂的,三小时时限一到,赵尧尧不得不飞快地溜回酒店。站在房间窗口眺望香港夜景,想到八百万,又想到爱妮娅,大概混过华尔街的她都未必能在两个月内赚到八倍收益。可见炒股并非纯技术因素,心理和性格占的比重更大。唯有如赵尧尧面冷心冷,冷到骨子里的性格,以及视金钱如粪土的脾气,镇定自若,风清云淡,遇大事有静气,才能在股市中无往而不利。
后两天独自乘地铁在香港逛了一圈,他对商场、超市、药店无感,又不喜欢数码产品,几个景点要么小得可怜,要么泛绩可陈,还人头济济,且香港人对内地游客打心眼里鄙视,若非等着晚上与赵尧尧相聚,早就呆不下去。
第四晚值班老师只给了两个小时,两人说话速度都比平时快很多,临别前更是吻得喘不过气来。
“只剩八个多月了,等我回去。”她说。
他说:“到时圆房。”
她破涕而笑,嗔怪道:“尽想坏事。”
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瞬间,她突然扑上去又深深吻了他一次,将正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学员看得目瞪口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香港直飞省城,再开车回到黄海,走进休息室时爱妮娅淡淡瞟了他一眼,说:
“现在可以安心工作了?”
他觉得有语病,反问:“我以前不安心吗?”
“这一点白翎小姐最有发言权吧。”
方晟面红耳赤,搞不清爱妮娅到底掌握自己多少秘密,倘若有朝一日成了大人物,会不会首先想到将她灭口。
不过方晟的工作效率确实大有提高,一天内审查了三十七份文件,修改完善了三套方案,并就十六张施工效果图提出意见。爱妮娅虽没说什么,眼中却流露出赞许之色。
当晚自然与白翎“叙旧”,奇怪的是自从那天连战三场后,她似乎锐气大减,起码在气场上不如方晟,在他怀里变得小女人状,虽不至于象周小容那样求饶,也不敢主动提议什么,每次乖乖依偎在他身边,酣睡如婴儿。
叙旧之后,她缠着他问这问那——她的身份不可以出境,详细询问关于香港的细节,当然也盘问两人有没有“好”。当听说赵尧尧坚持要到新婚之夜,白翎少有地沉默,然后说我是不是太放荡了?方晟说无论是谁面临生命倒计时,做什么都值得原谅。白翎深深叹了口气,说我没反悔,只是跟她一比,我好像逊色了。方晟拥着她说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女孩,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是啊。她又高兴起来,钻到他怀里笑了起来。
漫无边际聊了很久,正当方晟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气愤愤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听到个消息,让我很恼火!那个他——娃娃亲那个男的,居然偷偷生了个儿子,气死我了!”
方晟笑道:“生哪门子气?人家又没约定为守身如玉。”
“跟结婚有什么两样?不如一拍两散,大家都撤掉枷锁!”
“也许不小心怀上了,又不忍心打掉……”
“才不是!”
原来那个男的在家族第三代子弟中虽排行老二,但老大妻子连生两个女儿,令家族焦急万分,不顾计划生育,逼着她继续生养。她娘家不乐意了,原本就是政治联姻,并无感情基础,能答应生二胎已经很给面子,当我女儿是生育机器?几番争执后老大家是没希望了。老三还在念大学,老二却受娃娃亲钳制,结不了婚,家族老爷子急得成天在花园里转。
这时发生了一桩意外:老二私下交往的女朋友突然怀孕了!本来家族的意思是赶紧处理掉,免得传到白家耳里生出闲话,老爷子却要求先做B超。一查是个男孩,老爷子拍板说生,一切后果我来顶!
遂火速将她送到美国养胎兼待产,同时老二在外面放风说要收养孩子。
这种小伎俩当然瞒不过白老爷子,当即托人带话,说娃娃亲的事家要是不算数,我们也无所谓,顶多补个仪式取消掉。但未婚先孕做得太不光明磊落了,让白家脸面往哪儿搁?
对方老爷子是铁了心抱孙子,自然寸步不让,说目前的状况彼此心知肚明,我家有女朋友,孙女在黄海也没闲着,不必五十步笑一百步,若不服气,叫孙女也生个孩子,我家就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老爷子气得摔掉拐杖,说他家有脸把私生子领回家,我们白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何况女孩子哪有未婚先孕的道理,到时怎么交待?
听到这里方晟笑道:“爷爷说得不错,要是突然腆起肚子,别说单位这边没法混,整个家族也没面子。”
白翎却眨着大眼睛没吱声,方晟以为她睡着了,这时她才说:“长子长孙,对一个家族竟这么重要?”
“是啊,我爸也是传统观念,从小就宠爱我哥,现在再有了孙子,成天笑得合不拢嘴,觉得方家后继有人,唉,又不是打来的江山,有什么可承继?自己逗自己玩而已。”
她突发其想:“如果我在她之前生个儿子,是不是的长子?”
方晟哭笑不得:“喂,我可没那种想法,何况现在情况已经很复杂,不能再添乱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认真:“八个月后她回来,我还当真单号双号霸占?我是证婚人,在她面前永远矮一截!不如跑得远远的生个孩子,以后就算俩结婚,生的孩子也得叫我儿子‘哥哥’……”
方晟吓坏了:“别吓我,我一无思想准备要孩子,第二更要对孩子的未来负责,想想我们之间没有名分,将来会是什么情况?尧尧就是悲惨的教训,我们决不能……”
“我累了,睡吧。”她好像已打定主意,身体很放松地搂着他闭上眼睛。
方晟却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生孩子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也太疯狂,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虽然他猜到白翎心里憋着一股气,处处想压赵尧尧一头,但此事会导致不可预测的风险,对自己,对赵尧尧,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而且,对白翎也未必有利。
今后要注意做足预防措施,不能发生意外。方晟暗暗提醒自己。
夜里方晟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四五个孩子围着他喊爸爸,其中一个非要他抱,嘴里还衔着奶嘴,把他一下子吓醒了。
早上告诉白翎梦的内容,她笑道这叫胎梦,说明不久要当爸爸了!方晟立即疑神疑鬼,回忆最近与白翎欢爱时有无注意措施,心思重重一路想到办公室。
“喏。”
爱妮娅递来一个小袋子,上面有个又白又胖的男孩天真无邪地笑着。他大吃一惊,失声道:
“这,这是什么?”
“早餐牛奶,怎么了?”爱妮娅很诧异。
失态了,老衲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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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王俊的死,警方官方通报为被劫匪挟持中丧生。御龙集团则定性因保护公司财产而牺牲,大张旗鼓内部嘉奖,给予亲属高达一百五十万元的补偿,出殡那天黄海主干道人民路线封路,五六十辆车足足绵延数公里,吸引了数万名市民驻步观看。
御龙集团以董事长汪宇顺为首,身后六名副总率领一班中层体徒步经过人民路最繁华的地段,此后黄海凡有头有脸的企业或参加出殡仪式,或敬献花圈、挽联、白幛等。
县领导们不便露面,但汪宇顺是政协委员,政协方面派了副主席和几位副处级委员,另外工商联等团体负责人都公开出席。
“砰!”
邱组长一拳砸在桌上,脸色铁青。
很明显,御龙集团就是做给专案组看的,不是想调查我们吗?我就说王俊是因公牺牲,并摆出这么大阵势,能拿我怎样?
小李揉着腿,上次受伤后虽已恢复但每逢阴天仍隐隐作疼,道:“秘密抓捕副总肯定不现实,他们每天上下班都前呼后拥,不排除那个职业狙击手在暗处等我们露面。”
老黄说:“张宇顺的防范更严密,上次我和小顾在他家别墅外研究了很长时间,红外线交叉封锁,多达三十个摄像头,与110联动布防,竟找不到突破口,就算小李不通知取消行动,我们也拿不出具体方案。”
“御龙集团数百名员工,难道都心甘情愿跟着干坏事?没人站出来揭发?”白翎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顾道:“问题就在这里,御龙采取组合式操作,每个人只管做好份内事,但不清楚为何而做,做的后果是什么,好比兵器厂制造工人,能把自己负责的工艺环节做得炉火纯青,却不懂如何拼装兵器。”
大家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
隔了五六分钟,邱组长说:“美国人对付拉登,采取的是斩首行动;但对付萨达姆却是另一种模式。”
白翎对此有很深的研究,道:“就是集体兵力消灭对方精锐力量,出来一个打一个,按建制整体消灭,这样敢打仗的士兵越来越少,最终出于保命心理,听到美国飞机扔炸弹就赶紧扔下武器,化装成平民逃跑。”
“既然斩首行动无法进行,我们必须换思路,”邱组长深沉地说,“从外围打击他们的有生力量,直打到御龙这帮人觉得痛为止!”
“好主意!”白翎道,“先挑哪几个?”
小李取来调查名单,经过反复权衡和筛选,最终敲定分成五个组,行动前十分钟从刑警队抽调人手配合,两人一组同时抓捕五个人,分别是:
御龙集团财务室费用会计,由小顾负责;
御龙集团其它类业务高级业务经理,即王俊手下三个秘书之一,由老黄负责;
秦丰集团财务部副总,由小李负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丰集团财务部银行会计,由老吴负责;
风正饲料厂财务总监余少宾,由白翎负责。
此次抓捕行动完是随机性确定名单,真正查到洗钱证据的只有余少宾,邱组长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威慑和施压,让对方感到摸不着头脑地恐惧。
秦丰集团财务部副总家住黄桐镇,大概半小时车程;白翎最远,需开四十分钟左右;其他三人都住在城区。
老黄说:“白翎最远,女孩子晚上来回不太方便,我跟她换。”
邱组长只是笑,不说话。
小李笑嘻嘻道:“三滩镇那边有方镇长打听余少宾今晚的下落,很方便,再说……”
他故意不说,大家都窃笑不已。白翎羞得满脸通红,却拿他们没办法,大家都是搞情报工作出身,如果连同事最近每晚不住宿舍,跑到某快捷酒店的情况都不掌握,未必太失职了。
他们还推测与赵尧尧去香港培训有关,说捡漏也好,说趁虚而入也罢,反正已既成事实,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之间自行解决。
事实上将她分到三滩镇也有道理,方晟打电话给朱正阳,不出十分钟就摸清余少宾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他睡在一个叫赵芹的少妇家,赵芹老公这段时间在外打工,余少宾天天晚上跑她家。
晚上九点钟,专案组紧急抽调刑警骨干,与白翎搭档的是刑警小尚,二十九岁,武警出身,枪法和拳脚功夫都挺棒。简单交待任务后,五个小组同时出发,因为采取随机性抓捕,五组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因此无须统一抓捕时间,各组按实际情况行动。
三十八分钟后,白翎赶到三滩镇,此时城区三个组已抓捕成功,小李负责的小组由于对方今晚有活动,仍在潜伏中。
白翎将车停在离赵芹家院子二十米处,两人借夜色掩护靠上前,越墙而入,白翎巧手打开堂屋门暗锁,来到卧室门口。里面传来赵芹吃吃的笑声,还有余少宾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床吱吱嘎嘎声,显示屋内激战正酣。白翎作个手势,小尚后退两步,一脚踹开房门!
赵芹失声尖叫,白花花的**从被窝里滚出来;余少宾如弹簧跳起来,一个箭步蹿到右侧窗台准备跳出去。小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后面一抓一甩,余少宾似破麻袋瘫倒在地,被白翎一脚踩在胸口,冷冷道:
“余少宾,涉嫌非法洗钱,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我没干,我是清白的,不关我的事!”余少宾叫道。
小尚顺手拉过赵芹的袜子塞到他嘴里,并警告道:“警方办案,不准到处乱讲,否则不单要追究通奸行为,还要负相关法律责任!”
赵芹早吓得说不出话来,捣头如蒜。
回城途中听说小李组也完成任务,邱组长正组织人手连夜审讯,争取获得有价值的线索,白翎心情不错,觉得总算顺利了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至黄桐镇十字路口,白翎踩下刹车等红灯,正准备偏头跟小尚说话,陡地瞥见有个红点在眼前晃了一下,当即喝道:
“趴下!”
小尚实战经验丰富,不问原委便迅速低头,几乎同时,“啪啪”两枪洞穿前档玻璃,打在座椅上。白翎顾不上红灯,蹲下身猛踩油门,“轰”车子冲向右前方一排两层小楼。
“啪啪”,又是两枪,一颗子弹堪堪从她头顶上掠过,另一颗打在余少宾肩头,他“唔唔唔”痛得直哼。
车子冲至楼前白翎猛打方向盘,车身划了个弧形停下,白翎和小尚同时打开车门,翻滚着落地,并对准狙击手可能的位置开枪射击!
这是白翎多次在狙击手枪下吃亏后琢磨出的战术,宁可冒险靠近,也不在逃跑中失去主动。
“啪啪啪”,狙击手连开三枪,一枪击中小尚胳臂,一枪擦着白翎右臂而过,溅起一片血花,还有一枪打入车内,余少宾又哼了一声,生命不明。但黑暗中白翎精确地捕捉到狙击手的位置,屏息以最舒服的卧姿连开两枪,几乎同时,小尚也跳到左侧树底下开了三枪。
狙击步枪没有开火,楼顶上静悄悄的,白翎和小尚交互掩护,一点点靠到楼下,然后迅速爬至楼顶,上面已空无一人,但水泥地面上洒落了几滴鲜血。
白翎冲到楼顶最右边,只见几百米外一辆摩托车高速驶离,摩托车主似乎回头看了一下。
这是自狙击手出现之后,白翎首次在对抗中令他负伤,对讲究状态稳定、精确射击的狙击手来说,哪怕是轻伤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唯一遗憾是余少宾死了。
由此可见狙击手的厉害,他在白翎拚死靠近的情况下,甘冒风险连续开枪,完是以命搏命,赌三枪均能击中目标。然而白翎和小尚身体始终处于移动状态,只能击杀余少宾,而让两人受了点轻伤,后果被白翎和小尚反击成功。
回到专案组邱组长大惊失色,暗自责怪将白翎安排到三滩镇有点恶作剧,倘若真被狙击手偷袭成功,后悔莫及。通过此事也足以反映出对方应变之快、判断之准,在御龙、秦丰等集团人员被抓捕后,迅速联想到余少宾可能有危险,既而派遣狙击手在黄桐镇设伏。
安排白翎和小尚到医院包扎后早点休息,无须参加专案组连夜审讯。不消说,白翎车子一转便去了快捷酒店,方晟还没睡,见她伤员的模样吃了一惊。埋怨道上次在护堤林遇险时就打算劝,别再玩命,这种每天都不知能否见到明天太阳的日子太恐怖,转个相对安稳的工作为好。
回想十字路口惊险一幕,如果不是突然想跟小尚说话,如果不是应变及时,如果开车冲向楼房时狙击手专打自己,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当场身亡!不禁感到后怕。
她叹道:“别说,爷爷都骂过我好多次,说我是亡命之徒,可是以我的性格每天坐办公室,能呆得下去吗?”
“到刑警、武警队当教官,或者参与刑侦调查,反正不要凡事冲到第一线,这样一旦有任务我就睡不好觉。”
“这是很有良心的一句话,”她吻吻他的额头,笑眯眯道,“想来想去,我觉得最好生个孩子,将来即使有个闪失,毕竟留下了香火,对不对?”
方晟没想到她竟作出这样的结论,呆呆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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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后,组织部正式发文件,宣布沿海观光带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肖翔等三人为副股职。
当晚朱正阳和楚中林特意从三滩镇回城,又非拉上白翎,七个人举行秘密庆祝酒会。从严华杰强行提拔为副科级——这是白翎背后使的劲,到朱正阳的副镇长,楚中林的镇长助理,以及今天肖翔、程庚明提拔副股职,这桌人部进入黄海县干部序列。虽说肖翔和程庚明慢了半拍,但两人没下基层,直接在空中加油,并无不满。
他们都意识到只要紧紧跟随方晟,将来仍有足够的发展空间。
酒桌上白翎是大家围攻的重点,尽管之前朱正阳等人与赵尧尧也有接触,总觉得性格太冷,除了方晟跟任何人都是格格不入的样子,反而白翎表面看张牙舞爪,相处熟了其实很豪爽,酒来杯干毫不迟疑,朱正阳等人乐得就差喊“弟媳”。
这当中最上心的要数严华杰,最近城区空了个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他琢磨着过去以副代正,为下一步提正科打基础。上次已托方晟跟白翎说过,她也答应帮忙,今晚自然要大敬特敬。
连喝两杯后,白翎说其实派出所固然很晋升,但出不了大官,因为责任大风险高,稍不留神就容易被问责,不如在刑警队谋个位置,一旦出成绩就能晋升。严华杰叹道大家都这么想,所以刑警队很难进,大权都掌握在老大手里。白翎笑道再搞一个,我请邱组长出面。大家顿时闹着严华杰小杯换大壶,场面越来越热烈。
酒至半酣,朱正阳凑到方晟耳边说:“现在知道我说的意思吧?”
男女间有过那种关系,会从很多不经意的小动作泄露秘密,比如眼神、身体距离、肢体语言等等,朱正阳等都是过来人,哪有看不出之理?
方晟装糊涂,茫然且大声问:“说黄桐镇怎么了?”
朱正阳一哆嗦,暗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杜雅珍干嘛?乖乖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闹到最后只有方晟保持清醒,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最终他负责叫出租车,将朱正阳等一个个塞进车里,又把白翎背到快捷酒店房间,累得气喘吁吁。
过了两天,耿石涛从省城回来,到韩书记办公室销假的同时递上申请病休的报告。
经过详细而周密的检查,发生存在心脏肿瘤,而且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黏液瘤。本来他的想法是坚持到任期结束,但爱人和儿子坚决不肯,说他在黄桐镇时身体好好的,到三滩镇才发现心脏不好,十有八九被气出的病。如果回去工作,免不了跟方晟斗气,会加重病情。想来想去保命要紧,耿石涛毅然作出病休、退出镇书记岗位的决定。
消息传出在黄海引起震荡。
所有人第一反应是方晟太厉害了,挤走黄有国,搞掉牛好文,气倒耿石涛,敢情跟他搭班子的干部都没好下场,今后谁敢和他配合?
但三滩镇书记的位置确实诱人。
如今的三滩镇已不是两年前人人避让不及,偏远落后,交通不便的穷乡僻壤。三轮村镇企业改制后,企业注入资金,焕发出新的活力,经济效益蒸蒸日上;数十家风电配套企业的厂房建设热火朝天,开工投产指日可待;沿海观光带项目即将启动,道路、桥梁、水电施工已进入倒计时,必将面拉动三滩镇经济发展。
而且谁不明白,沿海观光带景区要么单独设立,要么由三滩镇代管,总之副处级是铁板钉钉的事,到时三滩镇书记必将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将来还能在常委班子里占个位置,等于抄近路提拔。
因此凡有希望抢位者,明知山有虎,也要冒险跟方晟扛一扛!
此时最郁闷的要数方晟,深知耿石涛是恨透了自己,最后关头使出玉石俱焚的打法。本来耿石涛半工作半休养到退二线,方晟便能顺理成章接班,时间和空间都不成问题。
然而现在就有问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担任三滩镇镇长,满打满算顶多一年时间,要是提拔镇书记,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爱妮娅主动将他叫到休息室,道:“上次谈的事不幸发生了。”
“镇长到书记是平级调动,恐怕整个黄海县只有这么认为。”
“有许市长撑腰也不行?”
“他也不能违反组织原则,况且镇书记任免权在县里,当市长的手伸得太长容易引起非议。”
爱妮娅认真想了一阵,道:“我这条线也帮不了,实在抱歉。”
“能有这个心意,我已经非常感激。”
两人相对无言,就在方晟准备离座继续工作时,她突然说:
“白小姐呢?”
方晟错愕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又说:“如果开口,她一定尽力而为。”
“不……”
“别忙着否决,”她轻掠碎发,“我知道不愿意靠身边的女孩子上位,那样会给别人造成因为权势才跟她们好的印象,对不对?”
方晟苦笑:“总是一针见血。”
“其实这根本不是重点,大家关注的是如何能做到脚踩两条船……”
他大窘,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不停地咳嗽。
“也就是说,白家的关系用与不用,事实都摆在那儿,明明靠能力提拔,大家也会认为是凭关系,明白我的意思?”她侃侃道,“在我们所处的环境里,关系如同密织的网,用则四通八达,不用寸步难行。以为华尔街不靠关系?没有过硬的推荐人,哪怕牛津剑桥照样吃闭门羹;以为我拿着华尔街实习证明就能进省政策研究室?如果真这么想,就太高估我的实力了。”
“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方晟默默想了会儿,“不过据我所知白家都是军人,恐怕……”
“军队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历来与地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发挥不了作用,总得试一试,这次不行,白家会记在心里,以后会多使点劲。方晟,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要是来个书记压在头上,三至五年内翻不了身,人生有几个五年?”
原本已打算放弃努力的方晟又被说动了,点了支烟一口气抽完,道:“好,我打个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笑了笑,起身出去并顺手关上门。
拨通电话,他深吸两口气,道:“白翎,听我说……”
此时童彪、陈冒俊和方部长正坐在韩书记办公室,均脸色阴沉,气氛很差。
耿石涛提交病休报告后,组织部按流程分别给童彪、陈冒俊批阅,两人看到报告后第一反应就是:
谁来接替耿石涛?
这个问题方部长其实已经问过,韩书记眉头紧皱,挥挥手说让小方镇长不时一直暂代吗?搁段时间再说。
作为统管局的县委书记,韩书记比谁都清楚三滩镇书记的重要性。从内心讲他一万个希望方晟接任,但前两次破格提拔已引起极大争议,尤其提拔镇长那次陈冒俊已说得很难听,倘若第三次破格,韩书记自知无法闯关。
如何解决当前困局?韩书记觉得唯有利用县委书记权力,以时间换空间,一个字——拖!
拖到两年期满,到时方晟接任镇书记应当顺理成章。
然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砰!”
陈冒俊猛拍桌子,怒气冲冲道:“难道黄海县是方家开的铺子,做什么都得为他让道?组织纪律和组织原则都哪去了?不行,不能这么干!”
自从赵尧尧去香港培训,而且明显结束后会离开黄海提拔重用,儿子再痴情也肯定没希望,按说再打压方晟已失去意义。但不知为何,陈冒俊就是看方晟不顺眼,非得拧着性子干。
当即跑到童彪那边发了一通牢骚,然后非拉着一起找韩书记讨说法。
对于此事,童彪也是有想法的。目前各镇符合提拔镇书记的镇长有六位,其中两位已等了三四年,再熬就超过提拔红线。而等着提拔镇长的副镇长则有二三十个,每个都有一大堆让组织不得不考虑的理由。现在倒好,方晟一个人在三滩镇占两个位置,领导小组又占两个位置,还让不让别人混?
另一方面童彪也有顾忌。上次调整方晟的事令他栽的跟斗太大了,损失惨重,他弄不清这小子背后到底有多大能量。再说许玉贤说“好好干”不是开玩笑,以后发现哪个挡了方晟的道,表面不会怎么样,暗底下给几回小鞋不在话下。官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能帮上忙的很少很少,但随时给下绊子的很多很多。
不过有陈冒俊打头阵,童彪乐得看热闹。他已打定主意,在三滩镇书记任命问题上持中立态度,然后悠然看着常委会上陈冒俊以票数优势击败韩书记。
此时书记、县长、分管人事副书记、组织部长坐到一起,只要达成一致,基本能确定镇书记的任免问题,提交常委会不过走个程序。
然而他们彼此又很清楚,今天绝对不可能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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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冒俊率先进攻,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理由,主要包括:一是方晟无论从干部任用制度,还是组织原则均不能第三次破格;二是方晟在沿海观光带建设工作方面牵扯了大量精力,客观上也不能兼镇书记;三是方晟身兼数职的状况不能再拖,当前三滩镇需要有位经验丰富、具有大局观的镇书记,而符合条件的镇长共有六位,组织部门应当及时纳入到考察范围。
韩书记不置可否,问:“童县长的意思呢?”
童彪诚恳地说:“固然,方镇长能力出众,视野开阔,是县里拿得出打得响的骨干,但在干部培养过程中切勿拔苗助长,提拔太快反而容易导致自满情绪,反而影响年轻干部成长……不过,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关起门讨论,最好多采纳其他领导同志意见,善纳谏,择善而从嘛。”
听他绕绕弯弯说完,陈冒俊暗骂这家伙太狡猾,令人抓不住毛病。
方部长见韩书记瞟了自己一眼,连忙道:“三滩镇工作千头万绪,村镇企业改制、风电配套企业建设,以及沿海观光带景区搬迁等都进入攻坚阶段,从前期来看,方镇长尽管身兼数职,但游刃有余,各种工作稳步推进。关键时刻临阵换帅,一方面影响工作衔接和开展,一方面影响部分干部积极性,因此我认为让方镇长暂代书记较为稳妥。”
陈冒俊冷笑:“部分干部积极性?就是方晟吧。才工作三年的娃儿已当上镇长,有什么不满足?”
“乡镇当十多年、二十年的镇长一大堆,有几个能力比得过方镇长的?陈书记随便说几个,我来记录。”方部长根本不怕他,抢白道。
心里默默一算,还真捞不起来跟方晟抗衡的,陈冒俊火冒三丈就要发脾气,童彪淡淡地说:
“到底怎么办,请韩书记决定。”
形势已经很明显,陈冒俊铆足了劲反对,童彪表面不偏不倚,其实暗助陈冒俊,想把事情闹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意见无法统一,按童县长的意思提交常委会讨论。”韩书记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动用一票否决权!
不管们怎么闹腾,只要不符我的心意就一票否决!倘若反映到市里更好,能让许市长看到我维护方晟的决心。
凭数十年官场经验,韩书记判断许玉贤终将接任市委书记,等尘埃落定再凑上去巴结就晚了,唯有趁现在许玉贤根基未稳,急需基层县领导投靠时押注。
陈冒俊也有自己的想法。以现在这个年龄提拔已无可能,不如踏踏实实立足黄海,经营自己的地盘。许玉贤是很牛,力挺方晟的意图也非常明显,但县官不如现管,黄海的干部还得黄海说了算!我就发动大家投票反对,能拿我奈何?除非最终姓韩的拿出诚意,多让几个局、镇一把手的位置,否则免谈。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听到下午召开常委会的消息,显然要决定三滩镇书记人选。淡定如方晟也有些坐定不安,偷偷打给白翎,问:
“上午的事说了没?”
她犹豫片刻,道:“别着急,还在等消息,应该没事……”
她语气并不坚决,显然那边并非作出准确回应,或压根不予理睬,方晟的心立即沉了下去。
其实此时白翎也忐忑不安。上午通电话时爷爷只说了一句:
“听说他跟姓赵的丫头打得火热。”
白翎心里那个窝囊,还得帮他说话:“爷爷,年轻人之间的事您别多管,先帮我解决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爷爷不悦:“一会儿叫我别管,一会儿要我解决,事大事小都由说了算?”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吃饭前再打过去,保姆说爷爷午睡了——他午睡时间雷打不动,几十年不变,白翎尽管急得如猫挠心,却不敢打扰爷爷休息。
下午两点整,黄海县常委会准时开始,与往常一样,十三名常委体出席。
按照会议安排,又通过了两项关于沿海观光带县里配套出台的优惠政策,之前已由相关部门作出专题回报,也与爱妮娅主持的对接会议沟通妥当,常委会通过只是程序而已,表明是集体决策。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讨论三滩镇书记的任命问题。
在韩书记授意下,方部长先瞥开人选不提,只给大家两个选项:
1、由方晟暂代;
2、考察新书记人选。
按惯例方部长先代表组织部门提意见,自然是支持方晟暂代,理由也看似无懈可隙。
作为陈系主力,政协主席肖治雄跳出打头阵,将陈冒俊上午所说的理由复述了一遍,并强调原则高于一切,黄海县不能总让方晟破例!
童彪半眯着眼不说话,县长系几位自然心领神会或抽烟,或喝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冒俊早就料定常委会会发生这种局面,而结果也毫无悬念:县长系四票按兵不动,体弃权;书记系三大支柱组织部、宣传部和纪委必定支持方晟,加上韩书记本身共四票;而自己则拥有肖治雄、常委副县长刘华、专职常委付连天和政法委书记侯宫升,稳拿五票!
韩书记会悍然动用一票否决吗?
童彪和陈冒俊都觉得很有可能,但那样必然导致三个后果:一是将常委班子矛盾公开化,不利于今后开展工作;二是把方晟处于风口浪尖,引起县里绝大多数干部的忿恨,对于享有特权的年轻干部,人们总是羡慕嫉妒恨;三是市领导会对韩书记的领导能力产生怀疑。
无论如何,他俩都认为动用否决权对韩书记百弊而无一利,说到底无非争口气而已,没关系,大家慢慢来,看否决多少次!
韩书记一扫神态各异的常委,平淡地说:“看来大家存在分歧,下面对小方镇长是否暂借三滩镇书记一事进行表决。”
话音未落陈冒俊道:“我反对。”
肖治雄接着:“我反对。”
方部长和戴部长表示支持。
童彪闷闷道:“我弃权。”
紧接着黄海镇房书记、青云镇庄书记也跟着弃权。
已表明态度的七名常委,两票支持、两票反对,三票弃权,第一回合似乎是均衡之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看着未表态的常委,道:“剩下的同志也说说。”
刘华和付连天同时说:“我反对。”
四票反对了,一切在意料之中,果然纪委凡书记表示支持。至此双方基本盘都已亮明态度,胜负已无悬念!
谁知这时却发生戏剧性变化,侯宫升支支吾吾道:“我……我支持……”
“什么?”陈冒俊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睛,吃惊地看着携手作战十多年的战友,头一次体会到被人背后捅刀的感觉。
童彪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心里一算:加上韩书记已有五票支持,而反对票只有四张,胜负顷刻间颠倒!
他赶紧将目光投向常委会唯一未表态的杭真,暗示杭真投反对票,这样造成双方打成平手,还是逼韩书记行使否决权!
不料昔日都冲锋在前的杭真居然避开他视线,盯着茶杯一字一顿地说:“我支持!”
“嗵!”由于过于紧张和失望,肖治雄不慎把茶杯打翻,溅了一身茶水。
陈冒俊愤怒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若侯宫升临阵反水还存在逻辑合理性,杭真突然反戈一击简直是晴天霹雳!
两大制衡书记系的势力各冒出一名叛徒,将对今后黄海政治版图产生深远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现有个别盟友实质是骑墙派,哪边势力更强便倒向哪边,倘若一个强势的书记在常委会握有即将过半数的六票,显然骑墙派们乐于锦上添花。而对韩书记来说,当然乐见牢牢掌控常委会,成为自己行驶权力的天堂。
想得虽多,在常委们看来不过瞬间发生的事。韩书记见胜局已定,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为防止童彪和陈冒俊玩新花样,随即威严地说:
“我本人也是支持的,这样一共是六票支持,四票反对,三票弃权,我宣布小方镇长暂代三滩镇书记的决议通过!散会!”
说罢合上笔记本,气昂昂离开会议室,留下错愕不已和满心懊恼的陈冒俊、童彪。
这次常委会表面上失败者是陈冒俊,实际童彪才是最失落的人。明明手握足以控制场面的四票,却稀里糊涂选择弃权,既令韩书记恼火,得罪了背后势力强大的方晟,又让陈冒俊鄙视,而且最终结果却又超过童彪意料,以自家阵营最得力的大将阵前反水而一败涂地。
官场上有敌有友,有斗争有合作,基于各自利益为底线,至少场面上要保持对对手的尊重。但有一种人是不为大家所喜,那就是左右逢圆、企图两头捞好处者。
这种人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最难以防范,当他微笑的时候没准在考虑从身上哪个部位下手;当他寒暄时也许正录下说的任何一句话。
杭真悄然离开,房、庄两位镇书记也罕见地没跟童彪打招呼就走了,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不出半小时,黄海县都传遍了,方晟第三次破格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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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常委会通过的决议是方晟暂代三滩镇书记,明眼人都知道,暂代是没有期限的,主动权把握在韩书记控制的组织部,意味着暂代期将到方晟任镇长两年期满,然后自然过渡为镇书记。
同时也隐隐透出韩书记的思路:设想中的沿海观光带景区或三滩镇经济开发区一把手,理所当然是方晟。
期待已久的各镇镇长、副镇长们牢骚满腹,愤怒如潮,无数个电话打往组织部、纪委,指责县领导在方晟的提拔任用上多次踩红线、违反组织原则。组织部和纪委也没办法,拿常委会决议当挡箭牌。
回到办公室,韩书记也是满腹狐疑,第一反应是给方晟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眼下方晟正是焦点人物,通电话似有不妥。
对于侯宫升临阵反水,韩书记有思想准备。上次网开一面将侯明提拔为副镇长,自己卖了个天大的交情,当时侯宫升也表示效忠之意。但官场有时承诺归承诺,是否履行,履行到什么程度还是有区别的。这次常委会相当于书记系同时与县长系、本地势力决裂,韩书记并不指望侯宫升冒着政治风险出手,换而言之,这时投出支持票的价值,远高于自己提拔侯明。难道方晟与侯明之间形成某种契约,换取侯宫升的支持?韩书记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
而杭真的表现可以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童彪没想到,韩书记也没想到。
杭真并非本地人,是从梧湘市空降的干部,之前在市统计局工作,靠山是前任市长。两个月前靠山调离梧湘,很多人说杭真的仕途到了头,基本在常务副县长位置上退休,连人大副主任都混不到。有外地干部身份,杭真无法融入陈冒俊派系,而去年起靠山即将离任的消息促使他不得不绑在童彪战车上。
之前历次常委会上,只要涉及县长系利益,杭真总是担任与肖治雄相同的角色,冲锋在前,童彪不方便说的话他来说,除了韩书记之外谁都敢吵。
这样一个人,居然明确支持方晟,韩书记觉得蹊跷。想来想去脑子里一闪,莫非传说中方晟在省里的力量悄悄出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对接工作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将方晟围在中间祝贺。应付了几句,方晟独自来到休息室沉思。
常委会开始后,白翎终于打来电话,说爷爷的消息来了,可以保证一个常委改变主意投支持票,还有一个常委弃权。
“时间太紧,来不及做工作,剩下看他的运气。”
白翎气苦道:“爷爷,常委会一共十三票,老人家只弄了一票还好意思卖个大人情似的?”
爷爷气哼哼道:“别小看这一票,非常关键,另外他自己不努力么?”说罢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已到后院散步了。
方晟自己当然也有努力。上午打给侯明,直截了当要求侯宫升支持自己,侯明为难地说方镇长,我爸是陈冒俊的铁杆朋友,要他转而支持,等于当众宣布自己是叛徒。方晟强硬地说我不管,无论成败必须要有这一票,否则,知道后果。
侯明的软肋就是捉奸照片,因此听得心一颤,沉默不语。
方晟又送了个甜枣,说我承诺当上书记后,推荐为三滩镇常务副镇长!
侯明心动了,犹豫片刻后说如果我爸今天投支持票,不管输赢得把底片给我,再加常务副镇长,否则免谈!
这是赤裸裸的交换了,方晟毫不犹豫道成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话打给侯宫升,得知竟有证据捏在方晟手里,他又惊又怒,破口大骂。侯明在他面前总是一付怠懒状,提醒说别老是骂**妈,不**妈也不会有我,现在人家答应还底片,还送个常务副镇长,就说干不干?
侯宫升暗叹摊上这么个儿子也算一世英名付之东流,事已如此,也顾不上脸面,反正上次欠下的韩书记的人情得还,不如两场麦子一场打,统统了结!当下气冲冲说干,当然干!
事后他没打电话给陈冒俊解释原因,官场里有些事做就做了,无须再说,总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侯宫升这一票使双方势力发生根本性变化,胜负天平倒向韩书记。但倘若迟迟不表态的杭真断然反对,票数还是持平,韩书记终将要祭出一票否决的法宝。因此杭真才是今天常委会胜负的关键。
现在看来,能让杭真改变主意的只有白家,也就是爷爷笃信的一张支持票。另外两位镇书记都表示弃权,也就是说即使县长系刚开始集体缄默,最终改变主意也顶多两张反对票,因为其中有人确保弃权。
看似大获胜,实则如履薄冰,方晟真正体会到官场的凶险诡异。
也从侧面说明童彪作为省里空降干部,在拉拢心腹、培养势力方面做得何其失败,关键时刻竟没有铁杆撑腰。
即使从方晟角度讲,当童彪突然决定调整他的工作时,心里已认定这是个不值得投靠或合作的领导。
整个下午爱妮娅都在护堤林现场,听到消息也没表示祝贺,大概在她看来这种胜利微不足道,根本没有祝贺的价值。
当晚白翎却和他好好贺了两回,贺得他身瘫软,久久说不出话。白翎也香汗淋漓,面色潮红,娇艳得要滴下水来,半晌才回过神,笑眯眯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高挂免战牌。”
“嗯。”
“下午我打电话谢过爷爷了。”
“嗯。”
“他说下不为例。”
“嗯。”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是猪啊,就知道哼!”
他欲哭无泪:“我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他还说,不准脚踩两条船。”
“啊?什么都告诉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废话,这种事他能不知道?”白翎悠悠叹息,“唉,让我怎么回答呢?好像是我惹的祸,根本不能怪她……”
方晟内疚道:“还是我的问题,立场不坚定。”
她又咬了他一口,笑道:“要是坚定,我俩这会儿能在一个被窝吗?”
“我总有一种预感,爷爷不会轻饶我。”
“切。”
白翎不屑一顾:“别高估自己,就这个等级,在游戏里充其量是练功的无名小卒,根本上不了他的法眼。到爷爷这个层面,真正琢磨的是国家大事,动辄涉及政策层面,不可能轻易动怒动气。”
跟爱妮娅说的意思差不多。
“不会就好,我睡了。”他赶紧闭上眼睛。
不料白翎还不放过他:“喂,再有五个月她就回来了。”
方晟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香港回来后,两个多月里发生太多的事,时间仿佛飞逝而过。这期间赵尧尧短信比以前少,但热度不减。她说黄教授帮她调整课程,重点放在证券交易研究上,功课量特别大,经常忙到深夜。一个月前黄教授又让她加入某家证券公司担任操盘手,两亿港币以下交易有自由裁量权,压力骤增,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
上周她突然要方晟到几家银行办理非本人姓名的银行卡——目前银行为拓展银行卡,对实名认证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因此花半天跑了七家银行,均顺利办成。接下来几天内不断有钱从香港转到这几张卡,至前天为止方晟粗略一算,竟已达到两千万元!
他忐忑不安发短信问怎么回事,赵尧尧回信说这是嫁妆,再加上我,要不要?
方晟只觉得头晕,晚上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说话呀,到时怎么办?”白翎很认真的样子。
看着她似水容华的脸,方晟心里泛起复杂万端的情绪,抚着她的长发道:“我发誓,绝不会委屈!”
白翎眨眨眼:“好,如果跟她结婚,也必须和我举办相同规模的婚礼。”
他气馁:“不是不能结婚吗?”
“婚礼跟结婚是两码事。”
方晟总觉得无法理解她的逻辑,也跟不上她的思路,只得说:“不怕那个家族抗议,我没意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肯呢?”白翎步步紧逼。
不会当真吧?方晟有点难于招架,道:“以尧尧的性子,婚礼会很低调,也许跟上次在教堂一样……”
“别提那碴儿,”白翎悻悻道,“我傻乎乎跑过去给俩证婚,真是自投罗网,哼!”
关于婚礼的话题到此结束,不多时两人便甜甜地进入梦乡。
周六早上方晟五点多钟便悄悄开车去省城,专门挑市区繁华地段新开楼盘看房,然后在十四个小区买了三十套房子,都是一百平米以上。他有种近于幼稚的想法,总觉得钱放在卡里不安,还是买房才踏实。
另一方面近来他对房地产市场作过深入研究,发现沿海发达省市的房价均已快速启动,特别是人口流动大、居住密集的省会城市,以每年百分之三十以上增速飞涨。相比而言,经济相对欠发达的双江省处于房价低谷,价格波动在百分之五上下徘徊,方晟觉得是黎明前的黑暗,房价破冰箭在弦上!
把银行卡里的钱用掉将近一半,方晟心里才舒坦了许多。
他压根没觉得不该随便用赵尧尧的钱,因为赵尧尧就是他的人,她的钱自然也属于他。
周日傍晚,三滩镇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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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三滩镇应该说是历史以来经济发展最快,居民幸福指数最高的时期,各方面工作进展顺利,领导班子空前团结,确实能做到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哪怕懒惰如侯明,有方晟承诺在先,也鼓起干劲成天奔波于各个工地。
然而再顺风顺水的局面,总免不了矛盾和冲突,只不过被暂时掩盖而已。周日下午,一个很小的导火索竟引起压抑已久的烈火,从而爆发一起大规模械斗!
起因是正在西郊地带施工的正阳风电电机厂和旭莲风电塔筒制造厂,由于不能影响公路正常交通,且防止水泥罐车、重型机械设备辗压损坏路面,朱正阳要求两家联合从码头修了条临时通道,绕到北面,从后门进入施工现场。这样既保持公路两侧美观干净,又有效保护路面。
临时通道是从原来的乡间小路扩建而成,不可避免占用西郊村部分农田,对此朱正阳的方案是根据占用面积按天补贴,等施工结束退路还田。西郊村村民并不太满意,因为还涉及到青苗损失,以及噪音、尾气等问题,但朱正阳认为施工队在村里饭店、超市消费,能拉动西郊村经济发展,经村干部逐户做工作,最终勉强接受。
然而在实际施工中,大卡车、重型机械的司机都野蛮惯了,加上很多车子超长超宽,难以控制到位,经常发生冲入农田、刮碰树苗、损坏庄稼,偶尔还发生碰撞,也及轧死狗、鸡、羊等事故,村民们积怨已久,经常堵到厂区门口漫骂、挑衅。
为保证施工顺利,工程方向来严格管束工人,不准与村民对骂、动手,发生一起扣停工资奖金。高压之下工人们虽说不敢违规,也压着一团火气。
也是活该有事,周日下午负责施工现场的安员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傍晚时分,一辆加长拖挂卡车拐入旭莲厂时,因弯子转得太小,车头没法进去,只得向后腾出空间,倒车过程中撞倒田边一颗小树,树倒下时偏偏刮到站在旁边玩耍的孩子脸上,顿时满脸鲜血。
司机知道撞了祸,赶紧抱着孩子去镇医院。谁知孩子父母不让,要先赔钱再治疗,否则治好了不认账怎么办?司机说岂有此理,血流成这样还不赶紧处理,万一破伤风可负不起责!强行要去,孩子父母就拦在前面坚持赔钱。
没办法,司机在工人们的建议下只好缓和情绪,说赔多少?
孩子母亲一张手掌,五千!
司机炸了,说这点伤无非止血消毒而已,五十块都要不了,敢要五千?还不如把我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双方就在现场僵持起来,接着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有附近村民,也有下班的工人,不知不觉竟有上百人。
大概四五十分钟后,不知流血过多,还是害怕剑拔弩张的气氛,孩子突然头一歪昏了过去。这一来场面大哗,司机指责孩子父母故意拖延治疗时间,孩子父母指责司机见死不救,激动之下开始动手!
混乱中好像有人喊道“揍他们”,接着双方打成一团。村民们有锄头、扁担等作为武器,工人们也有各类铁质工具,很快不断有人受伤倒地,不断传来哀嚎惨叫声,等镇派出所民警匆匆赶到现场,已是一片狼藉,满地伤者。粗略统计轻伤者者五十多人,重伤十多人,还有两人处于昏迷状态。
镇医院体医生加班,仍无法收容这么多伤员,遂紧急联系附近镇医院,并将伤势严重者送至县医院。
参与风电配套企业建设的施工队相互熟悉,听闻消息后义愤填膺,当晚自发纠集了上千人手执各种工具包围西郊村,见人就打,见狗就杀,吓得家家反锁大门,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等童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冯昆明赶到西郊村,朱正阳等镇领导已被困在村部两个小时,工人代表提出两条要求:
一是交出主要肇事者;二是村委会代表西郊村向工人们赔礼道歉。
要求看似不高,可朱正阳一条都不能答应。当时场面混乱,根本找不出谁应该负主要责任,谁负次要责任,而孩子父母固然过于贪财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可孩子受伤是事实,总不能让受害者家属承担责任。
至于赔礼道歉,混战后如果工人们没有过激举动,镇里做些思想工作,村委会应当能接受。但此时上千人包围西郊村,打伤十多名村民,打死二十多条狗,捣毁鸡窝、猪圈等多处,打砸村边饭店、超市,给西郊村造成很大的损失,这笔账又怎么算?
在县里碰头时童彪考虑出动武警,方晟表示反对,说不能进一步激化矛盾,须知目前参与包围西郊村只是少数工人,其它工地还有两三千工人虎视眈眈,密切关注动向,若觉得县镇两级处理不公,夜里甚至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
要尽快平息事端,不能捅漏子!童彪最怕发生群体事件,因为必须逐级上报,县长和分管副县长还得承担主要责任。
方晟先动身来到西郊村口,打电话得知目前虽处于僵持,但基本控制住局面,没有恶化可能,遂多了个心思,打电话叫来几名干警守在路边。冯昆明是陈冒俊的铁杆心腹,难保在这个时刻落井下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西郊村发生大规模械斗的消息传到陈冒俊耳里,第一反应就是给冯昆明打电话,指示不惜代价把水搅浑,“反正在三滩镇地盘,闹得再大都由方晟兜着”,他恶狠狠地说。
冯昆明立即向侯宫升请求调集武警,侯宫升没想太多,手一挥拨了两个小队,分成三辆车浩浩荡荡开往三滩镇。
严华杰听到消息后琢磨不对劲,发短信提醒方晟。方晟暗想陈冒俊果然想趁火打劫,干脆命令两个厂施工人员在村口设下路障。
满载武警的三辆车来到村口被挡住,便有人跳下来清除障碍,方晟一边指挥民警阻拦,一边站在路中间大声道:
“我是三滩镇代理书记兼镇长方晟,请武警同志们不要进入西郊村!”
武警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这时后面开过来几辆车,冯昆明抢先冲上前,气势汹汹说:
“派武警维持秩序是我的决定,请配合县里部署,快让开!”
方晟道:“目前局势刚刚稳定,武警介入反而容易引起工人们情绪反弹,我建议大家留在外面,暂时不用进去。”
童彪也跑过来,疑惑地说:“这是干什么?”
冯昆明指着方晟鼻子怒道:“童县长在这边,个小镇长算个屁!快让开,不然派人拿下!”
方晟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也指着他鼻子道:“滚开!是想激化矛盾,造成更大冲突是不是?把童县长搞下台,是不是就轮到冯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敢动手……”
冯昆明挥起拳头就要打,童彪抬手架住,怒道:
“瞧瞧们,冲突还没控制住,自己倒搞起内乱,象话吗?”
冯昆明梗着脖子道:“童县长,遇到突发事件派武警进场是惯例,他倒好弄路障阻挠,到底站在黄海人民这边,还是站在外地工程队那边?”
方晟讥讽道:“二话不说就代表黄海人民,是来调解还是拉偏架?”
“都少说两句!”童彪吼道,脑子急转,意识到冯昆明这家伙确实不对劲,而方晟虽态度强硬却有几分道理,遂道,“武警原地待命,没有我亲自下令不准擅自行动,我们仨个进去!”
冯昆明一窒,猜到阴谋被童彪识破,不再多说,恨恨瞪着方晟随后步行。
几十名工人将村部围得水泄不通,方晟上前叫道:“工人兄弟们,童县长来了!”
工人们一听呼啦围上来,手中铁具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冯昆明吓得脸色铁青,喝道:“拿童县长当牺牲品啊!”
方晟一笑,又大声道:“我是三滩镇代理书记兼镇长方晟,这会儿在童县长率领下到这里现场处理矛盾……大家选个代表来说话,别着急慢慢说,反正有的是时间。”
有工人哄笑,当即推推攘攘出来一个白脸书生似的年轻工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朱正阳、楚中林等镇领导从村部出来,低声转达他们的要求,并说村支书、村长等村委会干部都在里面,但坚决反对答应。
白脸书生看来读过几年书,说话很有条理,强调道:“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刚刚村干部也承认小朵——就是那个受伤孩子,父母亲不及时送医院而纠缠赔偿金额是不对的,现在问题怎么发生就怎么解决,先从第一步开始,小朵父母亲要向狄师傅道歉!”
朱正阳笑道:“小同志,狄师傅把小朵撞伤,反而要受伤亲属道歉,觉得说得过去?”
“事情就由他们引起……”工人们又吵起来。
混乱中童彪皱起眉头,他在省城工作多年,习惯于官场迎来送往,却不擅长处理基层纠纷,每当这种情况总觉得头大,道:“不要吵,保持一对一沟通!”
白脸书生斩钉截铁道:“要是第一步不解决,后面甭谈了!”
冯昆明火冒三丈:“敢威胁县领导?”
工人们纷纷蔑视:“别说县领导,就算省领导站在面前算个屁?我们是凭力气吃饭的,天不怕地不怕!”
瞬间冯昆明真想把外面武警叫进来煞煞他们的威风。
这时方晟却笑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快把狄师傅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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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师傅在几名工人的簇拥下局促不安地站在领导们面前,刚才白脸书生有言在先,如果抓捕狄师傅,今晚数千名工人将体行动!
狄师傅此刻浑身冒汗,心里清楚事情闹大了,闹得太大了,完超出想象,凭他的经历和水平已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方晟站到面前,冷冷瞅着他,瞅得狄师傅心里直发毛,冷不丁问:
“小朵被撞,准备赔多少钱?”
工人们鼓噪起来,叫道“一分都不赔”“狄师傅没有错”,方晟冷着脸说:
“谁再叫谁就站到我这个位置解决问题!没办法解决就给我闭嘴!”
霸气的话一说,工人们反而不吱声,场沉默下来。
狄师傅结结巴巴说:“她家……要五千太,太过分了,顶,顶多一千……”
“一千?”方晟厉声反问。
狄师傅连忙说:“要不两千?”
方晟环顾四周,感慨地说:“,们一天能赚多少钱?张口就是一千,好大的口气!依我看,按照小朵医药费双倍赔偿,外加一倍精神损失费,大家看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工人们非常意外,一齐鼓掌叫好。
其实小朵脸部并无大碍,主要被树枝刮破而已,止血消炎顶多几十块钱,三倍赔偿不超过两百。
童彪悄悄擦掉额前冷汗,心想好一个先抑后扬的心理战术,就把工人们的心收拢住了,这招管用,得好好记住。
方晟又让村干部把小朵父母亲叫到面前,照样冷冰冰打量两人,问:“们知道我是谁?”
小朵父亲赔笑道:“知道,您是咱三滩镇父母官,方大镇长!”
“啪!”
方晟突然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下把小朵父亲打懵了,在场所有人也都没想到,呆呆看着方晟。童彪却最先反应过来,暗叫妙啊妙啊,又是一着好棋!
要是工人敢动手,别说小朵父母亲,村干部们也早就扑上去了。可这回竟是方晟动的手,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等小朵父亲说话,方晟冷笑道:“想问我为什么打,对不对?五千块对,对家是不是很重要,值得拿小朵的命来换?好,我现在就掏五千块给,把小朵送到工地上做学徒,以后永远不准回家!”
“不不不,”小朵母亲连忙解释,“方镇长,咱是心疼小朵,没,没其它意思……”
方晟紧逼一句:“刚才小朵在医院用掉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收费……”
方晟随即说:“狄师傅,过来给小朵父母道歉,由于驾驶失误不慎刮伤小朵,自愿赔偿两百块钱。”
有前面的戏做铺垫,工人们对他的裁决心平气和,而狄师傅也愿意将事情做个了结,遂按照方晟要求的先鞠一躬,然后复述刚才的话,再掏出两百元递过去,小朵父母胆怯地看看方晟,方晟不耐烦道:
“让们拿就拿着!”
小朵父亲接过钱揣好,不料方晟还有话说:
“正因为贪财,不顾小朵危险纠缠闹事,引发今天这么大事件,自己想一想,对得起西郊村父老乡亲,对得起村支书村长和村干部吗?快给大家鞠躬道歉!”
此时所有人都被方晟的气场震住了,看着小朵父亲在方晟指挥下分别朝四个方向各鞠一躬。
方晟低声和童彪商量几句,然后大声说:
“下面我代表县领导作出以下决定,第一,请所有工人兄弟们立即撤出西郊村,能不能做到?”
开始只有微弱的声音说“能”,渐渐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方晟不失时机又问,“到底能不能?”
“能!”工人们齐声吼道。
“很好,谢谢工人兄弟们配合!第二,今天发生的事至此为止,县镇两级不再追究,同时将协调各施工单位,要求不准惩处参与事件的工人们兄弟们,具体地说就是不准扣大家的奖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工人们又齐声叫好并热烈鼓掌。
“第三,关于今晚西郊村造成的损失……”场又静了下来,显然这是最敏感最重要的问题,方晟顿了顿,接着说,“我将会同各施工单位进行协商,镇里出一部分钱,施工单位出一部分钱,保证不让农民兄弟们吃亏,大家说行不行?”
“行!”工人们吼道,这回村干部们也加入其中,大大松了口气。
方晟顺势手一挥,道:“接下来就做一件事,撤离西郊村,回工地!”
“回工地!”
工人们纷纷说,吆五喝六叫上分散在村里各处的同伴,几个一群,十几个一伙往村外走。方晟走在他们中间,又高声说:
“西郊村饭店和超市最近因装修暂停营业,大家克服困难啊。”
工人们大笑起来,到了村口各自往自己工地走去,十多分钟后便散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童彪在方晟等人陪同下到几个镇医院看望治疗中的伤员,承诺减免所有医药费,安慰他们安心养伤,有困难及时与三滩镇领导联系。朱正阳将名片分发给伤员及家属,保证24小时开机。
然后连夜赶回县城,到县医院看望两名重伤患者,此时都已进行了手术,医生说手术基本成功,但需要长期休养。童彪表示县里承担所有费用,要不惜要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手段,保证伤者尽快恢复。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童彪办公室,继续研究善后工作的一些细节,等商量完天已微明,新的一天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看到县长办公室灯光,赶过来询问情况,当听说方晟拦在车前阻止武警进村,不由点点头说:
“小方镇长做法是对的,当时整个西郊村就是炸药桶,一点就着,昆明县长虽年长二十多岁,还不如小方镇长冷静。”
冯昆明何尝听不出韩书记是暗示自己暗藏祸心,不禁老脸通红,低头不吱声。
童彪却说:“从此次事件中也看出三滩镇领导班子平时工作还不够细致,未能在日常管理疏导和管控矛盾,这才是导致大规模械斗爆发的根本原因。”
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方晟简直无语。
韩书记摇摇头:“童县长,我不赞同的观点。随着黄海县经济发展步伐加快,对外交流和门户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类似外来务工与本地居民冲突将不可避免,也是今后乃至很长时间县里维稳工作的重点。西郊村事件固然影响不小,但县里反应及时,措施得当,领导干部们从中收益颇多,正好积累了相关经验,为日后处理群体性事件打下良好的基础,我看是坏事变成好事,要多总结才对。”
童彪赶紧收回态度:“是啊是啊,方镇长在现场的应对很机敏,每句话都能打动工人和村民,迅速化解愤怒情绪,值得基层干部们学习。”
方晟赶紧表态:“当然镇里还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上午我就赶回去传达县领导指示,同时进一步做好各方安抚工作。同时我会向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做个通报,防止景区施工中再发生类似情况。”
“对,景区施工规模更大,施工人数更多,万一发生冲突那可不得了。”童彪悚然一惊,不由佩服方晟事事都想在前面。
韩书记微笑地看着方晟,觉得这小子愈发修炼出官样了,将来……如果到县里挑更重的担子,想必是能胜任的。
冯昆明灰溜溜来到副书记办公室,向陈冒俊回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冒俊疲倦地叹口气,说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冯昆明离开,他头往椅背上重重一躺,充满无奈和愤懑: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一把好牌,被冯昆明打成这种烂样,还有脸跑来当面回报!
调集武警没错,为什么非要抢在童彪前面抵达西郊村?等童彪和方晟进了村,武警悄悄潜入村子,随便抓几个工人,事情不就轻而易举闹大了吗?
这种很平常的伎俩,以冯昆明在官场的精明本应该顺理成章,谁知偏偏少交代一句,就把事情搞砸了!
正如童彪上次在常委会上的表现,明明想阻止方晟暂代书记,就光明正大投反对票呗,大家又不是看不出!非要既想当婊子又要树牌坊,投他妈的弃权票,结果弄巧成拙,让黄海人笑话。
听说会后杭真与童彪仍处于冷战状态,没有单独见过面,也没私下打过招呼。而房、庄两位镇书记据说也背地里发过牢骚,认为童彪关键时候缺乏魄力。县长势力面临分崩离析,作为本地派代表陈冒俊本该高兴,但他确实高兴不起来,因为无数历史经验表明,当地方形成三股势力相互抗衡时,局面能保持相对稳定,而当最终形成两股势力时,最终胜出的往往是书记系。
手里无可用之材啊!
陈冒俊后悔没利用盘踞人事副书记位置长达十多年之久的机会,多培养象方晟这样的年轻干部,转念又哑然失笑:可能吗?官场生态向来提防和打压有冲劲的年轻俊杰,反而是四平八稳、忠实可靠的干部更有提拔机会,如此恶性循环,难怪真正要打硬仗的时候,竟没有跟方晟硬碰硬的角色。
应了那句话:蜀中无大将,廖化任先锋。
其实廖化能混到先锋也很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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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沉沉来到会议室,方晟很自然从爱妮娅桌上拿了包咖啡,爱妮娅也很自然地问了句:
“一夜没睡?”
吴工等人彼此交换眼色,暗暗称奇。
爱妮娅在怡冠以洁癖和洁身自好而闻名,她桌上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准碰,也从来不吃领导同事的零食之类。她跟所有人都同一个态度,保持职业化微笑,客气而疏远,只谈工作,别的从不涉及。关于她敬业程度,公司内部有个笑话,如果有下属昏倒在她面前,她第一句话不是“她怎么了”或“快送医院”,而是“谁来接她的工作”!
到黄海后,对于方晟,她打破了自身无数个戒律,甚至动用总经理助理的职权把方晟塞进其它项目考察团,可她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有两个!
方晟揉揉眼:“差点出人命。”
爱妮娅道:“我很想让休息半天,可上午必须去趟护堤林,最后确认方案里一些细节。”
“上午我得赶到三滩镇处理点急事,”他想了想,“要不先陪我过去,等镇里的事结束绕到护堤林,估计耽搁两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吴工等人吓了一跳。爱妮娅时间观念非常强,布置工作精确到分,谁要是多浪费几分钟都会遭到严厉批评。
不料她眼都没眨一下:“好,我开车,在车上睡会儿。”
爱妮娅开的是赵尧尧的丰田,一上车方晟就毫不客气呼呼入睡,快到三滩镇时才被电话惊醒。原来朱正阳预感他要回来,说镇领导班子都在西郊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拐入西郊村,朱正阳等人见驾驶员竟是手握百亿资金的爱妮娅,诧异不已,十多个人就在田头大树底下开碰头会。方晟主要精力放到沿海观光带项目筹建后,虽说朱正阳和楚中林承担镇里主要事务,但名义上还是常务副镇长肖远山主持工作,因此由他来回报。
肖远山说昨夜到今天上午,镇领导班子和村干部都没休息,挨家挨户统计损失金额、安抚村民情绪;早上朱正阳召集所有施工单位负责人开会,要求层层落实施工纪律,加强工人班后活动管控,落实安员人盯人措施,对于易暴躁、昨天受伤工人的亲戚朋友进行重点盯防,防止私下串连;朱正阳强调若再发生类似事情,将取消施工资格。
镇财政方面,肖远山已要求财政所尽快将资金到位,村民损失部以现金方式发放到户,严防村干部中途截留。
方晟也传达了童彪对善后工作的具体措施和要求,并提出镇干部要动起来,分头到施工单位和西郊村进一步加强安抚。
碰头会一结束,大家各自散开,朱正阳陪同方晟和安妮娅进村查看。
没走多远迎面来了个中年妇女,拉着方晟说:
“方镇长,说这些人咋办事,昨晚我家明明丢失一头大肥猪,非不承认损失,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朱正阳道:“别缠着方镇长,有正事呢,刚才我就说过,活要见猪,死要见尸,不弄清猪到底是跑丢了,还是被人偷了,不能确定损失。”
中年妇女说:“这话不对,要是被偷,还不连夜大卸八块,没准这会儿都卖光了。”
朱正阳道:“我已经通知各个屠宰点和销售点,发现来源不明的猪肉立即报告——现在不盖检疫章的肉没人敢买,放心吧。”
中年妇女悻悻走开,朱正阳悄声说村干部已查明她夜里找到猪后藏到娘家,爱妮娅忍不住卟哧一笑。
快到村部又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拦住,嚷道:“昨晚我家玻璃被打碎三块,干啥不算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耐心道:“我们询问过邻居,都反映上个月家玻璃就碎了,一个周还在镇玻璃店讨价还价。”
中年壮汉脸涨得通红,捋起袖子道:“哪个狗娘养的乱扯,我找他算账!”
方晟笑道:“如果确实是昨晚打碎的,我们肯定承认,关键得拿出证据。”
“什么证据?”
“既然昨晚才打碎,碎玻璃还在家吧?拿出来拼给大家看,拼出一块我们赔一块。”
中年壮汉呆住了,怔了半晌骚骚头说我回家找找,说着一溜烟不见了。
等他走远,三个人均哈哈大笑。
在村里走了一圈,方晟和爱妮娅立即驱车去护堤林。途中爱妮娅感叹道:
“现在才知道当一个成功的基层干部,不仅需要耐心和急智,还得具备侦探的素质。”
“我们的农民兄弟很质朴,很本分,勤劳节俭,但又不可避免存在贪小便宜、锱铢必较、目光短浅等缺点,这是多年来教育跟不上、整体素质低下的痼疾,没办法强行改变,只能在加强教育的基础上一代代优化,总有一天能赶上欧美农村水平。”
“我是山里的孩子,很清楚说的状况,其实山区贫困农村的素质比这边更差,这也是我拚命也要挣扎出来的原因,说得对,根深蒂固的意识和观念无法改变,正如我父母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让两个哥哥风风光光娶媳妇,而在他们眼里,女孩子要读什么书?我和姐姐的作用就是索取尽可能多的嫁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穷志短啊,”方晟说,“印度农村也是这样,女儿出嫁已经成为一个家庭的噩梦,给多了负担不起,给少了女儿在婆家抬不起头,将来饱受欺凌。欧美为何不存在如此低劣的风俗,双方都有钱,人家根本不在乎。所以发展经济是第一要素!”
“深有同感。”她感慨道。
车子开到护堤林东南角,爱妮娅指着稀疏的林子说:
“这个区域的规划是绿色经济带,我想听听具体设想。”
方晟下车,往里走了几十米,道:“护堤林到了这里已无观赏价值,树木经济价值也一般般,我考虑砍掉部分树,圈块地方专门搞绿色养殖。城里人不是喜欢吃无污染无添加剂的食物吗?我就发动农户养绿色环保鸡,散养在林子里自由觅食,不喂饲料,不添加激素等,将来我卖三倍、四倍的价钱,城市人照样抢着买,信不信?”
“科学研究表明,微量激素对人体无害。”
“知道无良养殖户为了刺激肉鸡生长、下蛋,添加什么东西?很多是含有致癌物质的添加剂,鸡吃了这些饲料后,成天晕晕欲睡,不活动只养肉;蛋鸡受刺激后能每天下蛋,但营养物质越来越少,换而言之居民们吃的不是鸡蛋,而是饲料转化成的混合物。”
爱妮娅皱眉道:“这一说我起码十天不吃鸡蛋。”
“成立绿色农庄后,游客在隔离网外能亲眼看到鸡在环境优美、无污染情况下觅食、产蛋,说他们是否乐意掏腰包大买特买?农庄里还有养猪场,专门养殖营养丰富、口感好的黑猪,不关猪圈,让它们满地跑,还有水池供它们随时洗澡,这样的猪虽然膘少,但肉质好,有活力,我会用高价轻易打开省城市场!”
“农副产品也是绿色农庄的一部分?”她听得两眼发光。
“什么都有,当然主要是居民常吃的蔬菜和水果,培育中要做到坚决不打农药,实现精细化管理,不求产量,只追求质量,最终形成森林公园独有的农庄系列品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了,森林公园里只允许一家酒店经营,实则是依托绿色农庄,提供绿色菜肴,也是农庄品牌的一部分?”
“不单是酒店,宾馆也是,我设想的森林公园宾馆不叫宾馆,而是树屋——部是木结构房屋,里面也是粗木打制的桌子、床、椅子,总之一切与在原始森林生活没有两样,对了,晚上一定要有篝火晚会,夜里游客们会听到野兽嗥叫——当然真正的野兽会远离游客活动区域,我会安排播放录音……”
爱妮娅忍不住笑起来。
“夜里乍听到野兽嗥叫很恐怖是不是?但第二天会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体验,如果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平平安安度假,那有什么意思?”
“我听明白了,是想让人工护堤林成为真正的原始大森林,使游客体验野外度假的刺激,以及贴近他们对养生和绿色环保食品的追求,我想,还会在森林公园里新上森林狩猎项目,是吧?”
“那是必须的,到时会划出一块区域,放养诸如野兔、野鸡等动物,然后向射击爱好者开放,不过相关经营执照和许可证很难搞,需要从长计议。”
爱妮娅俏然站在树前静静沉思,手指无意识在树干上划痕,红颜与古树,娇艳与苍朴,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方晟一时看痴了。
她蓦地抬起脸,与他目光撞了个正,不由得有些脸红,然后挥挥手仿佛要驱散不必要的烦扰似的,隔了会儿道:
“我理解森林公园在经营方面是打造绿色农庄为核心的体系,但公园外面、景区沿线大大小小的农家乐,如果也打出绿色环保食品招牌,却以次充好,扰乱市场,会不会对绿色农庄形成沉重打击?”
“提的问题上次姜主任等省领导也质疑过,当时我作了回答,现在有更完善更清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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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续道:“原来我觉得只要加强两个方面,一是准入限制,统一发放牌照,一是加强监管,定期进行卫生、防疫、安、物价等检查,后来再深入考虑,还得在前面加道紧箍咒,那就是成立行业协会,采用镇或景区指导下的行业管理模式,鼓励它们之间相互监督,相互促进,避免价格战、无序经营,这样节约有限的监管资源,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爱妮娅点点头,上车后沿着护堤林外沿边开车边交流,从延伸化经营到规模化产业,从景区娱乐化项目到景点扩建改建,滔滔不绝直谈到回黄海县城。
“今晚要把所谈的内容整理成材料,明天上午再看下,将作为方案补充部分提交发改委。”她说。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听领导小组成员反映,晚上从不参加休闲活动,也不喝任何含酒精的饮料,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学习、研究、查阅资料,会不会很累?”
“成大事者必须放弃很多常人不可缺的东西。”
“比如爱好?”
“还有爱情,”她直言不讳道,“象我这样的人不可能把宝贵时间浪费在爱上,没心情,更没精力,家庭对我来说恐怕是灾难,更别说十月怀胎,把时间无休止耗在孩子身上,或许我会单身,或许随便找个人嫁掉。”
方晟不由咋舌,头一回听到有女孩子对爱情抱这样的态度,想了想说:“不必如此绝对嘛,我觉得对婚姻和家庭的失望,可能与童年不愉快的经历有关,打开心结就好。”
“是说我有心理问题吧?没错,在华尔街实习时我看过心理医生,价格很高,每次提前两个月预约,谈话按小时收费,长达大半年心理辅导的结论居然跟想了一分钟的观点相同,那就是解开心结前不要结婚,”她悻悻说,“七八千美金扔水里了!”
方晟笑得前俯后仰,道:“以后失业就到华尔街开心理诊所,捞钱真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平静地说:“心理阴影哪能轻易破除,所以我注定孤独到老。”
说这句话时她表情平静,好像在说“我要喝水”一样自然,方晟不禁暗叹她强大的心理素质。
也正因为她心理太强大,反倒不容易治愈心理创伤。
当晚白翎没到快捷酒店,专案组通宵加班。
余少宾虽然被灭口,却从他办公室、家里搜到洗钱的相关证据,此外被随机抓捕的几个人在专案组七哄八诈之下,也交待了一些他们权限内知道的内幕,足以让专案组进一步追查。
面对专案组步步紧逼,御龙集团上下明显紧张起来,汪宇顺和六名副总更加低调,行踪扑朔迷离,几乎不在黄海公开露面。据小李监控,两周内汪宇顺已悄悄去了三趟梧湘市,五趟省城,每次到郊区外便有车辆接应,无法进一步跟踪。说明御龙已顶不住压力,寻求更高级别的庇护。
此外根据御龙财务室费用会计交待,原来集团在县城两家财务公司发生频繁交易,这是之前没想到调查死角。专案组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出具手续查封财务公司账务,将近五年交易原始凭证部搬到公安局。
两家财务公司均为独自法人,业务系统不是很完善,大部分账务为手工账,这给专案组大数据分析带来麻烦,不得不抽调一批会计加班加点录入到表格里,白翎等人则在旁边盯着。
“周末一定好好陪,”白翎对方晟保证,“欠账也一定补上,只要有足够战斗力。”
周四爱妮娅回省城回报工作,方晟也抽空去了趟梧湘市,这也是爱妮娅的建议,说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得见上许玉贤一面,该说的话一句不能少,让对方知道自己确实将他当作靠山。
来到市府大院门外,方晟给许玉贤打了个电话,许玉贤正在开会,立即让秘书指示门卫放行,然后坐在接待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匆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方镇长。”他笑着与方晟握手。
方晟恭恭敬敬道:“早就想回报沿海观光带项目的心得,又担心打扰许市长,一拖再拖,实在拖不下去了……”
许玉贤大笑:“我看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吧!”
一语戳破是爱妮娅指点,方晟不由佩服,暗想一级领导一级水平,在许玉贤面前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不顶用,连忙说:
“其实绝大部分思路都形成书面报告,有的正式纳入方案……”
许玉贤点点头:“我都看过了,确实不错,思路清晰,规划具有前瞻性,具体措施实用,我是看好沿海观光带前景的,不过树大招风,往往大工程都会产生腐败大案,在这里我必须提醒,要是在经济问题上犯错误,谁都保不了!”
方晟道:“请许市长放心,我一是不沾钱,二是所有工程项目采取公开招标,三是涉及经营布局和规划问题阳光公示,决不复制那些贪婪愚蠢的错误。”
许玉贤拍拍他的肩,两人并肩在沙发坐下,道:“上次在海边,算是难得的人生际遇,现在该猜到那位省领导身份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方晟道:“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是何省长。”
“以何省长的层次和级别,若按正常工作关系,如今我这个市长都难见到他,更别说基层一个副镇长,”许玉贤感慨道,“既然命运给了机会,就得好好把握,那天回程路上,何省长很是夸了一番,说能言善辩的基层干部很多,不足为奇,但做到这样以开阔、前瞻思维看待沿海观光带建设的,确实很少。关于这个项目,省里多次组织市县两级座谈,老实说很多干部的表现令人失望,表面上高举双手欢迎,实际上把项目当作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口。因此当听到建议委托投资公司进行项目管理,我们都觉得惊喜,不是为的想法与省里契合,而是为不谋私利,这才是最难得的,明白吗?”
方晟诚恳地说:“我觉得在基层工作如果凡事有私心,往往就做不好,因为本身理不直,所以就气不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的认识很到位……”许玉贤说到这里停顿会儿,道,“等机会吧,我会引荐再见下何省长,对会有好处。”
“谢谢,谢谢许市长费心。”方晟心里一阵激动,如果能再次见到何省长,意义与上次大不相同。
许玉贤微笑着打量这个年轻人,心里想得太远: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提携和厚爱都是有前提的。小方镇长的名头之所以响,与何省长青睐有加分不开,作为连接省县的桥梁,如果能在方晟仕途上拉一把,不仅能巩固自己在梧湘市的地位,也能给何省长留下不错的印象。说不定,方晟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毕竟空降时领导的叮嘱历历在目……
喝着茶,许玉贤又了解黄海县几位主要领导的情况。方晟没有隐瞒上次童彪试图让自己退出领导小组的事,并看似无意地透露他的靠山是钱浩和齐辉,言下之意象这种省里有后台的就别招惹了,弄不好卷入政治斗争漩涡,何况童彪并非能合作的人,优柔寡断,反复无常,还是远离为妙。
至于其他人如韩子学、陈冒俊等,方晟以讲述他们所做的事为主,不加评论,让许玉贤自己判断。详细谈了一个多小时,方晟才告辞而出。
出门时许玉贤关照他有空常来,方晟笑着答应,却知市长办公室岂是一个科级干部有空常来的地方?来多了影响也不好,说明领导看得起自己罢了,客套话千万别当真。
回黄海途中方晟反复琢磨许玉贤询问县领导情况时的表情,听得认真且若有所思,不象是平时拉家常或闲聊,而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似乎要从方晟嘴里听到不同角度的观察。他为何如此上心?方晟心一动,联想到市委书记只剩一年多任期,而政策研究室副主任的许玉贤三年前已正厅级,却平级空降到梧湘市当二把手,其中玄机不明而喻——许玉贤已着手接班,在县一级层面遴选值得重用、可以信任的人材,为将来在梧湘开创新局面奠定基础!
有刚才自己上的眼药,童彪基本没戏了,韩子学还有希望——官场凶险难测,多个朋友未必有用,但多个敌人绝对能在关键时刻坏事!倘若童彪不先后两次触动方晟的利益,怎会在毫不知情下被黑?归根到底自己做人有问题,做官又不甚高明,怪得了谁?
方晟愈发佩服爱妮娅,感觉她的政治嗅觉和敏感性远超过自己,到底在华尔街和省政策研究室混过,看问题更透彻,更深远,确实是自己在官场成长的良师益友。今后有她相助,想必自己能更如鱼得水。
多强大、多精明、多完美的女孩,为什么偏偏要独身主义呢?方晟非常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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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方晟打算去省城办理上次未处理完的房产手续,交契税、相关费用、申办房产证土地证等,顺便看下聪聪。白翎闹着非要一起去,并赌咒发誓这回一定不出状况,不会吓到二老。
方晟心里明白她的心思,这是两人发生关系后她首次登门,不再是干妈身份,某种意义上是方家儿媳妇的意思,意义不同。然而想到方池宗和肖兰看到她后惊恐的模样,以及事后不断打电话寻根究底,又不由心烦。有时,这位姑奶奶实在让人吃不消。
“好吧,记住看我眼色行事,叫往东不准往西,否则没有下次。”方晟威胁道。
白翎满口答应,却想老娘真要是不听话,有什么办法?
到了省城在各个区房产交易大厅奔波,幸好潇南房产市场交易并不活跃,几乎随到随办,无需排队叫号,即便如此,办完部手续也临近傍晚。方晟说打算在家混一晚,白翎则回去跟家人团聚。
白翎瞪大眼说:“没搞错吧,我什么时候说家人住在省城?”
“啊,那每次回省城……”
“我在省城有套房临时落脚,我妈呢在省军区工作,偶尔过去住几天,但平时飞来飞去出差,大半年都难得碰到一回。”
“那爷爷……”
“在京都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这样我俩今晚找个宾馆挤一挤?”
白翎咬着嘴唇说:“挤就挤,谁怕谁呀?”
等红灯时,他把房产材料和实际控制的银行卡一古脑交给白翎,说这是他和赵尧尧的血汗钱,请她代为保管。
白翎会错意,恼道:“我叫不偏不倚,又不是叫把她的钱放我这儿表决心!”
方晟怒道:“想哪儿去了!身份特殊,中国有几个人敢搜查?我和尧尧不同,体制内的人随时有可能接受调查,到时翻出几十本房产证,上千万银行存款,哪个有空跑到香港查证券交易记录?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那倒是,我得收好了,哪天对不起我,就把它们交到纪委,让这个大贪官把牢底坐穿!”她开心地说。
“天下最毒妇人心。”他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拉地送回。
开门的是方池宗,见白翎又来了顿时僵在那儿,幸好肖兰反应快将两人迎进来。这次白翎很乖地叫“伯父伯母”,也没背着手到方晟的小房间视察,一头钻进卧室逗聪聪玩,还不时跟任树红拉拉家常,很温柔的样子。
时间充裕,方晟遂将自己在三滩镇两次破格提拔,不,这回第三次了,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方池宗和方华听得既心惊肉跳,又唏嘘不已,不约而同说方晟真是踩了狗屎运,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须知官场从来没有个人英雄主义,靠单打独斗只能得意一时,却无法笑到最后。
看白翎还在卧室里,肖兰悄悄问赵尧尧为何没来——现在方家特别惦记她,尽管她性子冷不爱说话,总比随时有可能爆发好得多。方晟说去香港培训一年,还有四个月就回来。
四个月呀?方池宗和肖兰不落痕迹交换眼色,埋怨赵尧尧不识时务,关键时期跑那么远,造成后方空虚,让白翎趁虚而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饭自然在家里吃,方池宗特意关照肖兰多搞了几个菜为儿子庆祝,尽管自己辛苦了几十年,还不如儿子三年的成绩,但人生际遇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代理镇书记兼镇长,算是一方父母官,足以载入方池宗心目中的族谱,想到这一点还是蛮得意。
方氏父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喝酒,任树红也抱着聪聪作陪,有孩子助兴气氛倒也融洽,虽然肖兰心目中最理想的二媳妇还是周小容,其次赵尧尧,至于白翎,始终不在她选项之中。
酒至半酣,肖兰顺口问:“晚上小晟睡家里?”
方晟正和方华聊得高兴一时没来得及回答,白翎随便应道:“不了,我们住外面宾馆。”
瞬间桌上安静下来,方晟冷汗直冒,连忙说:“两个房间。”
白翎这才意识到失言,赶紧强调:“是的,一人一间!”
方晟恼火地瞪她一眼,心道撒谎不会啊,画蛇添足干什么!
白翎委屈地想事先又没说好,谁知道问起这个?红着脸低下头再也不敢吱声。
幸好聪聪替他们解围,哇地哭起来,任树红赶紧站起身晃个不停,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酒足饭饱,方晟见时间不早,说明天要回黄海加班,便带着白翎离开。目送丰田车消失在小区大门上,肖兰折回客厅,长长叹了口气。
带点酒意,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道:“小晟的作风很成问题!”上次的事很明显方晟和赵尧尧是一起住在医院对面的快捷酒店,肯定有同居事实;这回更好,白翎亲口认账了,尽管方晟还试图掩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兰忙道:“轻点,轻点,家丑别外扬。”
方华为弟弟辩护,道:“小晟不是没结婚吗?谈爱多处几个女朋友算什么?”
方池宗痛心疾首:“他是公务员,正科级国家干部,一定要管好生活作风问题,要知道多少干部最终都栽在这上面!”
方华说:“人家女孩子可不是冲着他权力什么的,而是真心跟他好,没注意白小姐这回称呼都变了,‘伯父伯母’,不是以前的‘叔叔阿姨’。”
“这更让我不安呐,”方池宗越说越觉得后果严重,“人家一片真心对小晟,要是他三心二意,还有赵尧尧那边也是叫了‘伯父伯母’,闹出事来怎么办?到时不是摘乌纱帽的问题,而是公职能不能保住!”
“那可得劝劝小晟,别再这样下去,很危险的。”肖兰也担心起来。
任树红说:“白小姐在房间逗孩子的时候,老是问些关于怀孕方面的问题,饮食啊,要注意什么啊,胎教啊,们说她会不会已经……”
“啊!”方池宗急得汗直往下滴,急不可耐抄起手机要打,转而一想这会儿两人肯定在一起,哪可能真的一人一间,骗鬼啊!
“啪”,将手机拍在桌上,老头子气得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方池宗猜得没错,来到宾馆,方晟理直气壮开了一间房,而白翎不象赵尧尧忸怩非要再开一间作掩护,甚至大大方方出示身份证。
进了房间方晟叹道:“我尽早得被害死,可以想象,这会儿我爸正在家中拍桌子打板凳骂我不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气鼓鼓道:“不检点的人是我才对。”
“废话!我爸是典型传统思想,老古板!”还有个原因方晟不便说,那就是上次和赵尧尧同住快捷酒店被方家察觉的事。方池宗可以容忍儿子跟一个女孩子同居,但不能容忍同时跟两个。
“那怎么办呢?”白翎开始想馊主意,“我再开间房,明天把两个房间的发票给爸看。”
跟赵尧尧一个德行,欲盖弥彰。
“算了,反正我的形象是毁于手,事后弥补也没用!”方晟生了会儿闷气,突然道,“由于犯下严重过错,今晚必须接受惩罚!”
“罚什么?”白翎没反应过来。
“一件从来不肯做的姿势……”
方晟坏笑着扑上去,可怜白翎一身好功夫,此时却变成任人宰割的小羔羊,身瘫软无力反抗,整个晚上被他欺负个够。事后白翎很不乐意,说下不为例,方晟笑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并说以后再犯错还有难度更高的动作。白翎连骂他流氓。
第二天早上自然晨练了一回,然后大半天都赖在床上,中午订餐送到房间,两人缠绵到傍晚才退房回黄海。
这期间肖兰打了七八次电话,方晟知道准没好事,挂断不接,等到黄海快捷酒店安置下来,正好白翎被专案组叫过去有事,才回了电话。刚一接通就被方池宗劈头盖脸训斥一通,扬言再这样下去断绝父子关系,并警告以后要不赵尧尧,要不白翎,总之两个女孩只能带一个踏入方家大门,否则当场给他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是没脾气,每次并非他的本意,都是她俩主动要求,拒绝吧会伤心,同意吧却两头不讨好。
他意识到都是自己处理感情问题时过于优柔寡断所造成。
面对父亲的责难,他只能含含糊糊说,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件事,今后保证不给家人添堵。
其实去不去方家,对他来说倒是小事,随便编个借口就能就会过去,真正的问题在于赵尧尧培训结束后怎么办。
掐指一算,离赵尧尧归期只剩下九十多天,想必她天天在香港扒着指头算日期。可对他来说似乎有点恐惧,不知道到时如何处理她与白翎的关系,尽管这段时间行事隐秘,可这种事纸包不住火,难免有人风语风语,若被赵尧尧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去年在医院面临坐哪辆车回黄海的难题,再度出现在方晟面前,他无数在梦里拷问自己: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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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通过黄海县招投标中心公开招标,沿海观光带森林公园外环路项目花落梧湘市某建筑公司,仅隔了四五天浩浩荡荡的建筑大军便来到施工现场,机器声、马达声响成一片。
这也意味着立项十多年、投资数百亿的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正式拉开帷幕!
当天红旗飞舞,彩旗招展,各种车辆云集施工现场,韩书记亲临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省发改委官员、梧湘市有关领导作重要指示,爱妮娅代表怡冠表态发言,随后大小领导们排成一列进行剪彩仪式。
方晟的级别自然排不上主席台,他站在较远的位置,看着热闹非凡的场面感慨万千:一件有利于地方、有利于老百姓、有利经济发展的事,为何具体实施中会遇到那么多障碍,经历那么多坎坷,甚至还有人暗中阻挠!说明在某些人眼里,权力和利益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之下其它东西都可以牺牲,都能拿出来交易。
这种官员其实是官场里的蛀虫,是害群之马,必须予以铲除!
紧接着以森林公园以核心的观光大道工程也投入施工,放眼几十里海滩,终日尘土飞扬,各种机器轰鸣声不绝,宛如一个超大规模的工地!
工程上马,领导小组反而清闲下来,爱妮娅可见不得闲人,立即调整工作安排,将怡冠工作组人数缩减一半,这样留下的成员工作量不减反增,私底下抱怨不已。
方晟过意不去,找爱妮娅提意见。她说很正常的工作调整,回省城人员也不轻松,会立即投入下一个项目,辛苦程度还超过黄海。
想起仲萍号称月薪五六千,其实是以透支青春和时间换来的,他叹道:“怡冠收入虽高,却赚钱也难啊。”
她平淡地说:“要不然公司凭什么付出高薪?资本家从来不是活雷锋。”
当晚县里举办阶段性庆功宴,县领导班子体出席,在方晟劝说下爱妮娅勉强参加,但程只喝饮料,滴酒不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快捷酒店才九点钟左右,白翎却已上床休息,方晟觉得不同寻常。她的精力非常充沛,每天还保持一定运动量,基本上只睡五六个小时即可。
他摸摸她额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嗯。”
他又摸了摸:“体温正常啊,到底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她突然坐起来看着他,说:“不会生气吧?”
“生气什么?”他莫名其妙。
“嗯,”她双手抱膝,透过窗帘看着外面夜空,目光迷茫,“七十四天后,她就从香港回来了。”
“是的,但是……”
她的语气怪怪的,令他有心惊肉跳之感。
“她到黄海后,肯定每晚都陪她,否则说不过去,这一点不说我也能猜到,”她酸楚地说,“俩是订过婚的未婚夫妻,这一点我永远不如她……”
“白翎……”他抚摸着她的长发,难过得要流泪。这正是他近来内心纠结、焦虑无比的难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惨然一笑:“所以我想好了,与其被们的恩爱所折磨,不如离开黄海,去一个僻静的远方。”
他瞠目结舌:“什……什么远方?”
“一个很安静,无人打扰,没有烦恼的地方,从此不再打扰俩。”
“疯了?”方晟冲动地搂住她,“要不我把实情告诉尧尧,共同面对……”
她轻轻推开他,嗔道:“都说过不准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否则会被她笑话一辈子!”
“但不准走!”
“效仿娥皇女英共同伺候这位大爷?呸,做的清秋大梦!”她总算恢复了本色,骂道,“别说她绝对不肯,我也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方晟讪讪道:“别误会,我从没想过……”
“不过我并非一个人去远方。”
“那……”他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
白翎悠悠说:“上午已经确定,我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卟嗵”,方晟震惊之下从床边摔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可……可……每次都有……那个……措施……”
她清冷的脸庞逼上前,就象第一次来到他房间谈工作似的,鼻息间传来淡淡的香气,道:“怀疑我给戴绿帽子?”
“不不不,可……”
她突然展颜一笑:“其实几个月来我一直偷偷在安帽上扎了洞,功夫不负有心人,努力终有回报。”
“——”
方晟捂着心口,觉得终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坐在地上呆呆出神,然后突然说:“既然怀上孕,以后不准出外勤,不准剧烈运动,不准……”
她笑眯眯道:“很好,总算有点良心,没劝我把孩子打掉。”
“肚子里的生命也是生命,何况是我方晟的骨肉……”说到这里他心里泛起一股柔情,是啊,不管怎么怎样自己要有亲生孩子了,总是好事,至于麻烦由它去吧。
“说的这些预防措施都不存在,”她说,“刚才我就说过会去远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终于醒悟过来:“噢,打算象那个家族的女孩子一样,到美国生养?不错啊,那边空气质量好,食品安性高,医疗技术世界第一,适合养胎和生育。”
她摇摇头:“我的身份连香港都去不了,更别谈美国。我要去的地方非常隐秘,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是一家专门为特种兵提供服务的医院,既能提供生养孩子的一切需要,又足以保守秘密!我已联系好相关部门,等这边办理好交接就过去。”
“我陪一起去!”
“不行的,那里自成体系,别说,我爷爷的身份都甭想踏入半步,”她慢慢道,“里面屏蔽所有信号,禁止携带手机,我只能利用偶尔出山的机会,用公用电话打给。”
“哪个山?”他敏锐地问。
她意识到失言,摇手道:“不该知道的别多问……总之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温柔地瞟了他一眼,“爷爷那边当然宣称是领养,人家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姓白……”
“啊?”方晟一怔,涎着脸说,“不跟爸爸姓方?”
她重重敲下他的头,板着脸说:“以为爷爷那一关好混?不姓白压根没法取得他原谅!到底年纪大了,对第三代情有独钟,偏偏我哥由于婚姻不如意,迟迟没有生养——老实说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跟嫂子同房,爷爷快急疯了,现在突然送个重外孙给他,而且承诺姓白,他表面装得很冷淡的样子,其实急不可耐等着抱孩子呢……”
方晟有点失落:“上次说那个什么长子……”
她又敲了他一下,竖起眉毛道:“不是说不在乎吗?”
“唉!”他摸着头愁眉苦脸道,“算了,不管跟谁姓,反正是我方晟的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对了,过一关是一关嘛,男子汉大丈夫要大气点,”她搂着他的头笑道,“爷爷还得负责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因为我说了,如果爸妈不认可,就把孩子打掉,嘻嘻,爷爷说敢!”
方晟也一哆嗦:“不准把打不打挂在嘴边,我听了心慌。”
“好哇,当初我要孩子坚决反对,现在倒比谁都宝贝!”
“唉,主要为着想,也怕孩子将来……”
白翎又躺了下来,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幽幽说:“我计划好了,养胎到生养以及产后护理,前后加起来大概一年时间——跟她去香港一样,希望这期间和她的事能定下来,成与不成总会有个说法。不成,我抱着孩子跟一起;成,那就再说,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方晟百感交集,一方面为平添孩子而激动,另一方面白翎即将远行给他很大的冲击。几个月来两人象夫妻一样生活起居,彼此已产生深深的依,超出感情而升华为亲情,这使他更加愁肠百转,难以抑制不舍之情。
相比之下白翎更洒脱些,好像孩子在方晟肚里似的,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容易正经了点,又要他给孩子起名字。方晟说还不知道性别呢,到时翻《康熙字典》,白翎又发愁也许爷爷要根据家谱排序等等。
既然怀孕,“好”事暂时别想了。方晟翻出抽屉里的一盒盒安套准备扔掉,细看之下果真每只都做了小动作,吹开后才发现有微不可见的针眼。不由哭笑不得,想想白翎粗中有细的时候也挺可怕,竟暗中策划了好几个月,难怪上次肖兰打电话试探白翎“有没有”,当时没听懂,觉得母亲语气奇奇怪怪的。
不过最大的障碍,也就是白老爷子能接受孩子出生——这是托那个家族偷偷在美国抚养私生子的福,肯定觉得家能这么干,我家就不可以?私底下有赌气和较劲的因素,不管怎样,总不至于象赵尧尧家族至今高高在上,母亲第一见面就给他来个下马威。
当晚方晟轻抚她的肚子,为还没成形的孩子憧憬未来,设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达成一致的是不能涉足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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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方晟心情很好,去洗手间都哼着小调,不单领导小组成员们觉得奇怪,连很少关注个人情绪的爱妮娅都看出来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进亦忧,退亦忧,”她正色地说,“这是欧阳修说的,明白我的意思?”
没想到她非但没好奇自己兴奋的原因,反而从这个角度劝诫,不愧是员工眼里的工作狂。
方晟辩道:“人是感情动物,岂能没有喜怒哀乐?”
“如果只想做普通人,完可以快意于恩仇,就象某些省份老百姓喝酒打牌都能打起来,桌子板凳满天飞,但要在官场生存,越走越高,就这决定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避免被对手、朋友、下属看出端倪,事实上已不是第一次失态,”她竖起手指,“上回赵尧尧去香港,黑着脸工作了两天,为照顾的情绪,我不得不把部分重要议题延后,并要求项目组尽量不要激怒。我跟是对等合作关系,私交尚可,可以在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让步,倘若的对手呢?他们会等状态调整到最佳时才出手?”
经她提醒,方晟才意识到自己轻率了,汗涔涔道:“提醒得对,忠言逆耳,我会记住今天说的话。”
爱妮娅啜了口咖啡,似笑非笑道:“再谈为何高兴。掐指一算赵尧尧还剩两个多月结束培训,小别胜新婚,想必值得兴奋,不过以目前状况,恐怕悲喜交加,某种意义上讲烦恼更多些……”
“久病成医,华尔街那位心理医生的套路都被学会了。”方晟刺了她一句。
“多谢夸奖,”她不以为意继续说,“不是因为赵尧尧,而最近黄海官场局势平静,虽说梧湘市隐隐有人事变动的风声,上次见过许市长,心里应该有底,况且县处级调整暂时轮不到,因此与官场无关。算来算去,能让情绪产生波动的唯有白翎。”
“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方晟不动声色,虽说为抽丝剥茧的分析所叹服,但不信她能猜到白翎怀孕。
“然而眼下白小姐真没什么值得开心,一桌菜本来独自享受,马上要两人分着吃,吃着吃着甚至会打起来,想想也窝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被这个比方弄得啼笑皆非:“的幽默很冷。”
“除非突然同意跟赵尧尧分手,以我得到的信息一是不可能,二是白小姐本身也有数不清的烦恼,比如娃娃亲……”
方晟腾地站起身,吃惊地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翎的娃娃亲虽然在那个层面的家族之间不是秘密,但外界鲜为人知,就连赵尧尧也只知道个大概,语焉不详,爱妮娅是如何得知?
爱妮娅悠然喝着咖啡,道:“不坐下我就不往下说。”
“……让我毛骨悚然……”
“别以为情报工作是白翎的专利,从某个角度讲,只要舍得花钱,没有绝对的秘密,”她继续说,“那么白翎喜从何来,又喜从何来?华尔街投资专家说过一句话,当所有可能都不可能时,最简单的解释就是答案。”
“华尔街都是哲学家。”方晟半褒半贬道。
“最简单的解释是什么?答案已呼之欲出,”说着她起身整整衣服,“去工作了。”
方晟着急道:“答案是什么?”
爱妮娅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转身用手指在腹部画了个圈,然后微笑着离开。
他一呆,茶杯差点落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可怕了,这个女孩太可怕了!方晟从未遇到过如此精明、如此心机的女孩,惊恐之余暗暗庆幸,自己是她的朋友而非敌人,否则……
他都不敢往下想。
又过了几天,傍晚时分韩书记突然把方晟叫过去,满脸严肃递过来一封举报信,打开一看,方晟脑子“嗡”地一声,当场有点懵!
举报信是以一名三滩镇镇办企业中层干部口吻写的,揭发楚中林在改制过程中,通过妻子收取某企业两万元现金,从而给予该企业更优惠的政策,并损害退休下岗职工利益,粗略估计该企业老板从中获利二十多万。
信的结尾写道,表面看该镇企业与其它企业一样顺利改制成功,楚中林政绩又添了光彩的一笔,同时拿到两万块好处,企业老板也笑得合不拢嘴。最终损失的是谁?三滩镇?反正改制工作是楚中林一手遮天,又深得方镇长信任,哪个去查他?退休下岗职工?很多人连养老保险计算方法都弄不清,怎可能知道其中的猫腻?可长此以往,改制只会肥了官员老板,苦了普通老百姓,造成越来越深的社会裂痕!
举报信后面附有楚中林银行存折流水,上面赫然有一笔两万元存入!楚中林每月工资三千不到,妻子在公司当财务会计,工资更少只有1800元,两人不吃不喝要四个月才能存到两万。
个人存折流水是储户隐私,凭本人身份证才能到银行打印。法院、纪委、海关等有权部门调查,都必须履行严格手续,包括出具县以上权力部门证明,以及调查人员身份证等。举报人居然能弄到存折流水,可见花了心思。
方晟聚精会神看信,韩书记一言不发,大口大口抽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韩书记,我明天就赶回三滩镇调查,若举报内容属实,立即移交纪委,决不姑息。”看完信方晟表态道。
韩书记慢吞吞道:“楚中林是镇长助理?”
“已有**个月,正打算下个月提请组织部门考察提拔副镇长。”方晟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
“好像朱正阳提拔前也出了点岔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韩书记无所不知,方晟叹道:
“当时确实……幸好后来做了些弥补工作……正阳同志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本身没问题,哪个人能挖到名堂?当干部,打铁还须自身硬!”
方晟赶紧自我检讨:“我要负主要责任,近期在沿海观光带项目上投入精力太多,三滩镇事务方面关注度明显减弱,特别是村镇企业改制,总以为有前期成功经验,权委托中林同志,自己做甩手掌柜,产生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韩书记摆摆手:“小方镇长别总把责任往身上揽,该谁的问题谁来顶,不能打击面过大嘛。这封信昨天才到镇宇书记手里,上午交给了我。两万块钱现金,如果查实不单组织追究的问题,已经触犯刑法,要移交检察机关立案的!”
方晟悚然一惊,手里捏着的薄薄的信纸顿时沉甸甸。
“但是我们还要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慎重处理此事,不张扬不扩散,妥善低调地把握好分寸,”韩书记显然话中有话,“比如要问清楚那笔钱什么时候送的,哪些人在场,事前楚中林是否知道,事后什么态度,为什么把现金存入工资存折等等,每个问题都必须搞清楚,既要有举报必查,又要根据事实说话!”
方晟终于摸清韩书记的真实用意,不由松了口气,道:“请韩书记放心,我保证秉公办理,给举报人,给改制工作一个交代!”
“那就好,”韩书记欣慰地说,“小方镇长,我得批评几句。在县里这段时间成天泡在会议室搞对接是不错,项目进度也扎实推进,但目光不妨看高些,有时间不妨到一些部门走走、聊聊,联络联络感情,对以后工作很有益处啊。”
方晟明白他在点拨自己要拉紧与县领导、直属部门的关系,心中十分感动,连连点头道:“谢谢韩书记苦心,我明白。”
起身告辞时,他心一动,故作迟疑道:“韩书记,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回报……”
“哦?”韩书记笑道,“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周我到许市长那边回报工作……”
韩书记目光一闪,示意道:“关上门。”
方晟依言关门,讲述了许玉贤详细了解黄海县领导情况的经过,韩书记听得很仔细,反复询问其中细节,并让方晟一字不漏复述如何介绍自己。听完后长长舒了口气,微笑道:
“小方镇长悟性很高,也很聪明,值得信任。”
方晟恭敬道:“我就是根据平常了解的事实如实反映,说得不到位之处,请韩书记谅解。”
“在市领导面前必须实话实说,他们自会核实相关情况,过于华丽虚伪只会适得其反。”
话虽如此,但从哪个角度、基于什么立场、用什么语气,实质有非常微妙的区别,在官场沉浸数十年之久的韩书记焉会不懂其中玄机,正因为此,他内心对方晟倾向性很强烈的态度非常满意,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候给予他坚定的支持。官场就是这样,有付出肯定想得到回报,否则哪有免费的午餐?
直到方晟离开,韩书记都没问他如何评价童彪——这是一个彼此心领神会,无须赘言的问题,韩书记不该问,方晟也不好答。
当晚方晟就赶回三滩镇,将楚中林和朱正阳叫到办公室,直截了当道:
“好大的胃口,一笔就敢收两万,老实交待整个村镇企业改制,一共收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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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阳大惊失色,楚中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道:
“我没……钱不是退了吗……不是我收的……”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方晟沉声道。
楚中林紧张之下更结结巴巴交待不清,朱正阳赶紧打电话给他妻子,结合楚中林叙述,总算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个月前,东遥钢构厂改制工作进入关键阶段时因为种种原因卡住,楚中林从中周旋,多次召集厂领导和投资人协商,镇里也拿出更优惠条件,使双方重新回到谈判桌上,经过六轮会谈终于进入实质性改制阶段。事后钢构厂段厂长非常感激,多次送卡、送现金、送礼物,都被楚中林退回。段厂长真有恒心,居然打听到楚中林在县城的住址,和财总驱车到他家,当时家里只有他妻子一人,假称已与楚中林沟通好,硬留下两万元现金。
楚中林听说后很生气,立即打电话给段厂长发了通火,表示要退回。这时财总说来回拿现金太折腾,又不安,不如放到存折里汇到钢构厂账户,这样留有痕迹,以后也能证明确实退了。楚中林一想有道理,遂叫妻子照办。
不料妻子竟把钱存到楚中林工资存折里,后来按财总提供的账号汇款后也没再查看,一直以为肯定退了。
朱正阳立即说:“钢构厂财总有问题!本来就送的现金,哪有从银行转账的道理,踩陷阱了!”
“明天一上班立即查存折余额,看汇款是否成功。”方晟命令道。
“汇款怎么会不成功?”楚中林惊慌失措,猛一拍头道,“糟糕,如果财总存心诬陷,故意提供错误的账号,对方银行发现户名和账号不符,很可能把钱原路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旦两万块钱还在存折上,就完蛋了!”朱正阳紧握拳头,“他妈的真是防不胜防,上次我……这次是中林……妈的,妈的!”
楚中林悲嗥一声,双手抱头坐在沙发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方晟沉思良久,道:“快,把段厂长叫来!们到隔壁等,我单独跟他谈,还有,找个录音笔过来。”
半小时后段厂长进来,方晟开门见山道:“上次给楚助理送两万块钱现金时,他在不在家?”
段厂长僵住了,足有两三分钟才内疚地说:“看来给楚助理添麻烦了,我本来是好意……”
方晟一拍桌子:“都反映到我这儿了,还是好意!可算得真准,两万块正好达到刑事立案标准,少一块钱都不行。”
“不不不,方镇长误会了,我真的……”段厂长吓得双手直摇,知道事情闹大了。
“废话少说,下面回答我的问题,有啥说啥,不准含糊其辞!和谁去他家,遇到谁?”
“和我们厂周财总,楚助理不在,他爱人一个人在家。”
“她为什么把钱收下?”
“我骗她说跟楚助理说好的,她不信要打电话,周财总把钱往沙发上一扔,两人就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后楚助理有没有打电话?”
“把我骂了一通,说要回家拿钱送到厂里,周财总说那样太麻烦,就……”
“后来钱有没有退到账上?”
“不知道,我都忘了这事……方镇长,楚助理从头到尾没想收钱,都是我不好,把事情办成这样……”段厂长后悔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方晟定定想了会儿,道:“那就这样,以后不管谁找了解,都要象刚才这样如实反映,明白吗?”
段厂长不安地问:“这事儿……有多严重?”
“能立案了,说多严重?”方晟没好气道。
随即又叫来周财总,仍是上面几个问题,但周财总明显目光闪烁,态度暧昧,回答含糊其辞,甚至也说不知道钱到底退了没有,方晟懒得跟他多说,挥手让他离开。
第二天早上银行刚开门,楚中林妻子就拿着存折到柜台补登折,打印后一看,顿时瘫倒在地:
那笔钱果然没汇成,原路退回,已在存折上放了十多天!
消息传到三滩镇,楚中林欲哭无泪,赶紧让妻子坐车把钱送过来。朱正阳仔细研究段厂长和周财总的证词,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纪委调查,起码能证明中林没有当面收钱,而且尽管退汇,曾有过退钱行为。另一方面,镇里优惠政策出台是在段厂长送现金前,不存在利益交换。”
方晟道:“纪委办案可不是这么看,第一,他们会认为中林故意回避,让妻子在家收钱;第二退钱也是做的戏,汇款时故意输错账号,实际上将钱一直放在存折上,等风声过去再归为己有;第三,出台优惠期间,中林有可能作出某种暗示,段厂长是心领神会。”
楚中林惊恐地说:“方镇长,不会……不会也这么想吧?”
朱正阳皱眉道:“这不是模仿纪委的思路吗?瞧紧张得。”
上午楚中林妻子带来现金,朱正阳陪他俩到钢构厂退钱,方晟在办公室转了十多圈,抽掉半包香烟。
中午朱正阳单独找他,惭愧地说:“中林是我的朋友,麻烦等于我带的,连同上次,确实让很为难。刚才我想了想,这事尽可能帮,但不能勉强,以免连累。县里盯的眼睛很多,弄不好把搭进去可就赔大了。”
“本来就冲着我,当然整个过程中林处理得也有问题,”方晟平静地说,“韩书记说得不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会不会侯明做的手脚?我叫几个人弄他!”
“以后再说,先解决当前问题……”
方晟又转了几圈——朱正阳凭经验知道,他只有遇到难题才转圈,终于停下道:“把中林叫来,我要摊牌。”
楚中林揣揣不安进来,从昨天到今天中午,整个人象衰老了十岁,精气神都没了,哪有两天前意气风生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条路让选,第一条路,我如实上报目前调查结果,听候组织处理,不过就我们仨在,我可以透个底,韩书记会看在我的面子保,估计纪委方面打个招呼,最终背个处分就能结束,不过政治生涯到此结束,今后我也帮不了。”
楚中林脸色灰暗,颓废而消沉。
“第二条路,事情能迅速平息,不受影响,三个月后正常提拔副镇长。”
“真的?”朱正阳和楚中林同时惊喜地问。
朱正阳到底更了解方晟,随即问:“什么代价?”
方晟不回答,反问楚中林:“想选择哪条路?”
还要说,当然是第二条!楚中林这时才意识到仕途的宝贵,紧咬牙关道:“我哪有选择的余地?当然第二条路!”
方晟果断地说:“那么下午就回城跟老婆办理离婚手续!”
“啊!”
楚中林如遭雷殛,呆在原地。
朱正阳却反应过来,紧忙道:“必须这样才能洗清的责任。想想,钱是她收的,汇款也是她犯的过失,只要她肯把错误承担下来并同意离婚,这件事肯定能摆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楚中林难过地说,“她压根是无辜的,段厂长是故意趁我不在家主动上门,汇款账号本来就是错的,我怎能跟她……”
方晟神色冷下来,道:“明天上午我在领导小组那边,九点钟把离婚证送过去,我就连同相关材料交给凡书记;过时不候,否则准备接受纪委调查!”
朱正阳使个眼色,拉着楚中林离开,出门刹那只听他说“离婚还能复婚”,方晟微微一笑,暗想五个人当中朱正阳领悟力最高,而楚中林略微逊色。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九分,朱正阳陪着楚中林气喘吁吁来到会议室,将离婚证以及协议离婚证明等交给方晟。看着两人疲惫的神情,心知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不知在楚中林妻子面前说了多少好话,作出多少承诺,甚至楚中林有可能作出书面保证,还拉朱正阳背书。
方晟没耽搁,立即拿着套材料去见纪委书记凡镇宇。听完回报,凡镇宇心中有了几分数,其实昨天韩书记已暗示尽量配合,低调处置,遂笑道:
“方镇长调查得很细致认真,资料翔实可靠,加之当事人处理果断及时,按说没太大问题,回头我派人过去找当事人核实一下,尽快出个结论。”
“多谢凡书记。”方晟忙不迭起身表示感谢。接着两人又聊了些沿海观光带方面的事,凡镇宇“无意”间提到领导小组有个成员是他的亲戚,以后有可能的话多关照,方晟自然满口答应。
两天后,纪委针对举报信作出内部调查结论,认为楚中林主观上不存在收贿动机,客观没有收贿事实,主要原因是妻子已离异处置不当,加之不熟悉汇款流程,已向相关部门承认错误。纪委认为,三滩镇领导班子要加强干部思想教育,不单本人洁身自好,还要向家人灌输拒贿常识,提高风险防范意识,杜绝少数别有用心者从外围打开缺口。
又隔了三天,一伙彪形大汉夜晚挟持周财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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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彪形大汉把周财总拖到荒无人迹的海滩上,一个字不说,蒙住他的头拳打脚踢,打得周财总连连惨叫,声音越来越微弱,可彪形大汉们象要往死里打,始终没停手的意思,也不提条件。
做贼心虚,聪明如周财总自然猜到祸从何来,哀求道求求饶命,自己什么都说,只求保他一条命。
“说!”彪形大汉们果真停住,其中一人瓮声瓮气道。
“指使我陷害楚助理的人叫裘军,他是……陈建冬的手下。”
“再说!”
“没,没了……”
彪形大汉们又是将他一通狠揍,打得牙齿掉了三颗,肋骨断掉两根,皮外伤无数,抬上车送到家门口,象拖死狗似的往车下一扔,扬长而去。
车子驶离三滩镇地界,蒙面大汉们才摘下面罩,为首的悍然是严华杰,笑道:“辛苦弟兄们了,”接着拨了个号,沉声道,“已查清,果然是他。”
“好。”对方只说一个字便挂断。
一周后,裘军在警方突击检查中以**罪被抓捕,拘留期间被其他犯人打得几乎送命,陈建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捞出来。
事情前因后果,彼此心知肚明,但方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陈建冬吃了哑巴亏也不好意思张扬,双方积下的私怨愈来愈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怀孕已有近三个月,能辨清性别,她非要到省城做B超,免得在县医院被人认出嚼舌头。方晟不放心她开快车,决定亲自陪同。
怀孕后白翎反应很强烈,动辄呕吐,吃什么都没胃口,而且慵懒异常,每天昏沉沉就想睡觉。专案组成员都看在眼里,知道她急于交接工作,号称到美国留学的原因,但做情报工作的人就这个好处,只听不说,听看不说,肚子里不知烂多少秘密。
进入省城时,白翎突然想到东方金城酒店吃饭,那是省城最高档、价格也最贵的五星酒店,别说包厢,就是大厅散座都得提前预约——有时明明都空着,但不经预约就不给进,没办法,人家摆的就是这个谱儿。
方晟一口答应,因为最近她胃口太差了,连平时最爱的火锅都不想碰,难得想去饭店必须陪同,只是包厢恐怕已订不到,坐在大厅又太显眼。
白翎漫不经心说她是黑卡用户,享有随时预订权。说着拨通酒店总台,报了个号码,很快拿到一间五人桌包厢。
“权贵阶层的特权……”方晟叹息道。
“这就是当今相当多暴发户不服气的地方,明明老子有钱,却买不到一些服务。”
“正如国企垄断的部分行业,经营不善,亏损严重,可就不准民营企业参与,宁可干耗着等死,”方晟道,“因为那是权贵阶层的地盘,自家地荒着也不给农民种,一个道理。”
“想改变……”
刚说四个字,白翎又犯了恶心,方晟慌忙将车停到路边让她下去干呕一阵,回到车上脸色苍白,精神怏怏无力。
“小兔崽子,折磨死老娘了。”她捂着肚子埋怨道。
“的状态真让我放心不下,到那边没人照料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的,医院里有最好的护士和医生。”
方晟想说什么又刹住,开出一段后才说:“我有很强烈的负罪感。”
“少来这一套,一边忏悔,一边盘算她几号回来。”
还真是这样。
他面不改色:“至少在我心灵的天平上不偏不倚。”
她竖起眉毛,狠狠拧了他一把:“娘俩才抵她一个?应该偏向我这边!”
方晟大声惨叫。
医院检查结果与预料一样,肚子里是男孩。白翎喜上眉梢,当即打电话告诉爷爷,老人家脱口说了三个“好”,并透露已通报给她父母亲。
他们没骂我?白翎惴惴不安问。
爷爷怒道要骂也得我来,哪轮到他们?
白翎又试探,说这会儿方晟在我旁边,要不要教训他几句?
爷爷立刻以与年龄不相称的速度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叹了口气,说瞧瞧,爷爷当是播种机,用完就扔。
这是什么比喻,太伤自尊了!方晟怒道。
出了医院白翎突发奇想,要拍孕妇照。方晟什么都由着她,当即在街上找了家照相馆,又是换装又是化妆又是摆造型,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才结束。疲倦到极点的白翎赶紧就近住进宾馆,沉沉睡到天黑。
梳洗打扮后,两人径直前往东方金城酒店。刚进前门,两侧停放的要么是豪车,要么是号码在100之内的公务车,显然出入这里的非贵即贵。白翎说尽管省里要求公务接待都在省第一招待所,事实上重要宴请、接待以及私宴都到东方金城。主人觉得慎重,客人觉得隆重,双方都有面子。
步入正厅,在服务员指引下来到二楼,快到包厢时对面来了一行人,为首的竟是发改委姜主任!
姜主任也看到方晟,一愣之后随即主动边笑边伸手道:“小方镇长,好久不见。”
方晟上前与他握手,恭恭敬敬道:“姜主任,我也很想找机会回报沿海观光带建设方面的心得。”
姜主任略一沉吟,对陪同人员说:“我跟小方镇长聊几句,那边替我打声招呼,晚会儿……”这时他才看到故意掩在方晟身后的白翎,诧异道,“小翎,怎么……”
他记得上次倚在方晟身边小鸟依人的女孩姓赵,可白翎怎么会跟方晟走到一起,而且很有点小女人的味道,跟她往常形象大相径庭。
白翎面带羞色道:“姜叔叔好!我们……到省城办事,过来随便吃点东西……”
东方金城是随便吃东西的地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主任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立即看出两人关系不同寻常,笑道:“好哇,人少说话方便,进去吧。”
进了包厢,姜主任一拍脑门:“对了,今晚军区那边在三楼有个接待活动,容上校好像也参加,正好打电话叫过来。”
说着就拨通电话。
方晟知道容上校就是白翎的母亲,大惊失色。白翎怀孕后反应似乎总慢一拍,等发生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姜主任跟对方很熟悉地开着玩笑,并答应马上就到!
自从有孕在身后,白翎压根没敢跟父母亲见面!
方晟身冒汗,心里不停地说,完了,完了,今天彻底完蛋!
姜主任看出方晟坐立不安,白翎心神不宁,哪想到其中玄机,只当两人刚认识不久,还没做好见家人的准备。由于他跟白家渊源颇深,仕途上曾受过白老爷子提携,成心撮合方晟和白翎。
他压根想不到白家正面临生米煮成熟饭,却又不敢声张的尴尬!
“小方镇长别紧张,容上校很和蔼,”姜主任安慰道,“沿海观光带开始动工,听说在当中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谈到工作,方晟方才镇静下来,道:“主要是怡冠公司经验丰富,县领导运筹帷幄,我只负责协调和沟通……”
说了两句,有人敲门,一位气质典雅,表情威严中带着温和的女军官走进来。姜主任立即离座,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军中巾帼容上校,这位呢是令咱们何省长念念不忘的小方镇长,喔,现在还兼镇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忐忑不安地说:“暂代……容上校晚上好……”
白翎也垂着头,象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声音比蚊子还轻:“妈……”事发后她没跟父母通过电话,一是心虚,二是爷爷要求的。因此至今她都不清楚父母的真实态度。
孩子都在肚子里了,还好意思叫上校?容上校恨得暗自咬牙。
然而在白家这种大家族,她跟所有家族子弟一样不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也无权干涉子女婚姻,一切由老爷子说了算。可怜白翎还在妈妈怀里喝奶,就被老爷子大手一挥许给那个家族,身为父母连表达意见的资格都没有。
这回白翎未婚先孕,也是老爷子简洁明了的一个电话:
“翎翎怀孕了,我同意把孩子生下来,姓白,俩不准跟翎翎啰嗦!”
容上校大惊失色,立即与丈夫通电话,打听女儿的男朋友是谁,期间发生了什么,是否故意怀孕,在哪儿保胎及生养等等,这一切居然要瞒着老爷子。而且老爷子交待了不准啰嗦,两人真不敢打电话给女儿。
其实白翎与父母亲的感情也很淡漠,老百姓家庭里女儿跟妈妈撒娇的场景,在白翎和容上校之间是不可能发生的。从记事起,白翎基本由保姆照看,父母亲成天在外忙各自的事业,难得节假日团聚,家族里却要商讨各种事情,有时比工作还累。白翎读书的学校从来不开家长会,都是背景相似的孩子,家长们分散在天南地北,或许只有每年两会才能聚到一起。
即使夫妻俩之间也是淡淡的,一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容上校听说丈夫有个秘密情人,那又怎样,家族类似情况司空见惯,没有才奇怪。
所以容上校没法对白翎发火,以她在家族的地位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但不代表能轻易原谅方晟,这是两个完不同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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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主任哪知道三个人内心难言滋味,只当为白家做了个现成媒人,笑呵呵道:“小方镇长继续谈谈沿海观光带项目。”
方晟暗想今天豁出去了,要杀要剐听天由命,反正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遂理清思绪,从沿海观光带道路建设,到景点设置,以及海滩旅游规划,甚至二期、三期远景思路里的人造沙滩、人工岛都详细阐述了一遍,当然重点是介绍森林公园,将上次和爱妮娅讨论的思路,即确立以绿色农庄为核心,打造绿色食品、绿色旅游、绿色休闲一条龙服务的宏大设想,当然包括观光栈道、树屋、狩猎区等具体项目。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恒了数年之久,又有无数实地考察、勘探和大量的研究分析,加上爱妮娅点拨和指导,体系愈发丰富成熟,给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绝的感觉。
姜主任看过部分方案,此时听他思路清晰地讲解,更加切实体会到方晟的务实作风和思路前瞻性。容上校却是从头听起,被他的天马行空并落地生根的方案惊得目瞪口呆,立即改变了对方晟的观感。
不管如何,起码是个能做事、有魄力、敢担当的年轻干部。
姜主任很满意容上校的神态,笑道:“今天小方镇长讲得精彩有余,尖锐不足,要知道上次海边相遇时,当着何省长反驳我和玉贤的观点,听得何省长赞叹不已。”
容上校感到机会来了,故作认真地想了想,问:“小方镇长,那次和在海滩游玩的女孩子好像姓赵?”
姜主任一愣,赶紧打岔:“一共六个人,何省长还破例喝了点酒,哈哈哈……”
方晟觉得遇到的每个人都是情报员,从爱妮娅到赵上校,仿佛熟知自己生活的每个细节,当下窘得说不出话来,刚才侃侃而谈的劲头不知跑哪去了。
白翎却觉得赵尧尧真是命中绕不过去的魔星,连父母亲都听说了,越想越恨,忍不住一脚踢向坐在对面的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今天这种场合,方晟坐得特别拘束,双腿紧紧缩在椅子下,倒是姜主任很放松,一只腿伸到中间,正好中了白翎的无影腿,疼得“咝”一声,弯腰下去揉,心里知道白翎在发小姐脾气,不便声张。
容上校何尝看不出来,若无其事问女儿:“当时俩还没认识?”
“忘了。”白翎被问得没脾气,感觉母亲今晚有点反常——以平时次数不多的接触来看,她很少说话,也从未咄咄逼人进攻。
方晟觉得这位丈母娘好厉害,每个问题都象扎在心上似的,连忙说:“到海滩游玩的人很多,我是东道主,来的都是客,必须热情接待。”
姜主任也说:“对,小方镇长还是位出色的导游,上次讲解每道海鲜也给何省长留下很深的印象,说来那边海鲜确实鲜美,即使在东方金城都品尝不到那种独特的风味,我推荐容上校过去玩玩。”
容上校微笑道:“没问题,翎翎,过阵子我叫几位战友一起去,有时间作陪?”
白翎心想我快要躲起来生孩子了,快当外婆了,还在这儿装什么糊涂?正准备反击,突然一阵反胃,急忙捂着嘴跑进洗手间。
容上校暗自叹息,心想反应还蛮强烈。
方晟立即说:“容上校放心,我负责程陪同接待,保证您和您的战友满意!”
“叫容上校太生分,还是叫阿姨吧。”姜主任凑趣道。
“阿姨好。”方晟顺势改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上校不置可否,又问:“小方镇长最近去了趟香港?”
方晟恨不得把脸钻进茶杯里,讪讪说不出话来。姜主任说项目上马后去香港、欧美考察的机会很多,年轻人多见见世面、开拓眼界也好,免得困在基层久了容易目光短浅,方晟连连点头。
容上校见方晟的狼狈样暗暗好笑,脸上却安详而平和。幸好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问什么时候走菜,是否要加餐位,姜主任起身告辞,说接待兄弟省份考察团,以后有机会再聊。
容上校简单地与他握手,方晟却一直送到外面走廊,姜主任朝里面瞟了一眼,低声说好好把握机会,还有,等项目面上马后和爱妮娅到发改委找我。说罢匆匆离开。
硬着头皮回到包厢,白翎也白着脸从洗手间出来,刚才连续干呕非常难受。
重新坐下,容上校淡淡问:“几个月了?”
什么?方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暗想连我去香港看望赵尧尧都知道,却不知道女儿怀孕几个月?
“三……”白翎头垂得更低,心里却想要是骂我,回头就向爷爷报告!
容上校装作没听清,问方晟:“三什么?”
方晟恨不得把舌头咬断,吭哧吭哧道:“三个月……”
“打算在哪儿养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很远的地方……”方晟更惊异,丈母娘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
白翎补充道:“我联系的。”
此时桌上三人的处境都是尴尬无比:白翎明明有孕在身,却不能要求方晟结婚;方晟明明应该对母子负责,却跟赵尧尧有婚约在先;容上校按说应该斥责两个年轻人不负责任的行为,却无权干涉。
容上校只能把矛头直指方晟:“准备怎么善后?”
很简单的问题,偏偏方晟无法回答,眉头纠成一团,道:“当务之急是……”
白翎打断他的话道:“都说了姓白,一切有爷爷负责。”
这面大旗亮出来,容上校哑口无言,暗叹到底女生外向,处处替这小子挡枪,今晚鸿门宴是摆不成了!
“男孩女孩?”她接着问。
方晟简直彻底无语,又是白翎冲上前:“上午刚做过B超,男孩。”
“叫什么名字?”
下午方晟还开玩笑说翻《康熙字典》,这会儿不敢吱声,老老实实说:“还没想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上校略一思索道:“大名可能要由爷爷做主,我给起个小名吧,叫小宝。”
“小宝?”
方晟与白翎对视一眼,白翎蹙眉道:“好俗的名字,我不喜欢……”
容上校看着方晟:“说呢?”这会儿她不叫小方镇长了。
方晟哪敢为这点小事惹丈母娘生气,毫不犹豫一顶高帽奉上去:“阿姨说得对!小名俗一点好养,将来身体棒棒的!我支持!”
还算有点见识。
容上校到底挽回一点颜面,假装看看表,起身道:“们吃,我过去参加接待,有事再联系。”
方晟恭恭敬敬送到门口:“阿姨再见。”
等他关好门,白翎道:“大概心里想的是别再见了,是吧?”
方晟将后背给她看:“湿透了,好像洗了回桑拿,唉,妈真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摇摇头:“其实她……怎么说呢,性格还算温和,很少发脾气,今晚好像比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看到女儿做了错事,心里不太舒服吧……”
“我很惭愧,所以小名的事就由着她,毕竟是外婆起的,也说得过去。”
她卟哧一笑:“知道完顶不住了,好容易捡个巴结机会,赶紧大拍特拍,就叫小宝吧,我反正无所谓的。”
方晟耸耸肩,想到个很重要的问题:“说说,她对我的事怎么了解得如此详细?”
白翎又要翻脸:“哼,跟她还不够闹腾?”
“不是不是,”他连忙摇手,“一年多前海边偶遇何省长,知晓者少之又少,姜主任等人口风也很紧,有关细节到底怎么传到妈耳里的?”
经他这么一说,她也有些奇怪,但懒得多想,道:“总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干坏事就别想瞒住别人!”
此时方晟心里乱糟糟的,没半点味道,白翎反而来了兴致,吃得津津有味,并强调为肚里的胎儿而吃,将来生下的孩子肯定健康而活泼。
有这么活力四射的妈妈,儿子想文静都难。方晟腹诽道。
十多天后,白翎所有工作部交接完毕,虽说肚子还看不出来,但孕相十足,无论省城还是黄海都呆不下去了,遂简单收拾行李启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临别前白翎踌躇再三,还是给了方晟一个紧急联系号码,是医院副院长私宅电话,强调只有特别紧急情况下才能用,一来容易暴露其真实身份和地理位置,二是副院长相当于正厅级领导,最讨厌儿女情长的事。
白翎是从军用机场出发,乘坐军用飞机,自然不知道前往哪儿。登机前几分钟,一辆吉普急驰而至,是容上校特意抽出时间来送行。
看到霸气外侧的吉普,方晟暗想怪不得白翎也喜欢吉普,母女俩一个脾气。
大家族亲情真的与众不同,没有离别时的伤感和痛哭,没有拥抱,没有叮嘱,容上校一本正经与白翎握手道别,而白翎也正式地敬了个礼,反而跑到方晟面前紧紧抱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踏上飞机。
看着飞机轰鸣声中起飞、升空、渐渐在天空中化为一个黑点,方晟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和内疚,以及扯不断理还乱的牵挂。
容上校上车前瞅了他一眼,特意走过来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确定孩子叫小宝?”
“是的,阿姨。”
她微微颌首,与他握了下手后随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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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十多天,临近中午时突然接到赵尧尧电话,声音里罕有的兴奋和激动,脆生生说:
“快登机了,到省城机场接我!”
方晟连饭都顾不上吃,立即跟爱妮娅说明情况后匆匆下楼,隐约听到她在身后提醒道:
“在服务区吃点东西。”
与预计的时间差不多,当方晟在下飞机的人群中发现赵尧尧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大步过去紧紧搂住她,两人热吻在一起,四五分钟后才分开。
接下来便是方晟听,赵尧尧说,说不完的思念和爱,在香港憋在心里的话太多太多,而这些话只能说给方晟听。从下飞机到晚上躺在宾馆床上,她足足说了四个多小时,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承认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说的话都多。
她不肯出去吃饭,便订了客房送餐,方晟一勺一勺喂,她赖在他怀里歪着头吃,吃着吃着竟睡着了。
唯有在他怀里,她才觉得前所未有的安感。这种感觉那个家族从未给予过,她母亲更没有。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方晟不急于叫她,手臂撑在枕边,一动不动欣赏她圣洁而皎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小巧迷人的嘴唇,还有藏在睡衣里光滑而柔嫩的**。
又过了二十分钟她才悠悠醒来,睁眼便看到他专注而痴迷的眼神,懒洋洋打个呵欠,说:“真好,又回到过去的生活,我很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到省宣传部报到么?”他犹豫再三还是提起令人扫兴的话题,“他们会把分到哪儿?”
她淡淡地说:“在香港机场我已打过电话,决定不去报到。”
他一呆:“不报到……什么意思?”
“辞职,不做公务员了。”
“卟嗵”,他受到的冲击不比乍听到白翎怀孕小,身子一歪滚到床下,傻了似的看着她。
她伏到床边,很认真地说:“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只要留在体制内一天,就必须听从他们调配,不是分到很远,就是更远,总之别想跟一起。离别对我们具有可怕的杀伤力,一年几乎是极限,唯有跳出人为设置的圈子才拿我没办法,当然接下来他们会恼羞成怒,压力都转移到身上……”
“我没事,可是……”
“在香港一年给我最大的启迪是,只要有赖以生存的技能,就不畏惧外来威胁,所幸的是我做到了,前期汇回两千万,这次回来又带了一千多万,以后我留在身边做专业操盘手,一根网线,一台电脑,还有一个职太太!”
方晟道:“A股市场的复杂程未必低于香港,强如曾在华尔街实习的爱妮娅,回国后也不愿轻易涉足……”
她拍拍他的头:“黄教授了解爱妮娅,说她凭的是勤奋和用功,而我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相比而言,他更看好我。在香港最后几个月,我一边实时操盘,一边同步做A股市场模拟,成绩并不逊色,放心吧,就算当不成镇长,以现有的资产足够满世界逍遥。”
“听起来我好像吃软饭似的,”方晟苦笑,“说得对,公务员身份是他们控制的牵线,只有彻底斩断,才能一定程度摆脱他们操控,但这一步无异于破釜沉舟,我们没有退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从爱上一刻起,我就没有退路;可不同,还有白翎,是吗?”
提到白翎,方晟突然想起之前谈到的一件事,立即问:“当初我搭上公务员末班车,是不是找的关系?”
她躺回床上,轻描淡写道:“已经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
“为什么帮我?难道那时已经……”
她轻轻笑了笑:“那天真的很沮丧,从大学到大学生村官,从没见过那么低沉和无奈,我担心遭此打击一蹶不振,所以才……后来听讲述那晚回方塘村一路倒霉的经历,更庆幸自己做对了。”
他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道:“真没想到在大学就注意我。”
“当时我们宿舍在整个女生楼平均颜值最高,我第一,周小容只排第三,当然亲和力以及开朗的性格使她最受欢迎,每次去宿舍,眼中只有她,从不跟我们搭讪,更别说有私底下勾搭的意图,的专注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原来如此。
那么何时开始打我的主意?这种话方晟只会对白翎说,在赵尧尧面前不可以乱开玩笑,他笑道:
“看来周小容选择当联络员真是失算。”
她脸上泛起红晕,良久道:“因为身世特殊,加上天生淡漠的性格,其实我原本想孤独到老。若非,也许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吓了一跳,暗想差点又是一个爱妮娅。
絮絮叨叨聊到中午,赵尧尧梳洗打扮后动身回黄海。出发时她建议去方家看望聪聪,有方池宗警告在先,他哪敢自讨没趣?推说时间紧张,并迅速切换别的话题。赵尧尧只要跟方晟在一起,其它根本无所谓,遂打消念头。
回到家中,她到每个角落转了转,疑惑地说:“好像不经常住?”
方晟心一跳,事实上白翎离开前,只要在县城都长期包住在对面快捷酒店。不过房子有没有人住,长期住还是短期住,确实有很大区别。
他辩道:“我主要工作在三滩镇,这边当然只是偶尔。”
“没请白翎上门作客吧?”
“绝对没有!”
她不过随口一说,因为深知以白翎的性格也不会到自己房子来。
为防止那个家族前来骚扰,赵尧尧在一个位置更好,且私密性更强的小区买了套房子,天黑后悄然搬家,加之手机号码也换掉,切断与家族联系。方晟购置硬件配置最高、系统最新的电脑,并接通网络,安装打印机、扫描仪等,赵尧尧便开始在家工作。
由于她在黄海没朋友,行事又低调,除晚上和方晟在小区里散步外,几乎天宅在家里,竟无人知道赵尧尧回来。
消息闭塞的她,竟不知白翎怀孕以及远走他乡,好奇地向方晟询问近况。他含糊其辞说可能执行秘密任务,反正好久没见了。赵尧尧当然乐见此事,自此也绝口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赵尧尧真能为方晟带来好运,此后无论三滩镇工作还是沿海观光带项目推进都顺风顺水,一路凯歌。
八月中旬,沿海观光带沿途景点围墙及修缮工程动工;
八月下旬,森林公园三纵两横主干道工程动工;
九月上旬,观光大道沿途七处观景台工程动工;
九月下旬,观光大道与环城公路、高速公路的连接公路工程动工……
十月,楚中林顺利通过组织部考察,被正式任命为三滩镇副镇长。接着方晟转任镇书记一事也提上县常委会讨论议题,因为前一天许玉贤亲自打电话给童彪,了解黄海相关工作后,“无意”中提到希望方晟顺利过渡的事,童彪不敢耍小动作,常委会上方部长提议后,未等陈冒俊发难就抢先表明支持态度,本地派见大势已去,悻悻作罢。
方晟正式担任三滩镇书记后,在他主持下对镇领导班子进行调整,组织部给予高度配合,最终产生新一届镇领导班子:
方晟任三滩镇书记;
侯明任副书记兼纪委书记;
秦委员仍为组织委员;
肖远山任镇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丰扬转任常委副镇长;
朱正阳任常务副镇长;
楚中阳任主管经济副镇长。
按原来达成的协议,侯明应该任常务副镇长,但侯宫升知道儿子的斤两,既担心他能力不够挑不起担子,又怕他经不起诱惑,被腐蚀下马,态度坚决地要求担任相对务虚的副书记一职,反而便宜了张丰扬,从副书记转为常委副镇长,排名依然高于朱正阳。
年底,随着沿海观光带部分工程临近尾声,眼看明年上半年便能开始试运行,韩书记开始考虑三滩镇升格问题。
按沿海发达地区兄弟县市的做法,应该成立副处级景区管理委员会,专门负责景区规划、建设和日常管理。但一方面组建管委会审批复杂,机构设置、人员编制等需要多个上级主管部门审批,一旦卡在某个环节要跑很多衙门,走很多冤枉路;另一方面凭空搭建一整套班子,县里不具备任何经验,耗时耗力容易走弯路,且存在衔接、磨合、人材培养等诸多问题。
不如先挂靠到三滩镇,在实践中逐步打造、完善一支富有经验的管理队伍,将来时机成熟再分离出去成立管委会,实现无缝对接。
为此韩书记特意到梧湘市向市委书记、市长作汇报,两位市领导均认为景区管理是摸着石头过河,不宜刚开始就大张旗鼓,基本赞成逐步过渡的想法。许玉贤强调要发挥负责对接工作的领导小组成员作用,利用他们熟悉建设方案,了解工程实施情况的优势,成为景区管理主力军。
话里话外暗示方晟应当是管委会主任人选,韩书记自然心领神会,郑重其事地将市领导指示写入笔记本。
不过反对者们不会因为市领导指示而善罢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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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滩镇行政级别提高至副处级,暂时代管沿海观光带景区职能的提议拿到县常委会,立即引发掀然大波。
谁看不出韩书记的险恶用心:之前让方晟暂代镇书记,然后转任;现在故计重施又玩暂代,把大家当傻子啊?
按惯例还是肖治雄打头阵,率先表示反对:“我个人认为不妥!目前三滩镇的摊子已铺得太大,面推进村镇企业改制,面拉开风电配套企业厂区建设,马上风电工程也将正式上马,自家事务都管不过来,哪有精力过问景区?”
“是啊,沿海观光带景区正式运作后,管理体系一片空白,各项工作千头万绪,不但要负责监督和配合后续工程,还得招商引资,加强景区服务行业引导和监管,对三滩镇领导班子来说不是两手都要硬的问题,而是力以赴都未必能做到位的问题。”常委副县长刘华及时跟进。
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专职常委付连天不紧不慢道:“再说,如果景区与三滩镇之间发生利益冲突,镇领导班子怎么居中协调?一方面要促进景区繁荣,大力吸引投资和游客,一方面要保护老百姓切身利益,维护社会稳定。一旦把握不好分寸,会落得两头不讨巧,加深和激化矛盾。”
三个常委发言都巧妙避开方晟,但句句针对方晟,可见这些官场老手的狡猾。
面对气势汹汹的反对浪潮,方部长淡淡道:“县里会增加三滩镇班子职数加强领导能力,同时下设景区管理办公室,配备相应干部和人员编制,专门负责沿海观光带建设和景区管理工作,不会出现顾此失彼现象。”
这三个人,以及压他半头的陈冒俊,方部长都没放在眼里——他今年五十多岁了,提拔已无可能,能否到人大政协多混几年也无所谓,就希望在组织部长位置上熬到退二线,因此无须巴结陈冒俊等本地派,把县委书记伺候好就行。
陈冒俊何尝不知他的心思,抑住恼怒,一字一顿道:“与其下设景区管理办公室,为何不一步到位?难道沿海观光带建设工作离开某个人就没法转?!”
话的份量很重,也很尖锐,大部分常委脸色微变,暗想今天又要开打武行了!
此时以陈冒俊等本地派基本摊牌反对,书记系也表明不愿妥协,按说县长系应当有个态度,可童彪一味低头喝茶,似乎无意卷入争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次试图将方晟踢出领导小组失败后,方晟暂代书记、转任书记,钱浩肯定都听说了,却没有进一步指示。童彪摸不透那边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许玉贤以市长身份重点关照方晟,护犊之意非常明显,童彪虽不满韩书记过于偏爱方晟,却不敢得罪许玉贤。
但他内心很清楚,钱浩没指示有新动作,不代表默认方晟步步高升,若不认清这个底线,自己的政治前途将至此为止。
反复权衡,童彪决定万言不如一默,置身于漩涡之外。陈冒俊有本事纠集本地派挡下方晟,反正我投弃权票。
童彪不吱声,杭真也保持沉默。
上次意外投支持票助方晟过关后,经过一段时间弥合,杭真与童彪的紧张关系有所缓和,虽没恢复到之前无话不谈的地步,至少场面上没问题。
杭真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局面,毕竟上次背叛也是没办法。作为从梧湘市空降的干部,不受本地派待见,虽是大权在握的常务副县长,工作很难开展,必须要与县长处好关系。然而上次常委会前两小时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梧湘前市长打来的,直言不讳说受老领导委托,要求他投方晟的支持票。
要不是前市长青睐并大力提携,杭真至今还是市统计局一名坐冷板凳的小科长,知遇之恩不能不报。何况前市长还暗示近期会回趟梧湘,内举不避亲,肯定要向许市长推荐几位骨干。
话虽如此,对于前任的举荐,许市长是否买账,即使买账能到什么程度,都具有不确定性。所以杭真叛变后继续小心翼翼向童彪靠拢,避免在常委会上遭到孤立。
县长系两大主力保持中立,看来又是书记系与本地派硬拚的格局了,谁知这时有个声音响起:
“我想说几句……”
居然是很少在常委会上说话、基本看童彪眼色行事的青云镇书记庄彬!
童彪惊讶地停止喝茶,挺直腰注视着庄彬;相比之下陈冒俊更为震惊,目光中充斥着阴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退回八年前,庄彬就是如今的方晟。
当年他以潇南理工大学中文系研究生、双江省组织部后备干部、在梧湘市委办公室实习两年的身份,直接空降到青云镇任镇长,县上下一致看好,可谓踌躇满志,金环罩身,谁都想着他几年后肯定一路上升,飞黄腾达。
然而庄彬犯下了最严重的错误——没把本地派放在眼里,上任伊始就拿陈冒俊在青云镇的心腹开刀,查出那位副镇长存在严重贪污问题,提请梧湘市纪委直接介入,双规后揭发出一大堆犯罪事实,差点把陈冒俊牵连出来,最终锒铛入狱,至今仍在服刑。从此本地派视庄彬为头号劲敌,多方狙击,各种伎俩一齐上阵,虽没把庄彬彻底打压下去,毕竟形成很大的困扰。八年来庄彬举步维艰,好不容易在省委组织部直接过问下升为镇书记,三年前又获前任县委书记赏识,经过多轮较量勉强进入常委班子,本来内定为常委副县长,然而关键时刻前县委书记被双规,仕途再遭重大挫折。
无奈之下庄彬只能投靠童彪,与同样空降的杭真结成联盟对抗本地派。因为多次在陈冒俊手里吃过苦头,庄彬选择隐忍策略,常委会上一般不出头,一切唯童彪马首是尊。
此时此刻,庄彬想说什么?
韩书记深知庄彬发言肯定对自己有利,微笑道:“常委会是讲究民主的会议,每位常委都有权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庄常委继续说。”
庄彬道:“谢谢韩书记。刚才有同志提到三滩镇事务性工作繁重,再加景区管理压力太大,还有同志认为缺了谁都一样,我个人觉得在认识上存在严重误区!”
这是直接打陈冒俊等人的脸,在座常委大抵了解双方恩怨并不意外,知道庄彬早晚会爆发,只是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
“固然党内职务不过分工不同,本质上都是为人民服务,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能力有强弱,水平有高低,有些工作、有些任务由不同的人来做结果大相径庭,比方说沿海观光带前期对接工作,刚开始根本没法衔接,方晟同志接手后当天就成功进入实质性阶段,说沿海观光带工作缺了方晟照样转,那就是唯心主义,起码我坚决反对!”
肖治雄冷冷射了支暗箭:“庄常委的意思是换负责景区管理也不行?”
庄彬坦然道:“行不行是一回事,能不能达到方晟同志的效果又是一回事,景区负责人的职位我的确不自信,要是换成政协主席,大概没问题……”
会议室里响起轻微的笑声,肖治雄铁青着脸就要发作,被陈冒俊以目光阻止——他看出庄彬今天是豁出去了,欲避其锋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接着说:“方晟这样的年轻干部,不缺精力,不缺时间,缺的就是充分展示自己的平台。前期他以镇长身份暂代镇书记,同时负责沿海观光带项目对接,各项工作有序开展,三滩镇经济指标飞跃式提高,风电配套企业厂区建设顺利进行,沿海观光带各项工程也陆续施工,试问某些同志,他有没有顾此失彼,有没有出现加深和激化矛盾的问题?”
凡书记不咸不淡插了一句:“我们选拔和培养干部的出发点要真正出于公心。”
“凡书记说得很到位,”庄彬道,“事实情况是某些同志根本见不得年轻干部顺利成长,心理阴暗、手段卑劣、用心狠毒,各种形式的打压,各种理由的阻挠,试图把年轻干部扼杀在摇篮里,对此我深恶痛绝!尽管在常委会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票,但我绝对会坚定地保护年轻干部!我的讲话完了!”
最后这番话是借同情方晟揭露本地派多年来的打压,是指桑骂槐,是痛快淋漓的宣泄,饱受的欺凌和委屈一古脑倾诉而出!
陈冒俊脸色愈发阴沉,肖治雄和刘华则紧紧握拳,似乎随时扑上去拚命,童彪也眉头紧锁。
童彪仍希望与本地派保持某种程度合作,不愿成为陈冒俊的死敌。
更关键的是,由于庄彬突然冲本地派发难,使原本均衡的各方势力再度发生变化!
本地派侯宫升态度暧昧,摇摆不定;县长系杭真心怀异志;如今再加上誓言为年轻干部保驾护航的庄彬,陈冒俊已不敢要求投票表决!
方晟这根刺,使本地派在常委会一次次交锋中遭遇失败,而且势力日渐式微,面临彻底崩盘的危险。
会议室气氛压抑,韩书记干咳一声,作总结性发言:
“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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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书记道:“同志们,今天常委会讨论很激烈,也很成功,我是赞成把不同意见摆到桌上的,指着鼻子吵架也好,骂娘也罢,工作矛盾就在工作中解决,实在解决不了暂时放一放,最终还是要解决,但不能搞阴谋诡计,台上一团和气,台下暗地里掏刀子,这个我明确反对!”
会议室寂静无声,党委们各怀心思,脑中急剧盘算,分析黄海今后政局走向。
“景区管委会要不要设?肯定设,但不是现在,眼下硬件软件都不具备条件嘛,更关键的是,我们要保证干部队伍稳定,不能人心浮动,不利于工作开展!大家想一想,突然间冒出十多个干部位置,几十个公务员编制,恐怕在座各位手机都得响个不停,各路亲戚朋友部上阵轮番轰炸吧?”
一阵轻笑。
韩书记说的是实情,早在几个月前景区管委会八字还没成一撇,常委们笔记本里就记满各种名字,被千丝万缕的关系搅得头昏脑涨。
“不能那么干,常委会主要精力应该讨论黄海经济发展大事,规划中长期目标,而非左一轮右一轮地商量人事安排,不停地吵架,不停地博弈,不停地妥协,不知各位常委什么想法,我是觉得厌倦,觉得无聊,”韩书记喝了口茶,继续说,“因此暂时不设管委会,由三滩镇代管,下设景区管理办公室,人员实现最低限度配置,由目前领导小组成员组成,实现无缝对接,今后根据实际情况逐步增加人手,”说到这里他突然抬高声音,“这个方案已得到市主要领导肯定!”
所有常委大惊,包括童彪在内不少常委都心怀不满,暗想市领导都同意的方案,煞有其事提交常委会讨论个毛啊!这不是政治苍蝇是什么?
童彪和陈冒俊又想,以后开会真得多个心眼,防止被姓韩真真假假的手段迷惑了。
韩书记自然不把他们的反应放在眼里,翻开笔记本逐句逐字如实转达市委书记和市长指示,当听到许玉贤说的“要发挥负责对接工作的领导小组成员作用……成为景区管理主力军”那段话,均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无论管委会还是三滩镇代管,副处级位置早就内定给方晟!争也没用,处级干部任免权归梧湘市,黄海顶多只有推荐权,可话又说回来,就算黄海县不推荐,市里照样能提拔!
肖治雄不甘心,嘀咕道:“又破格提拔?都成惯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部长正色道:“肖主席在装糊涂吧?方晟同志任正科级已达两年,符合提拔副处级条件。”
这会儿故意不提刚刚由镇长转任镇书记的事,不过硬要考量组织原则,镇长任书记还真不属于提拔,而叫由政转党,行政级别上是平级调动。
看着高深莫测的韩书记,呆若木鸡的童彪,恢复斗志的庄彬,瞬间陈冒俊觉得心灰意冷。在官场斗了几十年,一度以为能掌控黄海,到最后连党委会都赢不了,人生在世到底为了啥?
轰轰烈烈的常委会,以偃旗息鼓的方式草草收场,爆出的最大新闻就是庄彬与陈冒俊公开决裂,本地派又多了一名劲敌。
人事任免有时说快就快,十多天后省里批准了黄海县关于三滩镇代管沿海观光带景区的报告,接着梧湘市组织部履行考察程序后,发文宣布关于方晟同志提拔为副处级干部的决定!
紧接着县里决定由三滩镇暂代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职权,镇里成立景区管理领导小组:
组长方晟;副组长朱正阳。
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主任程庚明正股级待遇,副主任范晓灵——纪委书记凡镇宇的远房表妹,原先在黄桐镇计生办,副股级待遇,为结婚调回县城审计局不惜丢掉副股级,闲了两年又颇为后悔,遂找表哥设法进入领导小组以谋求发展。方晟虽觉得那双水汪汪的杏仁眼过于风情万种,但她身上有股基层妇女干部的泼辣劲,是景区管理不可或缺的人材,遂顺水推舟向凡镇宇卖个人情。
原领导小组十多人经征询本人意见后,绝大多数进了景区管理办公室,作为筹建期第一批骨干,将来必定是管委会管理层。肖翔因为妻子身体不好,主要承担家务并照料孩子,仍想留在县城。经过多方协调,任财政局国库中心副主任,算有个相对安逸的位置。
一系列变动让方晟忙得连轴转,从早到晚泡在办公室,一天接待二十多批人,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抽烟喝茶,嗓子嘶哑干涩。赵尧尧瞧得心疼,干脆把电脑搬到三滩镇,收缴香烟,监督吃药,并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只是她依然脸皮薄,不肯光明正大住到他宿舍,在快捷酒店包了间房,且要求方晟天黑后才过去,早上天微亮就把他赶走,怕别人说闲话。
两个月后难得有个双休,方晟打算陪赵尧尧到景区逛一圈,刚准备定当,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脸色很不好看,呆呆坐在桌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的电话?”他问。
“我妈……”
“啊,换了号码,换了住处……”
“他们真想找人,这点困难算什么?”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得回县城见她。”
方晟点点头:“我陪。”
“不必,她这次来无非威胁我跟分手,露面反而不好。”
“但是……”
赵尧尧笑笑,紧握他的手道:“别担心,从辞职那天起我已扔下所有包袱,不在乎他们的态度,等我好消息。”
她很快驱车离去。
话虽如此,方晟还是觉得心慌意乱。他早猜到那个家族不可能因为赵尧尧辞职而善罢干休,不仅出于利益考量,更重要的是他们习惯于发号施令然后无条件服从,不能容忍背叛。
这回她母亲会施出什么杀手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想得出神,手机响起,居然是“未知”,难道是白翎?他赶紧接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白翎的妈妈……”
“容上校……不,阿姨上午好……”他额头冒汗。
“是这样,我带了几位战友到那边品尝海鲜,马上出发,大概十一点半到,连我在内八位……”
方晟定定神,脑中高速旋转,然后说:“阿姨,没问题,我立即去安排,保证奉上一桌原汁原味的海鲜宴,十点半我会在沿海观光大道与高速公路连接处等候,车牌号待会儿发给您。”
“好,再联系。”
容上校没多说便挂掉电话。
关于此行,她是上次听姜主任推荐后微微心动的——以何省长和姜主任的身份一年到头参加多少宴会,吃多少山珍海味,说句不怕闪了舌头的话,就算国宴吃在嘴里也不是滋味。可在农家乐随便吃的几道海鲜,就能让他们赞不绝口,可见真正的佳肴在民间。
无独有偶,她那几位战友在军中都颇有声望,走南闯北尝遍各地美食,要拿不出地道独特的东西真别想堵住他们的嘴。双江省东面临海,过来当然要吃海鲜,要论海鲜宴,省城遍地都是,但容上校清楚,真正的海鲜风味必须到海边,由渔民亲手烹制,那才是原汁原味!
然而若没有靠谱的人引导,找到靠谱的酒家,就算在海边,味道跟省城没有两样。
唯有象方晟这样,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如今又主政一方,既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又没人敢忽悠他。再加上跟女儿不清不白的关系,敢不尽心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也是如此。
打完电话方晟立即调了辆车直奔夹子沟那家农家乐——即上回何省长等人吃的地点,紧急吩咐一番,强调要拿出看家本领。老板最近正申请景区特许经营牌照,又看出书记一脸郑重,知道客人非同小可,胸脯拍得震天响,保证不会掉链子。
方晟到厨房和水池、冷藏柜看了看,又交待些具体注意事项,并要求中午集中精力忙这一桌,其余客人一概婉拒,老板满口答应。
之后方晟立即驱车过去迎接。
经过大半年施工,观光大道至高速公路已有半面贯通,但工程队出于安以及施工需要,沿途设置了很多路障,不准通车。方晟下令立即撤除路障,禁止沿线岔道通行,保证省城来车通行无阻。
下达一系列指令后,他未免有点心虚:这算不算以权谋私?可容上校是白翎母亲,自己的便宜丈母娘,不把她哄好,将来怎么面对白家?
又想,容上校特意把战友带到三滩镇,也许就是给面子,不好好表现一番怎对得起白翎?
坐在车里胡思乱想,时间很快飞逝,十点四十六分,三辆吉普鱼贯下了高速,看到方晟的车子仅闪了下灯,并没有停车。他知他们到地方保持低调,不喜抛头露面,遂直接在前面引路。
按常规吃饭前总得逛几处景点,容上校却说战友们就是专程吃海鲜,不要在景点上浪费。方晟暗笑都跟白翎一个脾气,直来直去,豪爽得很。
四辆车径直来到夹子沟农家乐,老板已准备妥当,正吆喝伙计布置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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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上校一行八人,为首的姓黄,由于都身穿便衣看不出军衔,估计起码是少将,大家都称他黄将军;三名大校,剩下四人都是上校。
容上校介绍方晟是三滩镇书记,老板站在旁边补充说现在还是管景区的主任——这就是副处级了,战友们见他如此年轻就身兼重责,不禁有些动容。不过谈及两人关系时,容上校只含糊说是“小朋友”,并未多说。
方晟深知他们最烦繁规琐矩和虚伪客套,直接要老板上菜,上酒。没有酒杯,每人面前一只粗瓷大碗,斟满当地农民酿的粮食酒,芬香四溢。紧接着一条热气腾腾的红烧大黄鱼端了上桌,大家不由得一惊:
从鱼头到鱼尾竟有一米五左右!
方晟先提议大家为鱼王干杯,然后微笑道:“领导们觉得厨师怎么烹煮这么长的鱼?”
有位上校女军官道:“起码得直径一米的大锅吧?”
宁大校摇头:“一米不够,佐料只浸到很少部分,其它部位无法入味。”
方晟笑道:“就是普通饭店用的铁锅。”
容上校都不信:“那怎么煮?”
“厨师拎着鱼尾,在锅里一段一段烹煮,煮到鱼尾时则勾住鱼头,”方晟道,“所以做这道菜首先要腕力,由始至终将鱼身悬在半空,不能晃动;其次要耐力,整个过程需要一个多小时,;还有就是丰富的经验和火候,待会儿领导们品尝就知道,尽管是分段烹煮,但味道完相同,不过怎么吃呢,也有讲究,”见他们举着筷子急不可耐的样子,方晟又道,“筷子是夹不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上校和那位上校女军官毕竟是女性,不必象其他战友那么矜持,笑着轻轻一夹,果然鱼肉如豆腐般碎落。
方晟拿起调羹,道:“海边烹煮海鲜讲究嫩,鱼也不例外,所以这道菜外焦内嫩,必须用调羹舀。”
经他生动的讲解,战友们食指大指,没多久便将鱼瓜分干净,干掉一碗酒。
第二道菜仍是鱼,比前一条小些,大概八十公分左右,鱼身浑圆。容上校见它并无出奇之处,正待询问。方晟却拿卫生筷在鱼腹处一拨,里面居然藏了条鱼;再拨,鱼中有鱼,战友们啧啧赞叹,饶有兴趣看方晟一层层拨到第六层,里面有条遍体金黄的小黄鱼。
方晟笑嘻嘻将它夹出来,故意问:“这位将军贵姓?”
“黄将军。”容上校道。
“巧了,这条鱼就叫黄金万两!”
战友们大声叫好,纷纷嚷着跟黄将军干杯,黄将军脸上笑开了花,按方晟要求接过那条黄金万两当众吃下去,并仰头喝掉一碗!
容上校暗笑方晟有心计,居然临时安排这出戏:倘若将军姓张,里面自然是条小红鱼,叫张灯结彩;倘若今天自己是主客,肯定换成小白鱼,叫银光万丈了。
仅两道主菜就将气氛推到高潮,至此容上校彻底定当下来,放开情绪和战友们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席间方晟接到个电话,竟然是方华打来的,说他和父母亲三人刚坐车到了黄海汽车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为啥不早点说?”方晟头都大了。
这会儿赵尧尧正在县城,但一来不知与她母亲见面是否结束,谈得如何,二来就算有空也不敢让她单独与方家人相处,方池宗说话不知轻重,肖兰言多必失,难免不扯出与白翎有关的事,而且赵尧尧不能碰的话题太多,偏偏却是方家急于想知道的,方晟不敢冒险。
由谁接他们过来?朱正阳等人都在三滩镇,临时赶过去太迟,想来想去只有打给严华杰。作为白翎离开前最后一个要求,邱组长很是下了番功夫,成功将严华杰从派出所调到刑警队任副队长。
方晟本意请严华杰找辆车送一下,严华杰听说是他父母亲和哥哥,当即表示亲自前往,并开玩笑叫他备好酒菜。方晟暗想幸亏上午要求老板不接待别的客人,否则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再整出一桌高质量海鲜宴。
酒过三巡,战友们开始琢磨容上校和方晟的关系了,一番试探和盘问,方晟支支吾吾承认和白翎是朋友。
这就对了!关于白翎的娃娃亲,这些级别的军官都有所耳闻,也清楚容上校的苦衷,所以这事做得,说不得,遂不再深究,但频频向方晟敬酒,含沙射影说什么“幸福如意”“抓住爱情的真谛”等等,容上校看出方晟能说会道但酒量平平,怕他抵不住能征善战的战友,少不得帮他挡了几杯,又被以“什么越看越喜欢”为话题多喝了两碗。
整个海鲜宴他们吃得尽兴,见识了地道的海边农家做法,又喝得尽兴,在方晟引导下难得放开情绪,到最后除了方晟和两位女军官,都酒意熏熏,嗓门比刚来时大了几倍。
因为晚上省城那边还有活动,吃完后容上校随即准备启程。上车前黄将军紧紧握住方晟的手,连说七八遍“小方不错”;两名大校甚至与他拥抱,反复邀请他“有空过去玩玩”。容上校挂着笑意将他们一一送上车,这才拉他到另一侧,道:
“今天下了工夫,谢谢。”
“阿姨不必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最近……这个……们通过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一出口方晟就猜到白翎从没跟父母亲联系过,但她住的地点偏僻且非常隐秘,很少有出山机会,几个月来也只通过两次电话,内容都跟肚子里的孩子有关,以她如今即将做妈妈的心态,反而懒得打听赵尧尧。
“有过两次,她状态很好,就是明显胖了不少。”
容上校欣慰地笑了笑:“这期间胖点没事,以后再减。”
“我也这么劝的……”
容上校犹豫片刻,道:“下次叫她打给我,快分娩了,有些事我得关照她。”
“好……”
方晟才说了一个字,一辆警车急驰而至,正好停到方晟旁边,然后方池宗等人依次下车。
容上校与方池宗等人疑惑地对视一眼,方晟暗想坏了,硬着头皮介绍:
“这位是潇南军区容上校,这位是我爸……”
没等他说完,方池宗“啪”敬个军礼,大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报告首长,我是某集团军三十二师九团四营作战参谋方池宗,曾负责驻守黔南北部地区。”
容上校威严地回个军礼,点点头道:“三十二师长姓肖?”
“是的,首长。”
“我的老战友,已有十多年没见了,”容上校问,“转业后在哪儿?”
方池宗顿时气短:“潇南临秀区建设局。”
听他连职务都没说,显然在单位不象儿子这般风光,容上校不再多说,又在方晟介绍下与肖兰、方华握手,然后特别叮嘱“记得我刚才说的话”,这才告别而去。
看着三辆吉普远去,方池宗激动地搓着手,显然能跟上校军官说话并握手,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荣誉。肖兰多问了一句:
“小晟,怎么认识这么大的军官?”
方晟略一迟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们别乱传……她是白翎的母亲。”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家三人当场震撼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此次黄海之行还是方池宗的主意。他一直怀疑儿子以及白翎和赵尧尧在吹牛,一个没后台没背景的大学生村官,凭什么被组织多次破格提拔,四年时间从办事员到副镇长再到镇长,最近听说成为镇书记。他要求儿子把任免决定的红头文件带回家,儿子却说爱信不信,始终不予理睬。
会不会儿子撒了个弥天大谎,并串通两个女孩子骗自己?方池宗的疑问始终堵在心里。恰巧任树红带聪聪回娘家住段时间,方池宗心想横竖没事,索性悄悄去黄海来个暗访,看儿子到底混得如何,肖兰自然一口答应,方华担心父母亲没出过远门,决定陪同前往。
本想直接转车到三滩镇,谁知在车站一看傻了眼,从县城到三滩镇居然有不同线路:三滩镇区、三滩景区、三滩森林公园、三滩经济区。他们又不知方晟平时在哪个地点,不得已才向方晟求助。
谁知开车送他们的竟是辆警车,司机竟是刑警队副队长,一路上交警见到这辆车纷纷敬礼,方池宗等人头都晕了。严华杰在路上说方晟刚刚兼管景区,已被梧湘市组织部明确为副处级,这下他们更晕。
严华杰还说,认识方晟前自己不过是派出所普通民警,正因为他大力提携,才一跃升为副所长,如今是刑警队副队长,仕途前景一片光明!
可方池宗却想人家也许只是客套而已,儿子哪有这么大能耐?然而当站在容上校面前时,才意识到儿子真的不是以前的儿子,他接触的层次已将自己远远甩出十万八千里!
就在愣神间,朱正阳、楚中林和程庚明也开车赶到。他们接到严华杰通知,觉得方晟家人从未来到三滩镇,必须隆重接待,不约而同扔下手边工作会合后过来。
方晟刚才已酒足饭饱,只能陪坐在一边喝茶,由朱正阳等人盛情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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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朱正阳等人说了很多方晟的逸事,都是方晟从未在家人面前提起的,或是避免自夸,或是篇幅太长,或是怕家人担心。这几位口才好,又在基层锻炼出酒桌经验,将方池宗等人听得既惊心动魄,又扬眉吐气,情绪被调得紧紧的。严华杰、楚中林酒量过人,又擅长劝酒,方池宗和方华哪吃得消他们又是着力奉承,又中猛灌迷魂汤,好言好语迷得团团转,很快就喝得醉熏熏。
方晟坐在旁边只顾喝茶,其实跟刚才容上校一样高兴。
兄弟们铆足劲陪家人,就代表他的面子,从这个角度讲,他宁愿父亲和哥哥大醉一场,凸显朱正阳等人的诚意。
快结束时赵尧尧打来电话,她已回到三滩镇,没见到他,朱正阳等人也不在,以为参加活动。方晟试探问有没有陪母亲吃饭,她冷冷道都没胃口。他心一沉,暗想又是不欢而散。遂叫她立即过来,下午陪肖兰逛逛景点。她愣了愣,责怪地问是否上午来的,为何上午没通知她?方晟笑道怕影响们谈话嘛。
下午方池宗父子俩呼呼大睡,朱正阳等人在屋外边打牌边照料。方晟和赵尧尧则陪着肖兰到龙王庙、海河桥、十里滩涂等景点游玩,一路上主要是方晟滔滔不绝,赵尧尧表情淡然,亲密地挽着他胳臂,很少说话。
肖兰终究忍不住,道:“小晟,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关系定下来,哪怕先办个订婚仪式,双方家长熟悉一下,心里踏实些。”
方晟苦笑。
问题就出在这里:白翎压根不能结婚,赵尧尧家里坚决反对,婚姻大事看来一时半刻解决不了。
“嗯,尽量吧。”他含糊其辞。
肖兰很不满意。上午从严华杰嘴里打探到赵尧尧好像已不上班,这段时间就住在三滩镇,她在县城也有套房子,那是两人回城时住的。也就是说,两人早就公开同居了,却迟迟不结婚,那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跟儿子啰嗦,索性冲赵尧尧说:“赵姑娘,认为呢?”
赵尧尧淡淡道:“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很好啊。”
白翎跟儿子在一起也很好啊!傻丫头,哪知道男人的心说变就变,没张结婚证拴着怎行?
肖兰道:“婚姻不仅仅是俩的事,还关系到两个家庭,婚前彼此不熟悉,婚后呢大家还能走动走动,再说们早晚要生孩子,总不能未婚先孕吧……”
“妈!别说了!”
未婚先孕四个字触动了方晟敏感的神经,当即沉下脸打断肖兰的话。
赵尧尧觉得他态度不对,连忙歉意道:“伯母,我们会考虑的。”
见她一付不食人间烟火、冷清孤僻模样,哪里象能生孩子的样子,肖兰不由叹了口气。
回到夹子沟,方家父子已醒来,朱正阳等人正陪他们到附近景点闲逛。坐着喝了会儿茶,等到快天黑才回来,当下商议一番,决定回三滩镇。
一路经过沿海观光带,风电配套企业厂区,以及重新规划后的数条经济带,连不懂经济的方池宗都看得出生机勃勃的景象。而当朱正阳介绍说这都是方晟数年来的规划和心血,方家人均为他发自内心的骄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宴在三滩镇最好的九隆酒家,肖翔也特意从城里赶过来,还带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爱妮娅!
沿海观光带项目已面进入施工阶段,怡冠第一阶段工作基本完成,剩下的事无非是严格按照合同分阶段付款,并控制工程进度,监督方案实施情况。爱妮娅计划周六到三滩镇与领导小组成员道别,周日回省城准备材料,下周一向发改委领导述职。
下午怡冠项目组成员已陆续来到三滩镇,告别晚宴也设在九隆酒家。
当晚分成两个包厢,领导小组和项目组成员坐一起,方晟这边则是家宴形式,不过比中午多了肖翔、赵尧尧和爱妮娅。
对于爱妮娅,方池宗事后听仲旭光唠叨过,说是怡冠投资公司总经理助理,若按以前行政级别,相当于副厅级!况且她单在黄海就手握百亿资金,可谓权重位高的人物。
不过赵尧尧好像有这个本事,任何气质的女孩都压不住她独特的气场。她仿佛一朵俏然屹立的白莲花,总是寂寞而孤傲地默默开放。
由于中午喝多了,方池宗和方华明显酒力不支,但肖翔晚上刚加入,而且隔壁领导小组和项目组成员过会儿就有人来敬酒,以及其它包厢听到消息的老板们,纷纷拎着酒瓶跑过来“专程敬方书记”,一来二去又喝了不少。
赵尧尧拿果汁敬爱妮娅,感谢上次让方晟去香港的事,并轻轻说了句“黄胜教授很关心”。爱妮娅大惊,黄胜曾任华尔街国际投行副总裁,在风投、证券等方面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自己也有幸得到过他的指点。赵尧尧如何认识他?
当下两人悄悄聊起来,然后话题越聊越深,干脆手挽手跑到外面僻静处去了。方晟看得好笑,没想到性格迥异的两个女孩居然如此投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讯赶来敬酒的振峰紫菜厂厂长本来已喝得不少,借酒意大声说:
“方老爷子,今天我可得说几句心里话!方书记在咱三滩镇时间不算长,包头包尾四年而已,但这是怎样的四年?原来三滩镇叫三叹镇,又偏又远又穷,咱这些大老爷们进了城都不敢承认自己是三滩镇的!现在呢,新建厂房比其它几十个镇加起来还多,镇区扩了两三倍,工厂部迁出居民区,污染没了,空气好了,老百姓手里有钱了,这样的干部谁不拥护?!”
“对,对!”老板们纷纷叫好。
他继续说:“再拿咱振峰紫菜厂来说,原来我只是小小的车间主任,厂子效益不好,我一个月只拿八百多块,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呀!后来呢,在方书记主持竞聘当了厂长,别说厂领导,如今普通工人每个月起码两千以上……”
有人问:“这个当厂长的拿多少?”
他支吾道:“不多不多……”
“多乎者也不多也,原来他没醉啊……”
大家笑着继续灌他喝酒,欢声笑语间方晟也很感动。这些点点滴滴在他工作经历里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却改变了别人的人生轨迹,老百姓都一点一滴记在心里。当干部主政一方,不就是追求这样的效果吗?
吵吵闹闹中无论是方池宗,方华,还是肖兰,切实感受到三滩镇从干部到百姓对儿子的尊敬,并非因为他级别越来越高,而是真正呕心沥血,把老百姓利益放在心上,将三滩镇经济发展起来,这一切来之不易。
难怪方晟连续几个春节都没回省城,而在三滩镇度过,要当好一方父母官,不象想象的那么容易,之前方家只看到他跟两个女孩子纠缠不休,殊不知那只是工作生活中极小的浪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酒,越喝越多,起初方池宗和方华还拿捏着分寸,后面随着气氛高涨,情绪激动,哪控制得住自己,小杯换大杯,大杯换酒壶,醉得一塌糊涂。
大伙儿喝得东倒西歪之际,爱妮娅才重新露面,趁敬酒机会悄声道:
“下周一中午到省城找我。”
“为什么?”方晟旋即明白原因,她想借回报工作机会让他跟姜主任见面,而姜主任上次已答应去见何省长,当下重重点了点头。
将方池宗等人安置到酒店,朱正阳等人吆喝着洗澡按摩,爱妮娅和工作组成员则赶回县城,赵尧尧羞红脸不准方晟当众进自己住的快捷酒店,没办法,他在街上溜了半圈才悄悄进去。
“跟爱妮娅聊什么,在外面那么长时间?”对于爱妮娅,他实在不太放心,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随便泄露一个足以令赵尧尧心灰意冷。
“股票啊,其实她回国也私下在玩,但业绩不是太好,她说华尔街的土壤不适合A股。”
“呢?”
赵尧尧自信地笑笑,没说话。
有回方晟中午休息时看她操盘,股票跌得让人心都凉了,她却无动于衷,似乎没买股票似的。而之前她似乎说过买了七八百万,意味着每跌一个点就有好几万元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割啊,不然亏大了!”他焦急地催促。
要是换白翎肯定骂他“笨蛋”,赵尧尧却是另一种风格,淡淡说“不适合炒股”。果然快收盘时行情陡然反转,指数面飘红,从此他再也不敢指手划脚。
“喔,我知道老婆一定赚翻了!”从香港回来后,方晟就改称她“老婆”,在他反复要求下,她也羞羞答答叫他“老公”。
“最近大盘不好,过段时间才能加大投资,”她说,“我已答应帮爱妮娅理财。”
“帮她理财?”他难以置信,“她可是华尔街……”
“黄教授早说过她天赋不行,而炒股需要投入很大精力,分析和研究大量数据,以她目前状况哪有时间?只能委托我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要赢得经历过华尔街惊心动魄交易、见多识广的爱妮娅信任,方晟实在想不通赵尧尧如何在极短时间内展示自己的能力。
“那么……上午谈得怎样?”
方晟见她避而不谈与母亲见面的情况,只得主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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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而散。”她简洁地说。
“具体呢?”
“老一套,听厌的内容,强调要服从家族安排,与那个人结婚对家族的重要性,就那些。”
“四十岁的远洋船舶专家?”
“他女儿已经二十一岁,很恶心吧?可他的家族却控制着至关紧要的两条远洋航线,联姻后肯定有很多龌龊交易,我都懒得想。”
方晟叹息:“妈真是很执著,就算强迫结婚,收益的是整个家族,她能得到什么?难道可以补办婚礼,正大光明嫁入家族?”
赵尧尧也摇头:“她也知道绝对不可能,因此退而求之,想得到更多话语权。”
“那么……有没有威胁要对付我?”
“就说‘对方晟没有好处’,”她微微皱眉,“以她和那个家族的作风,不会轻轻放过此事,以后得注意点。”
“就这些?断然拒绝后她就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是发脾气,又是哭闹,还扬言要死在我面前,最后我说了一句话,才让她彻底打消纠缠的念头。”
“喔?”
她羞红脸,将头埋在他怀里说:“我说我们……已经……那个了……”
“哪个?”
“就是……成天想的那个……”
方晟被她说得心痒痒的,故作气愤说:“我明明没有得手,这不是栽赃吗?不行,今晚必须生米煮成熟饭!”
她仰起脸,用下巴抵住他下巴,羞答答道:“这朵花反正由摘,等到新婚之夜有何妨?”
“可是……我急不可耐……”
方晟说的是实情。大学里与周小容欢爱后,在三滩镇憋了两年多,后来总算能在白翎身上得逞,她身材棒体能好柔韧性强,使他可以肆意驰骋,充分领略欢爱的酣畅,可好景不长,如今白翎远走高飞,他夜夜怀抱佳人,却不得而其门,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赵尧尧主动献上一个吻,然后说:“家族之间最注重婚前贞洁,以处女之身嫁出去是原则也是底线,婚后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反而没人过问,所以那句话一说,我妈从此会断了念头,对我不再抱任何期望。”
方晟沉吟良久,道:“断了念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以后不会纠缠个没完,等于从心理上将逐出家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本来就没当自己是家族一份子。”
“坏事是他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终究会找机会报复,以那个家族的能量,出手必定雷霆万钧!”
“怕么?”
方晟舔舔舌头:“如果我得到甜头的话,当然不怕……”
“真是很坏很坏的坏蛋!”
赵尧尧搂着他脖子,脸羞得红扑扑的,灯光下娇艳无比。
第二天早上两人陪同方池宗等人吃过早饭,驱车来到建设中的森林公园,呼吸清新香甜的空气,海风吹拂而过,林间草木簇簇而响,确实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方池宗笑道:“以后年纪大了在森林公园旁边买套房子养老也不错,起码多活十年。”
赵尧尧立即说:“等休闲别墅群建成后我买一套送给伯父伯母。”
肖兰吓了一跳,知道她的性格可不是客套,而会说干就干,赶紧说:“只是设想,以后再看情况。”悄悄推了老伴一下,暗示他别乱说话,这女娃虽冷冰冰但心眼实诚。
游玩休闲区后继续驱车到规划中的经济带,方华主动要求开车,说学会驾驶后一直没机会上路,越没车心越痒,只能偶尔抢单位的执法车过瘾。方晟说在越进区上班,每天坐地铁公交辗转就得一个多小时,时间都耗路上了,不如买辆车方便。方华摇摇头没说话,方晟知道小两口每月工资加起来不过七八千,起码一半花在聪聪身上,又琢磨着跟老俩口住终究不方便,商量凑足首付就买套房子,因此能省就省,估计五年内不会考虑买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游玩,到上午十点左右方池宗坐不住了,频频看表,说要赶紧到县城坐回省城的大巴,迟了赶不上班次。方晟笑道慌什么,吃过中饭睡会儿,镇里有车子送到小区楼下,保证来得及做晚饭。
唉,还是做大官好。方池宗不觉怅然。
方华笑道爸是只看到强盗吃肉,看不到强盗杀人,基层办事员一步步升到镇书记位置谈何容易?昨天到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些规划,设想,建设方案,不知饱受多少非议责难,冲破多少阻力,甚至作出妥协才能形成现在的规模。
方晟笑而不语。
中午回到三滩镇,因为没外人在场,方池宗和方华也不肯再喝酒,便让老板炒了几样从田地现采的蔬菜,吃在嘴里格外清香。朱正阳打电话说车子已准备好,随叫随走,正说话间,有4S店销售经理敲开包厢,说赵小姐要的新车送来了。
“什么新车?”连方晟都很惊讶。
赵尧尧道:“聪聪过周的时候我在香港,没尽到礼节,今天送辆车给大哥算是迟到的礼物。”
“这,这怎么可以?”方华手足无措。
方池宗和肖兰也坚决不肯,连说“太贵重了”,方晟却知上午游玩时赵尧尧虽很少说话,却将他们聊天的内容听在心里,她花钱向来不眨眼,而且决定的事从来不改变主意,遂笑道:
“走,看尧尧眼光如何。”
新车停在酒店门口,是辆家用版标配别克,市场价十八万左右,以赵尧尧的财力当然能买价格更高的,但这辆符合方华工薪阶层定位,开豪车反而显得张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心中有底,拍拍方华道:“尧尧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不可以这样的……”方池宗暗想赵尧尧毕竟没正式嫁入方家,哪有让未过门媳妇送礼给大伯的道理。
方华也说:“还是退了吧,坐地铁上班挺方便。”
赵尧尧自然抿着嘴不吱声,方晟道:“车子虽贵,尧尧在股票上一个星期就能赚回来,们信不?回家时慢慢开,别着急,给嫂子一个惊喜。”
十几万对赵尧尧来说,有时一天就能赚到,方晟怕吓着他们故意往少里说。
方池宗等也知道车子既然都送过来了,不可能退,事实上在省城有辆车确实方便很多,推让一番后便收下钥匙,过了会儿酒店老板陆续将打包并真空封好的海鲜搬到后备厢,方华高兴地开着新车离去。
“谢谢。”方晟搂着赵尧尧说。
她无所谓点点头,随即发现不少人好奇地打量自己,不由红了脸,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开去。
周一上午,方晟主持简短的周会,部署工作后便驱车直奔省城,按约定来到省府大院。爱妮娅亲自到门口将他引进去,说:
“上午我已回报完工作,这会儿姜主任参加接待,一有空就叫我们,大概只有五至十分钟时间,做好准备。”
“真是见缝插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官做到这个级别,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不能凭个人好恶行事,”她同样感慨道,“以正在进行的接待来说,其实跟姜主任没关系,但座位上有发改委领导五个字,姜主任就必须坐在那儿保持微笑,程可能没机会说一个字,也是政治需要。”
“如果应该出现有时候没出现,外界就会解读成要出问题。”方晟笑道。
“不单如此,也许接待本身与他无关,但过程中遇到某位大领导随意聊几句,扯些闲话,用句时髦话就是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对仕途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太累了,可是……
由于接待工作具有不确定性,姜主任随时有可能召见,两人不敢去食堂吃工作餐,饥肠辘辘等到下午两点,秘书匆匆叫他们进去。
姜主任正在吃干果喝麦片,见两人苦笑道: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明明面前摆着香喷喷的菜肴,只能忙着说话,两个小时都没吃几口东西。”
方晟暗想我们还没敢吃呢。
“耽误姜主任休息,实在不好意思。”爱妮娅很会说话。
“习惯了,其实见俩才是今天重要的事,”姜主任问,“上午回报情况如何?”
“万主任和几位处长都表示满意。”万副主任是发改委常务副主任,分管景区投资建设,他的意见对怡冠非常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爱办事就是让人放心,”姜主任夸道,这才转向方晟,“小方镇长,错了,应该是小方书记最近该闲下来吧?不能松懈啊,一旦有懈怠情绪,各种问题就来了。”
“报告姜主任,目前三滩镇的摊子铺得很大,我是如履薄冰,生怕哪儿出问题,特别夜里接到电话就紧张。”
姜主任哈哈大笑:“都象这样,省长市长们别睡觉了,对了,后来跟容上校有联系?”
“前天陪几个战友在三滩镇吃饭……”
“喔?”他很关注这个信息,问,“有哪几位?”
“没具体介绍,只知道有位将军姓黄……”
“啊!”姜主任急切地问,“是不是右面颊有颗痣?”
方晟被问得有点紧张,仔细想了想,道:“有,靠近耳朵位置。”
“对了!”他一拍大腿,欲言又止。
爱妮娅看出端倪,笑道:“姜主任别吊胃口,不然方晟更睡不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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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主任略一迟疑,低声道:“我就这么一说,俩就这么一听,不要外传……目前黄将军任碧海省军区政委,有消息说即将与我们双江省军区政委对调。”
按惯例省军区政委是省委常委,难怪姜主任如此重视。回想起黄将军临走前握着自己的手反复说“小方不错”,方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觉得便宜丈母娘待自己真心不错。
爱妮娅肯定也想到了,笑道:“容上校是有心人。”
“至少没坏处,不过有些情况比较复杂,要注意分寸……”
方晟知他暗示自己处理好赵尧尧和白翎的关系,不由脸一红,讪讪不好意思说话。
姜主任又说:“小方已做到副处了,接下来怎么考虑?是挪个地方前进一步,还是围绕沿海观光带做文章?”
这是今天谈话的重点,方晟也早有应对,道:“沿海观光带就象我抚养的孩子,在规划设计和方案确定方面倾注了太多心血,眼下虽进入面实施阶段,仍需牢牢把握方向性问题,同时注意若干关键细节,此外景区管理才刚刚起步,相关规章制度、框架性文件急需完善,这时抽身离开,我自己于心不忍,也是对沿海观光带项目的不负责任。”
姜主任满意地说:“有这个想法就好,原先我担心小方象很多干部一样,在一个地方把架子拉得很大,一付干大事的模样,等到提拔机会来了,甩开袖子就走,结果留下满地半拉子工程,哪个为他收拾残局?最终只能财政买单,损失的是国家利益。”
爱妮娅趁机说:“小方把景区当作自己的家,前期调整规划和方案时不知跟我吵了多少次。”
姜主任哈哈大笑:“有争论才有进步嘛,一团和气哪成?对于沿海观光带项目,的确需要当自己的孩子去呵护,去管理,把它做大做好,将来成为沿海经济带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挪窝照样能进步嘛,对不对?”
爱妮娅故意不解地问:“管委会主任顶多正处级,还有什么上升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丫头可从来没帮谁说过话,今天怎么了?姜主任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含蓄地说:“经济建设已成为国家层面的战略方向,只要能促进发展,以前框框条条都可以打破,干部提拔任免也不会墨守成规。”
方晟诚恳地说:“只要能亲手把景区建设抓上去,亲眼看到游客慕名而来,宾客如织,个人问题并不是问题。”
姜主任拍拍他的手:“景区要兴旺,个人问题也要解决,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想到赵尧尧正住在三滩镇,白翎躲在远方待产,爱妮娅暗想这小子真够“老实”!
正说着说,秘书敲门进来,在姜主任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姜主任立即起身,说“小方跟我来”,大踏步往外面走。方晟一脸迷茫地跟在后面,问“去哪儿”,爱妮娅却玲珑剔透,轻声提醒道:
“何省长……”
方晟瞬时明白刚才谈话已经结束,姜主任还东扯西拉的原因,原来一直在等何省长那边的消息。
想到被双江省排名第二,高高在上的省长接受,意义远非上次海边偶遇可比,方晟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心里乱糟糟不知如何应对。姜主任似乎理解这位年轻干部的不安,善意地提醒道:
“这回少说,多听,用心体会何省长的意思就行。”
在迷宫般的正府大楼里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一处宽敞而安静的回廊,早有秘书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姜主任后示意稍等,转身进去通报,过了会儿出来小声道:
“请进。”
踏着厚实的地毯,推开橡木双开门,何省长正聚精会神批阅文件,桌上摞了两叠高高的文案材料,可见一省之长每天要关注多少大事,发出多少指示,掌握多少民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源冲主任来了,哟,小方镇长好久不见,”何省长摘下眼镜特意与方晟握手,笑道,“比上次瘦多了,是不是沿海观光带项目累的?”
方晟谦虚地笑笑:“报告何省长,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姜主任在旁边补充道:“刚才小爱还在我面前告状,说小方为规划方案经常跟她吵架。”
何省长又笑:“小爱难得遇到对手,肯定一肚子怨气,不过不打不相识,随着项目如期展开,两人的共同点越来越多吧?”
“是的,很多问题不辩不明,达成共识后更有利于工作开展。”方晟说。
“沿海观光带项目是源冲主任在景区建设方面搞的尝试,”何省长沉思道,“现在看来由于选对了人,走对了方向,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姜主任道:“后期招商引资和景区管理的担子依然很重,需要小方进一步在实践中摸索并总结。”
他是根据刚才和方晟的谈话情况,委婉地表示希望方晟继续负责沿海观光带项目。
“保持项目管理的连贯性很重要,”何省长一句话表示认可,随即道,“当然小方也得拓宽眼界,不能仅把目光盯在三滩镇,三滩镇项目再大、工程再多,毕竟只是一个镇,要以更高的角度,更远的视野去考虑问题……”
与爱妮娅的观点差不多,可见何省长也对自己看高一线,方晟连连点头。
“现阶段改革进入深水区,从国家战略角度讲是摸着石头过河,但从干部任用角度讲不再提倡边干边适应,我们的资源有限,哪能都拿出来给交学费?必须事前做到心中有数,拥有一定知识储备,掌握相关领域在国际范围的基本情况,这样上任就能把工作抓上手,最大程度避免走回头路。”
姜主任诠释道:“小方在沿海观光带项目规划和实施过程是就走在黄海前列,因此才能做到先发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源冲主任说得对,”何省长赞赏地看了老部下一眼,“但仅仅盯住沿海观光带项目还不行,不要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要从战略高度看问题,比如,”他伸出一个指头,“沿海经济带,国家级经济发展战略,在这盘棋里沿海观光带不过是个小小的棋子,怎么把它下活了以带动局,以及未来如何发展,就要看的智慧和悟性了。”
方晟用心咀嚼他话中的意思,道:“谢谢何省长指点,回去后我会在工作进一步揣摩,把问题想清想透。”
“遇到困难可以找源冲主任,也可以直接找我。”
何省长笑得更慈祥,姜主任见谈得差不多,知道省长能抽出宝贵时间说这番话很不容易,知趣地带着方晟告辞。
回到发改委,他将何省长和自己的手机号都留给方晟,秘书正焦急地守在门口,离下午安排的会议只剩几分钟了。方晟和爱妮娅不敢多耽搁,握手后匆匆离开。
“去哪儿?”到了停车场她问。
方晟看看时间还早,道:“回三滩镇。”
“嗯,跟我走,有话对说。”
爱妮娅开着奥迪在前面带路,大约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越进区知名的高档小区:双龙山庄。
停好车,爱妮娅语气平淡地说:“的身份特殊,不宜在省城露面,到我家坐坐吧。”
方晟心一跳,知道她暗示三层意思:一是由于白翎怀胎,他与白家建立了某种默契;二是因为赵尧尧得罪了背后那个家族;这两点足以使他在省城受到关注。第三则是她想谈的内容非常私密。
尽管与好几位女孩关系亲密,但周小容是学生,两人只能在价格低廉的小旅馆幽会;白翎住公安局宿舍,也成天跟他泡在快捷酒店。只有赵尧尧的家,他真正去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般来说,若非相当信任和相当亲近,女孩子不可能单独邀请男孩子上门作客。不过爱妮娅偏偏不属于普通女孩子,她是罕见的异类。
打开房门,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平米,装修并不豪华繁杂而是简明实用,与赵尧尧家布置相比,几乎没有玩具和饰品,少了些女孩子情调,多了些干练简洁。书房里两面落地书橱,是经济学书籍,有中文,有英文,还有少量日文版。
“随便坐,我煮点咖啡。”
没多久厨房里传来芬香四溢的咖啡香,方晟则发短信告诉赵尧尧有事耽搁,晚点回去。
端来咖啡,没等他客套,她直截了当问:“何省长说什么?”
好没情调的女孩,张口就谈工作。方晟无奈,只得将何省长接见的过程讲述了一遍,她听得很认真,边啜咖啡边陷入沉思,良久说:
“首先得恭喜,已进入何省长培养的梯队。”
“怎么说?”
“一朝天子一朝臣,任何做领导的总要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用起来放心,不担心遭到暗算,更关键的是领导也是人,终究会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到时工作上能继续贯彻自己的意图,生活上能得到关心照顾,人之常情,反之如果领导不打算这么做,说明他不想长期呆在某地,那就犯不着枉费心思了。”
“认为何省长会长期在双江主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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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笑笑:“看来何省长批评得对,在三滩镇太长时间,是该调整高度和思路了……省委书记冯卫军只剩下最后一个任期,换届后或到人大政协挂个闲职,或回家养老,最有可能接班的就是何省长——他主政双江后思路清晰,运筹得当,经济发展方面多次获得高层肯定,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发生变化,临时空降一匹黑马,何世风依然是下下届书记候选人,而且省长位置不可撼动。这种情况下,分梯队、有目的培养一批新人,是何省长具有前瞻性的大手笔。”
方晟奇怪地反问:“这种事按说极其隐秘,仅可意会,不可言传,如何知道?”
她肃容道:“对于我一直毫无保留的帮助,是不是很奇怪,甚至往男女关系方面想?”
方晟脸一红:他真是这么想。但嘴上当然不承认,辩道:“如此优秀,我要是乱想岂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实话告诉,我也是何省长培养梯队中的一个!”
他骇然,转念间之前的疑惑都豁然贯通:她从华尔街回来直接到省政策研究室,再到怡冠投资公司,这两步确实走得很妙,一是打好理论基础,二是直接进入实际工作,为今后升迁铺平道路。
“那下一步会去哪儿?”
她无视他的问题,继续说:“原本只是镇长,名气再大也无法入选,唯有进入处级干部序列才被真正重视,这就是何省长特意接见的原因——当然容上校与之间的特殊关系也有加分作用。”
他若有所悟:“姜主任和许市长都是他的嫡系?”
“我们只管好自己,其它别多问,”她警告道,“姜许二人在省里呆的时间很长,背景复杂,涉及面甚广,并非从表面看到的那样。作为省长,希望手下越简单越好,最好没有背景。”
刹那间方晟觉得何省长的接见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同时,好像面临更深不可测、坎坷艰难的道路,经历黄海几场尚谈不上激烈的暗斗,他已深深体会到在官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都是政治算计和利益交换。表面看自己是获得省长青睐,从另一个角度讲未必不是自贴标签,遭到更多政敌的暗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况培养归培养,关键还得靠自己,若事事都顶不住跑到省里求援,估计将很快从梯队中剔除。
仿佛看穿他的彷徨,爱妮娅很有耐心地喝咖啡,并不说话。
内心挣扎交战了五六分钟,他打破沉默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该干嘛就干嘛,就象没见过他。”
他一愣,隐隐觉得有道理。
她进一步说:“方晟之所以成为何省长亲自接见的方晟,凭的是自身实力,而非某派势力扶持,过去如此,将来还应该如此,何省长只会在关键时刻——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推一把,仅此而已。如果成天念念不忘何省长,急切盼望他出手提拔,那就着相了,最终将一事无成。”
“刚刚我也这么想……”他喃喃道。
“好吧,何省长和姜主任的事翻过去了,下面我来谈谈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正色地说。
方晟笑道:“算是工作交接么?”
“也对,下周起我要负责别的项目,黄海那边几乎不可能再去,若相见只有在省城,还得看缘分,所以今天多说几句,有不对的别往心里去。”
她难得谦虚,方晟更惦到其中份量,连连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说赵尧尧,”她的开场白出人意料,“她是的福星,还有财星,她身世与众不同因此养成独特的性格,但很单纯,也是一心一意爱,务必好好待她……”
方晟认同福星的说法,但财星就有点奇怪了,联想到前晚与赵尧尧说的话题,遂问:“是经过华尔街锻炼的,为何聊了几句就敢委托她理财?”
爱妮娅很惊讶:“她居然没告诉?噢,可以理解,在她看来那些根本无足轻重。”
“就象她帮我通过公务员面试,还是白翎透露的内幕,最近问她也不愿多谈。”方晟苦笑。
“为做的一切,在她心中都是理所当然,根本无须表明什么,”她说,“不过她那位冷酷的母亲,以及强大的家族真的很麻烦,连何省长也要惦量再三,因此倘若发生正面冲突而何省长不出手相助,不必觉得意外,人家是培养后备梯队,不是组建敢死队,为付出惨重代价不值得,明白我说的意思?”
“后果有多严重?”
“唔,我也想不出,总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必要时不妨打姜主任或何省长手机,还有设法联系容上校,关于白家我后面再细谈。赵尧尧对那个家族并非特别重要,因此打击力度未必大到无法抵御程度,就是出手惩戒而已,一击不中也不会有后续手段,就象……当年打越南,老大哥教训一下小弟,不必看得太重。”
方晟哭笑不得:“一会儿叫我做好最坏打算,一会儿又说不必看得太重,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只要扛过对方一轮打击,赵尧尧的事就算翻过去了。”
“那我总算有点信心。”
“凭她的炒股水平,就算一败涂地还可以躺在家里吃软饭。”爱妮娅难得开起了玩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气怒道:“我又不是小白脸!”
“我说的既是玩笑,也是真话,”她收敛笑容道,“华尔街操盘手有三种,一是象我这样靠用功的,很辛苦地分析数据、研究各种资讯、做沙盘推演等等,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压力山大;二是凭借人脉和资源,坐在电脑前收集各方面信息,最短时间内作出最精准判断;三是象赵尧尧那样靠天赋,她可以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做,K线图在她眼里是跳动的血管,是会说话的数字,她自然而然就能猜到下一步走向。从业绩来看,第一种人最差,第二种人尚可,第三种人都是亿万富翁!我相信不出两年也是,也许一年。”
“我听不懂说的理由,但我相信的判断。”他坦率说。
她打个响指:“OK,下面再说白翎,男孩女孩?”
爱妮娅也有八卦的时候,他极不情愿道:“男孩。”
“份量足够!白家人丁不旺,白老爷子快急出病来,肯定视他为心肝宝贝。托孩子的福白家不会拿怎样,毕竟娃娃亲的坎摆在那儿,他们也有苦难言。可以借助白家力量对抗赵尧尧那个家族,强强相遇,那个家族会算计成本,当发现得不偿失时也许主动收兵……”
“白家能量这么大?”
“知道白老爷子退下来前担任什么职务?嘿嘿,自己上网查,信息都是公开透明的。历来省市两级常委会都有军队一个席位,正常情况下不偏不倚,不介入地方势力斗争,但特殊情况下亮明态度大家也没办法,常委会一人一票,人人平等。”
方晟明白她的暗示,点了点头。
爱妮娅续道:“不过借助要有度,娃娃亲的事始终要解决,倘若过于依赖白家,到时娃娃亲桎铐一解,白翎逼婚怎么办?”
“不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脱口而出,见爱妮娅不解,索性托盘而出与赵尧尧到教堂订婚,白翎充当证婚人的经过,爱妮娅匪夷所思摇摇头:
“形同儿戏!不过对白翎挺管用,娃娃亲不也是类似情况吗,竟把军中两大家族制约住了,唉,赵尧尧真是大智若愚的女孩,好像不通世故,却招招击中白翎命门。”
“白翎是典型的军人性格。”
“敢恨敢爱,但惹恼了她也不含糊,今后不管是否与赵尧尧结婚,都要平等以待,保持平衡。”
听到这里方晟不由得想笑,觉得爱妮娅好像扮演母亲或大姐姐的角色,在帮自己考虑女朋友的问题,然而接下来一句话让他差点跳起来。
“最后谈谈我在工作生活中的作用……”
“这个……”他面红耳赤,不知怎么接话。
她目光一凝:“又想岔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在今后人生中,我会发挥并产生一定影响,并非加入女朋友行列!”
“是,是……”
“同为梯队培养对象,加之我本身很欣赏,所以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会不遗余力,包括沿海观光带二期、三期建设,以及规划中的沿海经济带,虽然我个人能力有限,但在省里也有一定人脉,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方晟郑重地说:“多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我准备给两个人,一是司机兼保镖,可以叫他小司,代号而已,他跟白翎一样受过特种训练,目前在怡冠负责安保工作,我承诺他为服务三年后回省城提拔正科……”
“我不过小小的处级干部,又长期在三滩镇……”
“会一辈子在三滩镇?之前陈建冬想对下手,幸好有白翎镇着,如今她离开黄海,又日渐坐大,他难免狗急跳墙,多提防点是必须的;二是财务专家,叫项达诚……”
方晟笑道:“是们项目组成员,我跟他交流过几次,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项达诚在项目组负责完善账务体系,分层建立监督机制,说实话是大材小用,他毕业于麻省理工大学,擅长财务清理……”
“财务清理?”方晟头一回听到这个名词。
“欧美很高大上的专业,比律师、牙科医生还抢手,工作是按时薪计算,具体发挥什么作用呢?打个比方,欧美政客一般都有经商经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偷税漏税、不正当财务收支、接受不当捐款等等在所难免,有时自己都不知道,因此参与竞选前,必须雇请财务清理专家,把工作、家庭所以涉及自身的财务往来逐笔梳理,对其中可能存在问题的采取特殊手段予以清除,杜绝后患,防止被竞争对手挖出丑闻。”
“听起来项达诚留在欧美发展空间更大,为何甘心专业到怡冠做并不擅长的财务管理?”
“主要因为去年惹了个不小的麻烦,那件事说来话长,也不宜多说——与某西欧国家某市长有关,本来项达诚所在的团队把问题处理得挺干净,不料竞选演讲时市长说漏了嘴,承认自己的财务经过清理,民众才愤怒地发现原来看起来完美无瑕的财务记录都是人为,事情闹得很大,迫于压力,项达诚的团队只得散伙,转入各地消声匿迹,而他就回了国,等风声过去再东山再起。有他在,是的运气。”
“担心有人拿我的经济问题做文章?”
“落马官员十有八九因为经济问题,反之想要查也从经济着手,小问题做成大文章,即使弄不死也要惹得一身躁,因此防患于未然很有必要,”她说,“我已要求项达诚明天到那边报到,估计要花两个月时间,彻底梳理清查,尤其与赵尧尧、白翎的往来,以及几个死党副镇长,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赵尧尧的两千万,方晟不禁感到后怕,连声说:“考虑得太周详了,受益匪浅,今后有问题得及时向请教。”
她轻描淡写道:“预防措施而已。”
接着两人又讨论项目组撤出后,沿海观光带建设方面的一些细节问题,以及如何加强监管,完善景区管理体系,聊着聊着天已经黑了。
“吃个便饭吧。”
她提议道,不过象爱妮娅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可能精于厨艺的——赵尧尧和白翎都是如此,唯有周小容当初能在方家厨房打打下手,仅此而已。遂叫了两份外卖,两人就着咖啡吃中餐,虽不协调也很惬意。吃完方晟不便再逗留,驱车连夜回到三滩镇。
一进快捷酒店房间,赵尧尧敏感地皱皱鼻子,道:“跟爱妮娅在一起?”
真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方晟只有甘拜下风,承认道:“何省长接见后,一起深入讨论了会儿,她的见解非同寻常。”
“嗯,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咖啡香,这会儿也有。”
好险,幸亏没做亏心事!
赵尧尧对爱妮娅并没有戒心,女孩子之间的直觉很神奇,能感觉到谁会对自己形成威胁,谁是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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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对两家财务公司的检查进入尾声,没有太大问题,无非协助企业做假账、偷税漏税、提供过桥资金等等,与御龙的关系主要是流转现金,即通过虚假合同,御龙将大额资金汇给财务公司,财务公司利用和银行的合作关系,提取现金。
众所周知现金流转很难取证,即便调阅财务公司人员在银行拿走现金,也不能证明钱返还给御龙。现金交易额太大是国情,也是阻碍司法调查的拦路虎。
不过小李在大数据分析中发现个奇怪的现象,两家财务公司不约而同为一家叫国光城的财务公司做贷款担保,金额还挺大,六千万。
俗话说同行冤家,在黄海这样经济体量不大,企业特别是好企业屈指可数,面对有限的客户群体,财务公司之间竞争非常激烈。为了挖优质客户,喝酒唱歌桑拿一条龙是常规项目,塞红包、礼金、购物卡也司空见惯,更有甚者,专门派貌美如花的客户经理上门公关,只要拉到生意,潜规则什么的满天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为同行担保本身不寻常,而六千万的贷款金额更令人不可思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行担保有时在所难免,不过基于三个前提:一是银行牵头,这种情况下为避免得罪金主,不得不答应;二是相互担保,这次我帮担保,下次帮我担保,互惠互利;三是担保金额在可承受范围内,如公司资本金不过五百万,那么担保金额顶多三四百万,这叫风险承受控制。
因为贷款担保实质上承担了贷款人有可能违约后的还贷义务,换而言之,如果国光城突然破产,或者拒绝归还六千万贷款,那么两家财务公司必须帮它偿还,而且担保贷款一般采用连带责任,也就是说银行有权要求两家偿还六千万,也可以要求其中一家偿还六千万,并非外行所理解的一半对一半。
六千万担保的蹊跷就在于国光城从未为两家财务公司做过担保,且两家财务公司资本金根本不足以偿还贷款。
经查,国光城法人代表是肖伟诚,县政协主席肖治雄的儿子!
至此专案组调查终于露出曙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省里到黄海前,十处领导就判断以秦丰和双涂为核心的集团洗钱行为,必定与地方官员勾结,雄厚的资金流加上官员权力寻租,造成更大范围、更深层次的腐败。
肖治雄为官三十余年,从未出过黄海一步,从机械厂技术员,到技术组长、车间副主任、主任,再到销售科长、销售副厂长、厂长,然后因为技术改造出色,提拔为轻工业局副局长,随即结识他生命中的贵人——分管工业副县长陈冒俊!
在陈冒俊大力提携下,肖治雄很快任轻工业局书记兼局长,之后陈冒俊任常务副县长时,力荐肖治雄为工业副县长;陈冒俊转任县副书记,肖治雄再度接手常务副县长,直到因为年龄原因才到政协,但级别提为正处,并无不满。
肖治雄自幼家境贫寒,养成对钱看得很重的习惯,但他该花的地方毫不含糊,出手阔绰得很,否则一个普通技术员不可能一帆风顺爬到厂长位置。他的原则是,凡是花出去的钱,必须三倍、四倍或更多倍数扳回来,所以他敢于收礼、公然收礼甚至索要好处,在黄海也是公开的秘密,有时陈冒俊都看不下去,劝他收敛点,手不要太长。
肖治雄无所谓。他深知人走茶凉的道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等退下来人家赞一句“清官”能当饭吃?即使坐到看似冷板凳的政协,他仍有办法敛财,毕竟还是县委常委,没有提名权但可以反对,这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有想法的干部多少要送点,换取他手里一票。
仅仅自己捞还不够,肖治雄很早就为儿子铺好道路。
眼下不是当初,光凭送礼、拍马屁当干部愈发困难,必须要有真才实学才行,肖治雄看出肖伟诚不能吃苦,不是当官的料,遂秘密运作成立国光城财务公司,凭自己的影响力,躺着也能赚钱。
财务公司怎么赚钱?
很简单,肖治雄跟银行打个招呼,以极低的利率借出贷款,再转手借给急需资金却贷不到款的企业——为何贷不到,这里面当然有名堂,有时肖治雄特意关照,有时企业不识相,该做的事不做。火烧眉睫关头,也顾不得利率明显高出一截,这是肖治雄的第一招,叫吃利差。
第二招是过桥资金。企业借的银行贷款即将到期,但凑不出钱偿还,银行方面则有规定,贷款不可以当天还当天借——就是避免企业无力偿还而空转贷款,明确要求先归还贷款,次日还能重新办理贷款手续。财务公司专门做过桥资金业务,即把钱借给企业归还贷款,等第二天企业借出贷款后归还。有人说不就一天时间吗,能有多高收益?错也,过桥费是非常昂贵的,正常要达到百分之三左右,即一千万贷款周转一天的费用是三十万!由于银行资金紧张,或收缩银根控制规模,贷款僧多粥少,需要过桥资金的企业很多,国光城赚得盆溢钵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说前两招虽有钻政策空子、打擦边球的成分,第三招就是不折不扣的违法行为,即高利贷。对象包括欠下巨额赌资或借钱扳本的、炒股用了杠杆面临爆仓的、吸毒者、企业资金链面临断裂风险的等等,利息正常达到两分,而且先在借款里扣掉。一般来说这是刀口舔血的勾当,收益很高,风险也非常大,弄不好欠债者逃之夭夭,财务公司可就血本无归。但肖治雄是何许人也,既然敢做这门生意,就有足够自信。一是法院里面有人,必要时查封、强制执行;二是国光城有一批打手,欠债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打手们会持续骚扰其亲戚朋友,让欠债者遭受巨大压力。几年来被国光城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可借高利贷本身就见得不光,即使出事也不敢声张,可谓打断牙齿往肚里咽。
不过这几招都没入专案组法眼,严格来说国光城这些所作所为属于经侦组调查范围,跟专案组并无联系,但小李的大数据分析确实达到令人恐怖的程度,居然翻出一起官商勾结、侵吞并挖空国有资产的旧案!
这才是专案组最感兴趣的。
四年前,黄海县远方船舶制造厂作为一家国营企业,列入县里首批改制试点单位,消息传出后立即引起各方关注。远方船舶制造厂主要从事近海小型船舶制造、保养和维修业务,订单从几十万的小舢板到数百万渔船不等,绝少有超过一千万的,动辄上亿的订单根本达不到技术要求,都不敢承接。尽管如此,由于远方厂市场定位精准,业务经营脚踏实地,生产流程管控严密,多年来始终保持盈利,家底子厚实,是黄海为数不多的优秀企业。
把这样的国企拿出来搞改制试点,县里是有争议的,很多人认为改制为了摆脱企业经营困境,整合资源吸纳资金,使企业重新焕发生机。远方厂的实力足够适应市场潮流,并能取得进一步发展。双方争执不下之际,陈冒俊和肖治雄等本地派表现出强硬态度,认为改制不是卖破烂,不能光把差企业当作包袱甩出去,既然搞试点,吸引各方闲置资金参与,县里应该表现出足够诚意!最终拍板将远方厂列入改制试点名单。
清产核资后由肖治雄牵头的改制领导小组主持远方厂改制,给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估值:1.8亿元!
以远方厂拥有的机械设备、生产线和厂房、库存材料、土地加起来都不止两个亿,何况还有职工宿舍、办公楼、码头转运场等固定资产,外界原来预计至少值5亿!领导小组解释是现有生产设备面临大规模升级改造,耗资巨大,非但不能算净资产,相反是沉重的包袱,另外改制后工人工资、养老金等人力成本大幅上升,宿舍、办公楼等需要维修等等,总之按他们的解释1.8亿只多不少。
不过即便1.8亿,按当时要求县里必须控股51%,就是说谁想买下远方厂必须掏9千万真金白银!
哪怕砸锅卖铁,别说借银行贷款,高利贷都值得!一旦拿下远方厂,把机械设备和库存材料当破烂卖了都不止9千万。很多老板蠢蠢欲动,四下筹集资金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肖治雄的无耻没有底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周日的傍晚,远方厂门口突然张贴了一张竞拍公告,宣布周一上午九点面向社会公开竞拍,底价9千万,须早上八点前到远方厂改制办公室交纳保证金——不接受除现金之外的银票、汇款等方式。持有改制办公室盖章的收款收据方取得竞拍资格!
县里大部分银行网点周日不营业,极少数营业的储蓄网点出于安和经济考虑,现金量基本保持在一百万左右。而且出公告时间是傍晚六点多钟,储蓄网点都关门了。
更绝的是银行上午八点半才营业,即使有天大的面子,好吧,可以特别照顾黄金客户,但支取大额现金要提前一天预约——个人五万,企业二十万。一次性支取九千万,哪怕九百万,县级银行都无法承受,需要派运钞车到市行调款。
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取得竞标资格。
只有肖伟诚的国光城,之前他们已通过多个渠道,从各个银行不为人察觉地凑齐了9千万。周一早上七点多钟就将十多麻袋现金送到远方厂改制办公室。
出面竞标的不是国光城,而是肖伟诚手下一个马仔临时注册的公司。由于没有竞争对手,以底价顺利拍得远方厂。
外界哗然也好,密集的举报信也罢,反正查不到跟肖治雄有半点联系,他安之若素。
后来几年内经过复杂的股权变更、资产重组,国光城逐渐成为远方厂的大股东,之后进一步拆分、资本运作、资产剥离,远方厂专家、技术人员、技术工人以及套生产线、机械设备部被转移到国光城控股的私企,并承接原先所有业务。如今的远方厂面目非,只剩下一个空壳,欠两千万银行贷款和上千万企业债务,以及县里形同虚设的所有权。
研究到这里,专案组不禁感叹肖氏父子不愧是黄海最精明的资本高手,在所有人对国企改制懵然不懂的时候,已敏锐抓住政策漏洞,大玩瞒天过海的把戏。相比之下方晟何等天真,把满腔心血倾注在村镇企业改制上,还自以为黄海最懂改制的干部,殊不知此时肖氏父子正躲在密室里数钱玩呢。
肖氏父子从远方厂捞取了多少好处?单估价这一块就有三个亿差价,如果加上几年来等于把厂搬到自己家里,承接那么多订单获得的利润,应该在五亿左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笔钱当然不可能肖氏父子独吞,资本大挪移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掏空远方厂更得有强大的背景支持才能顺利完成一系列手续,接下来专案组需要调查两个方面问题:
一是9千万保证金如何筹集;
二是哪些势力参加掏空远方厂。
在一个县城,9千万现金数目太大了,即使肖伟诚早有准备,国光城毕竟是正常运转的财务公司,大量资金长期被占用,肯定会设法从其它渠道想方法。而通过秦丰、双涂、御龙等集团秘密流转的洗钱资金,应该是挪用的重点!
钱能生钱,何乐而不为?
对于操作洗钱业务的幕后势力来说,把需要洗白的资金以现金方式流出,再以安渠道回流,既取得不菲收入,又完成了洗白程序,可谓两得。
但破绽就由此产生!
因为一个长期运作、安可靠的洗钱渠道经过专业人员周密策划,精心设计,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和反侦查能力,强如邱组长率领的专案组历时两年多都一筹莫展,可一旦不按照既定线路洗钱,资金流向发生异动,留下的线索足以让专案组惊喜。
小李的大数据分析系统再度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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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方华有点烦。
按说刚刚抱得个大胖小子,又有辆新车,心里想的都得到了,应该春风得意才对,但他确实有点烦。
两个月前潇南市为了加强市场监管,整合监督资源,在各区成立市场监管局,将原先工商管理、质监、药监等机构合并到一处。方华原来在药监大队办公室,专门负责信息报道、文字材料,重组后安稳清闲的位置被别人顶掉,到监督大队第三分队担任市场监督员,每天奔波在商场、药店和菜场等地。
工作辛苦一点并没什么,主要是他的领导——第三分队杨队长是个刺头,本来在工商所有望提拔所长,突然被弄到监督大队做苦差事,心理极度不平衡。他本身只有高中文化,因此最不鸟高学历知识分子,从组队起就看方华不顺眼,动辄便说“知识分子都是改造对象”,扬言“我不要研究生,而要踏实肯干的人材”,心安理得地安排方华做最苦最累的活儿,而且故意挑刺找碴,搞得方华非常郁闷。
机构调整到位,市场监管局决定面试运行市场监管系统,一方面实施流程管理,自动化办公,另一方面监督大队每天安排的任务、成果都必须如实记载到系统里备查,将来各区还要在此基础创建信息共享平台,防止重叠执法、交叉执法。
市场监管系统是省局聘请国际知名IT团队,借鉴欧美先进经验和系统功能开发而成的,优点是功能齐、数据细化准确、网络应用强大,但缺点跟优点一样突出,那就是不太符合中国人的录入习惯,且操作繁琐,画面不够友好。
通知下达到第三分队,杨队长在办公室将所有局领导的娘都问候了十几遍,情绪激昂地表示那帮人纯粹吃饱了没事干,市场监督员任务已经够重,每天还得花个把小时把所做的事分类列项输入系统,哪有那份闲工夫?
无奈市场监管局办公室落实专人每天在系统里监督,发现哪个分队没有录入数据或录入不完整,立即汇报领导,然后便是电话训斥、通报批评、扣发奖金,因此杨队长虽然怨声载道,却不敢消极怠工。
折腾了两天,杨队长发现方华录入最快最好,别人需要一个多小时,杨队长自己则将近两个小时,方华每次二十分钟就OK,眼珠一转,以统筹安排工作为由,要求方华承担整个分队的录入任务,前提是不准影响正常工作。方华不得不白天在各处进行日常监督,下班后独自在办公室录入数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在方池宗面前抱怨,说这样下去没前途也罢了,老被领导不待见,严重影响情绪,能不能找那些老战友换个岗位。方池宗摇头道机构调整刚刚到位,现在托人调动不合适,再捱阵子等时机成熟再说。
度日如年唉。任树红叹道。
方池宗眼珠一瞪,斥道小晟在三滩镇底下的村当大学生村官时日子多难熬?不也挺过来吗?想想小晟,就觉得方华其实缺少锻炼!
任树红不敢多说,委屈地回房间抱聪聪去了。
过了十多天,市场监督局通知召开系统应用座谈会,要求各分队负责人和一名熟悉系统的人员参加。杨队长极不情愿让方华在这种场合露脸,可事实上整个分队数据都是方华一手负责,别人真说不出名堂,只得事先交待:
“未经我同意不准乱说,否则回去有好看!”
系统应用座谈会在中会议室举行,高副局长主持,系统研发小组和参与项目监管的怡冠公司代表列席,市场监督局各部门、监督大队六个分队代表出席。
方华意外看到爱妮娅就是怡冠公司代表,坐在高副局长右侧镇定自若,隐隐有大家气度。爱妮娅显然也看到他,但并无任何表示,方华一想那晚在三滩镇两人并无交流,且她大部分时间和赵尧尧到外面聊天,没准早就忘了他是谁,只觉得眼熟而已。
按会议安排,大家分别回报系统应用的体会,主要是指出不足。机关各部门负责人早已揣摩领导意图,主要以肯定系统功能为主,最后轻描淡写提一两点需要完善的地方,无非是网络延时、菜单结构繁复等大而化之的东西,并无新意。
轮到各分队队长发言时,火药味就比较浓了。他们原本带着情绪来的,抱怨工作量本来就很大,又加个不伦不类的数据录入,感觉是画蛇添足。特别杨队长见英雄所见略同,顿时来了精神,说得唾沫横飞,指责系统只会增加工作量,实质毫无作用,与原先手工记载的监管台账没有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副局长面沉如水,很是为这帮不听话的家伙恼怒。毕竟是重新整合的队伍,人员素质、工作作风、思路和习惯都千差万别,磨合期内磕磕绊绊争执不断,别说监管系统这样的局性工作,就是部署个临时任务都要吵大半天。
但市场监管系统是省里为加强市场监督,实现数据平台化而采取的管理措施,将潇南市作为试点既是信任也是压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高副局长打算拿系统应用做文章,杀几个不听话的猴子立威!
等发言部结束,爱妮娅沉着冷静环视场,道:
“刚才各位领导的发言各有特色,指出系统存在的诸多不足,对系统功能改进、结构优化发表建设性意见,我们技术人员已做了认真记录,今后将结合座谈内容和需求,不断改进和调试,尽量让系统操作更加简便,更加人性化。当然是指部分领导发言,同时我非常遗憾地发现,个别领导对系统根本不熟悉,甚至从未动手操作过,却横加指责,说三道四,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此言一出场顿时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
爱妮娅的发言太出人意料了,一般来说座谈会就是神仙会,大家随便说几句,领导随便表扬几句,然后好酒好菜伺候,每人发个纪念品,会议在和谐欢乐的气氛中结束。
哪有客人坐在人家场子里批评主人,而且一扫一大片?再看高副局长似乎并无不满,专注地记录。
爱妮娅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突然一指杨队长说:“这位领导刚才很激动,猛烈抨击系统,我想问杨队长几个问题,高局长,可以吗?”
高副局长沉声道:“请杨队长做好回答准备。”
工作人员立即将话筒送到杨队长手里,他脸涨得通红,后悔刚才不该过于粗鲁,被这小娘皮捉个正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个问题是,9月17日所领导的第三分队查处富腾街家药店销售‘三无’保健品问题,而该药店投诉16号已就相同问题下达监管通知书,请问是否知道原因所在?”
杨队长辩道:“富腾街属于执法重叠区域,出现重复查处现象在所难免,况且我队接到投诉后立即纠正,派人上门道歉。”
爱妮娅毫不留情道:“说的是表面现象,不是原因。我来告诉,9月17日是系统试运行第二天,按录入工号查询与监管台账核对,事前没将当日工作计划及时录入,导致系统未能根据第四分队16号录入情况提示取消行动,也就说如果及时面录入数据,完可以避免这起重复查处!”
杨队长低下头。
“第二个问题,关于系统到底了解多少?除了日常进行的数据录入,对于数据分析、共享平台应用、法律纠正菜单、备忘录提醒等二十六项功能,能谈谈操作体会?”
杨队长目瞪口呆看着爱妮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高副局长突然一拍桌子:“说话呀!为什么哑巴了?刚才不是说得挺带劲?神气劲都哪去了?”
爱妮娅接过研发组递来的清单,道:“不说,我就不知道?根据数据库显示,第三分队系统录入数据都在每天下班后,而且记录之间存在有序的排列,大家知道意味着什么?说明所有人的数据录入工作都由同一个人负责!”
“竟有这种事?”
“太偷懒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场里议论纷纷,虽说各部门、各分队也有这样做的,但杨队长被抓为典型,大家均投以幸灾乐祸的目光。
高副局长怒道:“局里三申五令各部门必须严格按权限、按职别,本人操作,严禁相互帮忙,杨队长好大的气魄,居然把整个分队系统录入压到一个人身上,谁授权这么做?”
杨队长窘得头都抬不起来,只恨地上没缝可以钻进去。
爱妮娅又慢斯条理说:“三分队另外那位同志,应该是承担了所有数据录入吧?”
方华拿起话筒答道:“各位领导,我是三分队方华。”
他没直接承认,但会场里都知道确实是他。
“关于监管系统,操作最多,也应该最了解,谈谈的体会?”爱妮娅说。
方华精神一振,明白爱妮娅并非忘了自己,相反正设法提供一个表现的机会,当下清了清嗓子,响亮地说:
“通过这段时间操作,我有以下四个方面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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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字段要素过多问题,我仔细数过,针对查处情况数据录入,一共有十七个字段,而日常操作中有实质内容的不过九个字段,就是说每录入一条问题必须输八次回车键,不仅麻烦,而且回车时不慎碰到别的键容易产生错误信息,有时甚至报错……”
“是的,我们也遇到过……”熟悉操作的大都深有同感。
爱妮娅问:“这个问题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现阶段为了普及推广系统,字段量不宜过多,对于基本空白的字段系统可以默认跳过,有需要再用鼠标点一下,同时将有实质内容字段放在一起,这样操作起来既方便又快捷。”
“技术上有难度?”爱妮娅问研发组成员,对方给予肯定。
“PASS。”她示意方华继续说。
“其次是国情不同产生的问题,部分数据录入完参照欧美标准,导致无法按实操作,比如处罚事项,欧美是有例必罚,因此凡录入监管发现问题,必须有罚款金额,否则无法进行下一步。可我们……”
会场里响起轻微的笑声,高副局长也无奈摇头。确实现阶段国情决定了市场监管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绝大多数以口头警告了事,真正罚款、暂停营业、吊销执照的少之又少。
“系统过不去怎么办?只能随便输个金额,如500块,1000块。可下次碰到性质相同的问题,罚款金额必须与前面输的一模一样,否则系统判定标准前后不一,每每折腾得满头大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不禁莞尔,道:“系统逼们按章办事,与国际接轨啊,这个问题技术人员也谈谈?”
接下来研发组成员与方华展开热烈的交流。
趁着空档,爱妮娅悄悄说:“高局长,这位同志业务能力很突出,对系统研究也很深,有非常独到的见解。”
高副局长的秘书是伶俐人,已经打电话到人事处了解过方华的情况,道:“他是生物工程专业研究生,之前在药监大队办公室,听说材料写得不错。”
爱妮娅半真半假道:“这样高学历、高素质的人材,高局长不用,干脆送给怡冠吧,我们项目组正缺人手。”
高副局长知道怡冠的后台老板是省发改委,岂能把脸丢到省里?当下笑道:“别怪我小器啊爱代表,我们局向来重视高学历知识分子的培养,方华同志虽然在基层锻炼,一直是培养对象,可不能真动手抢啊。”
爱妮娅也微笑:“那可未必,看谁下手快嘛。”
座谈会结束后回三分队途中,自感颜面尽失的杨队长恨恨道:
“小子别得意,老子不会给好果子吃。”
方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暗想就象给我好果子吃过似的,反正看我不顺眼,再差能差哪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仅隔了两天市局就下发任免通知:杨队长调至第六分队任副队长;第三分队原副队长主持工作;方华提拔为第三分队副队长,借用到市局办公室协助系统研发。
明眼人都看得出,方华这叫挂职上调,肯定不可能回第三分队了,将来会在市局安排个合适的岗位。
方家得知消息后喜出望外!
之前方池宗托战友找药监局领导活动过,答复是方华还年轻,别着急,多锻炼几年再说。方池宗便冷了心思,没继续努力。
想不到天上真的掉馅饼!
激动过后还是任树红冷静,说赶紧打电话给小晟,这回九成是爱代表帮的忙,据们说那天晚上只匆匆见了个面,她连白酒都没喝,居然能记得方华。
方池宗也琢磨过味来,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多亏她不露声色地给方华表现机会,如果刚开始就打招呼,后面没办法说话了。
肖兰突然说我看这女孩子好,不象赵尧尧那么冷,又没白小姐那么凶,知书达礼挺安静。
方华嗤笑道妈,想儿媳妇想疯了吧?人家是清华大学毕业生,在华尔街实习过,现在是怡冠总经理助理,按行政级别起码是正处甚至副厅,能看上小晟?
肖兰嘀咕道未必,人家不是主动帮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树红说举手之劳而已,在人家看来小菜一碟。
话虽这么说,方华还是打电话给方晟,一是报告喜讯,二是请他感谢爱妮娅。方晟当然为他高兴,连说也应当提拔了,不过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要不是方华在系统应用方面深入研究,爱妮娅想帮也帮不上。
当晚方池宗又喝醉了。
方华到市局办公室报到后,安排他负责与系统研发组对接,一方面收集基层单位对系统应用的意见反馈,一方面协助研发组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改。这期间他遇过爱妮娅几回,她淡淡的,好像早忘了他是谁。
月末,黄海召开常委会研究下个月重点工作安排和一批重要决定,其中关于三滩镇在夹子沟修建景区管理楼的申请引起争议。
肖治雄等人认为,既然景区管理目前由三滩镇代管,就应该本着节约从俭原则合署办公,不能机构和编制还没到位,先把大楼竖起来,造成不好的影响。大楼要不要建,建成什么规模,要等景区逐步投入运行,管委会体系完善后再作打算。
庄彬却表示力挺,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惯例,总不能增加的人员坐到露天办公吧?景区管理楼提前建成,有助于表明县里对于景区建设的坚定决心,也有利于加强景区管理,毕竟三滩镇位于景区最南端,来回不太方便,而夹子沟正好在景区中端,便于快速响应。
韩书记没想到这点事都惹得本地派大动干戈,看来他们打定主意硬扛方晟,由于事先没想好对策,遂皱眉说今天议题很多,不要围绕一个问题反复讨论,投票表决吧!
若申请被否决,过阵子由怡冠方面提案,看这帮人有什么办法!
“我反对。”肖治雄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反对。”付连天紧随其后。
“我反对。”刘华道。
转眼间就是三票反对,陈冒俊慢吞吞道:“我也反对。”
“我……弃权……”侯宫升两头都不得罪。
陈冒俊恨恨瞪了他一眼。
童彪出人意料道:“我反对。”
童彪担心再出现自己派系临阵反水现象,索性表明态度。
五票反对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地,方部长、戴部长和凡书记投支持票,加上庄彬一票,以及意料中韩书记一票,正好五对五,又是平手!
还有两个人没投,常务副县长杭真,黄海镇房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笑道:“两位表个态嘛,总之少数服从多数。”
话音刚落,杭真和房书记同时说:“我支持!”
会议室里,每个常委心中都响起“啪啪”两巴掌声音,打的自然是童彪的脸!
身为县长,县长系居然部瓦解,除童彪自己外部反水,简直是天大的政治笑话!
当领导沦落到这个丢人的地步,还有何脸面在黄海立足?
看着童彪的脸憋成酱紫色,韩书记都有些于心不忍,匆匆说:“这项申请就算通过了,继续下面的议题……”
最后一项是卫生局常务副局长人选,原先韩书记和童彪争执不下,陈冒俊也有自己属实人选,今天再次讨论,童彪完丧失斗志,一言不发,陈冒俊见大势已去也表示无异议,韩书记提名的人选竟票通过!
会后童彪都忘了怎么回到办公室,茶杯谁送过来的,颓然半躺在沙发座椅上,目光呆滞。
如果杭真反水已有征兆,庄彬支持方晟也情有可缘,那么房书记突然改变态度完是致命打击,使童彪万念俱灰。
官场斗争不怕对手有多强,最怕被盟友背后捅刀。因为对手的伎俩早在预测之中,哪怕最坏后果也可以承受;但盟友背叛不同,根本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猝然出手,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加深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以来,童彪自问对杭真等三人还算不错,虽没帮到大忙,但各种事务、两个镇要钱要政策要人等等,没从含糊过。上次杭真支持方晟后,童彪暗底下做过了解,分析杭真可能出于报恩,因为前市委书记后台在省里,没准跟方晟一条线;庄彬是受够了陈冒俊打压,耻于与本地派为伍。
可房书记怎么回事?童彪越是想不通,心里却压抑得难受,知道这次常委会标志着自己在黄海彻底垮掉了,以后要么投靠韩书记,要么与陈冒俊做同一个战壕的朋友。
两条路都不是童彪的选择。
官场冰冷而现实。当初童彪手握四票时,无论倾向哪一方都会受热情欢迎;如今只剩下孤零零光杆司令,是县长又有什么了不起?常委会不过一票而已,谁把当回事?
一切的一切,都是方晟惹的祸!童彪居然将溃败的根源归咎于方晟。
这时秘书小心翼翼敲门,探进半个脑袋轻声说:
“县长,有两位省纪委的同志要见……”
童彪脑子“嗡”一声,手足冰凉,隔了会儿才沙哑着声音说:
“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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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省纪委人员带着职业化严肃和高深莫测,掏出介绍信后出示工作证,一个叫莫树言,一个叫李涛。
童彪见两人没有宣布对自己实施双规,高悬着的心轻轻落下,却转起了心思:按省纪委办案流程,到县一级或者找县委书记,或者与县纪委对口联系,为何跑到县长办公室?
当下试探道:“两位领导,不知有什么需要县里配合的?”
莫树言直截了当:“请把三滩镇书记方晟叫到办公室,我们需要他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说得倒客气,其实就是双规!
童彪心里乐开了花,暗想方晟啊方晟,让我在黄海混不下去,自己也没好下场!
嘴里却说:“我是县长,叫他来不太方便吧,要不要请韩书记或县纪委……”
李涛手一摆,冷冷道:“黄海的情况我们很清楚,否则不会直接找。省纪委调查须在当事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事先不得泄露一丝风声!”
童彪早就一百二十个愿意,仍面露难色:“可是按组织程序……”
莫树言掏出手机:“要不要郑书记亲自跟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子建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听说是他亲自部署,童彪倒敢多说半个字,忙不迭说:“不必,不必,我就这打电话!”
两人没回避的意思,坐在对面目光迥迥盯住他。童彪知道是怕自己暗示什么,遂当面拨通方晟手机,客气地说:
“小方书记,刚刚常委会通过了三滩镇修建景区管理楼的申请,为尽快落实到位,我临时叫了相关部门负责人进行会办,赶紧过来。”
放下电话,他笑道:“两位领导,估计他四十分钟后到。”
两人没说话,半眯着眼养神。
此时童彪已琢磨过来:八成钱副省长和齐书记那条线见自己久久不能撼动方晟,索性通过省纪委直接出手!
以童彪掌握的情况,目前为止还没有省纪委双规后身而退的先例!
方晟,的政治生涯至此结束!而我,童彪好死不如赖活,会继续在黄海跟他们玩下去!
想到这里,童彪之前的郁闷一扫而光,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三滩镇。
方晟接到电话后匆匆安排小司开车,在路上越琢磨越觉得怪异。申请修建景区管理楼的事,前期与杭真等分管领导探讨过,杭真态度模棱两可,暗示童彪持反对态度,如果提交县长办公会肯定没戏。因此方晟才改变策略,以景区管理办公室的名义直接提交常委会,就算被否决,起码也在县领导面前露个脸,下次要找个理由申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建办公楼是容易引起争议的大事,往返几个回合也在预料之中。
因此方晟一是没料到申请顺利通过,二是没料到童彪居然主动研究此事。常委会决议被搁置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也是常有的事,理由很多:财政没钱;需要立项走流程;规划不具可行性;环保等预案不到位等等。
上午才通过申请,紧接着会办落实,要都有这样的效率,黄海经济早实行腾飞了!
而且时间点也是问题。
接电话时是上午十点四十分,以最快速度抵达县长办公室,也快到十一点半,再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哪有时间会办?大凡会办都是一言,我一语,五六个人几圈转下来起码得一个小时以上。
但这事没办法核实,童彪没说具体哪些人参与会办,“相关部门”概念太宽泛了,令方晟有无从下手之感。
车子驶入县府大院,下车后方晟习惯地朝县长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竟打了个寒噤,走出几步后想了想又折回,把手机交给小司,吩咐道:
“半小时后把手机送到县长办公室,一旦发现不对,立即通知赵尧尧和爱妮娅,同时把我手机上的紧急联系电话发给赵尧尧。”
小司会意点点头。
敲开县长办公室门,一进去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童彪坐在座位没用,迎面上来两个人,为首的说:
“是三滩镇书记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已知不妙,镇定地说:“是。”
“我们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的,前期接到关于沿海观光带项目资金使用方面的举报,需要配合调查。”
“没问题。”方晟说。
“跟我们走。”
莫树言冷冰冰说,三人在秘书引导下经右侧通道绕到停车场,上车后从后门飞快地驶离县府大院。
童彪默算省纪委的车已驶出县城上了高速,这才慢悠悠来到韩书记办公室,一五一十回报刚才发生的情况。
韩书记勃然大怒,当场摔掉手里的茶杯,指着童彪怒道:“按组织原则应该第一时间向我报告,按调查流程应该与纪委沟通,为何故意拖到事后?到底有没有保护黄海年轻干部的意识?”
童彪故意叹气:“我是想通报的,省纪委同志不让,说防止走漏风声。韩书记,如果方晟确实不存在经济问题,身正不怕影子歪,还怕查吗?”
他故意漏掉“同志”两个字,显然已认定方晟难逃此劫,不再是“党内同志”了。
见他幸灾乐祸的模样,韩书记冷静下来,道:“关于严重违反组织原则的问题,我会常委会上解决。先出去!”
“随时听候会议通知。”童彪索性撕破脸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童彪离去,韩书记罕有地点燃香烟,皱眉思考。
省纪委突袭黄海双规方晟,无疑将引发官场轩然大波。谁是幕后指使?为何不惜违反双规流程强行带人?方晟经济方面到底有无问题?如何通知他背后的势力挽回局势?
自己将在此次考验中扮演什么角色?
事实上最后一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想了又想,算了又算,韩书记把各个风险点和利益点都梳理了一遍,这才拿起电话打给朱正阳,先通报相关情况,然后以严肃的语气要求他注意稳定三滩镇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不能制造恐慌情绪,至于方晟的事要相信组织。
然而此时谁能代表组织,韩书记心里都没底。他只是以委婉的方式让朱正阳等人设法联系方晟省里的后台,工作只是幌子。
接着他又拨了个号,接通后以沉痛的语气说:“许市长,我没保护好小方同志……”
然后详细讲述了方晟被双规的经过,许玉贤又急又怒,怒道:“童彪怎么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勾当?忘了黄海县还有韩书记,梧湘市还有我和秦书记?哪条规定允许他直接打电话给小方同志接受双规?替我转告他,这事没完!”
韩书记道:“我已说过开常委会解决此事,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省里的态度,小方同志到底做错了什么?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这些情况我们一无所知。”
许玉贤沉默片刻,道:“我会想办法的,关于黄海县常委会的事,我要亲自参加,作为……作为一次县领导班子民主生活会!”
还到约定的半小时,小司已在司机班听说方晟被双规的消息,迅速核实后,他根本没有震惊、愤怒、惊慌等情绪,而是掏出手机通知了两个人:赵尧尧和爱妮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似乎早有预感,淡淡说注意赵尧尧的人身安,方晟的事我来处理。
赵尧尧则第一时间赶到朱正阳办公室,楚中林和程庚明已在那儿紧急商议对策。她坚信消息来源是真的,随即打电话给母亲,质问是否家族做的手脚。
母亲道:“太任性,方晟太猖狂,完不知天高地厚,家里人决定给他个教训而已。上次妈提的事不妨再考虑考虑,同意的话他很快会没事,照样当镇书记,不过至此为止;不同意,判个三年五年都是可以的,公职肯定没了。记住,这不是交换,而是教训,教训!”
赵尧尧心都气炸了,搜肠刮肚想了句她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以从未有过的冰冷大声叫道:“真是鲜廉寡耻的女人!”
放下电话她眼泪夺眶而出。
想不到对方晟最致命的打击来自自己的亲人!
怔忡间,小司发来方晟手机中紧急联系号码,一个很奇怪的区号,名字写着副院长白翎。
什么意思?白翎调到偏远的地方当副院长?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拨打这个号码,响了十多声后终于有人接听,威严地问:“是谁?”
“我……我是白翎的朋友,有非常紧急的事找她。”
对方哼了一声,道:“过会儿回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过难熬的十多分钟等待,手机响起,还是刚才的电话号码,接通后传来白翎焦急的声音:
“方晟怎么了?”
不知为何,白翎的声音反而让赵尧尧安定下来,遂讲了方晟被双规的经过,白翎第一反应便是:
“是家弄的鬼名堂?太无耻了!”
赵尧尧急急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救他出来……”
“省纪委出手,只要符合程序,即使出来也得蜕层皮啊……”白翎似乎在考虑什么。
担心她不愿多管闲事,赵尧尧索性说:“白翎,我知道也喜欢他,只要……让他毫发无损地出来,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白翎一愣,恼怒道:“想哪去了,现在是说那些没用的时候吗?我会力而为!”
说罢便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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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离省城还有四五十公里时就下了高速,经过崎岖不平的镇级公路,穿过不知名村庄,直接驶入一座没有招牌的宾馆。四面高墙,上面布满铁丝网,所有房间都装有坚固结实的防盗窗加防盗网,服务员个个面带警惕的表情。
这就是传说中双规的“点”,嫌疑人被带到“点”里后,不通音信,与世隔绝,即便纪委内部都很难打探到消息,因为类似“点”有多处,且办案人员只与主管领导单线联系,能最大限度避免干扰。
方晟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单间,里面摆设极为简单的桌椅,天花板四个周都安装了摄像头——这是多地发生嫌疑人到法庭翻供,反咬办案人员严刑逼供后,纪委采取的自我保护措施,当然也防止办案人员违反规定的行为。
坐在桌前的仍是莫树言和李涛,莫树言提问,李涛记录。
“姓名?”
“方晟。”
“工作单位?”
“黄海县三滩镇镇正府。”
“职务?”
“镇党委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它有无兼职?”
“兼沿海观光带景区领导小组组长。”
莫树言拍了拍桌上厚厚一叠卷宗,道:“认为自己在沿海观光带工程建设中存在哪些问题?”
莫树言和李涛号称省纪委第三监察室“阴阳双煞”,具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和审讯技巧,每个问题、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经反复揣摩,或具有震慑力,或形成强大心理攻势,或真真假假的暗示,数年来不知多少顽固狡诈的贪官污吏栽在他们手里。
比如拍一下卷宗,就是告诉方晟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举报信和调查材料已足以证明大有问题。
再比如问这句话,看似漫无边际,实则是引诱方晟首先承认在工作中是存在问题的,不管大问题小问题,性质轻重,然后步步紧逼,从他编织的谎言中轰炸出缺口。
方晟却避其锋芒道:“正因为我在沿海观光带建设中突出表现,县领导才对我委以重任,由我主持的三滩镇负责景区管理。如果要我反省工作中是否存在问题,坦率地讲,我觉得没有。”
莫树言猛一拍桌子,喝道:“不要要蒙混过关,我们省纪委不是无缘无故调查,也不会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前提下实施双规!”
李涛却微笑道:“不过本着保护干部、特别是关心年轻干部成长的角度出发,我们找来是希望把问题说清楚,不该顶的责任就不顶,再说基层干部在具体工作中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情况,这一点我们表示理解,也会酌情对待,不可能把年轻干部一棍子打死。”
“阴阳双煞”的厉害之处就是把红脸白脸的戏演得天衣无缝,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却和风细雨,从正反两方面展开心理攻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方晟几年基层干部经历岂是白混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早对纪委那套手法了然于心,何况前期在爱妮娅授意下已做足准备,根本不怕对方唬诈。
“既然已掌握证据,二位不必浪费时间,直接提交检察院吧。”方晟道。
莫树言又一拍桌子:“负隅顽抗不会有好下场!我问,目前和女朋友同居那套房怎么回事?才工作了四年多哪来的钱买房?”
“那是我的女朋友赵尧尧所购。”
“送给哥哥方华一辆价值十八万元的别克汽车又是怎么回事?”
瞬间方晟出了身冷汗,不是为别克车,而是想到如果没有爱妮娅派人做财务清理,不知有多少解释不清的把柄落到省纪委手里。
“是赵尧尧所送。”
“太没出息了,方晟!”莫树言阴冷地说,“都说男子汉敢作敢当,倒好,把责任都推给女朋友,象个大男人吗?再说我们已调查过,赵尧尧之前在黄海当了三年多公务员,后来到香港培训一年,回来后处于无业状态,哪来的钱又是买房又是送车?是从工程上弄来的钱吧?”
方晟笑了笑,道:“关于赵尧尧的问题,因为与我尚未结婚,从法律角度讲我俩没有关系,所以我没有解释的义务,如果们真要查可以单独立案。”
他看准了这帮人只敢动自己,却投鼠忌器不敢碰赵尧尧,再说赵尧尧的钱哪来的?还不是来自于那个家族,那个层面的事凭省纪委还不具备资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然莫树言脸上微微抽搐一下,道:“不说我们也会查得很清楚,这会儿查账人员已在黄海开始工作了!”
接下来莫树言又围绕沿海观光带项目财务方面问了十多个问题,有的方晟给予回答,有的说不清楚或不具体负责——并非方晟故意推诿,从当初与爱妮娅进行对接起,黄海就从县一级成立了财务组,专门负责和管理所有资金流进流出,审批权在财政局;三滩镇下设景区管理办公室后,财务组整套班子直接转过来,由程庚明兼任财务组组长,审批人是朱正阳,按规定所有财务费用支出要向方晟报备。
因此方晟有可能就报备清单里个别项目询问情况,但不会面面俱到逐个了解。
莫树言和李涛压根没指望当天双规就有突破。按常规僵持到第三天,嫌疑人体力和精力处于崩溃边缘,又发现没人能救自己,那时稍微加点力气便能轻而易举瓦解其意志。
此时如莫树言所说,查账人员已分头到黄海各大银行、财政局、三滩镇景区管理办公室查封相关账簿,调阅方晟所有银行卡、银行发生流水,通宵达旦进行检查。
接完赵尧尧电话。白翎默想片刻,直接打电话给白老爷子,没等她说完对方就笑呵呵道:
“那小子脚踏两条船,做事不地道,是得给点教训。”
明知他弦外有音,白翎只得装糊涂,道:“爷爷得出手救他,否则要被省纪委那帮人折腾死。”
“人家心里有气总得出呀,白家不便蹚这潭浑水。”
白老爷子明确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一咬牙:“那我打胎!下午就打,准备接我家休养吧!”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心里却砰砰直跳,不知这招灵不灵。母子连心,她哪会狠下心扼杀这条稚嫩的生命?但不出狠招,爷爷决无可能就范。
就看孩子在爷爷心目中有多重要,以及爷爷尽管看穿她是在恐吓,也不敢冒险。
仅隔了几秒钟电话又响起来,白翎轻舒口气拿起话筒,就听白老爷子责怪道:“还剩两个月就到预产期,还胡思乱想?不怕影响孩子!”
“我不管,我就要方晟安然无恙!”
白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道:“小丫头,爷爷为快把人得罪光了!从省纪委捞人非同小可,我可得好好研究一下,但愿那小子能多挺会儿……”
从下午到傍晚,正在京都开会的何省长接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许玉贤打来的,语气愤慨地讲述了省纪委越过梧湘直接到黄海双规方晟的经过,何省长略一沉吟,问了最核心的问题:
“小方在经济上是否经得起查?”
许玉贤叹了口气:“何省长,如果我还在政策研究室,肯定敢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基层有基层的难处,有时不可避免要打擦边球,多少违反上面政策规定,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上纲上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急着开会,何省长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了,等会后回双江再说。”
此时何省长并不打算过问。
一来他隐隐猜到省纪委突然而来的行动与方晟得罪的那个家族有关,而那个家族的核心骨干正坐在主席台,为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与庞大的家族势力交恶,他觉得划不来;二来自己只是省长而非书记,不便直接干预纪委办案,省纪委书记同样位列省委常委,排名靠前,人家愿意理省长就理,要真不理还真拿人家没办法;三来他也想通过此事看看方晟经济上到底有没有问题,若查不出货真价实的料而胡乱扣个大帽子,到时他就有理由说话了。
第二个电话是姜主任打的,与许玉贤相比他说话更随便些,埋怨道:“正府这边刚在基层树个典型,那边就拿他开刀,这样下去以后哪个敢做实事,哪个敢承担责任?也太过分了。”
何省长道:“源冲别太激动,具体情况有待核实。我还在京都,今晚会赶回双江。”
“不是我多心啊何省长,”姜主任似乎余怒未息,“自从您提出沿海发展大战略,提出以梧湘等市为核心建成沿海经济带,一直遭到很多别有用心者非议,作为整体战略中具体环节的沿海观光带,刚刚起步就有人打压,不由分说双规具体负责项目的方晟,我看是一石双鸟,一箭双雕,企图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回到会场何省长陷入沉思,原先的想法有些动摇起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姜主任从另一个角度提醒何省长,双规方晟可能不仅仅是家族内部矛盾,而被省里某些人加以利用,要做成大文章,矛头真正指向自己——何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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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冯卫军即将退二线,上层如何考虑,京都各大势力如何瓜分权力版图暂且不谈,单单双江省,有资格接班的也不只有何世风。
综合资历、能力和背景,包括何世风在内至少有三人能毫无争议接任书记一职。
在这个敏感时期,出政绩固然好,但最重要的前提是不能犯错,否则前功尽弃。
姜主任身处省城权力中枢,对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敏感,看问题也比普通干部更深更远。况且作为何世风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也深知表面一团和气的省委高层正暗流汹涌,围绕省委书记的权力角逐已蔓延到京都。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何省长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感到不能退缩!官场从来不相信眼泪,也从来不同情弱者,关键时刻若是怯战,便能导致对手更疯狂的进攻!
这时第三个电话促使他下定最后的决心。
“老首长,近来身体怎样?”他看到秘书递来的手机上熟悉的号码,一路小跑出了会场,挑个僻静的角落轻声问候。
对方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们这帮人不让我操心,身体才能真好起来……那个,叫方晟的小伙子,跟白老爷子有些渊源,据说被们纪委抓起来了,明天赶紧弄出来,对的事有好处!”
何省长一听便知所指何事,当下两眼发光,连连说:“好,好,一切按老首长指示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叹了口气:“要说那小子也蛮麻烦,怎么招惹那家人,不过别担心,白老爷子可不是善茬,天大的漏子由他担着!”
“是,我明白了。”
当晚何省长返回双江,将姜主任叫到家中细细商量一番。
与此同时,黄海县委会议室烟雾腾腾,正在召开韩书记上任以来第一次民主生活会,主持会议的竟是梧湘市长许玉贤!
民主生活会发言顺序与平时常委会相反,从资历最浅的庄彬开始。因为许玉贤事先强调不准照着稿子念,每位常委只能依据打好的腹稿临场发挥,说得又拘谨又紧张,满头大汗。
每位常委发言结束,许玉贤都作简短点评,或勉励,或批评,或提要求,话虽不多但均切中要害,与会常委心中惕然,感觉许玉贤虽在梧湘,却对黄海情况了如指掌。
终于轮到童彪发言。
童彪很清楚许玉贤来者不善,民主生活会也冲自己而来。方晟被双规引发的涛天巨浪,远远超出童彪预料,可以说,如今他已被一系列连锁惊呆了。
首先从韩书记到梧湘市领导,再到省发改委,是批评指责声,没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其次怡冠投资公司、浩海风电公司等三滩镇主要合作单位,纷纷对黄海卸磨杀驴的做法表示不满,部分工程暂停,正在谈判的合作项目中止,施工方和工人们担心出变故,不约而同跑到县里大闹,县领导们压力如山;
再次方晟被双规严重打击各镇招商引资积极性,也让投资商产生疑虑,已有多位镇书记、镇长打电话给县领导,表示为安起见决定停止部分项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令童彪寒心的是钱副省长居然不接他的电话,从方晟被带走到民主生活会前七八个小时,打了二十多次电话,对方硬是没接。
此时的童彪异常懊恼。
想来自己是着相了,堂堂一县之长,正处级干部,省里好歹有点后台,若踏实本分提个副厅没问题,跟个毛头小伙子较什么劲?最可笑的是自己一度产生同归于尽的想法,就算把方晟搞下去,自己能得到什么?钱副省长不会认账,齐辉更没理由出头,唯一得意的恐怕是陈冒俊那帮本地派。
反正到这一步了,任杀任剐随便!童彪硬着头皮做了自我批评,最后一段当然提到协助省纪委调查方晟一事,反复强调自己本想向韩书记和县纪委通报,但省纪委同志以保密为由予以阻止,言下之意主要责任不在自己。
许玉贤沉着脸重重按下烟头,火力开:
“双规流程是什么?想必各位都很清楚,省纪委确实有权直接调查县一级干部,但必须事先向市委、县委相关领导通报,一方面便于安排后续工作,一方面配合行动,如限制出境等等,本人为官多年,从没碰到象这样办案的——直接越过市县两级,反而跑到县长办公室的奇事!好,就算情况紧急,省纪委同志来不及逐级打招呼,童县长打个电话给子学书记的时间总有吧?保密,难道子学同志,还有我许玉贤这点政治觉悟没有,违反纪律给小方同志通风报信?难道偌大的梧湘市,黄海县,只有童县长一个人值得信任?那还要两级地方党委有何用,要配备这么多干部有何用!”
见市长大发雷霆,而且是动了真怒,常委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个个呆若泥塑,眼观鼻,鼻观心,暗自侥幸省纪委没找到自己头上,否则也是左右为难,落得童彪如今的境地。
谁都看得出,这回方晟若幸免于难还好,否则童彪将成为许市长的泄愤对象。
“小方同志经济方面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可以查,从省到市再到县,都有监督党员干部的责任,但调查要讲究规矩,要遵循既定程序,否则岂不天下大乱?因此童县长不仅仅是迫于省纪委同志压力的问题,而是出于私怨,公报私仇!”
这话说得太重了,童彪霍然抬头申辩道:“我没有,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玉贤指着面前常委会记录,冷冷说:“我已看过之前常委会记录,发现凡涉及小方同志——无论工作还是个人提拔任用,几乎都投的是反对票!说明什么,我们党员干部做工作要求对事不对人,而正好相反,对人不对事!是不是小方同志的所有提案都让这位县长有充分的反对理由?还是提拔小方同志让耿耿于怀?不错,作为常委会一员,有投支持票的权利,也有投反对票的权利,但权利不能滥用,在行驶常委权利的时候,要扪心自问,这一票是否对得起的良心,对得起身为县长应尽的义务!”
一败涂地。所有人悄悄对童彪投以同情的目光。
“今晚开的是民主生活会,只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不涉及工作,不过我以个人名义要求童彪同志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深刻检讨,以书面形式向市委提交检查,在此期间杭真同志多挑重担,保证正府事务正常有序进行!”
话音未落举座皆惊,许玉贤手段够辣,居然果断下令暂停童彪行驶县长职权,由杭真主持县正府工作。
巧妙的是他以“个人名义”要求,并未明确暂停童彪县长一职,那需要梧湘市常委会讨论决定。也未明确杭真主持工作,仅以“多挑重担”含糊带过。
许玉贤的确非常恼怒。一方面方晟是何省长看好的年轻干部,自己从政策研究室空降梧湘,不消说也承担进一步培养方晟的重担,谁知非但没帮上忙,反而稀里糊涂让省纪委给双规起来了;另一方面梧湘市推进沿海经济带工作进展缓慢,只有沿海观光带项目推进顺利,偏偏唯一拿得出手的政绩,因为方晟被双规蒙上污垢,他能不生气吗?
就算钱副省长施压,他也会顶到底!
这一夜很多人睡不好觉:以泪洗面的赵尧尧;抚着肚子的白翎;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朱正阳等人;会议室里加班加点的查账人员;愁容密布的童彪,以及正在“点”上接受连夜审讯的方晟。
吃晚饭的时候,莫树言接到郑子建询问进展的电话,当听说方晟拒不交待,郑子建显然很不高兴,冷冷道:
“他的情况特殊,要尽快撬开嘴,必要时使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树言心领神会,放下电话无奈地对李涛说:“又睡不成了。”
方晟的案子是郑子建跳过第三监察室付主任直接下令,既说明需要高度保密,又说明案子本身的重要性和敏感程度,莫树言感受到无言的压力。
小单间里换上几百瓦大灯泡,角度正好朝着方晟,光线亮得刺眼,又热得燥人,令本已疲劳不堪的方晟焦躁不安。
更恶毒的是椅子换成瘸腿的,即有条腿明显短几公分,不用力平衡的话身子便歪到一边,用力时间久了又挺不住,总之让浑身难受。
李涛看出方晟的郁闷,故作同情状道:“本想让睡个好觉,上头催得紧,我们也没办法,一把岁数的人了,谁吃得消熬夜对不对?不如早点把问题说出来,大家都轻松。”
方晟无奈:“可我没问题,总不能胡乱编造。”
莫树言语气冰冷道:“下午查账人员已取得突破,查明在项目建设过程中存在利益输送。等我们掌握所有证据,与主动交待,性质完不一样!”
“我拭目以待。”方晟已懒得多费口舌。
“拭什么目!”莫树言猛拍桌子,“现在就擦亮眼睛瞧瞧!”他扬起一张汇款复印件,“从潇南市建行汇出十五万,收款人是方晟,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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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仅愣了两秒钟,便说:“如果是举报材料,我的回答是完不实;如果来自查账人员之手,汇款后还应该有笔账。”
“什么意思?”莫树言满脸狐疑。
“无论汇到方晟的哪个户头,黄海那边银行都将查不到相应账号,按原路退回该笔款项!”方晟微笑着补充,“因为我把黄海各家银行的银行卡、存折都销户了,每个月工资都是会计直接把现金送到办公室,这也算镇书记享有的特权吧。”
上次楚中林发生的事,提醒方晟哪怕再慎密,都有可能遭到飞来横祸,最好是把银行那边的渠道部斩断,令对手没法栽赃,加之项怀诚为期两个月的财务清理,索性把所有银行卡、存折部销掉,一个不留!
比如这笔从潇南市建行汇出的十五万,收款人账号写的是方晟曾经使用过的工资卡卡号,但由于刚刚销户,银行方面找不到对应卡号,没法入账,只能作退回处理。
莫树言当下有点发懵,与李涛对视一眼,彼此明白遇到硬茬了:方晟象早预料到有被双规的一天,提前做足预防措施,令他们有无从下手之感。
关于生活作风问题,方晟至今未婚,爱期间多交几个女朋友无可厚非,尽管如此有关赵尧尧和白翎的情况,有个专门小组正连夜收集资料,估计天亮前就有结果。
关于经济问题,从个人账户和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两方面看,经过大半天紧急分析,查账人员仍未找到有价值线索。
接下来怎么办?莫树言有点头疼。方晟到底有没有问题,根本不是他所考虑的,只要被弄进“点”,没问题也能查出问题。但问题是什么性质,有多严重,直接体现办案人员的水平。
莫树言和李涛不想一世英名栽到方晟身上。
长夜漫漫,莫树言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就沿海观光带建设中工程招标、工程承揽、资质检查、工程监理等问题逐个询问,角度刁钻,且不时夹在其中反复提问,足足问了三百多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被纠缠得头痛欲裂,几百瓦大灯泡又照得他两眼发黑,口干舌燥。
“我要喝水。”他反复请求。
莫树言总是不紧不慢道:“答完下一条问题就倒。”
然后依旧一条问题接着一条,压根忘了倒水的事。
“我要喝水!”
方晟努力平息愤怒,但缺水加上疲劳,以及炽热的灯光,使他开始出现幻觉,眼前到处是黑黑的飞虫,还有不断跳动的重影……
朦朦胧胧中只听到李涛柔和且具有诱惑的声音:“如实交待吧,就能美美睡一觉,还能抽香烟……”
不如随便编个问题蒙混过关,假的真不了,捱过这关再说!方晟脑里闪过此念,然而仅存的一丝清明警告自己:明明没问题,为什么承认?
他使劲咬了个舌头,剧痛之下恢复意识,镇定地说:“我没有问题。我请求喝水!”
唉,差点就成功了!
莫树言暗叫可惜,慢吞吞道:“等答完下一条问题……”
方晟冷冷瞪着两人,严厉地说:“莫树言同志,李涛同志,们受领导指示对我进行调查,无论用什么手段,什么策略,都为了工作,我方晟绝对表示理解,但喝水是我的生存权利,我已至少说了十遍,们一拖再拖明显有逼供和虐待嫌疑,这一点我会记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说了等……”
方晟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说:“不给喝水,说明们连最起码的人道主义精神都没有,不配当纪检干部,更不配我尊重,今后若有机会,我会加倍偿还,请两位记住我说的话!”
莫树言和李涛在监察室经办过很多大案要案,被两人亲手送进监狱的至少数十人,论级别都在方晟之上,办案过程中也不知听过多少威胁、恐吓甚至扬言报复家,可不知为何,方晟的话却令两人打心眼里透出寒意,仿佛他真有能力兑现似的。
尴尬地沉默片刻,李涛起身给方晟倒了小半杯水,能让他一饮而尽,可又意犹未尽。可无论如何,方晟取得小小的胜利,得到水分补充后,重新打足精神应付莫树言车轮攻势。
拉锯战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多钟,莫树言毕竟四十多岁出头,实在坚持不住,溜到隔壁睡了四十分钟再换下李涛,而方晟经过整夜煎熬已心力交瘁,昏沉沉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早上九点整,何世风准时踏入办公室,正准备吩咐秘书联系省纪委书记夏伯真,突然接到通知,说省委书记冯卫军请他过去。
按官场规矩,到省常委这个层面很少相互串门,平时各自负责分管领域,偶尔有交集或通电话,或经秘书沟通,或拿到协调会上解决,倘若象今天这样直接通知,肯定是小范围碰头研究重大事项。
何世风不敢怠慢,立即前往,到冯卫军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夏伯真和郑子建,心里“格登”一声,隐隐猜到即将发生何事。
眼见任期结束就退二线,冯卫军愈发变得好脾气,见谁都是笑容可掬,一付和蔼慈祥的模样。工作方面也扮演弥勒佛,能办的尽量办,不能办的也指点明路,总之完为退下来做准备。
这种态度最明显表现在常委会上,面对颇为强势的何世风,以及对书记位置蠢蠢欲动的几个竞争者,冯卫军始终不偏不倚,在保持和谐前提下维持平衡局面。
但今天冯卫军有点反常,脸色阴沉,耷拉着脸,两道剑一般的浓眉揪到一块儿,完没了平时笑脸佛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说很少直接面对省委书记的郑子建,就连何世风和夏伯真心里都惕惕然。快退休的老虎也是老虎,人家毕竟是掌控双江省军政大树的省委书记,在其辉煌的官场生涯中击败多少对手,提拔多少心腹,不夸张地说,他打个喷嚏,起码潇南市就得感冒!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何世风正打算说个笑话缓和下气氛,冯卫军却已淡淡开口,道:
“都来了?先打听件事,伯真那边昨天双规了一名叫方晟的处级干部?”
果然如此!何世风心中暗骇。
郑子建则脸色大变,小腿不由自主抖起来。这间办公室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而他正后悔案子办得不地道,偏偏又碰到个烫手山芋!
调查伊始,背后那位领导就明确指示方晟尽管查,但不准碰赵尧尧。这也罢了,他事后也得知她的身份,但昨夜调查方晟另一位女朋友白翎时,出乎意料遭遇强大阻力,夜里就接到情报部门电话,语气强硬地要求他中止调查,否则“以泄露国家机密罪拿下”。正胆战心惊之际,又有军方人物打来电话,态度更加傲慢,说“有几个脑袋敢调查她”,把他吓得一宿没睡。
上班途中还在心里埋怨老领导太不厚道,没交待白翎背景有多深,方晟后台有多麻烦,却接到省委通知立即去书记办公室。
赶紧打电话给莫树言,那边说毫无进展,方晟拒绝承认自己有问题,而且黄海查账人员也没发现线索。
他比谁都了解莫树言和李涛的能耐,他俩都榨不出问题,说明方晟确实没有问题。这一刻他情知出了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事情可能不好收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夏伯真。作为省纪委书记,他根本没听说过方晟的名字,更不了解,也无须了解下面监察室调查处级干部这类“小事”。
省纪委主要查处大案要案,别说处级,就是厅级都不在夏伯真视线范围内,只有触及副部级以上干部,他才会亲自过问,并随时向省委书记、常委会报告。
如果调查小小的处级干部还需自己关注,那还有没有时间工作了?想到这里,夏伯真皱眉看着郑子建,悟出他被同时叫到这里的原因。
省纪委有五个副书记,每人主管一个监察室,郑子建负责的第三监察室主要负责省级重大工程、投资十亿以上大型项目、国产资产重要投资等领域,往往涉及基层干部的查处。
“我不太清楚,要不子建说说?”夏伯真道。
郑子建硬着头皮道:“各位领导,我简要回报一下。昨天上午根据前期举报信以及基本情况调查,我安排第三监察室两位同志,对黄海县三滩镇书记兼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领导小组组长方晟采取双规措施,主要是针对他存在财产不明、有异常汇款、工程招标及项目实施过程中可能存在官商勾结等情况进行调查,目前各项调查工作正有序进行中。”
听起来一切正常,毫无瑕疵,夏伯真愈发不解,搞不清这桩微不足道的事何以惹得冯卫军大动干戈。
何世风却及时道:“双规方晟的事,昨天梧湘市委和省发改委就打电话来埋怨,早上我正想找伯真了解情况呢……”
夏伯真目光一凝,当下情绪有点复杂起来:一个处级干部居然同时惊动省委书记和省长,看来背后大有玄机。而主抓此案的郑子建明知蹊跷却不主动向自己报告,又在搞什么名堂?
作者***:第一个100章终于完成了,期待自己能坚持下去,也期待朋友们多提意见,多交流,我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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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世风继续说:“反腐向来是重中之重的工作,任何时刻都必须花大力气抓,保持对贪官的高压态势,对此正府这边是支持的,也愿意配合纪委深化反腐工作。但无论查处哪一级干部,必须要遵循程序,严格按照组织纪律和组织原则来办,否则名不正则言不顺,非但师出无名,还会引发基层领导同志反感,影响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
眼看一顶大帽子扣上来,夏伯真连忙打断,以责问的语气问郑子建:“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当着冯书记和何省长说清楚!”
此时承认错误已无济于事,郑子建索性将糊涂装到底,眨眨眼睛道:“没问题啊,我们监察室同志严格按章办事,整个双规过程很顺利,没有引发现场冲突。”
何世风嘲讽道:“办案人员既不通知梧湘市领导,也不通知黄海县书记,更不与县纪委沟通,却一头钻进县长办公室,以通知开会的名义双规方晟,事后市县两级领导都打电话到省里要人,更有基层同志说这哪是办案,简直是绑架!”
“砰!”
冯卫军脸色铁青一拍桌子,指着郑子建喝道:“纪委是不是郑子建开的,说双规就双规,都不经过地方党委?等做到伯真的位置,连我跟世风省长也要被说拿就拿?”
郑子建惊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差点瘫倒到地上,急急辩道:“具体办案情况我不清楚,马上……马上回去调查……”
“我警告一点,纪委不是任何人的私家花园,必须,无条件置于党委领导之下,接受党委监督,不得自行其事,利用职权达到个人目的!”
听到这里夏伯真明白问题的关键,无论方晟该不该抓,郑子建是犯了官场大忌,触动冯卫军最敏感的神经!
眼下冯卫军最担心什么?退二线后有人翻旧账打击报复,最有效的武器便是纪委,一是直接对他下手,二是查处他的亲戚朋友、老部下。倘若按程序层层提请审批,以冯卫军的人脉肯定能挡住,但要象郑子建这样不管程序,任着性子蛮干,冯卫军大概也无力回天。
夏伯真不能不表态:“冯书记,这件事我有责任,平时过于关注省里大案要案,忽略几个监察室日常管理,特别此次违反程序双规方晟的事,我事先不知道,事后没听到回报,今早坐到这里一无所知,反而书记省长都了然于心,说明我工作严重失职,过于官僚主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卫军摆手打断他的套话,道:“立即回去查,该负责的要严肃处理,至于方晟,有问题继续查,没问题赶紧放,纪委要做好姿态,别让地方党委寒心!”
只能弃卒保车了!夏伯真略一沉吟,道:“鉴于郑子建同志在此次事件中存在严重错误,我提议郑子建同志停职反省,向常委会提交书面检查,直到通过为止。”
话音未落,郑子建已如被抽掉筋似的,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了。
“同意伯真的提议。”冯卫军毫不犹豫道。
“我也同意,”何世风又补了一句,“还有,要尽快查明方晟同志是否存在问题,他可是沿海观光带建设的关键人物,缺了他,源冲同志急得团团转呢。”
如果到现在夏伯真还弄不清状况,别在省委领导班子里混了,当即表态道:“我这就回去召开紧急会议,特事特办,争取中午前落实到位。”
何世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暗想不知哪方神仙关键时候神补刀,居然唆使冯卫军暴跳如雷,倒省得自己许多力气,也免于与那个家族抗衡。要知道冯卫军即将退二线,仕途上无欲无求,根本不怕那个家族。由此可见方晟背后除了白老爷子还有股强大的力量,会是谁呢?很有意思。
二十分钟后夏伯真阴沉着脸主持召开省纪委紧急常委扩大会。
短短时间内他已弄清双规方晟事件的来龙去脉,也猜到幕后指使便是同为常委的政法委书记齐辉,心里燃起万丈怒火:
齐辉想跟何世风争夺省委书记一职,我何尝挡过的路?他的娘的暗中买通郑子建玩这一出,将祸水引向省纪委,想置我于何地?眼下冯卫军最怕人家秋后算账,倒好,通过双规方晟让省纪委成为省委书记眼中钉,同时又得罪何世风,影响人家沿海大开发战略!
这个锅我不背!
转念又想,郑子建缺心眼呀,明摆着被人家当枪使!虽说能坐到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的位置,是齐辉在省常委会上不遗余力提携的结果,但人情归人情,程序归程序,哪怕天大的交情也得置于程序原则之下。郑子建是太想办成齐辉吩咐的事了,用力过猛反而适得其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子建事先肯定查到韩子学是方晟在黄海的靠山,而许玉贤则是海边偶遇的三大千里马之一,倘若事先向市县两级通报,有可能走漏风声,甚至会通过何世风阻止,因此铤而走险直接找钱副省长的心腹童彪。
其实郑子建真笨啊!首先许玉贤和韩子学都是官场老手,懂得分寸,绝无可能违反组织纪律通风报信,其次万一通风报信,不是正好遂了齐辉的心意吗?索性一网打尽岂不更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没问题的干部不怕查,有问题的干部再有准备也经不起查!
齐辉,别怪我太狠,的手伸得太长,今天必须斩断左膀右臂!
等所有人到齐,包括已被停职灰溜溜坐在旁听席的郑子建,夏伯真先发了一通大火,将刚才在书记办公室受的窝囊气宣泄出来,然后宣布暂停郑子建职务,并把他负责的第三监察室交给肖副书记,这就暗示郑子建哪怕检查过关,也无法在省纪委立足!
“付主任,知不知道此案?为什么不向我报告?”夏伯真又将矛头指向第三监察室付主任。
付主任当即严肃地说:“夏书记,我敢以党性和人格担保,绝对不知道也没参与这桩案子!”
夏伯真严厉地看着郑子建,后者低着头说:
“付主任确实不知情,我直接通知莫树言和李涛做的……”
说话间莫树言和李涛敲门进来,见此架势都呆了,不知发生何事,只是惊讶地发现向来坐在夏书记身边的郑子建退到第二排旁听,且脸色颓废得象死人。
接到通知时,他俩刚刚吃完早饭,重振精神对付方晟,而方晟已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正是最脆弱最容易被攻破堡垒的时候。电话是夏伯真秘书打的,要求他俩以最快速度赶到会议室,没想到是这个大场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伯真没让他俩坐,沉声问:“谁叫们越过市县两级直接找童彪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郑子建看,夏伯真明白了,又问:
“目前查到方晟什么问题?”
莫树言道:“报告夏书记,我们从昨天中午连续审讯到今天早上,嫌疑人尚未主动交待……”
“啪!”
夏伯真用力猛拍桌子,茶杯盖都震得跳起来,怒道:“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这不是疲劳审讯吗?之前三申五令不准搞疲劳审讯,们都当耳边风?还好意思站这里表功,简直胆大妄为!”
参会人员面面相觑,都觉得他的火发得蹊跷。相比公安那帮人审讯,纪委已经算很文明了,再说对付那些贪官污吏,进“点”时往往心存侥幸,不来点狠的怎肯交待?
莫树言和李涛已感觉风向变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夏伯真又问:“对于们掌握的证据,方晟有无辩解?在黄海查账人员有无新线索?”
莫树言老老实实说:“证据方面方晟都有合理解释,我们也予以认可;查账人员到今早为止没发现任何线索……”
夏伯真两手一摊:“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放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哪有双规还不到24小时就放人的道理?参会人员又呆住了,个个目光迟疑,有个胆大的轻声嘀咕道:
“头一次没几个肯交待,总得耗到三四天……”
“啪!”
夏伯真又猛拍桌子,骂道:“耗?们办案都不讲证据,靠耗时间?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半点过硬的料都没有,仅凭怀疑就把人家双规起来,传出去要让外界笑掉大牙的!”
莫树言及时调转方向,道:“通过审讯,我们觉得方晟是位正直、可靠、实干的好干部,之前掌握的材料确实不足以举证,因此我们也建议解除对方晟同志的双规措施。”
郑子建听到这里差点没摔下椅子,暗想这个马屁也拍得太露骨吧,还要不要脸?
然而此时夏伯真就需要这个马屁,当即道:“那就放人!付主任亲自过去解释,然后陪他回黄海,要把说明工作做到位,尽力挽回省纪委的形象!”
付主任赶紧起身:“好,我现在就去!”
夏伯真见莫树言和李涛也眼巴巴想跟着付主任,喝道:“们俩个留下!从现在起停职检查,把问题说清说透为止!”
接下来他一口气宣布了七条规定,面收拢权力,要求哪怕双规科级干部都得事先向他备案,防止类似事件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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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主任走进小单间时,方晟正倚着椅背呼呼大睡,推了十几下才醒过来,见眼前是位笑容可掬的胖子,当下愣住了,不知莫树言玩什么把戏。
却听门口有人说:“这是省纪委第三监察室付主任。”
方晟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付主任一双热情的手便伸过来,道:
“方晟同志,受苦了,我代表第三监察室来看望!”
“那……们确定我没问题?”方晟恍若梦游。
“经过省纪委常委会集体研究,夏书记直接拍板,决定立即中止调查,方晟同志,我陪一起回黄海!”付主任诚恳地说。
方晟心一松,两眼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爱妮娅坐在病床边一脸关切,见他睁开眼方松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说:
“正在省人民医院高干病区,付主任送来的,要求给予最好的治疗,医生说主要是脱水和过度紧张焦虑,以及缺少睡眠导致,输几瓶营养液就没事。我跟付主任商量让休息会儿,下午再回黄海。”
回忆起昨夜经历的折磨,恍若隔世,他缓缓道:“这件事出了不少力吧?”
爱妮娅欲言又止,警觉地朝门口小护士看看,道:“等下次来省城细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丝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本想打电话给赵尧尧、朱正阳等人报平安,可手机不在手边只得作罢。过了会儿,付主任笑眯眯拎着营养品进来,说代表夏书记看望他。方晟心知自己这点份量还不够省委常委亲自看望,连声表示感谢。
坐在床边,付主任满脸微笑与方晟拉起了家常。说起来很意思,郑子建姓郑却是副书记,而付主任姓付却是正主任。别看他慈眉善目,手里办过几十桩亿元以上大案,也是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主儿。
付主任代表省纪委表明对这件事态度是:调查方向没问题,对方晟实施双规也有据可依,但具体操作中办案人员严重违反程序,且存在疲劳审讯、体罚等现象,加之查账人员未发现不当往来和不当得利,方晟本人又对举报内容作了合理解释,省纪委最终认定方晟经济上不存在问题,可以中止调查,解除对方晟的双规措施。
人家是正厅级领导,相当于许玉贤的级别,比他资格还老。既然陪着笑容说话,方晟纵有天大委屈也烟消云散。
何况刚才付主任言谈中已暗示夏书记为此大发雷霆,此案直接领导郑子建和两名办案人员都停职检查,而他奉命专程送方晟去黄海,面子和里子都做得很到位,再抱怨就有点不识时务。
毕竟年轻人抗得起摔打,中午时分方晟又恢复生龙活虎,之后和付主任、秘书及司机四人在医院附近吃了点简餐,随即赶往黄海。
快进县城时,付主任让秘书打电话通知韩子学,当听到第三监察室主任亲自送方晟回来,韩子学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车子缓缓驶入县府大院时,韩书记率领领导班子在院子中间迎接,整个机关都亲眼目睹昨天上午才被双规的方晟,居然在省纪委监察室主任陪同下身而返!
紧接着召开县常委扩大会,县领导班子和在家的县直属部门一把手体出席。付主任发表讲话,首先承认省纪委个别人急于求成,办案过程中违反程序,越过市县两级直接双规地方干部,存在严重瑕疵;其次强调在省委主要领导关心下,由省纪委夏书记亲自主持会议,研究通过中止调查的决定;最后说在纪委已经进行的调查中未发现方晟同志任何问题,而所谓举报材料经查证纯属栽赃,说明方晟是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
付主任还声明今后省纪委将进一步规范调查程序,严格组织纪律,保持对贪官污吏的高压态势,对腐败行为实施“精确打击”,将反腐工作向纵深发展!
会场里最难受、最坐立不安的要数童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很清楚,倘若方晟被查出问题,县长的位置或许能保住,大不了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如今方晟差不多是“载誉而归”,由正厅级的监察室主任亲自陪同回黄海,还召开大会替方晟洗白,自己是彻底完蛋了!
因为始作佣者的省纪委都承认程序有瑕疵,童彪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会上方晟没有说话,该出的风头已经出了,该说的话付主任替他说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低调。
韩书记代表黄海县表态,一方面肯定方晟的工作能力和业绩,真金不怕火炼,年轻干部就应该任何时候经受住考验,经得起查,这样才能坦坦荡荡为官,挺直腰杆做人;另一方面黄海县会一如既往支持反腐,支持纪委工作,不能因噎废食,因为程序错误而对纪委同志产生误解,保持对贪官污吏的高压态势在今后乃至很长时间内将成为常态,这样才能打造一支清正廉洁的干部队伍。
会议结束后付主任没耽搁,立即动身回省城。韩书记特意将方晟叫到办公室,打听反转的内幕——深沉如他者也相当好奇省纪委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被双规者没等到24小时就释放,且监察室主任在黄海干部大会为他平反,简直是史无前例!
不过方晟始终被关在小单间接受审讯,爱妮娅出于谨慎没在医院细说,付主任则是资深查案老手,惜言如金,不该透露的半个字都不会说,因此方晟只能复核付主任含糊其辞的话:省委主要领导过问,省纪委夏书记召开紧急会议,常务副书记郑子建和两名办案人员被停职检查。
谈话间许玉贤打来电话,说从何省长那边得知方晟已回黄海,特意了解一下。韩书记当着方晟将付主任陪同并开会的事说了一遍,许玉贤也惊叹不已。
看天色已晚,韩书记体谅方晟急于和女友相聚的心情,特意安排车辆送他回三滩镇。
驶入三滩镇拐弯处,已是晚上七点钟,眼前蓦地一亮,只见道路两侧站满了欢迎人群,蜿蜒延伸数里路,有村民,有工人,有投资商,有老板厂长,人群中还有人打出标语:
欢迎方书记回家!
原来下午召开大会时,消息便以光速传到三滩镇,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三滩镇,以及各个工地都知道方晟无罪释放的消息,大伙儿兴奋异常,事先根本没人组织,起初三三两两,后来汇集成浩浩荡荡的大军,自发站到道路两侧迎接方晟回镇。
方晟眼眶湿润了,喃喃道:“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司机赶紧问:“要不要停?”
方晟拭掉眼角泪花,强笑道:“继续开,我见不得太伤感的场面……”说着又是几滴泪珠悄然滑落。
朱正阳等人站在镇正府院门口,见方晟下车呼啦围上去,还是赵尧尧更快,小鸟般扑到他怀里,很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方晟被她哭得心酸酸的,不停地轻抚她的长发说:
“没事了,一切正常。”
当晚镇正府食堂举行欢迎宴会,依方晟的意思无须太张扬,朱正阳却说被偷偷摸摸抓走,就应该大张旗鼓回来,给那些疑虑不安的投资商、工程队和承包商吃颗定心丸。
赵尧尧头一次陪方晟公开露面,婉约清冷地坐他身边,每个人都举杯敬“方书记夫妇”,她又是害羞又是高兴。
朱正阳等人自然个个眉飞色舞。从昨天上午到今天,几个脸上贴着“方晟”的干部压力太大了——外面谣言四起,有的说方晟惹大祸了,难逃一死;有的说方晟伙同朱正阳等人勾结承包商从工程渔利;还有的说县里要趁机清洗方晟的势力,凡他提拔的干部都得被双规。
昨晚三滩镇几十个工地秘密串连,准备纠集上万名工人到县里闹事,要求释放方晟,保证各项工程顺利推进。朱正阳立即向韩书记报告,并连夜组织镇干部到各个工地做安抚工作,然而每当人们问“方书记没事吧”,朱正阳等人也无言以对。
今天上午开会时,县里已传出一个说法:方晟回,童彪下。可以预见的是,经历省纪委洗礼后,方晟如同凤凰涅槃,必将焕发新的风采!
晚宴上方晟难得开怀敞饮,喝得酩酊大醉,他也确实需要以醉宣泄心中的压力。
朱正阳等人七手八脚将方晟扶进宿舍后,赵尧尧没有回快捷酒店,而是正式和他住到一起。通过此事,她觉得与方晟更加亲密,难舍难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上十一点多钟,手机突然响起,竟是白翎打来的:
“方晟回来了?”
“醉了……”
白翎轻笑一声:“记住的承诺。”
“什么?”赵尧尧愕然,随即想起昨天求助时说过“只要让他毫发无损地出来,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如今方晟确实毫发无损,自己也该兑现诺言了!
她身僵直,停顿良久才问:“要什么?”
“我要放弃方晟,肯吗?”白翎淡淡道,“放心,我的要求不会很过分,但只要说出来就必须答应。”
“……到底想……”赵尧尧声音竟有些颤抖。
“我还没想好,反正……等着吧。”白翎说完便挂断电话。
搂着酣然大睡的方晟,赵尧尧愁肠百转,一夜没睡。她实在不敢想象白翎会如何刁难自己,提出怎样麻烦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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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十多天,梧湘市组织部下达任免决定:
免去童彪黄海县县长职务,调至梧湘市卫生中等专业学校任校长;
任命方晟为黄海县委常委,兼三滩镇书记、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领导小组组长。
市委没有任命新县长,而让杭真以常务副县长身份主持面工作。有人猜测杭真终究会转正,也有人反驳要转正这次就转了,何必暂代?更有人分析童彪走是为了腾出个常委位置给方晟,倘若再任命县长,方晟势必进不了常委。但更主流的说法是,方晟明显受了委屈,又被证实经济方面没有问题,进常委班子是对他的补偿。
至于童彪,卫校校长是正处级,从级别上看属于平调,但哪怕不是官场中人都知道,区区几百人的学校岂能跟堂堂黄海县相比?童彪的政治生涯基本打上休止符了。
黄海老百姓普遍认为方晟为进常委班子挤走了童彪,官员们却不以为然:若非童彪先对方晟下手,怎会自取其辱弄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何况方晟的常委是以双规为代价换来的,某种程度讲属于补偿性质。
而最受打击的莫过于陈冒俊等本土派,从方晟当副镇长起就步步打压,谁知这小子越打压进步越快,不到五年居然与他们平起平坐了。想想省纪委都没拿得下他,想想背后强大而可怕的背景,想想童彪的下场,再想想常委会的新格局,陈冒俊等人不由胆战心惊,暗中约束下属和家人多收敛些,不要招惹这个刺头青。
转发市委组织部任免决定后,韩书记不失时机召开县常委会,一是欢迎新成员加入,二是进一步推动沿海观光带各项工程进展,力争近期完工一批项目作为五一节献礼,三是商讨下个月几项务虚工作。
至始至终方晟表现得很低调,除了表决外不置一言,但陈冒俊等人却知道由于他的存在,常委会势力已发生严重失衡:杭真拨正有望,眼下积极与韩书记处好关系,毕竟市委组织部首先要征求一把手的意见;庄彬已明确与方晟同一战线;侯宫升指望方晟再提携儿子一把……也就是说,以陈冒俊为代表的本土派只剩下四张铁票,其他有可能都归韩书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常委会结束后正待回三滩镇,爱妮娅打来电话约他到省城见面。上次匆匆离开后,方晟一直想得知整件事过程,但要么自己没空,要么她忙于项目,始终凑不到一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当即答应,找个借口让小司先回去,独自驱车去省城。
才驶出三十多公里,前方出现堵塞,下车一看足足停了四五公里长的车流,而且是少见的双向堵塞。向其他车主打听,说警察临时封路缉拿逃犯,目前正逐车检查证件、搜查后备厢,大概要等很长时间。
没办法,天灾人祸,方晟只得打电话说明情况,爱妮娅说没关系,反正天都有空。
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两名戴着墨镜、口罩的女刑警来到方晟车前要求出示证照,打开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
“请问您是三滩镇方晟?”
啊,难道被省纪委抓过一次,连警察都知道自己大名?他点点头。
女警似乎笑了笑:“认识白翎?”
“她是……我的朋友……”
女警合上证照递给他,也没要求检查后备厢,客气地说:“耽误您时间,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您。”
“没关系。”
方晟没往心里去,赶紧发动车子继续前行,等开到省城已是傍晚时分。爱妮娅说老规矩,到我家里聊聊,我这就叫外卖。
敲开门,爱妮娅表情淡淡的,即使在家都身穿职业女装,脸上则是若有若无的淡妆,屋里满是熟悉的咖啡香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着咖啡吃完外卖,爱妮娅道:“一天一夜的苦换个常委,天底下很多人宁愿做这笔交易吧?”
方晟苦笑:“不,那简直是场噩梦,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整件事已经查明,是一个女朋友家族出手陷害,另一个女朋友家族出手相救。”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他叹道,“就不能委婉一点?”
“事实如此,我没有加工……”她难得俏皮地笑笑,“那个快生了吧?”
他头大无比:“还有一个多月……说正事吧……”
“说来话长……”
赵尧尧家族在双江的代言人是齐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也是省委书记的有力竞争者,何世风最头疼的对手。齐辉给其心腹郑子建发出指令,要求不惜代价拿下方晟,若有可能多判几年送进监狱!陈子建能从普通监察室副主任一步步升到省纪委常务副书记,自然感恩戴德,如夏伯真所料用力过猛,反而留下致命破绽。
方晟被双规消息传开后,爱妮娅第一时间请姜主任向何世风报告。也如爱妮娅所料,何世风在电话里态度暧昧,并非表现得义愤填膺,而有看看再说、视形势决定是否出手的意思,虽然姜主任鼓动了几句,仍不是太有把握。
此时爱妮娅不知道白老爷子在白翎的要挟下即将出手,焦急之余请姜主任直接打电话给容上校。向来温婉亲和的容上校非常愤怒,随即冲到已被任命为双江军区政委、省委常委黄中将办公室,黄中将对方晟颇具好感,沉思后晚上到冯卫军家中拜访。
冯卫军与黄中将是多年朋友,早年曾在其它省份任职,同为常委会成员,如今又走到一起份外亲切,因此别人不敢说的话,黄中将敢说。
黄中将将方晟被双规一事来龙去脉讲给冯卫军,然后强调道,要是省纪委随便哪个副书记甚至监察室主任有不通过地方党委双规干部的权力,将来我们这些人退下来后岂不成鱼肉之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卫军悚然心惊。在官场跌打滚爬多年,他何尝不知只要当官没有雪白的猫,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主观还是客观,多多少少有些灰色收入,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所谓常在江边走,哪有不湿脚。若没人追究,事情终究随风而去;若挖出来上纲上线,便能无限放大。更何况自家儿子经商多年,虽说平时严令不准打着父亲名号做生意,可省委书记儿子的名头亮出来,人家不服也得服,明里暗里给政策、给优惠、利益输送等等在所难免。
这些事要真被捅出来,别说平稳落地,身家性命能否保住都是问题!
黄中将又推心置腹说,其实这事儿说大也不大,无非是人家家庭内部矛盾,别看现在好像要把小伙子往死里整,没准过几天又亲热起来,女儿非喜欢他,做父母的有啥办法?打死都是一家人嘛,我们外人凑什么热闹,对不对?
冯卫军深以为然,点点头说坚决不掺乎,否则闹到最后里外不是人。
另外姓齐辉的很阴险呐,企图一石双鸟!黄中将又说出数年前何世风微服私行偶遇方晟,交谈后非常赏识,且目前方晟负责沿海观光带项目,那可是何世风最看重的沿海发展大战略中重要环节!倘若出手,何世风必定拔刀相助,双管齐下还愁压不下此事?
冯卫军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当下与黄中将商量一番,确定第二天早上突然袭击!
与此同时姜主任应邀来到何世风家中,当得知白老爷子已出面施压,何世风决心对抗齐辉,救出方晟,不由松了口气。
因此尽管书记省长事先没有沟通,但高度默契地震住一向眼高于顶的夏伯真,当场拿下郑子建,为营救方晟扫除障碍。
至于郑子建的书面检查,省常委会已听过一次,未能通过,郑子建继续停职反省,相应地莫树言和李涛的检查也没过关,继续反省。
说到这里,爱妮娅笑道:“看白家势力多可怕,白老爷子不过找通省长,容上校却有办法直接让省委书记出面,可见战友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方晟叹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我奉劝一句,千万别因此责怪那个家族,身为父母自有生气的理由,只不过手段狠毒了一点;也不要迁怒于赵尧尧,她已经付出很多。”
“绝对不会的!”
“而且可以想象,赵尧尧向白翎求助时应该有所承诺,也许现在她很后悔。”
方晟惊讶地看着对方,脑海里突然想起这段时间赵尧尧确实有点郁郁寡欢,有时梦中突然抱紧自己,说“别扔下我”,难道……
“可……白翎按说不会……”说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勉强。
“可以侧面了解下,别让赵尧尧有太多压力,她真的很不容易。”
接着讨论沿海观光带工程建设方面的构想,以及二、三期规划,两人都对方案烂熟于心,脑中有完整而清晰的布局图,相当于在图纸上筹划修订而已,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等两人同时看表才发现已凌晨一点多钟。
爱妮娅很自然地说:“这么晚别出去找宾馆,就在我这儿凑合一夜。”
她家是三室两厅结构,除了主卧,通往阳台还有个次卧,由于她做好单身准备,次卧没有床,但布艺沙发足够睡两个人。
当下捧了套枕头被子,方晟简单洗漱后便躺到沙发上,由于中午没午休,下午三小时的车程开了六个多小时,晚上又聊了四个多小时,实在太累,方晟很快呼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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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方晟起身去卫生间,返回时却迷迷糊糊犯了错。爱妮娅家主卧和次卧并排朝南,主卧在里侧,更靠卫生间,结构与赵尧尧在县城小区的房子相似,因此方晟习惯性沿着墙往主卧走,伸手一扭,卧室门没反锁,居然信信然进去,往床上一躺,感觉身边有个温软的**,更没多想,将她搂入怀中,很快便进入梦乡。
睡到清晨,方晟朦胧间醒来,懒得睁眼,单手轻车熟路探入她胸前,一摸没戴胸罩,便捏在掌心把玩起来。这一玩蓦地惊觉不对!
周小容的胸绵软玲珑;赵尧尧的胸滑腻而质感十足;白翎的胸坚实富有弹性。这个则完不同,首先是大,手掌竟抓不过来,其次是水滴型结构,明显有沉沉的坠感,还有……
他惊骇地睁开眼,几乎同时怀里的她也睁开眼,两人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她是爱妮娅!
方晟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爱妮娅深深看着他,目光不可捉摸,良久道:“我知道,所以,能把手松开吗?”
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捂在她胸前,他更为慌乱,触电般抽回手,弹起身道:“夜里……睡得太沉了……”
她一言不发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平淡地说:“我用下卫生间。”
尴尬的气氛中两人洗漱完毕,照例叫了早餐外卖,一起下楼后各自上车时,她说了声“再见”便钻进车内,没多说半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上他边开车边自怨自叹,责怪太不小心,怎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原本爱妮娅就认为他是花心大萝卜,这下可好,人家好心留宿,自己却成为图谋不轨的大色狼。
幸好没做更不堪的举动,其实在情人间很正常,赵尧尧虽仍是处子之躯总脱不了羞涩,但除坚守最后一道防线外对方晟完敞开怀抱,因此上下其手纯属正常。想到没将手伸到更敏感的地方,方晟吓出一身冷汗。
将车停在服务区,他认真地发了条短信给爱妮娅,对误睡到她床上表示深深的歉意,并写了两条理由:一是房间结构与县城的家基本相同,习惯成自然误入;二是白天太累导致睡得迷糊,竟没看清身边躺的是谁。
过了半晌她回道:我都放下了,还放不下?
他苦笑,暗想这条典故用得好,没想到爱妮娅也有幽默的时候。
进入县城,从新修的连接公路拐入观光大道,县委办公室王主任打来电话,说已为他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并询问需要布置什么花草、办公桌椅喜欢什么风格之类,方晟说主战场还在三滩镇,只有参加常委会才会去县城。王主任含蓄笑道方常委不可能一辈子在三滩镇,总会过来的。
这句话使他陷入沉思。
因为不止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说明自己真该及时调整角色,从新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到了三滩镇,先去朱正阳办公室聊了会儿,楚中林和程庚明也在,正好接近中午,几个人闲来无事聊股票,都愁眉苦脸表示最近行情太差,前面买的股悉数被套,朱正阳亏得最惨,接近于腰斩,楚中林也亏百分之三十多,程庚明的重仓股停牌大半年,眼见得马上复盘肯定补跌。朱正阳老婆天天打电话询问情况,他只敢说差不多,夜里却愁得睡不着觉。程庚明相对好些,拿小金库买的,说权当被老婆没收吧。
方晟笑道们几个平时忙于工作,有时一开就是半天会甚至一整天,哪有工夫琢磨K线图,要真想投资理财,不妨交给赵尧尧,她可是教授级大师。
朱正阳等人从未听说过她擅长炒股,均表示不信。方晟满有把握说们看,我从县城回来还没遇到赵尧尧,刚才谈论的内容她也不知道,等中午吃饭时当面问,行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饭时间,几个人来到小厅,方晟打电话叫赵尧尧过来,然后问:
“上周平均收益率如何?”
赵尧尧没想到他当着朱正阳等人的面提问,不过他们都是铁杆朋友,也无所谓,遂道:
“大盘下行,我主要做空,收益大概百分之二十六。”
“爱妮娅委托理财的部分呢?”
听到华尔街精英居然请赵尧尧理财,朱正阳等人更是目瞪口呆,目光部聚焦到她脸上。
众目睽睽下她有点不自在,垂下眼睑道:“还好,已有百分之二十的收益。”
程庚明对数字最敏感,立即问:“上周平均收益百分之二十六,为何爱妮娅收益率反而低?”
“委托理财更注重安性,因此买卖股票时会采取相对稳健的思路。”
“看我们买的股票怎么样?”
朱正阳连说了七八支股票,赵尧尧越听眉头越皱得紧,道:“这些根本没有投资价值,也早被机构和主力所抛弃,将来还有更大跌幅,不如早点割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朱正阳与楚中林、程庚明面面相觑,大惊失色,要知道他们投入少则七八万,多则十几万,此时割肉真是割到大腿根上,损失惨重呐。
不料她还有一句话:“割完交给我,保证三个月内回本。”
朱正阳等人犹豫起来,均朝方晟看,方晟笑道:“我只负责牵线搭桥,不为尧尧的承诺背书,们信就交给她,不信就自己玩,但注意保密,尧尧炒股的事仅限于们几个知道,在老婆面前都不能说。”
“那是当然。”
几个人发誓严守秘密,但究竟割不割肉,实在难以决定,遂大眼瞪小眼,面前饭菜都没心思动。方晟说慢慢想,随时联系,然后拉着赵尧尧回宿舍休息。
关好门,他笑道:“的意思是上周又赚了上百万?”
赵尧尧淡淡说:“三百多万,刚才怕吓着他们,故意把收益率说低了些。”
方晟搂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道:“再这样下去,尧尧快成亿万富婆了!”
“富婆,很难听的称呼,我不喜欢。”
他被逗笑了,抱起她原地转了好几圈,她连呼“头晕”,然后紧紧搂着他脖子,良久幽幽说:
“如果有一天白翎要我离开,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想起爱妮娅的猜测,赶紧道:“正想问呢,上次向白翎求助时,到底答应她什么?”
“当时我很绝望,所以……”她咬着嘴唇说,“我说什么要求都答应……”
“啊!那她提要求吗?”
“说还没想好,哼,是慢慢折磨我罢了!”赵尧尧气鼓鼓说。
方晟听到这里心里明白,白翎是没想好,她要等孩子出生后再专心致志对付赵尧尧。
确实很麻烦。
两个女孩相互下套,赵尧尧让白翎当“证婚人”,白翎要赵尧尧答应一个不能拒绝的要求。
自己夹在中间却无计可施。
股市下午一点整开盘,赵尧尧很快甩掉烦恼,身心坐到电脑前盯着K线图。赶在收盘前,程庚明果断割掉所有股票,楚中林则卖出一半,只有朱正阳仍在犹豫,说要不再等几天,稍微卖个好价钱。
第二天程庚明和楚中林将账户里的钱取出来,绕了几个圈子才转到赵尧尧实际控制的匿名账户,当天股市大跌,朱正阳再亏六七个点,中午半点胃口都没有。
当天下午,方晟办公室来了两位便衣女警,听口音就是上次在高速上盘查遇到的,一位姓陈,三十多岁;一位姓蒋,二十多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警官道:“我们是白翎的战友,之前她说可以找您提供一些帮助。”
方晟欠欠身体,道:“只要能帮得上忙,荣幸之至。”
“目前情况比较复杂……”
双江省提出沿海大开发战略后,以梧湘市为核心的沿海经济带,以黄海县为核心的沿海观光带,都涉及到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双江军区是否会调整战备策略,重新分配各兵种分布?
按照中长期规划,梧湘市会在五年内建成深水港,黄海县将投资兴建人工岛,一条贯穿沿海三省十七市的交通大动脉将破土动工,这些使得双江所濒临的黄海海域战略地位前移,战略纵深和战略要害格局发生根本性变化,因此对双江军区来说并非是否调整的问题,而是如何调整,是否需要增加军事力量部署。
普通老百姓、地方政府对此无感,根本感受不到由此产生的深远影响,但国际军事专家、各国智库、军事爱好者早就投以关注的目光,而几个老对手则明松暗紧,面部署情报刺探工作!
早在沿海观光带项目落实前,就有多名间谍秘密潜入黄海,偷偷摸摸搞地质勘探,考察地形,分析海水、土壤等各种元素,认证驻军的可能性以及可容纳驻军规模。两年前在护堤林失踪的杰姆可能也出于相同目的,因此白翎跟随专案组长驻黄海,实质身兼两职,还担负着反间谍的重任。
上次高速封路,起因是接替白翎工作的陈蒋两位警官收到线报,有位代号为“蓝领”的间谍窃取了浩海风电项目组在三滩镇一带的原始勘探数据,即将逃往省城,故而紧急封锁高速。
方晟驱车离开后,躲在车流后面的蓝领见她俩逼近,开枪拒捕,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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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战?好像没听说啊。”方晟愕然。
陈警官微微一笑:“消息被严密封锁,现场目击者均签订保密条款,不准外……”
枪战中蒋警官负了轻伤,对方也没讨到巧,挂彩后且战且退,最终一路流血躲进了郁郁莽莽的森林公园。
方晟皱眉道:“问题不小,方圆几十公里的森林公园很难进行拉网式搜捕,这方面我们有过教训……”
想到与白翎的第一次就发生在里面,不由有些脸红。
陈警官道:“组织大规模行动抓捕一名经过特殊训练的间谍,非常危险,不具备可行性,因此只能请方书记暗中提醒各工地、宾馆、酒店密切注意,发生来历不明或身份可疑者及时向我们报告……”
“蓝领的性别、身高、体重、相貌特征?”
陈警官与蒋警官对视一眼,叹道:“很惭愧,目前无法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虽然测出此人体重一百三十斤,鞋子三十九码,估计是男性,但身上负重多少不得而知,鞋子可以加宽加长,因此连性别都判断不了。”
“受伤情况呢?”
“一路都有血迹,但逃跑速度未减,射击准确度也没下降,我们怀疑是左臂或肋部中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骚骚头,为难地说:“那我怎么要求呢?”
“一是衣服褴褛,精神委靡,象在野外生活了很长时间;二是行踪鬼崇,躲躲闪闪不干正事;三是故意接触与勘探、数据测量有关的工程师,”陈警官说,“目前从黄海出去的交通要道都被我们严密监控,网络更是严加管控,蓝领不敢轻易外逃,可能会继续潜伏在三滩镇,同时窥探更多情报。”
“我明白了,请留个联系电话,马上就安排!”
方晟爽快地应道。
第三天股市再度大跌,几乎是千股跌停,舆论大哗,矛头直指证监会。党报、政府各类喉舌都坐不住了,纷纷发表评论员文章,指出A股市场整体估值并不高,风险也在可控范围,仍然具备投资价值,不必被暂时的困难吓倒,股民们要捂好自己的股票,做中长线投资。
朱正阳的股票自然不能幸免,又跌去百分之十,都不敢接老婆电话。楚中林和程庚明旁敲侧击问赵尧尧有没有中枪,她淡淡说这两天看空,赚了百分之十五。楚中林急得直拧大腿,后悔没把股票都抛掉。
朱正阳走投无路,厚着脸皮问现在割肉还能否保证三个月收回成本,赵尧尧说三个半月。朱正阳一咬牙说明天就割!
过了几天,肖兰打电话说下个月就是他的生日,要不要热闹一下。方晟当然拒绝,说官做得越大,做人越要低调,免得被别有用心者抓到把柄。肖兰强调说可是三十岁生日啊,三十而立!
方晟明白父母亲又在催婚了,不耐烦道三十只是个数字,跟二十九、三十一没有区别,顶多到时家吃个饭而已!
说罢闷闷不乐挂断电话。
坐在电脑前分析数据的赵尧尧仿佛听出什么,起身坐到他腿上,搂着他脖子柔声道:“伯母催结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十而立,分明是我爸想出的词。”
她默默贴着他的脸,良久,突然说:“明天领结婚证吧。”
“什么?”
他惊讶地看着她,她反而很奇怪的样子,反问道:“有问题吗?如果需要,举办婚礼都可以呀。”
方晟这才悟出之前迟迟不决的原因是担心那个家族猛烈反扑,经过上次双规事件,可以说双方撕破了脸,赵尧尧与母亲断绝关系,而那个家族突然偷袭非但未伤得方晟半根毫毛,还折损一员干将,以惨败告终。
如今赵尧尧是自由人,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而经历双规事件,他意识到那个家族伎俩不过如此,反倒没以前那么恐惧。
“领结婚证没有任何障碍,不过……”方晟犹豫片刻,诚恳地说,“不管怎么想,也不管我们与那个家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我还是希望能在两家人都参与的情况下,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终生难忘的婚礼。”
他说这番话可谓半公半私,一方面确实不愿赵尧尧太委屈,婚礼上一个娘家人都没有,将来会留下终身遗憾;另一方面白翎分娩在即,这节骨眼上举行声势浩大的婚礼,会激怒白老爷子,容上校也会很不舒服,因此能拖则拖,毕竟内容大于形式,退一万步说,赵尧尧本来就不喜欢热闹,婚礼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果然,她深深献上一个吻,柔声道:“婚礼只是形式,我不在意的,但领完结婚证,明晚就是我所说的新婚之夜……”
方晟难抑激动,将她拥入怀中,当晚说不尽的温存和柔情。
第二天早上,两人驱车来到黄海民政局,直接在大厅窗口办理,前后用了不到十分钟,红彤彤的、庄严神圣的结婚证便发到手里。接着两人喜孜孜到影楼拍了套婚纱集,冰清玉洁的赵尧尧,身穿洁白大气的婚纱,显得格外雅致和端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拍照时方晟指着婚纱窃笑道:“这是最后的纯洁,今晚就血流成河了。”
“乱说!”她羞红脸推了他一下。
完成一系列神圣仪式,两人回到小区的家动手布置新房。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门窗上张贴“囍”字,屋子打扫干净,卧室里布置些小彩灯和氢气球,床罩、床单等换成喜气洋洋的大红色。布置完之后,赵尧尧咬着嘴唇在床上铺了块洁白的毛毯。
“干嘛?”方晟故意逗她。
她的头几乎垂到胸口,吃吃道:“不是……要血流成河么……”
见她可怜楚楚的样子,方晟恨不得当场就将她活剥生吞,但赵尧尧自有规矩,把神圣时刻定在晚上九点零九分,寓意是天长地久。
晚上按潇南风俗,两人分别吃了百合、莲子和红枣,然后跪在一对红烛前行夫妻礼,沐浴后上床,差不多已九点钟。
微暗的灯光下,方晟仔细褪却她身上衣物,当纯美晶莹的**暴露于眼前时,竟比身下的毛毯还白!
两人深情对视,刹那间往事涌上心头:
深夜时分她一袭紫衣,精致的脚踝上套着纤细的白金链,晚风吹拂衣袂和长发微微飞扬,仿佛翩翩起舞的仙女,当夜她开车送他去省城看望方池宗;
茶楼里两人秉烛夜谈,烛光熄灭时他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她没有抗拒,任由他紧紧握着,甚至还微微朝他身体靠了靠,直到服务员过来才分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乍听到周小容结婚的消息,他震惊之下在夜色中漫无目的走了两个多小时,然后赵尧尧跑到前面拦住他,委屈地说我我跑不动了!他这才苏醒过来,呆呆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还有跑得过于激烈而涨红的脸;
海滩荒野中,两人第一次互诉真情,她羞得满脸通红,闭着眼睛静静偎依到他胸前。他紧紧搂住她,鼻际里满是长发的芬香和女孩特有的温馨温婉的体香,两人站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一动不动,任凭蒲公英打着旋儿落到头上、脸上、胸前……
一幕幕场景,一幅幅难忘的画面,见证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的曲折过程,如果没有那个家族横加干涉,没有与白翎意外发生的事,一切该多么完美!然而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爱情,也许缺憾反而更真实,更令生活充满生机!
“我来了!”方晟低声说。
她紧紧闭上眼睛:“嗯……”
“睁眼看我。”
“不。”
“就看一眼。”
“不……啊——”
他猝然不及开始行动,剧痛之下她陡地睁开眼,满是痛楚和惊惶,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别紧张,我轻点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凑在她耳边悄声说,可此时男人的话根本不能算数,况且她已陷入迷乱和奇异的感受,完不知他在说什么……
激情过后,赵尧尧虽羞涩万分,还是红着脸细心地折起血迹斑斑的毛毯,平放到枕头下,然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蜷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算不算最美好的时刻?”他问。
“嗯。”
“感觉很美好?”
她认真地摇摇头:“不,但以后会越来越美好。”
方晟饶有兴趣问:“怎么知道?”
“周小容说的。”
“轰”,他脑子一晕,吃惊地说:“她……她什么时候说这个?”
“第一次给的那天晚上。”
又是“轰”,连续冲击之下方晟快顶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小容怎么连最隐私的秘密都在宿舍分享?难怪那段时间每当他进她宿舍,里面气氛怪怪的。
“可她为,为什么说?”
赵尧尧道:“很正常啊,女生宿舍都交流这个,我们还规定失身当天要请客吃冰淇淋,嗯,我被请了三次……”
“们也太……太……”方晟觉得找不出适当的词来表达心情。
“她还说第一次特别紧张,半天没能进去,最后还是她帮……”
“打住!”
方晟觉得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真的低估女生八卦的程度,以前认为她们在一起象男生一样聊军事、聊时事、聊足球,也聊女生,但话题绝对不可能涉及自身,爆出如此骇然的料。
她还在沉浸在回忆里:“那是大三的情人节吧,周小容早就做好了准备……”
是的,情人节。
方晟永远记得大三那个难忘的情人节,那是他从男生成为男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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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二阶段热,方晟和周小容已如胶似膝,亲密得好似一个人。春节前夕,方晟把周小容带回家吃饭,算正式见了父母。由于她性格活泼外向,乖巧懂事,非常具有亲和力,仅准备晚饭的工夫就哄得肖兰眉开眼笑,打心眼认可未来儿媳。开学伊始周小容那位厅长父亲利用开会之际也见过方晟一面,虽没明确表态,言辞间也有认可的意思。
至此双方家庭都不存在障碍了。
情人节是开学第三天,潇南理工大学周围宾馆、酒店早被抢订一空,周小容却很有心机地告诉同宿舍女生,第一次弥足珍贵,绝对不能亏待自己。因此她打车到市中心一家四星级酒店订了间商务房,价格抵得上当时大学生一个月生活费:888元。
方晟尚是单纯而懵懂的大男孩,只知道象别的男生一样买了99朵玫瑰,郑重其事献给周小容,殊不知她几天前就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跟我走,今晚送一件礼物给。”收下鲜花后她说。
“什么礼物?”
坐在出租车里他莫名其妙,不停地追问。周小容只是微笑,高深莫测的样子。
甚至走进那家金碧辉煌的酒店,打开富丽气派的房间,站在松软的地毯上,他还没想通怎么回事,等周小容进卫生间“换衣服”。
当她裹着纯白的毛毯,半羞半嗔地小步移到他面前,突然松开毛毯,露出青春柔嫩的**时,他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傻、多么不解风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发生的事有点尴尬。如赵尧尧转述的那样,当他激情四溢又紧张万分地准备有所动作时,却半天不得入其门,折腾得满头大汗,还是善解人意的周小容看出端倪,伸手帮了他一把……
是的,太紧张了,以笨拙开始,以草率结束。所以周小容才说“以后会越来越美好”。
后来方晟没令她失望,或者说他越来越威猛反使她承受不住,每次都娇呼“小女子难以消受”。想必这些细节,周小容也大方在宿舍里分享过。
可她哪里想到,数年后两人分道扬镳,而躺在宿舍床上静静分享她性爱私密的女生,如今也“难以消受”。
方晟很想知道此时赵尧尧内心真实想法,自己曾经与周小容的过去对她有无微妙的或者负面的影响,但他又清楚在赵尧尧面前有些话不能随便问,她的性格与白翎截然相反,不可以过于放肆。
何况今晚是新婚之夜,为何非得谈论前任女友的初夜?
方晟赶紧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要孩子?”
“孩子?”她似乎从未想过如此严肃的问题,怔忡好一会儿,道,“不是说要举行婚礼吗?等婚礼后吧,总不能穿着婚纱抱着孩子……”
方晟笑了:“有道理,等我们从心理到生理都做好充分准备的时候。”暗想率性的白翎可是想要就要,连名分都顾不上,就跑到大老远专心致志生孩子,人的性格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赵尧尧大概是兴奋,一直在他怀里扑闪着大眼睛——往常他只要轻拍几下她便沉沉入睡,突然又问:“还想着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一滞。
他不敢直接回答,因为不知她说的“她”是指周小容,还是白翎。遂道:“今晚是我们最甜蜜的时刻,不要提别的女孩。”
“可我很愧疚呢,”她幽幽道,“我是她的舍友,当初听到很多俩点点滴滴,后来又负责帮俩传递包裹,最后居然……”
原来是说周小容。
“是她违反承诺在先,说好的两年还剩几个月都不肯等。”
“如果她确有苦衷呢?”
方晟一愣:“什么意思?”
她缓缓道:“还记得住院的那个晚上,也就是她大喜之日,她打电话给我说了很长时间,之后问所说内容,我没肯告诉……”
“哦,说‘不管她说什么,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后来我想通了,当主动要说时我反而拒绝。”
“那天晚上她对我哭诉,说之所以仓促结婚是为了挽救父亲的政治生命……”赵尧尧注意他并无激烈反应,继续说,“当时碧海省官场动荡不安,她父亲财政厅长的位置也岌岌可危,正好省里主管人事的副书记的儿子疯狂迷她,并许诺只要嫁给他,可保她父亲职位无忧。本来她还犹豫不决,当审计厅突然进驻财政厅,查出上百条问题后,她父亲面临的不是能否保住位置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被双规的问题,在此情况下她别无选择,只得为父亲披上婚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安,“我是否应当早些让知道这些?因为说过以后不要提起她,所以我……”
他爱怜地轻抚她瘦削的后背,道:“知道又如何,我怀着侥幸心理继续痴痴地等?还是继续联系保持暧昧关系?用婚姻来挽救政治生命,是否长久、可靠暂且不论,作为她父亲来说,难道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比自己多干几年厅长还重要?不再说了,她的故事已经翻篇,我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她嘀咕道:“可她是的第一个女人……”
他无言地笑了,搂紧她假装凶狠地说:“在嘲笑我的狼狈?”
她卟哧一笑,懒洋洋打个呵欠,道:“为什么总是不想睡?”
“会不会……疼得睡不着?”
她柔情无限地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严重……”
当晚两人搂在一起絮絮唠唠说了很久,大概凌晨两三点钟才入睡。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床上时,赵尧尧醒来便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赶紧闭眼装睡。方晟却不愿放过她,又进行了“复习”,结果是继续睡觉直到中午。他本想继续“加深印象”,她确实消受不起了,说县委常委突然失踪两天要闹出大新闻,最好露个面吧。
方晟想想也对,遂拿着结婚证到组织部主动要求将档案里婚姻状况改为“已婚”,妻子一栏郑重地填上“赵尧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很快传开,县里干部们闹着要他请客,方晟笑道“日后再补”,大家认为他一语双关真幽默,笑得前俯后仰。
回到三滩镇,楚中林去了工地,朱正阳和程庚明来抱怨他不够意思,失踪一天居然是悄悄领取结婚证,怕兄弟们破费不成?
前几天几次波段操作成功,赵尧尧已帮程庚明赚回本钱,楚中林也快接近目标,朱正阳割肉最迟损失最大,但有成功案例在先,对她充满信心。三人正琢磨想个办法表达谢意,以后委托更多的钱。
方晟笑道操办婚礼的机会不成熟,肯定补上。说说笑笑一阵,各自散开工作去了。
快下班时,方晟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白翎的紧急号码,心里砰砰乱跳,定定心神才接通,没等他开口,传来一个威严而清冷的声音:
“白翎生了,男婴,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说着便挂断电话。
昨天结婚,今天儿子出生,真是双喜临门!
方晟拿着手机呆呆坐了足有五六分钟,心中狂喜不已: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想到呱呱落地的儿子,想到好动却甘心偏居山里生养的白翎,又是激动又是欣慰又是内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说出于种种考虑,他原本不想要孩子,但精灵古怪的白翎居然想出针扎安套的招数,只能勇敢地面对,如今儿子出生了,却涌出前所未有的亲情和温柔,到底中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想到白翎坚持母乳喂养,同时进行产后恢复训练,还得在山里呆好几个月,他很想跟她聊几句,说些贴心话,最好亲耳听到儿子的哭声……
晚上朱正阳等人非要操办酒席,说是一双新人回门,肖翔也特意从县城赶来。却不过他们好意,方晟便“携夫人”出席。一天未见,他们暗叹女孩跟女人的感觉就是不同,赵尧尧虽仍是冷淡孤傲的模样,脸上却有层淡淡的晕色,目光也柔和了许多,隐约有少妇绰约大方的风采。
席间谈论的主要话题是何时举办婚礼,何时要孩子,以及是否把孩子送到省城,方便今后上学,如今优质师资力量愈发向一二线城市集中,县及以下教育资源每况愈下,特别镇级中学近年来一再收缩合并,有消息说由于生源问题,三滩镇高中部即将撤销,并入兴灶镇,这将给三滩镇百姓带来极大的不便,直接增加孩子学习成本,生活方面也受到影响。提及这些,朱正阳等人唏嘘不已。
后来话题转到股票,气氛又活跃起来,很少说话的赵尧尧给他们结结实实上了一课,这才知道什么叫专业,以前简直是把钱往水里砸呀!
说到兴奋处,朱正阳豪迈地说回去把老家旧宅卖了部交给弟妹……
方晟吓坏了,赶紧阻止道冷静冷静,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赵尧尧却平静地说,没问题的,一年后赚套房子回来。
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楚中林等人也开始考虑筹集更多资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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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沿海观光带工程项目陆续完工,第一批工程款的支付提上日程。按招标合同规定,要由景区管理办公室委托第三方进行工程审计,最终以审计价作为实际付款金额。
参与审计的审计事务所、工程造价咨询公司共有七家,其中省城三家,梧湘市两家,黄海县两家。省城三家是爱妮娅推荐的,深得方晟信任,要求一百万以上工程部由他们负责;一百万以下项目则是梧湘、黄海四家瓜分。
为防止工程方与审计方串通,当初签订合同时方晟态度强硬地要求加了条附加条款:
当委托方认为审计价核减不到位,或审计方存在不尽责等行为,有权要求第四方进行“再审计”,若“再审计”核减率超出原审计核减率三个点以上,委托方有权拒绝支付原审计单位所有费用,同时按“再审计”价格结算工程款。
当时无论工程方还是审计方都表示强烈反对,认为是霸王条款,甚至闹到韩书记面前。韩书记仔细推敲后觉得方晟是出于公心,并非试图从中牟利,遂说必须要加,认可的就在合同上签字,否则作为自愿退出。
县委书记亲自拍板,工程方和审计方不好再说什么,乖乖合作。
此时送到方晟案头的付款清单共涉及九个工程项目,付款金额一千六百万。每个项目按规定提供正规发票、招标记录、招标合同、签证、验收报告、决算报告、工程量清单以及审计报告。
验收报告由怡冠公司委托的监理公司会同景区管理办公室共同出具,相关责任人签字盖章,并附有详实的图片、数据。
验收小组组长范晓灵、景区管理办公室主任程庚明、副组长朱正阳,逐级认真核实后签字确认,只等方晟同意便可进入付款环节。
事实上经过层层审核把关,到方晟这里不过把握大方向、走个流程,与之前报备财务费用一样,不会提出异议。
但方晟硬是有耐心独自在办公室坐了两个多小时,逐笔研究每个项目来龙去脉,推敲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琢磨还好,一琢磨便发现问题了!
他眉头紧锁叫来朱正阳,示意关好门,道:“观光大道到高速的连接公路园艺绿化三号项目,当时黄海宏泰公司是以低价中标?”
朱正阳参与沿海观光带建设所有工程招投标,自然了如指掌,道:“园艺绿化项目利润率、工期短、资金周转快,历来是工程招标争夺的重点,连接公路虽然只有几十公里,从市里到县里方方面面领导打招呼、递条子,无奈之下只得拆分成五个标段,让尽可能多的公司参与,当时县领导都认可拆分方案。”
“但三号标段底价一百零九万,最高报价一百二十七万,宏泰中标价却是九十二万,价格低得未免离谱。”
“中标结果出来后,现场有园艺绿化专家就表示九十二万根本没法做,除非铁了心亏本,我也当面警告过宏泰投标人,他们很有信心地说已做足准备,肯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方晟手指敲击桌面,道:“问题是合同金额低于一百万,无须省城事务所审计,而负责工程审计的偏偏是黄海启明星审计事务所,核减率为不痛不痒的百分之四点六;再看一号标段,中标价一百二十三万八千,核减率为百分之十一点九;二号标段中标价一百一十三万三千,核减率百分之九点八……觉得会不会有猫腻?”
朱正阳沉思良久,道:“本地事务所审计本地工程,下手难免……”
“大意了,”方晟摇头,“我的意思是本地事务所能在核减率方面手下留情,难道不会在其它方面做手脚?”
朱正阳脸色大变:“方书记,想得太严重了吧?诚信是事务所赖以生存的本钱,除非想自砸招牌才敢昧着良心做假!”
方晟取出另一份项目资料,道:“再看五号标段,同样是低价中标,中标价同样低于一百万,中标单位是黄海旭园公司,负责审计的也是启明星审计事务所,不觉得过于巧合?”
朱正阳接过资料,与三号标段仔细对比,脸色愈发凝重。
“我上网搜了一下,宏泰和旭园竟然都是两年前刚刚成立的新公司,一个是去年六月份注册,一个是去年八月,又是巧合?还有,观光大道两侧园艺绿化工程共拆分为十一个标段,这两家同样采取低价策略中了三个,中标价也低于一百万;类似手法还出现在县城直通森林公园的县道建设工程,那个是县里负责,他们胃口更大低价中了七个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看得汗涔涔羞愧不已,道:“四五道环节都没察觉,反被看出来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方晟拿起招标文件:“走,到现场看看!”
公路园艺绿化并非普通人想象的那样,栽培树苗、移植草皮,然后浇浇水那么简单,而是综合水电线路铺设,定点放线、苗木准备和培植、排水设置、打孔通气、灌溉施肥养护等系列性的工程。
树苗选择和栽培也不是随便弄些绿色植物凑数,要根据当地气候特征、土壤酸碱度精心挑选,一是要体现层次感,既有分枝点较高的常绿叶乔木或落叶针叶乔木,又有树体低矮紧贴地面的灌木,草皮则是暖季型草坪草;二是疏密有间,不能过于厚实造成不通风,也不能间距太大影响视觉效果;三是土层厚度适中,兼顾保养成本和绿化质量,还要便于土地平整与翻耕。
招标文件中对树种有明确而详细的要求,如指定选用圆柏、香樟、桂花树、玉兰、红叶石楠、龙柏球、金丝桃等品种,每个品种各多少棵,至验收日成活率达到多少,都必须在审计报告中有所体现。
灌木主要包括矮紫樱、黄刺玫、金叶女贞、金叶莸、迎春和连翘几大类,这些是按种植面积计算株数,工程审计人员通常会随机抽样检查。
园艺绿化要做手脚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第一,品种以次充好。不同的树苗价格相差甚大,名贵树木动辄上万、几十万,而普通树木从几十到几百都有。从园艺绿化视觉和效果考虑,通常方案是以普通树木为主,间以名贵树木。即使同为普通树木,价格差异也有几十倍,可在普通人眼里都是树,根本看不出区别。
第二,降低种植密度。招标文件里虽对种植密度提出具体要求,实际施工中不可能非常严格地执行,一方面工程审计人员不可能一棵棵测量,而是随机抽取,本身就存在取巧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只要达成默契,工程审计人员会知趣地选取施工方指定区域,从而皆大欢喜。
第三,降低工程质量。土层、树坑深度、土壤保养效果、排水施工质量、打孔精确度等等,直接关系到绿化植物存活率,但只要捱过合同规定的免费保养期,接下来都算自然损耗,保养要单独收费,因此施工方通常会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基本做到验收时生机勃勃,之后陆续枯萎,需要不断地加大投入。
驱车来到三号标段,方晟和朱正阳开始实地测量。虽叫不出树木和灌木的名称,但两人曾多次到村镇企业调查、采集数据,自有一套办法:将类型不同的品种画成图样进行编号,然后任意挑选某段区域后逐个统计。
两小时后粗略结果出来了:不但树木、灌木品种与招标文件严重不符,种植密度也远远达不到标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统计相邻的二号标段,质量明显高出一截,种植密度与审计报告数据基本相符,树木品种、数量纵有误差也基本在可接受范围。
方晟沉着脸叫来以程庚明为首的景区管理办公室体工作人员,命令他们继续测量三号和五号标段,既让他们感受实地验收的重要性,也叫他们反省验收工作中存在的过失。
忙到中午,一行人在阳光曝晒下个个汗流浃背,累得直喘气,但统计结果更令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
三号、五号两个标段施工情况与招标文件严重不符,且启明星审计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造假行为!
“方书记,这件事我们有责任,回去就认真反省……”范晓灵是验收小组组长,出了问题当然要责无旁贷。
方晟沉声道:“这会儿大家都在,先查清一个问题,是谁决定启明星审计事务所做三号和五号标段?”
沉默半晌,一位叫弈静如的工作人员沮丧地举手:“方书记,是我……”
“为什么安排启明星同时对两家黄海本地施工方进行审计?连接公路园艺绿化共五个标段,三个中标价高于一百万的分别给省城三家事务所,那个很合理;但剩下两家为何都给启明星?梧湘两家事务所没时间?水平不够?还是没给塞红包?!”
这句话说得非常重,弈静如差点哭起来,委屈地说:
“方书记……不是我,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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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静如差点哭起来,委屈地说:“方书记……不是我,而是……刘县长亲自打电话安排的……”
原来是常委副县长刘华。
范晓灵俏脸涨得通红,怒道:“就算刘县长安排,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景区管理办公室事务太多太繁杂,稍不留神就容易忽略过去,从而留下隐患。
弈静如哭丧着脸说:“刘县长特意交待他会跟方书记打招呼,让我别张扬……”
方晟冷冷道:“我从未接过刘县长的电话!”
这下糟了,叫做死无对证:弈静如没法证明刘华到底说没说过跟方晟打招呼;刘华不可能承认要给方晟打电话,甚至都不可能给弈静如打过电话。
没有书面证明,口说无凭。
弈静如快瘫倒在地了,程庚明断然道:“小弈同志停职检查,书面说明情况!”
手下出岔子,他脸上也无光,尽管是方晟的心腹,心腹也得靠成绩说话,而不是成天给靠山捅漏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看看方晟,道:“方书记,三家正常审计且施工合格的工程款照常批准,这两家是不是暂缓?”
方晟思索良久,道:“暂缓,组织再审计!”
宏泰和旭园听说工程款手续被暂压,且还要再审计,立即派人到程庚明那边大吵大闹,此时朱正阳已暗中查明两家公司法人代表都是县里混江湖的小马仔,幕后主子正是刘副县长的儿子,刘桂文!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工程技术员出身的刘华,凭借精明的商业头脑、夸夸其谈的口才,以及善于钻营、比常人厚上三分的脸皮,先后担任工程助理、工程队长、建筑公司材料科科长、建筑公司副经理、经理、建设局副局长,结识本土派大佬陈冒俊后更是如虎添翼,不到两年挤走原局长拨正,然后提拔副县长。在肖治雄已当上常务副县长,眼看进常委无望的情况下,陈冒俊联合其它本土派大力举荐,让刘华硬是以常委副县长身份进入领导班子。
几十年官场生涯使刘华深知一个道理:混官场太难了!如履薄冰地前进每一步,对上要奉承讨好,看领导眼色行事,稍有不慎就被打入冷官,从此升迁无望;对下小心提防,不能落下把柄,收点礼捞点钱还得三思而行,弄不好一份举报信要折腾几个月。
儿子不能走自己的老路!
从当建筑公司经理开始,在他授意下,刘桂文秘密注册了十多家公司,起初仅仅分包建筑公司经营范围内工程。之后刘华的官做得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刘桂文暗中控制的公司也越来越多,工程不论大小,一律通吃。若有不知趣的外地建筑商来抢生意,就不惜低价中标,先把对方挤出黄海。
在刘氏父子精心经营下,县里建设局、交通局、审计局,以及大小建筑公司、审计事务所等干部子弟纷纷加盟,编织成一条组织严密、分工精确的利益链,无论哪个工程,都少不了他们活跃的身影,通过暗中运作攫取暴利。
相比而言,方晟主持的沿海观光带建设算是块硬骨头,在富有经验的怡冠公司协助下,制定了一整套要求严格、监督周密、严防串标的招投标体系,前期刘氏父子毫无准备,凭老经验办事,结果铩羽而归,在利润率的公路建设和桥梁工程中一无所得。
眼看景区工程面拉开,刘氏父子坐不住了,决定用低价竞标方式打压对手,外来施工单位成本高,如果再没赚头自然乖乖撤退。然而方晟引入省城和梧湘两地事务所进行工程审计,以及明显带有方晟色彩的“再审计”霸王条款,使得他们心存忌惮,只敢把中标价控制在一百万之内,这样便于操作。
广种薄收,只要跟审计事务所串通好,以他们娴熟的手法一百万工程赚个三十万没问题,单沿海观光大道和连接公路七个标段就净赚两百多万,还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料到方晟真是火眼金睛,这样天衣无缝的手法都能看出破绽,还要求再审计。刘氏父子自然明白,他们做的工程根本经不起推敲,何况是作风踏实、技术力量雄厚的省城事务所。
找程庚明吵闹只是开头戏,接下来在刘氏父子周密策划下,几十名工人及家属跑到县府大院前上访,打出标语:
“方晟,还我血汗钱!”
“中央三申五令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
“不送红包,拿不到工程款!”
“我有孩子,我要养家糊口!”
加上一大帮中年妇女呼天喊地的表演,颇取得很多市民同情,更有好事者悄悄拍下照片传到网上,一时间流言四起,都是对方晟不利的议论。
上访风波未平,第二天早上有讨债民工爬到县城最高的商业大厦楼顶,扬言拿不到工钱就跳楼,公安、武警、消防、电视台纷纷赶到,负责安的副县长冯昆明在大批官员簇拥下也及时抵达现场,路上他已得到授意,把事情搅得越大越好。
“民工兄弟,快先下来,无论什么事都好商量,生命是宝贵的,不值得拿生命换钱!”冯昆明拿着话筒喊,“县里正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及时偿付工程款的问题,但解决问题需要时间,方书记也正在赶往县城的路上,不要着急!”
民工叫道:“我不管方书记圆书记,就要拿到自己的工钱!”
“工钱肯定会给,但有个统筹解决的过程,不能冲动,正府是有诚意解决问题的……工程款不是个小数目,涉及的民工也不止一个,我们既要符合流程,又要遵循财务规定,严格按合同办事,当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于特殊的、个别的情况也会区别对待,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工作也要讲人情味,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冯昆明慢吞吞说着空话套话,不时看着手表。
商业大厦楼顶,一条黑影从顶层背面窗户翻上去,悄无声息逼近讨薪民工!黑影得到的指示是:把民工推下楼,造成自杀假象!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眼见再靠近两步就能一把将民工推落,突然侧面闪出一个人,指着黑影喝道:
“想把人家推下去!谁派来的?”
民工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看着黑影。黑影暗骂事情败露,索性向前猛冲,企图抢在那人之前下手。
谁知那人身法极快,微微一晃已拦在民工身前,道:“交出背后主子,放一马!”
说着右手拨开黑影勾拳,左手向下猛劈挡住黑影偷袭的右腿,同时左腿闪电般揣在黑影腹部!
这几下变故极快,守在楼顶通道处的警察还没反应过来,双方已打成一团。
那人百忙之中喝道:“想死啊,还不快跑!”
所谓讨薪民工,其实并非民工,也没人拖欠他的钱,原本就是贪图几个钱跑到楼顶演戏,见状也慌了神,挥舞双手叫道:“我不讨薪了,我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撒腿就跑,没走几步便被冲过来的警察扑倒在地,铐住双手。那人和黑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退出战团,一个灵活地翻入顶层窗户,一个沿下水道滑了七八米,灵巧地跳入楼层通道。
楼下冯昆明等人呆住了,不知上面发生何事,半晌才接到楼顶警察负责人的电话,听了几句脸顿时沉下来,一言不发上车离去。
刚刚来到县府大院的方晟也接到电话,听完后松了口气。为防止宏泰和旭园做小动作,几天前他就派小司来到县城,密切关注相关动向。讨薪民工在商业大厦楼顶出现后,小司第一时间赶到,并阻止对方企图杀人搅局的阴谋。
县委会议室,正在召开紧急常委会。
方晟首先回报了事情来龙去脉,强调因为宏泰和旭园两家单位低价中标,施工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未能履行招标合同约定。同时启明星事务所明知工程质量不符要求,却提供虚假审计报告,不能作为付款依据。因此景区管理办公室决定暂停付款,要求再审计是合法合规的决定。
话音刚落,刘华迫不及待道:
“表面看景区办似乎占了理,两家施工单位不应该有丝毫怨言,但大家别忘了他们背后还站着几十位农民工,更代表几十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家庭,期望拿到工钱买米买菜,为孩子交纳学费!因此个人觉得,景区处理这件事,以及今后类似事件,能不能态度更委婉些,沟通更顺畅些,手段更人性化些,而不是弄得大批民工连续两天堵在正府大门口,我们上班都得走后门!”
肖治雄立即附合:“目前再审计报告仍未出来,方常委就定性两家施工单位未履行招标合同约定未免草率,指责启明星事务所出具虚假报告更有失公允,专业方面的问题要由专家判断,不能感情用事。因为少几棵树,少几株草,就简单粗暴地把失误上纲上线,我觉得对施工单位不公平,对负责工程审计的事务所也不公平。”
“方常委,付款的事是不是再商榷一下?”杭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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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争议,杭真确实是对事不对人。以前看童彪眼色行事,如今自己主持正府面工作,考虑问题的角度和立场完迥异。于公于私,他都不愿事态闹大,保持当前稳定和谐的局面,否则市里追究下来,方晟固然要负主要责任,自己这个临时当家的拨正也将受到影响。
杭真接着说:“按合同约定,未履行义务是可以不付款,但考虑不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还有社会影响,我建议先付百分之二十至二十五左右款项,然后县里监督使用,确保将农民工工资发放到位。”
方晟反问道:“难道两家单位现在一无所有,垫付工资的钱都拿不出来?”
庄彬接了一句:“这叫裹挟民意,逼正府就范,乡镇这种无赖太多了!”
杭真一滞,没再说话。
陈冒俊干咳一声,慢腾腾道:“我说两句。首先,工程纠纷应当平等协商处理,不能乱扣大帽子!园艺绿化项目,景区办是委托方,宏泰和旭园是施工方,启明星是审计方,三者的法律地位一律平等,现在发生纠纷怎么办?三方会谈,以理服人,以事实说话,不能摆出老大的姿态,指责怎么样,指责他怎么样,把自身置于道德致高点,这种做法何以服众?其次肖主席说得对,再审计结论尚未出来,方常委就给人家定了性,依据从何而来?还怎么解决问题?退一步说就算再审计报告证明施工方有问题,就一棍子打死,一分钱不付?还得坐到谈判桌前协商解决嘛,对不对?最后就是再审计本身,依我看也有可商榷之处,同行冤家呀,省城、梧湘几家事务所本来就铆足劲要压黄海事务所一头,如今审计启明星已审过的项目,当然锱铢必较,鸡蛋里面挑骨头,他们的核减率越高,越说明启明星不尽责,非但对施工方不利,对启明星也有失公平,依我看再审计只能当作参考,不能作为付款依据!”
方晟神贯注收发短信,似乎压根没听他发言。
陈冒俊见了气往上冲,恶狠狠补充一句:“个别同志提拔太快,尾巴翘上天,都不把老同志放在眼里了!”
庄彬针锋相对:“个别老同志也要注意自身形象,手别伸得太长,陈毅同志有句诗,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陈冒俊一拍桌子:“姓庄的,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庄彬轻蔑地说:“承认自己是个别老同志?”
“青云镇是铁板一块是吧?我……”
陈冒俊正待反击,韩书记不悦阻止道:
“都少说两句!关于园艺绿化项目,还有谁要发表看法?”
付连天举手:“我有话要说。园艺绿化项目产生的争议,其实只是小事,两个标段加起来不到两百万,与沿海观光带一期投资几十亿相比算什么?我想说的是,随着前期工程不断完工,后期新工程陆续开工,以及二期、三期建设,总投资将达到百亿甚至更多,作为黄海领导班子,我们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他说的高度和角度都很新颖,常委们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看着他。
“从技术和经验上讲,无庸讳言,省城、梧湘施工质量和水平肯定胜过黄海本地企业,别说施工人员整体素质,就是机械设备都比不过人家,但是,作为黄海领导层难道眼睁睁看着上百亿的蛋糕被外来企业瓜分?若不抓住难得机遇扶持本地企业,今后拿什么走出去,加入到更宏伟的沿海经济带建设浪潮?我觉得从这个角度出发,县里要出台相应扶持政策,适当倾斜和照顾本地企业,让他们在竞争中发展,在发展中做大做强,将来能与外来企业真正地一决高低!”
侯宫升态度暧昧地说了句:“付常委的话值得深思。”
“牺牲质量来扶持本地企业?”方部长不以为然摇摇头。
凡镇宇则从纪委的监督职能来分析问题:“如何区分以权谋私和政策扶持?恐怕更容易出乱子,不如统一质量标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付常委反唇相讥:“照们的说法,本地企业只有坐在家里等死?”
很少发言的房书记温和地反驳:“那倒未必。黄海棉纺厂、吴又钢丝绳厂就凭借创新意识和技术优势,产品在国内市场占据绝对份额,还打入国际市场。做企业倘若抱着弱者心态,指望正府出台政策扶持,永远无法成为强者。”
“个案说明不了问题。”付常委拉长脸道。
眼看形成僵局,方晟再度开口,却讲的与当前话题无关的事:
“刚刚接到消息,站在商业大厦楼顶那位讨薪民工的身份已查明,名叫张小锋,无业游民,从未参与园艺绿化工程施工,据交代昨晚有人给了三百块钱,要他以民工身份站到商业大厦楼顶讨薪,吸引公众注意,并许诺事发之后再给两百;另外连续两天在正府大门外讨薪的民工及家属也有报酬,有人答应站满一天发两百,拉一个人加入再奖五十!”
杭真皱眉道:“这样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不是民工讨薪,而是有组织的上访行为!”
刘华连忙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拖欠工资是事实。”
方晟恍若未闻,继续说:“两桩事实说明什么?不是县里是否出台扶持政策的问题,而是本地企业彼此勾结,严重扰乱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企图牟取暴利的问题!不错,表面看确实是小事,无非间距大点,少几棵树,能相差多少钱?但外来企业没这么干!人家严格按照合同履约,遵循订好的契约来做,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对外来企业不公平!再者,宏泰和旭园可不是第一次采取低价中标然后以次充好的伎俩,单连接公路和观光大道就有五个标段,据我所知,县里主持的直通森林公园县道建设工程,他们中了七个标段,如果凡书记有兴趣不妨查一查,里面水很深呐。”
凡镇宇不动声色道:“森林公园县道绿化工程一共二十三个标段,两家居然拿下七个,接近三分之一,很有意思。”
他虽身为纪委书记,却不便自行决定是否介入,要等老大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当即下达命令:“宏泰和旭园有名堂,镇宇书记关心一下!”
相当于直接命令纪委介入调查了!
刘华没想到事态急转而下,大惊失色,仓惶地看了看陈冒俊。此时陈冒俊也如热锅上的蚂蚁,知道此举将导致严重后果,但刘华吃相太难看,做得也忒露骨,被方晟抓到把柄直击要害,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无力地补充一句:
“要注意保护本地企业热情,打击面不宜太大。”
常委会结束不久,宏泰公司迅速遣散人员,销毁财务资料,关闭门店,邱老板连滚带爬来到旭园公司。
因为宏泰只租了临街一间店面,所有工程档案、卷宗和账簿都存在旭园——两家公司实际控制人都是刘桂文,邱老板和江老板只是幌子而已。
江老板亲自动手,在后院挖了个坑,将一批批资料捧出来焚烧,两间办公室四台碎纸机同时工作,工作人员穿梭往来忙个不停。
晚上七点多钟,四五辆警车呼啸而至,堵住旭园公司前后门,十多名警察冲进去,喝令“不准动”“双手放到脑后”,正在后院的邱江两位老板立即从秘密开的暗门溜到幽暗深遂的巷子里,**名员工有动作快的趁夜幕翻墙而逃,屋里的只得束手就擒。
此次出手的并非县纪委,而是邱组长率领的专案组。
小李主持的大数据分析系统通过数据追索和合并,发现肖氏父子筹集九千万现金收购远方厂股份时,由于时间仓促,又必须保持隐匿,防止被人民银行反洗钱系统盯上,不得不借用大量企业账户,其中就有刘桂文实际控制的几家建筑公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组长等人进一步查明,肖氏父子与刘氏父子控制的企业,以及陈建冬控制的华度集团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单是洗钱,有时相互拆借资金,有时合伙做更大的生意,甚至涉及到梧湘个别市领导。
实际上经过数年侦查,专案组已基本锁定陈氏父子是洗钱集团在黄海的主要代理人!
数年前陈建冬出面与方晟谈判,为换取方晟离开赵尧尧,提出给一百万现金外加县城某局副局长位置,当时他这样说“一百万部给现金,要是怕上面查,我还负责帮洗得干干净净”!
事后方晟转述给白翎,引起专案组警觉。
“洗钱”这个词尽管大家都听说过,但真正懂的人少,敢随随便便承诺把一百万洗得干干净净,起码说明他是行家。
以此为线索逆向搜索,专案组便确立了黄海以陈氏父子为核心的洗钱组织的存在,而且大数据分析表明,从外围流入黄海,和黄海流出的数目庞大的洗钱资金,无论流转多少次,做多少手脚,总会从华度集团控制的账户上经过一次,这也是洗钱必须的“扎口”环节。
专案组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主要因为陈建冬隐藏最深,从账面几乎查不出破绽。
专案组在等机会,要么不动,一动则要将盘踞黄海多年的陈、肖、刘三大利益集团一网打尽!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竟是方晟强行打开侦查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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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滩镇,朱正阳非拉方晟一起吃晚饭,说介绍个铁杆朋友,叫牧雨秋,两人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同班,无话不谈,感情比跟老婆还深。
方晟听得不对味,警惕地说:“俩再好,关我毛事?不老实交待我不去,回宿舍陪尧尧。”
朱正阳拚命拖住他,涎笑道:“老实说吧,我也是真没办法。他毕业后跟着他老子到晋西省开煤矿,赚了好大一笔钱……”
方晟蓦地想起来:“噢,是说黄海最有名的牧百万!”
“牧百万还是八十年代时他老子的绰号,又过了二十年,想想他父子赚了多少?”朱正阳一脸羡慕,“去年他老子查出肾脏有毛病——大概长期跟煤矿打交道,算是职业病吧,加之国家正逐步收缩中小煤矿,他俩不想继续做下去了,一年多来已卖掉大半产业,但……”
“噢,我懂了!”方晟脸沉下来,“他的钱多得没处花,跟商量投资渠道,就把尧尧出卖了!”
朱正阳连忙摇手:“没有没有!”
方晟转身就走,朱正阳拦在向前,苦着脸说:“我也被缠得没办法。他想组建建筑公司做沿海观光带建设工程,我说只要朱正阳负责这项工作,连边角料都别想做,然后他纠缠不休……我一琢磨,股票本身需要资金流,规模越大收益越高,他却是钱多得发愁的主子,如果介绍给弟妹,没准是双赢……”
一想也有道理,股票就是钱堆出来的游戏,资金量愈大愈有话语权,而且以赵尧尧在香港实际操盘的经验,运作大资金应该没问题。
遂道:“我先见见他,看情况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个人在附近酒店找了个包厢坐下,牧雨秋名字虽风雅,却是性格豪爽、外向开朗的汉子,先跟方晟连碰三杯仰头喝掉,主动说:
“正阳胆小啊,其实我跟他非亲非故,又不存在利益输送,做点工程怎么了?他非不肯,唉,真是迂腐得要命。”
方晟只是笑,朱正阳道:
“做哥哥的一天为官,就甭想沾半点光。”
牧雨秋指着他说:“方书记瞧瞧,照他的说法我还不能在黄海做生意?”
“就别纠缠不休了。”朱正阳叹气道。
方晟突然说:“正阳的确谨慎过头了。”
牧雨秋展颜笑道:“方书记支持我做工程?”
方晟道:“沿海观光带工程,老实说我也不支持做,毕竟正阳是直接领导,有瓜田李下之嫌,工程又是敏感话题,这方面出的案子越来越多,但生意是个很大的概念,非局限于做工程?”
“那倒不是,主要觉得做工程需要很多资金,这一点我没问题,而且钱来得快,大来大去,我喜欢。”
牧雨秋是直性子,想什么说什么,方晟对他这一点很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沿海观光带景区建成后,需要吸引投资,那时有很多赚钱机会,”方晟边思索边说,“比如说投资射击场,密林追踪真人游戏,家庭农场,海滩游乐项目……”
一口气说了十多个投资项目,听得牧雨秋两眼发光,摩拳擦掌道:“我干,只要方书记认为有赚头,我就往里面砸钱,亏了也不抱怨!”
牧雨秋已从朱正阳嘴里得知方晟的成长史,深知这位年轻干部眼光具有前瞻性,判断问题特别在经济方面很有两下子,若回黄海发展,方晟是毫无疑问的靠山。
方晟又说:“从黄海县层面看,随着沿海观光带景区发展将带动整体经济腾飞,到时赚钱的项目满地都是,就怕本钱不够!先说房价,近几年黄海一手房始终徘徊在每平九百左右,与周边县市相比明显处于价格低谷,不是房市低迷、老百姓不感兴趣,而是缺乏炒作的热点,没有把当前热门概念融入新小区建设,如智能小区、湖景房、封闭管理、精装房等等,只要时机成熟,稍稍加以引导涨百分之二十、三十没问题;再说餐饮,黄海明明守着金矿却不懂得发财,满大街海鲜酒家、海鲜楼、海鲜大排档,有什么特色?海鲜消费群体应该主要偏重高收入、白领阶层,他们不喜欢脏乱差环境,不喜欢坐在路边就着灰尘吃东西,要打造高档、精美、豪华和方位服务酒店,能让他们挥金如土……”
牧雨秋听得心痒,急不可耐道:“方书记直说吧,现在能把钱投哪儿?”
“刚才都是中长期规划,听起来很美,但现在贸然投资会亏得很惨,还是那句话,要等时机成熟,”方晟笑道,“目前要做的就是注册一系列公司,暗中开展市场调研,同时建立健相关渠道,说动手就动手。”
牧雨秋眨巴双眼:“那我手里的钱咋办?”
“待会儿我把爱人请过来,具体事宜直接跟她谈,至于怎么合作、能不能谈成,我不介入,完尊重她的意见,如何?”
“好,好!我敬方书记一杯,不,一壶!”牧雨秋激动得连连搓手。
吃完各人泡了杯茶,方晟打电话给赵尧尧。她的晚饭是一个苹果、半根香蕉和半杯牛奶。听说有人商谈委托理财,她没化妆,绾起马尾辫,披件淡紫衣外套,素面朝天施施然过来。可在牧雨秋眼里宛若空谷幽兰的仙子,赞叹道:
“果然是才子佳人,跟方书记简直天合之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切入正题吧,我和正阳只管喝茶嗑瓜子。”
赵尧尧也不客套,直截了当问:“有多少闲置资金?”
“嗯,是这样,因为初次合作,我准备先投三千万。”
“期望收益率达到多少?”
牧雨秋也很坦诚:“目前银行五年期存款利率是四点多,我买的理财产品达到七个点,委托做股票,因为避不可免要承担风险,我期望的收益是百分之十五至二十。”
赵尧尧略一思索:“两个选择,第一不承诺保底,收益上不封顶,有可能赚十个点,有可能翻倍,也有可能亏本,当然我有止损线纵亏有限,无论赢亏每笔交易我都收取手续费;第二固定收益年化百分之二十,达不到我自己垫,超过部分不管多少都归我,不收手续费。选哪个?”
牧雨秋陷入沉思。
朱正阳带着笑意看了方晟一眼,方晟也笑而不语,暗想赵尧尧本质上与爱妮娅有相似之处,即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算起账毫不含糊,不象自己和朱正阳等人长期混迹于官场,凡事习惯于打太级、说话含蓄喜欢兜圈子,忌讳当面谈钱。
相反做生意出身的牧雨秋就喜欢这样简明直接的风格,把账算到明处,先小人后君子。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牧雨秋谨慎地说,“按第二种方案,我交三千万给,一年下来无论行情怎么样,我净得收益六百万,没有任何费用?”
“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就选这个方案!”牧雨秋一锤定音,“明天签个协议,然后陆续把钱打到指定的户头上!”
赵尧尧耸耸肩,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态度淡然,根本看不出刚刚谈成数千万的理财委托。
回到宿舍,方晟心里毕竟没底,问:“几成把握?”
“我说十成又不信。”
方晟笑了,在她额上亲了一口,道:“总是吓我,总有一天会吓出心脏病。”
她温柔地在他胸口揉几下,道:“其实在省城投资的房产也赚了,那个更稳妥。”
“爱妮娅选的哪个方案?”
“第一种,”她解释道,“爱妮娅是行家,知道我的水平,但她更相信我的人品,所以选择偏激性投资;牧雨秋表面粗豪实质精于计算,宁可选择稳健性投资。”
“爱妮娅投了多少,目前收益如何?”
“一百五十万,”赵尧尧打开电子台账,“到今天为止账面余额三百一十万。”
他一把抱起她:“好厉害的老婆,收益翻番!来,上床庆祝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脸上泛起羞色,咬着嘴唇却不便说什么。关于欢爱,其实她跟周小容差不多总是穷于应付,更吃不消他层出不穷的花样,每每这时脑中总闪现上大学时,周小容经常清晨无精打采溜回宿舍蒙头大睡的画面。宿舍同样有性经验的女生反而表示羡慕,说起自己男友恨铁不成钢,能鏖战不能久战。周小容总是慵懒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乏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翻个身继续睡觉。
如今赵尧尧总算体验到周小容的感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的疲乏,坐在电脑前看K线图不时打盹,起身倒茶也觉得费神。
有周小容表现在前,她认为满足老公的需求天经地义,但是否每个老婆都会累成这样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她也……百依百顺?”
当晚方晟要求尝试新姿势时,赵尧尧已经身散架,忍不住问。
要看哪个“她”了。周小容是抗拒居多,白翎则是来者不拒——她身体柔韧性好,能解锁各种高难度姿势,且体力充沛得令人惊讶。
方晟抱紧赵尧尧笑道:“我保证是一种新的体验。”
她满脸红晕,顺从地闭上眼。
由他去吧……确实是不错的体验……明天晚点起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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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牧雨秋和赵尧尧在镇正府旁边的茶座签订合作协议,并商定转账渠道和方式。
送走牧雨秋,朱正阳来到方晟办公室,问道:
“真打算帮他做生意?”
弈静如已被退回原单位,范晓灵遭到处分,在朱正阳办公室稀里哗啦哭了半个小时;一家省城事务所和一家梧湘事务所正组织对三号、五号标段进行再审计,风声鹤唳之下方晟还敢答应帮牧雨秋,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带头违反纪律?
方晟深深抽了两口烟,道:
“在看来,官员支持朋友做生意就是官商勾结?”
“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迂腐,只是,”朱正阳皱眉道,“他生意做大做成功,就算我没收一分钱,别人终究会指指戳戳,闹到纪委那边我还是脱不了干系。”
“想多了,众所周知牧氏父子靠煤矿发的财,二十多年没在黄海做过生意,人家有钱关毛事?只要是堂堂正正投资,按流程按规矩办事,朋友关系怕什么?再说了,能有多少人知道俩是铁哥们?”
朱正阳实话实说:“官场险恶,我是宁愿牧雨秋不高兴,也不想惹麻烦。他赚的钱够多了,再多下去对他来说不过是数字而已,可我不同,我们哥几个还想跟着继续进步,因此……”
“话说到这一步,我也要打开窗户说亮话,”方晟又连抽几口烟,“可知道,从我提副处级起一直在寻找象牧雨秋这样的人!”
“啊?”朱正阳疑惑不解。
“正阳,回顾前几年我们的经历会发现,虽说勤奋和能力很重要,但不得不承认偶然因素占的比例更高,三滩镇百废待兴的村镇企业、沿海风电及中下游配套企业落户、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这些都是天上掉馅饼,可遇而不可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特别是沿海观光带项目,从规划到审批通过历经十多年,谁想到正好落到我们头上?”
“眼下我进了常委班子,不管内心对三滩镇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终有一天主战场会移到县城,到时们也将陆续分布到各个要害部门,想过没有,到时怎么办?”
朱正阳凝神想了好久:“童彪这几年并没有把黄海经济真正搞上去,花架子不少,真正出效益的不多,相比之下三滩镇算是亮点了。如果彻底脱离三滩镇,肯定会抓经济,目前黄海存在的三大痼疾是国有企业面瘫痪、经济发展没有突破口、城市服务业消费长期低迷,只须抓住其中某个点做文章,就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种仗怎么打?”
“出台优惠政策吸引投资,形成龙头产业,拉动相关配套服务……”
方晟摇摇头:“我算过,童彪出台的优惠政策足有三十多条,可以说正府让利到不能再让的地步,有没有投资商过来?很少,偶尔来的也是漫天要价,存心捞一把就走,根本没有长期合作诚意。”
“也难怪,黄海经济总量小,在梧湘各县市中属于贫穷落后地区,根据虹吸原理,自然没人愿意来,”朱正阳叹息道,“目前杭真代理县长,又是宁可守拙不敢冒进的主儿,这样下去黄海真难有起色。”
方晟手指敲击桌面:“所以,牧雨秋对我们很重要。”
“他……”朱正阳还没明白。
“我们这个圈子我,楚中林、程庚明、肖翔,严华杰,都是官场中人,说话做事受到方方面面限制,施展不开手脚,因此需要一个纯粹的生意人,跟我们没什么瓜葛,但能按照我的思路提前进入某些行业,形成带头示范作用,这样他能赚钱,又能吸引更多人投资。”
朱正阳这才悟出方晟已为将来的发展未雨绸缪,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由笑道:“牧雨秋确实值得信任,一方面能在晋西复杂莫测、各种恶势力犬牙交错的矿区站稳脚跟,做了这么多年,足见他的能力和心机;另一方面他对朋友真是以诚相待,七年前我父亲绝症手头拮据,他听说后到我家扔下个信封就走,到现在都不肯我还钱,说上学时在我家喝过父亲煲的汤,鲜美厚醇的味道至今难忘,长辈生病难道不该尽点心意?他是重情义的汉子!”
“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才放心推荐给尧尧,并纳入中长期发展战略,这枚棋子一定要用好用活,实现双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县城方面传来宏泰和旭园被专案组查封,两名法人代表潜逃的消息。
朱正阳认为再审计已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两家低价中标的观光大道两侧园艺绿化三个标段,目前仍处于施工阶段,即将面临前期货款、农民工工资没有着落,项目无以维继的局面。
“要尽快到工地做安抚工作,切实解决资金问题,否则这些人真有可能跑到县里上访闹事。”朱正阳说。
方晟沉思良久,道:“再审计还得继续做,不是秋后算账,而是做给其它施工单位看,表明景区管理办公室的决心!至于三个标段资金问题,先从三号、五号标段应付款里拿出一笔钱专款专用,解决农民工工资问题,那是重中之重!剩下款项一方面等再审计结论出来,要组织人手采取补救措施;另一方面评估三个标段剩余工程量、苗木成本等等,打包后重新招标,”他叹了口气,“总之景区管理办公室要兜底宏泰和旭园留的烂摊子,不能影响景区整体建设进度和绿化效果。”
“怡冠公司肯不肯承认这笔费用?”朱正阳担心地问。
“据我所知总投资里有预估损失项目,专门用于核减施工单位突然倒闭破产而引起的财务窟窿,再不济我们少出去考察两趟,钱就省回来了。”
朱正阳立即和程庚明赶到宏泰、旭园在观光大道的三个标段建设工地,如所预料的,现场一片狼藉,早上刚送来的几卡车苗木已被哄抢一空,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商量去县里上访讨要工资。朱正阳将他们召集起来,当众宣布景区管理办公室的临时措施,保证决不拖欠大家一分钱。
工人们情绪这才平息下来。
方晟赶到县里参加宏泰和旭园违规建设案情通报会,韩书记、杭真等体常委参加,邱组长和凡镇宇作专题回报。
邱组长介绍两家公司属于典型的皮包公司,通常采取超出常规的低价中标,然后转包给个体苗圃主、植物园,通过降低等级、以次充好、拉大株距等手法牟利暴利,再与启明星等事务所沆瀣一气,提供虚假审计报告,当然少不了拉拢委托方负责人、财务主管等,因此两家的工程验收、工程审计和付款一路绿灯,从没出过差错。
从查封账户情况看,两家银行户头余额加起来不足一百块,且公司无固定资产、库存材料等可用于抵债的资产,因此无力结算前期所欠工程款、工资和往来款项。
凡镇宇简要说明纪委检查组进驻直通森林公园县道工程指挥部后初步掌握的情况,主要有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是宏泰和旭园所中七个标段均为低价中标,且转包给个体苗圃主、植物园,操作手法基本与观光大道类似,目前所涉标段已勒令停工;
二是招投标前工程指挥部个别领导涉嫌透露、暗示标底,并指示工作人员配合宏泰和旭园现场违规调整报价;
三是工程指挥部、建设局和财政局所涉十一名干部已被双规,具体案情仍在调查中。
一次性双规十一名干部,在黄海历史上尚属首次,参会人员心情都很沉重,特别是陈冒俊等人心情更是忐忑,不知这场由方晟掀起的廉政风暴要刮多大,查多深,抓多少干部。
肖治雄环视众人,道:“我提个意见。有工程必出大案,修公路必揪贪官,好像成了惯例,这回很不幸被黄海摊上了。县里当然要一查到底,及时遏制不正之风,给蠢蠢欲动的贪腐者敲一记警钟,有现实而深远的意义。但矫枉不必过正,黄海干部主流是积极正面的,各项工程也在顺利有序推进,因此要注意控制负面影响,适当控制调查范围,能由黄海内部消化的问题尽量留在家里解决,不必牵扯太多。”
他暗示查处点到为止,尽量不要上报梧湘甚至惊动省里。
戴部长主管宣传,深以为然道:“前期县里对沿海观光带工程建设的报道低调而平实,没有象以往那样树典型,开展系列宣讲;如今出了问题,编辑们却忙不迭做热点跟踪,会给老百姓造成什么印象?黄海无好人!我也觉得适当控制为好。”
戴部长难得附合肖治雄的意见,也是就事论事,从舆论导向和新闻控制角度出发。
所有人当中杭真最怕黄海闹出大的负面新闻,也点头说:“两位说得对,该严查的必须深挖到底,但把握好分寸,毕竟沿海观光带建设才开了个头,防止省里一看,好家伙,刚刚投十几个亿就闹成这样,如果几百亿放到黄海不得翻天?不能让省市领导造成这样的印象。”
“同意。”
又有三位常委同时表示支持,陈冒俊、刘华,还有一位居然是方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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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部长之所以站在本地派这边,实在有难苦衷。对纪委书记来说,查处干部越多越能体现成绩,但对组织部长来说就是天大的灾难。
人家会质疑,这么多干部出问题,当初组织部怎么考察的?有没有带病提拔现象?有没有拉关系走后门?
况且被双规的十一名干部当中,确实有两名科级干部是今年刚提拔,颇有直接打脸的味道。如果扩大调查面,方部长真担心牵扯出越来越多的干部,毕竟组织部的任用提拔并非完美无瑕……
“是啊,黄海本来就以落后闻名,再捅个大案子,以后在梧湘抬不起头了。”付连天也表明态度。
侯宫升含含糊糊道:“还是要向前看嘛。”
就算侯宫升持中立态度,支持点到为止,不再扩大调查范围的已有七票,超过半数!
常委会开成这样,颇出乎韩书记意料。原先他以为大家听了邱组长和凡镇宇的报告,会个个义愤填膺,表示坚决彻查到底,揪出幕后真凶,谁知常委们各有各有小算盘,最终竟达成完相反的共识。
人心才是最大的变数!
韩书记暗暗感慨,扫了扫会议室,道:“没有不同意见吗?”
未表明态度的房朝阳、庄彬不约而同朝方晟看,陈冒俊心头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世道,刚入常委会的方晟竟成为他俩的领头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平静地说:“我反对!”
声音不高,却使众人心头一震!
因为已有七至八票支持在先,此时反对非但不起任何效果,还会得罪大多数常委,实为不智。
但方晟既然明确反对,又让他们觉得难测深浅——这小子总有神出鬼没的手段,否则岂能在省纪委采取双规措施后被客客气气送回家。
韩书记眼睛一亮,问道:“谈谈的想法。”
“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好像一个姓邱,一个姓江,据查注册前是到处滋事、充当打手的无业游民,没有正当收入,基本靠父母养老金混日子,家庭条件也一般,家里至今还是二十几寸的老式彩电,”说到这里方晟抬高声音,“把他俩作为主犯,就算常委会票通过,能堵住黄海几十万民众悠悠之口?”
庄彬不失时机插了一句:“现在网络传播消息比报纸、电视快得多,别以为老百姓不晓得内幕。”
方晟继续说:“家丑不能外扬,可省市领导是聋子还是瞎子?黄海领导班子不主动回报,上面就一无所知?沿海观光带工程资金要为两家公司兜底,必然要详细向怡冠说明情况,怡冠必然要向发改委报告,这是自然而然的事,除非县财政很硬气地拿五百万出来!”
杭真苦笑:“五百块都没有。”
“对于邱、江两位一无所有的法人代表,别说老百姓,就是上级领导们都会奇怪于一个问题,既然公司账上正常没钱,招投标保证金从何而来?工程垫资从何而来?最终拿到工程款又流向哪里?各位领导,谁能回答这几个简单的问题?”
会场里鸦雀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良久,列席会议的邱组长干咳一声——他是列席报告专案组调查情况的,按说不该发言,但方晟挑起的话题令他不得不说话。
“各位常委,刚才方常委的疑问……其实也是专案组追查的重点,从昨晚到今早也取得一点突破,但很多线索、证据需要梳理和核实,因此没列入报告内容。通过大数据分析系统,我们已摸清所有与两家公司存在资金往来的账户,并进一步跟踪调查,初步锁定几个嫌疑企业和嫌疑人……”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一笑,象卖关子似的轧然停住。
刘华心一颤,脸色苍白,手足冷得象死人。
他心中有数,倘若层层追查下去,必定会牵出刘桂文注册的那些公司,只需横向对比排查,很容易锁定刘桂文。毕竟这些年做得太顺太大,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渐渐失去了警惕和防范,有时都懒得搞形式上的掩饰,特别是账务流水方面,着急用钱的时候一个电话就打款,哪里想到通过不同渠道分流?
肖治雄面色不豫:“专案组要及时跟纪委这边沟通,共享查案信息,不能两套人马做同一件事,资源浪费。”
邱组长微笑:“等正式调查结论出来,肯定要向常委会回报。”
韩书记趁机总结:“同志们,今天专案组和纪委通报的情况很重要,案情触目惊心令人震惊!这个时候纠结于黄海声誉、负面影响等等已无意义,关键是尽快查清案子幕后真相,彻底铲除伸向沿海观光带工程的黑手!在这里我代表县委表态,一是决不阻挠、干涉专案组和纪委深入调查;二是把案子查透查实,不管涉及到哪级干部,决不纵容姑息!散会!”
常委们三三两两出去,刘华僵在座位时似无力气起身,陈冒俊经过旁边不着痕迹拉了他一把,语带双关道:
“回去检查下,有毛病得赶紧治,越拖越麻烦。”
下楼时邱组长故意放慢脚步,等方晟并排上前时低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最近可好?”
方晟点点头。
邱组长又问:“都好?”
唉,这些家伙知道!
其实白翎临行前交接工作时已略有孕相,且经常捂着嘴到卫生间干呕,专案组成员均心知肚明,只是她毕竟是没嫁人的大姑娘,不便询问而已。
而在黄海,唯一能惹祸的只能是方晟。
“都好。”方晟觉得脸颊发烫。
“那就好。”邱组长拍拍他的肩,快步离开。
回三滩镇途中,白翎终于打来电话,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听小宝的哭声。有史以来,方晟从未觉得孩子哭声这么动听过,仿佛一首唱到心底的歌,听着听着眼眶不由湿润了。
“叫爸爸、妈妈——”
白翎在电话里逗小宝,方晟情不自禁跟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叫爸爸!”
“想得美!”白翎笑道,“我在这儿只教小宝叫妈妈,然后一出山就送到爷爷那儿,让俩父子分离!”
“天下最毒妇人心!”方晟咬牙切齿说,“不管去哪儿,第一站必须是黄海!”
“可以呀,我抱着小宝招摇过市,让黄海人都知道方常委有个大胖小子。”
一想也是,他赶紧改口:“那就在省城见。”
“抱到方家,宣告第二个孙子出世!”
“真是不怕事大!我爸要气得心脏病复发!”
白翎格格格笑了一阵,突然说:“最近跟她怎样了?准备啥时结婚?”
已经领证了。
方晟当然不敢提那碴,道:“时机不成熟,再等段时间吧。”
她正色地说:“可告诉,如果举办婚礼,必须至少提前一个月通知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顿了顿,“作为长子的妈,我难道没有知情权?”
“又来了!”他头大无比。
“还有,上次为救出来,她承诺答应我任何要求——是她主动说的,我没趁机勒索。”
方晟有点紧张:“准备提什么要求?”
“就是告知一声,具体条件以后再说。”电话小宝哭得越来越厉害,她笑着挂断电话。
方晟轻轻叹了一声,不知未来如何面对赵尧尧和白翎同时存在。
由始至终小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专心驾驶,仿佛方晟没有说话,仿佛车里没坐人。
回到镇里,方晟到每个办公室查看,朱正阳、楚中林等人都去了沿海观光带建设工地,唯有程庚明正在办公室和一个漂亮伶俐的女孩说话,不由来了兴趣,信步踱进去。
程庚明和女孩都站起身,她体态苗条婀娜,杏仁般的眼睛饱含笑意,笑语盈盈的样子。
“这位是方书记,”程庚明介绍道,“这位是叶韵小姐,潇南宁诗科技有限公司老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与她握手:“叶总好。”
她笑声清脆:“叫我叶韵好了,有幸见到传说中英俊能干的方书记,真不容易。”
三人在旁边沙发坐下,程庚明介绍道:“叶总已在三滩镇和景区考察了两个多月,旨在研发推广智能化景区管理系统。”
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面铺开后,前来兜售景区管理系统的软件商多如过江之鲫,方晟也亲自接待过七八家大型软件公司,对系统设计思路、主要功能、菜单设置等有所了解,因此饶有兴趣地问:
“叶总的智能化系统与其它公司相比,有什么特色?”
叶韵微笑道:“其实从欧美到国内运作成熟的景区管理系统看,基本结构和功能都大同小异,核心在于是否贴近地方实际情况。要做到这一点很简单,根据地方需求,在现有软件系统上进行修改,改到满意为止,就是这样。”
方晟与程庚明相视而笑,道:“叶总可是破坏软件业行规啊,都象这样实话实说,人家怎么赚钱?”
“软件行业说穿了跟做服装一样,大公司拚品牌,中小公司拚服务,软件开发成本都差不多,”叶韵道,“举个例子,我们公司首席专家是西安交大计算机系毕业的,月薪三万六;同学在微软中华区双江分公司,月薪八万还不含奖金!两人水平差不多,同学凭什么拿双倍不止的薪水,还不是用户奉献?”
方晟大笑:“听一说,我决定不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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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韵道:“象微软、IBM之类的软件巨头,研发期间交流沟通非常费劲,死板教条得让人发狂,哪怕修改菜单里面一个字都要求填写项目需求单,然后走流程逐级审批,拖不死也要累死。而且系统后台很多东西拒绝分享,项目完成后也不肯移交给甲方,宣称为了保护版权,其实想在后期系统维护中大捞特捞,漫天要价。”
程庚明在发改委经常与各个企业打交道,听说过类似事件,道:“某家银行业务系统是硅谷某团队美其名曰独立自主研发,实质套用的碧海省已上线系统,稍加改动就匆匆推广,结果后台有些地方没改到位,居然打印出‘碧海省某某支行’字样,被同行笑得抬不起头来。更过分的是那套系统不能用WIN终端,结果省行集中采购数万套那个团队推荐的品牌机,被狠狠宰了一笔不提,每个柜员桌上放一整套电脑设备,既占地方又不便维护,实在里外赔本。”
“打印错误、设备采购,这些错误一目了然,至少大家知道哪里吃了亏,暗地里吃了多少亏有谁说得清?”叶韵笑道,“因此我个人认为,做系统不能好大求洋,而要接地气、选择最合适自己的。”
方晟沉吟片刻:“说说宁诗公司接地气的做法?”
叶韵笑得更迷人,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首先深入调查,实地考察,不完看需求报告,而是研发组切身感受到景区需要什么;其次灵活运作,边做边改,系统成熟一块用一块,尽最大可能满足所有要求;最后则是系统维护,事实这才是软件公司真正赚钱的地方……”
“哦,倒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方晟惊异地说。
叶韵耐心解释:“打个比方,假设景区管理系统公开招标,价格将成为主要竞争元素,若底价为三十万,最终很有可能杀至二十五万甚至更低,除去人力成本、数据库费用等,几乎不赚或亏本,那么公司为何咬牙做?就是盯着系统上线后的软件维护。”
程庚明道:“一般来说合同会规定一至两年免费维护期。”
“那是行业惯例,可系统何止用两年?一个成熟稳定的系统使用周期起码十年至十五年!”她说,“随着时间推移,通常逐步暴露三个方面问题,一是系统运行产生大量冗余信息,速度越来越慢;二是为适应不断发展的业务需要,必须增加、修改部分菜单功能;三是原有程序偶尔发生BUG,需要修补完善;另外如果更新硬件设备,如换服务器、增加刷卡设备,都要系统和数据库配合。由于原代码在公司手里,有且只有找他们,这就是所谓技术壁垒,因此甲方只能付出不菲的软件升级费。”
“我可以在合同中注明升级费用……”方晟说得有些气短,对他来说毕竟是非常陌生的领域。
“软件公司会有很多技巧避开合同规定,比如说升级费,我就强调这次收费与升级无关,而是整理数据库;而且从另一方面讲,软件公司有时也蛮无奈,因为软件行业人材流动太快太频繁,研发组把整套系统从头做到最后,组员已跳槽大半,再隔两年原班人马或许一个不剩,软件公司做好维护,等于从头再来,需要付出培训和研究成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点点头,思索了几分钟,道:“看来随着景区建设进入尾声,各项管理性事务要提上日程,我们也得与时俱进,接触和掌握更多新知识……叶总的话让我受益匪浅,也给景区管理系统招投标工作提供新思路,后面有时间再交流。”
叶韵何等机灵,听出话中意思,当即起身告辞。
等她离开后,方晟说:“这位叶总是诚心做管理系统的,以后不妨多接触,从她嘴里挖点行业内幕,让大家长点见识。”
程庚明笑道:“她是我办公室常客,平均两天来一趟。本来通过朋友找正阳,他哪敢接触漂亮女孩,甩烫手山芋似的送到我这儿……”
方晟也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朱正阳杜绝接触年轻漂亮的女人,别说社会上的,就是下辖部门女同志单独进办公室回报工作,也特意把门敞开以示清白。
“等正阳回来碰个头,着手进行管理系统招投标准备事宜,”方晟边想边说,“确定三个原则,一是票通,不搞某些景点大票套小票,买了门票,在里面玩景点还得掏钱买票,让人有受骗上当的感觉;二是实现大平台数据共享,如根据门票信息判断游客主要流向,及时调整景区班车班次,适当分流拥堵景点游客等等;三是办公自动化,包括景区工作人员每天签到、事务交办督办、费用审批、投诉处理等,部在系统中完成整个流程,既做到有案可查,又实现阳光办公。”
程庚明匆匆记下要点,然后轻声道:“县里关心管理系统的领导很多,几乎每天都接到电话和短信,昨天杭县长还介绍了一位……”
方晟沉下脸,过了会儿道:“都记下来热情接待,一个别得罪,但最终肯定公开招标,不可能走议标流程!宏泰和旭园捅下天大的漏子,韩书记已表态严查,对某些人敲响了警钟,我们做事也更应该规范自律,不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
“好,我们会小心的。”
吃完午饭,方晟从食堂回去时发现小司站在宿舍前转悠,眉头紧锁,奇怪地问:
“不休息站这儿干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司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方书记,从安角度讲,我总觉得您长期住宿舍不合适。”
“哦?”通过这段时间相处,方晟知道小司行事踏实可靠,不是为巴结自己而危言恫听的人。
“您看,”小司比划道,“宿舍位于镇正府大院正后方,前面有两条路进来,后面背对院子后门,如果两辆车堵住前门通道,一辆车堵住后门,宿舍……您那扇门虽说是防盗门,我能五秒钟打开您信不?后窗装的防盗栅栏,徒手就能扭开……”
方晟越听越心惊。随着专案组步步紧逼,纪委漫天大网逐步收拢,他很怀疑陈建冬最终会狗急跳墙,在自己身上泄愤,因此安问题至关重要。
“说说怎么预防?”
“我已看中了一处住宅,就在镇正府大院斜对面巷子里……”
方晟手一挥:“走,过去看看!”
福禄巷距正府正门只有四十多米,巷口宽两米左右,步行到小司所说的私宅约三十米,两侧都是两米多高的院墙,不便攀爬。
“车子开不进巷子,不能强行冲撞院门,”小司低声解释,“这里是单面墙,不易攀越,只要在巷子必经之地装两个摄像头,便能一览无余。”
私宅里住着一对老年夫妻,儿子长期在外做生意,孙子也在外面上学,他们实际就是通常所说的空巢老人。见是方书记前来,忙不迭开门招呼。
院子不大,只有近二十平米,古墙斑驳沧桑,墙根几个盆景形态各异,院里老槐树双臂都抱不过来,颇有几分民国遗风。堂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八仙桌,几张太师椅,正中供着佛像香烛,东厢房是卧室,西厢房是书房兼储物柜,面积都在十五六平米左右,两小口住足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堂层右侧有个小门通向后院,空间更小,一间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口水井。方晟转了半圈正准备折回,小司拉着他来到厨房右侧大树后面,原来竟藏了个小木门,大概常年累月不用,上面挂的锁已锈得不成样子,大概稍微使点劲便能扭断。
“通向哪儿?”
小司声音更轻:“福禄巷西侧的福寿巷,出口被车棚挡住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方晟看看院墙,小司会意,道:
“加圈电网和红外警报器,外加摄像头,可阻止翻墙而入;唯有从正面突破,只须换特固防盗门,内侧加根门闩,临睡前在院里布防,起码能延缓对方五分钟左右,足以等到我从对面宿舍赶来。”
方晟颌首:“尧尧固定住这儿,中午时间短我偶尔还睡宿舍,这样给外界造成错觉。”
“那样更好。”
既然基本满意,接下来就是说服那对老人卖房,价格并不是问题。老人拨通儿子电话,由儿子直接与方晟谈,几分钟便以四十三万元成交。对方很满意,因为就在几个月前相邻院子、面积也差不多,成交价是三十七万,他打算拿这笔钱买套大房子,把二老接过去安享晚年。
等下午三点钟股市收盘,叫赵尧尧过来看,她自然非常满意。长时间闷在宿舍,空间小,人来人往,有时晚上都有人到宿舍谈工作,必须时时身穿正装,确实有点郁闷。院子虽小了点但自成体系,有家的感觉。
傍晚方晟便将钱汇到对方账户,第二天老人便搬到快捷酒店,等儿子开车来接,小司则开始忙碌着安装各类安设备,赵尧尧也网购些电器、家具,将小窝装扮得又温馨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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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湖滨花园别墅。
明亮气派的落地玻璃墙前,刘桂文正阴沉着脸接电话,半晌答道:
“冬哥,不是我妇人之仁,他俩毕竟跟在后面那么长时间,也替我赚了不少钱,落难之际跑过来投靠,能不收留吗?打发他俩溜,能溜得出去?从高速到车站到码头,到处都是警察的眼线,万一被抓住更糟!把他俩藏到我眼皮底下,好吃好喝供着,躲个半年一年都没问题,等风声过去再打发他俩远走高飞行不行?”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刘桂文气炸了,大声嚷道:“别说了冬哥,那种事我刘桂文绝对做不出来!”
说完狠狠将手机摔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客厅角落沙发蜷缩着仓惶逃亡的邱老板和江老板,两人不安地相互使眼色,良久,邱老板小心翼翼问:
“怎么了,文哥?”
刘桂文快步走到酒柜前倒了小半杯白兰地一饮而尽,道:“有人要我杀俩灭口!”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老板和江老板同时弹起身,一个准备往外冲,一个到处找称手的家伙。
刘桂文见两人紧张的模样,不禁叹道:“们跟我七年了吧,还不知道我刘桂文的脾气?一直以来,我何尝亏待过跟在后面的弟兄?倘若想灭口,何必冒险把俩带到我小情人住的别墅?早在那晚趁天黑几锤下去就完事了!”
江老板听得心惊,猛拍马屁:“文哥待咱们真没说的,真正是黄海人人竖大拇指的大哥风范,所以大伙儿才把身家性命都交给文哥。”
“是啊是啊,要是文哥撒手不管,我俩只有死路一条。”邱老板说。
刘桂文又倒了杯酒仰头喝掉,瞪着窗外足有五六分钟,缓缓道:“外面风紧,警察象疯狗似的到处盘查,道上也有人想把们弄出来,所以……大家都得小心,一有情况及时转移,”他再倒第三杯酒,“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俩一根毫毛!”
“谢谢文哥!”
邱江两人感激得热泪盈眶。
“们安心歇着,没事看看电视,上上网,事情总会过去的。”
刘桂文说完出了客厅来到前院,小情人娇娇呶着嘴凑上前,嘀咕道:
“啥时把他们打发走?两个臭男人成天窝这儿,总觉得不自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刘桂文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指着她骂道:
“不自在给老子滚!”
娇娇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捂着脸哭着跑回房间。刘桂文招招手,两名保镖悄无声息从暗处围过来。
“这两天盯紧点儿,既要防止他俩偷偷溜走,又要监视附近有无异常,稍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把他俩藏到地下室,等我过去处理。”
“是,文哥!”
与此同时,陈建冬也摔掉手机,愤怒地骂道:“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关键时候掉链子!”
背后,意大利进口真皮沙发上半倚半躺着肖伟诚,懒洋洋道:
“他不肯灭口?”
陈建冬将身侧落地台灯踢得粉碎,怒道:“他说他绝对做不出来!NND,我操他娘的!”
肖伟诚挺直腰,正色道:“不肯也不行!方晟那小子在常委会上死咬不放,要是这边连主犯都交不出,找谁说情都不好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必须,交,两具尸体!”陈建冬咬牙切齿道。
两人默然相对,隔了几十秒肖伟诚道:
“人有可能藏在哪儿?”
陈建冬如数家珍:“据我所知他在城区有五处房产,其中两套别墅,一套住的是小情人娇娇,在河滨花园小区;一套包养的女大学生,叫什么名字忘了,在龙湖别墅区,三处房产有两处在闹市区,不太可能藏人,还有一套专门用于收藏名酒名画,也不可能……”
“重点就是河滨花园别墅和龙湖别墅区?”肖伟诚目光闪动。
陈建冬缓缓点了点头,肖伟诚立即起身出去,走到门口陈建冬盯在后面关照道:
“下手利索点!”
“明白!”
当天傍晚,常委副县长刘华比平时提前半小时下班,出了县正府侧门步行十多分钟,然后戴上墨镜,挥手招了辆出租车。
“东郊宾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嘶哑着嗓子说,此后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来到位于县城东面城乡结合部的东郊宾馆,这里绿草茵茵,树木蔚然,是休闲养心的好地方。不过刘华显然无心欣赏美景,急匆匆穿过草坪,来到宾馆前台。早有服务员恭候已久,也不多说,径直带着他乘电梯到顶层,踏着松软的地毯来到最尽头房间前,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请进。”
刘华默不作声进去,随手关门,定定看着眼前坐的两个人:
陈冒俊、肖治雄!
深叹口气,罢了,该来的总要来,是祸躲不过!
刘华艰难地挪动身子,一步步捱到两人对面坐下,象犯人面对法官似的。
陈冒俊使个眼色,肖治雄会意,道:
“老刘,下午刚接到纪委内部消息,专案组那个该死的大数据分析系统已查到儿子头上了。”
刘华身体一震,喃喃道:“这孩子,做事为什么不小心点呢?”
“今年两家公司中的二十多个标段,资金都来源于桂文实际控制账户,有两笔五十多万,就是从桂文自己银行卡汇出,唉,说桂文平时蛮仔细,怎么如此糊涂?这不是告诉人家自己就是两家公司实际控制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冒俊语气低沉:“还有,交通局、工程指挥部都有人招供了,指认在招投标期间打招呼,并直接指定工程审计的事务所。”
刘华叹道:“墙倒众人推,很正常。”
肖治雄也叹息:“其实伟诚、建冬平时跟桂文都有些来往,随着调查不断深入,终究会暴露的。不过只要果断采取措施,把一些线索掐断,即使专案组和纪委有疑问也查不下去!老刘,明白我说的意思?”
刘华不吱声,大口大口抽烟,烟雾缭绕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肖治雄续道:“连天家女儿在英国读研,后年才回来,我们仨家儿子都是做生意的,可谓同一条线上的蚱蜢,出了事谁都跑不了,所以我和冒俊反复商量,并征求连天意见,决定力保桂文!”
“怎么保?”刘华问,意识到双方开始摊牌了。
“今夜就走!”肖治雄右手一劈,断然道,“别在乎房子车子那些零碎,家里的东西有我和冒俊看着,谁也不敢动!建冬派人护送他南下,暗里不行就硬闯!从碧海坐飞机去英国,有连天女儿在那边接应,无后顾之忧。”
刘华不由色变,脱口道:“形势已恶化到需要硬闯的程度?”
“还不知道?为防止桂文两个手下潜逃,公安局已境封锁,逢车必查,”肖治雄摇头叹气,“本来建冬打电话给桂文,暗示把两个手下推出去当替罪羊,桂文硬要护着,这一来警方反而盯上桂文,唉……”
刘华脸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问:“若保护桂文硬闯,有几成把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治雄坦率地说:“七八成吧,枪弹不长眼睛,我不敢百分之百打包票。”
“好,我这就打电话!”
刘华掏出手机,陈冒俊和肖治雄同时道:
“慢!”
刘华明白,儿子的事虽已说妥,他们更重要的话还在后面,遂沉住气问:“怎么了?”
肖治雄苦笑:“老刘,是聪明人,事情到这个份上按理不需要我们多说什么,当断则断。”
“如何断法?”刘华还心怀侥幸地装糊涂。
陈冒俊说话了:“老刘,凭心而论,这些年我待怎样?”
“亲如兄弟。”
“和治雄都是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认识我,然后一步步升迁进入常委班子,我自认能力有限,无法助俩更上层楼,不过十多年来我们仨家在生意场斩获不小,足以……过两辈子没问题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刘华闷头抽烟。
“在常委班子里,我们几个加上宫升联手作战,县委书记、县长都得让三分,虽说只是处级干部,在黄海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起码韩子学、方晟出现前装威作福了好几年,也是事实吧?”
“嗯……”
“眼下兵临城下,局势已危险到极点,若不壮士断腕将军覆没,”陈冒俊深深吸了口气,“老刘,们父子最早暴露,且证据确凿断无幸免之理,我们只能保一个,实在抱歉,老刘!”
刘华手指颤抖得夹不住香烟,烟头滑落到地毯上,悲怆地说:“们……真逼我死?”
肖治雄富有感情地说:“舍身成仁,能为我们争取时间和空间,没准几年后桂文能正大光明回黄海,否则大家一起下锅,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请理解我和冒俊啊,老刘,若非形势差到无法挽回的程度,我们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刘华颓然仰到沙发,瞬间象衰老了二十岁,哪有半分常委副县长的风度,良久声音嘶哑地说:
“怎么死?”
肖治雄戴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个白塑料袋,里面有颗淡绿色胶囊。他捏着袋角一声不吭递过去,刘华惨笑,取出胶囊紧紧握在掌心,仿佛它有千钧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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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瘫软在沙发里的刘华,陈冒俊和肖治雄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从他身侧出去,轻轻拍了拍他,走到门口,刘华突然醒过神来,道:
“我要听到桂文安离境才会死!”
肖治雄一滞,陈冒俊却微笑道:“没问题,等着桂文的好消息吧。”
门轻轻掩上,刘华摊开掌心,看着淡绿色胶囊,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从安通道下楼,来到位置隐蔽的停车场,上了辆式样陈旧、外地牌照的车子,两人同时戴上墨镜,在暮色掩护下飞快地驶离东郊宾馆。
路上肖治雄边开车边不安地问:“千古唯难一死,他反悔怎么办?”
“放心,宾馆有人盯着他,或自杀,或他杀,反正难逃一死。”
“伟诚和建冬那边不会出状况吧?唉,最近诸事不顺,我快没信心了。”
陈冒俊淡定道:“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在黄海混?只须平安渡过今晚,明天就能腾出手来搞方晟,妈的,事情都毁在他手里!”
肖治雄顿时来了精神:“打算怎么搞?到时算我一份,最好让我亲手、慢慢地掐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再慢慢商量,一步步来,反正他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暮色沉沉,河滨花园别墅。
肖伟诚带着三名手下大模大样来到别墅面前,大老远就叫道:
“桂文在不在?有急事!”
一位黑衣保镖从角落里闪出来,隔着铁栅栏客气地说:“是诚哥啊,文哥不在这里。”
“开门,我进去等!”肖伟诚大大咧咧说。
黑衣保镖一犹豫:“对不住了诚哥,文哥临走前吩咐过,不经他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
“胡扯,我是谁啊,也在他说的任何人里面?”
“实在对不住……”黑衣保镖点头哈腰一脸为难的样子,就是不肯开门。
肖伟诚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跟保镖多啰嗦,当即拨通刘桂文手机,只说了句:
“快来,我在河滨花园别墅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桂文闻言大惊,随即电话指令娇娇将邱江二人藏到地下室并收好钥匙,并带了几名保镖火速赶过去。
此时老黄和小李正坐在车里监视,见刘桂文匆匆带人离去有些惊愕,连忙打电话请示,邱组长沉吟片刻说调查信息可能有所泄露,弄不好刘桂文要灭口并出逃,密切监视,随时准备出手!
肖伟诚倚在车边很有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钟,刘桂文两辆车急驰而至,有意无意将他夹在中间。肖伟诚似没有觉察,低声道:
“内部消息,关于的,进去再说?”
刘桂文狐疑道:“为何不打电话,特意跑一趟?”
肖伟诚冷笑:“觉得现在打电话很安?”
刘桂文知他暗示手机已被监控,不由白了脸,手一挥,黑衣保镖打开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老黄和小李驱车尾随而至,进入别墅区时却遇到麻烦——保安见他们是陌生面孔,坚决不让进。无奈之下老黄出示证件,保安瞟了一眼,挥手叫来其他保安盯住两人,说打电话到派出所核实。老黄等了会儿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拉小李硬往小区里闯,四周顿时涌出七八名不明来历的彪形大汉,加上五六名保安共十多人将他俩围在中间!
老黄知道坏了!从保安到彪形大汉,显然对方早有防范,明摆着在拖延时间,但打电话通知邱组长已来不及,又不能在小区里开枪防止误伤居民,只得与小李背靠背应付四面八方的拳棍!
一直以来专案组成员绝少暴露身手,仅在抓捕行动中偶有展现,以至于公安局内部都认为白翎是专案组最能打的,实质上太低估他们了。要进入省厅十处,须具备两个前提条件:一是政治上坚定可靠;二是受过特种训练且执行过特殊任务。
因此无论老黄还是小李,履历上都有一串离奇而惊险的经历,每个都足以写成故事拍成电影,然而在官方刻板的档案里,永远只是含糊而简洁的一行文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李飞起一脚踢在正面冲过来的大汉手腕上,刺痛之下铁棍脱手,小李凌空抄住,挡下带着风声的几棍,顺手擒住右侧保安手腕,揣到他胸口并撞倒后面两人。
老黄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扣住率先冲过来的保安,以他为盾挡住第一轮攻势,然后冲入人群中拳打脚踢,不管大汉还是保安,只要挨一下便惨叫着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见老黄放开手脚,小李下手不再含蓄,专挑对方敏感脆弱的地方打,不多时或骨折,或丧失行动能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快走!”
老黄和小李情知尽管迅速扫清障碍,还是被耽搁了几分钟,此时车子阻在门外无法进入,只得边放足狂奔边打电话向邱组长报告。
几分钟前,刘桂文和肖伟诚等人走进别墅客厅,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肖伟诚皱眉问。
刘桂文装糊涂:“娇娇在卧室休息,要不要叫她出来给各位送茶?”
“情况危急,没工夫磨蹭,”肖伟诚道,“快把他俩交出来,冬哥派人护送离开黄海,再晚就来不及了!”
“离黄海?我哪儿都不去!”
“我爸和陈叔已经跟爸说妥了,去英国,付家丫头在那边接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桂文惨笑:“在黄海我刘桂文还能混个人模狗样,到英国算什么狗屁?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肖伟诚是关键时刻有决断的人,否则陈建冬不会让他亲自出马处理这等棘手事,当即问了一句:
“那两位也坚决不交?”
刘桂文道:“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肖伟诚眼中闪过一道杀气,抬手喝道:“动手!”
几乎同时,肖伟诚带的三名手下闪电般从怀里掏出已装好消音器的手枪,象事先商量好似的一个瞄准一个,“卟卟卟”数声枪响过后,保镖们先后倒地,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刘桂文!
“…………敢真杀……杀人……”他结结巴巴道,完懵了。
肖伟诚满脸杀气:“以为现在还是喝茶聊天的时候?专案组已堵到小区门口,眼看就要抄家灭族!”
他顺手夺过手下枪顶在刘桂文太阳穴,一字一顿道:“给两秒钟,他俩藏在哪里?”
见肖伟诚面色狰狞,双目赤红,知道他已杀红了眼,根本不在乎多杀一个,刘桂文怂了,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下室……”
肖伟诚恶狠狠道:“一起去,若看不到人,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
五个人往地下室方向走,走到半途刘桂文想起钥匙还在娇娇那里,遂敲开卧室门,等拿到钥匙,肖伟诚使个眼色,“卟”一枪,娇娇甚至来不及哼一声便气绝而亡。
有刚才几位保镖的死,刘桂文对死亡已经麻木,顺从地带着他们来到地下室,打开防盗门,肖伟诚手下立即冲进去,里面只响起短暂的求饶和惨叫声,随即归于平静。
“都死了,该护送我离开吧?”刘桂文木然道,此刻浑浑噩噩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灌醉,什么都不想。
肖伟诚微笑着点点头:“是的,现在轮到了!”
话音未落,“卟”,一颗子弹正中刘桂文额头,他双目圆瞪着肖伟诚,坚持站在原地两三秒钟才卟嗵倒地。
“撤!”
车子怒吼着箭一般冲向别墅区后门时,老黄和小李堪堪跑到门口,凭着职业敏感已嗅到浓浓的血腥味,知道一切都完结了!
然而车子速度太快,加之天色已晚,连车牌号都没看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条人命是枪杀,并且是很明显的杀人灭口,这是轰动双江省的特大命案,当晚县公安局灯火通明,副县长兼局长耿规主持的案情分析会,从晚上十一点开到凌晨五点。河滨花园别墅区更是面戒严,刑警们在刘桂文家取指纹、脚印,做血迹分析,模拟行凶场景,并以别墅为中心调阅沿途监控。
小区保安和彪形大汉也被连夜审讯,追查幕后指使,不过这种事正主通常不会直接出面,而是通过七拐八弯的关系,只能以妨碍公务、聚众行凶等罪名多关几天。
警方向死者家属通报情况时,意外发现常委副县长刘华失踪!韩书记紧张万分,当即要求在县地毯式搜索,直至凌晨三点多钟,东郊宾馆传来消息,发现商务套间有名男尸!
韩书记亲自赶到现场,揭开殓布后不由两眼发黑:果然是刘华!
刘华也死了!
据初步勘查结果,刘华死于心脏病骤发,但随后刑侦专家发现他咽喉和手腕有青紫,衣服尽管熨贴但明显有整理过的痕迹,怀疑他被强制灌入导致心脏骤停的药物。
宾馆方面说不清事情始末,商务套间是上午有人通过电话预定,傍晚两名戴着墨镜的客人先行抵达,服务员接待过程中并无交谈,还有位客人隔了四十多分钟赶到,同样戴着墨镜表情严肃。由于宾馆安通道直达停车场,因此前台不清楚客人何时离开,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堂堂县委领导班子成员、常委副县长死于非命,且涉及前期调查的工程案子,对黄海、对县委书记的声誉不啻于一次沉重打击!
韩书记夜不成寐,独自在办公室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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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梧湘市委接到黄海县报告后,并未指责韩书记领导不力,也没委派新常委,仅要求县里做好统筹安排,维护社会治安和大局稳定。
愈是这样,以韩书记为首的领导们愈是不安。几乎所有人都猜测梧湘市委对黄海的不满已达到极点,先是童彪接二连三掉链子,然后刘华捅出天大的案子,县委领导班子威信已降至冰点。因此梧湘市委不动则已,动则要有大手术,县常委班子面临重大调整!
身为班长,韩子学自然责无旁贷,必须负领导责任。不过官场上领导责任最微妙,上级想保的时候,领导责任后面加个“但”,然后说一堆推诿塞责的话,这事儿就算结束了;上级想拿掉,领导责任就是天大的责任,给上纲上线到原则高度,宛若一张巨网令人动弹不得。
所以能否保住县委书记位置关键在于上面的态度,但此时“上面”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市委常委班子,当然书记和市长的态度最重要。
论派系,韩子学身上没有任何标签。秦阳在梧湘历任市长和书记九年时间,性格不愠不火,基本是按规矩、按程序做事,与所有人都保持几分距离,没得罪什么人,也没大力提携过什么人。据称市常委班子里有一位,另外两位县委书记、一位县长号称是他的心腹,韩子学私下了解后关系也泛泛。至于许玉贤,除了上次与方晟个别谈话时仔细询问过,其它场合都是公事公办,没有对韩子学表露过特别的热情。
其他市委常委,有两位与韩子学私交不错,关键时候也能说几句,事实上韩子学能从县长位置提拔到黄海当书记,就是那两位力挺的结果。不过做到厅级位置,凡事就得讲究分寸和火候,不能逆势而为。明知存在过失还硬着头皮说好,那种情况县常委会可能有,市常委会绝对不会出现。
杭真也异常忐忑。按说老领导已打过招呼,可为什么这次不调整到位?县领导班子同时缺县长、常委副县长却不补到位,在官场是很罕见的。是市里没达成一致,还是对自己暂代期间表现不满意?杭真心里乱糟糟,简直无心工作。
但最心惊肉跳的还数陈冒俊和肖治雄。昨晚险象环生完成了灭口行动,暂时切断刘氏父子身上的线索,谁知道那个见鬼的大数据分析系统又琢磨出什么问题?刘华死亡现场有无疏漏,肖伟诚整个行动是否留下破绽,都令他们提心吊胆。今早陈建冬还不知趣提起收拾方晟的话题,被陈冒俊训斥一通,说目前都得夹起尾巴做人,少招惹麻烦!
相比之下其他几位常委略为安心些。
事至如今侯宫升暗自钦佩自己让儿子从政是正确的,哪怕混得不怎地,只要经济方面不出问题,凭雷打不动的死工资足够混生活,总比刘桂文死于非命,陈建冬、肖伟诚几个惶惶如没头苍蝇好得多。自从为了方晟叛离本地派,虽说后来稍稍修补关系,但毕竟不如从前,也因祸得福避免卷入漩涡。
付连天虽说一直是强硬的本地派代表,一方面女儿还小,他进常委班子时才上大学,后来又出国读研,与陈建冬等人没有经济利益纠葛;另一方面他本身也注意经济问题,因为领导干部栽在金钱方面的案例数不胜数,数年前当陈建冬动辄从银行贷款几千万、肖伟诚恶意侵吞国有资产、刘桂文横扫各个工程,他就浮起个念头——强大而抱团的本地派,很可能栽在贪婪上!如今不幸被他言中,而万幸的是自己并未陷入黑洞。
凡镇宇日子也不好过,纪委查案最怕逼出人命,否则一是说明走漏风声,二是说明办案不力。更为被动的是,纪委调查人员并未掌握任何线索,而是专案组主动提供,纪委没进一步深挖案情也罢了,还被内奸通风报信,造成很大的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部长则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上午喝掉六杯茶,抽了两包烟。黄海干部队伍出问题,市里必定追究组织部门责任。考核不实、把关不严、带病提拔,一顶顶大帽子如泰山压顶。预想的人大副主任位置,还能不能实现?
戴部长和三位镇书记踏实满满,各自自有一番算计。
戴部长早就瞅准组织部长位置,同为县委常委,宣传部油水不多、担子不小、责任很大,哪有组织部权威与实惠并重?长期搞务虚工作,他已不想到正府那边任职,最理想就是做几年组织部长然后过渡到人大政协,安享晚年。
房朝阳梦寐以求的位置是常务副县长,这也是上次他起初答应梧湘某位常委,在投票决定方晟是否调整工作时投弃权票,后来又在关键时候支持方晟的原因。那位常委的后台在省里,据说与军中大佬白老爷子有关。他希望那位常委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拿到黄海正府最有实权的职务。
庄彬想当常委副县长,这个愿望多次在省委组织部、市委相关领导面前透过风,他感觉方晟和房朝阳都盯准常务副县长,与其硬碰硬不如退而求之。有关方面没有具体答复,含含糊糊说目前情况很复杂,走一步看一步。
漩涡中心的方晟其实想法并不多,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担任单独设立的景区管委会主任,如果能兼三滩镇书记最好,否则交捧给朱正阳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考虑的是各项工作的衔接性,而保住沿海观光带建设成果是重中之重,至于县里的位置,与其说竞争激烈,不如说兴趣泛泛,从没动过心思。
爱妮娅在省里都听到消息,打电话过来询问。方晟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爱妮娅沉思片刻道也有道理,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位置未必是好位置,做好自己擅长的才是硬道理。不过许玉贤那边也得通通气,他未必晓得内心想的,万一出于好意却把塞到不情愿干的岗位咋办?退一步说,就算人事调整与无关,也要多到他那边跑跑以示尊重,若能打探到内部消息,提前透露给诸如韩书记、杭真也好。
方晟觉得有道理。
爱妮娅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眼看黄海官场风云变幻,正治气候诡谲异常,不断有车跑梧湘,跑省里,穿梭不息,而方晟却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朱正阳等人反而坐立不安,轮流到方晟那边或暗示,或打探,或催促。只要方晟再进一步,他们也会水涨船高。
就在方晟盘算以什么理由去梧湘时,韩书记亲自打电话过来,言简意赅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四十分钟后,方晟坐到韩书记对面,门已反锁,韩书记关照秘书不准任何人打扰,显示这是重要的会谈。
在此节骨眼上,韩书记会施出什么奇招?方晟心里也没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他翻开笔记本,微笑道:“方常委啊,沿海观光带基础设施和景点建设已进入尾声,估计再有几个月将要试运营,看景区管理办能不能挑起担子?”
方晟脑中灵光一闪,道:“我正打算向韩书记报告,通过前一阶段运行,感觉景区管理办人手不足,而且事务性和管理性工作繁重,需要进一步细化分工。我觉得是不是申请单独设立景区管委会……”
“方常委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韩书记严肃地说,“当初有人要求单设,我是反对的,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单设时机成熟,必须及时设置组织机构,配足配齐管理人员,迅速把景区管理工作抓上手!”
“感谢韩书记对景区管理工作的关心和支持!”
“单设景区管委会的事明天就召开常委会过一下,按说没问题,”随着刘华身亡,本地派元气大伤,韩书记对掌控常委会有充分信心,“一旦省里批复下来,景区管理的担子还得压到头上,没问题吧?”
这是征求方晟的意见。
方晟坚定地说:“我有信心让沿海观光带繁荣兴旺起来!”
韩书记笑道:“方常委有信心我就放心,至于三滩镇那边,是不是要提前退出,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方晟一愣,不解地问:“韩书记的意思是……”
韩书记笑得更慈祥:“三滩镇自接手后脱胎换骨,已打造成新格局的产业之镇、科技之镇,三滩镇领导班子也在经济发展中得到锤炼,因此要考虑一下负责管委会之后,谁来继续贯彻的思路,把三滩镇工作搞上去。”
还要问,首选当然是朱正阳。方晟张嘴欲说,韩书记又摆摆手:“这事别着急,盘思考一下,下午拿个名单给我。明天常委会要小范围调整一下几个大镇的书记镇长职务,把们三位常委的镇书记兼职腾出来以便日后发展。”
说到这里方晟总算明白韩书记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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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空出县长和常委副县长两个重要位置,至少还有两个常委也自身难保,这种态势下,与其等梧湘空降部队,不如先把三名兼职镇书记的常委挪个窝,确保占据要害位置。梧湘市委再有权威,总不能眼睁睁让黄海常委班子出现四名专职常委吧?
同时以陈冒俊为首的本地派已日薄西山,成天病怏怏打不起精神,韩书记可乘势调整人事,把心仪的干部放到重要岗位。
生姜还是老的辣,韩书记果然事事想到别人前面。方晟暗暗佩服。
谈话告一段落,方晟起身告辞,韩书记突然漫不经心说:
“最近有没有找许市长回报沿海观光带建设情况?”
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来景区管委会主任、三滩镇书记人选、小范围人事调整,都是为了这句话作铺垫!
韩书记希望他到梧湘找许玉贤,侧面了解市里对黄海人事调整意向,更重要的是如何安置他韩子学!
果然一切都是交换。
方晟心神领会笑道:“我正准备后天去梧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方常委办事总让人放心。”韩书记不露声色夸道。
第二天上午韩书记主持召开县常委会,通过向省市申请单设沿海观光光景区管理委员会的决议,同时作出几项人事任免决定:
房朝阳不再兼任黄海镇书记,财政局常务副局长空降任书记,肖翔提拔财政局副局长;
庄彬不再兼任青云镇书记,黄桐镇书记齐志建任青云镇书记,黄桐镇镇长任镇书记,楚中林调任黄桐镇以副代正,主持镇正府面工作;
方晟不再兼任三滩镇书记,朱正阳任三滩镇书记,程庚明任经济副镇长兼景区管理办公室主任。
其它几项人事安排均对书记系以及房、庄两位常委有利,显然今后三位镇书记出身的常委将成为韩书记倚仗的主力。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败,陈冒俊等人真正品尝到失败的苦涩,在所有人事安排中非但没有发言权,连反对的勇气都没有,木然跟随大家一次次举手,原计划半天的常委会罕有地一个半小时便结束。
散会后方晟向韩书记请假去梧湘,韩书记一脸微笑地答应了。
马不停蹄赶到梧湘正好是饭点,和小司在市正府对面小饭店吃了东西,坐在车里假寐会儿,等到上班时间才敢联系许玉贤秘书。秘书自然记得这位“小方书记”,当即安排门卫放行。
许玉贤下午参加一个座谈会,见方晟进来,特意让秘书把自己的发言调整到两小时后。
“上次的事听说省委书记和省长同时帮说话?”许玉贤微笑道,他已从姜主任那边隐约听到一些内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惭愧,让领导们费心了,事后才知道许市长为我跑了趟黄海。”
“那个童彪真是扶不上墙……算了,不提他,”许玉贤笑道,“关于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方晟遂将上午召开县常委会的情况说了一遍,许玉贤微微颌首,道:
“韩子学很有悟性。”
涉及到地方主要领导的评价,他惜言如金,不再多说一个字。
方晟道:“至于我本人,当前主要工作还是以沿海观光带建设,以及日后景区运营和发展为重,力争通过景区繁荣拉动黄海经济腾飞,同时为梧湘为中心的沿海经济带打好基础。”
这话正好说中许玉贤的心事。
许玉贤空降梧湘是带着任务来的,临行前何世风专门与他个别谈话,指出沿海经济带建设在双江省沿海发展大战略中的重要性,希望他到梧湘立即着手把相关工作抓上手,面部署推行一系列准备工作。
也许梧湘官场深受主政九年时间的秦阳的影响,有种沉闷的暮气,干部队伍中普遍存在不思进取、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理,害怕变动,宁愿沿着熟悉的套路循环往复。许玉贤推出多项改革措施,有的被常委会否决,有的通过了也束之高阁,还有的勉强实施却阳奉阴违,令许玉贤有无从着手之感。
何世风对许玉贤工作迟迟没有进展很不满意,某种程度微妙影响到能否顺利接任市委书记,姜主任也明里暗地提醒过他多次,许玉贤干着急却无计可施。
“关于沿海经济带整体战略规划,有什么想法?”许玉贤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型国企、特色农业和文化产业,我认为许市长倡导的‘三个龙头’是实现沿海经济带战略规划的关键,”方晟先奉上一顶高帽,然后切入正题,“特色农业主要围绕农庄、种植园和高新农业区做文章,投资大周期长,短时间内难见成效;文化产业重点在于旅游资源,一方面目前热点散乱,急需进行整合,另一方面要等黄海观光带正式投入运营,也是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唯有大型国企改革迫在眉睫,既是当前效率低下、企业经营陷入困境的客观需要,也是拉动梧湘上下游产业链、改善市投资环境的需要……”
许玉贤愁眉不展:“的看法与市政策调研室分析报告不谋而合,抓住了‘三大龙头’在实际发展中遇到的难题,特别是大型国企!目前市里有两大国企——海峻动力和宇锋机械,年产值都是几十个亿,工人数万人,市里与它们相关联的上下游企业多达五十多家,可谓牵一发而动身。近五年来两大国企举步维艰,生产经营陷入困境,海峻动力稍好些,微亏或保本;宇锋机械已连续七个月只发基本生活费,尤其去年起钢材价格大幅下跌,车间看似机器隆隆,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其实产量越高亏损越多……”
“可为了稳定人心,留住技术工人,以及考虑到几十家上下游企业生存,宁可亏损也得咬牙生产,”方晟深表理解,“此外市里的难处就在于两大国企老总都是省管干部,级别与市领导一样都是正厅,市里名为代管,实则上对企业人事管理、生产经营没有发言权,这才是改革迟迟无法起步的关键。”
许玉贤喟叹道:“上次韩子学找我诉苦,说黄海个别国企不听招呼,指挥不动,县委拿它们没办法——情况都一样,县里的国企领导是市管干部,正处级,不把县领导放在眼里很正常。正由于管理体制上的矛盾,造成改革中的困局……小方啊,已经从三滩镇脱身了,今后必将在黄海经济发展方面承担具体管理事务,这方面可曾想过解决之道?”
方晟微笑道:“更现实的问题是这两条船体量太大了,经不起失败,也没人敢站出来承担失败的后果,宁可让它们不死不活地耗着,直到实在支撑不下去再谋出路。”
“说对了,”许玉贤眉头紧锁,“我是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可省里相关部门、市常委会反对声音很大,核心就是四个字——怕出乱子!我曾经微服深入到海峻动力车间作过调查,一线工人劳动纪律焕散,上班玩手机、打牌、炒股;安员、组长、车间主任神龙见首不见尾;新购置的设备没人会操作被堆在仓库里落灰尘;大量原材料当作边角料以超价格卖出去;才用个把月的电机、轴承就以生产损耗名义换下来变卖……这只是冰山一角,再往上供销、采购、承包发包等环节更黑,水更深!”
许玉贤露出文人式的愤慨。这段时间通过不同渠道对两大国企接触、了解得越多,越是触目惊心,想不到堂堂的国企竟成为某些人贪腐乐园,而且肆无忌惮,狂妄自大到唯我独尊的程度。但面对强大的阻挠势力,只能将不满压抑在心里,今天难得在方晟面前发泄出来。
谁知方晟非但没有附合,表现出义愤填膺,反而一拍大腿笑道:“有问题就好!天大的靠山都抵不住真凭实据,难道梧湘纪委、检察院都是吃干饭的?”
毕竟基层经验少,许玉贤还没醒悟过来,疑惑地问:“的意思是……”
“上次郑子建违反程序对我进行双规,在何省长、许市长等领导关心下我身而退,凭什么?一切都建立在我方晟的确不存在经济问题的基础上。反过来说,如果双规期间省纪委查到我方晟的犯罪事实,哪怕一丁丁犯罪线索,那么郑子建违规就违规了,谁也不好指责什么,甚至有人会称赞他有魅力、有决断,本来嘛抓捕贪官就得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对不对?”
方晟已经说得不能再透彻,许玉贤慢慢琢磨出味道来,两眼发光,似乎发现一条崭新的大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调查贪腐的渠道和办法很多,有正面进攻,有侧面进攻,有从内部瓦解,有大打信息战……”
“信息战?”
“网络是开放的,既能产生谣言,也会揭露事实,作为梧湘市委市正府,面对胡乱指责领导干部的做法当然要愤起反击,派出工作组进驻某些单位,查明真相,给广大社会和人民群众一个交待。”
许玉贤越听越兴奋,简直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指着方晟笑道:“这个小方同志啊,果然有两下子,怪不得从耿石涛到童彪都被阴过,很好,很好,对待敌人就得用阴谋诡计,不是阴谋,是阳谋!”
趁着他高兴,方晟小心翼翼说:“上午向韩书记请假时,他……很关心下一步市里的安排……”
打听还未研究的人事安排是很忌讳的行为,但方晟与普通人不同,况且许玉贤此刻心情大好,微笑道:“韩子学识人蛮准……叫他放心,黄海尽管出了大案,经济方面的成绩有目共睹,沿海观光带进展顺利也是众所周知,我个人是表示认可……”
“好好好,有许市长这句金口玉言,韩书记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方晟忙不迭再奉上一顶高帽。
许玉贤哈哈大笑,过了会儿道:“本来想利用刘华意外身亡的机会将推一把,可黄海已今非昔比,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少壮派、各大家族重点培养的精英,都铆足劲往黄海钻,想干出一番令人瞩目的政绩,因此们常委会权力分配、人员组成已非梧湘市委能左右,而很大程度上受到省里直接控制……”
方晟咋舌:“这么严重?”
“黄海在等梧湘,梧湘在等省委,而省委有可能在等京都方面的指示,”许玉贤道,“我说的绝非危言耸听,是心腹朋友暗中透露的,在这儿听过就行,出了门就得忘得干干净净,不准告诉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连连点头。
“正因为如此——韩子学免去们三位兼职常委的镇书记职务,事先与我和秦书记都有沟通,我们都明确表态支持。为什么?省里干预梧湘市委的人事调配权,谁心里都有气,所以乐见韩子学耍些小动作,起码能给省里制造点麻烦!”
原来看似简单的人事调整,背后竟有如许激烈的博弈。
许玉贤又说:“估计杭真的代县长要干很长一段时间,近期内不太可能动黄海领导班子。原因很简单,还有一年多省里要换届,按常规换届前会有一轮密集的人事变化,黄海的问题会夹在中间处理才不引人注目——大家族很注意舆论影响,通常表现得非常低调。”
方晟却很淡然:“这样反而好,我能静下心,腾出时间抓好景区建设。”
“非常正确,把沿海观光带旅游抓上去,既能说服省里进行二期、三期投资,后期起码有两百亿资金,对黄海又是巨大的刺激;还能拉动黄海至梧湘沿途景观建设,从文化产业层面促进沿海经济带发展,可谓任重而道远……”
许玉贤谈兴很浓,正准备说其它话题,秘书轻轻敲门进来,提醒会场那边快到时间了,只得关照方晟有时间多过来坐坐,然后匆匆出门。
方晟跟在后面走到楼梯口,上电梯前许玉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
“知道吗?爱妮娅由助理转为副总经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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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市委大院,方晟拨通爱妮娅的手机,笑道:
“爱副总经理,提拔也不通知我一下,太不够意思了。”
爱妮娅一如既往处惊不乱的语气:“意料中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惊喜?”
轮到方晟吃惊了:“的意思是……早在当人力资源部副总时就确定有这一步?”
“想知道内幕?到省城来吧,今晚我有空,老规矩,外卖加咖啡。”说完便挂断电话。
方晟看着手机沉吟不语。
自从上次借宿她家发生误睡误摸事件后,两人尽管保持联系,但没有见过面,不知因为双方工作都很忙,还是避免尴尬。这回她主动邀请,而且不计前嫌叫他到家里喝咖啡,似是和解信号。
宁可辛苦一点,明天起大早赶回黄海,也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去省城。”上车后他对小司说。
赶到省城已是华灯初上,爱妮娅照例穿着正装为他开门,桌上是煮得浓郁芬香的咖啡以及中餐外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上怎么安排?”吃晚饭时她没头没脑问。
方晟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道:“我在附近订了快捷酒店,明早回黄海,”说到这里他壮着胆子开玩笑道,“就算挽留,我也不敢睡这儿了。”
她淡淡道:“当然不可能挽留,要是上次的误会再发生一次,恐怕胆子更大,要发生实质关系了。”
方晟一口菜堵在嗓子口差点噎着,瞬间后背是冷汗,暗想她真是直白得犀利,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在胸口连拍几下将食物顺下去,强笑道:
“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我等凡夫俗子哪敢生出邪念?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爱妮娅皱皱眉:“这话说得,连哄女孩子都不会吗?真想不通凭什么骗到赵尧尧和白翎的欢心。”
方晟又是暴汗。
今晚她怎么了,怎么说都不对?
“不过,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寻常手段在我面前不用也罢。”
她虚虚实实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方晟不敢搭话,埋头专心吃饭。
收拾完碗筷,重新端上咖啡,爱妮娅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年多大了?”
“三十。”方晟老老实实答道。
“三十而立,”她喟叹道,“如今有赵尧尧陪伴在身边,白翎又替生了个儿子,有子万事足,的人生应该很美满吧。”
“唉……”
方晟敏锐地感觉到她今晚情绪很特别,与往常差别很大,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得低头喝咖啡。
“作为基层干部,三十岁就是副处且位列县委常委,已是火箭般速度加一而再的破格提拔,引起很多非议。知道我多大?”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何况是未婚女孩。
方晟摇摇头。
“三十一,比大一岁,”她毫无隐瞒,“我任怡冠副总经理的消息仅在公司内部掀了一点点波澜而已,外界一点都不知情,或许在大家看来以清华毕业、华尔街实习生担任这个职务并没什么了不起,却不知道五年前怡冠作为省发改委下属事业单位时,副总经理是副厅级。”
方晟悚然一惊:“不错,三十岁副处级的我是各方面焦点,也成为大家攻讦的对象,而三十一岁提副厅却悄无声息,好厉害的暗度陈仓!”
“不仅如此,再隔三四年我转正当总经理的话,也就是正厅级,没人觉得异常吧?可三十五岁当县委书记试试,怎么说也要套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专职常委到县委书记,还得走很长的路,不象副总经理转总经理那么简单。”方晟摇头叹息道。
她静静地说:“因此这就是我选择的官场升迁之道。”
方晟一怔,仔细琢磨她刚才几句话,觉得大有玩味:官场倾轧争斗太激烈、太血腥、太残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败名裂,相比之下半官半商的红顶公司升迁更容易且不引人注目,业绩也实实在在,谁负责的项目就是谁的,别人就算眼红也拉不下脸硬抢。
再想很多央企、垄断企业何尝不是如此?大批红色子弟充斥其间,一方面大手笔玩空手道,套取巨额利润,一方面快速升迁,年纪轻轻动辄处级、厅级,三十多岁副部级都大有人在。等到财富聚敛得差不多,再空降到官场担任实职,为日后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猜……这条特别的道路是有人替精心策划?”他问。
她慢慢啜饮咖啡,良久道:“知道当年我为何选择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喜欢经济?”
“不,我对经济半点兴趣都没有——高中阶段只知道玩命地学习,对于专业,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但经管学院是清华大学除建筑学外最好的,女孩子不适宜搞设计,作为高考状元,我当然要选择最好的东西。”
“但在清华的成绩很优异,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因为我刻苦,只要自己选择了就必须做到最好。我当然不会告诉大学期间我放弃了多少休息时间泡在图书馆,也不会告诉每次考试前熬了多少不眠之夜。”
“后来又去人才济济、竞争激烈的华尔街,是不是存心跟自己作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爱妮娅心灵深处最隐密的东西,她脸色剧变,瞪着方晟好长时间,瞪得他身发毛,竟想找个理由赶紧离开。
“说对了,我是存心作践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自虐行为,”她终于恢复正常,缓缓地说,“不是说我心理有毛病吗?自虐导致对婚姻的厌恶,然后蔓延到男女关系。”
方晟瞠目结舌,意识到今晚将是不寻常的夜晚,一时说不上话来。
却听她继续说:“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自虐?或者说,产生自虐的原因是什么?我觉得现在可以告诉,因为是我唯一能坦露实情并信任的……朋友……”
“还是别说了吧,何必揭开自己的伤疤?”方晟本能地觉得必定有段血淋淋的故事,出言阻止。
“说也无妨,就当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她神色如常,“我早已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不会伏在肩上哭泣,更不会一头扑到怀里,那些小女孩的伎俩我不屑为之。”
这个笑话很冷,爱妮娅的笑话总是很冷。方晟唯有苦笑。
“记得我俩刚认识没多久,我告诉档案空白的那段历史,其中有件事撒了谎——我说考入县高中后求校长减免学费,那个畜生要我陪他睡觉,我一再拖延直到高三,”她深深叹息,“其实怎可能拖延?从高一开学起我就被他睡了……”
方晟惊得站起身,激动之下打翻咖啡杯,引起一阵手忙脚乱。
“从高一到高三,几乎每个月都要被他叫到办公室或宿舍,美其名曰个别谈话,其实大部分老师都明白怎么回事,象我这样的女生应该还有好几位,不过迫于他的淫威,老师学生都不敢声张。直到高三下学期那次,他竟然……”说到这里她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色,“要求我用嘴……我固然为了完成学业不顾羞耻地拿身体交换,但我有底线和尊严,当忍耐到极限就是爆发的时候,所以拔出剪刀……事后剪刀成为事件定性的关键,如果事先带在身上,说明我早有预谋,就属于蓄意伤人的刑事案;如果剪刀不是我的,而是扭打中无意拿起,就属于正当防卫……”
“说过高中阶段一直把剪刀藏在身上。”方晟记得她上次说过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错,我确实预谋已久,准备在不堪其辱的时候猝然出手,”她冷冷地说,“他亲戚轻易操纵司法机关将我定性为故意伤害罪,这时一方面我取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另一方面有位老师勇敢地站出来,说那天是他叫我带把剪刀到教室,因此不存在蓄意伤人。县里明知他的证词破绽百出,但考虑到高考状元的名誉来之不易,本来就有保我的意思,这一来正好落个台阶,皆大欢喜。”
“无耻的衣冠禽兽,应该千刀万剐!”方晟咬牙切齿道。
她陡地古怪一笑:“是不是让有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的感觉?”
又是冷笑话,真难为她这时候还笑得出。
“没想到也看武侠。”
“消遣而已……正因为被那个畜生玩弄了两年多,使我的少女时代蒙上深厚的阴影,也由此产生强烈的不洁感,总觉得自己特别肮脏,不配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然后自然而然有了轻微的自虐倾向,还好不是对身体实质性伤害,而是选择学习……”
“应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自虐,”方晟试图缓和气氛,“用另类方式取得了成功。”
爱妮娅苦涩笑道:“可当我接到副总经理任命书时,突然想起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为跳出贫困愚昧的山村,我用青春肉体换来前途,却失去普通女孩子的快乐、欢笑和爱情,这样的成功是否值得?”
“可说过决心做一番事业!”
“是的,唯有事业上的不断进步才能激励我勇敢地活下去,并保持旺盛的斗志,话扯远了,还回到清华经管学院吧,”她续道,“临毕业前,有两个人找我谈了一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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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的身份不便透露,总之非常重要也非常机密,常人根本不知那个机构的存在,”她缓缓道,“其中一人说了一番话,让我感觉又害怕又好奇,从此确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两人年纪在五十多岁,都瘦削而精神,气质十分内敛低调,但骨子里透出威严和高贵,其中一位看样子高个子是领导,一直没说话,只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她,负责谈话的中等身材,语气和蔼,却有股不容质疑的气势。
那人说:“我们已经观察了很久,事实上从大二起就有人推荐,从而纳入我们的考察范畴。勤奋好学,用心钻研每门课程,不因为个人喜好而偏重或放弃某个学术方向的研究;行事低调,从不参加学校社团或兴趣组织;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从未与男生有过纠葛;体能不错,中长跑和游泳成绩都是优秀;除了刻苦学习,没有其它爱好,与老师、同学、舍友都保持一定距离。”
爱妮娅吃惊地说:“们……想表达什么意思?”
“国家从没停止过对精英人才的选拔和培养,秘密考察、遴选,不断补充新鲜血液以投身建设。拥有的专业水平、性格思想和身体素质都符合要求。组织上已经通过了家庭出身、社会关系和综合能力的审查。今天我们专程来征询的意见,是否愿意加入?”
“加入之后我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有关方面将根据的情况专门制订一整套方案,之后每一步都严格贯彻规划的线路图,除非个人发生重大过失,或组织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临时调整方案,否则十年甚至十五年之内的人生都已被确定,”那人说,“会失去什么?我个人认为是选择职业的自由,以及面临不确定性的刺激和惊喜。”
爱妮娅陷入沉思。毕竟事关今后完不同的生活方向,短时间内做出判断很难,遂问:“我可以仔细考虑一下,过几天再回答吗?”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可以跟导师或者朋友商量一下?”
“不可以,我们的工作是最高机密。”
爱妮娅头脑一片混乱,素来行事果断的她头一次优柔犹豫起来,不知是抓住难得的机遇,还是选择更自由广阔的人生。两人似见惯类似场面,并不着急,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
“如果在实施过程中我反悔了,不想继续下去,怎么办?”她问。
“有随时退出的权利,只要严格遵守相关保密条款即可。”
“如果我需要帮助,们会随时出现?”
那人笑了:“我们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只能在关键时候起到决定性作用,平时工作、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麻烦,还得靠自己解决。”
“如果是特别重大、急需处理的麻烦呢?我怎样发出求助信号?”她坚持问道。因为少女时代不堪回首的往事,使她有极度不安感。
“当然有紧急联络号码,如所说,是在相当危险、特别危急的情况下使用,而且我们会设定次数限制,不可以滥用。”
“好,我同意加入!”她不假思索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没开口的高个子说话了:“对的决定我们表示欢迎,这是人生道路上最重要最有价值的选择。以后……就会知道我们是在做一项对于整个国家、整个社会来说多么庄严而伟大的事业!”
说到这里,方晟宛如听天书似的,嘴巴张得老大,呆呆盯着她的脸,难以置信她所说的确实在现实生活中存在。
“那……那么……随后就签了保密协议?”
“口头说了一遍而已,没有书面的东西。”
“口头……保密……?”
爱妮娅很满意他的反应,莞尔一笑道:“所以去华尔街当实习生并非自虐行为,而是有关部门安排,之后回国到双江省政策研究室,再转至怡冠,一切的一切都由那双无形之手操控,如那人所说,没有刺激,没有惊喜。”
方晟醒悟过来:“弄了半天,根本不在乎被何省长看中,成为他所谓的培养梯队?”
“多个靠山不是挺好吗?”她反问道,“如那人所说,他们不可能管琐碎的事务,如果工作中有省长作为招牌,真正避免了很多麻烦。”
“他们提供的紧急联络号码,用过没有?”他好奇地问。
“没,从华尔街到双江,我还没遇到难以应付的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掌怡冠之后,终究还会回归官场,担纲主导经济事务的正府官员吧?”
爱妮娅摇摇头:“我从不猜测,也根本摸不透他们的意图,总之一切听从指令。”
方晟突然一怔,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会不会始终置于他们监视之下?如果那样,上次我在这儿留宿……”
她似笑非笑:“我都不怕,怕什么?”
“不……不是,因为保持单身主义嘛,我担心污了的清白……”
“清白?”她淡淡道,“经历高中那段不堪往事,我哪有清白可言?那些人到清华正式谈话前,早把我的过去翻个底朝天,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隐私。”
方晟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赶紧转到省里人事变动方面,并转述了许玉贤说的话。
爱妮娅叹息:“他书生气太重,更适宜留在政策研究室做学问,想必现在何省长也很后悔,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提携,不得不大力扶持。”
“我觉得他干得还不错,在沿海经济带发展方向上思路清晰,也有具体措施。”方晟辩解道。
“不是我的观点,而是……”她犹豫一下还是说,“姜主任私下透露,并说作为地级市市长,上任这么长时间没争取到常委会半数票,没处理一个副厅以上干部,工作没亮点,经济指标没起色,实在辜负何省长期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基层工作很难搞啊。”
方晟觉得高高在上的姜主任,包括何省长都没真正理解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和特殊性。
两人在很放松的氛围下天南海北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看竟是白翎停用很久的号码,欣喜若狂,欲接却犹豫地看了看爱妮娅,她敏感地觉察到什么,淡然道:
“很晚了,早点回宾馆休息吧。”
方晟匆匆告辞出门,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白翎干脆利落的声音:
“在三滩镇?想看儿子就立即赶到机场旁边的宾馆!”
“回省城了?我也在!”他激动得不能自抑,“我现在就过去,现在就去!”
白翎脆生生一笑:“我在房间等。”
话音中竟有熟悉已久的诱惑和妖媚,方晟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开的不是汽车,而是飞机。
飞车直奔潇南机场西侧的机场宾馆,轻轻敲门,白翎悄悄将门打开,中指竖在嘴唇上示意轻一点,小宝正大模大样横躺在床中间呼呼大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象欣赏古玩名器似的,用近于贪婪的目光打量儿子!
胖嘟嘟、粉雕玉砌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还有尖尖的下巴,简直活脱脱就是白翎的翻版!
看到这里方晟甚至有些妒忌,道:“太象了,就没有我的影子?”
白翎格格轻笑:“眼神有点象,标准的桃花眼,将来跟爸爸一样喜欢勾引女孩子。”
方晟这才转身凝视白翎。
大半年没见,初为人母的她宛若处子,依旧婀娜多姿的身材,依旧英气逼人的气质,半敞半遮的睡袍下,隐隐约约绮丽春光,象牙般晶莹的**闪烁着醉人的光芒。
他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床边,边上下其手边笑道:“哟,大了两圈,明早不喝酸奶,就喝它!”
她在他身下扭动,喘息道:“好不要脸,跟小宝抢食……轻点,别惊动小宝……啊——”
幸好小宝睡得很沉,对身边的激烈战况无动于衷。
良久,一切归于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到底做了妈妈,随时放心不下儿子,跳下床到对面看了看,摸摸尿布没湿,又在小宝身边加了两只枕头,这才回到方晟怀里,娇笑道:
“多日未见,功力不减啊,是不是成天在她身上操练?”
方晟哪肯跟她探讨这种问题,岔道:“这次回来,是准备在潇南住下?以前好像打算等小宝六七个月再出山。”
“明早八点一刻的航班,飞京都。”
“啊!”方晟猛地抬起身体,问,“为什么?”
“有突发情况,临时决定,不然我也不会仓促动身,”她说,“爷爷突发重病,很严重……甚至有可能致命的病症,家人要求我带小宝回京,让爷爷临终前看到白家第四代嫡孙……”
方晟也吃惊不小,须知白老爷子一旦去世,将对整个政局产生非常大的影响,有可能导致各派势力重新合纵连横,随之而来便是错综复杂的站队、排挤和人事调整。
白翎又说:“我是傍晚才接到消息,然后赶上潇南的末班航班,当初我答应过,无论如何必须让们父子相见,天大的事也得放一放!”
方晟搂紧她,道:“我确实很想亲眼看到小宝,亲手抱一抱小宝,但我同样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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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促狭地眨眨眼:“要不,再复习一遍?”
在欢爱方面,方晟的确只有和白翎一起时才能尽兴。周小容和赵尧尧都是瘦削娇弱的体质,别说玩花样,时间稍微长些就吃不消,周小容动辄求饶,赵尧尧则苦苦支撑尽量满足他,但事后总元气大伤。白翎不同,她受过特种训练,有充沛的体能和强健的身底子,与方晟的对抗中丝毫不落下风。这让他每次都能放得很开,尽情地撒野而无须顾虑什么。
生完孩子后,白翎更体验到女性身体的奥秘,不但比以前主动大胆,而且配合到位,令方晟有酣畅淋漓之感。
复习的结果是方晟如一滩烂泥躺在床上,偏偏这时小宝醒了,哇哇大哭。白翎起身披衣,换尿片,喂奶,边轻拍边哼着儿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小宝又安然入睡。
“真不容易。”方晟感叹道。
白翎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这个老爸当得自在,不知道自从生下小宝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他不服气道:“当初就觉得我们太年轻,不能被孩子拖累……谁知在安套上扎洞?”
她不由笑了,甜蜜而幸福地瞟了小宝一眼,道:“可我没后悔过,信不信?”
“信,所以我更感到对不起们母子。”
“她准备生孩子吗?”
“唉,”方晟头皮发麻,“总得……有个婚礼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咬牙在他身上重重拧了一把:“我一无婚礼二无名分也不生了,她凭什么特殊?”
“啊——”他才惨叫半声就被捂住嘴,挣扎了半天,苦着脸道,“不是不能结婚嘛。”
“哼!”她噘着嘴生了半天气,幽幽道,“其实我能理解,并非她需要这场婚礼,而是方家需要,如今的身份也需要,可她背后那个家庭不需要,然而没有女家亲属出席是不完整的婚礼,眼下问题就卡在这里,对不对?”
方晟长长叹息,不说话。
“俩已经领结婚证了?”
“啊……”他吓了一跳。
“不要瞒我,尽管躲在山里,黄海的情况我了如指掌,领结婚证也没什么,我是俩的证婚人,还有啥不能接受?”
他早就领教她动辄翻脸的性子,不敢随便接话,万言不如一默,闭目养神。
“还有,的行踪很诡异啊,晚上独自逗留于省城,又不在父母那边,老半天不接电话,身上有股淡淡的咖啡香,老实交待干什么去了?”她陡地竖起眉毛喝道,“不说实话严刑拷打!”
方晟知道动起真格远远不是她的对手,愁眉苦脸道:“比侦探还厉害呀!今天下午去拜见许市长,然后听说爱妮娅升职便打电话表示祝贺,她却约我过来细谈,所以……”
白翎细细审视他,看得他直发毛,仿佛心里的秘密被看穿似的:“我可警告,跟那个爱妮娅保持距离!作为小宝的妈妈,我可以容忍赵尧尧,但绝对不容忍出现第三个女人!”
“我发誓跟她只是谈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躺在床上也能谈工作!少拿这套糊弄我!”白翎毕竟在专案组接触并了解世间险恶,不象赵尧尧那么单纯。
“随便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她就是工作狂,眼里只有事业,没有男人。”
“我当然调查过她的底细,”白翎撇撇嘴道,“以她的资历和身份,理应对无视,可她在黄海时就对青睐有加,还接二连三以谈工作为幌子单独相处,肯定有问题!”
方晟气沮:“我跟她……真是清白的……”
白翎笑眯眯以指头勾起他的下巴,用挑逗的语气道:“怎样证明清白?”
为证明清白,方晟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钟,两人才睡了不到十分钟,小宝又开始哭闹起来,这回白翎也累得手脚都抬不起来,眼皮象紧紧粘在一处,怎么使劲都睁不开。没办法,方晟硬撑着起床,笨手笨脚给小宝换上尿片,并将小宝抱到白翎怀里,调整好姿势以便他吸吮。
白翎只管睡觉,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晟在身边,睡得前所未有地沉,这会儿恐怕唯有枪声才能让她惊醒。
小宝喝了会儿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方晟也不敢动,就让母子俩相互依偎着沉睡,他则支持不住,能爬到对面床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倚在床边进入梦乡。
直到早晨七点整,白翎的手机闹钟打破宁静,赶紧起床后一阵忙乱,然后护送母子俩来到机场,通过安检后依依不舍吻别。
回到市区与小司会合,方晟只说了句“回黄海县城”,就合眼而睡,一觉睡到黄海县府大院。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司不由暗自纳闷,心想方常委去爱妮娅家后一夜未归,上午又如此疲倦,莫非跟她……
怎么可能?小司简直不敢想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到韩书记办公室,方晟有选择地回报了许玉贤关于黄海人事调整方面透露的信息,当听到许玉贤对自己“个人表示认可”,心里高悬的石头终于落地,韩书记面露微笑,将方晟好好夸了一番。
回到自己的常委办公室,刚坐下没多久,严华杰打来电话,接通后语气急促地说:
“方常委,我被停职了!”
“什么?”方晟一怔,随即道,“我说个地方,半小时后会合!”
幽静偏僻的茶馆,方晟挑了间最靠里的包厢和严华杰见面,此时的严华杰面色憔悴,头发乱糟糟象鸟窝,两眼布满血丝。
“到底怎么回事?谁宣布停职的?为什么我和韩书记都不知道?”方晟沉声问。
严华杰是副科级干部,无论受纪律处分,还是停职、接受调查,都必须上报县组织部,并向常委们通报。
“早上耿规召开局党组班子会议时宣布的,估计会拖到明天才上报,”严华杰颓然道,“他们会把事情做得很干净,看不出半点破绽。”
“别着急,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严华杰自责道:“都怪我立功心切,没事先跟专案组通气,如今反中那帮人的圈套……”
刘华和齐桂文父子以及其它几条人命案,尽管凶手部署周密,两处现场均未留下作案痕迹,但百密难免一疏,经过刑警队夜以继日的侦查和挖掘,还是收集并分析出几处线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是案发当天东郊宾馆驶出的那辆旧桑塔纳,虽然停车位置非常隐蔽,驶出宾馆时也巧妙地避开监控,但沿途交通和治安摄像头记录了它的行驶轨迹,经过漫长的追踪调阅,以及大量而单调的辨别和处理,初步得到两个情况:
1、车内有两名嫌犯,身高一米七三至七六之间,年龄四十五至五十五周岁;
2、车子驶入金阳花园小区后被废弃,至警方找到这辆车时已拆得支离破碎,车内未能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足迹等。
二是血案发生后从河滨花园别墅后门逃逸的灰白色面包车,在大街上超速行驶二十多分钟后,驶入最繁华的商业大厦地下停车场,由于内部监控资料均被人为破坏,刑警队根据停车场出口两侧监控判断,面包车里的几名嫌犯至少分坐两辆车潜逃。
因为商业大厦车流量太大,几乎每分钟起码两三辆车出入,刑警队放弃了进一步调阅监控沿途追踪的设想。
三是尽管刘华父子临死前的通话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但刑警们破解刘桂文的小情人娇娇的手机密码,从里面找到三段语音聊天文件,从时间分析差不多就是案发当天与闺蜜的通话记录。
第一段发生在下午三点多钟,娇娇带着哭腔说刘桂文居然打她,起因不过看不惯两个躲在她别墅的臭男人,而且打过之后正眼都没看她,急冲冲离开。她开始觉得依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不靠谱,打算过几天磨笔钱远走高飞。闺蜜则劝说世上哪有什么好男人,无非冲着女孩子的姿色而已,趁着年轻讨他欢心,多骗几个养老钱,三十岁后再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嫁掉不迟。娇娇心情好了些,开玩笑说老实巴交的男人有什么错,非得跟我们这种烂女人结婚?
第二段是傍晚六点多钟,娇娇说有人在别墅外跟保镖对峙,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担心和不安,似乎大祸临头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问闺蜜怎么办。闺蜜说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掺和,只管反锁好门,找个安的地方呆着就行。这时娇娇含糊说什么地下室,钥匙几个词,然后匆匆结束通话。
第三段也是最重要的一段,是娇娇临死前两三分钟的通话记录。她说保镖把两个臭男人藏进地下室,却把钥匙交给她,还说老板即刘桂文关照的。她亲眼看到刘桂文把守在别墅外的几个人请进客厅,觉得很不妥当——凭她混过江湖的粗浅经验,都感到几个人面带杀气,刘桂文为何如此糊涂?接着闺蜜问了句很重要的话:
认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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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闺蜜的问话,娇娇似乎有些犹豫,先说刘桂文很少带她见朋友,偶尔一两次也都是建筑圈子里的工头、老板,上档次的几乎没有;然后说刚才为首的那个有点面熟,以前她在酒吧推销红酒时见过,也是做大生意的,好像还是某个县领导的儿子……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娇娇慌慌张张停止说话并将这段语音发送出去,显然,开门后她即将遭到当头一枪,一条青春鲜活的生命轧然而止。
这段对话给了严华杰很大的启发,决心组织人手从头梳理得到的几条线索。
既然之前漫天撒网的办法不奏效,严华杰认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锁定两至三个嫌疑人进行定向追踪。名单自然胸有成竹,刘桂文和陈建冬、肖伟诚是众所周知的官二代,大手笔经商大把赚钱,只须排查案发当天陈建冬和肖伟诚的动向,便可复原现场真相。
然而此时急于求成的严华杰犯了个错误。
他太相信手下那班刑警队员,本能地不想让专案组参与。谁料到调查工作尚未展开,公安局大院里已传遍严华杰要动县领导的风声,耿规闻讯大怒,立即把他叫过去询问。严华杰当然不承认,一口咬定只是想围绕刘桂文身边朋友做些文章,耿规沉着脸说但愿如此。
饶是如此,当晚严华杰还是做了些准备,将其中隐密而核心的资料悄悄移交给邱组长。夜里,严华杰办公室意外失火,大批资料和影音文件被付之一炬!
耿规再度大怒,临时召开局党组会议,指责严华杰罔顾档案管理和安常识,下班前不及时将办案资料交到档案室或证物保管室,造成重大损失,导致案情无法继续进行,鉴于严华杰所犯的严重错误,必须立即停职反省,待党组会议正式研究处分方案!
听完严华杰的述说,方晟摇头叹道:“确实操之过急,被对手抓住破绽一击成功,事已如此也没别的办法……耿规那个家伙是陈冒俊一手提携,从刑警队长到副局长、局长,然后在县常委会上为他争取到副县长的职务,流露出要查陈建冬的想法,难怪他疯狂打压……”
严华杰不安地说:“按照他在党组会上罗织的罪名,撤职、降级都有可能,我们之前的努力和心血将毁于一旦,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沉思良久,道:“不必紧张,处理这样的副科级干部,单凭他耿规说了不算,我会找韩书记和方部长顶一阵子;同时再拜托邱组长把借用到专案组,暂时避过风头,正好腾出时间力追查陈建冬和肖伟诚。”
“明知遭到局党组内部处理,还点名借用,好像有故意打脸的味道,专案组愿意为了我得罪耿规?”严华杰惴惴问。
“我请白翎出面。”
听到她的名字,严华杰顿时放下心来,坐了会儿,将杯里的茶喝完方起身离开。方晟拨通白翎的手机,她先是挂断,过了会儿才回过来,埋怨道:
“夜里被折磨死了,坐在飞机上睡得比猪还沉,连小宝哭闹声都听不到,还是空姐看不过去把我叫醒,到现在都腰酸背痛。”
他得意地大笑,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度满足:“谁叫让我证明什么清白,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对了,这会儿在医院?爷爷身体如何?”
“还好,爷爷看到小宝精神明显好转很多,刚才我还喂了他小半碗稀饭,”白翎欣喜地说,“前两天他米水不沾,连医生都觉得无力回天,看来小宝让爷爷振作起来了。”
“那就好,在医院多陪陪,老人家戎马生涯大半辈子,不就图个儿孙满堂嘛。”
“好啊,是不是暗示有的功劳?”
方晟道:“军功章有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呸!恬不知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件事要麻烦跟邱组长打声招呼……”
方晟遂将严华杰的事说了一遍,白翎爽快地说:
“没问题,邱组长这点面子还要给的,说不定过阵子我还回专案组呢。”
方晟松了口气。白翎就这点好,只要是他的事一律无原则支持。
见已过了正府食堂午饭时间,索性在茶馆订了个套餐,吃完后半躺着休息到上班时间,踩着鼓点再次来到韩书记办公室。
他回报的重点自然不是严华杰是否违反办案纪律,而是隐约暗示陈建冬被列为调查对象,耿规听说后压着不让查,为此与严华杰发生冲突。
陈建冬等官二代的不良行径,韩书记当然早有耳闻,不过政治家有政治家的难处,很多时候不能单凭满腔热血,更不可能打着正义和公道的名义为所欲为,而要权衡和算计,妥协与忍让。
对于刘华父子突兀被杀,韩书记也怀疑陈冒俊等人背后搞鬼,但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证据摆在面前,县委书记绝对不能轻易表态。
既然方晟认为陈建冬是调查方向,韩书记相信他必有依据,沉吟片刻道:
“对于公安战线上的年轻干部,我一贯态度是保护为主,不能动辄因为某些小事就上纲上线,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等老耿过来时我会叮嘱他,方部长那边就请过去通下气,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韩书记。”
方晟下楼时耿规正好夹着笔记本上楼,差点撞个满怀。
好险,幸亏提前下手,否则韩书记听耿规添油加醋一说,随便表个态,事情可就复杂了。
此时的方部长正愁绪满腹,见红得发紫的方常委亲自上门,赶紧起身相迎。当听方晟说明来意,又有韩书记指示,方部长立即拍胸脯说办案过程中产生分歧很正常,岂能动辄打击报复?组织部肯定要为年轻的公安干警伸腰!
事实上身为常委,组织部长什么时候把区区非常委的副县长放在眼里?何况耿规不过挂个副县长头衔,并不参与正府那边具体分工,干的还是公安局长的活儿。
果然不出意料,耿规先在韩书记面前碰了个软钉子——韩书记没明确说是否支持公安局党组处分严华杰,而是大谈特谈如何培养一支作风过硬、政治可靠的刑警队伍,闻弦而知雅意,耿规心里清楚韩书记其实并不认可自己的想法。
然而有陈冒俊、肖治雄在背后撑腰,耿规这回是下定决心铲除严华杰。一方面出于报恩心理,关键时刻要力挺本地派,另一方面也出于妒忌心理,严华杰这小子仗着专案组支持,这几年爬得太快,再这样下去自己往哪儿搁?不如提前将危险的火苗扑灭掉!
韩书记没明确表态,事情就有可操作空间,耿规又跑到组织部。方部长可不是韩书记讲究策略,当时就拉下脸说我们组织部提拔任用一名副科级干部,前后考察、谈话数个月,材料要做几十页,们倒好,一个党组会议就要把人家拉下马,到底有没有组织纪律?还要不要组织部把关?要不我把耿大县长上周送的提拔名单退回去,由们党组自行研究决定!
耿规慌了神,上周那份提拔副科级名单上,至少有三个人给自己送了重礼,还有一个是陈冒俊再三关照的亲戚,倘若被组织部部退回,将导致灾难性后果。连忙赔着笑脸说严华杰的问题我们再回去讨论,对于年轻干部还是批评教育为主嘛。
心情郁闷地回到公安局,还未坐稳就接到邱组长电话,直截了当说专案组从明天起抽调严华杰协助查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耿规与邱组长虽同为处级干部,但含金量大不相同。邱组长直属省厅十处,手握尚方宝剑,有随意调动县公安局资源的权力,所以专案组抽调人手,说得客气一点叫商量,其实跟通知没什么区别,耿规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耿规心里那个气恼,那个窘迫,那个暴怒!堂堂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竟拿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刑警队副队长没办法!
可这口气还真得咽下去。耿规很清楚当前黄海的局势,自从刘华父子意外身亡后,本地派颜面尽失,在县里的话语权也一落千丈,如陈冒俊、肖治雄等曾经威风八面的县领导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甭想象以前那样说整谁就整谁,甚至将同为常委的庄彬整得没脾气。
只要成功阻止严华杰继续追查陈建冬,便是大功一桩,至于拿他下马再等机会吧,想给下属穿小鞋还不容易?
想到这里耿规浮起亲切的笑容,朗声说必须力保证专案组需求,我立即通知小严到您那边报到!
临下班时,到县里开会的朱正阳转到方晟办公室,问要不要准备车辆帮他搬家?
方晟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已不是三滩镇书记,再把家按那边,让赵尧尧孤零零住也不合适。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调查的深入,陈建冬那帮人有可能狗急跳墙,把气撒到自己头上,从这个角度看赵尧尧偏居三滩镇反而安。
一时间委决难断,朱正阳看出他的犹豫,说管委会大楼已基本峻工,目前进入装修阶段,不如等段时间索性直接搬到那边?
方晟心事重重,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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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天后,省里关于同意黄海县新设沿海观光带景区管理委员会的批复正式下达,韩书记立即召开常委会,通过了管委会领导班子人选,一正两副,分别是:
方晟,管委会主任副处级;
程庚明,管委会副主任正科级
于勇,管委会副主任正科级
程庚明短时间内从正股到副科再到正科,简直是火箭般速度,但他很大程度沾了景区管理办的光,成绩都摆在那边,别人也无话可说。于勇则是市委办副主任,写材料一把好手,深得韩书记赏识,这回算是给个安乐窝并顺便解决正科的问题。
管委会大楼还在装修之中,方晟将办公地点仍放在三滩镇原景区管理办,并会同程庚明和于勇讨论研究了管委会部门设置和人事安排,共设四个部门,正式编制17人,具体为:
办公室,范晓灵以副代正,副主任主持工作——方晟原计划破格提拔她为副主任副科级,可因为前期为公路园艺绿化工程事件背了个处分,哪怕宣正股级都属于带病提拔,是眼下官场最忌讳的话题,只能暂时委屈一下。
另外设置规划建设股、管理服务股和宣传营销股,基本由原景区管理办的人员担任骨干。
范晓灵自然满肚子怨气,跑到方晟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看着被泪水洗刷的俏脸,方晟突然发现妆容尽褪的她其实更耐看,难怪很多人称之为“景区办一枝花”。
平心而论范晓灵的能力和素养均不在程庚明之下,方晟一直很看重她,但官运这个东西有时不可掌控,就象她在黄桐镇计生办好端端的,为结婚不惜丢掉副股级调到县城审计局,事实上她刚一走,计生办就有个提拔正股级的名额。官场上的事谁看得长远?因此方晟不便对她许诺什么,只能劝慰说天道酬勤,有努力必定有回报。
偌大的景区,17个公务员编制远远不足应付日常管理,经请示韩书记和杭真,县编办同意管委会另设游客服务中心,性质为半财政拨款半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共20人。消息传开后说情的、打招呼的、递条子的多如牛毛,每个县领导笔记本上都写着长长的名单,更不用说常委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的对策很简单,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笔试按1:1.2比例带成绩进入面试,笔试题目从庞大的公务员招录题库中随机生成,面试主考官和评委则部是省城几所大学的教授,从而确保考试的公平公正。
这种双盲式选拔,哪怕主办方都无法做假,因为大学教授们自恃身份,不可能为几个钱与社会不三不四的人同流合污。原本会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业单位招聘,最终缺乏令人关注的话题,竟然很平淡地收了场。
面试时主考官出了一道很意思的题目:是否炒股?认为A股市场是家庭投资的主渠道之一吗?
这是针对当前大盘指数每况愈下,基金、投资公司、游资悉数被套,散户更是哀嚎声不绝的现状,提出的具有学术探讨性质的话题。几乎所有应试者都斩钉截铁说,这回解套——当然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以后坚决不玩股票了。
方晟不是评委,但旁听了好几场面试,然后带着疑惑回去问赵尧尧。她说别看他们发誓赌咒,只要连续两天红盘,保准个个信心百倍地杀进去,所以中国股市的散户们都象金鱼一样,只有七秒钟记忆。
“眼下行情这么差,做得怎样?”方晟很长时间没打听她的操作情况了,一是成立管委会后工作千头万绪,每天忙到深夜才回家,二是他相信赵尧尧的水平,哪怕行情低迷也不至于亏钱。
“还好,”她淡淡地说,“牧雨秋今年的六百万收益已经到账。”
“啊,才四五个月就完成年目标,那接下来所赚的岂不都是我们的钱?”方晟喜不自胜。
“那点小钱算什么。”
她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方晟知晓她不是作伪,而是真的超脱于金钱之上,财富对她来说的确只是数字。
“爱妮娅委托的账户呢?”
“双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他们几个……”
“都赚,有多有少,这种行情下能不赔已经很不错。”
方晟简直不敢接着问,想了想还是强作镇定道:“我们的自有资金收益如何?”
赵尧尧皱眉打开电脑里的台账,指着表格最下方的红字说:“喏,就是它。”
方晟傻瓜似的用指头一个零一个零地数,数到最后爆发式地紧紧搂住她,欣喜若狂道:
“天呐,我方成居然有这么多钱!天呐!天呐!我娶了个会赚钱的老婆,天呐!”
赵尧尧被搂得喘不过气,努力挣扎出来,笑道:“瞧激动得,真象个孩子。”
“惭愧啊,”他感慨道,“我们成天在官场上勾心斗角,挖空心思算计这个、琢磨那个,每个月工资也就几千大洋,就算做到省长省委书记,又能拿多少钱?而安安静静在家里坐着,不动声色几百万、上千万地赚,想想真没意思。”
“我是凭兴趣做事,而胸怀大志,要为民造福做出一番事业,境界不同呀。”她贴在他胸前柔声道。
方晟突然心念一动,微笑道:“老婆为家里做出这么大贡献,来,奖励一次。”
“疯了,现在是中午!”她双目圆瞪吃惊地说。
他才不管呢,一把将她抄起,在她的尖叫中横抱着进了卧室,接着便是无边春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终究难以消受,云雨过后筋疲力尽,蜷在被窝里动弹不得,迷糊间想下午本来有一波操作机会的,看来爬不起来了,不过钱是赚不完的,而这等销魂蚀骨的感觉须得及时抓住……
正待心安理得地入梦,不知怎地脑中突然闪过周小容的倩影,当年也是这般带着慵懒而迷醉的神色赖在床上,然不顾舍友们或羡慕或揶喻的目光。然而对于性事,赵尧尧也不完懵懂,至少知道方晟算是比较厉害的,倘若周小容现在老公的能力不如方晟,会是什么感受?
想到这里,赵尧尧竟有些心虚起来,明明累到极点,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下午方晟在办公室——还是原来镇书记那间办公室,本来他坚决不肯,朱正阳争得脸红脖子粗,说没有,我至今还在人事局乡镇人事科当办事员,如今坐到正科级、镇书记,就算把老婆送给都愿意,还在乎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方晟笑骂道不要老婆,把黄桐镇那位老情人送给我吧。
连续接待了四五拨人,伸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下,白翎打来电话,说已抵达潇南机场,正往黄海的路上!
方晟大为吃惊,问:“老爷子呢?小宝呢?都扔在京都不管了?”
“小宝到医院后,爷爷身体状况奇迹般地好转,各项指标逐渐正常,专家组都惊叹无法用医学理论解释,前天已经出院回家了,”白翎格格直笑,心情很好的样子,“现在爷爷离不开小宝,成天围在摇篮周围转,小宝也给面子,爷爷一逗他就笑,换别人都不管用,有时一老一小能傻乎乎这样笑个把钟头,保健专家说心情舒畅对爷爷健康很有好处。”
“那……咱爸咱妈见到孙子吗?”他厚着脸皮问。
白翎果然嗔道:“不要脸,谁批准叫咱爸咱妈的!他俩也蛮喜欢儿子,可小宝只要爷爷,爸妈一抱就哭,只好很没面子地站旁边看看而已。”
方晟大笑:“但愿以后小宝给老爸面子。”
“爸妈的意思让我在京都多呆段时间,但营养专家说现在我奶水质量已跟不上小宝发育需要,必须断奶改喂奶粉和营养添加剂,因此爷爷干脆放我一个星期的假……嗯,虽没明说,其实是让我俩聚聚……”
方晟心一热,连说:“好啊好啊,张开双臂迎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她陡地翻脸:“好什么?我以小三身份跟她抢老公?”
又来了。
方晟叹了口气,道:“先到黄海住下,我明天上午过去慢慢叙旧。”
她顿时由阴转晴,卟哧一笑:“今晚悠着点,看我明天不好好收拾!”
想到出门前赵尧尧还有气无力躺在床上,今晚肯定不可能了。方晟得意一笑,暗自佩服有先见之明。
白翎又说:“上午已跟邱组长联系过,还在专案组挂个名,否则突然冒出来算怎么回事?”
方晟还待说话,又有人敲门进来,只得匆匆约定明天上午见面时间,继续进入工作状态。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送走最后一批人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回到家赵尧尧刚懒洋洋起床,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说以后不准白天那个,整整睡了一个下午,还是身乏力。方晟笑嘻嘻不说话。
赵尧尧晚上向来只吃水果,方晟在冰箱里找了一阵没合适的,看看时间镇食堂已下班了,遂独自踱到不远处的茶座,挑战靠窗位置坐下,点了份简餐。
“简餐来啰!”
身侧传来甜滋滋的声音,方晟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却是端着餐盘、笑意盈盈的叶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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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IT老总当服务员,只怕老板付不起工资,”方晟笑着接过餐盘,“招投标工作已经尘埃落定,叶总还不回省城?”
景区管理系统是在程庚明主持下进行,采用竞价加综合评分的方式。即首先在参与竞价的近三十家公司中,按从低到高的顺序选出五家入围,这样淘汰掉漫天要价的大公司、大软件商。然后聘请省城富有经验的景区管理人员、大学IT知名教授组成专家组,听取入围公司阐述各自的方案,经过合议后给出综合评分。
报价和综合评分分别折算出分值后相加,就是该公司招投标最终得分。
叶韵领衔的潇南宁诗科技技术力量雄厚,方案设计简洁易于操作,在系统维护、升级等方面提出比较完备的服务条款,加之竞价环节报价最低,最终以两分优势胜出,顺利拿到景区管理系统的合同。
叶韵微笑:“叶主任可知一个成功的软件商是怎样炼成的?注意,我说软件商,不是软件专家。”
“做得象叶总这样出色。”他对IT行业真的不了解,不敢班门弄斧,只能半开玩笑地说话。
“跟微软、硅谷那些巨头相比,宁诗连小喽啰都算不上,不过我们有勇气坚持,”哪怕在说如此励志的话,她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论技术、资源、人脉,稍微大点的软件公司都能辗压宁诗,所以我们不硬碰硬,而是沉下心来做好两头,即市场调研和售后服务……”
方晟赞赏道:“的思路很好,听程庚明介绍诗宁之所以以两分险胜,主要是售后服务环节加到足够多的分数,把对手甩开一大截。但市场调研呢,优势体现在哪里?”
她略一迟疑,随即笑道:“应该算是商业秘密吧,不过说给方主任也没关系,我们已是亲密无间的合作关系,”说到“亲密”二字她还俏皮地吐吐舌头,“关于中标价以及后期提供的一系列服务,宁诗其实不赚钱,甚至还得倒贴几万,这一点想必早有人在方主任面前吹过风。”
招投标结果出来后,确实有好几家大软件商跑到县里投诉宁诗以超低价恶意中标,然后降低软件开发质量,或后期维护中索取高额费用。方晟的态度是尊重程序,尊重招投标结果,并欢迎和鼓励各家软件公司程监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道:“宁诗的优势在于开发费用小,能最大限度管控成本,即使赚不到钱至少不会亏。这么做的原因,我觉得宁诗太需要一个标杆项目。旅游业将是今后各地大力主导的绿色产业,类似沿海观光带景区的管理软件市场前景广阔,如果有成功上线并顺利运行的案例,无疑能在招投标中加分。我说得对不对?”
叶韵嫣然一笑,暧昧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娆可爱:
“方主任站的高度太高,小女子够不着呢……”
方晟内心悸动:“小女子”是周小容的口头禅,没想到从对面这位漂亮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我考虑的是,目前搞得轰轰烈烈的景区建设不过是一期工程,根据省发改委的规划,二期、三期投资金额更大,总投资将达到数百亿,到时,景区管理软件不需要扩容吗?”
“有道理。”
“另外黄海景区建设只是沿海经济纽带上的一颗棋子,倘若运营得当,成功招揽四面八方游客,梧湘市会迅速动手,兴建到黄海景区的快速通道,将沿途景点串成一条规模更大的风光带,到时,为了共享数据,方便管理,应该继续延用宁诗的系统吧?”
“有……道理……”
此时方晟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沿海观光带系列工程是省发改委以文件形式下发,叶韵知道有二期三期不足为奇,但沿海经济带、梧湘与黄海景区的快速通道、规模更大的风光带,这些至今为止只是何省长、姜主任、许玉贤等人脑海里的设想,既未在公开场合说过,也没有形成文字。敏捷如方晟,也是从他们的谈话中隐隐猜到几分意思,不料竟被叶韵说得如此透彻。
不对,这个女孩子一定有背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装作漫不经心道:“叶总侃侃而谈,大有中文系女生的风采,哪个大学毕业?”
“潇南财大,软件工程专业。”
“专业对口,做自己喜欢的职业,感觉一定不错?”
叶韵何尝听不出他在打探自己的底细,笑得如沐春风:“没有啦。大四那阵子没考上公务员,又找不到心仪的单位,干脆跑到英国读研,两年后回国调整心态,到宁诗从销售经理做起,然后一步步向上爬……”
“不是每个销售经理都能爬到老总的位置。”
“打工仔而已,真正赚大钱的是董事长和股东。”
方晟知道貌似轻松的背后必定有难以言说的辛酸史,商界很现实也很冰冷,一个女孩子到打拚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码,方晟犹豫片刻还是接通,紧接着传来熟悉而腻味的声音:
“方主任近来可好?”
陈建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微微皱眉,发自内心讨厌那张笑脸,定定神道:“好,有事吗?”
以方晟如今的身份,完可以毫无礼貌地挂断电话,但他有点好奇陈建冬为何突然想起与自己通话,故而周旋几句。
不料对方深深叹了口气:“方常委,方主任,黄海官场第一红人,前途不可限量,当年我居然天真地以为拿一百万、副局长就能收买,真是瞎了狗眼,落到今天的失败也是理所当然。”
方晟深知他的阴险狡猾,打电话不可能为了反省自责,也不说话,静静听着。
“如今春风得意,在官场上无往而不利,谁见都得让三分,赵尧尧也死心塌地跟在三滩镇,好像都领结婚证了吧?恭喜恭喜!”
“谢谢。”
“我们几个就惨多了,现在风声紧,纪委象疯狗似的到处乱查,生意愈发不好做,前两天还听到个小道消息,说把严华杰安排到专案组专门查我,方常委,方主任,这就太不地道了嘛,虽说我们之间以前有点小误会,自打赵尧尧去香港,我也死了心,此后从没打扰过,对不对?可不能翻旧账反攻清算啊。”
方晟平淡地说:“纠正两个错误,第一,我不分管公安系统,无权安排严华杰去哪里;第二,严华杰在专案组干什么,那是他们内部分工,跟我没关系。”
“好好好,咱不争论这个,反正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陈建冬笑道,“方常委,方主任,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俗话又说狗急了还咬人。我们几个,包括死掉的刘桂文,眼下混得这么悲惨,不能说一手造成,至少脱不了干系,对吧?要说惩罚,差不多够意思了,再玩下去我们可要翻脸不认人!”
“愿闻其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明说吧!论权术心机,别说我们几个,我们几个的老子都玩不过,黄海官场现在是一手遮天,其他人说话都不管用。可要把我们惹急了,敢站出来玩命的兄弟颇有不少,就算成天躲在三滩镇,就没有露面的时候?还有赵尧尧,我追了她几年都没得手,要是眼看没命,拚死也得糟蹋她一回,信不信?”
方晟唰地沉下脸,厉声道:“敢动她试试?”
叶韵被他吓住了,呆呆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所以说和气生财嘛,万事和为贵,两败俱伤多不好,说是不是?”陈建冬笑得有点得意,“方常委,方主任,希望撤回严华杰,停止对我的调查!能不能给个承诺,这会儿我等明确答复。”
方晟断然道:“我说过的话不再重复!”
陈建冬狞笑道:“的意思是不接受我的善意,打算对抗到底?”
“那是的说法。”
“好吧,想听我怎么对付赵尧尧?”他慢斯条理地说,“她跟同居这么长时间,想必早就不是处了,没关系,我喜欢有经验的,我要让她知道什么才算真正的男人……”
方晟最不能容忍有人侮辱心爱的女人,当即准备发作!
几乎是同时,叶韵看到他额头上有个小红点晃动,大惊失色,闪电般用力一推他的肩头,方晟猝然未及,连人带椅向后仰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啪!”
一颗子弹几乎擦着他的脸掠过,打在右侧餐桌上。
方晟从没经过暗杀场面,倒在地上后有点懵,双手撑地准备站起身。叶韵已猫着身体转到过道,见状和身将他再度扑倒!
“啪!”又一颗子弹擦身而过。
此时叶韵整个身子都压在方晟身上,温香软玉在怀,方晟却没半点绮丽的念头,沉声道:
“有人暗杀!”
他已想明白了,刚刚陈建冬打电话过来时狙击手已埋伏到位,就等双方谈崩时动手!
他还想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关于赵尧尧,陈建冬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会儿赵尧尧独自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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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翻身而起,却被叶韵死死压住,惶急道:
“别乱动,对面是职业狙击手,枪法精准得可怕,一露头准没命!”
“可我老婆……”
说了半句叶韵就明白了,咬着嘴唇四下打量,随手抄起张椅子向上一举,“啪”,椅面被打了个洞!
“看,我们根本没机会。”她说。
原来竟是之前三番五次给专案组以及白翎制造麻烦的职业狙击手,上次就是托他的福,方晟和白翎逃入护堤林,成了一段好事!
“不行,我宁可跟她死在一起!”
“等等,让我考虑三十秒!”
叶韵松开支撑在地面的右手,这样一来整个身躯完压到他身上,俏丽清秀的脸庞几乎与他贴到一起,顿时鼻息中是香甜温馨的味道。有意思的是,与方晟亲近的女孩都不用香水,周小容当时还是大学生;赵尧尧向来是清汤挂面型;白翎则是执行任务需要,不准使用含有气味的化妆品;爱妮娅化标准的职业淡妆,但拒绝香水。
其实香水味与女孩子特有的体香混合,蛮好闻的。方晟危急中居然闪过这个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顶着椅子向右,有两秒钟逃到死角的机会,”叶韵轻声说,“记住不能犹豫,不管对方是否开枪,直接冲到左侧角落,然后贴墙绕到后院,有个小门通到东面巷子里,最好先报警!”
“多谢!”
没想到看似娇柔怯弱的女孩,关键时刻竟如此冷静从容,难怪能短短数年内从销售经理升到公司总经理。
“我数到三,两人同时行动!”
“好!”
她轻轻从他身上挪开,方晟微微调整下姿势,就听到她悄声道:
“一、二、三!”
叶韵举起椅子向右翻滚,方晟同一时间向左侧飞蹿,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啪”的声音,但对面似乎有些动静,紧接着福禄巷方向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不好,赵尧尧有危险!
来不及多想,方晟飞快地逃到后院,边拨电话到镇派出所报警,边向福禄巷狂奔!
此时茶座对面,即镇正府办公楼楼顶发生了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职业狙击手已潜入三滩镇八天了,经过慎密而专业的考察,结合方晟的生活习惯、人流量、出警速度、撤退线路等因素,最佳方案是埋伏在镇正府楼顶,居高临下瞄准,将方晟击杀在茶座里!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方晟喜欢坐在靠窗位置,方便射击;二是中弹后不易被茶座服务员察觉,能腾出足够的撤退时间。
连续四五天方晟都工作到很晚才回家,然后赵尧尧叫外卖,之后便窝在家里不出去。职业狙击手几乎想放弃原方案,改为方晟早上上班,步行走出福禄巷瞬间下手,时机有点仓促,撤退也比较紧张,但总比天天干等好。
谁知机会说来就来。
今天方晟突出奇想,中午与赵尧尧“祝贺”了一次,弄得她无力气不想动弹,没订外卖没买水果,方晟只得到茶座对付一顿。虽说突然冒出个叶韵有点麻烦,好吧,再完美的暗杀方案总会遭遇种种意外,到时多杀个人而已,这个不额外收费。
陈建冬与方晟通电话也是事先设计好的,一方面陈建冬仍想和平解决,不愿闹到杀人流血的程度,那真是两败俱伤;另一方面方晟聚精会神通电话,更有利于他定位、瞄准、射击。
然而意外无处不在,职业狙击手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叶韵反应如此之快,在他瞄准的一两秒空隙随即作出闪避动作,而非普通女孩大惊小怪咋乎一番。这一来计划打乱了,接连几枪都没达到目的,眼看福禄巷那边已快要动手,到时招来警察情况更糟。
职业狙击手边保持瞄准待发状态,边掏手机联系福禄巷杀手,希望那边派人从茶座后院围堵,“嘟嘟”才响了两声,他陡地听到身后有动静,心重重一沉,如同坠入冰窖!
狙击手专干远程偷袭的勾当,强项是韧性十足,有耐心,擅长长距离射击,弱点也是职业狙击手的通病,即近身搏斗功夫差,近距离射击速度不快。
速射和慢射本身就是枪手截然不同的训练方向。
而且狙击手挑选埋伏地点的原则是为了准确击中目标,其次才考虑撤离路线。由于离狙击目标较远,一般来说不会特意防范对方绕到背后袭击。
但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职业狙击手赚的是刀口舔血的钱,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关键时刻对危险的嗅觉以及职业本能使他果断扔掉手机,身体向右侧翻,同时右手调转狙击步枪准备反击。
——这就是方晟冒险蹿离狙击区域却未遭到攻击的原因。
职业狙击手赌自己能躲过偷袭者致命一枪,并根据枪声及时回击,虽然楼顶可视程度差,他对自己盲射水平非常自信。
偏偏对方没有如他所料仓促开枪,而是微微一滞,出现枪手之间对攻时的“黄金两秒”!
这两秒对职业狙击手是难捱的射击空窗期,此时他什么都做不了,既没法确定对方位置并射击,也来不及闪避,等于站在原地当活靶子。
这两秒对袭击者来说太重要了,能从容调整姿势,锁定瞄准目标并完成射击。面对职业狙击手能拥有“黄金两秒”,简直难能可贵到奢侈!
“啪啪”!
一枪正中职业狙击手额头,一枪击在他右眉骨。无论哪一枪都足以致命。
中枪瞬间,职业狙击手脑海以光速闪过这一生短暂而辉煌的经历:特种兵出身,退役后成为职业狙击手杀人如麻,执行几十起任务从无失手!自从接了到黄海的单子,噩运接踵而来,多次出手未曾杀掉一个专案组成员,还被对方打个反击,右臂中了一枪,害得他休养了两个月,又耗费六七个月训练、恢复状态。按杀手界不成文的规矩,凡执行失败的任务必须换人,不适宜抱着复仇或挽回脸面的想法再度上阵,那样会对心态和状态产生负面影响,因为狙击手讲究“静”字。他不信邪,还是背着狙击步枪来到黄海,然后被要求前往三滩镇杀方晟……
他努力瞪大眼想临死前看清袭击者身份,这时有人轻盈而灵巧地跑到跟前,他从鞋子向上看,可惜看到膝盖便盍上双眼。
原来是她……他只来得及浮起半个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错,她就是白翎。
下午抵达黄海与专案组会合,邱组长和小李等人正在讨论这几天陈建冬、肖伟诚等人异动频频,似乎有所动作。白翎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借了辆车直奔三滩镇。
抵达三滩镇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白翎没去镇正府与方晟见面,一来想暗中观察周遭情况,不想公开露面,二是也考虑到赵尧尧的存在,人家毕竟是合法夫妻,自己凑什么热闹?
她在快捷酒店换身农妇打扮的衣束,挽个菜篮,慢斯条理沿着镇正府门前大路转悠了半个小时,立即嗅到内行人感觉到的杀气!
停在一百多米外超市门口的外地牌照面包车,蹲在镇正府对面人行道上修摩托车的中年大叔,衔着香烟在几家衣铺闲逛的黄毛小伙……
这些都预示着今晚将有暴风雪!
但白翎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她知道方晟并非毫无准备,身边也有专业保镖,即便临时遇袭也能抵挡一阵子。
她更担心躲在暗处、随时可能放冷枪的职业狙击手。
他会藏在哪儿?
思来想去,唯一能覆盖方晟办公和回家的至高点便是正府大楼楼顶!如果白翎要杀方晟,也会选择那个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何潜入正府大楼而不被人发现,也很有讲究。白翎怕的不是楼内工作人员,而是职业狙击手。想必他已在楼顶潜伏很久,且布置有警报机关之类。
凭着工作证,她顺利通过保安盘问进入大楼,经过二楼,方晟、朱正阳等人都下班了,仅程庚明办公室还亮着灯。蹑手蹑脚来到五楼,档案室、会议室和活动室都没人,取得特制工具打开会议室的门,闪身进去,打开窗户贴着西墙沿下水道攀身而上。
尽管已做足准备,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她爬上楼顶落地时还是不慎碰到明显是职业狙击手摆放的罐头瓶!
刹那间职业狙击手闪避、抬枪!
当初离开黄海时白翎说过,生下孩子后会休养段时间再出山。方晟以为她想恢复身材,其实狭隘了。
小宝刚满月,白翎便投入各项特种训练,体能、耐力、射击、格斗等一样不拉,很快恢复到怀孕前的状态。
因此才能识破职业狙击手的圈套,成功争取到“黄金两秒”,并两枪击毙纠缠专案组数年之久的老对手!
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脸,白翎轻舒口气,转眼却看到路灯下四个汉子从福禄巷里冲出来,为首的跑到对面发动汽车,两名汉子挟着头戴面罩的女子,最后一人持砍刀四下张望!
糟糕,赵尧尧被挟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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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汉子躲在巷子最深处,卡准时间动手。按最完美的方案是:方晟吃完晚饭从茶座回来,途中先由职业狙击手暗杀,当场击毙更好,否则方晟第一反应肯定是逃回家,正好被汉子们抓个正着。
不料叶韵的出现打破了计划,只得采用第二套方案,即职业狙击手相机行事,这边则强行破门!
关键时刻小司的部署发挥了作用!
有个汉子接受过特殊开锁训练,十多秒便打开院子的特固防盗门,本以为飞脚便能踹开。谁知小司在门背创造性地加了根传统的门闩,门纹丝不动,脚尤如踢到钢板上差点骨折。
震发器受到冲击力,整个院内顿时警铃大作,已经上床休息的赵尧尧一跃而起,边打电话报警边一道道关锁门窗,还拿了把剪刀自卫。
汉子们被阻在院门外,又是猛揣,又是用刀插入门缝,一次次砍斫木闩,用了近两分钟才破门而入,再撞开堂屋和卧室门,将吓得花容失色的赵尧尧强行带走!
耽搁的工夫,小司已接到警报从对面宿舍冲过来,见汉子们带着赵尧尧上车往景区方向逃窜,遂在路边找了辆摩托车追上去。
此时白翎也一口气从楼顶跑到街上,与茶座后院绕过来的方晟撞了个正,来不及多说,四下寻找车辆。这时叶韵开了辆别克停到两人面前,怯生生问:
“去哪儿?”
“盯住前面那辆面包!”白翎和方晟赶紧上车。
汉子们此番行动做过周密的策划和准备,对于三滩镇及周边地形了如指掌,一会儿拐入乡间小路,一会儿躲进工地,一会儿在建设中的厂区里兜圈子。无奈小司和叶韵在三滩镇时间更长,在这一带开车简直象在家里捉迷藏,始终紧紧缀在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没枪,也不敢对她不利,别担心。”见方晟一脸焦急的样子,白翎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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