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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墙内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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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好文双规后,黄海官场余波震荡。

从县城到乡镇,一二把手的位置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平时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产生空缺不知多少人暗中打主意,而且引发连锁反应。

三滩镇是偏远且落后地区,没人愿意平调,但陈建冬说得不错,黄海各乡镇有一百多个副镇长,哪个不想拨正?副科到正科看似一小步,实质含金量大不相同,虽说三滩镇偏点穷点,先解决级别以后再设法调嘛。

县里没有立即做出决定,牛好文双规第二天,组织部黄副部长给丁书记和肖远山打了电话,要求肖远山暂代镇长一职。

就六个字“暂借镇长一职”,黄秋惜言如金,不肯多说一个字。肖远山恨得直咬牙,骂这些组织干部故弄玄虚。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跟纪舟山相比,至少自己在起跑线上又向前挪了一点点。

就在县里人事调动波谲云诡、流言四起的节骨眼上,韩书记和童彪联袂来到省城。

能让县一二把手同时离岗出差,必定是非常重要、影响巨大的事。

事实也是如此,此行两人应省发改委要求,专程前来面谈已搁置多年的沿海观光带项目。

从当初县里启动远期规划,到省里立项,几经讨论,几次反复,到现在已有八年,县委书记也换了三茬。每任都照例提交报告,每次都照例被压下,若非省发改委主动提起,韩书记和童彪压根不抱希望。

沿海观光带项目上马对黄海的好处无庸置疑,不论建成后会有多少旅客,发展远景如何,首先这是省级旅游项目,建设资金由省财政出大头,地方只需出配套资金,况且这部分钱表面上从地方财政出,但黄海是穷县,总盘子就那么大,最终省财政还得通过种种渠道暗中补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块蛋糕有多大?一期工程投入起码五十个亿,二期又是五十亿,三期工程准备在离海岸线五十海里处建一座人工岛,预计投入八十亿!

一百八十亿总投资!

深沉如韩书记乍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得夜里久久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就起床,五点准时会合童彪后出发,要赶在发改委领导上班时拜见。

昨天发改委办公室通知说曹副主任出面谈话,不料上午临时有会见外宾的安排,遂委托重大项目前期工作办公室施处长接待。韩书记丝毫不觉得被怠慢,省城干部见官大三级,平时县市两级领导进了这些衙门象孙子,别说在处长、科长眼前不值一提,普通办事员都敢随意斥责,韩书记在黄海是土皇帝,到这里立马变成韩子学,挨了骂还得赔着笑,唯恐得罪那帮大爷。

施处长只接待了五分钟,言简意赅转述了相关领导三点指示,要求黄海做好配合工作,保证沿海观光带项目顺利实施:

一、该项目是省领导从省经济建设高度出发,作出的重大决定,它不仅是旅游项目,更是面推动经济落后地区发展、打造沿海特色经济带的前瞻性举措。

二、该项目以省财政投资为主,黄海县负责落实配套资金,重点围绕森林公园做文章;同时大力吸引社会资金促进商业开发,在保证市场秩序和公平竞争的前提下加快私营化进程。

三、为保证项目资金合理科学运用,发改委和财政厅委托省怡冠投资公司负责资金的管理、划拨、运用和后期监督。

听到第三点韩书记和童彪心里凉了半截。

穷人家难当啊,县财政捉襟见肘,处处需要用钱,处处又没钱,财政局连续三任局长都是瘦子,有人打趣说因为发愁的。

来省城路上童彪兴致勃勃要挪一点放到教育上,挪一点放到医疗上,挪一点放到社保上,还有环城公路要修葺,城区亮化工程还有资金缺口等等。当时韩书记心情很好,手一挥说几十亿资金挪十个亿没问题,只要用于黄海建设,没揣进自家口袋,哪个来查都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想省里棋高一着,资金根本不从财政渠道走,换而言之不给各级地方揩油、挪用的机会!

两人兴致没了大半,很勉强地代表黄海县委说了几句,无非是决不辜负省里的期望,服从大局安排,克服困难多方筹措资金,立足规划精心打磨,把森林公园打造成沿海观光带上的明珠。

施处长还要开会,勉励一番后匆匆握手道别,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问:

“黄海县有位小方镇长?”

韩书记与童彪对视一眼,连忙道:“他叫方晟,三滩镇副镇长,森林公园主要位于这个镇的行政范畴。”

施处长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上次姜主任陪省领导在海边考察时正好遇到小方镇长,都对他印象不错。”说完便转身离开。

韩书记又与童彪深深对视一眼。施处长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俩需要仔细回味:

首先发改委突然启动沿海观光带项目并非临时起意,原来之前姜主任已经秘密进行过考察;

其次考察主角是省领导,姜主任只是陪同;

再次领导们在海边巧遇方晟——这小子运气简直好得出奇,这都能巧遇!而韩书记深知方晟的风格,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必定能取得对方好感,因为方晟熟悉所有经济数据,又擅长梳理分析,从宏观到微观都讲得头头是道,在基层干部中确实出类拔萃;

最后既然“都对他印象不错”,自然包括姜主任以及省领导,这一点太可怕了!韩书记明白官场里的门道,象发改委这样位高权重的部门,普通副省长到基层视察,姜主任往往“抽不出时间”,能惊动他亲自陪同者,放眼省大概不超过五个人!重量级人物记得黄海有个小方镇长,并有意无意放出风来,其用意不明而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和童彪在官场跌打滚爬几十年,尤其童彪是从省劳动厅空降的,若看不懂其中的含意,以后别在官场混了。

回黄海路上,童彪终于打破沉默:“韩书记,小方镇长如今是墙内开花墙外香,我们很被动啊。”

韩书记颌首道:“当初破格提拔他的时候就有同志反对,说什么晋升红线啊,组织原则啊,我说不拘一格降人材,现在看来思路是对的,只是步伐迈得还不够!”

童彪会意,道:“三滩镇镇长的位置还空着。”

韩书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一家不能一日无主,是得尽快定下来……”

回到黄海,当晚便紧急召开县常委会,十三名常委部出席。

童彪宣布发改委正式启动沿海观光带项目的决定,并传达相关领导的几点要求,与韩书记和童彪上午的反应一样,当听到第三点时大家都很失望,会议室里嗡嗡声不绝于耳。

童彪敲了敲桌子,沉声道:“省里既然定下来,作为县领导班子就必须带头拥护、坚决执行,而且做到下面同志的思想工作,不得带着情绪对接配合。退一步讲,县里不能用这笔钱也是好事,可以保证每分钱实实在在用到观光带建设上去,钱还留在咱们黄海嘛,对不对?观光带项目一旦建成,将繁荣黄海餐饮、酒店、消费、旅游、服务等一系列行业,从而推动县经济发展,是功在千秋的百年工程!”

“童县长说得对,这种大工程我们不能打小算盘,要大气一点,目光长远一点,把沿海观光项目做成大文章!”常务副县长杭真带头表态。

本来就没有翻盘的可能性,只是有些失落发发牢骚而已,其他常委均附合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所有人说完,方部长打开笔记本道:“沿海观光带建设重点是森林公园,森林公园主要位于三滩镇,因此必须配齐配足三滩镇领导班子,配合县里做好相关工作。目前镇长一职空缺,当务之急要把人选定下来,着手准备!为此,组织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向常委会推荐……”

副书记陈冒俊一愣,作为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方部长居然不事先与他通气,组织纪律性何在?要副书记有何用?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打断道:“再急也要充分酝酿,符合选拔干部流程!”

话一出口大家就明白了,原来陈冒俊居然不知道。

方部长平时就不鸟陈冒俊,当然不会看他的脸色,冷静地说:“情况特殊,韩书记、童县长下午刚回来说沿海观光带的事,强调三滩镇领导班子的重要性,要说酝酿,组织部平时就加强对干部的考核考察,不管何里何地作出提名决定,当然都经过充分酝酿;至于流程,这不提交常委会讨论吗?集体研究是否符合流程,陈书记?”

这是公开叫板了!

常委们都知道,韩书记到黄海已有大半年,经过摸索、较劲、磨合、争斗,基本形成三派,而方部长则彻底倒向韩书记。

这会儿韩书记虽然没吱声,想说的话由方部长说出来了。方部长的意见,就是韩书记的想法。

政协主席肖治雄打圆场:“先说人选吧,组织部提名哪个当三滩镇镇长?”

方部长假装看了下笔记本,一字一顿道:“方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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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会场大哗!

肖治雄故意道:“是不是上次那个试用期没满就破格提拔副镇长的方晟?”

“是的。”方部长简洁地说。

肖治雄又说:“他当副镇长还没满一年吧?”

方部长明知他的意思,却懒得多啰嗦,因为正主儿还没跳出来,又简洁道:“是的。”

“这就不好了!”肖治雄表明自己的态度。

方部长眼皮都不抬,不屑应战。确实以组织部长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把过气的政协主席放在眼里。

会场里僵了会儿,宣传部戴部长道:“前阵子我们整理过小方镇长的材料,还真是乡镇干部里难得的人材,年轻干部头脑灵活,容易接受新生事物,由他负责对接、配合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我认为可行!”

宣传部是韩书记直接分管,与组织部、纪委号称书记三大支柱,关键时候必须跳出来支持,尽管他自己都觉得理由太牵强。此刻主动站出来说话本身就是表明态度,不管是否站得住脚。

以杭真为首的县长系还不清楚童彪的态度,因此集体碱默。

陈冒俊见状干咳一声,道:“关于小方镇长上次的破格提拔,我是赞成的,人家有年龄优势,有能力,有远见,有冲劲,又有大学生村官经历,完可以放到领导岗位上锻炼嘛。但破格提拔要有度,不能频繁破格,否则‘格’有何用?也不能老在一个干部身上破格,好像只有他能享受特殊待遇,影响广大基层干部的积极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瞅了陈冒俊一眼,恼怒不已。

陈冒俊是黄海地方势力的核心,加上政协主席肖治雄、常委副县长刘华、专职常委付连天、政法委书记侯宫升,形成强大而顽固的保守势力。最让韩书记头疼的是,陈冒俊行事稳健而谨慎,一般不出手,出手必定占个理儿,然后死缠烂打却令人无计可施。

今天搞突然袭击强行提拔方晟,韩书记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在常委会上明白无误说“省领导打了招呼”吧?传出去将是天大的笑话,这是其一;其二就算追究到省领导,人家只说“小方镇长不错”,没叫破格提拔呀,违反原则的事当然不能做。

可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韩书记明白,有些事只能听不能做,有些事听了就要做,做了还不能说!

这就叫悟性。

陈冒俊继续说:“……小方镇长主持村镇企业改制是有成效的,有成绩我们当然肯定,但其它镇在改制工作方面难道毫无作为?也不是嘛。这次改制大潮中各镇都涌现一批年富力强的好干部,无论哪个放到三滩镇镇长岗位上,都能配合做好沿海观光带建设工作,我想这一点大家该没有意见吧?”

方部长不咸不淡顶了一句:“熟悉情况也需要时间,形势不等人。”

陈冒俊道:“就算外镇干部暂时顶不上,三滩镇现有班子就挑不出人?肖远山和纪舟两位同志都不错!最关键的是,人家达到干部提拔任用条件!方晟破格提拔至今才当了八个月左右副镇长吧,一年都没满!按规定副科级必须在现有岗位上满两年才考虑提拔,这条红线别说在黄海,拿到国任何一个地方都适用!今天哪怕十二票支持,我陈冒俊都投反对票,理由就是红线!”

他气势如虹地表明了反对态度。

付连天紧随其后:“陈书记说得对,我支持!”

刘华和侯宫升也分别站到陈冒俊这边,加上之前反对的肖治雄,已有五张反对票。

韩书记则有三大支柱为支撑,稳稳四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童彪、杭真,还有黄海镇房书记、青云镇庄书记就成了关键势力,倒向哪边就意味着压倒性胜利。

常委会出现这样泾渭分明的对抗局面令人不安。前段时间面对韩书记强势辗压,陈冒俊和童彪为维护自身权力作出一定程度抵制,但通常情况下常委会讨论对事不对人,除了陈冒俊几个铁板一块外,有时凡书记反对方部长,有时杭真支持戴部长,总之本着一切为了工作的前提。

今天是摆开架势大干一场了!

没办法,陈冒俊无法理解韩书记明知冒天下之大不韪,还强行闯关的用意,从他的角度讲无论于公于私,决不能让方晟太得意!

童彪瞥了瞥脸色铁青的韩书记,猜到已势成水火,从维护班子团结出发,他觉得应该多少透点风声,遂道:

“我说两句。牛好文双规后三滩镇镇长的位置一直悬着,说明县里十分慎重,有关人选酝酿也始终进行中,这期间方部长跟我交流过,我也跟韩书记交流过,也初步圈定了几位候选人,其中包括小方镇长——红线问题待会儿再说,这会儿先谈能力。不过今天上午到省里回报工作时出现了一点新情况,是关于小方镇长……”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拿起烟盒不慌不忙发了一圈烟,陈冒俊等人频频交换眼色,隐隐猜到方晟背景并不简单。

“省里批准沿海观光带项目是经过充分酝酿和科学论证的,前不久省发改委姜主任专程陪省领导到建设地址考察……”

“啊!”举座皆惊,这么大的事黄海县上下竟无人知道?

童彪摇摇头:“省领导怕惊动地方,特意微服私行,考察期间正好遇到小方镇长……”

他又故意停顿,会场里又一阵轻微的惊叹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杭真问:“省领导和姜主任有没有什么指示?”

童彪道:“省领导不可能主动透露,因此小方镇长应该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否则肯定要向县里报告。”

杭真又问——这会儿陈冒俊等人都变成哑巴,韩书记始终保持沉默,只能由他出面把戏唱下去:

“省里也提到小方镇长?”

童彪道:“小方镇长在省里是出了名,但省领导不会干预县一级人事任免,也不可能有任何暗示。我个人认为,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是黄海近十年,不,近二十年规模最大的重点工程,它起点高、标准高、具有前瞻性,作为配合协作的地方镇级组织,关键在于思路契合,只有准确把握大方向才能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推动项目进程!这一点,小方镇长足以胜任!”

杭真笑呵呵道:“可是红线问题终究是个障碍,陈书记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同样的话这会儿再重复意义大不相同,一是给陈冒俊等人台阶下,二是常委会记录上毕竟要有合理的解释。

童彪道:“提到红线,我们首先要思考设置红线的出发点。为什么有两年刚性要求?我看主要针对大院里那些混资历、混经历、混级别的人!八点半上班,十二点下班;两点半上班,六点下班,每天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开同样的会,年终总结改个日期就能应付过去!对他们来说,红线就是原则,就是高压线!可小方镇长呢,年纪轻轻就敢于向最顽固的村镇企业改制挑战,其中要处理多少矛盾,多少顽疾,多少纠纷,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大家都有体会吧?因此对小方镇长来说,红线算什么问题?红线应该变成绿灯,一路放行!”

“说得太好了,我赞成童县长的看法!”杭真道。

紧接着房书记和庄书记都表示支持。

始终没发言的韩书记终于开口,环视场问:“关于任命方晟同志为三滩镇镇长的提议,还有反对意见吗?”

陈冒俊黑着脸不吱声,其他人见状更不会跳出来,组织部提案居然被记录成票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后黄秋部长又跑了趟三滩镇,先正式代表组织部与方晟谈话。方晟震惊不已,当即表示自己资历不够,不足以委以重任,希望组织重新考虑镇长人选。

黄秋暗想为了常委会两派差点打起来,还在这里故作谦虚,不晓得组织部要为再次破格提拔、一年内从普通公务员到副科再到正科,编多少说辞、写多少报告,还得磨破嘴皮应付来自各方面的愤怒和指责,我们容易吗?

遂正色说:“小方镇长这个态度可不对,组织上破格提拔并非刻意照顾,而是出于大局考虑,把放在更重要的岗位施展能力,是压担子,更是组织上的考验,今后既要继续抓好村镇企业改制,又要力配合沿海观光带项目施工,两手都要硬,两块工作都不能出差错!”

方晟本来就是做个姿态,连忙点头并进行一番正能量表态,表示决不辜负县领导信任,化压力为动力,力以赴完成既定目标。

紧接着黄秋主持镇党委扩大会,宣布组织部关于方晟同志担任三滩镇镇长的决定。丁书记等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心里转过两个念头:

一是方晟好狠呐,为了当上镇长不惜耍手段将牛好文拉下马;

二是方晟背景好厉害,一年内两度破格提拔,照这样下去别说镇书记,县书记都不在话下,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一刻起,丁书记决心不惜代价离开三滩镇,不让自己成为方晟进步的挡路石!

只有方晟自己莫名其妙。

他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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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公务员在最后一刻奇迹般翻盘,方晟一直怀疑白翎暗中帮忙。后来却发现她似乎并不知情,而且以她的性格做了肯定会承认,不象赵尧尧含蓄到最后。那件事算是个谜吧,生活中留点悬念蛮有意思的。

破格提拔副镇长纯属运气,在一个正确的时间点遇到正确的人,说了正确的话,做了正确的事,仅此而已。

这一次方晟完摸不清头绪。

韩书记对自己固然欣赏,言语间也有提携帮助的意思,但不至于以这种太过明显且极易犯众怒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选择。

坐在办公室接了很多祝贺电话,临近下班时朱正阳笑嘻嘻进来,转述了程庚明听来的小道消息——童彪在常委会上说的那番话,据说之后便一锤定音,顺利通过对方晟的提名。

听完转述,方晟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完是一次偶遇,那天陪赵尧尧去海边散心途中发生的。”

他没细说相遇的细节,既然外界众说纷纭,索性弄得云雾缭绕,让大家摸不透底细。

保持一点神秘感,对自己更有好处。

朱正阳知趣地没追问,笑道:“怎么说官运好,泡妞都能遇上贵人。对了,关于镇里要成立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怎么考虑?”

这是当前最敏感最热门的话题,也是镇领导班子研究的机密话题,不过以两人的交情,朱正阳就能很随便地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猜到他的心意,笑道:“想进来?”

朱正阳在他面前毫不隐瞒:“改制那一块硬骨头几乎都啃下来了,剩下基本是操作性事务,我觉得协调小组面对的更有挑战,也更容易出政绩——跟不同,我必须混完整的履历,积累尽可能多的资本。”

方晟点点头:“有在协调小组,我当然最放心,但改制这边总得有人接手,坚决贯彻既定思路,不能有私心杂念,不能出一点点岔子,否则将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下午我把镇里能用的干部都想了一遍,唉……”

朱正阳沉吟片刻,道:“觉得楚中林怎样?”

方晟一愣:“怎么,他想来三滩镇?”

“中林毕业后和肖翔一起进的财政局,后来借用到金融办,之后转为正式编制,今年已是第七个年头,上个月内部竞岗副科长失利,他有些心灰意冷,想来想去觉得我走的路子不错,哪怕回不了城先混个干部编制,总比平庸一辈子好,他不好意思直接找,托我问下是否愿意接受——他那边如果主动打报告下基层,领导肯定求之不得,办理相关手续也会很快。”

“他的性格颇为沉稳,熟悉金融业务,在金融办多年想必具有一定的经济视野,若愿意来我当然求之不得,”方晟道,“帮他到人事局活动下,暂时挂社会事务办公室主任的衔,主要工作在改制领导小组这边,怎么样?”

朱正阳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我代中林谢谢。”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

方晟此时很需要帮手,越多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机响起,白翎打来电话祝贺,朱正阳一听声音便果断闪人。

“上次送海鲜时说下副镇长的事多好,没准多说两句正好错过该死的裘大勇,这下提了镇长,看回家怎么交待?”白翎笑道,“一瞒再瞒,总不能混到县委书记才正式通知父母吧?”

方晟也很头疼:“意外,非常意外,这事儿有点被动,要不过几天再帮我送趟海鲜,顺带说一下?”

“别逗了,估计以后小区大门都进不去,我也没脸再见家人,唉。”白翎这声叹息倒是真心实意。

方晟心一颤,打岔道:“当了镇长以后进城开会的机会更多,之前欠的两顿火锅一顿牛排可以逐步到位。”

她顿时高兴起来:“说定了,不准反悔!”

看看时间不早,他出了办公室准备去食堂,突然红影一闪,赵尧尧居然开着丰田驶进院子。

方晟苦笑。原来她每次过来还事先通知,至少有二十分钟准备时间,现在关系越亲密,留给他的空间越小,连招呼都不打了。

赵尧尧白天也听到消息,下班没耽搁直奔三滩镇,她要在第一时间和他分享晋升的快乐。

虽然对她来说晋升根本不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到饭店,两人就在宿舍里,方晟叫了几个菜,开瓶红酒,再点上两支蜡烛,熄掉灯,另有一番情调。

方晟微笑道:“我俩第一次吃饭就是烛光晚宴。”

“4月17日。”赵尧尧说。

“居然连日期都记得?”他惊讶地说,开玩笑道,“那我第一次吻呢?”

她羞红了脸,低头道:“10月21日。”

方晟不信,翻开手机查日历——他记得是周六,两人站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中拥抱,周围则是洁白飞舞的蒲公英。后来周一他为朱正阳的事找韩书记,并巧遇白翎。

推算了会儿,果真是10月21日。不由脱口道:“原来记数字如此精准。”

她摇摇头:“只有关于的,我才记。”

他情不自禁紧紧搂住她,吻遍了她的额头、耳朵、鼻子和脸,唯有嘴唇始终划为禁区。然后他喂她吃饭,先用筷子喂,接着申请用嘴喂,她忸怩好半天终于答应,谁知才喂第一口便粘在一起,久久未能分开。

这顿晚饭热了冷,冷了再热,热了再冷,直吃到晚上十一点多钟。陪她去快捷酒店的路上,赵尧尧突然说其实从县城开车到三滩镇也不远,不过四十分钟,放到省城已经算很近了,一般乘地铁、坐公交,辗转换车总得一个多小时,两小时以上也为数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如在三滩镇买套房子,每天开车上下班!

赵尧尧边说边认真朝街道两边打量,似乎选择买房地点。方晟赶紧阻止她这疯狂的想法,说我难道一辈子在三滩镇?放心吧,我很快就会进城,而且是大摇大摆地进城。

到了她房间,方晟又胡搅蛮缠了很久,在他怀里赵尧尧软成一团棉花,颇有任君品尝的意思,可一旦他的手逾越防线又害羞地坚拒,攻防战进行了两三小时才以她沉沉入睡而结束。

第二天上午方晟坐在办公室呵欠连天,朱正阳忍住笑道:

“快捷酒店说以后不欢迎赵小姐入住。”

方晟愕然:“为什么?”

“每次房间的灯久久不熄,电视也通宵开着,耗电量太大。”

“滚的!”方晟老脸一红,笑骂道。

元旦过后第一周,传闻已久的人事调整终于落地!部委办局调整局级干部三十多人,各镇科级干部调整五十多人,规模和幅度比预料的小了很多。据说常委会意见分歧非常大,讨论过程中多次发生激烈争论,后来韩书记定了调子,凡有争议的一律暂缓,最终才形成各方妥协的调整决议。

丁书记如愿以偿调出三滩镇,到青云镇担任镇长,因为庄书记是县委常委,这个安排也不算太委屈。纪舟调到兴灶镇担任常务副镇长,也勉强能接受,兴灶比三滩的经济体量大得多,常务副镇长实权在握,比副书记来得实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三滩镇新书记人选让人大跌眼镜,所有人事先都没预料到:竟然是黄桐镇原书记耿石涛!

两个月前耿石涛因为土地征用与镇领导班子发生冲突,事情其实微不足道,但耿石涛一是越权过问本该镇长处理的事务,二是表现出毫无顾忌的偏袒,三是根本不听别人的意见,结果镇长联合班子成员集体坐到童彪办公室。

官场规矩是如果班子成员中某一个与书记有矛盾,本着维护一把手威权原则,会把班子成员调离;如果所有班子成员都与书记有矛盾,那么走的只能是书记。

要团结多数,稳定压倒一切嘛。

陈冒俊抓住机会建议耿石涛放到三滩镇,嘴上说得漂亮,三滩镇面临经济大发展和沿海观光带建设双重任务,需要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资深书记压阵。其实谁不知道他就是给方晟添堵:不是想大干一场吗?弄个惯于书记镇长一肩挑的强势人物过去,看小子怎么蹦哒!

韩书记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觉得耿石涛只剩两年多就到科级干部退二线年龄,能蛮横到哪儿去?再则他需要稍作退让换取陈冒俊在其它干部提名方面的支持,因此耿石涛去三滩镇就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气氛中过关。

耿石涛自然满肚子牢骚,本来离县城只有半小时路程,还想趁人事变动或者更近一步,或者到县里人大、政协弄个位置,享几年清福,谁知被一脚踢到最偏最穷的三滩镇吹海风,下面还有个红得发紫的年轻镇长!但方部长警告说黄桐镇的事闹得很大,有人写举报信到省纪委,县里是从保护干部角度出发作出的调整。耿石涛只得表态服从组织安排。

此外三滩镇调入副书记兼纪检书记张丰扬,原海佑镇镇长,那次韩书记突袭检查时正带着一帮镇干部在浴城洗澡按摩,随即被停职待岗,如今安排个位置养老。

调入副镇长侯明——县政法委侯宫升的儿子,有人讽刺说真是内举不避亲,上阵父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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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宫升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

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不求上进,成天与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海吃海喝海玩,好不容易弄个大学文凭,四下奔走分到县审计局,因为工作能力差,与领导同事又处不好关系,在单位很不受待见,饶是侯宫升活动能力强,只暗中助儿子混了个股级审计员。眼看没几年要退二线,侯宫升非常着急,提出让侯明到基层锻炼,顺便解决副科级问题。

陈冒俊在组织原则方面把握得很清楚,坚决反对,甚至“侯明不是当官的料”这种伤人的话都说出来。无奈侯宫升已横下心在退二线再帮儿子一把,遂厚着脸皮找到韩书记。

韩书记正愁攻不破陈冒俊等地方势力坚实的堡垒,没想到机会主动送上门,着着实实拿捏一番,等到侯宫升脱口说出“以后唯韩书记马首是瞻”,才微笑着点点头。

除此之外楚中林也在此次人事变动中悄悄到位,比耿石涛、侯明提前两天报到,方晟利用主持工作机会迅速安排好工作,上报改制领导小组和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名单。

侯明报到第二天,方晟主持调整了三位副镇长的分工:肖远山分工不变,同时负责对接风电前期调研和测绘工作;秦副镇长接下方晟原来分管领域,也就是经济镇长;侯明则接替秦副镇长的分工。

新任副镇长通常都负责社会事务、科教文卫,这是官场惯例。象方晟那样上任便分管经济,纯属异数,这也是朱正阳强调他有官运的原因。

然而耿石涛是不甘寂寞的人,上任后第一次镇党委扩大会便放了一炮。

他到三滩镇本身带着怨气,又自恃老资格,除了胡委员年龄比他大一岁勉强称为“老胡”,其他是小字辈:小方、小张、小肖、小秦、小侯。

方晟和侯明倒也罢了,肖远山等三人则很不舒服,好歹都是四十出头的干部,且不谈职务,叫声“老肖”能把舌头闪了?

事有凑巧,那天上午方晟和朱正阳跑到条子沟一带的护堤林考察地形,耿石涛想查阅一份文件,打电话给朱正阳。偏偏护堤林里信号不好,断断续续打了十几分钟都没说清。耿石涛勃然大怒,当即决定下午召开镇党委扩大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党政办主任不管党政,社会事务办主任不管社会事务,组织上设置这些岗位有何用?”耿石涛阴沉着脸说,“本职工作扔到一边,参加这个领导小组,那个协调小组,成天在外面乱跑,象什么话?年轻干部要静下心踏踏实实做事,不能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从明天起两个小组的抽调干部部返回原岗位,不准兼任!”

侯明趁火打劫:“耿书记说得对,那个楚中林简直把社会事务办当成改制办,一天到晚在办公室里找这个厂长,那个投资商,烦死了!”

张丰扬等人看出耿石涛是敲山震虎,打响夺权第一枪,均打定主意不卷入漩涡,要么抽烟,要么喝茶,一言不发。

方晟上午就料到他会发作,没想到手法竟如此粗暴,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遂打定主意决不退让。

“我反对!”方晟平静地说,“两个小组干部必须坚守岗位,既做好本职工作,也不放松小组事务。”

耿石涛一拍桌子,指着方晟叫道:“说什么?”

包括记录的朱正阳在内都大吃一惊,呆呆看着两人。方晟却非常镇静,缓缓地说:

“耿书记没听清吗?请负责记录的同志复述一下。”

耿石涛又一拍桌子:“复述个屁!个小镇长敢跟老子叫板?”

方晟道:“噢,那就是听清楚了。”他都没朝对方看一眼,端起茶杯喝茶。

耿石涛被他的冷静激怒了,叫道:“明天起不返回原岗位者,一律按旷工处理,我会拿考勤记录找县纪委,该降职的降职,该开除的开除!”

“考勤表在我办公室,”方晟道,“我没同意这件事之前,哪个敢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音虽不大,却很有力度,在场之人心里均一凛,暗想小方镇长果然是偶尔露峥嵘。

侯明仍不知趣,道:“小方镇长这是什么态度?既然耿书记发了话……”

方晟猛一拍桌子,指着他声色俱厉道:“也好意思谈考勤!到三滩镇这几天,喝了几顿酒,上班期间去了几次浴城,哪天在规定时间上下班?这些记录非要我捧到党委会上是不是?”

官大半级压死人,所以耿石涛能冲方晟拍桌子,而方晟能冲侯明拍桌子,被拍的只能忍着,这就是官场生态。

侯明大惊失色,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溅了一身,果然不敢吱声。

利用这空隙,耿石涛恢复平静,暗想今天必须把这小子拿下来,否则永无宁日。遂道:“小方同志,是铁了心跟我这个书记作对?”

方晟正色地说:“今天大家坐在这里开会,而不是吵架,更不是理解的作对,每个人都有权发言,在意见没取得统一前,不适宜作出决定。”

耿石涛忍住气道:“好,下面请大家发言,小张、老胡、小肖、小秦、小侯……有不同意见尽可以说,民主讨论嘛。”

转了一圈没人说话,耿石涛正待开口,方晟道:

“大家都不说,我说!刚才老耿……”

这个称呼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朱正阳低下头暗笑,心想老耿对小方倒是挺公平,可谓不敬我一尺,我就不敬一丈。

耿石涛脸沉得能拧下水,喝了口茶重重将杯子往桌上一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耿同志觉得在两个组的抽调干部是脚踏两条船,我个人难以苟同,也不能接受老耿同志给自己脸上抹黑……”

耿石涛耸起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方晟从笔记本里抽出名单:“镇改制领导小组组长是老耿同志,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组长也是老耿同志,那么老耿同志是脚踩两条,不,三条船吗?显然不对嘛……”

朱正阳一手拿笔,一手捂着肚子暗暗狂笑不已。耿石涛没料到方晟使出近似无赖的打法,僵在那儿反应不过来。

多年来耿石涛已习惯了拿大帽子压人,一言不合悍然翻脸,大不了亮出书记头衔硬碰硬,大家越畏惧他越猖狂,今天方晟公然对抗,他竟然想不出回击的招数。

张丰扬等人也对方晟的狡辩目瞪口呆,唯有侯明擅长这个套路,但刚才被方晟当头棒喝失掉底气,也不敢多嘴。

方晟继续说:“两个小组的副组长均由在座各位包括我兼任,要按老耿同志的说法都得退出,那么干脆撤掉小组好了,请县委下编制正式任命如何?”

想到县一级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组长是韩书记,耿石涛头皮发麻,暗恨自己一招不慎被方晟抓个正着。

“其实大家都知道,无论领导小组还是协调小组都是临时机构,工作结束就地解散,上级不可能给编制,所以只能抽调年轻干部多挑担子,他们拿一份工资干双份工作,很辛苦很不容易,我们做领导的应该多关心照顾才对,怎能指责他们脚踏两条船呢?老耿同志!”

耿石涛觉得这个称呼相当刺耳,只自己叫人家小方在先,也不好发作。

“再说两个小组名单之前都通过镇党委扩大会通过,最近人事变动后我们又将微调后的名单报县里有关领导、部门备案,是很严肃的事,岂能说变就变?”方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耿石涛锐气大减但还不罢休:“那也不能影响正常工作!比如我上午找份名单,电话打不通,党政办其他人又不熟悉情况,我就坐在办公室干等!要都这样镇日常工作还怎么开展?”

方晟严肃地说:“老耿同志指出的问题非常重要,如今大家的手机都号称球通,球通通球,可我们三滩镇连护堤林区域信号都没覆盖,正说明沿海观光带配套工作的紧迫性,包括我在内,还有正阳同志要加强协调小组工作,确保基础设施水、电、气、通讯、网络等尽快到位!至于党政办工作,正阳同志要督促办公室人员迅速接手相关工作,做到首问负责制,不能凡事找领导,领导不在家就靠、等、推,实在不行就换人!”

胡委员有个侄女就在党政办,赶紧道:“下午我陪正阳找他们谈谈,必须改进工作作风。”

方晟点点头,扫了一眼其他人道:“还有需要讨论的事项吗?大家都很忙……”

耿石涛又重重把茶杯一顿:“散会!”

方晟面无表情等所有人都站起身,冷不丁道:“我再补充一句,”耿石涛等人自然不可能重新坐下,只得站着听他说,“老耿同志提到考勤问题,值得大家重视,我希望班子成员以身作则,首先从周五下午、周一上午的作息时间抓起。”

当时耿石涛就觉得心口隐隐生疼。

这是明摆着给家住在县城的耿石涛、侯明等人添堵,因为周五下午若没要紧工作,四点左右拼车回城是常态。当然方晟也不会硬拿着考勤表计较这个,但偏偏在会上说出来,就是要让他们心里不舒服。

方晟看清了耿石涛的强势作风,侯明的不学无术,知道选择退让只会遭到无情打压,不如主动应战,让对方被动接招。

要让对手知道自己不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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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又发生了一件事,严格地说根本不算事,但在官场就是这样,领导之间关系和谐时一切好商量,一旦上升到原则高度,好商量的事也不好商量。

耿石涛把朱正阳叫到办公室说了两点,一是为尽快熟悉三滩镇情况,每周至少有三天时间到各个村、场以及企业调研,车辆要相对固定,确保做到随叫随用;二是打算把原来在黄桐镇为他开车的司机弄过来。

乡镇配车没有具体标准,一般来说与经济发展状况也就是财力有关,财大气粗者如黄海镇、青云镇,每个镇领导都配有专车,而三滩镇人穷气短,一共只有三辆车,其中一辆还挂在财政所名下。

以前丁书记讲究四平八稳,凡事好商量,用车问题上也很注意,不给班子成员留下独霸一辆车的感觉,譬如每周回城,他总叫肖远山或秦副镇长同车。丁书记做表率,牛好文也照章办事,回城总拉上纪舟或胡委员。

方晟那边反正每周五晚上赵尧尧就开车来了,很少搭车。六个人坐三辆,又宽松又显得团结。

耿石涛要打破原有的默契,一方面在情理之中,毕竟绝大多数镇书记都有专车,再穷不能穷领导嘛;另一方面是给方晟出难题,我书记就要专车,镇长怎么办?也霸占一辆,让其他五个班子成员挤挤?还是六个人用两辆?

相比之下司机问题更微不足道。

官场里有个说法:领导换岗位、换地方甚至换老婆都不是问题,就是不能换司机。一个善解人意、忠诚老实的司机对领导来说太重要了,有的事领导不好做司机做,有的话领导不便说司机说,有的礼物红包领导必须拒绝,一转手司机代收,这些都很平常。

在司机使用上,不用前任领导司机也是行规,就好像再婚一样,心里总有些疙瘩。因此耿石涛离开黄桐镇后,司机日子很不好过,听说有可能被清退。

按惯例镇级干部调动不带司机,但一般来说司机都不是正式编制,平时在基本生活费的基础上按里程拿补贴,因此打声招呼也非难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键是这个招呼要跟镇长打。

镇长负责费用审批,司机里程补贴也不例外。

耿石涛初来乍到,找个机会随便说一下,方晟本着处好关系的原则不会不同意。可两人第一次党委扩大会就闹翻了,耿石涛拉不下脸,只得通过朱正阳转达。

朱正阳能有什么好话,当然鼓动方晟不答应。

“如果同意黄桐镇专车司机过来,等于默认他享有专车,那怎么办?其他班子成员怎么办?万一哪天大家都要用车,还不得打起来?”

方晟皱眉:“一共就三辆车,他也好意思开口?年纪大了脸皮越来越厚?”

“我怎么对他说‘不’?”朱正阳笑嘻嘻问。

方晟想了想,道:“告诉他,我的意见是司机班三名同志驾龄长、经验丰富,足以胜任当前需要;至于车辆安排,调研期间可以相对固定,但以后还得由党政办统筹安排。”

“他要是发火呢?”

“那就提交党委扩大会讨论!”

耿石涛虽然满肚子火,胸口又疼了起来,但还是抑制住情绪——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拿到党委扩大会也是自取其辱,别看目前除了方晟个个对自己貌似尊敬,碰到切身利益哪个会让步?闹翻了又如何,反正班子成员的任命权在县里。司机的事自然没办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代会结束没几天,浩瀚风电黄海沿海风电项目组来到黄海。项目组由集团副总肖萧捷亲自带队,副组长是市场部俞副总和技术部王副总工程师,其他则是法务、市场管理、地质、气象、环保、电力等各方面专家共二十多人。

接洽后项目组兵分两路,俞副总和法务、市场管理方面的人留在县城,洽谈县级层面配套政策、项目贷款以及运营等事项,肖萧捷则率人来到三滩镇,立即开展施工前的准备工作。

按之前的分工,肖远山负责风电对接工作,当下抖擞精神进行接待,当天故意撇开方晟,请耿石涛出席欢迎晚宴。第二天起扔下其它工作程陪同,还特意拉上擅长喝酒唱歌的侯明参与。

第三天傍晚,肖远山灰溜溜来到方晟办公室,气愤愤道:

“那帮兔崽子太难伺候了,我尽心尽力程跟在屁股后头两天,半句好话没有,反倒要求方镇长您亲自过去,说不想再见到我……这算啥事儿?没地方配合,拆迁、移坟、测量、运输一大摊麻烦,凭那帮兔崽子搞毛啊!”

方晟微微一笑。

出现这样的局面早在他意料之中。肖远山等人毕竟长期在最基层的乡镇,头脑里所谓休闲放松无非是喝酒、唱歌、洗澡,若带点颜色加个异性按摩。浩瀚风电是群什么人?项目组大半是硕士、博士,三分之一有过海外留学经历,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到欧美培训、考察观摩过风电项目,人家玩过的东西肖远山都没听说过,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可们欢迎晚宴不通知我一声,这会儿沟通出问题了才跑过来,算几个意思?

方晟面露为难之色:“不太好办吧肖镇长,我目前主抓改制和观光带两块已忙得天昏地暗,再插手风电好像……”

肖远山暗骂只是请打个圆场,了解一下对方到底需要什么,又不是真的介入,不过耿石涛身为书记不便过问具体事务,还非得镇长出面。遂勉强笑道:“分工不分家嘛,方镇长负责面工作,哪项工作不能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顺势道:“说得也是,既然风电项目组来了,就是当前三滩镇的中心工作,必须集中力量抓到位,为上半年配套企业落户打下良好的基础。嗯——这几天观光带测绘、景区农户田亩摸底和基础建设规模评估等工作已到尾声,干脆把正阳充实到手下,年轻人容易沟通交流嘛。”

屁话,侯明难道不是年轻人?人家照样没给好脸色。肖远山腹诽道,但方晟明摆着作为交换条件,还真没法拒绝,只得干笑道:

“正阳同志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众所周知,请都请不到,当然举双手欢迎。”

方晟微笑道:“项目组住在哪儿?”

“快捷酒店,包了两层,每人一个房间,真他妈的奢侈!”

方晟独自来到快捷酒店,查到肖萧捷的房间后直接敲门,过了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神情倨傲、目光锐利精明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虽然晚饭后一个人在房间,还穿得很正式,随时准备会客的样子。

“我是三滩镇镇长方晟。”

肖萧捷点点头:“请进。”

房间里很整洁,看不到脏衣服,行李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笔记本电脑正开着,屏幕上显示着动态气候折线图。

“待会儿项目组要开碰头会,长话短说,”肖萧捷淡淡道,“从明天起不需要肖镇长带一帮人陪同,顶多安排一个人跟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明天起早饭自理,中午不回镇,请安排盒饭送到指点地点,晚上吃工作餐。”

“好。”

“明天起取消一切娱乐活动,不喝酒,不唱歌,不去浴城,我们每晚要开碰头会。”

“好。”

“要有熟悉海边气候、地理和人文情况的人跟我们对接,最好由这个人程陪同。”

“好。”

“每三天双方开一次碰头会,周六不休息,我们提碰到的问题和困难,们负责解决。”

“好。”

方晟一连说了五个“好”,眼睛都没眨。肖萧捷反而有些发愣,本以为对方会打官腔、说难度、讨价还价,狐疑地打量方晟一番,摸摸脖子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希望方镇长慎重考虑这些建议,不打折扣地执行。”

方晟道:“我安排镇党委办主任朱正阳同志程陪同,并负责相关对接工作,他前期参与沿海观光带地质勘探和测绘等工作,又具体负责三滩镇行政事务,完符合的要求,碰头会我将会同三名副镇长一起参加,现场会办解决问题。还有事吗?”

肖萧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可能我们某些做法好像不通人情,但集团对项目组的工作进度、质量有很严格的要求,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早日完成前期工作。”

“我理解,”方晟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安排,再见。”

说完与肖萧捷握手后离开。

回到宿舍直接找到朱正阳说了刚才的事,朱正阳叫道:

“不会吧,周六都不肯休息,资本家也没这么黑心!”

方晟笑道:“别错过这次机会,我看出来了,那个姓肖的固然眼高于天,却是做实事的,工作方面一丝不苟相当敬业,这种人往往也喜欢同样类型的,而且乐意主动帮忙,想想看,如果能拉近与他的关系,以集团副总身份随便飘几句话,那些个中下游配套企业还不是忙得乐颠颠的?我当然不会跟抢,别人想抢沾不上边,能拉多少企业落户是的功劳!”

这话既直接又坦率,说到朱正阳心坎里去了,他眼睛发亮,笑道:“我懂了,明天起一定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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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镇企业改制已进入第二阶段具体实施环节,秦副镇长拉着楚中林找方晟回报相关情况。

经历上次人事变动,秦副镇长算是彻底看破了,更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名义上主持村镇企业改制,大的思路和原则完效仿方晟,具体事务则放手让楚中林去搞,他只起上传下达的作用。

这次回报也是应楚中林的要求,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新情况。

看着笔记本,秦副镇长道:“……三滩拖配的初衷是保牌子、甩包袱,一套人马两个招牌,两套账。具体做法是,单独成立拖拉机配件股份有限公司,三滩拖配拿出原有土地厂房、机器设备和附加设施估值入股,占总股份百分之六十,投资商入股百分之四十;原三滩拖配只保留财务部,承担历史上拖欠的银行贷款,封闭运行,新拖配承担贷款利息,但不履行原三滩拖配其它债务的归还义务。”

三滩拖拉机配件厂是八十年代初为加快农机建设仓促上马的项目,没有市场调研,没有产品定位分析,几个镇领导一合计就到县里找领导立项,然后由三滩镇信用社提供三百万贷款购置设备,草草上马。拖配厂从第一年起就亏损,之后不断加大投入,不断亏损,至去年底累计亏损一千四百万,欠信用社贷款两千七百万,成为三滩镇亏损大户。

所以从重要性和紧迫性上讲,三滩拖拉机配件厂才急须改制,改变当前举步维艰的局面,但是……

“但是明摆用皮包公司承担银行贷款,说白了就是想逃避债务!”方晟不满地说,“哪个缺德鬼想出的花招?”

秦副镇长尴尬一笑:“经了解,两周前耿书记到拖配厂调研,正赶上厂领导班子在讨论改制方案,就出了这个点子……”

“胡闹!”方晟道。

“耿书记说黄桐镇好几家村镇企业通过两个招牌两套账的做法,成功甩掉八千多万债务,企业轻装前进取得明显效益,他还说……”

方晟沉着脸道:“别说了!”停顿片刻道,“中林在金融办应该接触过类似情况,说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中林道:“企业通过改制转移、悬空债务,近几年屡有发生,坦率讲如果银行格式合同里没有明确规定,无法通过法律程序维权,也就是说的确存在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上的漏洞,目前各大银行正着手完善,但之前贷款合同已是既定事实,不能弥补。”

“银行只能吃哑巴亏?”方晟问。

“短期来说银行要承受不良贷款损失和核销压力,长期而言由于地区系统性失信,银行会有针对性地收缩贷款投放,压降贷款规模,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得不到银行支持,规模扩大受限、资金流转困难,负面影响是缓慢而长久的,”楚中林道,“以黄桐镇为例,去年下半年起各大银行不约而同采取紧缩银根的措施——我怀疑它们内部有个黑名单或违约名单,贷款余额陡降一点九个亿,今年初仍无起色,书记镇长都坐不住了,跑人行,跑金融办,请县领导出面协调,据说还承诺重新认定改制企业债务问题。”

方晟道:“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明明跟人家借的钱,使个花招就能赖掉不还。”

楚中林笑道:“但三滩拖配的情况与黄桐镇那些企业又有所不同,它是三滩镇信用社的贷款。”

“喔——”

方晟立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信用社是地方性金融机构,对县镇两级依赖程度更高,且不象工农中建等国有银行层层叠架到总行,上面没爹没娘,说话也没各大银行硬气,在处理因改制逃避债务方面相对弱势。

“一碗水要端平,”方晟道,“除了信用社,三滩镇只有农行和工行两个储蓄网点,贷款权部上收到县行,因此发展经济离不开信用社支持,否则把人家搞急了,撤销信用社行不行?到时借点小钱都得跑兴灶镇,吃亏的还是我们,对不对?我不同意以逃避债务为目的的改制方案!”

秦副镇长道:“不过两千七百万债务对一个企业来说负担未免重了点,之前谈过几个投资商,都对庞大的债务望而却步。”

“可以跟信用社谈,在明确承认债务前提下采取灵活的措施,比如减息、免息,再比如制定分期偿还协议,打包处置,还有债转股方式,总之拖配厂不能垮,垮掉两败俱伤,只有形成共识大家才能坐到一起谈。”

楚中林正待说话,手机响了,接听完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下午县信用联社分管信贷的副主任到拖配厂讨论改制方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好我们已经统一了思想,”方晟道,“秦镇长出面接待一下,表明镇里的态度,也请他们理解我们的苦衷,双方各退一步,确保拖配厂生产经营步入正常轨道。”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方晟陷入沉思。随着村镇企业改制进入深水区,之前认为已经解决的问题逐步暴露,而且又产生了新矛盾,此外还有没预计到的历史遗留问题,都对深化改制进程产生负面影响。如改制前停薪留职干部的补偿问题;职工安置费或经济补偿金无法到位问题;分流人员社会化管理问题;改制后土地房产过户问题;退养、工伤等费用列支和保险问题等等。

有些问题实质涉及到体制本身不完善,不是县镇两级能解决,而到了省市层面却不可能针对某个具体问题作出决策,防止引起面上的不平衡,因此只能一拖再拖,形成历史痼疾。

有什么办法呢?做一级干部考虑一级问题,等自己做到大干部再考虑更宏大的问题吧。方晟暗想。

周四下午,侯明突然领了位体态丰盈、妖娆诱人的少妇来到方晟办公室,介绍说她叫杜雅珍,二十九岁,原在海佑镇社会事务办公室,去年底因感情不合离婚,考虑到社会影响,她想换个工作环境。正好三滩镇这边楚中林主要精力在改制,办事员小冯又请假保胎,急需人手,因此两镇领导商量了一下,在正式调动手续出来前先以借用方式让她到三滩镇来。

丰满离异少妇?方晟不由打量她一眼:淡黄色长发,妖媚多情的杏仁眼,淡桃色腮,胸部动感十足,明明座椅离他办公桌距离不小,她坐那儿胸却堪堪碰到桌沿!

方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叫中林移交一些工作,具体还得侯镇长多指导。”

侯明笑道:“小杜适应力很强的,对了,小冯原来负责的日常打扫等工作由小杜代劳了。”

小冯是社会事务办公室不在编办事员,还兼领导班子办公室打扫、端茶送水、信件递送等琐事,杜雅珍接手也在情理之中。

侯明和杜雅珍出去后,整个办公室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久久萦绕不散。方晟先想如此妖娆迷人的少妇,会不会跟侯明有一腿才导致离婚,继而调到三滩镇?后来又想到楚中林悄悄说过,最近侯明跟计生办一个叫谈素娟的寡妇暧昧不清,有人亲眼看到两人跑到海边农家乐过宿。

广种广收啊,雅兴真不小!方晟笑着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傍晚胡委员踱过来,吞吞吐吐绕了半天弯子才说明来意:耿石涛想在方塘村搞竞选村长的试点!

胡委员边说边唉声叹气。他比任何人都不愿看到书记镇长闹矛盾,作为负责人事工作的组织委员,与书记走得近些是人之常情,但按规矩所有人事决定必须事先跟镇长沟通。班子团结很好办,有时书记镇长和组织委员坐一块儿,随便聊几句方案就能拍板,拿到党委会通过只是形式。眼下书记镇长势如水火,除开党委会从没一起出现过,一个强势逼人,一个年轻气盛,谁也不让谁,他只得做倒霉的传话筒,心里有苦自知。

“竞选村长?方塘村老邱干得挺好,任期又没到。”方晟不解地说。

意料中的问题,胡委员道:“耿书记认为村委会党务工作、计生工作比邻村明显落后,水利、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不足,邱村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么比对老邱不公平,”方晟说,“方塘村情况我是了解的,两年前老邱担任村长后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各项工作比前任取得明显进步,之所以存在耿书记所说的问题,主要是方塘村积弊难返,历史遗留包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人穷志短,拿不出钱投入基础设施建设。不能把责任都推给老邱,要给人家充足的时间嘛。”

胡委员无奈:“这些话我都说过,耿书记说不想再等,需要短期看到效果,还说公开竞选时文凭将是硬杠子……”

邱村长是初中毕业,这是最大的软肋。

其实耿石涛还说过别的话,胡委员不敢如实复述。

耿石涛说,我知道小方在方塘村干了一年大学生村官,那又怎样?他工作过的地方就不能动干部?是不是还要把他住的宿舍列为重要景点?方塘村竞选村长公开公平公正,阳光操作,谁都不准干预选举!

方晟边思考手指边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胡委员坐在对面紧张地等他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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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基层选举是大事,一定要谨慎行事,”方晟终于说,“据我所知去年黄海有三个镇搞过试点,后来都偃旗息鼓不了了事,就在于事先没充分预估选举的复杂性,简单地认为只要做到一人一票就能确保三公原则,那种想法不但错,而且错得可怕。”

胡委员也实话实说:“耿书记提出竞选村长时我也很惊讶,老实说我完没有准备。”

他还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姓耿的只剩两年多就退二线,还穷腾个什么劲儿?难不成竞选村长成功让超龄服役?官场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干部,换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方晟道:“理论上说得不错,两手都要抓,经济发展是重中之重,基层干部选举制度也要边摸索边前进,但理论归理论,经济发展得快一点,慢一点,哪怕有所退步,都在我们掌控范围内——快则加强调控,慢则采取激励措施,选举不同,一旦失控将引发很多不可测风险,闹大了甚至会……”

“我知道。”胡委员同样忧心忡忡。

“目前三滩镇村镇企业改制已进入第二阶段,风电项目前期工作如期展开,风电配套企业落户也提上日程,再过几个月沿海观光带项目即将拉开序幕!三滩镇经济发展正驶入快车道,需要我们做的事很多很多,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搞村长竞选,说说……”

胡委员为难地说:“该反对的话我都说好几遍了,有几次差点吵起来,可……耿书记似乎下定决心搞……”

方晟又长长深思,然后摇摇头道:“实在要搞只能由他,总之我保留意见。我还奉劝胡委员一句话,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位,要制定详实可行的应急预案。”

“好,好。”胡委员见他不反对,如释重负。

当晚杜雅珍小心翼翼敲门,说自己带了台自动洗衣机,可以帮住宿舍的单身汉集中洗衣服。没等方晟反对就将床上、椅子上的衣服袜子一扫而空,顺便还整理好凌乱不堪的桌子。过了会儿朱正阳笑嘻嘻过来,说大家伙都沾镇长的光,否则哪享到此等艳福。方晟没好气道有家室的人小心点,被抓到叫通奸,我们没结婚的则叫谈爱,性质不同。朱正阳笑道难怪只谈爱不结婚,原来心机这么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捶了他一拳,道:“毕竟是侯明弄来的女人,多少注意点儿,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侯明,哼,”朱正阳不屑道,“堂堂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什么品味,居然喜欢一个三十七岁的寡妇,比他整整大八岁,真是重口味!”

“那个谈素娟长什么模样?我好像没见过。”

“肯定见过,正因为太普通才没留意,这么描述吧,中等个子,微胖,皮肤不算太好,要说迷人可能那双眼睛有一点点吧,其它根本没可圈可点之处,不晓得如何把侯明迷得神魂颠倒。”

方晟笑道:“肯定自有她的妙处,这个党政办主任失职啊。”

“真的失职,这等佳丽早应该查出来呈给镇长大人才对,”朱正阳笑道,“哎今天不行,因为明晚赵尧尧会来查岗,后天轮到白小姐……”

“越说越乱!”

方晟又捶他一拳,心里却一动:白翎真的很久没来三滩镇了。

周五晚上赵尧尧果然如期而至,一进宿舍便敏感地问:“谁的香水味?”

“喔,帮我们几个单身汉洗衣服的办事员,刚调来不久。”

“明天买台洗衣机,不用她洗,”隔了会儿她补充道,“嫌麻烦的话我每周三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不用,下周通知她取消这项服务。”方晟暗想赵尧尧对自己的领地看得真紧。

夜晚她还是住到快捷酒店,也默许两人在一张床上过夜,她则温驯地依偎在他怀里很安逸的样子,然不知他心里如万千只老鼠挠心。

“很久没回省城了。”她说。

“感觉做不完的工作,也有懒惰成份,总之,唉……”

“下次我陪一起去。”

方晟知道她很想以正式女朋友的身份见他父母,不由一阵感动。赵尧尧其实最不在意人情世故,也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但只要与自己有关,她总会努力改变。

很多外表高傲的女孩子实际上面冷心热,可赵尧尧是心面冷心更冷,从不关心周遭事物,静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举个例子,宣传部理论科有个同事老婆夜里生养了,赵尧尧听说后只“噢”了一声,根本不问生的男孩女孩;还有个同事说一夜没睡,她就听听而已,也不问哪儿不舒服之类。

每天早上她办公桌上总会有一束玫瑰——陈建冬已坚持一年多了,春夏秋冬从不间断,而她第一反应总是扔到废纸篓里,后来有同事惋惜地说带回家用水养起来能保持一周香气。她听了若有所悟,从此不再扔废纸篓,而是扔到卫生间!

方晟抚摩着她的脸庞:“我爸妈见过。”

“他们也见过白翎。”

“纯属巧合。”他苦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我和她,爸妈有什么评价?”她翻身正面朝他,眼睛睁得浑圆,似乎很在意的样子。

“说有礼貌,带那么贵重的礼物。”

“她呢?”

“匆匆照了个面,没感觉啊。”

她满意地钻进他怀里,良久幽幽地说:“但愿没骗我。”

这一刻方晟有点内疚,因为他确实说了假话。

近两个月肖兰与儿子通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提到两个女孩,对于白翎,肖兰表示坚决不要,“找不着媳妇也不能找个母老虎”,这是肖兰的原话。

对于赵尧尧,肖兰的心态比较复杂。一方面赵尧尧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使得方池宗转危为安,后来拎着礼盒到医院看望,包括方晟都没注意是什么东西,后来任树红仔细一瞧,竟是冬虫夏草、灵芝和人参,粗略一估起码上万元。肖兰先后两次要儿子专门表示感谢,但方晟在赵尧尧面前始终没提——他了解她的脾气,以两人如今如胶似漆的亲密说了反显得生分,而且她真是不在意钱的人。

另一方面肖兰不喜欢赵尧尧透出的淡漠和高傲,那种天生的冷无法掩饰,也让人不由自主产生距离感。肖兰总觉得一家人就应该亲亲热热聊天,开玩笑,怎能孤僻得浑身散发出凉气呢。

赵尧尧很象高高在上的白天鹅,白皙的皮肤,长长的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即使她礼节性微笑,都好像隔着玻璃,令人无法亲近。

白翎……则象猛虎下山,所有敢靠近她的部被击倒,而且她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只要惹恼了她,逃跑和求饶都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我说最好的就是小容……”肖兰说。

方晟不耐烦打断道:“她已经结婚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

肖兰怔住,好半天才说:“可惜,真可惜……妈以后不提就是,不过妈还是觉得找女朋友就该找小容那样的……”

方晟“啪”把电话挂了。

话不投机,大概也是方晟内心深处不想回家的原因。方池宗传统思想浓,喜欢长子,家里很多事包括分配工作都偏向方华。肖兰虽偏爱方晟,但老是唠叨周小容的种种好处,他非常感冒。

在他看来,赵尧尧一点都不冷,比如这会儿在怀里不是挺乖巧,挺温柔吗?同样白翎也根本不凶,她如同有首歌唱的:对待同志象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象冬天般严寒……不和她长时间相处,哪能知道这些?

温存了好久,赵尧尧突然问:“想过结婚吗?”

今晚她想法挺多,挺复杂,他刮下她的鼻子,笑道:“不想结婚的爱都是耍流氓,看我象流氓?”

“要是……爸妈不同意我俩呢?”

方晟心一凛,这倒很有可能,方池宗的脾气犟起来是不认救命之恩的,遂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思想?两人凭户口本、身份证就能办。”

谁知她重点在下一句:“要是我那个家族,还有我妈反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天,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赵尧尧突然紧紧搂着他,道:“答应我,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管什么人反对,我们都必须在一起!”

“嗯,我发誓!”

她紧闭双眼,眉心里充满说不出的烦恼和痛苦。他颇为心疼,见惯淡定如出尘仙子的她,总为两人的感情患得患失,使他油然生出呵护她一辈子的坚定。

“尧尧,”他试图逗她开心,“看我俩都谈婚论嫁了,总该让我享受一点点权利吧……”

说着手指慢慢向她凸起的胸部移动。

本以为会象往常一样被挡在禁区线外,不料她脸羞红到耳根,声音低不可闻:“保证真的只一点点……”

方晟大喜:“真的,我保证……”

这回他没有发誓。

因为这种情况下任何保证都是肥皂泡,何况她其实并不在意一点点到底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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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调查工作因为施成娟的死陷入僵局,而职业狙击手的存在则令他们投鼠忌器,连续三周无法判定侦查方向。白翎急得要去抓捕余少宾,邱组长坚决不肯,说那是专案组的底牌,打出去的同时也将自己逼上绝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小顾在服务器上建立的大数据分析模型发挥了作用,经过十几个昼夜的批处理,系统锁定一个嫌疑对象:黄海县御龙房地产公司。

它符合小顾设定的三个值:

1、年均现金流超过一个亿;

2、交易频繁,日均发生额超过二十笔;

3、与双涂、秦丰、风正均有隐秘而持续的账务来往。

大数据处理强大而精确,尽管御龙与秦丰的资金来往从二十多个对公企业账户过渡,又变换多种手法、跨经六家银行,还是被系统敏锐地捕捉到。

御龙房地产公司是什么来头,有何背景?白翎等人明查暗访后感觉到一条大鱼浮现水面!

据知情人透露,御龙是六年前才注册的房地产企业,注册资金两千万,董事长汪宇顺身份神秘,来历不明,好像凭空出现在黄海似的。奇怪的是自打御龙成立后,包揽了县城近百分之六十的黄金地段,非但如此,只要它的工程,拆迁户不敢漫天要价,承包商不敢偷梁换柱,供应商不敢拖欠货款,水电、燃气、消防、安、通信等等一路绿灯,各大银行则是抢着放按揭贷款,可以说御龙几乎躺着也能赚钱。

御龙下面有物业公司、安保公司,垄断了其开发的所有房产,加之它的店面房有近三分之一用来自营,行业囊括酒店、宾馆、茶楼、咖啡厅、KTV、浴城、网吧等等,每家都生意火爆,可谓财源滚滚。

专案组暗中搜集了御龙五年来所有银行流水,发现它每年现金都呈净流出——五年净流出现金达两个多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点太奇怪了。无论它作为房产企业,还是旗下众多自营店,只要开门做生意肯定会流入现金,尤其在用卡并不普及的黄海,以及如网吧、浴城、KTV等行业的特殊性,甚至很多市民买房都带一大包现金,断然不可能出现多达两个亿的现金净流出。打个比方,某理发店一天接待四十位顾客,有的付现金,有的刷卡或充值会员卡,至少会收800元左右现金,一个月现金流入为24000元。如果用现金交水电费、房租、税等各项支出约10000万,那么这个月现金净流入为14000元。

也就是说,企业只要不亏本经营,现金应该呈净流入。

白翎等人直觉是洗钱,不过邱组长却认为方向性判断错误。洗钱的目的是将来历不明的钱合法化,而非变成难以贮藏、说不清来源的现金,好像是洗钱的逆操作。

专案组又研究了御龙历年财务报表,五年来它的营业利润都在六千万左右,当然出于避税需要,最终通过种种会计手法将净利润轧为基本持平或很低的盈利水平。

“五年净赚3个亿,现金净流出2个多亿,一目了然嘛。”老黄笑道。

白翎还没弄明白,皱眉道:“了什么然?两个数字之间有联系吗?”

邱组长也笑道:“现金净流出与利润基本相近,说明利润以现金方式分掉了,对秘密入股或幕后实际操控的股东来说,现金是最安的。”

“那倒是,一笔钱不管绕多少圈,流经多少账户,只要通过银行系统就留有痕迹,”白翎说,“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跟我们的调查没多大关系,顶多是家官商勾结的企业而已。”

邱组长摇摇手指:“御龙的问题没这么简单。大家看小顾做的那张柱状图,它的注册资金为两千万,可成立第二年就在县中心闹市区开发商品房,一期投入多少?七千万!再看银行贷款什么时候批下来的?年初申请项目贷款五千万,由于县工行担心存在风险,又联合中行、农行、建行做成银团贷款,再逐级审批,等最终发放贷款时工程已开工三个月了,索性用作二期投入。问题就来了,贷款没批下前,五千万资金缺口怎么解决的?御龙的流水账备注上解释为社会借款。大家想想黄海有哪家企业有实力、有魄力一口气借出五千万?要知道四年前房产市场并不活跃,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房地产能赚钱。”

老黄一拍大腿:“那帮人把洗钱赚来的钱投资御龙,钱再生钱!”

小李也悟出来了:“不错,洗钱本身是把灰色收入合法化,但洗钱好处费还在暗处,那帮人索性秘密投资,参与分红,这样他们本身似乎与钱完切割,将资金实体化,高明!”

“所以御龙就是高速运转的中转站,一方面吸纳、流转庞大的洗钱资金,一方面官商勾结,利用灰色收入并通过幕后人物的权力牟取暴利,”邱组长目光炯炯,“同志们振作起来,下一步主攻目标就是御龙!来,我们具体分一下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完任务,白翎坐到电脑面前,突然想到三滩镇的方晟:好几周没过去看他了,有两次他到县城开会自己又忙于调查,错失火锅牛排的机会。想必赵尧尧会很好地把握这一契机——那个心机婊既会装温柔又会装酷,真不是靠拳脚能搞定的!

唉,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最终又能得到什么?或许逃避到最后一无所获!白翎心事重重叹了口气。

方塘村支书牛树宝正在方晟办公室回报工作。自打耿石涛当众宣布公开选举村长后,邱村长相当于自动被免职,说话没人听,之前抓的工作部中止,目前村里暗流汹涌,一些活跃人物频频走家串户,甚至长期在外做生意的老板都闻风而动,似有染指村长一职的意思。

“不是我泼冷水啊,方镇长,”牛树宝忧心忡忡道,“我觉得吧村长这个位置看上去不值钱,对一个村子来说还是挺重要,最好能由镇里经过综合考察委派,搞这个选举……唉,怎么说呢,就怕好端端的戏给唱歪了,找不着调。”

方晟沉住气问:“根据的观察,如果举行选举,有可能在哪些方面出问题?”

牛树宝啧啧嘴:“从没干过的事,现在哪说得清楚,反正我就是感觉不对劲——怎么说呢,有些踏实做事的,做事有原则性的,村民们八成不喜欢;反而那些油腔滑调、沾公家便宜也派好处给大家的,到时得的票肯定多。对了,我还听说六组何老爹的儿子,在外面做工程那个,过两天开车回来,据何老爹吹嘘儿子装了一后备箱红中华,凡投他的票现场发一包。要真那样,岂不是买票?”

“镇里会派监督员守在投票现场,发现此类现象投票一概作废。”

“这是人家亲口承认,要是不说呢?要是投票后把香烟送到家里呢?”牛树宝道,“何雄发香烟,难保别的老板不发洗发水、方便面、购物卡,只要不直接发钞票,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方晟也意识到情况严重性,想了会儿问:“说的这些向耿书记回报了没有?”

“说了,他根本听不进去,手一舞说要相信村民们的觉悟,就这句话把我打发了。”

“这样,回去再把相关情况摸清楚,越细越好,同时召集村干部开会,表明镇里三公原则和态度,要求村民珍惜手里的选票,把合适的人选到合适的岗位,不然对大家,对方塘村都不好。有新情况及时联系!”

“只能这样了。”牛树宝一步三叹地离开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定定出了会儿神,正待埋头继续处理文件,手机响了,里面传来朱正阳急促的声音:

“快过来,大事不好!花溪村村民把浩瀚风电专家组包围起来,场面有可能失控!”

方晟脑子轰一声,边起身边问:“有多少人?在哪个地点?发生什么事?”

“专家组准备在龙王庙前一百二十米远的地方放置一座支架,花溪村村民认为破了龙王庙的风水,坚决不让,双方说崩了,这会儿三十多个村民把专家们围在中间,非要讨个说法!”

方晟急得直跺脚:“别急于下结论,等回来慢慢研究嘛!干嘛要在现场跟老百姓争论?”

“我是准备和稀泥,肖总不肯,说跟县领导谈好了,凡浩瀚风电选中的地点都可以用,然后说了一大堆技术数据,总之必须放置在龙王庙前面。”

“嗨!”方晟额头是汗,匆匆找了辆车后道,“尽量稳住,我马上到。”

司机发动车子,方晟突然说:“等等!让我考虑两分钟……”

两分钟后他打电话给正好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的楚中林,吩咐几句后才赶往龙王庙。

位于花溪村村南的龙王庙建于民国初年,庙墙上还留有当年交战时的弹孔,整座庙是坚实耐用的原木铆榫而成,没用一颗铁钉,矗立在海边风吹雨打几十年,除了外墙漆剥落外竟丝毫无损,不由得不佩服当年工匠的敬业和工程质量。

肖萧捷满脸倨傲站在中间,似乎不相信身边愤怒得红眼的村民真会挥舞锄头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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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萧捷不信,但方晟信!

对于常年在海边讨生活,生死富贵都由神秘莫测的大海掌控的村民来说,海龙王既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天神,又是赖以生存、保佑他们世世代代平安的信仰。

整个三滩镇,只要家里有渔船或有出海的渔民,生下孩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抱到龙王庙寄名;若到远海捕鱼,出海前必定要备足生牲果蔬到庙里上香跪拜;每逢龙王生日,则是三滩镇最热闹的盛典,四面八方渔民都赶到庙里三叩九拜,更有虔诚者要围着龙王庙一步一跪,转九圈才结束。

十年前龙王庙已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加之镇里拿不出资金进一步修葺,龙王庙的影响力仅限于三滩镇一带。前段时间方晟经过考察,准备借沿海观光带的春风,将它作为一个景点。

不单花溪村村民,方晟也觉得在龙王庙前面竖个风电架非常不伦不类,风水之说固然不科学,但一是两者凑一块儿很不协调,二是风电架运行时有嘈音,而且存在一定辐射,庙里和尚的居住环境受到影响,三是龙王庙的特殊性决定了它无法整体搬迁。

退一步得了,那么大空地哪儿不能竖风电架,非跟村民们较劲?

真把这些村民惹急了,别说一个肖萧捷,就是把整个专家组都灭掉也不在话下!

他们不懂法律,不懂民法刑法,只知道破了龙王庙的风水就是谋财害命,想让三滩镇渔民永世得不到安宁!

方晟边腹诽边满脸堆笑排开村民,来到肖萧捷旁边,道:“专家组意见是必须要放那边?”

肖萧捷一脸淡定:“我们不是随随便便作出决定,而是综合电网布局、电力传输、机架间距和十多项技术参数,得出的最经济最科学的结论,因此不是想象的挪个地点就万事大吉,那意味着我们前几天工作量部白废。”

方晟敏锐地捕捉到最有价值的信息:“地质情况如何?做过勘探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来得及,刚把设备调过来,这些人就围上前闹事,”肖萧捷不耐烦说,“得尽快说服他们,不能影响专家组工作,我们每天都有工作量和工作进度要求的。”

方晟已心中有底,笑着说:“双方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他来到村民中间,大声道,“我是三滩镇镇长方晟,给大家伙儿说件事!专家组这会儿搞地质勘探,跟前阵子沿海风光带差不多,无非打个眼,钻个孔,事后会把土填回去,压得结结实实,不会影响风水!”

有村民叫道:“不对,方镇长在哄咱们,刚才他们明明说要在庙前竖架子,这事儿决不答应!”

“绝不答应!”村民们又鼓噪起来。

方晟脸一沉,喝道:“是听说,还是听我说?是说话算数,还是我这个镇长说话算数?!”

见他摆出官威,村民们均讪讪不敢吱声。

方晟又说:“眼下要做的事就是钻孔勘探,至于能不能竖架子,镇是是否同意竖架子,那是后一步的事儿。大家要相信正府,相信我方晟,不管最终采取什么方案,都会让大家满意,中不中?”

村民们异口同声叫道:“中!”

肖萧捷在一旁暗自好笑,也不得不佩服方晟应付这种场面很有技巧,把一件事分成几个步骤,慢慢化解村民们的怨气。

当下不再废话,指挥操作工将机器开到指定地点,钻孔取样,按不同深度土壤分装后交给检测专家。

现场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突然两百米外靠河边有村民惊慌地叫道:“血!血!河里有血!”

方晟和肖萧捷等人以及村民们都跑到河边,只见河水一片血红,源源不断从上流过来,颜色浓郁得令人恐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肖萧捷沉声道,“我可以保证施工没有伤到人。”

有村民嚷道:“钻孔钻到龙身了,这是海龙王的血!”

“一定是,”村民们恍然大悟,“一定是,海龙王被钻出血了,这是不祥之兆!”

“不准钻孔!快停下,快停下!”有着急的村民纷纷跑到机器那边拦阻,操作工们也吓傻了,停下操作不知所措。

方晟皱眉轻声道:“我认为是迷信,不过……”

肖萧捷心里也有点发怵,看着满眼鲜红,还有群情激愤的村民,沉吟片刻道:“难以理解的怪事,之前从没遇到过……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我们重新考虑布架地点?”

随着机器停止操作,鲜红的河面慢慢变淡,村民们均舒了口气,说“不流血了”、“真灵”、“刚才真吓人”等等。

方晟摇摇头:“有点邪门,待会儿我得组织村干部通过广播宣传科学,破除迷信,防止村民们传播谣言。”

肖萧捷豁然一惊:“对对对,事情到此为止,决不能扩大!”

施工过程中惊了龙脉,把龙身打出血来,传出去对浩瀚风电将产生很恶劣的影响。须知搞建筑工程的,其实内心深处都很相信风水之说,也隐隐觉得世间真有龙脉,平时施工会非常注意避免,否则一是争夺订单时会被同行拿来耻笑,二来心里也会觉得怪怪的。

“当然,这也是控制舆情的一部分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匆匆道别,紧急通知花溪村体干部开会,声色俱厉要求实行包组到户,挨家做好思想工作,将河水泛红解释为钻孔后引起土壤中矿物质松动,落到水里分解反应为红色所至。他强调村要统一口径,严禁继续搞迷信活动,若有敬香、祭拜等行为只能到庙里,不得沿河、在钻孔等露天进行,否则严厉追究村干部责任!

部署完一系列工作后回到镇里,朱正阳已坐在办公室等了好久,说肖萧捷迅速撤出龙王庙区域,风电支架改为西南方向布局,最近的一个离龙王庙至少两公里远。

“这就好,毕竟只是前期勘探,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方案。”方晟道。

朱正阳却不想放过他,笑嘻嘻道:“老实交待,是不是耍的手脚?这事太怪异了。”

方晟一本正经道:“风水学博大精深,确实值得研究。”

“得了吧,我仔细看过,河水虽红得碜人,却一点腥味都没有。”

方晟终于绷不住,笑道:“好吧,回头有空联系一下中林,把染料店的账结一下,估计用了不少红色染料呢。”

“果然如此!”朱正阳哈哈大笑。

动身去现场前,方晟临时想出了条计策,吩咐楚中林到染料店买了几大袋红色染料,驱车到龙王庙上游等待。当听到机器轰鸣声,就开始往河水倾倒染料,造成河水鲜红的迹象,自然机器停工后上游也不再倾倒。这条河通往大海,水流湍急,没多会儿红色便被冲淡,即便那些专家想采集水样分析也来不及。

方晟权衡过利弊。

龙王庙在三滩镇一带太重要,地位太高,在老百姓心目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威望!若庙前竖个风电架真会引发大规模群体事件,而且会很持久,甚至会有人做出激烈举动,如破坏风电架等等。再则龙王庙将成为规划中沿海观光带的重要景点,与风电架产生的收益相比——实则三滩镇并不能从风电发电中取得太多好处,目前又只是前期勘探,无非耽搁专家组的工作进度,以及经济成本略有提高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无原则迁就浩瀚风电。

方晟相信经过这个事件,肖萧捷以后处理与当地老百姓的纠纷时不会那么骄傲,凡事以自我为中心,习惯由地方官员出面打压老百姓。

又是一个周末,赵尧尧因为要修改材料特意打电话说晚点过来,让他先吃晚饭。方晟一想朱正阳明天陪肖萧捷去三滩镇最偏北的落泥滩,不如叫一会儿到附近饭店打打牙祭。走到党政办门口,却听到里面笑语盈盈,朱正阳和杜雅珍正谈笑风生,心里打个大大的问号,转身去了食堂。

上次赵尧尧干脆利落买了台自动滚筒洗衣机后,杜雅珍自然不好意思晚上去他宿舍,但代洗衣服的话已说出口,其他人照样进行,其中包括朱正阳。加之连续几周朱正阳没回县城,白天奔波不休,晚上却闲得没事。杜雅珍也是单身,便约上几个人搭班子打牌,相处得越来越熟。

方晟忍了忍终究没说。

男女之间的事,若压根没情况大可以乱开玩笑,说得再不堪入耳也无所谓;若真有那回事,或隐隐动了心思,反而不能当面提起,否则就是不给对方面子。

再说乡镇干部在男女关系方面,有时真的必须睁只眼闭只眼,当事人都不认真,认真干什么?

当晚赵尧尧十一点多钟才到三滩镇,见四下无人,索性不去快捷酒店,钻进方晟宿舍缠绵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驱车来到护堤林中段,即夹子沟东面一带游玩,这里有成片的水杉林、银杏林和杨树林,树种丰富,泽被层次分明,非常具有观赏性,赵尧尧琢磨以后有机会在森林里野营。

正玩得高兴,方晟接到白翎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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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赵尧尧将方晟手机里白翎来电铃声换成刺耳的上课铃,显示的图片则是一只老虎。

这一点倒与肖兰的观点异曲同工。

就在他按下接听键同时,赵尧尧嘀咕道:“别理她,在陪我。”

却听白翎急促地说:“在三滩镇吗?有个老外在护堤林一带失踪了!赶紧叫几个人协助搜林,我们正在路上,马上到。”

“我就在夹子沟,这会儿……”方晟想了想,“今天双休人手有限,等周一才能组织大规模……”

“他已失踪三天,估计捱不到周一,”白翎心急火燎说,“能叫多少叫多少,我们这边有五个人,最好多个方向同时搜。”

“我试试看。”

方晟立即打电话给朱正阳,让他向肖萧捷请个假,并叫上镇里留守干部以及办事员,还有附近两个村的村干部,匆忙拼凑了三十多人,从九个方向进入护堤林,并约定每半小时联络一次。

方晟劝赵尧尧先回镇,她知道白翎肯定要跟他会合,哪里肯走,非要陪他进林。

“里面很危险,上次就说过进来了有可能出不来,不是吓,真的。”

“那我更要陪,死也死在一起,”她嘟着嘴说,“除非想单独和她一块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摸摸她的脸:“呀,唉!”

正纠结间,白翎果真独自开车来了!

赵尧尧自然当白翎是空气,白翎自然也对她视而不见,下车就说:

“要是找不到他,我们专案组都要挨批评,说不定邱组长还得背处分,所以这件事非常重要!”

“老外自己乱跑,与们何干?”方晟不明白。

白翎深深叹了口气。

一周前省厅发通报给专案组,说有个叫杰姆的加拿大人独自从省城来到黄海。此人背景十分复杂,从小在美国上学,毕业后在华盛顿某智库中心做过几年,又到英国游学,去年才回老家温哥华某晚报谋了个自由摄影记者的职位。他还是知名环保人士,据说几年就秘密加入绿色和平组织。

杰姆去黄海的表面目的是听说省里立项开发沿海观光带旅游,担心自然资源遭到破坏,想实地考察取得第一手资料。

由于他复杂的背景,加之护堤林附近有条国防公路,省厅怀疑他另有企图。正好专案组长驻黄海,考虑到厅里人手紧张,便发通报委托邱组长密切关注杰姆的动向。

邱组长大意了。在他看来杰姆到达黄海后肯定会休整一天,在县里搜集些资料,然后才会去护堤林。专案组最近天候盯梢御龙,累得人仰马翻,实在不可能专门抽出人手。

谁知杰姆一到黄海立即转车去三滩镇,当天傍晚便一头钻进密密茫茫的护堤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专案组第二天搜不到杰姆的信号,还不以为意,等到第三天仍无信号才知道出事了!这时温哥华那家晚报委托驻双江省办事处正式发出公函,请求协助找人。省厅震怒,邱组长被劈头盖脸大骂一通!

往严重了说叫玩忽职守!

杰姆明明没安好心,试图到黄海找事儿,但如果失踪了或者死在护堤林里,公安厅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弄不好会酿成外交风波!

因此专案组只留一个值班,其他五个都过来找人。

运气差的是今天正好是周六,县里也无法立即组织,答应明天能确保一支百来人的搜索队。相比之下方晟还算给力,半小时内就凑了三十多人。

“我们就从这儿走直线由北向南走,西边是朱正阳带的队,东边是几名村干部,地形相对熟悉,但进入林子深处就难说了。”方晟道。

白翎点点头:“走吧!”

三人默不作声往里走了十多分钟,草丛里猛地蹿出一条蛇,赵尧尧吓得尖叫。白翎一把抄起扔到十几米外,不满地说:

“胆小就别跟着,多个累赘!”

赵尧尧紧紧咬住嘴唇,拉着方晟的衣角。方晟笑道:

“很少有女孩子不怕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面色不善道:“按的意思我是女汉子?”

“不是不是。”方晟连忙说,心里却想如果都不是女汉子,还有哪个有资格称为女汉子?

林子深处根本无路可寻,到处都是杂草、藤蔓和低矮的小树,白翎在最前面探路,努力找到落脚之地,方晟则用树枝四下拍打地面,防止虫蛇从草丛间袭击伤人。三个小时只前进四五公里,赵尧尧累得气喘吁吁,方晟稍好一点,白翎最轻松,还不时扩大搜索范围。

中午找了处干燥树荫歇息,方晟什么都没带,白翎倒早有准备,背的大包里有水和压缩干粮,以及指南针、地图、手电筒等一应俱。赵尧尧累得吃不下,喝了几口水便娇弱无力倚在方晟肩上,姿势亲密而自然,是情人间特有的默契。

白翎见了一阵心酸,暗想好一个心机婊,这段时间连贴带靠终于得手了!当着我都敢往人家怀里钻,私下不知多放荡!是不是已经上床了?真不要脸!

转念又想:倘若自己有此机会,会不会主动进攻?还是方晟稍有非礼便反手擒拿,压到身下不能动弹半分?让他在无法拒绝的情况接受自己,也蛮有趣的……

白翎想想都有些脸红,觉得自己也有点不要脸。

方晟偷瞥白翎脸色变幻莫测,颇有些奇怪,但没往深处想,掏出手机联系各个组,大都在短暂休息,没发现任何证明杰姆活动痕迹的线索。还有个好消息是,县公安局临时抽调四十名干警紧急从乡镇赶过来,预计下午三点左右能投入搜索。

就算今天没戏,再挺一夜等明天大部队进驻肯定没问题。

休整半小时继续前进,步伐比刚才快了许多。赵尧尧在最后只顾往前赶,被藤蔓拌了一跤,方晟赶紧转身扶她,就在同时就听白翎低喝一声:

“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出话音中的不寻常,方晟扭头一看,只见白翎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奇特形状,一只脚跨在前面,另一只脚半屈后蹬,两条手臂也飞扬在半空,身僵持着,脸上呈现出异常紧张的神色。

“蛇?”赵尧尧轻声猜道。

方晟会意点头,悄悄调整一下身体,形成相对舒服些的姿势,以便坚持更为长久的时间。蛇的耳朵和眼睛均已退化,听觉视觉相当差,只能看到距离非常近的物体,它主要靠皮肤感应来自地面或空气中极细微的振动来判断猎物存在,而且蛇游行的速度很快,能轻易追上仓惶逃跑的人,因此遭遇上毒蛇万动不如一默,以不变应万变。

唯一略感奇怪的是以白翎的身手,为何对一条蛇如此畏惧?上午捉蛇象拎绳子似的,正眼都不看一下就甩出去了。

几秒钟后他便知道了答案!

一个呈倒三角形、狰狞丑陋的蛇头缓缓从她身边冉冉升起,直至腰际附近,人蛇之间相隔仅不到半米。灰褐色的蛇头,竟比她的拳头大两倍,而鼓起的蛇颈部分比她的腿还粗。

这不是普通的毒蛇,而是一条巨蟒!

按蛇头和蛇身大小估计,这条巨蟒起码长四五米,重上百斤。

方晟和赵尧尧均从未在动物园、互联网或书籍中看过这种大小的蟒蛇!据说遇到巨蟒,丛林中强如狮子、老虎等大型猛兽都得退让三舍,它能轻而易见将一头豹子在十分钟内勒死,动物里的大力士——熊瞎子也常常屈服于它的力量,望风而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蛇头围着白翎的身体绕来绕去,它似乎有些怀疑眼前的目标,不肯轻易放弃。

时间一点点流逝,它似乎较上了劲,始终盘恒在白翎周围,要考验她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经过残酷而严苛的训练,饶是如此僵持这么久额头开始出汗,汗珠沿着脸颊滑至下巴,然后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每滴一次,蛇头便剧烈地摇晃一阵子,埋下去寻找目标,显然它对白翎的兴趣越来越大,准备有所动作。

偏偏这时身后地上的赵尧尧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而且伴随轻微的移动。

方晟回头望去,被眼前的状况惊得差点失声叫起来:一条近一米长的灰褐色大蛇正慢慢游向赵尧尧,她摔倒时背倚着树根,此时退无可退,只能惊恐绝望地看着它逼近。

真是前有围堵,后有追兵!

巨蟒敏感地发现这边动静,停止挑逗白翎,一动不动凝神伫听。

大蛇绕过赵尧尧双脚,从双腿间钻过去,直奔她臀部。赵尧尧显然已忍耐到极限,突然如弹簧般弹起来,没命地朝方晟方向飞奔。然而在平地人奔跑的速度哪有蛇快?大蛇也“铮”地弹起,成一条直线扑向赵尧尧!

与此同时白翎手一扬,白光一闪,匕首凌空切断蛇头!

好险,若非白翎果断出手,赵尧尧必定丧命于蛇吻之下。

巨蟒受此声音刺激,“呼”地将头高高抬起,颈部一鼓一鼓急剧张合,在阳光的映射下,棕色身躯闪烁着金属光泽,暗黑色圆环状鳞片宛若地狱中无命的索命环,即将发出致命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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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是同时,白翎飞身扑上去,右臂勒住它的颈部并向下压。巨蟒猛烈地摇晃头和颈部,希望挣脱箍缚,还不时吐出长达尺许的蛇信,干扰她力量的发挥。她知道只要松手大家部完蛋,左避右闪咬紧牙关不松劲。这时巨蟒的身子也扭动着上来,想缠卷她手臂和身体,白翎一边灵活地躲避一边用左臂格挡,化解它的一个个招数。

巨蟒明显被激怒了,整个身子在地面上拍打个不停,这才显出它的长度——足有七八米之长!

它的尾巴甩到之处,碎石四溅,草木皆断,方晟右侧一棵三四米的高的树也被拦腰截断,两人赶紧后退了两步。

可白翎没有退路,而且承受沉重的压力,大约六七分钟后支撑不住它的重量,向后滑了半步,巨蟒立即顺势一冲,竟将她扑倒在地!

方晟叫声“不好”,在附近到处找石块,才短短几十秒钟,蟒身已将白翎缠了三圈,她的脸被勒得通红,但右臂还死死卡住它的颈部。

方晟挑巨蟒最肥厚的身段,举起石头狠狠砸下去,它身一抖,紧接着赵尧尧在后面叫了声“小心!”,蓦地一阵劲风刮来,方晟眼前一黑,腰际间被横里扫过来的尾巴猝然一击,只觉得身体一轻,接着腾云驾雾般飞上半空,最后重重摔到地上,七昏八素之下分不清东南西北。

“蹬蹬蹬”,赵尧尧也抱着块石头冲上去,然后“啊哟”一声,也遭到相同命运。

方晟挣扎着起身又摸了块石头摇摇晃晃上前,战况已发生变化,白翎抓住刚才的空隙争脱出来,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粗木棒压着它的颈,巨蟒身子还在剧烈摆动,将附近碎石杂草拍打得到处乱飞,不过劲道没有刚才那般猛烈。

方晟举起石头要砸,却被白翎制止,说它已近力竭,不能再激起它的暴戾之气。

又僵持了五六分钟,白翎慢慢松开棍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巨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巨蟒突高高昂起蛇头,吐着鲜红的蛇信打量他们,赵尧尧叫道:“它又要吃人了!”

白翎沉声道:“别被它吓住。”

巨蟒身子扭动了会儿,头一点点低下来,最后掉转身子向密林深处游去。

白翎长长出了口气,身体一歪,软软地瘫倒在地。方晟和赵尧尧连忙过去扶,白翎倒也没客气,顺势栽到方晟怀里,微弱地说:“没,没关系,让我歇会儿,刚才太用……力,虚,虚脱了。”

方晟身也酸痛不已,但搂着白翎不敢乱动,赵尧尧浑然不在意,认真地对白翎说:“谢谢。”

赵尧尧何尝不知刚才白翎那一刀救了她,却将自己陷于绝境。

白翎紧闭双眼没说话,一方面懒得搭理赵尧尧,另一方面她很享受方晟怀里的感觉,温暖,坚实,宽厚,还有男人特有汗味儿!

这瞬间白翎才悟出为何之前几次约会都没成功:那些男孩象一个模子出来的,梳得光亮滑顺的头发,方方正正的领带,西装革履,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以及永远凝固在脸上的自信。好像是大都市金领的标配,可她偏偏不喜欢。

为什么从第一次误会起就隐隐想接近方晟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因为他的淡定,被误会后冷静地解释,明知被耽误面试也没有气急败坏,包括朱正阳差不多明示自己找人事局打招呼,方晟也没顺竿而上。

也许那些根本不是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时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因此她跟赵尧尧一样,明知他在外省有女朋友,还是不断地接触、接近。如今赵尧尧似乎翻身成为他正牌女友了,可白翎还要赖在他怀里。

她瞅准了赵尧尧感谢救命之恩,此刻不得不选择性失明。要说身手好也有独特的优势,方晟和赵尧尧都要感谢救命之恩,这可是天大的恩德,怎么感谢都不过分的,嘿嘿嘿嘿……

此时方晟只看到白翎脸上流露的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脆弱,再搂着她绵软无力的身体,惊觉她跟赵尧尧同样都是二十多岁、如花似玉的女孩,同样有撒娇的权利,为何他总认为她冲在最前面是理所当然,从未愧疚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

白翎敏感地感觉到力量,很奇妙地,身体更软绵绵提不起劲,之前随便能爆发的力量早就荡然无存,只想就这样被他搂着,搂得越紧越好,哪怕融化在他怀里!

小李说得不错,在方晟面前就该自废武功。象这会儿哪有武功可言,就算他耍流氓也只能默默接受……何况这种感觉真的很好,白翎在他身上热气的微熏下快要睡着了。

眨眼过去二十多分钟,赵尧尧重重咳了两声——觉得白翎有些过分,凭她的身手收拾几个壮汉都不在话下,打个蛇却累成这样,至于吗?

她已忘记了救命之恩,只想把白翎从方晟怀里拽起来!

“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要不背她?”赵尧尧故意说。

方晟一怔:“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白翎恰到好处醒来,挣扎起身道:“我没事了,速度慢点就行。”

人蟒大战让白翎大伤元气,方晟也折腾得身乏力,赵尧尧更多是受了惊吓,因此接下来前进速度大打折扣,到傍晚夕阳西下时总共才推进八公里左右。与其它小组联系,考虑到增援警察才投入搜索不久,如果各组贸然返回,既打乱整体拉网结构,又影响士气,不如在林子里过一宿,反正每个组要么有专案组人员,要么有熟悉地形、经验丰富的镇村干部,只要防止引起火灾就行。

这些话都是摆在台面说的,私底下方晟和专案组均有共同的想法:放弃休息连夜搜索,尽管毫无用处,却能给上级领导看到搜索人员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其实谁都知道夜里在林子根本不可能展开行动,但搜索人员需要有这个觉悟,上级领导也需要他们有这个姿态,万一将来出事,对社会、对各方面都有交待。

三人赶到日落前找到合适的露营地点:一个四五米高的小土坡,背后有平坦空旷且干燥的地面,依稀有篝火痕迹,应该是药农或偷猎者留下的,左右两侧长满低矮的荆棘和小树,前面视野开阔,与密林之间有二三十米的缓冲带,这样即使有野兽冲出来也来得及反应。

夜色渐渐暗淡,能见度不过四五米,再有几十分钟可怕的黑暗即将来临。黑暗中的林子是野兽的天堂,毒蛇、隐在暗处不知名野兽都将构成威胁。

白翎用随身携带的防风打火机点燃篝火,三人来来回回收集干柴、树枝和野草,用来抵御漫漫长夜。方晟从灌木丛中拖来一根散发着清香的木柴,白翎研究后认为是一种叫绿檀木的灌木,与紫檀木有点远亲,截下一段扔到篝火里,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赵尧尧在靠近悬崖的地方找到棵结满紫黑色果实的小树,壮着胆子尝了一口,酸中带苦味儿,虽然不算好吃,好歹能充饥,遂将果实摘下来捧回去,白翎说这可是正宗绿色食品,叫野生西域枣,是紫铃枣的变种之一,从西域传过来的,因水土不服而越长越小,越长越酸,没有经济价值。方晟敬佩地说好象什么都懂,白翎无所谓道这些都是野外生存常识,知道得越多活下去的概率越大。

吃完寡而无味的枣子和压缩干粮,肚子更闹起了饥荒,借着昏暗的天色,方晟又到周围寻找可以充腹的果实。十多分钟后摘到几颗火红的果子,捧回来招呼大家品尝,白翎劈手夺过去,撕掉外面表皮用舌头舔了舔,随手将它们扔进火堆,说野外生长出的红色果实大都有毒,最简易的证实方法是用舌尖试试,若有麻辣或烈辛味则说明有毒,方晟缩缩脖子没吱声。

天黑之前终于小有斩获,白翎捉到条半米长的乌蛇,分成三截用树枝杈着放在火上烤。乌蛇皮滑爽清脆,比它身上的肉好吃,乌蛇肉质较粗,吃到嘴里总象有渣子。赵尧尧只尝了小半口便皱眉给了方晟,方晟三下五除二吃完,意犹未尽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有点盐就好了。”

白翎笑道:“最好还得加些辣椒,尖头红辣椒,吃到嘴里火辣辣的才够味。”

“省城人很少有这样不怕辣的。”不单潇南市,整个双江省由于地域和风俗习惯因素,口味偏甜偏软,不太接受辛辣味重的菜肴。方晟早就注意到白翎喜欢火锅,喜欢辣,不象省城人。

果然白翎很自然地说:“我出生地不在省城,而是地道北方人。”

既然这样,白翎为什么与赵尧尧很熟悉、相互知根究底的样子?方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俩。

赵尧尧不多解释,只淡淡说:“我从小就在省城长大。”

只要触及来历、身世,她俩会高度一致地语气含糊,仿佛刻意掩饰什么,又仿佛害怕什么。

这正是方晟内心深处始终无法释怀,也迟迟不敢与赵尧尧突破最后界限的原因。

很正常的顾虑,谁敢跟来历不明的女孩成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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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发出“啪啪啪“的爆裂声,三人均手托下巴看着火苗呆呆出神。火光把赵尧尧的脸映得更加冷艳明亮,把白翎的脸映得娇美动人。

两人都挺好。方晟脑里蓦地闪出念头,随即自责不知天高地厚,眼下一个都搞不定,还敢奢望左搂右抱,若让她俩知道了,赵尧尧想必立即远离自己而去,白翎可没这么客气,肯定两个脆生生耳光外加过顶抱摔!

气氛尴尬,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说什么都好像不合时宜。

白翎手机响了,是邱组长打来的,提醒夜间注意安,刚才有个组遭到不名野兽偷袭,一名村干部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漓,由于速度太快且视线不好,没看清什么野兽,有可能是狼、野狗,或者是狐狸等等。

“狼?”赵尧尧惊叫道。

方晟嗔怪道:“上午叫别来,非不信。”

赵尧尧生气地别过脸,不理他。

白翎笑道:“真有狼我也不怕,不是吹牛,只要不是老虎和大狗熊,一对一情况下我都能摆平。”

“狼总是集体行动。”方晟说。

“总有率先发动试探性进攻的,只要把它拿下,其它狼不敢轻易攻击,”白翎道,“有次在山区拉练,晚上九点多钟我接到命令转移阵地,正沿着山梁奔跑,突然肩头一沉,好像有人从后面搭住双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狼?”

方晟问,赵尧尧也被吸引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白翎。

“当然是,那种情况下哪个战友会不打招呼做如此危险的动作?当时不能回头看,否则露出喉咙,狼一口咬住就没命!因此我当机立断抄起它两只爪子向前狠狠一摔,同时感觉右侧有风声,单腿反撩,将从右面偷袭的狼踹出几米开外,这才有空出枪、射击,当场打死四只狼!”

方晟长吁道:“要是不慎被狼吃掉呢?”

“执行任务中牺牲,”她淡淡地说,“不可能多透露半个字。”

“太,太……”方晟找不到准确表述感受的词,只能一再感叹,然后问,“为何选择这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职业?”

“只能这么说,环境决定理念,在特殊的成长氛围里,接受的教育、耳濡目染的事例、身边伙伴的选择,会对自己人生方向产生微妙影响,有时不是选择问题,而是别无选择,因为会觉得除了这条路其它都是错的,就是这么简单。”

方晟有所醒悟:“明白了,是军人家庭。”

白翎没承认也没否认——以她的性格就是默认了。

方晟顺势问赵尧尧:“是什么家庭?”

赵尧尧沉默良久道:“很平淡,不值一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奇怪的是白翎似有为赵尧尧解围的意思,打岔道:“父亲也是军人,怎么兄弟俩没一个从军?”

“他性格太耿直,说话做事不讲究策略,在部队得罪了很多干部,晋升通道上一直磕磕绊绊,幸亏有两个赏识他的老领导多次打招呼,赶在退伍前弄了个营级,在省城他那脾气更不讨好,因此到现在还是享受科级待遇的办事员,”方晟叹息道,“这些年他也淡了,看破很多东西,叫我们兄弟俩顺其自然,不要为无休止的追求弄得太累。”

白翎大笑:“所以工作才一年多就提副科,没敢回去说。”

“当时他心脏病发作嘛……”

“后来又提正科,更不敢说了!”

“唉……”

这也是方晟的心病,总是顾虑太多,结果局面越来越麻烦。正如他处理与赵尧尧和白翎的感情,越拖越复杂。

“不过总觉得毕业后的选择有问题,”白翎率直地说,“如果不想踏入官场,很本分地过一辈子,不跟周小容走是对的;可到黄海后一步步升迁,说到底靠的是韩子学那棵大树,跟到碧海倚仗周厅长有何区别?人家毕竟是厅级,加上岳丈的关系,肯定比韩子学靠得住——要是姓韩的被调走或倒台,的前途基本到顶,周厅长却是永恒不变的靠山。也就是说,放弃了稳固前进的晋升通道,还失去初情人,目前仍在黄海最偏远的地方煎熬,是不是得不偿失?”

真是刺骨般的诘问,这种话也就白翎说得出口,换其他任何人,方晟都得当场翻脸。

方晟正艰难地准备回答,不料赵尧尧突然说:“不懂方晟。”

“很懂吗?说来听听!”白翎挑衅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娓娓道:“方晟从办事员到副科再到正科,一方面固然有运气成分,加上韩子学赏识,表面看是很侥幸;可另一方面,如果他没有真材实学,没有精心准备和踏实工作,以及傲人政绩,韩子学凭什么赏识他?又凭什么一再破格提拔?在黄海人们提到方晟,不单是韩子学,还有三滩镇改制,还有振兴紫菜厂扭亏,如果到碧海,恐怕永远活在周厅长的阴影下,对方晟来说,官做得再大也没意义吧?”

知我者尧尧也!方晟暗暗为她的分析而喝彩。

白翎瞠目结舌看着赵尧尧,不得不承认说得很在理,方晟确实是这个性格——表面随和内心实则有些傲气,不愿轻易求人。

转念又想,心机婊果然很深沉,无论方晟做什么都尽力维护,哪怕说得不对也要说,让他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反正不去碧海,心机婊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能从联络员转为正牌女友,果然需要有两下子!

果然方晟微笑道:“尧尧说得对,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我真想为老百姓做些实事,哪怕只有很轻微的改变,但毕竟向前进了一小步,每当看到这些我总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尧尧!

两个女孩,一个心直往下沉,一个心砰砰乱跳,各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方晟又说:“去年我还不停地想着回省城,现在好像无所谓了,既因为小容结了婚,之前承诺毫无意义,也因为我已舍不得三滩镇,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努力白费,希望始终盯下去,直到花开蒂落。”

赵尧尧漫声说:“那我上次要在三滩镇买房还不肯?”

一针刺得白翎心里血淋淋的,暗想好哇,心机婊已准备不顾廉耻地跟人家同居了!

终于按捺不住,笑道:“在省城有很大很大的房子,何必跑到三滩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赵尧尧当即脸就沉下来,垂头不说话。

方晟听出白翎似乎在暗示什么,又模模糊糊抓不住关键,道:

“通过对国外杂志和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房产市场的分析,我觉得双江省房价都处于历史性的价钱低谷,因此只要有钱不妨适当投资房产,借点贷款也无所谓,首选当然是省城,各个市以及县城也行,不过乡镇暂时轮不上,宁租不买。”

“为什么?”白翎追问。

“人口流动趋势是农村向城市流动,小城市向大城市流动,三四线城市向一二线城市流动,如同炒股,涨的股票会越涨越高,跌的股票越买越跌。”

白翎眼睛一亮:“倒忘了学经济出身。我手里也有股票,捂好几年了还是亏,什么时候帮我分析一下,到底按专家说割掉重买,还是继续捂?”

“从资金使用效率来说,长时间捂股肯定不对,占用资金,利息啊、周转效益啊都不符合经济学原理,”方晟道,“但问题是能保证割肉后买的股票赚钱吗?如果继续亏,跟捂着有何区别?这就是资金投向前景的问题,很多散户很遵守专家指导意见,一亏就果断割肉,然后再买,再亏,再割肉,如此恶性循环,最终本金折腾掉大半还感叹运气不好。我说哪里是运气,投资理念出了大问题。”

“其实我有不少朋友在投资圈,经常主动透露内幕消息啊什么的,我没时间成天盯着,也没兴趣多介入,白白浪费很多机会,”白翎说,“以后我们精诚合作!”

“没问题,”方晟瞟了心事重重一直不说话的赵尧尧,问,“尧尧玩股票吗?”

“不感兴趣。”她情绪很糟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惹的祸!方晟责怪地瞪了白翎一眼。

白翎无所谓打个呵欠,道:“没事早点休息,负责上半夜,我下半夜,及时添柴火,有情况叫大家起来,很简单。”

她主动承揽最辛苦的下半夜,也没让赵尧尧值夜,防止她被吓到时根本叫不出声,无法示警。

大家均无意见,而且白天实在太累,没过会儿两个女孩均沉沉入睡。赵尧尧显然不停地做梦,睫毛扑闪扑闪的;白翎则很习惯,呼吸平稳而悠长。

方晟起初还不时添加柴火,沿着警戒线转来转去,到后来终于无法抵御困意,倚在土坡边打起了瞌睡。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由于太累了方晟竟睁不开眼,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是谁?

他拚命挣扎着醒来,见篝火火势稍减,赶紧抱了一大捆柴火慢慢加上去。隔了会儿白翎也醒过来,语气平淡地说:

“换班,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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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方晟还在琢磨:到底是赵尧尧吻了两次?还是白翎吻了两次?还是两个女孩各吻了一次?

但这种事绝对不可以随意求证,弄不好会出大事。

第二天早上三人到附近小河边胡乱抹下脸——两个女孩本来都是素颜为主,青春靓丽,倒不担心妆容尽失后露出真面目,继续向深处前进。上午九点多钟,县城方面用大客车运来一百二十多人,从散兵型悉数投入护堤林。

人多力量大,中午一点多钟邱组长带领的小组传来好消息,在护堤林西南中心地带发现杰姆!

杰姆晕倒在河滩边,前额有伤,嘴唇干裂,面色憔悴不堪,邱组长分析他在林子里迷了路,又找不到水源,身体受到极大损伤,估计今天上午好不容易发现小河,急迫之下失足滑倒,额头撞在鹅卵石上而昏迷。

再看手机记录,原来从第一天进入护堤林起就摔坏了,因此专案组搜不到信号,同样杰姆也没法对外求救。

真相大白,只要人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

将杰姆抬出林子后立即送往县医院,参与搜索的各路人马则汇聚到三滩镇休整,韩书记、童县长、政法委侯官居升陪同省厅十处胡副处长上午就赶到镇里督阵,耿石涛等镇领导班子自然体围在周围。

电视台记者们也及时赶到,得知人已救出且没事时,大本营一片欢腾,韩书记随即接受采访,详细介绍县里如何高度重视,如何精心组织,如何迅速调集人手,如何克服困难拉网式搜索等等。坏事变成好事,灾难变成政绩,本来就是基层干部最拿手的好戏,韩书记在宦海沉浮数十年,怎会错过这种良机?

方晟以镇长身份第一时间深入护堤林,且在半小时内发动附近村干部参与搜救,也是此次报道的闪光点。当然电视台不会忘记强调,正是韩书记慧眼识英材,先后两次破格提拔,才有方晟充分展示自己的平台——做此类报道,电视台驾轻就熟,闭着眼睛都能把新闻稿编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还发话,今晚在镇食堂举办晚宴为各路搜救队伍庆功,三滩镇负责张罗,费用交县财政报销。消息传出后,原本想离开的都留下,谁都不愿错过在县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方晟等三人回到镇里已是人声鼎沸,赵尧尧不喜交际,更不愿参加无聊的晚宴,倘若单独跟方晟搂在一起腻歪肯定明早才走,但见这种情况,她悄悄打声招呼便开车回城。

方晟本想到会议室——上午成立的临时搜救指挥部,去见下韩书记,顺便回报三滩镇第二阶段改制情况,才走了一半迎面碰到耿石涛。

“小方镇长,等一等。”

最近“小方”改成“小方镇长”,以换取“老耿”变成“耿书记”。方晟停住不解地看着他。

“是这样,上午送增援人员过来时,有辆车不慎压坏了五里沟村民的树苗,好像发生一点纠纷,辛苦过去调解下,实在不行由镇里掏钱解决。”

韩书记一本正经说,方晟何尝看不出他明明想把自己找发得远远的,最好没时间参加晚宴,遂一口答应,转身找朱正阳要车。不料耿石涛又说:

“对了,有部分同志因急事必须先回,镇里车子都安排出去了,所以嘛……”

“没事。”

方晟微笑道,回到办公室见白翎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道:“陪我出去一趟。”

“好。”她一跃而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疾行来到五里沟,村干部已做好调解工作,见方晟亲自过来反而有些吃惊,搞不懂镇长为何特意处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

方晟也不多说,让白翎回程慢慢开,到镇郊五六公里处找个僻静处停下。

“小心眼的耿石涛,谁看不出怕抢他的风头,故意打发到五里沟,就不该答应。”白翎愤愤不平。

方晟只是笑。

“喂,笑什么嘛?”

“连都看得出,韩书记焉会看不出?”他笑道。

“那倒也是。”

“如今小方镇长算是韩书记的爱将,姓耿的明目张胆做小动作,明摆着跟韩书记过不去,韩书记肯定会出手整治,所以我必须配合好这出戏,否则不听领导安排工作,责任便在我这边。”

“噢,也挺阴险!”白翎恍然大悟。

“再说了,今晚三滩镇主接待,作为镇长我应该出面,况且我还是第一时间组织、参与搜救的功臣,于情于理,就算韩书记不吱声,其他人也会看不过去,而且最关键的是,新闻报道里要出现大团结的场面,就是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镜头慢慢扫过去的画面,缺了我方晟怎么行?”方晟叹息道,“老耿啊老耿,果然老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们这会等什么?”

方晟自信满满道:“等老耿电话,他会要我立即赶回镇参加晚宴!”

晚上六点整,韩书记一行在耿石涛的陪同下步行食堂,二十多桌人站起来鼓掌,韩书记满面春风挥挥手,陪肖萧捷、胡副处长等坐到首席。

浩瀚风电专家组体是被强拉过来的,之前肖萧捷在县城只逗留了一天,没肯县里组织欢迎宴会就来到三滩镇,韩书记过意不去,今天借这个机会补请。肖萧捷纵然高傲,也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勉强参加。

食堂里桌子不大,每桌只有十个位置。首席分别是韩书记、童县长、胡副处长、侯宫升、肖萧捷,另外十处有两位副处级侦查员,浩瀚王副总工程师,耿石涛,另外将侯明硬拉过来说是父子齐上阵。

邱组长也是副处级,本来安排在首席,但此次事件由他而起,心中有愧,加之十处已有三人坐在首席,他千般推脱,无奈之下公安局耿规也坐过来作陪。

韩书记原想傍晚抽空跟方晟聊几句,谁知由始至终没见到人,此时见耿石涛压根没安排方晟的座位,心中便有几分数,故意问:

“小方镇长呢?”

耿石涛陪笑道:“五里沟那边有点小纠纷,他赶过去处理,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给小方镇长留个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虽没明说,侯宫升却一点就透,冲儿子斥责道:“坐这儿干嘛?还不让给方镇长!”

侯明弄了个大红脸,狼狈不堪地起身离开。

耿石涛也窘了一下,连忙请示道:“人差不多齐了,韩书记讲几句?”

韩书记淡淡道:“小方镇长没来呢,等会儿,不着急。”

童彪也看出不妥,道:“是啊,小方镇长是大功臣,他不来怎行?”

耿石涛心里千万匹草泥马掠过,赶紧打电话给方晟,要求他务必、尽快、立即赶回来参加晚宴,“领导们都在等一个人”,他强调道,好像因为方晟耽误了整个晚宴。

方晟听罢笑了笑,说“尽量快”,便挂断电话。

白翎发动车子准备上路,方晟却阻止道:

“别忙,再等十分钟。”

“啊?”她瞪圆双眼,“县领导们真的在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这将是老耿有史以来最难捱的十分钟。”

白翎瞬时明白:不管等多久,责任都在耿石涛,跟方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相反,去得越晚大家越能看出他被耿石涛欺负、排挤。

“真有的,”白翎赞道,“不折不扣的心机狗!”

方晟坦然接受:“承蒙夸奖。”

见时间还早,白翎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直截了当问:

“真想跟赵尧尧谈爱?”

“有问题吗?”方晟反问。

“如果——只是假设别当真,如果她家人反对甚至闹出动静直接影响的仕途,也不后悔?”

“好像说得很严重……”

“也许比想象得更严重,”她紧紧盯着他,“如果出现那种局面,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同样盯住她:“其实更想说的是,如果选择也会遇到同样问题,对不对?”

白翎脸一红:“不是啦,我的处境好得多,她……真是很特殊的家庭……”

方晟沉思良久,道:“家庭当然很重要,不过在谈爱阶段,根本不是我衡量的因素,我从未想过借助于某种势力得到什么,否则如所说会去碧海,既然不考虑得到,那么更不担心失去!从公务员到副镇长,再到镇长,每一步好像都是白捡来的,因此对我来说,什么打击不能承受?”

然后他仔细讲述了面试那天回方塘村时的狼狈,说:“当时我真的这么想——也许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以后混得再差都不会比今天更惨!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说呢。”

“我听明白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赵尧尧。”白翎酸楚地说。

索性说清楚也好,方晟深吸口气,道:“是的。”

“祝福们。”

白翎虽这么说,心里却决定不轻易放弃。她太了解赵尧尧背后那股能量了,大到方晟无法想象,面对强大的体制世间很多事非人力能挽回,白翎想学习赵尧尧,耐心等待时机!

此时如方晟所料,耿石涛如坐针毡,比晚宴任何人都期待方晟尽早出现,哪怕早一秒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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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欢声笑语,除了韩书记坐的首席。

韩书记本身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胡副处长等十处的人由于职业原因,话语不多;肖萧捷则摆出爱理不理的架势,别人搭讪几句才回一句,没多久便冷了场。

浩瀚风电原是省电力公司下辖单位,副厅级编制,肖萧捷是集团排名靠前的副总,基本也是副厅级,脱钩后虽然取消行政级别,但待遇等还是参照原级别执行。就是说肖萧捷地位其实比包括韩书记、胡副处长在内的领导都高,难怪有资格摆谱。

众目睽睽耿石涛到食堂门口张望了十多次,心里将方晟诅咒了上百遍!

等到十一分钟左右,方晟和白翎终于出现,没等耿石涛反应过来,方晟一路小跑来到首席,连连拱手道:

“不好意思让各位领导久等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滴出一滴加罚一杯!”

韩书记难得展颜笑道:“不算晚嘛。”

童县长也说:“赶紧坐,歇会儿。”

这时令人惊诧的场面出现了,从进场起一直摆出付臭脸的肖萧捷突然站起身,恭恭敬敬对白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在这儿?来,坐这儿!”

他居然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白翎,旁边王副总工程师识相,赶紧说:

“坐这边。”

王副总工程师迅速到邻桌坐下,白翎一皱眉坐到方晟位置上,方晟便坐到王副总工程师位置,正好处于两人中间。

肖萧捷等她坐下,殷勤地拿了瓶红酒为她斟酒,白翎谢拒,道:

“晚上要开车,不喝。”

“好,好。”肖萧捷难得好脾气地回座。

这期间韩书记来到酒席中央即兴发言,自然是鼓励加表扬加期望,然后晚宴在雷鸣般掌声中正式开始。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注意到肖萧捷对其他人都不假辞色,唯独特意下位到白翎身边敬酒,白翎态度对他冷淡,却不时主动跟方晟说话。

这就有点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副处长等几个虽不知道白翎底细,但隐隐听说来头不小,对同从省城来的肖萧捷有矜持的资本。韩书记等人却有些诧异,弄不懂一个专案组成员为何能让眼高于顶的肖萧捷巴结成这样。

偏偏白翎对肖萧捷并不感兴趣,反而与方晟很亲近的样子。

借敬酒机会,韩书记悄声问胡副处长:“白小姐的爱人在哪个单位?”

“据我所知还没谈对象。”

“噢——”

韩书记意味深长瞅了瞅正在窃窃私语的方晟和白翎,暗想这小子果然有点深不可测!

酒桌文化是官场最精深的文化,方晟虽聊着闲话,却密切关切桌上动态。等耿石涛向领导们敬完酒,方才起身——这是规矩,切不可弄错次序。

先敬韩书记,他端坐不动,但破例一口喝掉——刚才耿石涛敬酒只沾了沾唇边,微笑道:

“小方镇长表现不错。”

“多谢韩书记亲临指导,今天事太多没来得及回报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机会多的是。”韩书记一挥手道。

再敬童县长同样也爽快干杯,耿石涛坐在对面老脸快挂不住了,刚才他千劝万劝才喝了小半杯。

童县长示意方晟凑上前,压低声道:“白小姐也是省城的?”

方晟点点头。

童县长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好干。”

方晟莫名其妙,暗想白翎是省城人与好好干之间有何联系?

殊不知童县长瞬间已自以为正确地完成一系列推理:方晟在省城有靠山,白小姐看来也是大有来头,两人谈爱属于强强联合,说明方晟前途不可限量!

接下来依次是侯宫升、胡处长等三人,然后才是肖萧捷——虽然他级别最高,毕竟是企业老总,不属于体制中人,这也是官场规矩。

肖萧捷见他捧着酒杯过来,略一躇蹰,将方晟拉到一边,悄声问:

“跟她很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见过几次面,算是朋友吧。”

肖萧捷听了边摸脖子边仔细打量他,方晟不禁摸摸脸,奇道:“怎么了?”

肖萧捷欲言又止,主动与他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好珍惜。”

之后方晟逐桌敬酒——按说应该和耿石涛一起,可今晚耿石涛生了一肚子闷气,居然拉着张丰扬和肖远山。方晟暗叹老耿尽出昏招,这样做不是让领导们看出班子不团结吗?

敬至半途碰到朱正阳,一个劲地冲他笑,方晟知道必有缘由,追问原因。朱正阳说赵尧尧真是的福星,每次陪她到海边玩就撞大运!方晟哑然失笑,暗想果然是这样。

回到座位,见肖萧捷正应付肖远山等人敬酒,忍不住问白翎与肖萧捷之间怎么回事。

白翎古怪一笑:“说还记得我谈过几个男朋友的事?”

“啊,三个昏迷,一个歪脖子?”

“他就是那个歪脖子……瞧他的脖子是不是有点歪?”

方晟正喝了口饮料,一听差点喷出去,捂住心口揉了数下才笑道:“难怪他有摸脖子的习惯,原来有严重心理阴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怪我,谁叫他不识相。”

“现在非常识相,没见他对谁怕成这样。”

“哼!只有不怕我。”

说着她冷不丁冲他妩媚一笑,方晟吓得一哆嗦,酒杯里的酒洒掉大半,暗自嘀咕:不是明确说了跟赵尧尧谈爱么?

这一笑,正好被韩书记和童县长都看在眼里,两人不约而同举杯,道:“来,敬小方和小白一杯。”

胡副处长等人也凑趣,纷纷举杯道:“大家一起敬。”

连敬酒的理由都没有,呼啦啦六七个酒杯举起来,白翎心里高兴,自个儿倒了杯白酒,落落大方站起来,方晟无奈也只得陪她站着。

“谢谢各位领导。”白翎一饮而尽。

“好,好,好——”

韩书记等人笑容里很有些尽在不言中的意思,方晟明知他们的想法偏偏不好说明,只得在侯宫升的监督下喝掉杯中酒,然后还要求好事成双喝两杯。方晟正想推托,不料白翎又主动喝了一杯,这下哪个看不出女孩的心意,均想这小子哪来的福气,官场情场双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宫升不肯罢休,围绕方晟编题目逗白翎喝酒,白翎则摆出奉陪到底的架势,邱组长在旁边见了担心她被灌醉,赶紧过来打岔,把白翎拉到专案组那桌休息。

耿石涛没参与刚才热闹的场面,远远在村干部酒桌上生闷气,不知不觉多喝了几两,竟有些醉意,肖远山赶紧让人把他搀扶到宿舍。

到最后肖萧捷主动找方晟,悄声说:“祝成功,不过……小心点儿,她身手很厉害的。”说着不禁摸摸脖子。

方晟感觉肖萧捷虽傲了点,心肠还真不错。

散席时方晟带着镇领导班子陪同县领导及胡副处长等人出去,直接上车回城,接着各路人马均安排好车辆送达目的地。大家好笑的是,晚宴开始前只有镇书记露面,不见镇长;结束时只见镇长,书记却不见了。

回到宿舍,方晟酒意上拥正准备睡觉,无意中看到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方池宗和肖兰打的,连忙回过去,方池宗有些怒气地问:

“打了半天不接电话,在哪儿胡闹?”

“县领导来了,陪同接待。”方晟解释道。

“把该服务的服务好,别躲在里面蹭吃蹭喝!接待领导是干部的事,个小办事员掺和什么?”

方晟小心翼翼道:“爸,我现在还真是个小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了,啥时候混到副科级再跟我讨论这个,打电话是想告诉,方华刚添了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

长子生长孙,怪不得方池宗乐得连打七八个电话,就是要分享其喜悦和激动。

方晟也为爸妈高兴,主动道:“下周我回去看看侄子,对了,我睡的房间平时空也是空着,不如腾出来做儿童房吧。”

“不不不,”方池宗一叠声否决,“我们不会同意,方华两口子也不可能那么做,那间房是落脚的地方,宁可空着。”

咦,态度迥若两人?

从任树红怀孕起,两口子不停在父母面前吹风要儿童房,时间长了肖兰偶尔通电话时飘两句,方晟倒无所谓,一是本来回省城次数很少,二是周小容突然结婚,两年之约化为泡影,已不想到省城工作。再则他也清楚方池宗对方华有点偏心,小时候就这样,早就习惯了。

为何孩子出生了,反而不想要儿童房?

放下电话方晟琢磨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方家改变主意的原因——他自然不知道白翎无意问的一句“那么方晟的房间呢”,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正拨号给赵尧尧,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正好打过来,接通后便说:

“县领导们准备喝和她的喜酒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半小时前才发生的事,居然已传到赵尧尧耳中,肯定是县里那帮无聊的人扯闲话!

方晟义愤填膺道:“恶意诽谤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保留对造谣者诉讼的权利!”

“哼,要不是有人阻拦,恐怕她要拉着化装一对新人到处敬酒了!真不要脸!”看来赵尧尧对现场了如指掌,一向淡然无为的她罕见地愤怒了。

哪个乱嚼舌头!真不怕事大。

“酒桌上的话出了门就不算数,”方晟赶紧转移话题:“正好跟商量件事,我嫂子今天生了个儿子,看……”

“我陪回省城!”赵尧尧果然中计,“嗯,明天下班后就去怎么样?赶在她没出院前看望才有意义。”

女孩子心思到底细腻些,方晟深以为然,暗想镇里当前没什么紧急工作,请一天假速去速回还是可以的,遂答应下来。

谁想到这次去省城竟遇到麻烦,而且是轰动省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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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傍晚方晟提前赶到县城,会合后立即动身。去省城途中,赵尧尧仍耿耿于怀,指责白翎太过分。

“明知我是女朋友,当众来那一出什么意思?想破坏的声誉?”

方晟硬着头皮为白翎辩护:“她没有在基层喝酒的经验,不小心中了圈套,其实人家什么都没说,可又象什么都明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套路啊。”

“就知道帮她!”赵尧尧不满地说,“我看她是明知圈套主动往里钻!”

方晟不敢说话。

赵尧尧本来少言寡语,如果方晟不主动开口,她能三四个小时不吱声,但白翎的举动实在令人气愤,使她感觉主权遭到侵犯!

“这件事没完!”

她咬着嘴唇说。

快到省城方晟才挖空心思讲了两个笑话,让她情绪有所好转。进城后没去医院,而是拐到省城最大的商业区银鹰广场,挑了几件礼品,结账时方晟一看流水单:3268.8元,不禁咋舌,可她眼睛没眨一下便刷卡付款。

“不用这么贵重,表达心意即可。”方晟觉得过意不去。

她柔声道:“这是我第一次以女朋友身份见他们,不能缺了礼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不会计较物质方面的事……”

“礼多人不怪。”

他知道她自觉不如周小容有亲和力,擅长与人交流,很轻松融入对方家庭,只能通过贵重的礼物表达心意。

“其实真不必……”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叹道。

肖兰是临秀区卫生服务站资深医生,任树红理所当然在区妇幼保健院分娩,方晟和赵尧尧匆匆赶到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家人都在病房,个个脸上挂着笑,特别方池宗每隔几分钟就蹲到婴儿床边钟爱地打量宝贝长孙,心里美滋滋的。

进入病房,方晟很正式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赵尧尧。”

赵尧尧上前施礼:“伯父伯母晚上好,大哥大嫂辛苦了,”说着将几个礼盒放到床头柜,“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任树红眼一瞄,又是冬虫夏草、阿胶、燕窝等名贵补品,价值不下于上次,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说太客气。

接着两人又围着孩子看了会儿,赵尧尧往枕头下塞了个红包,说是和方晟一起的。方晟有些愕然,倒忘了这个碴,在省城长辈给刚出生孩子红包也是风俗习惯,他久在黄海反而疏忽了。

方池宗和肖兰的心情有点复杂。

从内心讲,他们希望方晟找个象周小容那样活泼开朗、体贴亲和的女孩,而赵尧尧完不符合要求——尽管她三次来医院,一次比一次礼貌温和,可气质中天生的冷漠疏远,以及不可靠近的距离感无法掩饰。事实上近两个月肖兰每次与方晟通电话都唠叨这事,没想到他非但不听,反而作为女朋友正式引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一万个不满意,可想到白翎——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孩子,方池宗又觉得赵尧尧能勉强接受,至少目前为止没看到她打人。想到白翎浑身透出的战栗杀气,老两口觉得本本分分才是最幸福的。

不过在热情方面,方池宗和肖兰显然兴致不太高。救命恩人是一回事,真嫁到方家当儿媳妇又是一回事,做父母的当然有权表达自己的态度。仅仅不咸不淡应付两句,就将她撇到一边。

赵尧尧是有心理准备的,清楚自己的性格不讨好,幸亏不用跟他们一起住,冷淡就冷淡吧,只要方晟对自己好就行。

方晟却有点不舒服。恼怒父母亲还惦记着周小容,且不满赵尧尧的性格,可女朋友是自己选择,身为父母怎能横加干涉,挑三捡四?象赵尧尧这样高贵气质的美女,别说在黄海,就是在人材济济的省城也鹤立鸡群,何况她是真心喜欢自己,在他最落魄、最孤寂的时候伸出友谊之手。

他忘不了面试那天出意外时,赵尧尧特意追到医院看望;

忘不了赵尧尧为送周小容寄的海鲜,专程开车去三滩镇;

更忘不了周小容突然结婚那晚,他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几个小时,她跟着实在太累,拦在前面委屈地说“我跑不动了”。

无论如何,他觉得父母应该尊重自己的选择,哪怕是错误的也要笑脸相迎。

因此闲聊了几句,方晟便拉着赵尧尧告辞,并说明早再过来一下,上午就回黄海。肖兰叫他睡到家里,方晟摇头说就住附近宾馆,很方便。

我那间做儿童房吧,真的。临走时方晟对方华说。

方华没说什么,默默将两人送到医院门口,最后悄悄对方晟说,爸妈的脾气知道,别在意,慢慢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笑说我当然不在意,我一年才回几次省城?

回到病房,方池宗正跟肖兰讨论赵尧尧,无非还是性子冷,不合适之类。方华委婉地说刚才方晟有点不高兴,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如今赵尧尧已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们给她脸色就是给方晟脸色。

方池宗火了,说就算给他脸色怎么了?老子不能对儿子发火不成?

肖兰叹气,又来了,又来了,坏脾气改不掉!要碰到那位白小姐,看还发脾气?

提到白翎,方池宗是发自内心的害怕,顿时低下头不说话。

任树红打圆场说明早他俩再过来时都热情一点就是了,瞧这几个礼盒,怕又得好几千。

方华瞪她一眼嘀咕道就是物质主义。

肖兰看看时间,要回家煨汤,方池宗叮嘱方华夜里注意安,因为近来偶尔传出有人在医院偷孩子的新闻。方华说准备一台笔记本电脑,通宵打游戏。方池宗点点头,说我和妈明早六点过来换。

两人来到停车场,方晟说:“赶紧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八点会合,再看下侄子,我们抽空到鸽巢公园转转,下午回黄海,怎么样?”

鸽巢公园是省城最大、景色最宜人的主题公园,情侣们经常光顾,也是婚纱拍摄的必选地点。

“住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一指对面的快捷酒店。

赵尧尧低头看脚尖,过了会儿说:“我不回去,也,也住这边吧。”

“喔?”方晟心中一喜,笑眯眯看着她。

她脸红了,赶紧说:“两间。”

来到快捷酒店,赵尧尧果然坚持开两个房间,前台小姐很诧异地打量他俩好几眼,非常不解。

孤男寡女,这么晚到快捷酒店开两间房,没毛病吧?

其实赵尧尧只在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然后便一头钻进方晟房间直到天明。自从放开禁区一点点后,方晟很快将胜利成果扩展到两点,由此增加了很多娱乐项目。

缠绵到夜里一点多,赵尧尧打个呵欠说太困了,明天上午大概玩不动。方晟灵机一动,说我们不玩游乐项目,就做一件事。

什么?

方晟说试下婚纱,试拍几张结婚照。

赵尧尧惊喜地睁大眼,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肯定地点头,赵尧尧悄无声息缠住他的身躯,甜甜蜜蜜献了个吻,接着又是无边春色,若非她最后一刻守住清明,真会彻底沦陷了。

直到凌晨三点,两人才晕沉沉入睡,然而才隔了半小时,手机响起,刚接通就传来方华紧张得崩溃的声音:

“快……快……孩子不见了!”

“啊!”

方晟翻身而起,手指因颤抖几次穿不上衣服,赵尧尧边忙着穿衣打扮边安慰说别着急,先过去看看。

赶到医院,一位姓陈的民警正在做笔录,还有位民警调阅监控,任树红因情绪失控刚刚打了针安定,沉沉入睡,方华一夜间象衰老二十岁,整个精神也完垮掉,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清夜里的情况:

他一直坐在病房门口躺椅上玩游戏,还特意把婴儿床移到内侧,大概到两点左右,他眼皮直打架,喝咖啡都提不起神,遂跟任树红说闭会儿眼,十分钟后叫我,任树红迷迷糊糊应了声。谁知一睡便是深睡眠状态,哪里睡得过来?任树红则因为分娩时体力消耗太大,也睡得很深。

直到三点十分,方华一个激灵醒过来,直觉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跑到婴儿床边,一看如同坠入万年冰窖:

孩子不见了!

他匆忙叫醒任树红,然后怀着侥幸心理找护士、找值班医院,找医院保安,都确定没见到后,这才绝望地报警。

这时方池宗和肖兰也匆匆起来,见空空如也的婴儿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民警做完笔录,合上笔记本说那就这样,我们会根据监控调阅情况进一步分析、排查,发协查通报,们也发动家到车站等地方找找,大家共同努力吧。

这就完了?

方晟赶紧拦住陈民警,认真地说:“我觉得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求车站、码头等交通关卡加强盘查,防止人贩子转移孩子,然后才考虑排查线索。”

陈民警歪着头打量他,道:“好大的口气,是哪方神仙?这儿可是省城,知道有多少交通关卡,每天吞吐量有多大?”

“人命关天,警方总得做出努力吧?”方晟说。

“告诉,这几个月省城已发生十多起婴儿失窃案,要都如所说闹得满城风雨,怎么维持社会治安,怎么保证民心稳定?”

“的意思是说孩子被人贩子偷了,警方不管?”

陈民警警惕地看看他:“别胡说,恶意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只能说警方会尽力而为,至于结果,要有接受最坏可能的准备!”

“啊!”

方池宗越听越绝望,捂着心口软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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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和肖兰连忙将方池宗扶到旁边坐下。

看着陈民警远去的背景,方华体会到什么叫绝望无助。陈民警的话糙理不糙,从近几月新闻报道看,十几起婴儿被窃案都没破获,受害家属至今不时在媒体哭诉、寻求帮助。

难道自己也要加入这个队伍?

方华猛地跳起来,叫道:“快,我们去车站……”

方晟说:“省城有七个大车站,三个火车站,谁知人贩子从哪儿逃?再说还可以找出租车……”

“那怎么办?”方华双手抱头痛苦地直揪头发,茫然没了主意。

方晟也觉得棘手,原地转了好几圈,试图在手机通讯录里查找有无在省城公安系统的同学。

这时赵尧尧在旁边轻轻说了两个字:“找她。”

白翎!

她在省厅十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眼睛一亮,赶紧拨通白翎手机,没等她开口询问便急急忙忙将遇到的麻烦说了一遍,白翎果断地说:

“别着急,守在原地等我电话。”

放下手机,方晟轻舒口气,道:“她好像答应帮忙。”

赵尧尧看着大厅外面,淡淡地说:“我知道。”

方晟有点心虚,画蛇添足道:“她是热心人,基本上有求必应。”

“未必。”

那边方池宗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眼见得心脏病又复发了!方晟和肖兰赶紧联系病房和医生,紧急抢救。赵尧尧站在大厅想了想,开始打电话。

过了十分钟左右,白翎打来电话:“省刑警大队马上到,胡处长正联系省厅发协查通报,要求机场、车站、码头等所有关卡加强盘查,特别留意抱刚出生婴儿的旅客,我和小李马上赶到省城。”

“太谢谢了!”方晟激动地说,省厅发协查通报能基本堵住人贩子外逃的可能,只要孩子仍在省城,才有找回的希望。

谈完正事,白翎悠悠问:“她也在医院?”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方晟无奈道:“我们一起过来看望孩子,谁知发生这种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敏感地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就是让赵尧尧以正式女友身份见家人,心中一阵酸楚,没说什么就挂断了。

五分钟后,四五辆警车呼啸进入区妇幼保健院,刑警队员迅速封锁相关区域,接管监控调阅,有人将方华叫过去重新做笔录,同时夜间值班医生、护士、保安都被分别审讯。

又过了十几分钟,刑警队已初步锁定一个中年妇女,监控显示她在夜里两点四十分左顾右盼进入妇婴区走廊,在任树红病房门口转了几个来回,然后悄悄进去——警方判断她白天已踩过点,知道任树红生养的是男婴。十五秒后,她抱着孩子快速出来,从员工通道直奔住院部后门,绕到垃圾车专用的小门离开。

整个过程非常熟练自如,说明人贩子对医院地形了如指掌,且有丰富的作案经验。

刑警队立即布置人手,紧急调阅人贩子可能窜逃方向线路的监控,并沿街道两侧展开搜索,重点是短租房和小旅馆。

上午八点钟,医院呼啦来了几十家媒体记者,围着刑警们追问案情。刑警队长索性公布了人贩子相貌特征,要求市民协助寻找,对提供有价值线索者给予重奖。

此时任树红从昏睡中醒来,听方晟介绍警方采取的措施,心里稍安。方池宗经过紧急治疗也恢复过来,非要到儿媳病房等消息,遂让他平躺在靠门位置。护士进来打开电视,只见几家省台、潇南市台滚动播出失婴案的最新进展,并有中年妇女作案时的剪影,主持人呼吁广大市民擦亮眼睛,关注身边动向。

“媒体介入是好事,能督促警方加大办案力度。”

说到这里方晟怀疑地朝赵尧尧看了一眼,她会意,微微点头。方华暗想她真是神勇广大,几个电话能拉这么多家媒体。

没多久,白翎大踏步走进病房,方家均一个愣神,这才悟出警方前后态度大相径庭的原因,原来是她从中发挥的作用。

可是赵尧尧正小鸟依人地黏在方晟身边呢,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白小姐……”

肖兰和方华脸都吓白了,规规矩矩叫道,方池宗也不知所措,暗想儿子都搞什么名堂,把麻烦带到病房。

白翎却没看他们一眼,直截了当道:“所有关卡录像都看过,过去几小时内没有带婴儿离省城的记录。”

“那就好。”方晟道。

“目前警方已将嫌疑人活动范围锁定在某个区域,排查进一步进行中,另外,”她无意中扫过赵尧尧,“那个姓陈的民警已停职检查!”

方家人都不敢吱声,方晟奇怪地瞟他们一眼,诚恳地说:“多亏出面,否则人贩子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没什么,”白翎突然脸一沉,冲赵尧尧道,“外面那帮记者是找来的吧?不知道会影响警方办案?”

方家人均一凛,暗想白小姐果然直接叫板,要发飙了!

赵尧尧也就在方家人面前低眉顺眼,对白翎可不客气,冷冷道:“媒体铺天盖地报道同样对人贩子形成震慑!”

“之前十几桩案子报道几个月,震慑谁了?不懂就别乱掺乎!”

“婴儿失窃案一再发生,都是懂的人在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方家人面面相觑,暗想赶紧联系孩子的事啊,在这儿吵什么架?

方晟挡在两人中间,笑道:“其实向求助还是尧尧的主意,当时实在太紧张,脑子乱了。”

白翎一愣,赵尧尧也转开目光。

方华赶紧倒了杯水:“喝点茶,歇会儿。”

这一打岔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其实白翎也就一肚闷气需要发泄,斗几句便没事。

接下来白翎不断地接电话,打电话,汇总各路消息,同时联系胡副处长和小李,协调省厅相关部门加紧侦查。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孩子已饿了十多个小时,任树红的心象被揪住似的,默默不知流了多少泪。要是换周小容肯定轻言细语抚慰,可赵尧尧和白翎都不是那路性格的女孩,只投以同情的目光,仅此而已。

唉,不如意啊不如意。肖兰暗暗叹息。

刑警队判断孩子饿了肯定啼哭不已,人贩子应该到附近商场超市买奶粉,遂派出大批便衣潜入监控区域,同时要求片警拉网式调查。

此时张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躲在闹市区一条冷清僻静巷子里的私人旅馆,看着电视里自己在医院作案时的剪影,以及记者在机场、车站、码头等地的即时报道,以及街头突然冒出来的大批警察,再看着床上酣睡中的男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

在省城活动五个月了,经过事前周密的计划和踩点,以及强大的流转渠道,出手十多次均能顺利得手,从未出过意外。原本打算做满二十个再换地方,还是老大谨慎,说干完这票就撤。

谁知就是最后一票出了问题。

回想起来整个行动跟往常一样完美,白天踩点确定目标,夜间趁家属最疲劳的时间点出现,然后抱起婴儿、逃离医院,过程如行云流水。

麻烦从交接环节开始。

根据流程,她抱着孩子先回旅馆,等五点多钟到长途客运站,那边有人负责接手,坐最早的班车离开省城,之后如何辗转张姐就不管了。

但是今早五点半左右,车站突然多了几辆警车,广场上转悠着不少目光敏锐的便衣,负责安检的也明显增加人手,对抱小孩的格外关注,总拉到一边两三个人同时问话。

张姐见状没敢下出租车,借口忘带证件立马撤回。短信联系老大,说负责接手的人也看出不对劲,临时取消行动。

老大关照她在旅馆里躲几天,这次情况异常,避过风头再作打算。

说得倒轻巧,之前张姐偷出婴儿后在手里从没超过五个小时,现在婴儿饿了再喂奶粉,尿了要换尿不湿,哭闹了要抱着哄,张姐头大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夜里到中午,经过**个小时相处,张姐突然对孩子产生奇怪的感情,好像即使有机会转移都舍不得了。这些婴儿被辗转拐卖后什么命运,张姐其实心中有数,但她实在穷怕了,面对实实在在的钞票可以昧着良心做事。但自己亲手抱了这么久,又亲手喂奶粉,换尿不湿,渐渐地她重温起当年自己做妈妈的感觉,也体会到失独父母的悲痛和绝望。

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干脆收手不干,把这个孩子带回老家抚养吧。她甚至想道。

中午两点,片警来到张姐栖身的私家旅馆附近,逐个商店超市打听有无中年妇女购买奶粉和尿不湿,巷口有家杂货店老板说有啊,早上八点多钟是有个象说的模样的中年妇女买过东西,戴着墨镜,匆匆忙忙没还价就把东西拿走了。

两名片警对视一眼,强抑激动问:“她住哪儿?”

老板朝巷子里一呶嘴:“最里头有家旅馆,专做没身份证的生意。”

“另一头有没有路?”

“有,绕过去就是。”

其中一名片警会意,快步过去守住巷子另一边出口,剩下民警拨通手机道:

“报告,发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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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队员踹开房门冲进去时,孩子仍在呼呼大睡,张姐倚在床边琢磨着给他买身换洗衣服,不然奶腥味太重。

听到动静她第一反应是扑向孩子,谁知特警队员动作更快,抢先一步一脚踩在她手背上,紧接着另一名特警队员将她扑住,反手铐上手铐。

闻讯起来的白翎从特警队员手里接过孩子——这是她特意关照的环节,只有亲手把孩子交给任树红,从早晨到现在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而且作为历史性瞬间,这一画面会被媒体定格,永远留在方家记忆里。

也永远给赵尧尧添堵!

如料想的那样,四五十名记者簇涌在从医院大门到病房门口处,闪光灯亮个不停——此时赵尧尧实在郁闷不已,明明是她出面找来的新闻媒体,却帮白翎闪亮登场。

把戏做足后,刑警队布下警戒线,白翎独自抱孩子到病房,送到任树红怀里。方华和任树红紧紧搂住孩子失声痛哭,方池宗和肖兰也老泪纵横,方晟在旁边一个劲地说:

“谢谢,谢谢!”

白翎一脸矜持地微笑,并不说话。

还是任树红灵巧,看出白翎有所期待,拭掉眼泪说:“白小姐对儿子有救命之恩,不如认干妈吧?”

干妈?方晟一愣,赵尧尧也吃惊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连连点头:“对,对,他这条命等于白小姐给的,应该认干妈!”

白翎绽开笑容:“那,那不太好吧?”

任树红抱起孩子说:“快叫‘干妈’。”

这是大人借孩子的口说话,方池宗也点点头说:“对,叫干妈。”

白翎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又把孩子抱过来亲了一下,笑道:“乖儿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到孩子怀里。

任树红接过孩子时顺手一摸,不由吃惊:厚沉沉足有四五千元!

当时省城生孩子的人情来往一般是两百元。简直是份厚礼!

这会儿轮到赵尧尧心里暗骂白翎是心机婊了:恐怕在半路就把红包准备好,等着人家认干妈,然后大方出手,赢来一片赞誉。

医院外刑警大队领导接受记者采访,详细介绍从出警到侦查,最终完成突击的过程,表明刑警队坚决打击犯罪,预防和杜绝妨碍社会和谐发展的不安定因素的决心,并通报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警方将顺藤摸瓜,争取打掉丧心病狂的人贩子团伙。

此时方家也不敢再待在医院,反正肖兰懂得医护常识,还是回家休养更踏实些。遂收拾行李,大包小包分别装到丰田和吉普车里,连老带小七个回到家中。路上任树红贴在方华耳边说幸亏小晟有两个女朋友,两辆车,不然得跑两趟。方华瞪了老婆一眼,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邻居们老远就认出白翎,还惦记着她说的“左脚进的砍左脚,右脚进的砍右脚,两只脚都进杀家”,只是打招呼表示祝贺,没人敢跟着进门。将行李拎上楼,任树红和孩子都安置躺下后,赵尧尧和白翎都特意先后到方晟睡的小房间转了转,这个举动令方池宗和方华暗呼侥幸,可以想象如果变成儿童房,两个女孩心里什么感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坚持要留她们吃饭,方晟说明天还得上班,必须尽快赶回去。肖兰觉得两个女孩相互不搭理,气氛有点怪怪的,不适宜同桌吃饭,遂说工作要紧,趁天色还早开车也方便些。并偷偷掐了老伴一把。

方华将三人送到楼下。还好,白翎要到省厅接小李顺便当面感谢胡副处长等人,遂打个招呼后各自上车。

目送两辆车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方池宗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天对他来说是有史以来最紧张最难忘的,若非白翎出手帮忙,如方晟所说肯定迅速转移到省外,到时方家只能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从种种迹象看,白翎很喜欢方晟,可方晟已正式确认赵尧尧是女朋友,这种情况下还尽心尽力帮忙,就有点微妙了。

都是省城的女孩子,美貌百里挑一,为何偏偏喜欢沉在乡镇当办事员的儿子?方池宗觉得非常费解。

任树红在卧室叫起来,刚才清点红包,发现赵尧尧是两千元,当然要加价值上千的礼盒;白翎则是五千元!

肖兰沉甸甸说:“赵尧尧倒也罢了,将来说不定是自家人,白小姐的可是大人情,一定要还。”

任树红笑道:“她是儿子的干妈。”

肖兰沉下脸:“说说而已,还当真?要真喜欢孩子,刚才出门前都没回头看下,她想要的名分可不是干妈!”

任树红卟哧一笑:“妈,您也看出来了?放心,小晟有本事迷住人家,就有本事摆平。”

“哪有这么容易?”肖兰叹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也劝道:“不要紧的,看白天两人快吵起来,小晟往中间一站不就没事了?”

“那是白小姐有所期待,万一落空会立即翻脸的。”

说到这里方华陡然想到个细节,笑道:“对了,今早报案后我先打给爸妈,然后通知小晟,因为住在医院对面的快捷酒店,他还在们前面赶到。”

“是啊,有什么问题?”方池宗和肖兰都不解。

“赵尧尧和小晟一起出现的。”

“噢——”

方池宗恍然大悟:“当时才凌晨三点多,说明她也住……这怎么可以?胡弹琴!”他说着就拿手机拨号,“我得警告这小子,婚前不准乱来!”

肖兰大惊,一把抢过来挂断,骂道:“老糊涂了,这会儿两人都在车里,不是指桑骂槐吗?让人家小姑娘的脸往哪儿搁?”

“那倒是,”方池宗讪讪道,“不过他不该那样。”

方华暗想自己与任树红何尝不是婚前早偷偷摸摸在一块儿很久,忍住笑道:“爸,年轻人的事别多操心,您以后多抱抱孙子,享享清福。”

“哼!”方池宗心疼地摸摸孙子脸蛋,心满意足出了卧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手机响了两声就没声音,方晟一看号码是方池宗打来的,刚准备回过去,转念突然笑起来。

赵尧尧诧异地瞟他一眼,问:“笑什么?”

“猜我爸为何突然打电话,又突然挂掉?”

“嗯——大概想问某件事,然后知道答案了。”

“有点沾边,再仔细分析。”

“们父子的事我哪知道?”

“从昨晚到今天我俩一直没分开,怎会不知道?”

赵尧尧见他笑得有点坏,稍一琢磨便猜到委实,不由俏脸飞红,心慌意乱下没控制住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路面歪歪扭扭好一会儿才稳住,方晟吓出一身冷汗,道:

“喂,再受刺激我也要得心脏病了。”

她一声不吭将车停到路边,懊恼地咬紧嘴唇,道:“夜里的事被爸发觉了!”

方晟猜到方华早上心乱如麻,没注意两人同时出现的问题,这会儿肯定回过神,而父亲向来是传统思想,一怒之下要打电话责问,母亲必定从中阻挡,因此发生电话一打就挂的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事,我们有发票证明开的两间房。”

“到家就把发票寄给他们看。”赵尧尧认真地说。

“知道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

赵尧尧羞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总比,总比他们乱想好……”

“不过我俩事实上睡在一起啊。”

赵尧尧窘得无言以对,干脆一头钻进他怀里,小手不住捶他的胸。

方晟正笑眯眯享受难得的温柔,陡地后面传来喇叭声,回头一看竟是白翎的吉普!

虽然她去省厅耽搁了很久,但方晟也绕到快捷酒店结账,加之赵尧尧心情放松开得不快,被白翎追了上来。

“不准占用应急车道!”白翎经过时不阴不阳地说,虽不知道赵尧尧为何停车,总觉得两人在车里肯定没干“好事”。

赵尧尧被捉个正行,虽然白翎看不清车内情况,毕竟心虚,满脸通红道:“真是阴魂不散。”

方晟深有同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剩下路途中,白翎总在前面保持适当距离,赵尧尧自然没法超车,可故意放慢速度时白翎会更慢,总之保持在视野之内。赵尧尧硬是拿这块牛皮糖没办法,气鼓鼓不去理会。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以女朋友身份见家人?”她问。

“还用说吗?”

“那为什么……不可理喻!”

方晟也觉得捉摸不透白翎的想法,但今天若非有她,恐怕是一个灾难性结局,这一点他还是心存感激。

进入县城,赵尧尧轻车熟路拐向去三滩镇方向,白翎没办法了,毕竟小李还在车上呢,只得恨恨望着丰田消失在视野里。

晚上赵尧尧懒得去快捷酒店开房,趁着天黑溜进方晟宿舍,两人都太疲倦,只缠绵片刻便搂抱在一起沉沉入睡。

天亮后方晟收到白翎发的短信,说张姐招供之前十多起婴儿失踪案都是她干的,经过紧急抓捕,只有一名专门负责在车站接手的下线落网,张姐的上线,以及隐藏更深的大哥等主犯早就望风而逃。警方调查发现,所有被窃婴儿均辗转十几次,分散到西南、西北等九个省秘密交易,基本失去线索。

好险呐!方晟觉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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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耿石涛心情很糟糕。

自从调到三滩镇,他的心情压根没好过。表面上他是镇书记,镇领导班子的班长,实际上论威望、论政绩都压不住方晟,更倒霉的是方晟同时获得韩书记和童县长撑腰,县里那帮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主儿,自然没人帮耿石涛说话,导致他更难打开局面。

如何扭转困境,树立在三滩镇的权威?改制和风电建设都抓在方晟手里,沿海观光带看来也以他为主,几块容易出成绩的工作都插不进去。耿石涛思来想去,唯有公开选举村长一条路!

工作有亮点,才能得到各方肯定。

为何只剩两年多就退二线还要折腾?耿石涛有自己的想法:目前黄海各镇书记当中,他资历最老,当了三十多年镇书记,单凭这一点,加上之几个乡镇工作都做得不错,他觉得能在退二线时在县政协谋个位子。这叫退而不休,既享受相应待遇,又能清闲地多坐几天办公室,一举两得。

耿石涛跟大多数镇书记不同,尽管与大多数县领导关系尚可,但没有通常所说的靠山,他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从村干部到村长,再到副镇长、镇长,然后坐到镇书记位置的。他信奉实干,认为只要有成绩就能获得领导认同,就算没关系,领导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他跟胡委员已经着手方塘村选举村长的筹备工作,几天前难得韩书记和童县长为搜救杰姆难得聚到三滩镇,他特意支开方晟,分别向两位领导回报了这件事。出乎意料,两人不约而同表现出冷淡。

韩书记说要保持村镇干部队伍的相对稳定,加强班子团结,不要破坏来之不易的和谐局面。

童县长说当前镇领导班子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促进经济发展上,尤其三滩镇,紧紧围绕企业改制、风电建设和即将而来的沿海观光带建设,做好做大蛋糕。

两位领导均没有表示支持,按官场惯例就是反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后想想,耿石涛觉得两位领导的态度情有可缘:韩书记到黄海后已进行过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不想在干部调整方面过于频繁;童县长则是从省城空降,急于抓好最容易出政绩的经济工作,为今后升迁加分。基层选举是敏感工作,公开选举村长更是块硬骨头,之前县领导在几个镇搞过试点,都无疾而终,他们不想在这方面牵扯精力。

然而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把硬骨头啃下来,不更加证实自己的能力吗?耿石涛决定将此事进行到底。

为防止方晟从中阻挠破坏,正好利用他周二请假去省城的空档,耿石涛紧急召开领导班子碰头会——不是党委扩大会,因此无须朱正阳记录。胡委员通报选举章程、选举流程和计票、监督等事项,征询大家的意见。张丰扬等人深知是耿石涛的意思,而且很明显背着方晟推动,都表示力支持。

周三上午方晟去不锈钢配件厂参加改制方案通报会,临时接到召开党委扩大会的通知,赶到会议室,胡委员将材料分发给各人,五分钟后耿石涛就要求举手表决。

方晟不满地说:“能不能让我把一遍看完?过几天再表决也不迟。”

耿石涛冷冷道:“本来昨天就该表决,请假去省城!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

“我才看了两页……”方晟无奈地说,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才看两页已发现问题!

“可以保留意见!”耿石涛丝毫不让步,想强行闯关。

方晟正待反驳,一瞥其他人,个个似笑非笑,稳若泰山的模样,心里明白大半:八成昨天他们已通过气,今天自己无论是否反对,方案都将通过。遂忍住气继续埋头看材料。

耿石涛冲胡委员使个眼色,胡委员无可奈何道:“现在开始表决,同意的举手。”

耿石涛率先举起手,接着除方晟外部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委员道:“看来方镇长是保留意见?”

方晟道:“不,我反对。”

耿石涛黑着脸道:“都没看完,为什么反对?”

方晟道:“我是反对没让我看完就表决的做法,明显违反程序。”

“那是的问题,为什么别人能看完?”耿石涛反诘道。

“三四十页材料,哪个能在五分钟内看完?能五分钟里念十页纸我就同意!”

眼看两人又要说僵,胡委员连忙道:“总之少数服从多数,方塘村公开选举村长的方案就算通过了。”

耿石涛明明达到强行闯关目的,却气得心口疼,气势汹汹将茶杯盖重重一啪,拂袖而去。其他人相互瞅了瞅,均想书记镇长不和真要命,每次开会象打仗,这样下去还让不让大家好好工作?

大家离开会议室时,方晟沉着脸说:“胡委员留一下。”

胡委员暗叹自己命苦,为这事两头不讨好,尽受夹缝气,遂硬着头皮笑道:“方镇长有何指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指着第二页道:“我刚看到这儿已发现个很明显的漏洞,看,‘候选人须有三名以上村组干部共同提名,且经选举委员会确认资格后方可参选’。”

胡委员将前后内容看了一遍:“没毛病啊,以前都是这样规定的。”

“以前先由镇里出大名单,然后三名以上村组干部提名,那只是个形式而已,”方晟耐心地说,“这回是公开选举,镇里不好干涉,村组干部提名权就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那有什么不好?不正是公开选举所要达到的目的?”

“再看选举委员会组成,除村支书、辅导员和会计外,是村组干部,也就是说他们既能提名,又参与审核资格,恐怕有问题吧?”

胡委员干笑:“当初我也提过,耿书记说有村支书把关怕什么?他主要担心选举委员会里不吸纳村组干部,会影响他们发动村民投票的积极性。”

“现在来看积极性肯定没问题,但会不会出现这个情况——我们几个提名的要是反对,那么们提名的我也反对,最终大家相互妥协,把不符合条件的部笑纳。”

“我们会在现场监督,不符条件者当众宣布选举无效。”

“等老百姓投了票再宣布无效,选举岂不成为笑话?”

胡委员叹道:“方镇长,老实说吧我也很为难,整件事我根本不想弄,是耿书记拿在后面鞭子赶,其实方案章程都是个形式,选举前我们要分头到村组做工作,保证控制好选举结果,最终对方方面面有个交代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叹道:“理解的苦衷,我就担心会失控啊……反正我投的是反对票,后面也不会再过问,千万要谨慎从事。”

方塘村六组何家大院,晚上八点二十分。

客厅里摆着一桌酒席,**个人边喝酒边谈论什么,地上已有四个空瓶,所有人脸上明显有了醉意,气氛压抑而沉闷。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落座后举壶将大半壶酒喝得干干净净。

“老吴,打听到什么情况?”何雄问。

老吴是资深村组干部,六组的事唯他马首是瞻,当下又自斟一壶,叹道:“麻烦大了,跑了一圈才知道小何的中华香烟为啥发不出去。”

近两天何雄从六组开始挨家挨户发中华烟,每家两包,算起来也值一百多声块钱。谁知见鬼了,村民们象约好似的坚决不肯要,逼急了说的事放心,到时投一票,可香烟肯定不收!

何雄常年在外面做工程,深知江湖险恶,猜到其中必有名堂,遂请老吴暗中调查。

老吴一拍桌子说:“三组葛晓峰大家知道不?”

老何大怒:“那个流氓加泼皮,他敢坏咱家小雄的事?”

“不仅想坏事,事情复杂着呢,”老吴沉声道,“他抢在小何前面已把方塘村跑了个遍,每家硬扔下一百块钱,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要求大伙儿到时投他一票,不然以后会纠集兄弟天天上门找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的他敢这样搞!”何雄又惊又怒。

老吴又说:“这家伙吃喝嫖赌五毒俱,据说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就指望当选村长后大捞特捞,还有把村里的工程都包给自己,才有希望还清赌债。”

何雄执意要当村长,也盯着村里的工程,别看是小打小闹,看似不显眼的小项目,一年下来总有千把万,要是自己当村长,无须繁琐的招标程序,无须工程审计,什么时候付款,付多少款,都由自己说了算,赚头远比在外面做工程高得多。

何雄破口大骂,说:“姓葛的要蛮横也不该把手伸到六组,谁不知道六组历来是何家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洒野?”

酒桌上基本是何家宗族的人,听到此言尤如火上烧油,顿时拍桌子打板凳炸开了锅。

老吴又说:“葛晓峰这回铆足了劲要当村长,眼下一方面拉着陈辅导员私下找村组干部串联,保证各个组的票漏不掉,一方面想控制选举委员会,把实力强的对手以资格审查的名义刷掉,比如小何,最近四五年很少回村,可能就成为借口。”

“他敢!”何雄大叫道,“敢跟我玩阴的,老子叫人废了他,大不了一起完蛋!”

正嚷成一团,外面有人敲门,老何怒气冲冲问:“谁?”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何叔,我是葛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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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还真打上门来了!”

何雄当即抄起酒瓶,其他人有的抄酒瓶,有的拿锄头,有的抡扁担,红着眼往外面冲。

老吴毕竟年长,又当了多年村组干部,相比之下冷静些,挡在门口低声说:

“别冲动,听听他说什么。”

老何迎到院门口,却见葛晓峰和陈辅导员站在外面,背后影影幢幢还有几个人,但看不清楚。

“干嘛?”老何没让他们进院子。

陈辅导员陪笑道:“老何,晓峰有几句心里话要跟聊聊。”

“说,我在听。”老何不置可否。

葛晓峰大刺刺将陈辅导员推到旁边,大模大样道:“我知道儿子偷偷摸摸给大伙儿送香烟,也知道他在不少村干部身上下了血本,不过替我转告他,这回方塘村村长我是当定了,谁都别跟我抢!”

老何忍住气道:“大家各凭本事,选不上自认倒霉。”

葛晓峰肆无忌惮笑了:“哟,何雄还真的想选?他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专门在外面捡人家剩下的小项目,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十有八九都是豆腐渣工程,可别把坏习惯带到方塘村来,大家祖祖辈辈住这儿,闹不好吃亏的是自己。给何雄稍个话,叫他别掺和,掺和也没指望,到时被选举委员会刷掉更没面子。明白我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雄在里面按捺不住,冲出来指着葛晓峰骂道:“姓葛的,我什么时候招惹过,竟然说什么豆腐渣工程,得说清楚!”

葛晓峰挑衅道:“说豆腐渣是奉承,做的工程还不如纸糊的!”

工程老板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质量有问题,何雄听到这里酒意上涌,举着酒瓶冲葛晓峰就是一下子,葛晓峰闪得快只砸到肩头,大叫道:

“敢打我!兄弟们,上!”

黑暗中几条汉子嗷嗷上前,与此同时院里一帮人也手执武器冲出来,双方也不打话直接“嘭嘭嘭”混战成一团。

黑暗中何雄大叫道:“别放过这些家伙,往死里打,打伤一个给五千!”

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战斗,偏偏三组与六组靠得很近,动静传到三组后,葛晓峰那帮狐朋狗友立即纠集人手来增援,冲突范围愈发扩大,居然酿成近几年来少有的大规模械斗!

村支书牛树宝的担心终于变成事实!

耿石涛等人睡梦中被惊醒,听到消息均手足冰凉,赶紧跟镇派出所民警来到六组何家大院。

此时械斗已到尾声,葛晓峰、何雄是各自主要攻击的重点,都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老何、陈辅导员等人七人身受多处重伤,此外轻伤者接近二十人。麻烦的是两个组村民都杀红了眼,正私下联系附近组亲戚朋友,酝酿发动报复行动。

无独有偶,二组和九组村民也因为推举候选人发生冲突,幸好规模不大,只有一个重伤,四个轻伤,不过仇恨的火苗正在方塘村蔓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镇领导班子迅速碰头拿出处理意见,紧急召集镇干部分成若干工作组分头到各村组做工作,同时村广播循环播出无限期推迟村长选举的通知。

安抚和解释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镇里要求各个工作组在村组吃住三天,必须保证不出一点乱子。下午四点钟,耿石涛决定和胡委员到县里主动回报并承担责任,临行前紧紧握住方晟的手,声音嘶哑而疲惫:

“方塘村的情况最熟悉,这次得多辛苦些。”

方晟沉重地点点头。

选举村长的事闹这么大,压根没法捂盖子,耿石涛到县里自请处分是有担当的,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贿选导致大规模械斗,这是一桩重大丑闻,也是基层选举进程的退步,估计两三年内,此事都会成为从省到市的反面典型,黄海领导班子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抬不起头。

关键问题是,韩书记和童县长从开始起就不赞成。这等于镇书记捅漏子,给县领导们上眼药。

傍晚,韩书记等县领导听完回报大发雷霆,将耿石涛骂得狗血喷头,胡委员更不消说,恨不得地上有缝一头钻进去。

陈冒俊趁机说:“鉴于三滩镇领导班子在此次事件中出现重大失职行为,我建议体免职,听候组织处理!”

乱中求胜,把方晟拿下!

杭真一瞅童彪的脸色,赶紧说:“处理干部也要区别对待,分清领导责任、主要责任和次要责任。”

“集体决策就应该集体承担,哪分得清主要次要?”陈冒俊最烦杭真,没好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皱眉道:“现在不是研究人事的时候,必须立即拿出对策……”

缩在角落里的胡委员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镇党委扩大会上方镇长投的是反对票……”

陈冒俊身一震,手里茶杯差点落地。

听回报的领导们齐唰唰将目光投向胡委员,过了好一会儿,童彪慎重地问:

“这么说镇党委会不是一致通过村长选举方案?”

耿石涛至此已经无欲无求了,主动说:“六票赞成,一票反对。”

韩书记心情好转不少,饶有兴趣问:“小方镇长为什么反对?”

“这个……”耿石涛一时说不出口,当时以简单的少数服从多数强行通过,也顾不上多问。

胡委员道:“其实方镇长从开始就反对村长选举,后来表决通过时觉得方案没研究透……会后又特意找我,指出方案里存在的漏洞……”

他说得很含蓄,在场都是官场老手,立即听出其中的意思:因为方晟反对村长选举,耿石涛为强行通过采取突然袭击,方晟连方案都没看完自然表示反对,没想到却因祸得福!

又踩了一次狗屎运!陈冒俊悻悻地想,再没兴趣提什么人事调整。接下来经过紧急讨论,决定向三滩镇派驻工作组,追究并总结此次事件,同时宣传部、人事局等相关局办及时跟进,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黄海县主要负责领导,韩书记和童县长明天早上就得到市里回报情况,自我检讨。

两周后,县里就方塘村选举及械斗事件作出正式处理意见:

1、陈奎等九名村组干部违反选举规定和组织纪律,破坏选举进程,现免去并取消村组干部待遇,同时进一步追究选举中暴露的经济问题;

2、原方塘村村长邱德荣继续留任;村支书牛树宝组织不力,未能及时向上级主管部门回报选举中存在的问题,造成恶性械斗事件,现免去其村支书一职,由邱德荣暂代;

3、三滩镇书记耿石涛在此次事件中存在个人独断独行,组织不力、官僚主义严重、不注重班子团结等问题,给予党内警告处分;组织委员胡通组织不力,未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不注意与班子成员沟通,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调至兴灶镇任党政办主任,保留副科级待遇;

4、镇副书记张丰扬、常务副镇长肖远山、秦副镇长和侯明均给予通报批评。

只有方晟安然无恙。

镇领导班子里胡委员处分最重,不仅受严重警告处分,还被降职处理,不过整件事必须有人出面背锅,作为组织委员,只能承担起最主要责任,幸好降职而未降级,总算不幸中的万幸。

重创之下耿石涛完失掉往日的霸气。党内警告处分期限虽只有一年,但有处分的污点,人大、政协肯定没希望了。他唯有本分地守住三滩镇书记位置,体面地退休。

到这时耿石涛才体会到陈冒俊用心险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想到这里,耿石涛觉得心口越来越疼,干脆请了半个月假去省城检查身体。

县里暂时没安排新的组织委员,这是方晟跑到韩书记和童彪办公室争取的结果,理由是方塘村村长选举事件余波未休,需要本镇干部加强安抚工作,保证决策的延续性,同时外地干部比例太大影响三滩镇干部的积极性,还是尽量培养年轻有力的本地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下耿石涛威望大减,摆明不问事的态度,方晟很大程度代表三滩镇领导班子意见,因此韩书记和童彪都表示支持。

又隔了一周,方晟主持三滩镇党委扩大会,宣布组织部和人事局的人事安排:

1、秦副镇长暂时兼代组织委员分管工作;

2、朱正阳任镇长助理,正股级待遇,主要接手秦副镇长分管的村镇企业改制等工作;

3、楚中林任党政办主任,正股级待遇。

由此方晟已将三滩镇事务牢牢控制在手里,并树立不低于镇书记的权威。

对朱正阳来说,镇长助理可谓仕途迈出最关键一步,众所周知镇长助理是通向副镇长职务的跳板,正常来说一年内只要不出意外,提拔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方晟已特意在镇领导班子里空出一个位置,下一步大家均心知肚明:秦副镇长转任组织委员,朱正阳提拔副镇长!

若果真如此秦副镇长并无不满,原本不是正式党委委员,任组织委员才算真正进入权力核心圈。

而楚中林也有斩获,摆脱麻烦缠事的社会事务,负责镇里最核心的党政办公室,已基本打通上升通道,接下来就跟在朱正阳后面按次序来了。

眼看小伙伴们调的调,提的提,县城里肖翔和程庚明看得眼热,纷纷打电话给方晟,强烈要求调到三滩镇锻炼。方晟笑道三滩镇庙小,容不下太多大神,不过呢们别着急,只要有足够准备,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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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浩瀚风电专家组终于完成前期勘探工作,临行前肖萧捷对三滩镇协调配合表示满意,特别表扬了朱正阳。

朱正阳也没客气,顺势提到中下游配套企业入驻问题,肖萧捷沉吟片刻说

“照理应该由企业自主决策,并结合黄海县统筹安排,不过……”

见他留了个尾巴,方晟笑道:“肖总别尽说场面话,其实谁不知道浩瀚风电的影响力?”

肖萧捷笑笑说:“退一万步讲,所有那些还不是白小姐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她肯开口,就算市里、县里哭着喊着不肯,我敢保证配套企业百分之百落户三滩镇,不会有意外!”

朱正阳、楚中林等人没料到白翎竟有如此大的能量,当即两眼发光,充满期待地看着方晟。

方晟却摇摇头说:“如果那么做,别说肖总瞧不起,我方晟也丢不起那个人!当今社会做任何事确实要靠关系,但必须摆得上台面,比如三滩镇与浩瀚风电互惠互利的双赢,而非暧昧的、经不起推敲的关系,这么说肖总可理解?”

肖萧捷脸一红,握住方晟的手摇了几下,正色道:“不好意思,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可能有点冷。请方镇长放心,回省城后我会做些工作,不敢承诺包方镇长满意,起码不会失望。”

“多谢!”

当晚方晟等人设宴款待,肖萧捷也破例多喝了不少,双方尽欢而散。

五月,风电发动机生产商和支架生产商率先来到黄海,尽管县里列举了一大堆理由,请求他们去圈定的三个乡镇考察。他们却直截了当要落户三滩镇,说老总已经拍板,作为下属只能执行,不能追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月,风机叶片、外罩和支架生产商陆续到来,同样绕过县里统筹直接到三滩镇,而且象统一口径似的说落户地点由老总决定,不可能变更。

七月,塔筒、面板、电机、线圈等生产商接踵而来,除了四五家因资源整合需要或交通因素而落户海佑等镇外,绝大多数都选择三滩镇!

作为牵头负责人,朱正阳忙得24小时连轴转,成天奔波于各个工地。一年多前被丁平等人视为空中楼阁的经济带已形成气候,东北角六百多亩已改良的盐碱地,以及西北从镇郊到海边广阔的荒草地,到处都是塔吊、打桩机和水泥车,一派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以此为契机,方晟请电力公司的大学同学于舒友出面,联系了多家高新技术企业前来考察,并确立三滩镇西郊公路入口共十四公里地段为高新技术产业带,甚至向后延伸到老海堤,同时推出配套优惠政策,力求与风电配套企业拼成三滩镇产业园区!

在方晟心里的版图上,产业园区还不是终极目标,将来更要加上沿海观光带,形成一个增强版三滩镇,一个脱胎换骨的三滩镇经济开发区!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一是时机未到,二是动手早了也是为人作嫁衣,方晟需要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而非依赖或借助他人。

八月,省怡冠投资公司沿海观光带项目组进驻黄海,首席代表名叫爱妮娅,头衔为总经理助理,简历只有四行,却字字镶金:

当年以省高考状元身份考入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大学毕业到华尔街道森威格投资银行见习,后转为交易顾问;

一年后回国,到省政策研究室工作;

次年进怡冠投资公司,先后任人事部副经理、人事部经理、怡冠总经理助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行字的高度,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够不着,而她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

爱妮娅一行抵达黄海后,直接到韩书记办公室寒暄几句,然后便借用一间会议室,开始召集相关部门商谈具体事宜。

两天后,她满脸严肃再次来到韩书记办公室,直言不讳道:

“如果这样谈下去,年底都形不成详细方案!参与会谈的局领导要么根本一无所知,要么东扯西拉不知所云,下面的同志则看领导脸面说话,不敢发表自己的见解,我都不知道在跟一群什么人打交道?”

“是啊,观光带建设对县一级干部是新课题,需要时间适应并了解……”

“韩书记,恕我直言,既然是建设领导小组成员,不应该事先做好准备吗?省里给我们怡冠对接阶段时间是两个月,如果逾期,我会如实回报!”

韩书记微笑道:“爱代表的意见很重要,看来必须对县领导小组有所调整,嗯,爱助理觉得有哪些具体标准?”

“第一,必须熟悉了解沿海观光带情况,特别有关森林公园相关数据和资料;第二,必须对项目整体中长期发展提出思路和规划意见;第三,一批精通财务、投资、项目建设和具体协助配套工作的干部!”

爱妮娅一条条标准说出来,韩书记脑中便跳出一个人:

方晟!

黄海县上下目前只有他符合条件,也只有他能抵挡住盛气凌人的爱妮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还是一脸微笑:“请爱代表放心,县里会尽快将领导小组调整到位,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们面前。”

五分钟后韩书记来到童彪办公室,正在回报工作的局领导们知趣地退出去。韩书记转述了爱妮娅的抱怨,童彪脸上有点不好看,确实,组成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时县领导们多少出于私心——容易出政绩嘛,将一些非专业方面的人硬塞进去,不过毕竟有发改委、财政局、旅游局等局办副职领衔,怎么被贬得一文不值?

“她提的三条标准相当高啊,”童彪牙疼似的捂住嘴,“要是重新挑选,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爱代表肯定等不起……”

韩书记懒得兜圈子,径直道:“方晟怎么样?”

童彪一愣,慢慢露出会心的笑容:“小方镇长啊,不错啊,让他来个针尖对麦芒!正好三滩镇也有协调小组,干脆跟县里的合并,由他牵头!”

“好!”韩书记简洁地说。

一小时后方晟已赶到韩书记办公室。

“县里决定由主要负责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对接工作,三滩镇协调小组职能也并入其中,有没有信心?”韩书记开门见山。

又是意外。

方晟足足想了三分钟,道:“有信心,不过有个要求。”

“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要改组领导小组成员。”

“只要有利于对接,一切由安排!”

两小时后,肖翔和程庚明满面笑容地来前报到,方晟见四下没人,悄声说只要有足够准备,该来的总会来,没说错吧?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觉得方晟仿佛智珠在握的军师。

下午两点半,方晟带着肖翔等人来到会议室,却见安芬妮等人已一字排开埋头工作,每人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或是表格,或是图例,或是PPT。

“各位好,我是方晟,从今天起由我负责对接工作。”方晟自我介绍道。

爱妮娅这才抬起头,乍一见她方晟不由一呆:好标致的金领丽人!高鼻梁,长睫毛,嘴唇小巧单薄,下巴与脸颊形成完美无瑕的弧度。

不同于赵尧尧的冷艳脱俗,白翎的明媚清朗,而且两个女孩都有种难以接近的冷——赵尧尧是性格中天然的冷漠,白翎则是职业形成的冷厉。爱妮娅不同,她既带着商界精英惯有的矜持和礼节,又在彬彬有礼背后蕴含高深莫测的算计。

以为她是漂亮的女孩,她却是精明的商人;以为她是精明的商人,她却骄傲的金领。

爱妮娅根本不跟他寒暄,当头一棒:“对于沿海观光带建设规划,的总体思路是什么?”

总体规划是省里确定的,至今处于保密状态,她以这个问题问倒了之前所有对接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我个人认为,不能把沿海观光带建成一个大景区,那样投资过大,而且不会产生经济效益,观光带要以森林公园为核心,融休闲、旅游、农副产品经济为一体。”

项目组几个成员面露惊讶之色,悄悄交换眼色。有国资背景的企业集团上下级等级更森严,规矩更大,爱妮娅没发出指令前谁也不敢插嘴。

爱妮娅神色不变接着问:“设想中的森林公园是什么样子?”

“一座真正的森林,没有过多人为雕饰、纯天然的公园,里面没有嘉年华,没有电影院,没有儿童乐园,更没有供旅客划船钓鱼的人工湖,就是长满大树的森林。”

“以为游客会开几个小时车,跨越几百里跑到黄海看树?现在城市里哪个小区没有上百棵树?”

“但城市有森林公园的宁静安详吗?小区空气会象森林公园富含氧离子吗?何况我们还有原生态农家乐、真正的绿色食品,符合当今社会健康养生的主流理念。”

“游客的心理岂是一个乡镇干部所能把握!”

方晟冷冷道:“爱代表,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关于沿海观光带项目,我绝对比有发言权!”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别说项目组成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对总经理助理说话——连总经理对她都尊重有加,肖翔等人都傻了眼,暗想完了,得罪了这尊神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弄不好人家再冲到书记办公室要求换人。

方晟啊,走得太顺了,别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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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爱妮娅眼睛眨都不眨问:“理由?”

“我是三滩镇镇长,沿海观光带绝大部分地段在我负责的区域里,从去年至今,我已在选址范围跑了几十个来回,们手里的原始数据起码,至少三分之二是在我领导下勘探完成的,比如空气湿度、海水平均温度、近五年气候变化、土壤酸碱度,随便挑个数据我都能告诉来龙去脉,信不信?”

爱妮娅见多少大世面,还真不是能被轻易吓住的人,当即抽出一页纸问:“观光带涉及多少拆迁户?”

“728。”

“其中低保户、孤寡户各多少?”

“低保户71,孤寡户45,两者重叠的有38户。”

“涉及多少家企业?”

“两个,分别是棉麻纺织厂和印刷厂。”

“打算怎么推进拆迁工作?”

方晟笑了笑:“这个问题不在手里那页纸上,要不要先看一下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紧张的气氛绷到极点,方晟这句话玩笑使大家情绪陡然一松,不少人忍不住轻笑,爱妮娅还是毫无表情:

“我已看过,每个字都记得,但我想听说。”

“拆迁并非一刀断,而要根据实际情况有序分流,涉及企业的坚决搬迁,涉及刚才所说的低保户、孤寡户要集中安置,镇里会拿出一笔资金保证他们安度晚年,至于剩下农户,有条件的可以开农家乐、家庭农场,县镇两级将联系银行、信用社给予资金扶持,没条件且不愿搬迁的,可以就地到森林公园、农家乐等工作,旅游业发展起来后,劳动力需求将很大。”

“漏掉一点。”爱妮娅淡淡说。

“原来确实还有一条,为解决后顾之忧,镇里会优先安排拆迁户到村镇企业就业,最近我改变了主意。”

“政策朝令夕改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道:“近几个月随着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陆续落户三滩镇,急需大量工人,加之我出台了本镇居民优先就业的限制条件,对拆迁户来说就业已不存在问题,无须镇里多考虑。”

爱妮娅沉默下来,足足两三分钟没说话,会议室静得可怕,包括项目组成员都不知道她接下来说什么,是大发雷霆,还是冷言冷语,还是握手言和?

“关于建设资金管控,们的想法是什么?”她突然问。

方晟微笑道:“这方面要请领导小组财政专家肖翔同志来介绍。”

爱妮娅道:“不要读报告,尽量简洁陈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翔确实做了充分准备。之前财政局副局长之所以在她面前吃瘪,关键在于一是存有私心,将雁过拔毛截留些资金到财政账上;二是官样文章读惯了,一旦脱稿就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因此他的出发点很简单,完出于公心,不考虑县财政如何如何——换句话说就算截留下来,我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关我屁事。

听到他专业而详细地阐述财务管理具体方案,爱妮娅脸色渐渐缓和,项目组负责资金管理的成员也加入询问和讨论。

方晟觑了个空出去,来到隔壁特意辟出的休息室,边点燃香烟边拨打赵尧尧手机。从上午接到通知到现在,他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想今晚好好陪一下赵尧尧,最好能赖在她家过夜!

手机关机!

方晟一怔,又不方便打到理论科,科里电话机在科长桌上,赵尧尧脸皮薄,肯定不愿意当着科长的面约会。算了,晚上直接过去,他知道她总是一个人在家,要么看书,要么看电视,很安静。

香烟抽到一半,爱妮娅的身影在门口一闪,然后捧着咖啡杯踱进来。

“不好意思。”方晟赶紧按掉烟头。

她一皱眉:“抽烟真不是好习惯。”还是坐到他对面沙发上。

“大学时受舍友影响,工作后已尽量压缩数量了。”

“烟瘾并非与吸烟量成正比,除非彻底戒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方晟笑道,关于抽烟的话题消除了两人刚才剑拔弩张的尴尬。

停顿片刻,爱妮娅道:“在省里就听说过,小方镇长,很有名啊。”

“名声过大在官场不是好事。”

“总比碌碌无为好。”

“正因为想干出一点实事,所以才不计后果地冲锋在前,然后不知道会什么时候中箭落马。”方晟笑道。

爱妮娅蹙眉:“哪个行业都是如此,高大上如华尔街何尝不是步步陷阱,破坏总比建设容易,这是公理。”

“也许我们以后还会针锋相对,甚至吵架,但希望不伤和气,因为我们都想把事情做好,只是角度不同,行吗?”

方晟隔空伸出手,爱妮娅略微犹豫与他浅浅握了一下,算揭过初次见面的不愉快。

肖翔、程庚明等四人务实而专业的陈述结束后,爱妮娅提出明天开始分成财务、项目、后勤三个小组进入实质性对接,其中财务组留在黄海,后勤组进驻三滩镇,项目组则由她和方晟带队,主要跑现场。

这也意味着方晟牵头的领导小组面试过关,获得项目组认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韩书记等人耳里,均松了口气。五六个副局长组成的阵容耗了两天灰溜溜离开,方晟半天就搞定,不能不承认他的能力和水平。

当晚爱妮娅照例拒绝县里的晚宴,方晟正中下怀,出门后直奔赵尧尧家。走到半路感觉有人盯梢,脑子里又浮现陈建冬那张令人发腻的笑脸,赶紧打电话给白翎。

白翎似乎很意外:“去她家?是不是跟她约好了?确定是现在?”

方晟觉得她问得奇怪:“我随时都可以去她家,还要事先通报么?”

“嗯,这个……今晚陪我吃火锅吧……”

方晟不高兴地说:“喂,答应过保护我在县城的安,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白翎怒道:“我只保护安,不保护们恩爱!”

话虽这么说,方晟知道她是答应了。

轻车熟路来到小区楼下,见丰田停在车位,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敲门。

门开了,赵尧尧见是他大吃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大吃一惊!

因为赵尧尧满脸不高兴,眼角还隐隐有泪痕!越过她肩头,客厅里似乎坐了个人,屋里没开灯,但看不清身份。

“家里有事,待会儿联系。”

赵尧尧急欲关门,屋里那人说:

“是不是方晟?请他进来!”

到这一步方晟明白了:原来是赵尧尧的母亲大驾光临!难怪赵尧尧习惯性关机,难怪她见到自己非常吃惊且急着关门!

不过她母亲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还能退却?

赵尧尧连使眼色叫他走,他却轻轻摇头表示没事,然后两人一起进屋。

赵尧尧母亲坐在沙发上,齐耳短发,上身挺得笔直,模样与赵尧尧相近,但多了几分威严和疏远。

她略欠了欠身体,道:“请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阿姨。”

方晟坐到她对面,赵尧尧咬着嘴唇与他并肩而坐,还示威似的挨得很紧。

赵尧尧母亲视而不见,语气平缓地说:“我是尧尧的妈,我也知道叫方晟,是三滩镇镇长。”

方晟握住赵尧尧的手,道:“我是真心喜欢尧尧。”

赵尧尧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滴。

她母亲恍若未闻,继续说:“我们了解过的情况,作为一名基层干部,做得不错;和尧尧也相处很好,在不知道她家庭背景的前提下,总之我们对的评价是正面的。”

“谢谢阿姨。”方晟知道重点在后面的“但是”。

果然,她又说:“但是,尧尧跟普通女孩子不同,特殊的身世,特殊的家庭,从她出生起就决定了与常人迥异的生活,这是她的宿命,谁也不能抗拒命运的安排。”

方晟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因为他真的不了解对方所说的一切。

赵尧尧却坚定地说:“妈,我刚才已强调过,我会永远跟方晟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有些事不能赌气,更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她母亲很高明地轻轻一句就将女儿的态度揭过,“小方,现在情况是这样,我和她爸以及整个家族,对尧尧的婚事另有安排,因此不得不很抱歉地告诉……”

赵尧尧突然站起身,冲她大叫道:“一切都是的错,我恨!”

说着哭泣着快步开门跑出去,方晟匆匆说“阿姨,我去追她”,随即也冲出门外。

在小区找了大半圈,终于发现赵尧尧倚在一棵大树边流泪,雨打梨花,格外令人怜惜。他一把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融入怀里似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赵尧尧家庭无形中的压力,无非方池宗和肖兰唠叨几句可比。

“是我不对,不该爱上……”她哽咽道。

“尧尧,我们都应该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今生今世在一起!”

“可是……”她泪如泉涌,“他们太强大了,会影响的……”

“我害怕过吗?”

赵尧尧止住泪怔忡半晌,幽幽叹息道:“其实我早该告诉,关于我,还有我妈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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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女大学生,学的是中文,因为偶然机会到某位重权高的部门实习。也许她字写得漂亮,也许性格温柔,也许别的什么因素,总之得到部门领导青睐,等她毕业后特招到身边当秘书。

当时领导与妻子分居两地,且他妻子长期患病,无人照料领导。而她正好是单身,又善持家务,便从工作岗位服务到领导身边。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不久发生关系秘密同居。

数年后她生下一个女孩,又隔了两年领导妻子病重不治而亡。

这段情为整个家族所不齿,而她的确属于婚内插足领导婚姻,始终得不到承认。即使他妻子病亡,不单家族,连他的盟友都警告不得再婚,否则将给他前途蒙上阴影。也就是说直到现在她在领导家族仍是得不到认可的边缘人,而她并不放弃,固执地跟随在领导身旁,不管受多少白眼和排挤。她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在家族里的一席之地。

“她就是我妈,那个女孩就是我,一个私生女,”赵尧尧木然道,“他调离省城后——我没叫过他爸爸,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我妈非要跟随而去,但我不想寄人篱下,于是孤零零留在省城,后来为摆脱她索性来到黄海……”

“那么她为什么突然跑到这儿,难道知道了我的事?她说另有安排什么意思?”方晟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尧尧长长叹息:“上次在省城闹的动静太大,不单我,白翎恐怕也遭到她家的压力……我妈耳目众多,自然收集到我的情况,得知我见爸妈了非常着急,直接来到黄海。我的婚姻,其实象他这种大家族所有人的婚姻都不由得自己,白翎也是如此。每个人的婚姻就是一笔投资,或用于联姻,或用于交换,或用于投靠,唯独没有爱情。我妈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我作为家族一枚棋子嫁出去,既增强家族力量,又能巩固她的地位……可笑,地位到底算什么呢?她一辈子都勘不破!”

正因为从小受尽欺凌,得不到正常家庭亲情和关爱,才养成她冷漠高傲,孤僻独行的性格吧?方晟想到这里,更加怜惜地拥吻她,轻声道:

“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没有任何外力能拆散,至于手段,让他们尽情施展吧,我根本不在乎失去!”

“没见过他们的霹雳手段,对付敌人,他们冷酷无比从不手软,”她喃喃道,“但我不管,只要这样抱着我,爱着我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见小区里不断有人路过,投以惊诧的目光,道:“出去走走。”

“嗯。”

两人手拉手从小区后门到街上,沿着街道漫然而行。大概十几分钟后,拐过街角前面是座教堂。

赵尧尧停下脚步,看着教堂呆呆出神。

“信上帝?”她问。

“不信。”

“我也不信,不过……”

方晟奇怪地看着她,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们订婚吧。”

他当即猜到此时赵尧尧心里充满极度不安感,需要通过一次仪式来证明两人关系,慰藉自己的情绪,毫不迟疑说:

“太便宜我了,还没正式求过婚呢。”

当下两人喜孜孜到附近商场挑选了一对订婚戒指,赵尧尧还买了身洁白的曳地长裙权当婚纱,方晟则选了套颇为正式的西装,装扮完毕手挽手直奔教堂。到了门口,蓦地“轧”急刹声,白翎戴着墨镜,开着吉普停在两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俩到底在干嘛?”她不满道,“我已打发掉两批想有所动作的家伙,没劲再打了。”

方晟歉意道:“对不起,今晚发生了一点事……”

他突然想起通电话时白翎奇怪的问话,悟出以她的能量肯定知晓赵尧尧母亲来到黄海,母女间必将有不愉快的对话,才约自己吃火锅以避免卷入其中。

白翎目光锐利地一扫赵尧尧脸色,暗想果然如此,缓和语气道:“送们回去?”

赵尧尧摇摇头,陡地朝白翎说:“能不能请一件事?”

她从未如此客气地说过话,白翎疑惑一扬眉。

赵尧尧接着说:“能否当我和方晟订婚的证婚人?”

“啊!”白翎猝然不及,墨镜一下子滑到鼻尖,吃惊地看着两人,敢情两人压力不小,想私定终身啊!

方晟一想也对,只两个人在教堂订婚太冷清,有白翎加入毕竟热闹些,道:“临时决定,诚挚邀请。”

白翎从小在特殊的环境中成长,性格里有豪爽、粗疏和大咧咧的成分,有时来不及斟酌头脑一热就作出决定。本来以她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玉成赵尧尧的美事,但她知道今晚赵尧尧必定承受巨大压力,而以赵尧尧高傲冷漠的性子竟然软语相求,加之方晟语气中包含请她成的意思,当下也没多考虑,道: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啊,们最好再慎重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老成持重可不是的风格。”

赵尧尧也满脸期盼地看着她,白翎耸耸肩:“既然想好了,我就配合一下。”

事实证明,这是令白翎余生后悔不迭、懊恼无限的决定,也给她造成非常大的困扰和麻烦,但性格决定命运,很多时候每个人在时间节点上选择都是必然的、宿命的,永远无法避免。

教堂里有值班牧师,方晟说明来由并交纳费用后,牧师打开灯光,将圣经放置于讲经台,方晟站在牧师左边,赵尧尧站在右边,白翎则充当观礼和证婚人。

订婚仪式应有的询问和宣告自然免掉,牧师直接进入宣召程序:

“两位恩爱的新人,我们今天在此庄严神圣的圣堂中,在上帝和会众的面前,要为们二人举行神圣的订婚仪式。婚姻是极贵重的,是上帝所设立的。所以不可轻忽草率,应当虔诚、恭敬、尊奉上帝的旨意,成就这人生大事。”

赵尧尧低头瞟了方晟一眼,心里充满甜蜜和幸福,早将与母亲发生的冲突抛到爪哇国外。此时白翎已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按捺不住性子突兀在教堂门口现身,更不应该随口答应为两人证婚。

当听到牧师尊严的语气,她陡地意识到这不是孩子过家家,真是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必将对方晟,对赵尧尧,对自己都产生极大的影响!

我似乎错了……白翎暗想道。

宣召结束,牧师接着祷告:

“上帝,我们感谢您赐予的这场欢乐的婚礼;感谢您无时无刻都与我们同在;为了这具有重要意义的婚礼日我们感谢您;为了这一重要的时刻我们感谢您;以基督圣灵的名义。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和赵尧尧同时念道:“阿门!”

牧师又进入劝勉环节:

“在神的面前,我劝勉二位新人,要记得爱和忠实是建立欢乐和永恒的基石,们要永远信守许下的庄重誓言,坚定不移的去寻求并遵循圣父的意愿,们的生活将永远幸福、和睦、快乐;们将来建立的家庭将能承受任何的变迁。”

听到“变迁”二字,方晟和赵尧尧对视一眼,均目光坚定。

然后是最重要的婚约环节,牧师庄重地说:

“新郎方晟,愿意娶赵尧尧小姐做的妻子,作为爱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并爱她、尊重她吗?愿意与她平等、共同分享快乐、痛苦、胜利、幸福吗?”

方晟郑重地说:“我愿意。”

听到这里白翎已经明白之前隐隐的不妥在哪里:两人哪是订婚,明明是提前举办西式婚礼啊!

牧师又问:“新娘赵尧尧,成为方晟先生的妻子,作为爱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并爱他、尊重他吗?愿意与他平等、共同分享快乐、痛苦、胜利、幸福吗?”

赵尧尧声音清亮而温柔:“我愿意。”

完成婚约后,双方在牧师见证下交换誓约、交换订婚戒指,最后牧师正式宣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和赵尧尧已在神和会众的面前立下宣誓,彼此合手。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宣告这二人结为未婚夫妻。祝福们,主与们同在。愿仁慈、宽厚的主眷顾于们。主会降福瑞于们,保们安宁!”

牧师顿了顿,又微笑道:“方晟先生,可以亲吻的未婚妻了。”

方晟和早已泪流满面的赵尧尧深情拥抱并深深吻在一起,尽管之前已吻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格外圣洁和隆重,仿佛两人已真的结为夫妻。

牧师瞟了在旁边呆呆出神的白翎,提醒道:“亲友可以鼓掌了。”

白翎如梦初醒,苦涩地轻轻鼓掌,与此同时心里有根弦仿佛“砰”地断裂,怎么都联结不起来。

“现在我荣幸地向们介绍,方晟和赵尧尧订婚仪式完成。”牧师满面笑容宣布道。

步出教堂,冷咧的寒风扑面,三人均打个寒噤,感觉刚才是做了场梦,白翎最愿意醒来,方晟和赵尧尧则希望留在梦中更久些。

都没有说话,赵尧尧在车上换回原来的衣服,白翎没询问便直接将车开到望海小区。

下车时赵尧尧紧紧抱了抱方晟,悄声道:“明天给电话。”有今晚的订婚仪式,她更有信心和力量对抗母亲。

白翎将车开到对面快捷酒店,默不作声跟着他办完入住手续,一起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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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抱得美人归,很幸福?”白翎问。

方晟无言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我猜,她已告诉一些内幕。”

“是的,关于她母亲。”

白翎盯着他:“我早就警告过离她远点,并说会后悔,为什么不听?”

“我没有后悔。”

她一滞,“应该知道那个家族非常强大,弄死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方晟淡淡笑道:“尧尧也警告我离远点,我们不是一直来往吗?”

白翎顿时心一软,涌起万千柔情,叹道:“这个无赖……上次为寻侄子,我跟她闹的动静大了点,惊动了不少势力,导致她母亲直接找到黄海,而我也……”

“挨批了?”

“别管了。记得我对说过,我和赵尧尧的秘密对来说不公平,但我们本身也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别想得太多,开开心心就好,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皱眉道:“难道的婚姻也……也另有安排?”

白翎惨淡一笑:“表面看我,赵尧尧这些人活得挺滋润,银行卡里任何时候都有钱,对我们来说钱真的只是数字,出入有豪车,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象我专注于办案,可以象赵尧尧过着神隐的生活,在老百姓眼里天大的难题,几个电话就能解决,很风光吧?但代价是什么?所有的,我们这些人在家族眼里不是男孩子、女孩子,而是筹码,年轻漂亮不过增加了份量而已,一旦作出决定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对方是残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是……总之为了家族唯有牺牲,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方晟仿佛穿越到古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目瞪口呆道:“如果有真心相爱的呢?”

“让情侣彻底断掉念头的办法很多,明的,暗的,金钱,权力,帅哥,美女,必要时还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有个家族的长子爱上大学女友,宁死不肯迎娶比他长六岁且离过婚的女人——其实那个女人也是苦命,何尝愿意吃这口嫩草?家族居然说服女友家移民加拿大,长子痛苦了大半年还是乖乖结婚,去年添了个大胖小子,不过有消息说他跟大学女友依然藕断丝连,那女人也没闲着,与前夫死灰复燃——原本两人离婚就迫于家族指令,反正孩子有保姆带,两人每逢节假日聚会儿、在长辈面前秀下恩爱即可……生活就是这样,在无法摆脱强奸命运时,与其抗争不如享受。”

道理不错,但从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对味儿,方晟苦笑。

“类似事例很多,最终妥协的结果是形式上服从家族安排,暗地里寻找自己的幸福,因为家族间拉郎配是同时对两个人的伤害,能暗通款曲,我不能红杏出墙?几乎所有这种婚姻都貌合神离,纯粹出于联姻需要。”

方晟仔细咀嚼她的话,不觉悚然道:“难道尧尧无法避免被安排的命运?”

“她的情况非常特殊,私生女身份在家族联姻中不被看好,只能算份量较弱的筹码,出路也不会太好,一般来说下嫁给需要拉拢的部下,条件相对较差的对象如智障、残疾、重病缠身……”

“绝对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到她沦入苦海!”方晟大惊失色,站起身大声说。

白翎冷冷道:“好一颗救苦救难、舍己为人的菩萨心,可豪门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救得过来?要不先救救我再说。”

“条件好,总能找个如意郎君吧?”

“论条件我比她强多了,家上下都宠我,特别是最有话语权的爷爷,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可这颗明珠刚出生时就被他把终身大事定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娃娃亲?”方晟简直无语,“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那一套?”

“对方是爷爷的战友,革命中结下的深厚情谊,也出于当时联手对付某股势力的考虑,后来时过境迁,定亲时面临的威胁已不存在,而我跟那个同样懵懂的男生强烈反抗,解除婚约似乎水到渠成,然而,”她叹息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两个家族如今都根繁蒂茂,隐隐有抗衡之势,不合作即对抗,大家都不敢承受交恶的后果;其次很多老一辈知道这门亲事,以他们注重承诺的传统思想,不能接受随意解除婚约的做法;还有便是从长远考虑,联姻比不联姻好。因此这桩婚事在双方左右为难下一拖再拖,似乎没有结果要比有结果更好,那个男生悄悄交了女朋友,而我,”她朝方晟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明白的。”

方晟头皮发麻:“原来账算到我头上了,爷爷会不会也打算收拾我?”

“关于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懒得过问而已,换作张晟、李晟、王晟都一样,他们无所谓的。但这次在省城玩得过火,爷爷把我训了一顿,言下之意人家处对象喝咖啡还戴墨镜,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我倒好,就差接受记者访谈了,让人家长辈的脸往哪儿搁?这叫打破默契呀。”

“侄子要不是等于没命,从此家将乌云密布,永远不会释怀,对此我必须郑重表示感谢,”方晟真挚地说,“但今晚与尧尧订婚之后,我想……非常抱歉地对说,离我远点,我知道的心意,真的,对不起。”

白翎神色黯然,倚在桌前半晌不语,泪珠悄然在脸上滑落。

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是宁可流血不能流泪,这是头一次她流泪!

方晟内疚地低下头,轻声道:“尧尧面临的压力很大,也做好最坏打算,这种情况下我绝对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其实我也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不干镇长,那又怎样?”

白翎拭掉泪瞪大眼:“是公务员,仕途失势等于失去生命,真的做好准备?”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会为升迁失掉做人的底线,否则我就不是方晟,跟说的那些豪门所为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一点,”她脱口说,随即脸一红,转而道,“眼下无须担心,压力反而在她身上。”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她母亲来黄海前那个家族内部有过讨论,具体内容我都知道。”她得意洋洋道。

方晟哑然,心知那个层面的家族之间必定相互防范,相互打探,彼此内部都有卧底,没有能绝对保守的秘密。

“达成的共识是必须拆散俩,但主要从她身上下手,因为官太小,他们的手够不着,”说到这里她哈哈大笑,“听明白吧,幸免遭受打击的原因是只当了个小小的镇长,是不是很讽刺?如果处级、厅级,职位越重要他们打击力度越大,越能轻易将掀翻,可偏偏沉在基层,想动需经省、市、县三级,动静太大,目标太小,有大炮打蚊子之感,划不来,传出来也会被人笑话,索性放手啰。”

方晟也哭笑不得,道:“以后索性躲在三滩镇,安无忧。”

白翎正色道:“只要她仍想跟一起,以后官做得越大越要小心,那个家族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定是致命一击,打得今世无法翻身!”

“多谢提醒。”

话说到这会儿应该结束了,可她还不想走,沉默良久幽幽道:“我不该当证婚人的,我是给自己套上枷锁了……真后悔啊……”

“好男生很多的,只要用心去发现。”方晟只能安慰道。

她摇头:“我试过,没有……有时候真需要缘分……都是我不好,那天抓捕行动干嘛招惹,反把自己陷进去……我也不应该跟她斗气,明知她认识在前,还非要插到两人中间,我真是自讨没趣……”

他唯有叹息。

“时间不早,我回去了,”她忧伤地说,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抱抱我,好吗?”

方晟一犹豫,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了,踌躇片刻还是上前,轻轻抱着她双肩,她身体微震,陡然下了决心似的抬起脸,嘴唇重重落在他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唇不象赵尧尧清冷冰凉,悠长而绵软,而宛若一团烈火,瞬间燃遍身!

不等方晟有所反应,她又猝然分开,手指按在他嘴唇上,道:“记住,这是我的初吻!”

说完便飞快地出门,再也没回头。

方晟呆呆站在原地,脑中混乱,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每桩都令他措手不及:

赵尧尧母亲突然出现,当面否决他与赵尧尧的情;

赵尧尧突然提出订婚,然后由白翎公证,在教堂完成订婚仪式;

白翎献上了初吻……

和赵尧尧订婚,与白翎初吻,这使方晟有很深的负罪感。

一切都违反常规,一切都不确定,一切都被幕后操控。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自从遇到她俩后,似乎偏离了正常轨道,在一条奇特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愈发失控。

他担心终将有一天无法驾驭高速行驶的火车头,冲向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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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白翎没消息,赵尧尧打电话说昨晚回家后母女俩赌气不说话,今早母亲就离开了。

“临走时什么都没说。”她强调道。

方晟听了白翎的话,知道她背后家族不会善罢干休,但眼下多说无益,遂笑道:“会不会因为我们订婚吓着她了?”

“没敢说。”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岂不让他们彻底断掉念想?”

她听出他的调笑之意,腼腆地说:“最美好的东西要留到最美好的时刻。”说着都觉得不好意思,捂着脸赶紧挂断电话。

上午县里派了辆车,方晟和程庚明,爱妮娅和设计师吴工一行四人到沿海观光带实地考察。

刚开始气氛还算融洽,爱妮娅按省里的思路提出一期工程施工重点,那就是修路:

一是围绕护堤林修一条环形水泥路,初步形成森林公园雏形;二是在森林公园内部修三纵两横五条路,打通物资运送通道,搭建起公园主干道;三是修建沿海观光带的观光大道,将森林公园、沿途景点和规划中的七处观海台串连其中,将来二期、三期工程观光大道向南将直通黄海与省城的高速公路,向北延伸到邻市的环城公路。

方晟听得赞不绝口,说规划若真的成为现实,对黄海、三滩镇将是质的飞跃,必将成为经济高速发展的助推器。

程庚明却听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问:“爱代表,省里启动二期以后的工程有无前提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有,说起来还跟方镇长有关,”爱妮娅说,“与之前旅游景点投资不同,省里改变大包大揽的做法——以前‘扶上马,送一程’,连商业网点和消费渠道都搭建好交给地方,投资周期长,资金回笼慢,效益也不尽如人意,更糟糕的是地方产生严重的依赖性,断了粮就找省里要,反正不能撂下担子不管。这回采取‘基建搭台,地方唱戏’原则,省里出钱修路、搞基础建设,地方解决招商和配套服务问题,一期工程后能吸引到游客,有盈利希望,再搞二期建设,否则省里投资到此为止,即使旅游景点发展不了,基础建设多少能发挥作用。省领导说这是当初方镇长主动提出的观点,拓展了大家的想象空间。”

方晟平静地说:“省里提供这么好的平台,如果县镇两级不能很好地运用起来,就失去上马二期三期的意义了。”

说话间来到上次姜主任等省领导经过的夹子沟,看到一边是浩瀚宽广的草场,一边是绿荫深深的树木,迎着徐徐海风,爱妮娅难得放下矜持,在绿茵丛中跑了一段路,道:

“观光大道两侧可以各加一条加宽版人行道,让旅客边欣赏海景边慢跑。”

“好,我记下了。”吴工掏出平板电脑。

方晟道:“人行道当然要有,加宽也有道理,作用是人行道与自行车道的混合功能。”

“如此心旷神怡的海景,游客当然忍不住慢跑或散步,哪个愿意大老远来骑自行车?”她不悦道。

“象爱小姐那样跑一小会儿是可以,但观光大道将近三十公里,恐怕只有马拉松选手才能跑完程,在沿途商业网点布局不成熟前,是很危险的想法。海边气候变幻莫测,刮风下雨说来就来,到时搁在半途怎么办?”

“骑自行车也存在这个问题,关键哪个愿意骑!”

“观光大道建成后,镇里可投资一批单车、双人车、三人车、四人车,家共同骑车逛美景,有谁不愿意?”方晟反驳道,“另外观光大道沿途每隔一段路可以修个亭子,既美化环境,体现地方建筑特色,又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跑步与骑自行车速度不同,风雨大作时加点速就能赶到最近的亭子,将来还能以亭子为支点发展商业和服务业。”

爱妮娅脑中细细梳理一遍,发觉他说的没毛病,怒气冲冲道:“记下来!”

“好。”吴工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深入海滩方向,两人又为观海台高度吵起来,爱妮娅认为至少达到十五米才能一览无余,方晟却说十米足矣。两人一个从观赏角度出发,一个从安考虑展开辩论,最终吴工打和牌确定为十二米。

接着对预想中的人工岛——在规划里大概已是四期工程,两人又有分歧。爱妮娅要修建跨海大桥,方晟认为那样缺乏神秘感,不如只用轮渡来回。然后两人从物资供应的流畅性,到突发事件应急能力,以及环境保护等方面相互抬杠,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吴工无可奈何在方案旁边标注:再议。

午餐后短暂休息,程庚明悄悄说:“少跟她掐架,防止回去在领导面前说的坏话。”

方晟说:“放心,她不会的,这种人眼高于天,自恃见过大世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非得打掉她的傲气。”

程庚明无奈,道:“也许说得对,她真不象生气的样子——怪不得正阳他们都说有女人缘,对了,县里传闻两个美女为抢一直打到省城。”

啊!方晟头都炸了,连忙追问:“都哪些人在乱说,完无中生有嘛。”

程庚明富含深意地瞅他一眼,道:“追查桃色新闻的来源?还不如想想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

方晟旋即想起赵尧尧和白翎在省城追查侄子被捕的事,暗道那件事负面影响实在太深远,使赵尧尧母亲亲临黄海,白翎被爷爷责怪,自己则被卷入绯闻,唉,无心之失啊。

下午爱妮娅明显调整策略,态度明显温和,语气也不再居高临下,而是处处商量的口吻,程庚明暗暗好笑,悄悄冲方晟竖大拇指。

然而双方根深蒂固的观念差异不可避免时时暴露,在护堤林里面考察时围绕如何修建森林公园观光道又发生冲突。

爱妮娅的设想是沿风光最美的林子修建一条玻璃栈道,游客既能看到周边树林,又能欣赏脚下生机勃勃的植被,甚至主要地段玻璃栈道下面栽培些野花,形成富有层次的美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否决她的想法,说玻璃栈道成本高,技术难度大,得不偿失,不如修建木栈道,一方面保留原生态风味,一方面便于施工和日后维护。

“现在可不是偷工减料、怕麻烦的时候,一切要本着从游客角度考虑问题的原则,注重游客体验,”爱妮娅说,“玻璃栈道成本高不高?表面看一次投入有点高,但承认海风具有腐蚀性,加上森林里湿气大,木栈道使用周期远比玻璃栈道短,十年后成本谁低谁高?至于技术,国内对玻璃栈道建设已相当成熟,工期质量、速度以及保养都不比木栈道差。”

程庚明怕闹僵了对双方都不好,急忙拉方晟的衣角暗示别争论,爱妮娅发现他的小动作,冷着脸说:“让他说,真理愈辩愈明。”

方晟笑道:“爱代表胸襟宽广,在下佩服之至。”

话一出口,几个男人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爱妮娅高耸的胸部,事实上这也是她骄傲的资本,即使在胸器济济的华尔街也不逊色,颇受老外们注目。不过方晟并没有一语双关,而是误中副车,爱妮娅明知如此还是紧咬银齿,心里暗骂方晟是色狼!

方晟接道:“我所说的技术难度并非指施工本身,而是效果,爱代表想法固然浪漫,也的确有很强的观赏性,可我们在田里种过庄稼,都知道玻璃栈道根本达不到所期望的效果。”

“跟种庄稼有什么关系?”她脸色更冷,熟知她脾气的吴工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不由提心吊胆。

“对地面植被包括爱代表所说的野花而言,头顶上笼罩一层玻璃相当于蔬菜大棚,加强阳光折射,不利于散热和水分蒸发,局部形成温室效应,导致的结果是日照过强,土壤湿度过大,而植被却处于烘烤状态,我敢打赌如果玻璃栈道铺成,不出两小时野花就得萎谢!”

完了,越说越来劲!吴工似乎看到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

沉默足有两分钟,爱妮娅盯着方晟厉声道:“确定两小时?”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快步走到树林间空地,在乱草丛中选定一株小小的金盏菊,手一挥道:“找块玻璃来!”

“干什么?”吴工呆头呆脑没反应过来。

“架到金盏菊上面等两个小时,要是没萎谢,明天我要求韩书记换人!”她冷冷说。

方晟也被激怒了:“快去找!”转而问她,“要是枯了怎么样?”

“观光带方案说了算!”她不假思索道。

司机和吴工匆匆忙忙到附近村子找玻璃,程庚明赶紧打圆场:

“其实方镇长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未必两个小时,或者更短些,或者更长些,总之温室效应不利于地面植被生长是无疑的……”

爱妮娅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否则就别乱说!”

方晟也皱眉道:“就两个小时,超过一分钟算我输!”

对峙间,司机和吴工气喘吁吁找来了几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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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算是大气的女孩,没在厚度和高度上耍心眼,要求吴总严格按玻璃栈道标准架设,然后五个人统一手机时间,同时计时。

“相互监督,保持五米以上距离,哪个故意靠近就算输。”她率先在不远处树荫下草地上坐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方晟。

程庚明非常担心,悄声道:“喂,这次玩出火了,怎么收场?”

“别怕,要把她彻底打服。”

“亲眼见过两小时大棚里的植物萎谢?”

“没。”

程庚明心都凉了:“不会吧,没把握也敢跟她对赌?”

方晟笑了笑:“庚明,毕业后直接分到发改委吧?”

“是的……”

“而我是大学生村官,在田间泡了一年多,象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农民都敢跟她对赌,信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庚明还是不信,但事到如今根本无路可退,只能坐着干等。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金盏菊叶子明显耷拉下来,但花朵挺得笔直,毫无谢幕之意。

爱妮娅面无表情道:“现在认输,这事儿就算了,不过明天起得听我的。”

“还有一个小时呢,怕输?”

她火气腾地上来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火气特别大,圆瞪双眼道:“那继续等!”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程庚明嘀咕道。

方晟微笑道:“我还敢打赌,就算输了她也不可能要韩书记换人。”

“为什么?”

“换一次是干部素质问题,换第二次就是她的能力问题了,跟谁都合作不来,板子要打在谁身上?”方晟低声道,“顶多明天起她拿这个要挟我而已。”

程庚明卟哧一笑:“原来连退路都想好了,怪不得有恃无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最好押我赢。”方晟自信满满道。

爱妮娅见两人窃窃私语,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还剩三十六分钟,这会儿认输我还能放谁一马。”

谁知方晟仿佛没听见,她不由神情更寒。

吴工在旁边看得有趣,感觉高高在上的爱妮娅在耍小性子,其实根本不在意输赢,只在意方晟是否对她低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须知爱妮娅凭借金光闪闪的履历空降怡冠,外界众说纷纭,有的说高层准备让她熟悉情况,过几年接任总经理;有的说她是填补履历空白,将来进政界主抓经济;还有的说她为重返华尔街作准备。

不管如何,总之怡冠上下都对她尊重有加。甚至明知道她单身,竟没人有勇气追求——无论学历还是经历,落差太大了,没人能自信驾驭得住她。

这种氛围下更养成她目空一切,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脾气,压根没什么人能被她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以礼相待。

可昨天遇到方晟后,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一小时四十一分,金盏菊花朵突然蔫了,猛地往下一耷拉,这边爱妮娅象见鬼似的弹起身,难以置信盯着它。

方晟微笑着走到玻璃架前,反手一摸,道:“瞧,才一个多小时玻璃上就凝结水珠,说明水汽无法散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冷着脸看看他湿润的手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上车回县城途中,她始终一言不发,快进城时方晟才说:

“明天起还是友好协商,不搞一言堂。”

“哼!”

爱妮娅扭头看窗外,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快到正府大院时收到赵尧尧短信:我在家。

方晟到对接会议室简短了解白天的进展,并召集相关人员开会,落实对接中遇到的难点,梳成几大类以简报形式提交县领导定夺,并就明天工作统一口径,确立基本方向,要求大家在不影响整体推进的前提下灵活机动,该让步的要让步,涉及原则问题及时向各条线领导请示。

处理完工作,他匆匆赶到望海小区,开门就见到赵尧尧满脸泪水,眼睛哭得红肿,惊问其故,她哇地哭倒到他怀里,抽抽答答好半天才说清原委:

下午她突然接到省委宣传部电话,派遣她到香港学习一年,封闭,中途不准请假,学成后回国重新安排工作!

负责通知的人强调,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参加人员都是组织上精心选拔、认真考察的结果,学员要从立足大局、不折不扣服从安排角度出发,及时做好工作交接和生活安排,两天内到省城宣传部通到,集中乘飞机去香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是晴天霹雳!方晟瞬间也被炸得晕头转向。

说明白翎的消息不错,那个家族暂时不屑对他下手,因此采取分化措施,将赵尧尧送到香港。

对热中的情侣来说,距离是最可怕的杀器。一年时间会发生很多事,谁也不敢保证天长地久。以周小容来说,一年多就闪电般结婚,完出乎方晟意料。

况且家族还埋了个尾巴,培训结束后重新安排工作,倘若两人情不变,大概会把赵尧尧分配得远远的,让他们没有见面机会。

但赵尧尧必须接受。

只要在体制里混,就得一切听从“组织”这个庞大的机器,否则接下来家族将施出组合拳:目无组织纪律性,不听从组织安排,擅自违反组织决定,一连串帽子压下来后便可直接开除公职,清理出公务员队伍!

以赵尧尧的性格不能做生意,不能搞科研,不能凭借美貌混企业,唯有赋闲在家,那将严重摧毁她的精神和意志。

赵尧尧接到消息后进退失踞,以她清冷散淡的性格竟控制不住苦闷悲伤,独自闷在家里哭了几个小时。

紧紧搂着爱人,任由她痛哭宣泄良久,方晟缓缓地说:“香港还得去,否则还有层出不穷的手段,相比较而言这还算温和的,觉得呢?”

“我明白,可是……我会很想很想的……”她泪汪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心一酸,眼眶不由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很奇怪,上次周小容突然结婚,他尽管震惊、愤怒、悲伤、难过,却没有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他只想卸下坚强的外表与她抱头痛哭!

“相信我吗?一年时间,我发誓不跟任何男人说话,只……”

他他知道她肯定说到做到,但那样太疯狂了,赶紧捂住她的嘴:“不准这样说!”

“我偏要说,我要说我绝对不可能象周小容背信弃义,我……”

她突然抬起脸,眼睛里写满了温柔:“我今晚就把一切给,让永远忘不了我……”

说着就解上衣钮扣,方晟紧紧握住她的手:

“傻瓜!我们说好最美好的东西要留到最美好的时刻,而非此刻,今晚情绪、氛围都不对,我们不能在甜蜜中夹杂苦涩的回忆。至于信任,我相信我俩都没问题,相比一辈子,一年时间算什么?”

她点点头,可转眼便泪如泉涌:“明知这样,可想到漫漫一年时间看不到,没有抱着吻着宠着,我的心……象被割得支离破碎,痛得彻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心如刀绞,想起去年周小容说的话“离别一年多了,我已忘了身上气息,忘了生气、开心的模样,忘了牵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的感觉”,以及那个令他心碎的比喻,“方晟只是一个男朋友的代名词,两个汉字而已”,心直往下沉。

这是明摆着要让他重蹈覆辙,再次遭到沉重的伤害!他愈发感觉到那个家族的厉害!

整个晚上赵尧尧哭着流泪,流泪后再哭,情绪非常不稳定,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在他的安抚下满脸泪痕地睡着。

第二天方晟心情很差,加之睡眠不足,乘车时沉着脸一言不发。爱妮娅经历的场面何其多,当即察觉他不对劲,发短信询问程庚明。

赵尧尧被省宣传部点名去香港培训,且基本确定回来后肯定升迁,昨天已是正府大院里轰炸性新闻。关于她的来历,目前黄海县无人知晓,相关手续由前县委书记一手操办,并亲自陪她到理论科报到,直言不讳要宣传部领导“在工作和生活方面多关心”,话说到这个程度,可见她背后势力之强。那位书记被双规后,大家都以为她靠山没了,又因为拒绝陈建冬示爱反而与方晟走到一块,得罪了陈冒俊,正准备看她笑话,谁知天上真的掉馅饼,让她公款到香港玩一年,还确保提拔!

县里什么说法都有,毫无疑问一点是她省里有人。但程庚明从方晟反应分析此事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他俩所乐见。

程庚明简要地说明原因,不料爱妮娅似乎特别感兴趣,不断地追问细节,两人短信来短信去,车里“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方晟充耳不闻,没多久竟昏沉沉睡着了。

考察过程中尽管方晟强打精神,但很明显不在状态,思维也不象往日那般活跃。爱妮娅难得收敛锋芒,一路上没有诘问和责难,语气反而柔和不少,令吴工暗自奇怪。

下午四点左右,爱妮娅突然建议回城,程庚明猜到她是照顾方晟的情绪,让他回去多陪赵尧尧会儿。方晟尽管魂不守舍,岂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临下车时没头没脑对她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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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望海小区才知道,今晚将是赵尧尧在黄海的最后一个晚上。傍晚省宣传部又紧急通知,要求明天上午报到,县里将派专车送达!

离别在即,她反而冷静下来,不象昨晚哭个不停,而象温柔的妻子离家前一样一点一滴地叮嘱,生怕忘了哪件事。

“丰田车留给,出行方便些,而且能让睹车思人,心思别往别人身上想。”

方晟以为她说白翎,连忙声明:“不会的……”

“我不是指白翎,”她婉言道,“她有娃娃亲的包袱,即使对有想法也不敢太张扬,何况还是我俩订婚的证婚人,我知道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破坏我俩的婚姻。”

“啊——”方晟暗想前天晚上赵尧尧请白翎当证婚人,原来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看准白翎有诺必践的性格故意为之,叹道,“真把她吃透了。”

“如果与无关,我根本懒得研究……我是太害怕失去……对了,刚才提到别人,那个爱妮娅,以后别跟她啰嗦。”

没想到她也知道爱妮娅,方晟道:“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孩,放心吧,她看不上我。”

赵尧尧似笑非笑:“我和白翎都是眼高于顶的女孩,不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样,不一样,她简直是传奇般人生,辉煌般历程,而且跟我不对脾气,我负责对接工作以来天天跟她吵架。”

“总之少接触,少招惹,必要时我会请白翎监督,她可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她笑得更诡秘。

“越说越离谱。”他举手投降,然后建议早点休息。

当晚两人格外如胶似膝,婉转缠绵,至情浓处她完开放整个**,若非两人在最后关头刹住,已玉成好事。

次日清晨两人搂作一处,依依惜别,少不得又是离愁的眼泪和心痛。

接下来几天赵尧尧不停地短信通报行程,而他反而静下心来,迅速调整状态融入到沿海观光带项目的现场考察。

爱妮娅至始至终没问过他的私事,还是一付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基本能做到以礼相待,用商量的语气与他讨论方案细节,并及时作出调整。

周五下午,现场考察结束,爱妮娅决定回省城回报阶段性工作,同时抽调人手,策划进入实质性施工阶段!

当晚赵尧尧用新办的香港手机号打来电话,平时沉默寡言的她竟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手机快没电了才说再见。

百无聊赖地独自呆在赵尧尧的房子里,习惯于每个周末都和她黏在一起,突然间心里空荡荡的。方晟这才发现原来赵尧尧已不知不觉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一切变得寡淡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六早早起床,从卧室转到客厅,从客厅转到阳台,感觉无所事事。从阳台看到停在车位上的丰田,眼睛一亮:不如回省城看侄子去!

说走就走,虽然他车技平平,不敢象赵尧尧和白翎动辄开到160码以上,还是赶上方家的午饭。前阵子每次回来要么在医院,要么不适合吃饭,今天才吃到久违的肖兰亲手做的菜,吃到嘴里格外香甜。

席间肖兰问他为何独自回家,言下之意赵尧尧为何没来。方晟淡淡地解释她去香港学习,没提一年期限。方家均不以为意。

聪聪会笑了,有人逗就格格格笑个不停,肥肥的小手乱舞,方晟看得又欣慰又感动,说真是有子万事乐。方华打趣说赶紧跟赵尧尧结婚吧,也生个大胖小子。方晟苦笑,暗想未来真不知道怎么发展。

方华睡的卧室毕竟太拥挤,夫妇俩的生活物品本来就多,加上儿童床,还有婴儿用品象个杂物间,任树红说反正方晟主动说过了,不如把那个房间利用起来。方池宗和方华也没反对,没几天方晟房间就被堆得满满的。

方晟也注意到了,其实他原想这次难得一个人回来,就在家里住一宿,可房间已被占据只得打消主意,准备中午休息会儿回黄海。

省城好像越来越不象自己的家了。

躺在沙发上假寐,有人敲门,进来个手盘核桃、咋咋呼呼的老头,见了方晟眼睛一亮,拉着方池宗的手不放,非要他说话算数。

方晟认识他,叫仲旭光,也住这个小区,跟方池宗一批入伍,做到副团职回地方挂了个副局长闲职。官大半级压死人,仲旭光经常跑方家指手划脚,满口跑火车,方池宗碍于情面总是敷衍了事。

大概半年前,仲旭光打起了方晟的主意,多次找方池宗,说两个儿子,长子结婚在家,干脆让小儿子做仲家上门女婿怎么样?第一我家仲萍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第二她在省城大公司,月薪五六千,不算奖金都比我这个副局长高,第三我保证把他从黄海农村调到省城,这种好事到哪儿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动过心思:无非以后生下的孩子姓仲而已,换来那么多实惠,肯定值。

不过当时他已先后见过赵尧尧和白翎,心知仲旭光把女儿吹得天花乱坠,比那两个女孩还是差得多,要说有钱,两辆车明摆着搁那儿,仲萍还天天坐公交上班呢。最具有诱惑力的就是调回省城,方池宗心中有数,凭仲旭光的能力若拚了老命最终也许能办成,但肯定非常非常困难,即使回来也没好位置。与其如此,还不如看看那两个背景深不可测的女孩。

因此他一直打着哈哈,从未在儿子面前提起过。

仲旭光才不管这些,当着方家的面就打电话给女儿,要她在省城最好的咖啡厅订座,半小时后见面!

啊!方家都呆了,方晟更是莫名其妙,诧异地看着父母,问:“见什么面?跟谁见面?”

方池宗吞吞吐吐说明原委,仲旭光大大咧咧说:

“小晟,仲萍那个丫头也见过,身材长相没说的!又在省城大公司,高级白领,做女朋友没问题吧?”

方晟说:“仲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上次特意带回家见了爸妈。”

仲旭光手一挥:“只要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瞧咖啡厅位置都订好了,不看白不看嘛!”

方池宗也怕仲旭光翻脸,以商量的口吻说:“去坐坐吧,就当认识个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了保管满意!”仲旭光笑哈哈说,心想一个乡镇公务员有什么牛的,要不是想上门女婿,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

肖兰也是活怕了仲旭光,而且深知这种人得罪不起,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类型,便附合着劝方晟。

唉,以后真不能来省城了,即使来,恐怕得叫上白翎当保镖!

方晟无奈说:“好吧,只会一会儿,下午我得赶回黄海。”

驱车来到光明路紫茵咖啡厅——省城最有名气,消费最高的咖啡厅,订座费每位五十元,消费最低每位一百元,在当前公务员平均月薪四千元的背景下,是相当高的消费。

仲旭光非拉着方池宗夫妻俩一起过来,坐在离他俩不远的台子,说是年纪大的人也要追求品味,顺便看看未来儿媳。方池宗在他面前习惯于服从,无奈喝着苦涩的咖啡,一直苦到心里。

方晟坐到仲萍对面,打量一眼对方:比几年前洋气多了,头发染成淡黄色,重眼影,卡通耳环,檀木手链,超短裙,显得时尚而前卫。

“也是不情不愿吧?”她突然说。

方晟一怔:“噢,原来仲叔没有事先征求过的意见?”

“嗨,别提了,老头子想上门女婿想得要发疯,夜里梦话都说这事儿,不过别有心理负担,咱俩就坐这儿聊聊,然后一拍两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了,已有了男朋友。”

“没有,”她出人意料道,“我觉得早早把自己跟男朋友绑一块儿多难受?不如趁年轻多玩几年。”

方晟真心赞同:“是啊,年轻纪收入高,又在繁华的省城,确实不能辜负大好时光。”

“所以待会儿知道怎么说?”她狡黠地问。

“我就说两人都觉得对方不合适。”方晟心领神会。

“这就对了!”她如释重负,“不过也蛮对不起的,对了,在农村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是不是经常受领导的气?那些乡镇干部是不是素质都挺差?”

“不能一棍子打死,乡镇干部也有素质高的。”

“才不是,最近我在的公司就在做一个跟农村有关的项目,大家都担心死了,怕到时吃住不习惯,还有乡镇干部无事生非,不好好配合什么的。”

“那是一种误解。”

仲萍仔细打量他一番,又笑道:“其实样子蛮帅的,要是再过几年我找不到男朋友,没准拉当备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备胎……”方晟摸着下巴暗想自己魅力可真不怎么样,说了半天只弄到当备胎的资格,是不是赵尧尧和白翎都看走了眼?

“有没有女朋友?”

“有。”

“在工作的乡镇找的?纯朴老实的农村姑娘?”她越发八卦。

方晟皱皱眉,觉得再喝点咖啡可以结束见面了,因为跟仲萍实在聊不到一处,遂笑笑道:“不是,主要因为她最近去香港学习,不然就有理由拒绝仲叔了。”

“香港?”她惊呼,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对方,脱口说,“喂,在吹牛吧?”

这时人影一闪,有个人俏立在桌边,淡淡地问:“方镇长怎么也在?”

仲萍抬头一看,大惊,竟然唰地站起身,结结巴巴说:

“爱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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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也十分吃惊,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爱妮娅,笑着起身与她握了下手,道:

“说来话长,要不坐下聊聊?”

爱妮娅这才朝仲萍瞟了一眼,仲萍会意,连忙说:“爱助理,我有事先走一步,们聊。”

说着还没忘吩咐服务员立即撤掉自己喝过杯子,换上新茶具,然后狼狈不堪匆匆出门。

仲旭光正盘弄核桃边喝咖啡边得意洋洋看两人谈笑风生,连方池宗夫妇都产生错觉,认为也许有戏,谁知凭空冒出个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居然让仲萍乖乖离开,不由大跌眼镜,急忙追出去问个究竟。

“小萍,小萍,刚才咋回事儿?那个女的是谁?”仲旭光拦住女儿。

仲萍气得满脸通红,不顾方池宗夫妇在旁边,怒气冲冲道:“让人家耍了!还说什么普通办事员,他明明是镇长!”

“镇长?!”方池宗比仲旭光还震惊,立即说,“不会的,搞错了,我家小晟去年才考的公务员……”

仲萍指着里面大声说:“对面是我们公司总经理助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谁都看不起,刚才亲口叫他镇长,还亲切握手,却说我搞错?”说罢甩手愤愤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方池宗、肖兰和仲旭光再朝咖啡厅里看,却见此时的方晟岳峙渊渟,泰然自若与对面女孩谈话,举止间果然有几分领导风范,暗想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年才考的公务员吗?他在黄海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服务员换好茶具,端上咖啡,爱妮娅才说:“刚才那个女孩好像是怡冠的员工。”

方晟无奈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本想回来看望刚出生的侄子,却被绑过来相亲,我也是……”

爱妮娅语带讽刺道:“原来方镇长是广种薄收啊。”

“广种,不过颗粒无收,知道的,女朋友去香港学习一年,前途莫测。”不知怎地,他突然在她面前说出心里话。

“不会颗粒无收吧,还有白小姐呢。”

方晟一口咖啡呛在喉咙口,又是咳嗽又是拍胸,闹了个面红耳赤,爱妮娅很得意地看着他,仿佛比谈判中占据优势还高兴。

“……还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否则说明对接工作很失败。”

方晟恨恨道:“下周给领导小组大换血,要让他们知道散布谣言的后果!”

“别冤枉好人,只是如实反映情况而已。”

方晟转移话题:“在这儿干嘛?不会也因为可怜天下父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一指角落台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我在工作。”

“真没想到如此敬业,其实本可凭脸蛋吃饭,却非用实力证明自己。”

“听出来不是刻意恭维,而说的真心话,”她微微一笑,“在清华读书时,身边小伙伴们都在刻苦,我必须更刻苦,用别人谈爱、看电影、逛商场的时间学习,然后才拿到奖学金……”

方晟感叹:“我本以为在大学很用功,听一说才知道花在爱上的时间还是多了。”

“方镇长是多情种子,到哪儿都开花结果。”

“爱代表要是学中文系,写出的文章绝对比王朔尖刻……谈谈华尔街吧,我最感兴趣那个。”

“华尔街不象想象那样有趣,同样尔虞我诈,到处充满阴谋和算计,在那里我拒绝了很多出风头、拉关系的宴会,每天在电脑面前坐到深夜,因为唯有那样才能击败常春藤联盟那帮精英……”

“可以想象后来到了政策研究室,也是通宵达旦钻研各种经济资料。”

“沿海观光带项目也是,只要与之有关的资料和数据,我都认真研读并分析过,所以我不能容忍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一个投资上百亿的大工程,却以敷衍塞责的态度对待,我觉得不可原谅!”

方晟忍不住伸出手:“我觉得我俩有必要再握一次手,英雄所见略同。”

爱妮娅果然与他轻握一下,道:“我早在省领导面前听过的名字,一直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想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还是多情种子,对不对?”

她卟哧笑起来,笑得鲜花灿烂。方晟一呆,在黄海几天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过。

“周末加班加点,的男朋友应该很不乐意吧?”

“我没有男朋友。”

方晟一想也是,如此优秀杰出的女孩,世上恐怕找不到配得上她的男孩,遂笑道:“那怎么办呢,愈发独孤求败,愈发高不可攀?”

很简单的问题,她却思索了很久,定定看着大街,道:“我没有穿越时空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能按照既定目标一步步努力。”

“近期目标是什么?”

她摇摇头,微笑着反问:“的近期目标是什么?”

“三滩镇书记。”他直言不讳,话一出口却吓了一跳,暗想我怎么把心里隐藏得最深的秘密说出来了?

她却不以为意:“凭现在的名气和实力,只要脚踏实地,别犯低级错误,三年内肯定没问题。”

这时手机响起,是白翎打来的,方晟暗想不能在这儿接,让爱妮娅看笑话,连忙挂断,说回家交待下相亲情况。爱妮娅没说什么,依然回座位继续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门回电话,白翎狐疑地说:“挂掉再回几个意思?赵尧尧才离开第一周就到外面花天酒地了?”

“我在省城。”

“太好了!”她欢呼道,“我昨天过来办事,正打算下午去家看望干儿子,等着,我马上到!”

看望干儿子?她还当真了!方晟嘀咕道。

踏入家门,却见仲旭光怒气冲天在客厅里拍桌子打板凳,指责方池宗不够意思,隐瞒方晟的实际情况。方池宗确实一无所知,方华也保证绝对不可能,更惹得仲旭光雷霆万钧,说女儿委屈得在家里哭,更担心招惹爱助理不高兴,非要方家给个说法。

“小晟回来正好,”方池宗一把拉住儿子,“当着仲叔的面,说说什么时候当上什么镇长,不,副镇长?前几次回家干嘛没告诉我们?”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子,当了干部还瞒着家里人?”仲旭光咆哮道。

方晟笑道:“仲叔误会了。因为之前几次要么我爸犯心脏病,要么处理别的事,没时间也没心情说,毕竟吧乡镇干部不算什么,别说省城,在黄海信手一抓都是一大把……”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副镇长是副科级实职。”这一点瞒不过混官场几十年的仲旭光。

方晟纠正道:“是镇长,正科级。”

“啊!”方池宗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赶紧扶着椅柄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奇道:“不对呀,从考上公务员起算,提拔副镇长都是破格,怎会当一把手镇长?”

“这当中是发生了很多事,有时间慢慢说……”

仲旭光咆哮道:“不管什么长,反正要给老子说法,好哇,冒充基层办事员骗咱家丫头,戏演得象模象样,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说着上前揪住方晟的衣领。

门铃响起,方华一开门见是白翎,舌头打了个滚:“白……白小姐,请进。”

白翎保持淑女风范微笑着进门,却见方晟被仲旭光揪着衣领一脸无奈的样子,脸顿时沉下来,问:“这是干嘛?”

“是谁?”仲旭光没好气问。

肖兰说:“是……小晟的朋友……”

“哼,不愧是镇长啊,咖啡厅一个朋友,现在又来一个朋友,还诱骗我家丫头,今天这事儿不能完!”

白翎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的原则向来是方晟决不能受欺负,当下语气一冷:“不管什么原因得有话好好说,别倚老卖老。”

“什么来头,敢跟老子说三道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仲旭光指着她骂道,话一出口方家人都知道要糟!

果然大家只觉得白翎手晃了一下,仲旭光手里一直把玩的三颗核桃已落到她掌心!

仲旭光正待发飙,却见白翎两个指头一拧,“咔嚓”,他盘弄了几十年的核桃竟破裂开来!

白翎将碎片慢慢洒在仲旭光身上,冷笑着再“咔嚓”一声,碎片扔到他头上,第三声“咔嚓”——

仲旭光终于绷不住了,他很清楚这手劲不是普通人能有,面无人色问:“是什么人?”

肖兰在旁边悄声说:“裘大勇他们二十多个就是被她……”

仲旭光当即明白惹了马蜂窝——裘大勇至今还猫在家里养伤,连场面话都不敢说,顶着满头核桃碎片夺门而逃。

方晟这才叹气:“呀尽惹麻烦。”

白翎暗想不早说,等我把人家吓跑了才假惺惺做好人,也不分辩,白了他一眼径直进房看孩子。

“这下是跟老仲彻底闹掰了。”方池宗叹道。

肖兰道:“闹掰好,所有战友里面就他最闹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却拉过方晟,道:“给爸妈说说镇长怎么得来的?”

方晟正待说话,白翎满脸春风从卧室出来,笑道:“聪聪咬我的手指。”

对于白小姐,方家普遍存在畏惧感,肖兰陪笑道:“这孩子坏毛病,纠正过很多次了,没用。”

“挺好啊,痒痒的很好玩,”白翎以干妈自居,比以前随便多了,又转到方晟房间瞧了瞧,皱眉道,“里面这么乱,方晟怎么睡啊?”

“格登”,方池宗等人心里均重重一响,暗想她到底替方晟瞄着这个房间。

肖兰连忙笑道:“正准备收拾呢,晚上小晟就睡里面。”

“上次还蛮干净的。”白翎冷冷说。她也知道方晟并不在乎,但这个房间应该属于他,这是原则,她在原则问题上从不让步。

这下方池宗也不得不出面——既然白翎很看重此事,面对随时能翻脸的主儿,必须解释清楚:“上周刚买了很多婴幼用品,卧室里实在堆不下所以才……方华,赶紧搬走!”

方华慌忙应了声,卷起袖子跑进去。

方晟摇手道:“不必了,我这就回黄海,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搭个顺车喔,”白翎道,“周五坐邱组长的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关系。”

见父母亲拘束的样子,方晟无心逗留,再进去逗了逗聪聪便告辞而去。

站在阳台,见方晟驱车离去,方池宗长长叹了口气:白小姐坐赵尧尧的车回黄海,这叫什么事儿?

又想:为什么每次白翎在的时候,都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此时肖兰正在客厅扫一地碎片,唠叨道:“人家盘了几十年的核桃,一捏碎一个,手指该有多大劲呀?想想都怕。”

方华吃力地搬着两大包尿片,埋怨道:“早说不能占小晟的房间,都不听,非说他亲口同意的,瞧瞧,刚才两句话一说脸色就沉下来了,要不是爸和我反应快没准就翻脸。”

方池宗从阳台回来:“小晟确实亲口说过好几回,可他同意,不代表白小姐同意,哎哟,方家冲犯了什么太岁,惹来这么个女魔头。”他捂着胸,心口一阵阵难受。

任树红在卧室里说:“她蛮喜欢聪聪,刚才眼睛里都是笑。”

“人家是喜欢小晟好不好?”方华没好气道,“当她真跑过来看聪聪?”

肖兰又担心起来:“晚上问问赵尧尧啥时回来,别让白小姐……钻了空子,要是白小姐当方家儿媳妇,我们都得少活十年。”

任树红笑道:“人家可一直在帮方家解决难题,聪聪的事不说了,从裘大勇到仲旭光,哪个不叫爸妈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可她解决的方式总让人……没法接受。”

方华更关心弟弟当镇长的事:“等晚上妈详细问问,怎么可能两年不到就从办事员提拔到正科实职,不符合组织原则呀。”

任树红又远远说:“没准赵尧尧或白小姐暗中帮忙?她俩在省城都很有背景的。”

“有可能!”方池宗和方华异口同声说。

肖兰却说:“有那个能力不如把小晟调回省城,岂不更好?”

任树红笑道:“她俩都在黄海工作,小晟调到省城怎么见面?”

“那倒是。”方池宗和方华又异口同声说。

肖兰考虑问题的角度与他们不同,嘀咕道:“总觉得吧,小晟总跟白小姐这么相处下去不对劲,总有一天赵尧尧要闹事。”

方池宗拍拍老伴的手,叹道:“我更担心白小姐闹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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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黄海途中,白翎道:“这会儿该说说那个老头的事,咖啡厅朋友,诱骗人家丫头,信息量很大呀。要不要打给赵尧尧回报一下,看她才离开几天就乱成这样?”

“我比窦娥还冤呐!”

方晟遂将详细经过说了一遍,白翎听得大笑不已,道:

“呀命中注定不能背着赵尧尧干坏事,想想,要真对人家有想法,被爱妮娅看到深情款款的样子,传到黄海还怎么做人?”

“绝对不可能!”他断然否认。

白翎眼珠一转:“话说爱妮娅也挺不错,人中之凤,万里挑一,想不想深入了解?我帮收集情报。”

方晟岂会踏她的陷阱,不屑地摇摇手:“要么换开,要么闭嘴,别分散司机注意力。”

“水平太差!我能一手开车,一手开枪。”

“不准在普通百姓面前暴露的特殊身份。”他严肃地说。

又驶了一段,她突然说:“她家很满意目前的状况,觉得让她去香港是成功的第一步,接下来可能在那边玩些花招,比如安排富家子弟邂逅,浪漫温馨的奇遇等等,都是电影里的套路,不过对孤身在外的女孩子很有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长时间沉默,然后说:“我不会提醒,更不会要求她什么,一切随缘。”

“咦,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我无力操控事态发展,只能静观其变。”

白翎觉得只能如此,因为赵尧尧在香港不表现出配合态度的话,家族可能就要琢磨收拾方晟了。

下了高速进入县城时,方晟随口问案情进展,她叹气道很不乐观,但经验表明往往胶着的时候即预示着马上有重大突破。

说这话时她和方晟都没意识到重大突破后的案情将两人关系推到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周一上午刚上班,方晟主持镇党委扩大会,部署沿海观光带区域居民和企业搬迁问题,明确此事由秦副镇长主管,朱正阳具体协调,各部门能力配合,确保工程队进场施工前面完成。

这段时间朱正阳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原因是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大多数落户三滩镇的功劳果然都记在他头上,加之前期村镇改制工作进展顺利,为第三阶段面推行面改制打下基础,方晟利用在领导小组负责对接时机,跑了好几趟组织部和人事局,请求尽快落实朱正阳提拔问题。从时间看朱正阳任镇长助理已有六个月,而且的确取得卓有成效的政绩,组织部原则上同意着手准备考察材料。

接下来两周方晟带着楚中林挨个拜访风电配套企业,询问厂区建设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对镇优惠政策的反馈,催促他们尽快落实生产线组装和培训,早日投入生产运营。

这期间肖兰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他两次提拔的内情。方晟很明确地告诉她,没有内情,也绝对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跟赵尧尧或白翎有关,而是实力加运气的结果。

与赵尧尧的联系始终保持中,每天晚上两人互发短信,聊到很晚才睡觉。她没细谈在香港的学习情况,想来也没什么好说,只提到负责讲授证券的黄教授对她很感兴趣,认为她的性格适合从事证券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炒炒股票也不错的,小赌怡情。方晟说。

她说可是真不感兴趣。

就当打发时间了。

赵尧尧说黄教授再找她就答应好了,闲着也是闲着。

第三周周二上午,组织部黄秋副部长突然打电话叫方晟过去一趟,方晟一想会不会朱正阳的事有结果了,赶紧开车进城。

黄秋的谈话确实与朱正阳有关,然而不是提拔,而是考察过程中发现朱正阳存在生活作风问题!

组织部考察干事是一周前去的三滩镇,当时方晟去了企业,楚中林接待的。考察人员约谈了七八位镇干部以及办事员,其中两个人提到朱正阳与一名叫杜雅珍的离异少妇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考察人员非常重视,立即找来杜雅珍,经过盘问她吞吞吐吐承认两人曾发生过多次关系,并说朱正阳答应将来有机会把她调到党政办。

黄秋严肃地说:“方镇长,组织原则和纪律不用我强调了,现在朱正阳不是能不能提拔的问题,而是要不要处理的问题,管不住裤带子,勾结离异少妇,还以权谋私作出承诺,这些问题已足够移交纪委!”

方晟暗骂朱正阳关键时候掉链子,当初一再提醒过他不能玩火,这不,别说提拔,弄不好会身败名裂!

他整理一下思路,诚恳地说:“作为正阳的直接领导,我要检讨,仅仅在工作中提出要求,对他们生活方面关心不够。正阳同志自愿到三滩镇工作后,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个人也在政治方面要求进步,最近积极投入到最辛苦的观光带搬迁工作中,夜以继日,真是整个人蜕掉一层皮。关于黄部长刚才提到的问题,我想基层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毁掉一名干部却是分分秒秒的事,在组织上作出正式决定之前,恳请黄部长多给三天时间,让我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书面报告给组织部,到时按事实说话,怎么处理我们镇领导班子决不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秋何尝不知朱正阳是方晟的爱将,上回黄有国试图搬掉朱正阳,方晟不惜闯到韩书记办公室,因此刚才的话不过是强调问题严重性,让方晟知道自己卖了交情。

两次破格提拔手续都是黄秋操办的,他比黄海县任何领导都看好方晟的前程。否则根本不会特意把方晟叫到组织部单独谈话,手里的材料可以直接移交纪委,也是正常程序。

遂微笑道:“方镇长既然这么说,我就勉力支持吧,三天,说好了三天。”

方晟起身与黄秋握手,笑容间尽在不言中。

他没有开回三滩镇,而是直接去了朱正阳所在的搬迁现场,将他叫到僻静无人处,突然指着朱正阳骂道:

“他妈的,我这就送回家收拾行李,做好坐牢准备!”

“什么?别吓我。!”朱正阳以为他开玩笑。

“搞杜雅珍的事组织部已形成材料,明天移交纪委!”

朱正阳脸色煞白,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说:“真是纸包不住火,到底被人发现了……”

方晟恨铁不成钢地说:“当初跟说什么了?我说有家室的人小心点,被抓到叫通奸,我们没结婚的则叫谈爱,性质不同!那句话听进去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呆呆地说:“动辄几个星期不回家,又不象有静气坐得住,晚上闲着也是闲着,跟她越走越近,越近越迷糊,一时糊涂就……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知道怎么办我还来找?”方晟来回转圈,转了二十多圈突然停下来问,“多少人知道俩的事?”

朱正阳脑子一片混乱,费劲地想了许久,道:“我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知,每次都是所有宿舍熄灯后才悄悄……没想到……”

方晟抓住要害:“就是说如果俩嘴紧,理论上应该没人知道?”

“白天我们不在一起工作,即使晚上打牌也没人别人面前表现得亲密,理论上确实……可到底……”

方晟立即打电话给楚中林,了解当天参与谈话人员名单,然后一个个报给朱正阳,问:

“觉得八个人当中哪两个最有可能知道?”

朱正阳苦恼地说:“这些人跟她都不在一个办公室,也跟我没接触机会,怎么会知道?见鬼了!”

方晟念如电闪,大脑高速运转,良久沉声道:“我想通了。”

“什么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雅珍是侯明带到三滩镇的,还记得我提醒过,是侯明弄来的女人,多少注意点儿,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是说过,可跟这事有关系吗?”朱正阳迷惑道。

方晟骂道:“脑袋真成浆糊了!既然俩做得那么小心,不可能有人知道,那为什么谈了八个竟然两个知道?很明显就是杜雅珍故意放的风!”

“啊!这个婆娘害死我了!”朱正阳叫苦不迭。

“再想想杜雅珍为什么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承认这种事?很明显背后站着侯明,他带她到三滩镇原本就为了掀风作浪!”

说到这里方晟不由佩服赵尧尧的高度敏感,从踏入宿舍闻到香水一刻就决定买洗衣机,杜绝杜雅珍晚上敲门的机会,大概出于无奈,杜雅珍只好转而引诱朱正阳。

他觉得赵尧尧时时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不单杜雅珍的事,之前巧遇省领导、组织救援杰姆,都有她在身边。方晟没有迷信思想,但相信冥冥中的运气,赵尧尧就是命中的福星。

“妈的我是中了美人计,呸,她压根不能算美人,”朱正阳跟所有犯下错误的男人一样分寸大乱,“接下来咋办?我赶紧回城托人打招呼,争取把事情压下来,至少不能移交纪委……”

“省省吧,白纸黑字写在那里,哪个敢帮忙?”方晟又开始来回转圈,转到第三十圈眼睛一亮,招手道,“快,跟我回三滩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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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侯明在黄海最豪华的将军酒楼喝得酩酊大醉。酒桌上除了一干狐朋酒友,还有个重量级人物——陈建冬!

今晚陈建冬不仅给面子设宴款待,开席前还悄悄塞了个红包,一掂,大概一万块钱现金!

这是他经心苦营,利用杜雅珍将朱正阳拉下水的报酬。

上午组织部内线说黄秋找方晟谈了很长时间,出门时方晟脸色很不好看,显然考察材料暴露的朱正阳生活作风问题给他重重一击!内线还说据可靠消息,过几天组织部就要将材料移交纪委,到时不仅朱正阳政治生命基本结束,也等于给大力培养并不惜为他背书的方晟一记响亮的耳光。

缺少朱正阳,方晟在三滩镇影响至少削弱三分之一。

原本陈建冬的计划是直接干掉方晟,不料这小子精明得很,似乎识破杜雅珍的借口,第二天就买了台洗衣机放到宿舍,此后杜雅珍脸皮再厚也不意思随便敲门。况且赵尧尧每个周末准点到三滩镇,磨蹭到周一早上才回城,杜雅珍根本没机会下手。

反复权衡之下,侯明授意杜雅珍转移目标,重点进攻朱正阳。事有凑巧,那段时间朱正阳连续几周不回家,程陪同风电专家组。白天在海滩上到处跑,晚上闲得没事,便打打牌,聊聊天,一来二去对上了眼。

侯明心机很深,一把好牌捏在手里迟迟不出——他知道以方晟在三滩镇的威望,有能力迅速将事态平息,直等到组织部考察人员过来谈话,才私下串通接到通知的人,猝然一击!

有群众反映,女方主动承认,看朱正阳往哪里逃!

席间两人还密议下一步如何对付方晟,是趁赵尧尧不在黄海继续施展美人计,还是寻找工作中的漏洞,给予他致命一击。然而方晟仿佛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好像找不到下嘴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他在县城多好,不出一周肯定弄死他!陈建冬恨恨道。

侯明击掌道好主意,不如叫爸想办法调他进城,随便找个清水衙门当副局长,然后慢慢折磨。

唉,老头子想过,但眼下不行,沿海观光带的事必须由他做,等一期工程结束再说吧。

想到朱正阳接受纪委调查时如丧考妣的模样,再想到方晟痛不欲生的表情,两人越发兴奋,推杯换盏喝个不停,最后都趴到桌上不醒人事。

宿醉严重,周四上午侯明将近十点钟才赶到办公室,随即被叫到方晟那边。

方晟沉着脸说:“瞧满身酒气的样子,哪里象镇领导干部?要我复述公务员禁酒令么?”

妈的,心情找我的碴干嘛?

侯明心里暗骂,却满脸堆笑道:“昨晚朋友太热情,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以后不会了。”

“要注意影响,”方晟轻轻揭过此事,转而道,“是这样,今天我跟肖镇长、秦镇长他们分头到搬迁地点做工作,留在镇里值班,有什么事及时通气。”

“好,好。”侯明想到一整天没人管,能为所欲为,乐开了花。

交待完事项,方晟带着楚中林等人离开,连侯明的相好谈素娟都被抽下去,整个镇大院空荡荡的。侯明耐着性子处理会儿公事,按要求找几个部门了解下情况,装模作样作出指示,快到中午时发了条短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后到我宿舍。

吃完饭他故意将宿舍留了条缝,半躺在床头等。没多会儿,一条纤细的人影闪进来,带着香气扑到他身上。

“小浪蹄子,别把大爷的命根子压断了。”他亲昵地骂道。

来人正是杜雅珍。

她伸进被窝掏了一把,笑道:“状态不错哟,要不要先来一发?”

“嘿嘿嘿,这几天朱正阳没把喂饱?”

提到朱正阳,杜雅珍眉头一蹙,道:“那件事一旦闹开,我在三滩镇的名声算是毁了,可得说话算数,尽快把我调到黄桐镇。”

她父母亲住在黄桐镇,杜雅珍离婚后对再度成家也冷了心,只想和父母一起住,侯明就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让她引诱方晟和朱正阳。乡镇之间调动,说难就难,说容易也容易,陈建冬事先就做好安排,到时请陈冒俊出面打个招呼,实在不行先借用。

“没事,包在我身上!”侯明大包大揽,顺手将她拖进被窝,涎笑道,“去了黄桐镇,到时我想怎么办?”

“不是路过吗?打一枪再走。”

“哼,打两枪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狞笑道,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杜雅珍天生放荡,稍加挑逗便呻吟声不绝,气喘吁吁搂住他脖子不放。

侯明见时机成熟,跨枪上马,两人早已轻车熟路,自然一番云雨。

正在癫狂之际,门陡地被打开,一条人影冲进去掀掉被子,指着两人骂道:

“奸夫**,大白天就敢干好事!”

来人竟是上午刚抽调到搬迁地点的谈素娟!

侯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哀求道:“快关门,别闹出动静!”

“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娘跟真是瞎了眼!”谈素娟鄙视道,“要说动静,今儿个可不小呢。”

说着外面两名警察冲进来,二话不说扔掉被子和两人衣服并拍照,杜雅珍羞得将头钻进枕头下,侯明连连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谈素娟见两人赤身裸体的狼狈样,忍不住上前又是咬又是打,警察只在旁边笑着看热闹,并不阻止。

厮打中杜雅珍被推落到床下,失声痛哭;侯明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被揪掉一绺,脸面丢到极点。

见他们闹够了,一名警察将谈素娟拖出去,另一名警察掂掂相机,道:

“证据都在这里,穿好衣服去方镇长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转身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非白痴才不明白中了圈套。侯明唉声叹气套好衣服,又劝杜雅珍赶紧回宿舍,坐在床边连抽两根烟,这才慢吞吞过去。

方晟也在办公室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见侯明进来也不说话,目不转睛看着他。

侯明毕竟心虚,低头说:“方镇长,我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跟杜雅珍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

“还有呢?”

妈的,在折磨劳资!

侯明不得不承认:“还有谈素娟……”

“继续说。”方晟不露声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明一怔:“没了,我,我就跟她俩……”

方晟面露嘲讽:“不想重点谈谈杜雅珍吗?”

完了!原来这家伙猜到我做的手脚,特意设圈套打击报复!侯明心里那个后悔啊,眼看胜利在握,为什么管不住自己呢?

他强若镇定:“重点?我不明白方镇长在说什么。”

“如果这个态度,明天上午去纪委报到!”

方晟说着起身往外走,侯明赶紧拉住他衣角:“方镇长,方镇长,有什么条件可以谈,可以谈。”

“侯明,我可把话撂这儿,跟杜雅珍是被当场捉奸,这凭这一点老子都没辙!我能损失什么?有捉奸照片,杜雅珍说的话有多大可信度?别忘了我还有谈素娟那张牌,到最后朱正阳顶多背个处分罢了,呢?”

侯明卟嗵跪下了,涕泪交加:“我错了,方镇长,我真的错了。只要保我的声誉,叫我干啥就干啥,决不打折扣!”

“整件事谁策划的?”

“陈建冬。”侯明面不改色先把幕后指使出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目标是谁?”

“就是……,后来不行才找朱正阳。”

“考察谈话时是搞的鬼?”

“我收买了两个人举报朱正阳,并关照杜雅珍承认跟他有不正当关系。”

“什么交换条件?”

“调她去黄桐镇。”

方晟眯着眼:“接下来知道怎么做?”

侯明心里那个窝囊,憋了半天道:“我叫杜雅珍和那两个人主动写材料,承认诬陷朱正阳,目的在于阻止他提拔。”

“这件事总得有个牵头吧?”

侯明欲哭无泪,一咬牙道:“我,明天我带他们仨去组织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一来等于主动承认自己是策划者,又跟陈建冬彻底决裂,可眼下保命第一,顾不得其它。

方晟点燃一支烟,悠悠道:“爽快,我也表个态,若摆平此事,今天的事至此为止,绝不会扩散。杜雅珍我负责善后,谈素娟负责安抚,就这样。”

“那,那……”侯明结结巴巴问,“那照片呢?”

方晟笑了笑,在侯明眼里笑得格外狰狞:“先放我这儿,留个纪念。”

侯明昂起头:“方镇长,那就不够意思了,一码换一码,以后两不相欠,不可以给我埋个炸弹。”

“侯明,我已经很够意思,要是受骗的不是朱正阳而是我,跟陈建冬会轻易放手?说到底才是陈建冬埋在我身边的炸弹,我能不提防点?”

“唉,”侯明无精打采道,“随便,反正明天我在组织部一亮相,跟陈建冬之间也完蛋了。”

方晟挥挥手:“抓紧时间,材料要写得透彻点,真实剖析内心活动,下班前交给朱正阳审查!”

“啊!”侯明又一次被方晟神出鬼出的手段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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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侯明带着杜雅珍等三人到组织部,找黄秋部长承认考察期间存在虚构事实、诬陷考察对象,试图阻止朱正阳提拔的错误。

侯明在谈话中承认,由于部分镇干部和办事员主观上漠视组织纪律,客观上以个人好恶作为评价考察对象的标准,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从而误导组织对考察对象的观感,影响了干部提拔任用。侯明表示今后要加强思想教育,严肃工作作风,坚决杜绝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黄秋认为,每当干部考察时就掀起所谓揭盖子、挖黑材料之风,本身就是极不健康、严重影响组织纪律的行为,对此有关部门要严肃追究当事人责任,决不姑息。不过知错能改,主动向组织承认错误,同样令人欣慰,说明个别同志本质是好的,只是一时糊涂,在错误的时间说了错误的话,改了就好,改了还是同志。同时三滩镇也要加强党建工作,纯洁干部队伍,确保合适的干部任用到合适的岗位。

之后负责考察的干部重新与杜雅珍等三人谈话,并将之前的谈话记录以及承认错误的说明材料附在后面。

为缩小影响,组织部特意隔了两个月才到三滩镇宣布任免决定:

秦副镇长改任三滩镇组织委员;

朱正阳提拔为三滩镇副镇长,分管工业经济、项目、安生产、招商、统计、科技工作;

楚中林任镇长助理,正股级待遇,主抓村镇企业改制等工作。

三滩镇上下都很清楚,楚中林就是下一个朱正阳,提拔副镇长毫无悬念。但领导班子里谁会出去给楚中林腾位置呢,接下来轮到张丰扬、肖远山等人发愁了,离开三滩镇没问题,反正不可能有比它更差的乡镇,关键是有没有好位置。

虽说成功上位,有关朱正阳生活作风问题却不可避免地流传出去。

三滩镇这边没问题,方晟和侯明联手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负责捉奸并拍照的警察是严华杰和一名心腹,杜雅珍的事方晟特意给黄桐镇那边打电话,镇书记齐志建在县里开会时与他有过短暂交流,彼此觉得对脾气,爽快地答应先借用,正式调动手续择机再办。至于谈素娟则调到经发办,算是封口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组织部那边黄秋三申五令不准泄露,恪于组织纪律和原则,经验丰富的组织干部们不可能轻易传出去。

想来想去只有陈建冬,尽管侯明事先托人退回一万块钱,陈建冬哪咽得下这口恶气,打电话将他骂得狗血喷头。故意散布朱正阳的事,虽无妨大局,至少能给他添点堵,陈建冬从来不会错过恶心对手的机会。

事实上朱正阳也遭到老婆空前力度的惩罚,跪搓衣板、包揽所有家务、身上下拧得没一处完整已是常规手段,若非楚中林老婆提醒他毕竟已是副科级干部,还有更残暴的招儿。

两个老婆暗下商量,跟着方晟固然是走对了,以后提拔也不在话下,但方晟本身就是招风惹蝶的角色,赵尧尧和白翎明争暗斗的事县城无所不知,据说还闹到省城。跟在他后面,生活作风难免不出问题,因此商定出台具体监控措施:

不管工作多忙,每周起码回家两次;每次晚上、早上各交一次公粮,如果休息两天以上酌情增加,让他们精疲力竭到三滩镇上班,看到美女也有心无力。

说是甜蜜的折磨也好,残酷的考验也罢,总之方晟到人事局报到那天,晚上一起吃饭的五个人,已有两个副科级,一个正股级,而程庚明和肖翔的提拔也指日可待,因为满意于沿海观光带对接工作进度,韩书记同意解决部分同志的待遇问题。

隔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两三个月,方晟才私下问朱正阳,老婆长得还算可以,为什么被杜雅珍拖下水。

这时朱正阳已能毫无愧色地讨论此事,当下诡秘地说还是童男子吧?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嘿嘿嘿。

方晟更好奇,说难道杜雅珍有什么绝活,或者是书上所说的名器?

朱正阳只是笑,过了半晌才说这种事没法用言语表达,除非自己试一试。

方晟骂道要真想试我会把她调到黄桐?妈的真小气,得了便宜还不肯分享!

朱正阳给他出主意,说赵尧尧不在身边,白小姐有空啊,不如找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的!

方晟重重捶了他一拳,心里却想:白翎好久没消息了,正忙什么?

连续几个月,白翎忙得焦头烂额,吃住都在专案组,根本没时间和方晟通电话。

关于对御龙面监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它跟个别县领导、官二代、双涂、秦丰和风正有神秘而数额庞大的资金往来。其运作模式是:

县领导和官二代以现金方式对御龙注入资金;

御龙在县领导的庇护下优先得到工程、各类项目和优惠政策;

御龙将赚到钱的一部分通过现金方式分给县领导和官二代;另一部分由御龙通过双涂、秦丰和风正之间千丝万缕的洗钱网络,将钱洗白。

更复杂的是,御龙本身也是洗钱网络的一部分,而县领导和官二代得到现金分红后,再度投资御龙,也为侦查增加了难度。

专案组重点监听汪宇顺的手机,然而不知是他反侦查能力强,还是董事长身份只是幌子,每天十个电话至少七个是吃喝玩乐,剩下也只是会议通知、文件需要签字等琐事,几乎没人向他回报工作。

难道权力分散在御龙七个副总手里?继续监听副总的手机,通话内容虽然涉及到具体事务,但并无敏感信息,而且七个副总的确各管一块,相互没有交集。

监听范围扩大到中层干部,依然没有线索,好像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企业在很正常地运转,仅此而已。

邱组长沉思后作出判断,御龙肯定有一个隐密而强大的系统传递信息,凡涉及敏感操作的一律不在电话里交流,而是通过系统进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黄质疑说办公室安装系统很正常,可万一下班时间有紧急情况怎么办?家里也安装系统?那岂不是容易泄密?

对此白翎有过研究,胸有成竹说不会泄密,因为系统安装在各人手机里,有双重密码和短信验证,相当于移动办公平台。平台权限根据每个人职务、业务范围有严格的设置,即使黑入系统,只有查看权限内数据。

就是说如果要了解整个御龙的情况,除非把汪宇顺的手机弄到手?小李问。

邱组长说前提是汪宇顺握有实权。

算起来专案组已对御龙监视了大半年,竟连它内部权力分配都没弄清,想想有点气馁。

小组成员们默默想了一阵,白翎说一不做二不休,同时抓捕汪宇顺和一个副总,能搞多少情报是多少!

觉得选择哪个副总?老黄问。

御龙旗下分七大块:房地产、餐饮、宾馆、建筑、超市、浴城和其它类包括网吧、弹子房、台球室、保龄球馆、游泳池等。

白翎道:“发生额最大最频率的肯定是房地产,但我觉得目标太大,御龙反而会很谨慎,相比之下其它类产业纷繁复杂,网点密布,现金交易频繁,便于洗钱和资金出入。”

邱组长沉吟道:“那样一来等于暴露我们的侦查方向,从暗地转为公开,会不会影响整体布局……”

因为十处不止黄海一个专案组,同时在省撒开大网,牵一发而系身,贸然行动也可能影响其它组侦查工作。这也是邱组长一直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早就被磨蹭得不耐烦,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遂道:“抓住他们后连夜押送到省城,就算对方怀疑我们咬死不承认,能拿专案组奈何?”

邱组长笑道:“得,无赖手段都使出来了。”话虽如此,提议蛮对他的脾气,干他们这一行必须要有霸气。

听组长松了口,白翎等人开始讨论抓捕方案,最后决定小顾和老黄负责汪宇顺,白翎和小李负责其它类业务的副总王俊。

汪宇顺作息时间很有规律,准点上下班,晚饭后围着自家别墅绕十五圈,风雨无阻,始终有保镖跟随,然后或者陪爱人看电视,或者在书房练书法,十一点半准时睡觉。

老黄打算凌晨一点半动手,为防止走漏风声,白翎组也要同时行动。

但王俊与汪宇顺是完不同的两种人。

他有五个情妇,每周轮流在她们中间周旋,而且嗜酒嗜赌,几乎每晚都有酒宴,喝得醉熏熏再玩几圈麻将,然后随便跑到任意一个情妇家呼呼大睡。

由于他找哪个情妇是临时起意,毫无规律可言,这给白翎的预判造成麻烦。加之他夜生活太丰富,总要玩到很晚才回家,有可能超过老黄选定的最佳节点。

守到晚上十点四十分,白翎决定提前动手——让严华杰率领派出所警员冲进去抓赌,她和小李混入其中,单独带走王俊。

只要严华杰把参赌人员控制到凌晨一点半,同样不会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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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赌行动前半段很顺利,严华杰和几名警员揣开房门,喝令房间里包括王俊在内的四名赌徒原地不动,双手放到后脑勺!

接着再要求赌徒们站起身贴着东墙壁站好,接受搜查,此时站在走廊的白翎和小李准备进去。

不料瞬间事情发生变化!

王俊突然反脚猛踢身边墙壁,竟踢开一扇暗门,然后迅速闪身进去。警员们一愣,白翎和小李率先反应过来,一前一后追上去。

暗门通向屋子背面的四合院,院门口居然停了辆摩托车,此时王俊展现出与中年男人不相称的矫健,飞身上车发动车子,轰鸣声中蹿出一箭之地!

小李已知行动出了岔子,边返身穿过屋子到前面开车,边紧急联系老黄。因为王俊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发出警讯,老黄和小顾的行动已无意义。

摩托车怒吼着在狭窄的巷子里钻来钻去,煞是灵活,可见王俊对这一带地形之熟,而且根本没有醉意,压根不象喝了六七两酒的样子!

白翎咬紧牙关狂追不已,虽从没走过这个区域的巷子,但凭借一年多来强行记忆黄海城区地形图,很快在脑里搜索到对应地点,打电话让小李将车开到对面大街。

在巷子里绕了十几分钟,摩托车呼地冲到大街,街角处停着一辆黑不溜秋的桑塔纳,王俊快速靠过去换车,发动,十几秒后如离弦之箭飞蹿而出!

白翎喘息着四下张望,小李却没如期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糟了,一步失着,步步受限。白翎来不及多想,跑过去拖起王俊仍下的摩托车,紧紧缀在桑塔纳后面。

王俊似乎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往县郊方向开,没多久便出了城,沿着绕城公路一路狂奔。白翎顶着凛冽寒风将速度提至最大,始终保持与桑塔纳两百米左右距离。

打电话给小李,无人接听。

再打给邱组长,接通后传来枪声。他说小李开车绕到南大街会合时遭到一辆重型卡车冲撞,身受重伤。老黄和小顾赶过去救援时被狙击,目前他也抵达现场,正与对方枪战!

邱组长还说了什么,由于风速过大、背景嘈杂,没听清楚。

至此白翎彻底明白了!

专案组的调查虽高度保密,还是被御龙察觉。王俊负责的其它类业务也确实承担相对较重的洗钱任务,因此判断专案组必定会找他。

每天喝酒打牌是做给专案组看的,不确定去某个情妇家并非临时起意,而出于防范意识。

**墙上暗门、院里的停放的摩托车、街角桑塔纳,无不说明对方早有准备,小李遭遇的重型卡车也非偶然,而是设计好的陷阱!

好险呐,幸亏小李第一时间让老黄取消行动,否则汪宇顺家肯定也有伏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桑塔纳来到黄桐镇后绕了大圈又折回,一直向北开了三十多公里。白翎脸、手、脚已冻得麻木,完凭意志坚持。她知道今天行动一败涂地,唯有抓到王俊才能扭回局势。

乡镇公路四下黑咕弄咚,仅凭车灯辨别方向。白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车子快没油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村荒野,别说加油站,想找个农户家都难!

白翎打量四周,突然发现道路两侧是黑乎乎的树木,原来不知不觉已开到沿海观光带区域的护堤林。

当下打给方晟,要求他立即开车赶过来!方晟还没睡觉,听出事态严重,没问原因便一口答应。

白翎的设想是最好能在汽油耗尽前遇到方晟换车,继续抓捕王俊,运气不好的话好歹搭他的车回去,总比一个人在荒野过夜强。

沿海公路还没成形,地面坑坑洼洼,两人都放慢速度。王俊似乎在寻找什么,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不断地兜圈子。白翎正中下怀,希望方晟越快越好。

桑塔纳陡地停住,但没关发动机,静静地如一头黑兽伏在小土坡边。

白翎谨慎地下车,打开手枪保险,先观察四下环境后一点一点地靠上前。王俊始终在车里不动,不知搞什么名堂。

白翎离桑塔纳愈来愈近,200米,150米,120米,100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手机蓦地响起,里面传来方晟焦急地声音:“我到了,在哪里?”

“夹子沟向东……”

话没说完她陡生警兆,身体机敏地向下一沉,“啪”,手机被打飞到十几米远,发出一股焦味。

狙击手!

那个可怕的职业狙击手!

白翎趴在地上遍体生凉,想想觉得后怕:原来王俊先到黄桐镇,再在海边兜圈子并非闲得无聊,而是等狙击手赶到!

桑塔纳停住,说明狙击手已经就位,躲在黑暗中等着给她致命一枪。幸好关键时候方晟打来电话,狙击手担心情况有变提前开枪,她却凭实战中养成的对危险的直觉逃过一劫。

桑塔纳有人下车,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翎瞪大眼,原来并非王俊一个人,车里提前埋伏了四个杀手!

四人下车后立即散开,成散兵型步步朝白翎逼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稍稍一动,立即枪声大作,火力交叉封堵住她的退路。她冒险回了两枪,使对方攻击一缓,趁机滚到相对安的地带。

若仅仅四个杀手,白翎有足够信心对付,但最大的隐患是藏在暗处,有高倍瞄准镜、夜视仪甚至热感红外仪的职业狙击手。

对方策略也一目了然:利用四名杀手逼白翎不断移动,给狙击手制造开枪机会。

双方僵持片刻,杀手们又半弓着腰向前突进,白翎不得不开枪阻击,枪战中胸腹露出空档,被狙击手一枪击中!

饶是她穿了防弹枪,还是被冲击力强、杀伤力大的狙击子弹震得打了两个滚,若非意志坚强差点晕过去,一口血涌到嗓子眼差点喷出来,身上下剧痛不已,手指颤抖着竟抬不起枪。

老娘今天真要战死在这里?太憋屈了!

杀手们似乎知道她身受重创,蠢蠢欲动一番后加快推进速度。白翎眼看双方只剩几十米,苦笑着拉开衣领暗口,里面有颗能在两秒钟内断气的毒丸!

死也要死得悲壮,不能倒在敌人枪口下!

这时右前方猛地传来巨大的马达轰鸣声,方晟开着丰田高速冲到她身边,喝道:

“快上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挣扎起身力量,连爬带拉上了车,方晟随即沿护堤林向北开去。

“啪、啪”,两颗子弹分别击中左后视镜和驾驶座后侧窗户。

“好像捅了马蜂窝?”他沉声道。

“快,扶我下车……”她声音微弱,“不能开车,不,不然等着挨枪……”

以狙击手的枪法,可以在移动中命中目标,只是需要多打几枪而已。方晟驾驶技术本来就不高,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方晟知道此刻来不得半点迟疑,当即停车,扶着她快步往树林里走。走了二十多米,他掏出手机要报警。

“趴下!”白翎用力一拉,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啪”,他的手机被打得粉碎。

“快走!”

白翎气息更加微弱,方晟被刚才一枪吓得魂飞魄散,暗想这丫头确实玩的要命的勾当,居然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接下来方晟连拖带拽,继续往林子深处逃,途中四名杀手在后面连连开枪,使方晟体会到枪林弹雨的感觉。白翎也胡乱开了两枪,主要起吓阻作用,令对方不敢过于冒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第二枪又被狙击手捕捉到机会,一枪打在她后背!

“哇”,白翎喷出一大口鲜血,手枪无力滑地,身筋骨酥软,半点力气都抬不起了。

方晟索性将她背起,提气大步往密林里钻。白翎在他背上昏沉沉好一会儿才醒过神,道:

“放下……我,他们……只,只要我的命……”

“闭嘴!”

方晟专挑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的地方走,跌跌绊绊行了十几分钟,边擦汗边开玩笑道:

“平时看身材不错,没想到挺沉。”

“唉,还是……”

白翎正准备说服他一个人跑,蓦地两人同时看到前方有个黑呼呼的东西拦着,赫然竟是上次干了一架的巨蟒!

月光下巨蟒“呼”地昂起头,粗大的颈部又一张一合,血红色蛇信不断吞吐,一付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轻声道:“别怕,向前走两步!”

方晟胆战心惊迈了两步,奇迹出现了:它居然将整个身子向后一缩,乖乖为两人让开道。

方晟欣喜若狂,赶紧快步通过蟒门关。

“它有记忆,知道……是我们,我们的手下败将,不敢……再战,”白翎轻舒口气,“还不错,能为我们争取……十分钟,快跑……”

方晟苦笑:“我也快没劲了。”

再往深处走了近半小时,方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找个平坦的草地一头栽倒,道:“死就死吧,实在挪不动了。”

这时后方传来密集的枪声,八成狙击手和杀手们在跟巨蟒死掐!

白翎倚在树根上,目光晶莹,气息平缓了不少:“听我说,歇会儿赶紧跑,我是他们的目标,跟无关。”

方晟看着她,平静地说:“如果方晟是那种人,我们会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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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内疚地说:“今晚我错得离谱,一再低估了对手的阴险,把也拖入危险境地,我真是……唉,总改不了毛躁粗心,我死有余辜!”

“哪有这样骂自己?”方晟失笑道,“等我缓过劲来继续走,林子这么大,累死他们。”

她摇摇头:“跑不掉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杀手,又早有准备,肯定携带了专业跟踪设备,况且个个体力充沛,精于实战,玩不过他们。”

“那我们只能坐着等死?”方晟摸出刚才她掉落的手枪,“不如躲在暗处开枪,打一个算一个。”

“真不走?”她眼睛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留颗子弹给我!”

白翎长长吁了口气,仿佛霎时作出重大决定,然后从衣领里捏出一颗毒丸默默递过去:

“关键时候吞下去,入喉即化,两秒钟气绝身亡。”

方晟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道:“原来死是如此简单。”

“其实可以不死,这件事跟没半点关系,赵尧尧一年后会和团聚,幸福生活遥遥可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很有道理,可我就是不能把孤零零扔在这里,否则一辈子不会心安。”

远处还有零星枪声,说明那帮人与巨蟒交战仍未结束。

白翎深深吸口气:“方晟,坐到我身边。”

方晟不解地看看她,依言而为,道:“这会儿我能背再跑段路……”

她阻止他说下去,道:“即使他们杀死那条巨蟒,也会耗费很大力气,应该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边搜索边前进,找到这里估计得四五十分钟……”

“那我们还有生机……”

她捂住他的嘴,温柔地说:“听着,我没有一点力气,背我也跑不远,今夜估计难逃一死……是真的对我好,所以在临死前,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方晟从未见过她这样心灰意冷,肯定是两发狙击子弹造成重创,使她产生无力回天之感,遂道:“说,我答应。”

“帮我脱掉衣服。”

这是什么要求?方晟没多想,从外套脱到毛衣,剩下内衣时停住,看着她。

“继续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怔怔道:“再,再脱就没有了……”

她语气从未有过地绵软,低低地说:“我想在生命结束前,和……和好一次……”

说到这里她害羞得满脸通红,头几乎要垂到胸口。

方晟完呆住了。这个“好”跟刚才的“好”意思迥然不同,他一时都没转过弯来:

在强敌环伺,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刻,她居然提出这个要求!

见他懵懂的模样,她卟哧一笑:“是处男?”

其实不是。早在大学他就与周小容偷尝过禁果,大概有两年时间,但此时似乎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他说:

“是。”

“我也是处……女……”她眼中闪过期冀,“我想体验完整的人生后从容赴死,觉得呢?”

方晟第一反应是很不道德,既对不起赵尧尧,也对不起白翎。赵尧尧是他的未婚妻,却至今保持克制,白翎顶多算他的普通朋友,却发生关系,不是胡闹么?

可又想,顶多再隔一个小时就告别人世了,荒唐一点算什么?何况是白翎生前的最后一个要求,哪有硬着心肠拒绝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遂道:“不后悔?”

白翎俏皮地反问:“后悔又能如何?下地狱找打架?”

方晟暗叹一声,慢慢解开她的裤子,笑道:“幸好我还有点力气,不然两人只能躺着讨论这件事了……”

她感觉到衣裤被逐渐褪掉,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孩,羞得紧闭眼睛,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连天上的月亮都仿佛感受到她的羞涩,一头躲进厚厚的云层,天地间漆黑一团。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然后悄无声息,再然后有低低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最后又寂静无声。

月亮慢慢穿出云层,只见她如一团棉花蜷缩在他怀里,他则紧紧搂在她腰间,贴得象一个人。

他替她拭掉额头上的汗珠,轻笑道:“负伤都没这么紧张。”

她含羞咬了他一口,问:“他们快来了吧?”刚才身心投入,浑然忘了面临的危险。

“嗯,大概是,不过心愿已偿,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瞪他一眼:“那还不快点帮我穿好衣服!”

方晟一想也是,倒在敌人枪下与偷情而死,性质不同,连忙手忙脚乱替她套上衣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两人认为必死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爆裂的枪声,起初只有几个火力点,随即迅速增加到十多个,其中虽夹杂着狙击步枪有节奏的“啪啪”声,但明显被外围强大的火力所压制,双方快速移动交战地点,然后越走越远。

“怎么回事?”方晟听不懂枪声蕴含的意思,呆呆问。

白翎却听明白,雀跃道:“救兵来了!肯定邱组长迟迟得不到我的消息,又打不通电话,遂根据手机定位到护堤林,带大批人马赶过来营救!”

“是吗?”方晟立即开心无比,笑道,“那条巨蟒有效拖延他们的追踪,救了我俩的命啊!啊——”

他突然想到一个无比尴尬的问题,白翎也醒悟过来!

既然没死,两人刚才的“好”算什么回事?

白翎好端端的完壁之躯被他破了,却是普通朋友身份,恐怕不符合道义吧?方晟呆呆发愣,难道要硬着心肠回拒赵尧尧,对白翎负责?可赵尧尧有什么错?

然而白翎却想得更多。

首先在心里骂了赵尧尧一千遍“心机婊”!不错,她可以要求方晟对自己负责,但赵尧尧和他订婚在先,而且自己居然主动送上门,当了该死的证婚人!

证婚人身份将成为她的枷锁,紧紧套牢直到永远!

白翎出身于军人家庭,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严守承诺,只要自己答应过事绝对不可以反悔,因此证婚人就意味着自己对两人订婚的认可,同时也是不得破坏两人关系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次她其实不可以跟方晟结婚,关于那桩娃娃亲,她只跟方晟说了一半,其实重点不是她跟那个男孩的反对,偌大的两个家族岂会把他们的意见放在心上?关键是娃娃亲固然不能退,可也不能结!

因为这两个家族实力都强大得可怕,一旦联亲将打破某种均衡,严重影响大局!无论哪股势力,无论哪个派别,都不愿见到一个无法制约的联合体,因此娃娃亲只能悬在半空。

这就意味着白翎和那个男孩身负微妙的制衡作用,也许这辈子都得保持单身。

还有就是她此时无颜面对方晟。他没有诱惑或强迫她,而是应她的强烈要求才“好”了一场,如果自己翻脸非要人家负责,岂不是很无耻?赵尧尧跟他那么久,那么黏,仍守住最后防线,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太……那个什么荡?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都没有说话。外围枪声还在持续中,但明显稀了下来,狙击步枪的声音基本听不到了,不知是中弹而亡,还是突出重围。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白翎红着脸道,“先说。”

“我很抱歉,虽然刚才情况特殊,但我还是不应该……”方晟沉痛地说,“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尧尧,由她……”

没等他说完,白翎恨恨踹了他一脚,道:“还嫌我不够丢人,说给她笑话?”

“那……”

“今晚的事既然不该发生,那就没有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么轻描淡写算了?方晟难以置信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邱组长等人在林子外用高音喇叭呼叫,两人匆匆整理衣服,白翎虽恢复了一点但依然浑身无力,加之“好”过之后难免有些疼痛,在他搀扶下一瘸一拐往外走,一路上不知冲他白了多少次眼,心里却半是惆怅,半是甜丝丝的。

出了林子,外面沿线停了足有二十多辆警车,原来邱组长久久联系不上她,又听说护堤林一带有枪声,知道大事不妙,情急之下调集县里所有警车,刑警大队、治安大队体出动,赶过来救援。

刚才经过激烈枪战,打死三名杀手,狙击手和一名杀手驾车强行突围,目前县里已布下数道防线沿途拦截。警方在野草丛里发现王俊的尸体,估计杀手们见突围无望,按照指令将他灭口。

见白翎搭在方晟肩上虚弱地走出林子,邱组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她身份特殊,背后有令人震惊的势力,哪怕今晚歼敌人,她只要伤半根毫毛就算重大失败,他无法对上级交待。

问清委实,邱组长紧握方晟的手连说感谢,要求手下负责修车,并将他送回三滩镇,同时簇拥英雄般把白翎抬上救护车。

车上老黄发现她裤子上有血渍,紧张地问是不是受了枪伤。她立即想到“好”的时候衣裤垫在下面,羞得要晕过去,连忙说是蛇血,没有负伤。心里却决定这套衣裤不洗,永远珍藏,作为方晟的犯罪证据!

途中才知道小李被重型卡车冲撞瞬间,凭敏捷的身手跳出窗外,但由于冲击力太大,断掉数根肋骨,小腿也重度骨折。卡车司机和两名杀手试图上前补枪,小李倚靠角落回击,支撑到老黄和小顾赶来后才昏倒。

专案组都知道,经过今晚一役,案情已从幕后走到前台,双方的较量将更加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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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躺在医院里足足休养了十天才恢复元气,期间方晟很正式地看望过几次,带着鲜花和营养品,象模象样地说些场面话。她听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不过出院后或许是做贼心虚,她没敢立即跑到三滩镇,隔了十多天才挑了个下雨天晚上开车过去,到快捷酒店住下后打电话叫他。方晟来到酒店不由啼笑皆非,大概是巧合吧,她住的居然就是赵尧尧每次住的房间。

白翎非说上次他“好”得不好,让她感觉很疼,有可能留下终生阴影,要他弥补。其实男女之间有过第一次,无法避免第二次乃至更多。方晟自然不会拒绝,这回双方在很放松的情况心情舒畅地“好”了个痛快。

事毕,方晟又开始内疚,刚才还跟赵尧尧短信甜言蜜语得没完,转眼间却跟白翎上床,在道德上是否站得住脚?以后赵尧尧从香港回来怎么办?

白翎才不管这些,懒洋洋躺在他怀里很开心地笑,然后问:“跟我之前真是处男?”

“嗯。”

“总觉得不象……”

“哪里不象?”他调笑道。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

女人的直觉太准了,准得令人恐怖。手里抚摸着她坚实光滑的**,方晟脑里突然闪过朱正阳说的话,“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确实如此,与周小容相比,白翎给他的体验和滋味完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那次公务员面试我表现很糟糕,为何最后关头居然上了通过名单?”两人有了这种关系,方晟自然能直截了当问。

白翎很惊讶:“这事儿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她也始终没告诉?”

“她,是说尧尧?”

白翎叹息道:“说明她是痴情地喜欢,根本不计回报。那次她找电话到省里,请要害人物出面疏通,因此才在名单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临时撤回,换上的名字。说实话我也托了关系,比她晚几分钟,人家说不劳操心,方晟的名字已上名单了。瞧,我做什么事都落后于她,这就是命。”

方晟瞬时想通前后原委。那次公务员面试,原本赵尧尧不知道自己参加,面试前一天他到县城后联系包裹的事,她也没决定暗中相助。可能在专案组几个小时折腾,面试严重受挫,给他的打击太大,因此遇到她时身心疲惫,虽强打精神说话也掩饰不了失落和难受。正因为发觉他的低沉,赵尧尧才临时决定出手吧?

再想到赵尧尧曾说过本想中断与母亲联系,后来因为两件事才恢复关系,现在回想起来一件是自己考公务员,一件是为方池宗找人做手术!

她所做的事完一心一意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方晟对赵尧尧的内疚情绪更加强烈,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白翎笑道:“此刻心里充满负罪感么?没事,回来好好对她就行了。”

他叹道:“那样又对不起,唉,我真是把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绝境……有点象,要我说的婚姻问题很大。”

“什么问题?”

“为防止家族对付,她有可能最终达成妥协,或许委委屈屈按他们的意愿嫁人,然后偷偷摸摸跟着。”

方晟断然道:“不行,我宁可不当官也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陡地竖起眉毛狠狠咬了他一口,怒道:“好一个痴情种子,那我睡在旁边算什么?明摆着我好欺负不是?”

方晟痛得眼泪快流出来,捂又不是,揉又不是,辩解道:“自己说没有发生……”

“上次是没发生,这次不同!”

“横竖有理,痛死我了,啊唷……”

她突地笑起来:“上次我叫痛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换到自己身上就顶不住了?好吧,看在处男的份上,好歹让我领先她一局,这笔账就算了。”

方晟暗想幸亏没招出周小容。

少年贪欢,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就醒,然后又“好”了一次,白翎不敢多耽搁,简单梳洗后就开车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早饭时见他呵欠连天,懒洋洋提不起精神,朱正阳自有耳目得知昨晚快捷酒店里停了辆吉普,心中有数却不敢多问。自己是在生活作风方面犯过错误的人,没脸敲打别人,何况方晟说得不错,没结婚的人做什么都是谈爱,别想找他的碴儿。

再隔两天,周末晚上白翎又来了……

等到周一早上上班时,方晟坐在办公室快直不起腰,心想古人云得不错:酒是穿肠利剑,色是刮骨钢刀。要是身体素质差点,还真顶不住连续作战。

所以,方晟的结论是以后要锻炼好身体。

上午十点多钟,方晟突然接到县长秘书通知,说童县长让他立即过去谈工作!

村镇企业改制第三阶段工作进展顺利,风电配套企业建设如火如荼,沿海观光带对接工作正紧锣密鼓,安妮娅在省城暂无最新消息。

现在要谈什么工作?方晟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却不知几小时前,童彪也在办公室眉头紧锁,独自抽了三根烟才下决定来到韩书记办公室,开门见山说:

“韩书记,我个人认为有必要调整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人选。”

“喔?”

“三滩镇那边耿石涛留在省城看病,方晟书记镇长一担挑,搬迁工作又牵扯大量精力,担子过重会把他压垮,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我建议换上发改委贾银柱副主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这样啊……”

韩书记若有所思喝了口茶,脑子里已运转几千个来回。

上周五童彪还在一次会议上公开夸奖“小方镇长”,今天却主动跑过来自己打脸,说明转折点就在休息的两天里。

作为主要政治对手,韩书记很清楚童彪的底细:虽然是从省劳动厅空降,其贵人却是钱副省长——十年前钱副省长在梧湘市当市长,童彪当过他第二任秘书。钱副省长据说与政法委书记齐辉私交甚笃,而齐辉的靠山则在京都!

童彪不得不当面打自己的脸,证明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能与钱副省长甚至齐辉有关!

高高在上的省部级领导,为何自降身份打压小小的科级干部呢?其中必有玄机。

此时主动权在韩书记手里。

他可以坚决反对,让童彪暗地里跳脚,或者搬出后台来压,或者闹到常委会表决,无论什么方式,都能让县里看到自己保护嫡系的态度,以及童彪的蛮横粗暴。须知方晟是在对接工作处于僵持情况下勇挑大梁,并顺利进入下一阶段,如此话说得再漂亮,也难逃过河拆桥的意思。

但韩书记在官场跌打滚爬几十年,经历无数大风大浪,处理若干疑难杂症,早已修炼成精。老百姓想一层的事,普通干部想两层,韩书记则想四五层,要不怎么说领导总是棋高一着呢?

对于方晟,韩书记已经铁了心培养,无论在不在领导小组都无所谓——堂堂县委书记提拔干部需要理由吗?组织部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不为领导分忧?但他是真的很想看看,传说中方晟在省里有后台,那位背景深不可测的白小姐,以及已飞到香港的赵小姐,还有明确表示欣赏的姜主任和更高层面的省领导,到底对方晟袒护到什么程度?

仅仅是一般关心,还是漠不关心,或是特别关心?韩书记觉得不妨将此事当作试金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省里关心方晟的程度,也会微妙影响韩书记培养他的力度。没办法,官场就是如此,一切本着切身利益。

韩书记从拿起茶杯到放下茶杯,已拿定主意,遂微笑道:“童县长处处提前想到前面啊,我只顾给年轻干部压担子,却忘了担子太重也能把人压垮,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

三个“有道理”把童彪说得老脸微红,暗想有这么讽刺人吗?有话直说!当下不便说话,点燃支香烟。

韩书记又说:“这么吧,如果仅换一个方晟没必要提交常委会,辛苦童县长出面谈谈,想必他能体谅县里的苦心。”

听到不提交党委会,童彪心里一松,但后半句又让他懊恼不已,没办法,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量方晟也没办法,谁叫他被省领导瞄上呢?

周六晚上,童彪拎了两盒极品龙井去钱副省长家,闲谈中对方突然冒了一句:那个方晟已经是镇长,不适宜兼沿海领导小组负责人吧。

就这一句,之后钱副省长海阔天空聊得高兴,再也没提到方晟。不过童彪知道,这句话是整个晚上的“眼”,必须尽快做到位。否则领导不可能再过问,也不会含蓄地批评,但自己的官途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钱副省长为何不待见方晟,根本不是童彪考虑的问题,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自己只须尽到本分即可。

看着对面的方晟,童彪有些惭愧,微笑道:“小方镇长最近太操劳了,日渐憔悴,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方晟却听得脸一红,以为县长影射他和白翎的勾当,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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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这样……”童彪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将刚才在韩书记办公室说的,以及后来又想的修饰性说辞讲了一遍,最后慈祥地说,“小方镇长对县里的贡献有目共睹,即使不在领导小组位置,今后在实际操作中还需要三滩镇以小方镇长为首的领导班子配合,因此不要多想,也不要误会,县里确实是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而且韩书记也是赞成的……”

一句“以小方镇长为首的领导班子”,暗示镇书记位置尽早给方晟,后面再加上“韩书记赞成”,双重杀器,显示童彪手段之圆滑稳健。

既然书记和县长已达成共识,还有何商量余地?由童县长亲自谈话是表示尊重,换普通干部,比如上次临时换掉领导小组成员,就是县委办打电话通知一下罢了。

方晟微微欠了欠身体,道:“我服从县里的安排,保证尽心尽力抓好本职工作。”

他没流露半点委屈和愤怒。

出了县长办公室,他没去找韩书记,而是直接开车回三滩镇。路上接到肖翔等人电话,他淡淡说没事,还是那句老话,大家安心工作,该有的总会有。

下午朱正阳打电话求助,说因为没谈妥搬迁补偿款,工作组被花溪村七组村民围困。

方晟立即赶到现场,只见朱正阳等三人正被手执锄头、镰刀、扁担的村民困在菜田旁边的草垛间,粗略一估足有二三十人。

方晟大声叫道:“我是镇长方晟,大家有话对我说。”

呼啦,村民们又将他围在中间,气势汹汹一言,我一语,意思有三层:一是补偿款比夹子沟等两个村低,必须一碗水端平;二是补偿面积的计算有欠公道,村民明显吃亏;三是对镇里安置工人的方案不满意。

听完这些方晟心中有了谱,说:“首先,农田与菜田的补偿标准不同,这不是一碗水的问题,而是大碗与小碗的问题,们要端平没道理;其次,补偿面积不单是田头丈量问题,还关系到田亩质量、受损程度等多种因素,们说吃亏,那么们拿个办法,我来看,只要公道合理就行!至于安置工人,这可不是大学生找工作,可以挑肥捡瘦,都一窝蜂往收入高待遇好的企业钻,稍微差点就不干,哪有这样的道理?镇里的原则是保证拆迁户有饭吃,至于想吃得更好,得有技术,有生产经验,有管理水平,否则让我怎么办?人家企业不是福利机构,要赚钱的,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一说大部分村民平息怒火,仍有少数不依不饶,非要给个说法,否则打死也不搬。本来基本控制的局面经他们煸风点火又闹腾起来。

方晟很不高兴地一扫场,问:“有多少人不想搬?”

“我!”

“我!”

唰地竖起十几只手,方晟郑重地说:“镇里充分尊重大家的意见,现在我决定,沿海观光带绕道施工,不从花溪村七组经过,因此不存在搬迁问题了,大家都回去吧。”

说罢带着朱正阳等人上车。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没料到方晟这样表态。搬迁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闹事不过想捞更多好处,倘若绕道施工,一切将化为泡影。不知是谁带头叫道:

“快拦车,我们都搬,一定搬!”

村民们将丰田车团团围住,一个个叫道:“方镇长下车吧,我们不对。”

“方镇长,价格还可以商量,我们肯定会搬的。”

方晟疲惫地挥挥手:“正阳跟他们谈,我先回镇。”

途中接到爱妮娅电话,说明天带施工组到黄海,准备正式施工前的数据测量和地质勘探。方晟说我已不负责对接,待会儿发个号码,直接跟贾主任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人了?”爱妮娅很意外,“主动要求,还是县里决定?”

“有区别吗?”

“说呢?”

方晟揉揉眼道:“爱代表,基层工作非常复杂,有时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我很平和地接受了这次调整,目前正在集中精力处理景区搬迁问题。”

“就是说是被迫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

爱妮娅沉默半晌:“好,我明白了。”

第二天怡冠施工组突然来到黄海,事先居然没通气。贾银柱慌里慌张捧了一大叠报表资料来到会议室,不料爱妮娅根本没问数据,连抛十几个关于建设方案的问题,重点是森林公园规划细节,贾银柱勉强答了两三个,其它只能向程庚明等人求援。

这些问题都是上次爱妮娅与方晟探讨过的,程庚明感觉她有帮方晟出气的意思,埋头假装看资料,一言不发。

果然,爱妮娅淡淡道:“贾主任功课做得不够,先回家复习几天再来。”说罢起身出了会议室。

大家以为她到旁边休息室,谁知直到中午都不见人影,吴工壮起胆子打电话一问,才知她居然已回到省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领导小组慌成一团,贾银柱立即打她的手机,不接,再打关机。

“怡冠除了爱代表还有谁负责这事?”贾银柱额头满是汗,知道今天糗大了,“是总经理吗?”

吴工说:“爱代表权负责,总经理也管不了。”

“那……”

贾银柱面如土灰坐了半个小时,耷拉着脑袋向童彪回报。童彪恨铁不成钢将他臭骂一通,说不做足准备跟人家谈什么?以为对接工作是谈爱啊?谈爱还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呢!

骂归骂,问题还得解决。童彪领着贾银柱见韩书记,韩书记很意外竟卡在爱妮娅这一关,当下笑眯眯说:

“还得麻烦童县长出面,一定要联系上爱代表,表明县里认真负责的态度。”

言下之意我不管了,谁弄的烂摊子谁负责。

童彪唉声叹气回到办公室,暗想爱妮娅把事情做这么绝,看来自己出面也没用,唯有找发改委!

童彪打电话找到昔日劳动厅分管副厅长,请他出面先跟发改委施处长打声招呼,然后才小心翼翼拨通施处长的电话,将目前面临的僵局说了一遍,请施处长代为协调,推进对接工作。

施处长不冷不热说:“黄海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搞的临阵换将?沿海观光带项目是数百亿的大工程,不能视为儿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县里一直高度重视……”童彪满头大汗解释。

施处长才不管他说什么,继续道:“怡冠长期负责省里重要工程管理,经验丰富,操作严谨,多次受到省和国家嘉奖,黄海要放下架子谦虚向怡冠学习。就这样,再见。”

童彪瞠目结舌,被突然其来的闷棍打得发懵。敢情发改委已经知道爱妮娅中途回省城的事,却持支持态度,认为黄海要对此事负责!

不管怎么说,工程耽搁不起,哪怕延误一天,上级是要严厉追究县领导责任的!

童彪再打爱妮娅手机,还是不接,没办法只得发了一条态度诚恳、语气谦卑到连自己都脸红的短信,谁知如同石沉大海,对方就是不回应。

捱到傍晚,期间贾银柱不知来打探了多少次,并说工程组其它成员准备明天回省城,此时正在对接的财务组和后勤组也中止工作,说要等爱代表指示。

这不是明摆着罢工吗?

偏偏这事又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太草率!童彪看看时间,离下班只剩十分钟,暗想不能再拖,否则明天又得耗一整天。

唉,反正早上已打脸了,不妨把右脸也送给人家打一下!童彪硬着头皮二度来到韩书记办公室,沉痛地说:

“韩书记,人家不认可我们一片好心哩,怡冠那边工作停摆了。”

今天发生的事韩书记了如指掌,但假装吃惊的样子:“啊,项目工期省里专门下发红头文件的,那可耽搁不起啊童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童彪悻悻道:“我知道,可爱代表就是不接电话,发短信又不回,唉,没办法沟通……”

“请发改委领导协调?”

“试过,没用,”童彪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吃了瘪,愁眉苦脸道,“听说财务组和后勤组都要等爱代表通知,这事……”

韩书记心里暗乐,却满脸沉重道:“是啊,临阵换将确实犯了大忌。”

童彪见他就是不表态,连骂几十声老狐狸,只得亮出底牌:“韩书记,我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不再把方晟叫过来?”

韩书记叹了口气:“童县长啊,人家小方镇长不是泥塑菩萨,不能昨天才让他不干,今天又让他干,好像县里决策如同儿戏似的,别说他会有意见,传出去也是笑话。”

童彪一想也是,倘若方晟真撂担子不干,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要知道昨天是代表县领导专门找他正式谈话的。而且方晟不干,韩书记巴不得看笑话,最终自己将对影响工期负责。

“那怎么办?”童彪分寸大乱,“要不麻烦韩书记亲自出面?”

这话已带有哀求的意思了,韩书记可不是善男信女,容易动感情,他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能提高价码,当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道:

“不好办呐,昨天县长换下他,今天书记扶他上,人家还以为书记县长搞权力斗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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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唉。”

童彪急得连连搓手,深知这事办砸了,眼下唯一办法就是作出重大让步,请韩书记挽回局面。

“韩书记,绝对不影响工期是我们的底线,只要达到这个结果,哪怕其它方面损失一点都无所谓。”

他顾不上脸面了,等于明示可以在平时争执不下的某些问题上让步。

韩书记就等他说这句话,慢吞吞拿出笔记本,翻到折起的一页道:

“上次常委会搁置的税务局长人选……”

童彪眼眨都不眨:“按韩书记的意思办。”

“还有教育局常务副局长……”

“我同意韩书记的提名!”

“另外一直争执不下的国土局党委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顾大聪同志担任!”

说到这里暗想老子连让三城,也该心满意足吧,胃口太大当心消化不良!果然韩书记及时合起笔记本,微笑道:

“人家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恐怕送神容易请神难,今天找小方镇长谈话,他会不会闹情绪?”

童彪暗想就是怕他闹情绪我才他妈的连让三城,现在还这么说是几个意思?顺手奉上高帽一顶,道:

“我相信韩书记出面,他不敢不从。”

“敢不敢是一回事,服不服又是一回事。”

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童彪被弄得快失去耐心了。幸好韩书记没让他久等,道:

“恐怕要给小方镇长一点甜头吧。”

“喔,那个没问题,总得让人家安心工作嘛。”

韩书记又翻开笔记本,道:“原来小方镇长是领导小组下设的办公室主任,具体负责牵头,我觉得可以提高半格,任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怎么样?”

县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组长是韩子学,副组长童彪以及几个副县长,级别很高,如今加上方晟似乎不伦不类,不过童彪已经顾不上了,副组长就副组长,反正还是正科级,名誉而已,干嘛太认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忙不迭点头,严肃地说:“我认为方晟同志完胜任副组长的工作。”

谁知韩书记还有下文:“之前小方镇长建议提拔领导小组里几位表现突出的年轻同志,组织部认为沿海观光带工作尚未正式启动,现在提拔有些操之过急,看来也得灵活处理,让人家消消气?”

对于这一点童彪更无所谓,反正是书记领导下的组织部的事,股级干部爱提拔多少提拔多少,我才懒得管,遂认真地说:

“提拔一些年轻同志更能发挥主动能动性嘛,我认为是好事!”

韩书记又一次合起笔记本,今天大获胜,笑眯眯道:“我这就让秘书通知他过来!”

方晟天黑后才赶到县府大院,刚进办公室坐下,韩书记就说:

“对接工作还得负责,别人都不行……”他抬手阻止方晟说话,续道,“知道很委屈,下午在童县长面前,该说的都替说了,不该说的也替说了,昨天的事到今晚为止,明天重振旗鼓工作,行不行?”

方晟点点头:“只要韩书记理解,我没问题。”

韩书记满意地笑了:“有这个态度就好,年轻干部要经得起摔打嘛。”接着谈了任命为副组长的事,并让他拟个提拔股级干部的名单,明天直接提交给黄秋部长。

话说到这个程度,方晟并无不满,出门后就打电话给爱妮娅,与贾银柱不同,只响了三声就接通,他只说了四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来了。”

她淡淡道:“好,我明天上午过去。”

“这件事我是不是得谢谢?”

“一切为了工作,”她顿了一下,“但如果以私人名义请客,我不介意。”

“明晚我设答谢宴。”

她踌躇片刻:“不要叫无关紧要的人。”

哪些人是无关紧要?方晟琢磨了好半天,觉得一个都不叫,就他和她。

当晚他本想住赵尧尧那儿,白翎坚决不肯,非把他拉到对面的快捷酒店——想想也是,在未婚妻家与别的女孩寻欢作乐,感觉很卑鄙。

一番云雨,白翎伏在他胸前眉开眼笑,突发奇想说:“如果我去年就跟‘好’,她会不会就没戏了?”

“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我现在很随便?”她又要翻脸。

方晟赶紧说:“我们是在特殊情况下发生的特殊关系,情有可缘。”

她悠悠说:“可这种感觉真的挺好,我很喜欢这个游戏……如果她回来,怎么办?”

方晟哭丧着脸说:“别调戏良家妇男了,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要不一个单日,一个双日?”

他一哆嗦:“不准开这种国际玩笑,会出人命的。”

“以为我在开玩笑?”她突然寒着脸说,“我是提醒,哪怕她跟结婚,都必须平等相待,我可不是的小老婆,更不是小三,同样是正牌女朋友——彼此拥有对方第一次,明白吗?”

方晟压根没弄懂她的逻辑,哑口无言。

她旋即补充道:“如果俩结不了婚——这个可能性更大,那么不准跟其他任何女孩结婚,”她浃浃眼,“当然我承诺满足的需求,如果不够还有她。”

他无言,干脆把被子拉到脸上。白翎有异于普通女孩的体质,体力和耐力都非常棒,恢复也很快。记得大学时和周小容每次欢爱之后,周小容总是沉沉睡到天亮,然后一整天提不起精神,倘若他要求连续作战,周小容便吓得求饶,连呼“小女子难以消受”。白翎却不,不但由始至终精力充沛,还能变着花样折磨他,令方晟傍晚开车来县城时途中差点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野蛮女友啊,他感叹道,不过真的很带劲!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爱妮娅如期而至,双方在会议室见面后直接切入正题,仿佛之前没发生过风波,紧接着县里安排三辆车送工程师们去现场工作,爱妮娅则留在会议室,分别了解财务组和后勤组的对接情况。

上午方晟抽空拟出提拔名单:肖翔、程庚明,还有一位来自审计局的女同志叫邓紫芳,拟提拔副股级待遇。

方晟将名单送到组织部,黄秋已接到韩书记通知,自然一路绿灯,他甚至暗示下周就能到位。

此时方晟不知道自己周一被踢出领导小组,周二重返领导小组还升了半级的新闻已传遍大院,所有人包括陈冒俊在内都暗叹于方晟背后势力之强硬,却不知仅仅爱妮娅一个人四两拔千斤。

童彪吃这么个暗亏后大伤脸面,对方晟的印象由原来还算可以转为相当恶劣,为求钱副省长欢心,此后不得不寻找机会暗算,与陈冒俊渐渐合流,这是后话现在不提。

临近下班时白翎打电话要一起吃火锅,方晟说有接待活动,当听说是爱妮娅,白翎表现出与赵尧尧相同的警觉,说这是第二次从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注意点,别对接到床上去。方晟说真是工作,不信我能找三十个人来作证!白翎格格笑道才不要证人,晚上到酒店让我身检查!

当晚爱妮娅来到县郊一处僻静的农家乐,见他没叫其他人,不由表情略松,暗暗满意。方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海鲜:八道海鱼,四道贝类。每上一道菜,方晟便详细介绍其来历、渊源和正确的吃法,既不卖弄,又讲得恰到好处,气氛轻松而随意。爱妮娅没喝红酒,只点了蔬菜汁,在他的讲解下每道菜都品尝一点点,笑道太浪费了,明明十个人的份量非要两个人完成,这叫超负荷运转。

方晟这才举杯道:“正式表示感谢!虽说对领导小组的位置真无所谓,但中途被踢下车,总有点灰溜溜的感觉。”

爱妮娅摇头:“无所谓?言不由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微笑道:“愿闻其详。”

“一期工程建成后,为方便管理,要么成立景区管委会,要么成立经济开发区,无论哪块招牌,一把手肯定是副处级,这是惯例。不承认一直在打这个算盘?”

“那是县一盘棋的大事,我这个镇长只能想想而已。”

“还有个惯例,那个位置一般由前期参与工程建设的领导小组成员担任,直说吧,就是领导小组下设的办公室主任。”

方晟叹道:“真什么都瞒不过,但对我来说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从办事员到镇长,我已两次破格提拔,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必须老老实实做满两年镇长才能提拔为书记,然后再考虑开发区书记,可按目前规划,明年下半年一期工程即将完成,赶不上啊。”

她伸出两个指头:“两条路,一是只论正科升副处,这个时间够;二是尽快搬走镇书记,以镇长之职暂代,都是正科算什么提拔?”

“别小看这半步,在乡镇干部看来有天壤之别呢。”

“因此不能总局限在乡镇角度看问题,而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她认真地说,“我看出是想做一番事业的人,那就必须在前进中不断调整,以新的姿势迎接挑战。譬如黄海县无非还是经济发展和城市治理问题;梧湘市,则关系到沿海发展大战略的具体实施;而到省里,矛盾呈现复杂化和政治化,要想不断上升,击败仕途中的竞争者,必须成为能应对各种困难的多面手。”

“再敬一杯,”方晟不禁叹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还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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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仕途,方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吐露过心迹。赵尧尧性格冷淡,对官场丝毫不感兴趣;白翎擅长拳脚功夫,不问政事;朱正阳虽私交甚笃,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有些话不便明说。只有在爱妮娅面前,他才有遇到知己、相识恨晚的感觉。

“说。”

她慢斯条理吃了口菜。她说话、做事,包括吃饭,都有条不紊,态度一丝不苟,跟周小容的洒脱、赵尧尧的散慢、白翎的随意迥然不同。她仿佛瑞士生产的名表,永远精确地运转,从不犯错。

“我知道辉煌的履历,从清华到华尔街再到省政策研究室,出色的经历有助于直登高位,正因为此,我才奇怪此次为何出险招帮我?”方晟道,“工程延期是负面影响极大的事,童彪输不起,也输不起,只不过敢赌,而他不敢罢了,我说得对不对?”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每个动作优雅而完美,然后啜了口清茶,道:“首先跟男女之情无关。”

方晟大窘:“我不敢这么想……”

“大家都知道有女人缘,从周小容到赵尧尧,还有白翎……”

她连周小容都知道,这个世界真藏不住秘密!方晟哀叹。

她续道,“在女朋友花名册上加一行,我不喜欢。但我的确欣赏,因为本质上我俩是同一类人。”

这句话有些令人费解,他诧异地望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大学生村官起步,到公务员,连续破格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大家都认为后台硬,根据我调查,除了考公务员时省里有人打过招呼,两次破格提拔都符合条件,换句话说,即使上面有人,也跟不懈努力和刻苦奋斗分不开,是吧?”

“谢谢理解。”

“知道我考入清华前在哪儿?”

“履历表上从清华才有记载……”

“之前我是一个小山村的女孩子,家里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家的钱都拿出来供两个哥哥上学,我和妹妹只有趴在教室窗户外旁听,从一年级听到六年级……”

方晟脱口道:“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等事?”

“小学毕业考试时我蹲在考场门口做完试卷,老师一看成绩比考场里所有学生都高,反复劝说校长减免了我初中阶段学费,然后中考再以优异考入县高中,可学费没着落,两个哥哥都要娶媳妇,四个姐姐的嫁妆都不够,爸妈打算再把我嫁出去换笔钱回来……”

“无法想象,无法想象!”方晟惊讶得无以复加。

爱妮娅一脸淡定,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无奈我只好去求校长减免学费,谁知那个畜生提了个要求,要我陪他睡觉!”

方晟拍案而起:“去告他,判个十年八年不在话下!”

“就算把他告倒了,学费仍没有着落,”她冷静地说,“我一口答应,但说要等到高二,到高二又千方百计拖到高三,他忍不住了,怕到嘴的肉飞掉,有天晚自习借口找我商量贫困学生救助的事,把我诓到他宿舍,露出流氓嘴脸要硬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象天方夜潭似的,方晟听得入神,见服务员要进来收拾碗碟忙挥手赶出去。

“……从进入高中起为防不测,我随身带有剪刀。在奋力反抗中,剪刀将他刺得鲜血直流,还扎伤了他的下体……”

“活该!”

“气是出了,校长也身败名裂,但在他亲戚的操纵下,我被指控故意伤害罪,严重的话要判刑坐牢,幸好随之而来的高考中我取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县里一琢磨这个荣誉来之不易,故意伤害罪当然不提了,刺伤校长的事也面封杀,因此考入清华前我的档案一片空白,主要是不方便写,否则大家都没面子。”

方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那个校长呢?”

爱妮娅静静喝了口茶,道:“我到华尔街工作期间,托校友找了几个人把他打成瘫痪,到现在还卧床不起;他那几个诬陷我有罪的亲戚也遭到相应惩罚。当然一切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在美国。”

“干得漂亮,换我也这么办。”方晟赞道。

“所以我说我俩是同一类人,一是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上走,二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手段,但又坚持自己的底线,三是想做一番事业,而非纯粹功利心,”她看着他,眼睛明亮锐利,“因此我当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至少在黄海期间。”

“多谢的话太多,再提就俗了,我只能说以后若有需要的时候尽管开口,我将力而为。”

“这是承诺?”

“对,我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头一次举起茶杯:“好,为我们精诚合作干杯。”

回到快捷酒店,白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见他竟没有酒气反倒很奇怪,盘问之下才知所谓接待活动只有两个人,不由醋意大发,非要他详细交待谈话内容。方晟自然不可能泄露爱妮娅的隐私,便将森林公园建设方案说了一遍,反正几十页纸内容他能倒背如流,说三四小时也不在话下。白翎越听越没劲,说暂且信一回,但警告这种暧昧的晚餐不准再有下次,否则偷拍下来发给她,让她独自在香港伤心。

好好好,不会有下次。方晟连忙答应。

白翎笑眯眯道去冲个澡,准备接受检查,看晚上除了聊天其它到底干了什么。

结果晚上检查了两次,方晟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躺着一动不动。白翎奇怪地说网上传闻有一夜七次郎,到底怎么修炼成的?方晟软弱无力说把一个成年男子关两年,出来能一夜十次郎,可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让他们连续作战试试。

白翎笑道高强度下连续作战正是我军追求的战术目标啊。

方晟索性不说话。

白翎又挑逗说明早来个晨练?

方晟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要让跪地求饶!

第二天早上果真晨练了一回,而号称要高强度下连续作战的白翎居然大喊吃不消,然后不肯起床,要多睡两小时去上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尽管方晟打了个胜仗,可上班时有昏昏欲睡之感。遂厚着脸皮向爱妮娅要了袋咖啡,还别说,她的咖啡比黄海最高档咖啡厅的都香,口感说不出的浓郁和丝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宗巴西出产,不是国际知名品牌,小众但很实惠。”看出他的诧异,爱妮娅说。

“国内买不到吧?”

“华尔街朋友送的,每年寄两箱,足够慢慢喝,”她难得不谈工作,“华尔街的金融家和资本大鳄们办公室通常有两种咖啡,一是招待客人的,都用响当当国际名牌,让客人觉得很有面子,一是自己办公时喝,就是这类没名气、口感出众的咖啡。”

方晟笑道:“听说华尔街都在买某个品牌,就算藉藉无名价格也会水涨船高吧?”

“今年的价格已比当初我在华尔街时涨了两倍,不过依然很便宜,”她话锋一转,“森林公园也是如此,建成后刚开始只能收取很低廉的门票,保证人员工资和水电开销即可,不能指望回收投资,等名气打出去,起码附近几个市十多个县都知道黄海有个森林公园,再提价不迟。将来游客越多,价格越高,理由是限制游客数量,保护自然环境,谁都没话说。”

天衣无缝的话题转换,到底还回到工作。方晟心里暗笑。

正讨论观光带沿途景点是程免费,还是采取通票制,这时韩书记、童彪等县领导簇拥着一位中年人走进休息室,童彪抢先介绍道:

“许市长,这位是怡冠投资公司爱妮娅代表,这位是……”

被称为许市长的中年人眼睛一亮,笑道:“我认识这位小朋友——小方镇长,对不对?”

说着按礼节先与爱妮娅握手,然后才是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已认出许玉贤——梧湘市新上任市长,竟是上次和姜主任一起考察的中年人,当下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表露上次见面,道:

“许市长好。”

许玉贤拍拍他的肩,笑道:“今天领导都在场有点拘束啊,上次在海边可是结结实实给我和老姜上了一课,哈哈哈哈……”

陪同的县领导们都跟着笑,可笑的内容迥然不同。

韩书记笑的是这小子一路尽踩狗屎运,海边除了遇到姜主任和至今深藏不露的省领导,原来还有新任市长,显然许市长对他印象不错,否则——官场里大领导不会随意跟下级开玩笑,要么很熟,要么很欣赏。许市长无疑是后者。

韩书记还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许玉贤在省政策研究室当了五年副主任,尽管深受省领导们赏识,但此次空降梧湘还是很出人意料,下一步是接任市委书记,还是调回省里,前景扑朔迷离。但无论如何,方晟多了个靠山毫无问题。

童彪笑得有点勉强。

昨天才发狠要找机会收拾方晟,今天前来视察的许市长竟然当众拍着他肩膀开玩笑,这是什么?

这是告诉大家,别惹方晟,我是来给他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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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最苦的最数陈冒俊,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压根是扯淡,人家杀上门说什么就是什么,敢放个屁?

方晟何等机灵,顺着许玉贤的话说:“关于沿海观光带建设,在您和领导们的启发下我又深入思考了很多,这会儿正和爱代表交流呢。”

许玉贤点点头,道:“沿海观光带建设不仅是黄海,也是梧湘近二十年来最大的景观工程,我们不单要做好,还要做大,将来纳入沿海经济带之中。前期建设方案我已经看了,既有小方镇长提出的思路和见解,也有黄海集体智慧,加上怡冠把关,顺利推进应该没问题,但在具体实施中要注意三点……”

挤在门口的秘书们齐齐打开笔记本记录领导指示。

“第一,整体规划要跟省里保持一致,出现意见不一致时服从大局,不能做井底之蛙;第二要保证专款专用,数百亿大工程最忌讳地方打小九九,我在这里代表梧湘表明态度,决不向工程款伸手拿一分钱!”许玉贤严肃地说,“第三,保证两个稳定,一是县里配套政策要稳定,不能朝令夕改,二是负责同志要相对稳定,不能动辄调整,导致前后不衔接,拖整个项目的后腿。”

童彪感到再次被打脸!

好家伙,不过把他领导小组临时性职位拿掉而已,先被发改委施处长抢白,再被韩书记捞了一票,现在许玉贤特意跑来撑腰,方晟真成了惹不得动不起的钉子户!

钱副省长那边怎么交待?童彪心里沉甸甸的。

韩书记立即代表黄海县表态,并要求立即传达并落实许市长的指示,保证不折不扣贯彻到位。

说完方晟,许玉贤又笑着介绍爱妮娅是精英中的精英,要求县里尊重她的意见,言下之意如果发生争执,以她说的为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哪是来监督项目,简直请了位姑奶奶!韩书记等人觉得头皮发麻。

也难怪,爱妮娅在省政策研究室工作过一段时间,以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肯定深受许玉贤赏识。

接下来又问了些关于沿海观光带建设方面的问题,爱妮娅故意把回答机会留给方晟,方晟也没辜负她的好意,简明扼要介绍了目前进度和配套情况。许玉贤满意地点点头,临出门时又拍拍他的肩,笑道:

“好好干。”

许玉贤没再说什么,但随行领导何尝听不出“好好干”后面的意思,个个陪着笑脸,跟在后面去了下一处。

等所有人都离开,爱妮娅若有所思说:“一个人要取得成功,不但需要实力和努力,运气也必不可少。”

方晟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许市长居然是上次偶遇的三个人里的一个,人生啊……”

“剩下那位省领导,真不知道是谁?”

上次赵尧尧说在新闻里看到姜主任,方晟就开始留意,早就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却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

然而面对爱妮娅,他觉得没什么可隐瞒,遂道:“在省台新闻里见过,省长何世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眉毛一扬,以她喜怒不溢于言表的风格,这是非常吃惊的表现,道:“说得通,沿海观光带项目事关重大,省长带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和发改委主任到现场考察,然后作出决定,唯一意外是碰到。”

“一面之缘而已,我并没有太多奢望。”

“心态是对的,但把握机会很重要,”她循循善诱道,“整个双江省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结识何世风,更别说坐到一张桌了吃饭,让说那么多话。双江省没有水平比高,能力比强,甚至比更努力的年轻干部吗?未必,但偏偏有这个机会,还不顺势而上?难道等他主动找?”

“那倒是,可……我一个小小乡镇干部连省府大院都进不了,怎可能见到他?”

爱妮娅沉吟片刻道:“会有机会的,以后我帮安排……不准说谢字!”

方晟笑道:“我还是那个承诺,肯定言出必践。”

她嘴角微露笑意:“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下午四点多钟,许玉贤结束在黄海的考察直接赶往下一站,送别后童彪回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抽了两支烟,随即将方晟叫来,和颜悦色道:

“关于上次调整临时性工作的事,并非我一个人决定,这一点要清楚,我个人无权动谁,不动谁,而是经过县里慎重研究。”

方晟正色道:“请童县长放心,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相反感谢领导对我的关心照顾。一切服从大局,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怎能完成领导交界任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方镇长果然是好同志,”童彪深深吸了口烟,不经意问,“对了,熟悉省里钱副省长吗?”

方晟摇头,开玩笑说:“目前我认识的最大的干部就是许市长,省里则是两眼一抹黑。”

胡说八道!姜主任不是省里的干部?更别提至今不明身份的省领导。不过童彪懒得跟他啰嗦,因为重点不在于否认识谁。

童彪没再说什么,随便扯了些闲话便示意他可以离开。

回到会议室,方晟琢磨童彪突然召见自己的用意,随后便悟出来:童彪在暗示上次调整并非他的本意,根子在那个钱副省长!

钱副省长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跳出来搞自己?方晟非常奇怪。找个机会私下问爱妮娅,她说钱浩主要分管农字口,即农委、水利厅、粮食局、海洋与渔业局、法制办、林业局、农业资源开发局、农机局等,而她在政策研究室主攻宏观经济发展,没有交集,对他也不了解。

“喔,那我再想办法……”

爱妮娅笑吟吟道:“找白翎呀,双江省就没她查不到的。”

方晟惊得差点跳起来:“关于我,到底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否则我敢把自己最私密的事告诉?”她一付智珠在握的样子,这一刻让方晟觉得有点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拨通白翎电话,她抢着说:“今晚休战,我不行了。”

他忍住笑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意,倒反过来了。”

“实话实说,败军不敢言勇。”

方晟哈哈大笑,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然后才说:“帮我查个人,把他底细都翻出来。”

“谁?”

“副省长,钱浩。”

“这个……知道省级干部是不可以随便查的,除非有特殊原因。”

方晟遂将前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白翎的原则是方晟不能受欺负,当即说没问题,晚上见面时告诉,不过话可说在前面,可不能再有不良企图。

其实方晟也后劲不足,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古人不诚欺也,遂顺水推舟表示同意。

晚上白翎一进房间就嚷着要早点休息,说白天眼皮直打架,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盯在屏幕上看监控居然打了两次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悠着点,来日方长。”她心有余悸说。

他看着她只是笑,笑了半天她才悟出“来日方长”这个词有点不对,气恼地咬了他一口。

调笑打闹一番,她躺到床上才说正事。

钱浩之前仕途进展缓慢,当了七年县委书记,又在梧湘市做了六年市长,后来他的大学校友齐辉从外省过来任政法委书记,总算在省里有个靠山,经过一番运作才当上副省长。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方晟还是想不通。

白翎道:“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再查齐辉才恍然大悟……”

有关齐辉的事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他的后台便是赵尧尧家族!

“哦!”方晟满不是滋味,摇头道,“她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始悄悄动手了。”

“那倒不至于,我猜家族还没打算正式动,可能齐辉看出他们有那么一点意思,提前下手,反正又不用他参与,稍微在钱浩面前飘一句,事情就一层层安排下去了。”

“杀人于无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笑道:“等做到省部级干部就知道了,很多事根本不用操心,只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手下人就心神领会,事后根本不必向回报,总之即使查到也跟没关系。”

“在他们面前,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渺小。”

“没事!要是他们做得太过分,我会找爷爷帮忙,告诉吧,赵尧尧家再蛮横,在我爷爷面前也不敢嚣张!”

这是白翎第一次提出动用自己家族力量帮他,显示两人关系的突破使她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

方晟苦笑:“恐怕爷爷一旦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会暴跳如雷,转过头收拾我吧。”

白翎红着脸拧了他一把,道:“既成事实了,他有啥办法?把我逼急了上五台山做尼姑,急死他!”

“五台山有花和尚,还有花尼姑?”

她又拧了他一把,但手里明显没劲,可见昨天三场大战令她元气大伤,没多久两人便相拥在一起睡着了。

早上刚到会议室看了会儿材料,爱妮娅突然将他叫到休息室,道:“有件很紧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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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莎莲娜大酒店位于香港最繁盛的心脏地带——铜锣湾,站在二十层楼以上远眺,前面便是游客如织的时代广场,City\'\'super、连卡佛等百货大楼,周大福、三宝钟表珠宝,BistroDelifrance、宝光素食等名店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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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培训班已进行三个多月,来自十多个省三十名学员基本熟悉彼此情况,由于封闭学习,哪怕出门买报纸都得履行请假手续,在单调无聊的氛围下,男女学员之间产生暧昧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一年时间太难捱了,不靠男女关系怎么打发时间?

唯一的异数便是双江省赵尧尧。

论容貌,她在十二名学员中鹤立鸡群,无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谁也比不上她。可除非上课点名回答问题,三个月来跟她说上话的屈指可数,就算同一房间的川妹子,一天也说不到三句话。

她不但不跟男学员说话,都很少答理其他女学员。有脸皮厚的男学员递纸条、发短信,甚至当面约会,有的煞费苦心从外面买鲜花献给她,一概被拒。据川妹子她除了上课、写作业,回房间后要么看新闻,要么发短信,要么睡觉,简直无趣之至。

大家一致给她起个绰号叫冰美人。

又一天无聊的傍晚,课间几个男学员注意到她请假外出购物,挤眉弄眼要到外面泡她,实在不行总得逗她笑一笑,三个月了还没见她笑过。

“我出两百,别说开怀大笑,只要她挤出一点笑意我都认。”一名学员说。

另一学员说:“要笑得露出牙齿,我出五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赌注很快加到一千五,终于有位来自碧海的学员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说:“我来,大不了认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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