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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压住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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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书记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前天才在车上说好抛开成见支持方晟抓经济,怎么转眼又变了?说好的事还能不算数?

岂不知牛镇长也是有苦说不出。

昨晚他接到县里那位靠山的电话,指示必须力狙击振峰紫菜厂改制,最好能拖到明年韩书记给的一年期限,要是依然亏损,领导只看结果,可不管是不是改制受到阻力,到时大家群起而攻之,争取拿掉方晟的副镇长。

可眼下方晟是红得发紫的人物,要想狙击谈何容易?丁书记态度暧昧,不愿与方晟正面碰撞;胡委员因为上次调整方晟工作的事一直心怀不满,不可能合作。其他三个人经他反复做工作,纪舟勉强同意,肖远山自然要冲锋在前,秦副镇长则顾虑重重,最终答应保持中立,如果硬要投票表决就弃权。

三票对两票,就算丁书记想帮方晟也只是双方打平,方案还是无法通过。

然而肖远山怕老婆位置不保临阵退缩,纪舟也模棱两可,想靠投票表决否决方案已无可能,唯有自己强势反对,令丁书记产生顾忌,只得暂缓方案,待拿出修改意见后再议。

胡委员顶了一句:“牛镇长是反对改制,还是反对方案具体条款?”

牛镇长并非为反对而反对,也提前做了准备,道:“改制是大势所趋,我怎会反对,不过怎么改制,如何在改制后坚持镇党委领导,我看才是重中之重!前阵子县里专门发文件指出,很多镇村企业改制后,没有党小组了,不设党组书记了,工人们别说想入党积极向党组织靠拢,老党员的党费都不晓得怎么交,这样下去,难道眼睁睁看着镇村企业成为私营老板们的私家花园?”

这一炮放得又响又亮,也深合丁书记心意,他点点头道:“牛镇长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这一点必须在方案中有所表现。”

没等方晟开口,牛镇长抢先道:“可惜方案中已写得很明确,改制后镇里只控股49%,也就是说小方镇长把实际控制权拱手交给外人,还怎么保持镇党委领导?”

“喔?”丁书记看着方晟,“是这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镇党委主持改制工作算不是保持领导地位?要说实际控制权,镇党委控制振峰厂这么多年,为何连连亏损?我认为当前重点不是谁控制谁,谁领导谁,而是谁能把效益搞上去!只要企业赚钱,三滩镇增加税收,老百姓得到实惠,这才是民心所向的大事!外行领导内行,这方面我们吃的苦够多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真正的行家来经营?投资商不是慈善家,不会把自己的钱白白扔下水,让出控股权就是让他们有施展能力的空间,齐心协力把生产经营抓上去!”

“但是……”牛镇长要插话。

方晟打断道:“但是党小组要保留,不仅保留还要加强,我在方案附录里专门有企业改制后如何继续开展党建工作的建议,不知牛镇长看了没有?”

小王八羔子!

牛镇长知道自己上当了。改制方案洋洋洒洒四十多页,附录更多有六十多页,单是方案他就足足研究了五六个小时,附录随手翻了翻,发现主要是各种表格,也没细看,没想到狡猾的方晟把党建工作建议夹在中间。

他装模作样往后面翻找,道:“总之事关重大得仔细斟酌才行,我觉得大家再慎重一点,花个几天时间把方案细细琢磨一下,集思广益才能尽善尽美。”

方晟看出他的拖刀之计,直截了当道:“可惜时间不等人,振峰厂改制的事不能再拖,如果牛镇长执意反对,我提议投票表决!”

这话说得有点重,朱正阳心头一凛停住笔,紧张地看着大家。

果然牛镇长沉下脸,道:“小方,说句不知轻重的话,我参加工作时小学还没毕业,副镇长的位置也才坐到第四天,不谈党内资历,对老党员同志最起码的尊重还要有的,象这种态度,以后没法配合工作了!”

胡委员赶紧打圆场:“小方镇长不是着急嘛……”

方晟随即顶回去:“我在韩书记面前承诺一年,并没有考虑牛镇长所需要的讨论时间,如果非要一直讨论下去,我必须在方案封面注明第一次提交镇党委扩大会的日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牛镇长拍案而起,指着方晟就要骂!

丁书记迅速起身拍拍牛镇长,直把他拍坐下来,才笑道:“今天同志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是好事,有意见直接说出来总比背后较劲好,是不是?面对振峰厂改制这种大事,要是大家一团和气反而出问题了。”

果然生姜还是老的辣!朱正阳暗暗佩服。

丁书记接着说:“当前县里中心工作就是发展经济,三滩镇也必须短期内出成果,因此小方镇长着急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态度和方式略微欠妥,当然牛镇长的考虑也是对的,小方镇长一个人弄出上百页材料,错别字还难免有几个呢,肯定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我的意见是这样,改制工作要尽快启动,方案边实施边修改边完善,重大变动和改制重大进程必须提交党委扩大会讨论,怎么样?”

话音刚落,胡委员道:“我同意。”

方晟道:“我同意。”

肖远山犹豫片刻,低声道:“我也同意。”

“我保留意见。”牛镇长冷冷道。

秦副镇长与纪舟同时说:“我弃权。”

丁书记立即道:“那就算通过了,散会!”

话音刚落,牛镇长重重哼了一声,捧着茶杯大步往外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大声说:“朱镇长,待会儿我把会议记录送给签字。”

牛镇长没理他,径自出了门。

胡委员笑哈哈道:“有失领导风度啊。”

丁书记瞪了他一眼,暗想还在添乱!

方案还需提交县发改委以及相关部门审批备案,不过纯粹走个流程而已——镇办企业改制已成为当前经济发展的主流方向,黄海实际上落后了至少七八年。

中午吃饭时,朱正阳悄悄说:“看出没有,牛好文是铆足劲跟斗,恐怕不单单为外甥的事。”

“嗯,他很疯狂……”方晟开会时就联想到那夜快捷酒店巷子里发生的事,怀疑仍与幕后那个执意追求赵尧尧,一心致自己于死地的大麻烦有关。

“猜他下一步会干啥?”

两人边吃边想,突然同时停下筷子,瞪着对方!

“纠集工人堵门、闹事,制造群体事件!”方晟说。

“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扔下碗筷,急冲冲跑到振峰紫菜厂,果然工人们正三三两两走进厂门,有的满脸愤怒,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愁眉苦脸。朱正阳留在门口以防不测,方晟一路小跑来到厂长办公室,一推门,胡厂长正和几位厂领导低声商量什么,见了他都露出惊愕的神情。

“幸好来得及时!”

方晟暗想,当即严肃地说:“胡厂长,立即通知体职工开会!”

“开,开什么会?”胡厂长吃惊地问。

方晟瞪眼看着他,语气不善:“我需要事先向汇报吗?”他指指其他几个厂领导,“们分头打电话,十分钟后在食堂准时开始。”

几个人应了一声,赶紧出去,胡厂长也想跟着溜走,被方晟拦住:“留下!”

胡厂长忐忑不安回到座位上,方晟转身关门,突然提高声音严厉地说:“唆使工人闹事触犯刑法,是要坐牢的!”

“我没有,我没有。”胡厂长没料到他一语戳破,故作镇定道。

“以为公安机关是吃干饭的?查阅电话记录,再抓几个顺藤摸瓜,稍微审讯一下就能查到源头!”方晟道,“我这会儿召开会议是给机会,是否配合看态度,改制成功了不会吃亏,要是改制失败,我非得把拖下水!明白我的意思?”

这等于明示改制后会给他一个好位置,胡厂长心里悬着石头重重落地,半小时前牛镇长在电话里的承诺威胁早被抛之脑后——县官不如现管,方镇长才是主抓改制的领导,安逸的位置比那些空头支票实在多了,满脸笑容道:“我代表厂领导班子表态,力支持镇党委对振峰厂的改制工作!”

聚在食堂里,义愤填膺的工人们也莫名其妙,本来各车间约好到镇办公大楼前闹事的,没想到又改变计划到这里开会,而且新上任的方副镇长亲临现场,这当中曲曲折折令一些参与者摸不着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走到工人们中间,站到长椅上,大声道:“听说改制,很多人很害怕,怕什么呢?丢了铁饭碗!好,我来看一下们所谓的铁饭碗里有什么——上月车间工人平均工资976元,包括加班费、误餐费和所有福利。大家再看风正饮料厂,那是民营控股的老国营,里面没有铁饭碗了,所有工人都是合同制,上月车间工人平均工资1646元,不含奖金!前阵子胡厂长已经算了笔账,振峰厂如果这样亏损下去,将要进一步精简人员节约开支,采取包括内退、半班制、削减福利等措施。大家想想,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

有人叫道:“资本家剥削工人,可以随意开除人!”

“天底下哪有不赚钱的老板?要让到我家当保姆不给钱,愿意干?”方晟通俗易懂的话赢得工人们一片会意的笑声,“至于开除,我想认真解释几句,也请大家认真听,听懂了才有利于安心工作,改制后更好地工作。首先我们设置有保护性条款,限制资本方随意开除工人;其次作为合同工,权利义务都以法律为依据,明确写在合同里,随意开除是违法行为,我们会出面支持打官司;再次资本家过来要赚钱的,不是成天找碴开除人,厂里有了效益,产量进一步提高,只会增加人手,怎可能轻易把熟练工开掉?除非懒惰懈怠、不务正业,这种人到哪儿都不受欢迎,大家说对不对?”

“是啊,是啊。”工人们纷纷点头议论。

方晟继续说:“改制的根本目的不在于大集体性质或是合同制,而是引进资本,增加投资,一是对现有生产线进行升级换代,二是投入新生产线在原来基础上精加工,也就是二次加工,直接赚消费者的钱。要通过改制让振峰厂焕发新机,让大家多拿工资,多拿资金,有没有信心?”

“有!”

“声音不够响亮!”

“有!!!”工人们哄然叫道,随即哈哈大笑。

本来胡厂长还准备讲几句场面发动一下,见方晟完控制住局面,而且将工人们劲头鼓动起来,也松了口气,躲到一边悄悄擦了把冷汗。他觉得方晟身上有股横冲直撞的斗志,在旁人看来有点莽撞,只有站到他对立面才会感到强大的压力。

看到方晟一脸轻松走出食堂,朱正阳竖起大拇指,两人相视而笑,为及时化解一场危机由衷地高兴。

回到办公室,方晟请示丁书记后从财政办、新农村工作办公室等部门抽了三名工作人员,成立了以丁书记为组长,牛镇长和方晟为副组长的振峰厂改制领导小组,朱正阳作为联络员也加入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几天方晟连续接待之前联系的投资商,经过几轮实地考察、试探底线和实质性接触后,基本确定合作方为鑫园食品股份有限公司。鑫园的前身是黄海县糖烟酒公司,经过复杂的股权分拆和变更,现在老板叫喻波,四十多岁,热衷于在乡镇收购、控制实体产业,欲打造以海产品精加工为主导的海洋食品体系。

对于跟乡镇干部谈判,喻波自诩有丰富的心得,可随着谈判进程的逐步深入,发现之前的一套在方晟面前都不管用。终于,又一次塞红包无功而返后,方晟失去耐心,直接打电话给喻波说:

“喻总,大家都很忙,没必要在一些方面浪费时间。三滩镇要企业扭亏为盈,鑫园想把振峰纳入产业体系,大家求同存异,加快谈判进度好不好?”

“方镇长,我会叫他们力配合。”喻波虽然马屁拍到马蹄上,内心反而很高兴。

转眼到了周末,朱正阳和三名小组成员继续与对方展开第六轮谈判,方晟这些天弦绷得太紧,想躲在宿舍里埋头睡一天。不料周六早上不到七点手机就响,一看号码居然是“未知”。

“我是白翎,还有二十分钟到三滩镇。”

方晟一扫凌乱的宿舍,大汗:“……稍微提前通知好不好?”

“这不是提前二十分钟吗?”她大笑道。

“可是……都没问我有没有搞到所要的东西,不怕来个白趟?”

“从上次布置任务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以的能力只要想认真调查,能有的都有了,查不到的时间再长也不行,这方面我们都有研究的,不说了,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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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一骨碌翻身而起,将屋里散乱的旧衣服、袜子、拆开的零食袋等等塞到箱子里,再将里里外外打扫一番,拿芬香剂四下乱喷十多下,等换好衣服开门,白翎正好开着威风凛凛的吉普停到宿舍门口。

一进宿舍,她皱眉吸了几口,道:“收拾屋子也罢了,喷什么芬香剂?我又不是卫生检查团,还有,”她掀开墙角箱子露出皱巴巴的衣服袜子,“这些应该扔进洗衣机,藏到这里还是一股味道。”

方晟干笑道:“只给了二十分钟。”

“韩书记的风格,突然袭击,”她也不见外很自然地坐到床边,掏出录音笔道,“开始回报调查情况。”

“……”方晟气结,但她已打开录音笔,不好多说,只得搬了张椅子坐到对面,详详细细把几天来明查暗访了解到关于余少宾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总体印象是他精于财务,深得双余集团高层信任,但私生活混乱不堪,目前至少同时与三名有夫之妇暗中来往。

白翎听罢静静思索了会儿,然后关掉录音笔,笑道:“内容很翔实,足以支撑一篇报告了,多谢,我也会履行诺言,保证在县城的人身安。”

“那个大麻烦到底是谁?”方晟试探道。

“别多问,知道了以后相见反而不自然,对只有坏处,”她起身道,“海边有啥好玩的地方,带我去逛逛?”

“三滩镇这段海域是泥质沙滩,不象电影上能光着脚丫在海边追逐打闹,不过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散散心倒是可以。”

“那就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倒很干脆,直接上车发动,也不问方晟是否愿意,有没有空。车子驶过镇大院时正好谈判临时休息,朱正阳从会议室出来舒口气,见状呆在原地,心想这小子哪来的艳福,让美女们纷纷开车跑到三滩镇约会?

车子沿着海堤向北开了十多公里,白翎奇怪地问:“三滩镇不是海边小镇吗,怎么离海这么远?”

方晟解释道:“泥质海滩的特质就是泥沙不断沉淀,海岸线持续后移,据数据统计,建国后海岸线已经向后退了七公里,所以现在跑的这条海堤实际成为镇级公路,真正的海堤还要开**公里。”

“海风好像有点咸味。”

“不单如此,它还有腐蚀性,所以海边的建筑、桥梁、公路的寿命期要比内地短得多,海风还伤皮肤,看三滩镇上的女孩子脸上肤色都泛红,冬天尤其严重。”

白翎一听下意识摸摸脸:“糟了,早上出门太匆忙,忘记带护脸霜。”

“一两天没关系。”

说到这里方晟有点郁闷。书上都说年轻干部能在乡镇碰到艳遇,什么风情万种的留守少妇,什么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在方晟看来是胡说八道。放眼三滩镇包括十几个村组,没一个能看得上眼,难怪朱正阳每周五必定要回家。目前为止方晟是认识三位很漂亮的女孩,可惜最亲密的周小容在千里之外,赵尧尧才拉了下手就遭到杀身之祸,还有一个坐在身边的更不好惹,举手投足间不是重伤就是致残,令人敬而远之。

感情问题何时才有着落?方晟也觉得茫然。

开到距海滩还有两三公里,前方没有路了,只能下车步行。迎着猛烈的海风,白翎大声道:“风真的很大!”

方晟也大声道:“很多海边城市都考虑发展风力发电!最近我也密切关注这方面的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没劲,陪女孩子出来逛还考虑工作!”

方晟暗自嘀咕:象普通女孩子吗?却笑道:“噢,我应该说‘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还是‘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

她摇摇头:“太消沉。”

“无穷江水与天接,不断海风吹月来。”

“再雅致一点。”

“海风潮水发,山雨晓烟沉。归到石桥日,应看瀑布吟。”

白翎笑吟吟道:“有点文采,哪个大学毕业的?”

“省城,潇南理工大学经济系。”

“跟赵尧尧不是同学啊,她学的中文系。”

“跟她很熟悉?”

“一般般,不过,”她再次重申道,“离她远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很想知道原因。”

“没有理由就是理由,”她突然转身放声大叫,响亮的声音在海滩上空回荡,然后道,“在大自然面前才知道自己很渺小,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想改变什么?从省城跑到黄海呆这么久。”方晟试探道。

“一桩大案,很大,很重要……纪律原因我只能说这么多,抱歉。”

方晟失笑:“很大的案子最终查到一个乡镇企业流氓财总头上,很有意思。”

白翎欲言又止,良久才说:“此案复杂程度远远超乎想象,我们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枚棋子,明白吗?棋子。”

“也就是说……”

她打断道:“不管悟到什么我都不能证实,专心看风景吧,总把话题转到工作上,真没劲。”

两人在海滩上逆风而行,虽走得艰难,却身心放松,白翎一会儿张开双臂作飞翔状,一会儿大步跳跃在空中旋转,完象活泼好动的小女孩,哪有半点初次见面时那股凛然和凌厉?

好不容易等她安静下来,方晟问:“能否透露下,这付好身手从哪儿学的?”

本以为这是绝密信息,肯定被一口拒绝,不料她不经意道:“警官大学,后来入选某特种部队练了两年,哎,这是机密,不准泄露给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省城人?”

白翎摇摇头,默默走了一段后突然问:“终究会回省城,对吧?”

刹那间方晟想到周小容,苦涩一笑,道:“如果五个月内回不去,以后回不回对我来说已无意义。”

白翎不解地望着他,凝神想了想笑道:“明白了,有个女朋友在省城,给下最后通谍了,对不对?”

“虽不中亦不远矣。”

“依我看这种女孩子过于现实,不要也罢,”白翎很率直地说,“她会不停地给制定中长期目标,然后一直在后面鞭策前进,稍不满意就拿分手啊离婚啊来威胁,觉得呢?”

“说得太尖刻了,其实她只是渴望和我在一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到黄海?”

“她父亲是外省很大的官,所以……”

白翎讥讽道:“有多大?省委书记?省长?就算如此,她真把自己当作公主,不肯轻易下嫁给平民?”

方晟感觉抵挡不住,连忙摇手道:“事情不象想象的那样,何况爱情也不是在真空里,多少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狡辩!”

“有男朋友吗?”

“谈过几个,都分了。”

“感情不合?要求太高?”

白翎悻悻道:“都是才见几次面就想动手动脚,不是耍流氓么?被我一掌劈到脖子上……”

方晟下意识一缩脖子,心有余悸道:“没劈晕过去吧?”

“还好,三个昏迷,一个好像有点后遗症,成了歪脖子。”

“敢情跟不是谈爱,是玩命啊。”

白翎不服气道:“谁叫他们乱来?”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沿着海岸线步行了五六公里,白翎一看表便拉他返回,说要赶在中午前到县城,下午开碰头会。方晟奇道周六也加班?白翎说专案组就是这样,没有规律可言,今天能溜出来玩半天已经不错了。

方晟觉得和这样开朗率直的女孩在一起聊天很放松,不必动太多心眼,也不必提防什么,有啥说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去途中突然接到赵尧尧的电话,说那篇材料已形成初稿,但有几处细节需要核实。

方晟不假思索说:“没问题,材料发到我邮箱,今天傍晚前就能返给。”

不料她慢悠悠道:“我正在去三滩镇的路上,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又是二十分钟,为什么这些女孩子都喜欢事先不通知直接跑过来,还设定一个很尴尬的时间?方晟大伤脑筋。

白翎听得分明,冷笑道:“是赵尧尧?打着工作的幌子跑过来,很漂亮的借口哟。”

方晟心想不也是过来谈了半小时工作然后玩了三个小时?遂辩道:“宣传部关于我的材料,岂能不仔细把关?”

“哼,还是那句话,离她远点!”

驶至宿舍,白翎将他放下后急驰而去,刚开了几百米,赵尧尧那辆红色丰田拐了个急弯冲过来,两辆车几乎紧贴着擦身而过,险些撞到一块儿,方晟看得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丰田驶到他面前轧然刹住,赵尧尧望着后视镜皱眉道:“刚才白翎跟在一起?”

两人果真认识,也许还是冤家对头!

方晟道:“她委托我秘密调查一个人,哎,刚才很危险的,差点出车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让我,我凭什么让她?”再度皱眉,赵尧尧冷冰冰道,“离她远点!”

与白翎说得一字不差,真怀疑两人事先约好的。

“们之间有过节?她也是省城人?”

“不提她了,”赵尧尧很扫兴,“喏,这是材料……”

“先吃饭吧,我中午看完让带回去。”

她摇摇头:“不急……我还没见过这边的海,下午过去逛逛。”

“啊——”

方晟瞬间以为她知道自己陪白翎在海滩玩了半天,故意折腾他,但见她眼中隐隐期待的神采,不似作伪,只得一口答应。

中午在镇上一家特色渔家菜馆吃了几道海鲜,赵尧尧显然心情不错,难得每道菜都吃了不少,然后冷不丁说“总和一起吃饭我会长胖的”,这句话让他回味了很久。

饭后喝了会儿茶便开车去海滩,同样是边走边聊,同样往返十多公里,不同的是她很少说话,一脸恬静地听方晟说,偶尔开心地微笑,笑容一闪即逝。直逛到夕阳西下,赵尧尧没等材料便开车回城,方晟本想休息的一天却走了近三十公里,累得小腿肚直抽筋,晚饭没吃就上床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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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朱正阳送来从食堂打的饭菜,见他委靡不振的样子,笑骂道:“就这点出息,陪女孩子逛一趟海滩就累趴下了。”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我下午又逛了一趟。方晟暗想,遂岔道:“谈判有进展?”

“最困难的两块硬骨头——退休职工安置和补交养老金的问题都谈妥了,还有十四条细节下午基本可以敲定,不出意外最迟后天上午正式签约。”

“越快越好,催促他们配套资金尽快到位,并落实新生产线的问题。”

朱正阳道:“据他们首席代表透露,上周四下午鑫园就派人外出考察相关设备,两个月内能完成生产线的安装调试以及技术培训。”

“喻总也是做实事的人呐。”

“若少做点小动作就更好了。”朱正阳道。

两人相顾大笑。

协商的结果双方都基本接受:鑫园方面委派厂长、销售副厂长和财务总监;胡厂长担任行政顾问,生产副厂长留任,原后勤副厂长转任办公室主任,肖远山老婆转任工会主席;新生产线上线前,鑫园初步在216名工人中筛选160人上岗,剩下56人优先参与新生产线工人招聘和培训,最终落选者给予一次性离职补偿,而在附加条款中,方晟执意加上“新生产线招聘中,必须保证56名落岗者通过率不低于45%”。

周二上午三滩镇举行了隆重的签约仪式,镇领导班子体出席,喻总则率鑫园半数高层到场,双方在鞭炮声中正式在合同文本上签了字,然后下午鑫园的工作组便进驻振峰厂,当晚基本完成交接和岗位设置、人事变动。方晟、朱正阳等领导小组成员则度过一个不眠之夜——逐户走访落岗的56名工人,一方面安慰他们新生产线上线后还有竞岗机会,另一方面向家属承诺万一落岗补偿金将不折不扣到位,镇领导也会设法安置再就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鑫园方面确实务实而高效,周三开始源源不断的人马涌进振峰厂:优化劳动组合的人力资源专家组;提质增效的生产技术专家组;检修、保养、更新机器的设备专家组。周五下午,建筑队带着塔吊、起重机、挖土机等大型机械进入厂区右侧空地,开始建造专门安置新生产线的厂房。两周后鑫园调研部门出具新生产线上马后市场前景报告,决定在三滩镇当地招聘100名工人,经过三轮激烈的选拔,原落岗的56名工人中31人重新入选,参加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培训。

虽然暂时没出效益,但振峰热火朝天的新气象对三滩镇其它半死不活的镇办企业触动很大,加之胡厂长等厂领导的安置不算太差,厂长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跑到镇领导面前要求改制,更有着急的扬言不给说法就赖着不走。无奈之下丁书记紧急召开党委扩大会,专门讨论改制问题。

牛镇长忧心忡忡道:“振峰厂确实看着热闹,不过效果有待观察,在此之前如果不分青红皂白一窝蜂进行改制,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建议是以自愿为原则,稳步推进,成功一家推行一家。”

肖远山是改制的既得利益者,这时反倒帮着说话:“从这两周看工人的精神面貌有了明显提高,走路、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加上鑫园在外地的销售渠道,效益肯定没问题。我觉得改制推进工作宜快不宜慢,谁落后谁就要挨打。”

“有振峰的例子,哪家愿意落到后面?”胡委员说,“照眼下形势,镇里不管先批准谁,其它家肯定要来闹事。”想到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厂长等答复,胡委员感到牙疼。

秦副镇长也说:“稳步推进应该改成同步推进,各家因地制宜自己找投资商,条件成熟就改,失败了重来嘛,后果并不可怕。”

他娘的,墙倒众人推,连脾气最好的老秦都倒向方晟了。牛镇长内心狂骂不已。

“小方镇长什么意见?”见方晟反而保持沉默,丁书记不觉奇怪,点名道。

方晟呷了口茶,道:“我认为牛镇长的担忧不无道理,目前确实不能一窝蜂改制。”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只有朱正阳在一旁暗笑。

胡委员震惊之余质问道:“现在大家对改制抱有极大的热情,主动性远远超过振峰厂,为什么不可以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远山也说:“人家带资金、带技术,我们失去的只是部分股权,太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方晟解释道:“振峰厂改制是一个特例,与镇其它企业相比有三个特殊性,第一它位于三滩镇中心地带,企业发展规模和布局受到制约,换而言之它只能加工紫菜,顶多二次加工,不可能再有新突破;第二紫菜加工属于典型的外向型传统加工产业,一方面原材料严重依赖当地资源,而且靠天吃饭,产量价格均不稳定,另一方面产品完到外地主要是二三线城市销售,分销网络十分重要;第三它历史包袱重,退休工人多、养老金等欠缴金额大、机器设备长期得不到保养,急需新资金注入来摆脱危机。再看三滩镇其它镇办企业,情况是否一样呢?”

大家都陷入沉思,过了会儿肖远山道:

“大多数企业都比振峰好一点,也有差的,不过……”

胡委员道:“可眼下的状况,硬拦着不让改制的话,恐怕影响厂长们的积极性吧,工人们也不干啊——谁不想多赚钱?”

此时牛镇长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厂长们带着工人闹事,闹得越大越好,这样能趁乱把方晟拉下马,遂阴阳怪气道:“改制要在镇党委领导下进行,这一点无庸置疑。”

丁书记看出方晟这样说必定有后手,微笑道:“是啊,题目是小方镇长出的,答案还得小方镇长提供,继续谈谈今后改制的设想?”

方晟稳当当道:“改制当然要继续进行,但如果仅仅满足于通过改制解决当前的突出矛盾,东一榔头西一棒,很容易产生新问题新矛盾,将来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因此我们必须立足长远,重新构思三滩镇整体经济布局,打造一个现代化的、高效的、绿色的、可持续性发展的海边新镇!”

包括丁书记在内个个听得张大嘴,似乎他说的每个字都懂,但连起来就不知什么意思了,会议室里沉寂了足有五分钟,牛镇长半嘲半讽道:

“听起来小方给大家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有点……有点象五十年规划,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不为所动,淡淡道:“不是五十年,而是五年规划。”

“天方夜潭!”牛镇长说完自顾自掏出烟点起来,故意不发给其他人。

丁书记暗道瞧这小家子气,岂非越发把自己推到大家对立面?遂笑道:“小方镇长举例说说,不能太抽象。”

“从布局方面讲,三滩镇在一个小渔村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局限于当时工业为中心的思想以及规划方面的欠缺,经过几十年发展事实上形成厂区与办公大院、商店、住家房混杂在一起的局面,既影响了居民们的生活环境,如噪音、污染、治安混乱等,又限制了企业发展,如运输不便、用电用水受限、无法外扩等,因此要抓住改制的契机,面梳理和规划三滩镇整体布局,形成清晰的行政区、生活区、商业区和产业区!”

对丁书记等人来说,方晟的理论显然过于超前,是他们从未想过、也不敢细想、更想不明白的新内容,每个人都呆呆坐在那儿,脑中一片混沌。朱正阳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由想起这些日子每天晚上与方晟兴奋而激动地探讨的场面,其实这些探索和尝试三四年前就在沿海发达地区拉开序幕,形成完整而科学的理论体系。

“举例来说,镇里最让人头痛的三大污染企业之一鸿升染织厂,长期使用煤炭和化学物品进行染料和洗涤,排放的污水形成严重污染,每年总有附近村民因为得肺病到县镇两级上访,还有镇里为消除旁边通海河污染带不得不花钱引渠清污,费用加起来十几万,可鸿升每年上交给镇上的利润是多少?区区6万元!钱都哪去了?还值得镇上继续扶持、保护?依我看它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关停,一是搬迁!还有……”

丁书记暗想别再举例了,越听头越大,连忙笑着打断道:“关停恐怕不可能,大价钱投入的设备浪费了可惜,工人再就业也是问题。搬迁的话,搬到哪儿、怎么搬、哪来的钱?”

“三滩镇镇区很小,但周边可利用的土地资源很多,东北角六百多亩已改良的盐碱地、西北从镇郊到海边广阔的荒草地,还有新旧海堤之间大片空地,都可以给新兴企业安家落户,只要镇里给土地、给政策,不愁招不来金凤凰!”方晟喝了口茶继续说,“鸿升要改制,前提条件是同意搬迁,费用由投资方出,镇里给税收优惠政策。其它三家污染企业也是这样,我们要把污染源集中到一起,以收治污费的形式统一进行治污处理,净化老百姓的生活环境。”

牛镇长摇摇头:“哪个投资商愿意花这个冤枉钱?想得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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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县,公安局特别专案组办公室,19日13点23分。

六名专案组成员表情严肃地研究案情。

白翎读完手里的材料,道:“综合各方面线索可基本认定,余少宾是那张巨网里的最末梢,承担洗钱流程中最基础的‘融合’步骤,根据账务流水、卡明细以及各金融机构交换数据分析,他采用的手段是:高价向中间商购买原料,货款以正规渠道汇入中间商银行账户,中间商取出现金存入另一家银行,再转账到第三家银行,然后在购物网站高价购买奢侈品,经查证网店店主叫施薇,是双涂集团销售部员工,余少宾在秦丰旗下当销售厂长时与她有过勾搭。”

邱组长一拍大腿:“很好,这条线把双涂与秦丰联结起来了!本来上面就很奇怪,双涂为何愿意跟一家乡镇企业搞战略合作,每年主动送那么多订单,原来有这层关系!”

“我负责盯的施薇,”侦查员小李接道,“她不但现在与余少宾偶尔还有来往,还是双涂集团副总任睿海的秘密情妇,据统计近三年网店平均交易额为四千七百万,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并周密控制的金额,因为年交易额五千万以上将受到系统监控,并列入反洗钱调查范畴。其中余少宾经手的金额在九百万左右,大数据显示还有四个人与网店发生频繁交易,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邱组长道:“不要小看施薇和余少宾,大家想想,从黄海县流出九百万,到了梧湘市就是四千七百万,上溯到省城是多少?起码得五个亿,那么国范围呢?也就是说,那股暗黑势力控制的大网每年洗钱金额达百亿以上!触目惊心啊同志们,我们不能松懈,必须周密细致地查实查透,进一步摸清秦丰与双涂之间的关系,看看除了余少宾和施薇,有没有其它洗钱渠道,我有个感觉,双涂不会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黄海县还有李少宾、张少宾、陈少宾……”

侦查员老黄插道:“金融系统是另一条平行线,根据账务分析,风正饲料厂每年以货款名义在各家银行发生数千万票据业务,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转账和汇款,以及票据转贴等业务,最终竟查不清钱到底去了哪儿,其手法专业可见一斑,个人认为部分银行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金融系统要请金融办抽调人手协查,否则专业性太强没法下手,”邱组长转头问,“小顾在监听方面有新情况?”

小顾道:“有,关于余少宾的,上周他在姓姚的情妇家幽会吹嘘现在没人敢动自己,过阵子就会调到县城。情妇追问原因,他说手里有很多人都害怕的料,放出来要抓一大批人。”

“就是说余少宾为防不测,把所有洗钱记录都做了备份,这倒是突破方向。”邱组长沉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主动请缨:“组长,我过去盯他,设法把东西拿到手。”

邱组长想了想:“暂时别动,否则会打草惊蛇。”

“我们的任务不就是惊蛇么?”小李不解地问。

“因为大蛇还没出来,光惊小蛇是没有意义的,”说到这里邱组长拍拍手,“今年起黄海要加快经济发展进程,其中乡镇改制也是重头戏,我相信秦丰、双涂之流别有用心的企业不会错过机会。大家继续辛苦,盯紧各自分工目标,有情况及时通气,还有,”他朝门外瞅了一眼,低声道,“随着专案组调查工作的深入,引起幕后暗黑势力的不安,正躲在角落里磨刀霍霍,大家要注意安,无论出外办案还是休闲,一是要向专案组备案,去哪儿、干什么必须有书面记录;二是设定安时间,逾时不回专案组将立即启动应急预案;三是尽量不去安性差的酒吧、歌舞厅等地点,避免与社会闲杂人员发生不必要的纠纷,防止有人刻意制造混乱,听清了吗?”

白翎等人大声道:“明白!”

下午五点钟,高主任就回了家——这是工作二十多年来头一回早退,而且对县工行最大、最重要的营业部主任来说,在快要下班、柜员准备轧账的紧要关头离岗,是很严重的失职行为。因为处理账务过程中有很多业务、重要操作需要主任授权,那可不是单单按个指纹,输个密码就行,授权人应该仔细检查具体内容,判断是否符合相关制度办法,是一项看起来无关紧要,实质责任重大不容出错的工作。

扔掉拎包,坐到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下午泡的茶因为心烦意乱都没喝一口,这会儿口干舌燥,遂起身到厨房倒了杯开水,刚回到客厅,门被打开,在正府办信息科工作的妻子李芸也提前回来了,当下均一愣。

“回来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

李芸先回答:“明天到省城培训,提前回来收拾东西。”

“昨天不是说安排老陈出去,怎么又变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被抽调到什么专案组,据说从省里下来的,来头不小,做事神神秘秘,公安局里的人都不晓得他们的名字。”

高主任一颤:“查什么?”

“不清楚,两小时前老陈被叫到金融办谈话,接着有人陪着回科里办理交接,然后一起乘车离开,速度很快。”

“金融办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

“问过,含含糊糊说不清,可能……有人随便猜的,与什么洗钱有关。”

“咣当”,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小心,别伤到脚!”李芸赶紧绕到厨房拿扫帚和拖把,责怪道,“今天怎么回事,神情古古怪怪……单位出事了?”

高主任慌忙否认:“没,没事儿……”回到沙发出了会儿神,又问,“查洗钱的话……跟哪些人有关?”

“消息封锁得太紧了,都不知道,哎老高,说洗钱是啥回事,干嘛当作大案子来办?”

“随着经济日益开放,为保持经济和金融体系稳定,预防腐败和资本外逃,国家现在特别注重反洗钱工作,不过日常监督和查处都通过人民银行和各金融机构执行,从没有过成立专案组的先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端端的钱怎么洗,说说看呐。”李芸好奇地问。

此时高主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扯这些,但又不愿妻子看出端倪,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法分子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得的钱,比如收贿、贪污、赌博、贩毒等等,为避免被调查并且光明正大使用,通过种种手段比如说化整为零、伪装证券投资、房地产以及大宗交易等,将钱变成来源合法的收入,整个过程就叫洗钱。”

李芸有口无心道:“这样的话,从银行洗钱岂不是最方便?”

“哪能,银行有银行的规矩,不能乱来的!”

高主任被戳到痛处连忙辩解,幸好李芸压根没注意,进房间整理行李去了。他一个人呆呆坐在那儿接连抽了两支烟,然后长叹一声走进书房,将门反锁好,又叹了口气,喃喃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

拉开书橱下方的柜子,搬出书本,最里侧有个暗门,键入密码再用钥匙打开,里面是一本本凭证复印件。

摸着复印件,他又喃喃道:“真没想到……”

当初那些人拍着胸脯保证天衣无缝,还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操作环节而已,上面有人罩着,下面有人会在关键时候出面揽下责任,不会有丝毫问题。

然而问题说来就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些日子反贪局突然到各家银行调阅、复印了大批转账凭证,其中就有经他签字同意的那些暗箱操作证据,而且他还从其它银行打听到,专案组调查的力度很大,也很有耐心,不象以前若干检查纯粹是走过场,随便弄个上级下级都满意的报告交差,似乎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高主任从刚参加工作的出纳员做起,历经记账员、总账会计、内勤主任直到营业部主任,深知银行账的特点就是不管做得多么巧妙,只要有数据,有操作痕迹,有对应去向,隐藏得再深终究会被查到。何况这几年做得太顺手,渐渐忘了安措施,偶尔明知有后患壮着胆子也就干了。

幸好出于会计人员的本能,高主任把凡自己经手的操作都复印一份藏在家里——以他对那些人了解,大难当头未必会保自己,必须让对方心存顾忌,以保证自己和家人安危。

把十多本复印件点了两遍,他又恢复了镇定,坐在地板上掏出手机拨号,接通后直截了当道:

“要出事了,我这边怎么办?”

对方语气很淡定:“出什么事?能有多大事?安心工作,有麻烦我们会摆平。”

“专案组已经抽调人员扩大调查了,有前期从各家银行调阅的数据和资料,还有县几十家企业的明细账,挖到线索应该很容易……”

“都说了不需要操心,我们自有办法!”对方粗暴地说,随即挂断电话。

高主任怅然若失看着手机,隐隐猜到自己的结局——将成为那些人的一颗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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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艰难思考了两天,高主任从金库取出一只寄存的密码箱,取出几本美元存折,吩咐下属从不同网点取出十多万美元——存折大额取现特别是美元需要本人身份证,但彼此是同行,下属抬出高主任的身份,对方柜台多少给些面子,由经办人签个字就放行了。然后高主任亲自开车来到梧湘市中行营业部,通过不同账户,分成几笔汇给正在澳洲留学的儿子。

解决了这件事,高主任再取出密码箱里的七八张银行卡,当然都是假身份证开的户,取出里面所有现金,开车来到省城,挑了家不引人注目的股份制银行,用实际控制的其他人的身份证开存单。柜员分明看出身份证与存款人相貌不一致,但怎舍得凭空冒出的大额存款跑掉?嘀咕了两句还是帮他办了。回到黄海,高主任将身份证和存单都夹到结婚证里,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十多万美元,不但能解决儿子在澳洲今后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只要精打细算,毕业后还能维持些时间。留给妻子的钱虽不及儿子那么多,但她是公务员身份,至少可保证衣食无忧。高主任协助警方侦查过经济案件,知道警察抄家往往重点在书房和卧室,书房是翻开所有的书籍、杂志和相册,卧室则是查看衣服里有无藏匿现金、存单和房产证之类,对于结婚证、学历证书等基本不看。

解决了后顾之忧,高主任这才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没等对方询问就直截了当说:

“我考虑清楚了,那些交易肯定瞒不过调查人员的眼睛,与其等人家找上门,不如提前溜,我想离开黄海!”

对方显然没料到向来稳健谨慎的他居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多虑了,事态没想的那么严重……”

“这回们错了!”高主任态度强硬地说,“我在银行工作了几十年,什么检查是走过场,什么检查是认真对待,一看便明白。告诉,他们动真格了,调查范围、调查时间前所未有,作为经办人和审批人,我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们会设法……”

“调查人员来头很大,不是黄海这个层面能摆平……现在我要求们给两百万现金,一辆车,今晚我就离开黄海!”

对方被高主任狮子大开口震惊了,又是长长的沉默,然后道:“老高啊,这些年我们合作得很愉快,经济方面也从没亏待过,老实说,那些丰厚的酬劳里本身就包含风险补偿,如果一点风险没有,谁都能干,我们不一定非找高主任,也不可能给那么多钱,说对不对?现在出了点小问题,我觉得还在可控范围内,觉得情况严重,不要紧,我们可以商量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何必急于离开黄海?那样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等于承认经手的业务有问题?”

“问题已经暴露了,我不想坐牢,不想身败名裂!”高主任几乎在嘶吼,“快给我钱和车,我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黄海这鬼地方!”

“两百万太多了,一时拿不出来,”对方冷冷说,“我手里有十多万现金都给,另外想办法找辆二手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打发叫花子不是?两百万一分不能少,否则……”高主任冷笑道,“这些年来交易的凭证,我都有备份,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对方急了,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别乱来……钱的问题我再想办法凑,不过要多等会儿,两百万嘛也没什么打紧,安第一嘛,对了,钱和车送到哪儿?”

高主任略一思索,道:“送到我家。”

“好,在安心在家休息,等我的消息!”

三滩镇会议室烟雾缭绕,党委扩大会仍在进行之中。

丁镇长是铁了心跟方晟作对,凡方晟支持的一概反对,哪怕胡搅蛮缠也不放过——因为县城那位靠山说得很明白,方晟不下,下!

会议室气氛僵持不下,肖远山犹豫片刻,道:“整厂搬迁是笔不小的开支,如果能就地投资出效益,我也觉得人家不肯掏这笔钱。”

“还有道路硬化、水电等管道铺设、相关配套设施的完善,镇里财政这么紧张,有时工资都发不出来,哪有闲钱干那些?”牛镇长管财政,自然第一反应是捂紧钱袋子。

“罗马非一日之功,只要我们立足长远规划,在平时工作中一点点去做,没有达不成的目标,”方晟道,“至于搬迁与治污,现在从上而下、各级领导和部门都三申五令,要求地方花大力气治理污染、还老百姓一片晴朗的天空。相信这些不只是说说而已,马上会有一系列法令法规出台,对重污染企业运转、发展形成管控和制约,因此现在不花钱,将来要花大价钱!”

胡委员闭着眼睛想了会儿,道:“看来三家污染企业要一步到位改制难度不小,那么其它家呢,也要搬迁?”

“对小规模的村镇企业来说如果有光明的发展前景,搬迁难度与费用并不是问题,而是是否敢于下决心,”方晟道,“如信滩铸造厂和民丰标准件厂,分别位于镇东南角和偏北的民丰村,两家采购元钢等原材料从内河抵达镇南码头,卸载到大货车上横穿小镇老街,既容易堵车又不安,费时费力,产成品向外运输也是如此,不知多花多少冤枉钱,如果搬迁到镇南码头后面那一大块荒地上,加上旁边的机械配件厂、非标准件厂等,就初步形成一条产业带,运输便利,还能形成资源共享,更重要的是远离镇中心,消除了噪音、光、空气等污染。同理,我们还能指导企业抱团落户,或者就近取材,形成诸如电子产业带、高科技产业带、海洋食品产业带等等……”

会议室又陷入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方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已有了详细规划,真准备挥起膀子大干一场。

然而要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得把三滩镇折腾成什么样?想到这里丁书记不禁一哆嗦,越想越不能任由方晟乱搞,不然非把自己搭进去,弄不好一世英名栽到三滩镇。

丁书记打定主意:随便想象得多么美好,决不干涉,但具体实施时要从严控制,决不能如他所想把摊子铺开来乱来一气!

“关于小方镇长的设想,大家谈谈看法。”丁书记道。

胡委员斟字酌句道:“我觉得刚开始牛镇长说得不错,条件成熟一家搞一家,有序进行改制。”

他是竭力主张面改制的,但被方晟的宏伟蓝图吓住了,临时调转方向同意牛镇长的意见。

肖远山接着说:“是啊是啊,别看有些厂长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根本没摸透改制的本质,以为换个招牌、改组班子,然后就能拉来大把钞票,哪有那样的好事?慢慢来吧,谨慎再谨慎。”

“其它还有不同意意见?”丁书记见秦副镇长等人摇头表示无异议,方晟又不表态,遂一锤定音,“那就这样,通知各单位先自行申报方案,改制领导小组审核后交党委会研究,然后分批实施,散会!”

会后朱正阳整理会议记录后逐个请领导签字,到了方晟办公室后关上门,笑道:“绕了一大圈,又被阴谋得逞。”

方晟苦笑:“在基层想干点实事何其之难,看到好处一哄而上,个个都想改制;我稍微加点难度,一看都怕了,都缩到后面,我们的干部就是发挥这种带头作用!”

朱正阳道:“不管怎么说,由他们亲口承认不再面改制,正好遂了的心意。”

“是的,面改制的后果必然是面溃败,哪有不做好准备就能打胜仗?今天也看出来了,从丁书记起就对我提出的中远期规划持消极态度,宁可以不变应万变,没成绩没事,不能出问题影响官位,所以,我们面临的困难依然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们不是铁板一块,足够腾挪出推进实施的空间。”

方晟笑道:“倒是乐观主义者,行,第二家从硬骨头啃起!”

第二天上午将鸿升染织厂蒋厂长叫到办公室,当头一棒:

“鉴于鸿升厂多年严重污染且效益不显著,镇里考虑予以关停!”

蒋厂长跟牛镇长是同村,据说还沾了点亲,靠着这层关系以及平时不时打点,他跟镇上签了十年承包合同,明明规定每年上缴利润十五万,却变着法子打报告要求减免,顶多缴个七八万敷衍了事。若关停断了他的财路,等于要他的命。

“方镇长,那个合同……不是还有五年吗?”

方晟沉着脸道:“是合同重要,还是国家方针政策重要?清理整顿重污染企业是大势所趋,自己主动关还能拿到赔偿款,将来强制关停的话分文得不到!”

“鸿升厂不算重污染!”蒋厂长急急道,“我这就回去研究净化和排污方案,年底前保证达标!”

这会儿他压根想不起来改制的事,先保命再说。

“鸿升厂与居民生活区靠得太近,这是红线,怎么整改都没用,”方晟的话让蒋厂长的心沉到谷底,然后突然来了一句,“当然如果改制方案得当,还有回旋余地……”

蒋厂长眼睛一亮,急不可待问:“怎么改?我听方镇长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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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简洁地说:“整体搬迁厂房,增加排污净化投入。”

“搬迁?”蒋厂长惊得眼镜脱落到鼻梁上,愣了半天吃吃道,“方镇长,那可得花大价钱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方晟似笑非笑,“给透个底,今后县里原则上不再批准重污染企业项目,就是说染织厂、造纸厂等等关一家少一家,花多大价钱都别想新建,因此不想投入,可以,镇里收回经营权面向社会招标,不知多少老板哭着喊着要来,信不?”

“可,可是镇里也要给点补偿呀,毕竟,毕竟……”

“镇里可以给土地政策,给税收优惠,但不出一分钱,费用可以跟投资方商量,也可以自行解决。我就问,到底愿不愿意干?”

蒋厂长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内心纠结无比:毫无疑问搬迁要花一大笔钱,就算有投资商,对方也没有分摊这笔费用的义务,顶多象征性给点钱。不过承包期刚过一半,中途放弃委实太可惜。他从事染织行业多年,与国各地同行、中间商都有沟通,深知作为重污染企业,现在确实处于人人喊打的境地,特别一二线城市已经强行关停掉不少。越是如此,已经取得的牌照尤显金贵,只要生存下来就有赚钱机会。

搬迁确实代价不小,估计两年利润都得泡汤,但利用镇里的土地政策能多圈些地,扩大生产规模,往后的日子也许会更好。

只要有盼头,总比没机会好得多!

“我干!”蒋厂长终于下定决心。

几天后通过程庚明牵线搭桥,县城两家化工企业愿意投资入股,各占25%股份,蒋厂长入股10%,镇里占40%股份是控股方。四方协定仍委任蒋为厂长,两家化工企业均派驻管理人员参加日常生产经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鸿升厂的探索,镇里另两家重污染企业也动了心,不断找方晟完善改制方案,联系有意向投资的老板,接下来搬迁后三个厂共同投资的污水净化处理工程也提上日程。

马不停蹄地奔波考察、开现场会、组织专家论证方案、协调上下级及相关部门关系、多轮谈判,一晃三个星期过去了,周五傍晚镇领导们照例拼车回城,方晟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突然想起很久没联系周小容。

很久的意思是起码超过一个月,这期间方晟可以说披星戴月,成天忙得连轴转——改制工作千头万绪,每个细节都不能有半点马虎,同时作为分管经济副镇长,还要腾出时间处理职责范围内的事,丁书记嘴上支持,担子却越压越重,而牛镇长能不暗中拖后腿,给自己添堵就谢天谢地了。白天时间恨不得掰成两瓣四处奔走,晚上才有空坐下来与朱正阳研究、推敲方案,讨论改制实施过程中有可能碰到的难题、如何解决,每天总要凌晨时分才睡。

可问题是,周小容为何不主动联系?非但没打过电话,没发过短信,QQ上也没半句问候——那可是抬抬手、分分秒秒就能做到的事。

关于自己提拔为副镇长,他没告诉周小容。一个副厅长的女儿对小小的副科级恐怕根本无感,在省城那些衙门里,刚毕业的大学生安安稳稳坐两三年办公室,就能轻而易举混到副科级,再混个几年想进步的话随便找个县下去便能挂副县长的职,没办法,人家起点高,无须在基层做得那么辛苦。他也没告诉父母亲,主要是怕父亲心理失衡,在部队累死累活当了二十多年兵,到最后才混个营级,儿子工作一年多就是副科级实职,若生起气来,心脏搭桥手术白做了。

周小容怎么了……

想到这里他不假思索拨打她的手机,提示已关机;再到QQ上找她,等到天黑都没回音。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难道出了什么事?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十几圈,期间重拨了几十次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想了想终究不放心,又拨打赵尧尧的手机,接通后便说:

“周小容怎么回事,手机一直关机?”

赵尧尧“喔”了一声,迟疑道:“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告诉我!”方晟大声道。

“来,当面说。”她说完便挂断电话。

方晟预感到赵尧尧可能知道原因,说不定周小容反而事先与她通过气,当下毫不犹豫叫了辆黑面的直奔县城。

一路上他愁肠百转分析了十多种可能,大半与周小容身体健康有关,当然也不排除工作不顺心、父亲仕途受挫。越往深处想,越自责对她关心不够:工作再忙,每天打电话、发短信的时间都没有?说明内心深处想逃避,不愿面对愈来愈近的两年之约。

如果她病了,我明天就请假坐飞机到碧海去看望,哪怕最终奇迹不再发生,这份心意必须要有!

抵达望海小区,赵尧尧正站在门口,见他下车也不招呼径直转身进去,方晟熟悉她的脾气,跟在后面头一次来到她住的房子。

她住在九楼,八十多平米,两室一厅,装修并不复杂但布置得很温馨,粉红和紫色为基调,床、沙发、椅子上到处都是毛绒玩具,屋子里弥漫着沁人入脾的香味。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强笑道,目不转睛看着她。

“坐。”

“唉,我哪里坐得住?”

赵尧尧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站到他面前,侧过脸看看墙上挂钟上的日期,直截了当道:“小容明天结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晴天霹雳!

霎时方晟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部坍塌!他捂着心口倒退两步,卟嗵跌坐到沙发上,双眼空洞失神瞪着对面墙壁。

错了,一定搞错了!两年之约还有三个月,九十多天,当初说好必须等到最后一刻的!

他不甘心地抬起头,沙哑地问:“她……”

赵尧尧不想给他提问的机会,补充道:“她请我转告,说她非常抱歉。”

非常抱歉?

他脑中轰轰直响,象要爆炸似的。四年多的感情,曾经的海誓山盟,庄重的两年之约,一句轻飘飘的“非常抱歉”就结束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当面质问她!

他热血沸腾,腾地起身冲出门外。赵尧尧“哎”了声,紧追其后。

到了楼下,晚风拂面,方晟陡然清醒过来:我凭什么当面质问她?我能给她什么承诺,什么幸福?这一年多来,我到底尽过多少努力,给予她多少呵护和温情?就算明天赶到碧海,后天呢,往后漫长的日子呢,我能留在那儿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抓到手心里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叹一声,放缓了脚步,赵尧尧一路小跑赶上来,看看他的脸色却不知如何安慰,默不作声紧紧跟在他身边。

此时方晟完没了方向感,也不知往哪儿去,只管沿着大街一个劲地向前,过去几个月一幕幕似电影胶片在脑海中快速闪过,这才悟出原来事情早有预兆:

早在半年前周小容的包裹开始减少,当时赵尧尧提醒过,他并没有在意,或者说没嗅到危险的气息;

每次他打电话过去,她总是第一时间先挂断,过会儿才回电话,现在看来应该是男朋友在旁边,不便说话;

上次父亲心脏病发作前后,她在电话里经常对两年之约能否实现表示怀疑,那也从那时起,两人都刻意避免打电话,偶尔通过短信、QQ交流几句;

大学期间热时两人把手机号关联成亲情号,约定以后一直用下去,白头皆老,显然现在她不用那张卡,意味着从此以后不再联系!

方晟思潮翻滚,夜色里漫无目的走了两个多小时,双腿象上了发条的机器只管挪动,不知走到哪里,也不知走到什么时候。

终于,赵尧尧跑到前面拦住他,委屈地说:“我,我跑不动了……”

他这才苏醒过来,呆呆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还有跑得过于激烈而涨红的脸,心头愧疚,正待说话,突然一阵晕眩,软绵绵摔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抱起他叫道:“方晟!方晟!”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大众轧然停下,有人降下车窗问:“要送医院?我正好顺路。”

“好啊,谢谢。”赵尧尧应道。

车上下来两个大汉,动作麻利地将方晟抬上车,没等赵尧尧反应过来便飞快地蹿出一箭之外。

赵尧尧联想起之前方晟的警告,叫了声“哎呀!”,咬紧牙关在后面追,同时通过电话报警。

黑色大众起步很快,十几秒便飞驰到路的尽头,准备向右边逃。蓦地一辆吉普杀气腾腾冒了出来,先封堵住黑色大众的去路,然后倚仗车身高且重,毫无忌惮将它一直顶到人行道上。

两个大汉骂骂咧咧跳下车,一人提了根铁棍冲向吉普车。身穿警服的白翎从车里出来,“砰砰”两枪击中他们大腿,再“砰砰”两枪补中肘关节,随后拖出已经惊呆的驾驶员,急风骤雨砸了十多拳,那家伙哼都没哼便昏死过去。

白翎这才抱起方晟小心翼翼扶到后座,这时赵尧尧气喘吁吁赶到,二话没说也钻进车内。

白翎怒目而视,边开车边冷冷道:“惹的麻烦够多了,他再有几条命也经不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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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尧本也是极度高傲的女孩,但今晚的事明显因她而起,不得不低眉顺眼解释道:“他女友明天结婚。”

白翎一怔:“周小容?”

“嗯……”

白翎愤愤拍了下方向盘,不再说话。吉普直开到住院部,两个女孩虽彼此心存蒂芥,互不理睬,配合得倒很默契。白翎背着他出示证件,一路绿灯住到省医院最僻静、条件最好的疗养区单人病房,赵尧尧则忙着办住院手续,找医生开各种检查单并交费。

“病人主要是情绪过于激动,急火攻心导致昏厥;发高烧则是因为受了风寒加上平时过于劳累,潜伏在体内的热毒发作所致,”急诊医生看着几张检查报告判断道,“输两天液,休养段时间就没事。”

等输液袋挂到床头,已是凌晨两点多钟。两个女孩都沉着脸不说话,赵尧尧坐在里侧,睁大眼看着药液慢慢往下滴,白翎在外侧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着昏迷中的方晟,双手绞个不停。

换袋时护士见状好心提醒道:“一个人看护就行了,另一个可以换回去休息。”

两人眼皮都不抬,仿佛没听见似的。

输液速度很慢,到早上五点多钟才结束,护士收好空袋瞥了两人一眼,暗想气氛很怪异耶。

见赵尧尧没有离开的意思,白翎脸朝外面仿佛对着空气说:“回家休息,这里有我照看。”

赵尧尧硬邦邦道:“我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上白天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他病房里两个女孩子,怎么想?”

“我不管!”

这是耍小姐性子么?老娘可不是吃素的!白翎火冒三丈,差点当场发作,转而眼珠一转:“要是昨晚那帮人再来骚扰,抵挡得住?”

“我报警,他们不敢在医院乱来。”

冷冷瞪着对方,白翎大感头疼,心里清楚以赵尧尧的脾气真会不管不顾在病房里守两天两夜,要是周一不出院她还会请假陪护;但自己不同,专案组那边分分秒秒可能有新情况,一旦接到通知必须不容商量地回去。

眼下是方晟最痛苦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两天两夜陪下来结果可想而知。她盘算一番,忍住气道:“考虑到影响,我俩白天最好别露面,我通知朱正阳和严华杰过来,一来他生病了也应该通知单位,二来严华杰是警察,足以震慑住那帮人,看呢?”

赵尧尧一想有道理,遂点点头。

打完电话,朱正阳第一时间赶到,见方晟仍处于昏迷中,而两个女孩各站一边对峙的模样,暗想难道事态如此糟糕,把方晟急昏过去了?

白翎见他一脸怪异,知道想岔了气,便简单解释了几句,当然自动过滤掉不宜公开部分,最后道:“白天辛苦们两位,我晚上过来。”

赵尧尧在另一边道:“我来。”

得,又掐上了!

朱正阳才不想搅入其中,笑道:“人太多反而影响他休息,这样吧,赵小姐今晚值班,呢明晚过来……”他不知道白翎名字,只能以“”相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暗想明天没准就出院了,晚上陪个屁啊,截口道:“我今晚。”

朱正阳脑子转得飞快:“那就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熬整夜对皮肤不好。”

两个女孩都不吱声,显然对这个方案很不满,朱正阳也懒得再打口舌官司,索性转到外面打电话。

眼看其它病房探望的人越来越多,两个女孩还是脸皮薄,一前一后悄悄离开。朱正阳轻轻吁了口气,摇摇头正待坐下,却听到方晟虚弱地说:

“扶我……上厕所……”

朱正阳卟哧笑道:“好小子,原来早就醒了?”

“输四袋水试试?快点!”

半小时前两个女孩斗嘴时,方晟正好苏醒过来,听到说话声心一动,想听听她俩到底什么关系,为何相互敌视。谁知两人只是针锋相对,并没有实质内容,一想醒了处境更尴尬,不如继续装死。只是尿意越来越强烈,大有憋不住之感,然则此时身乏力,连翻身都困难,根本没能力自己到卫生间解决。让她俩扶进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好容易捱到朱正阳出现,终于在膀胱涨破前送走了两尊神。

排完有史以来的长尿,方晟倍感轻松,精神好转了不少。朱正阳坐到床边推心置腹道:

“喂,我说怎么犯糊涂了,大学女友再好毕竟远在天边,一年多时间里她会认识多少人,经历多少事,岂是靠电话能维持?依我看她果断结婚是对的,早些断了念想,对双方都有好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深深叹息,没有说话。

朱正阳又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刚才两位女孩子不是很漂亮吗?都抢着陪护,还彼此吃对方的醋,几辈子才修到这种福分?说说,要几辈子?”

方晟微微摇头:“不是想的那样……”

上次赵尧尧深夜开车去省城,他已隐隐感觉到一丝情愫——若普通朋友,哪怕再要好的同事,断断不会这样做。还有在别人眼前冷漠高傲的她,能在自己面前开心地吃饭、聊天、散步,要是再看不出别具意味,那简直是情商低到负数的呆子。然而他很清楚,想必赵尧尧也同样苦恼,那就是周小容的存在,初情人加正牌女友的身份摆在那儿,赵尧尧只能是舍友身份的中转站,这是拦在两人之间的鸿沟,也是无形的道德枷锁,在此阴影下两人有且只有小心翼翼维持着一种特殊状态的关系,谁也不敢越池半步。

至于白翎,方晟一直不太明白。第一次的闹剧使他对她印象很差,幸好后来因祸得福,稀里糊涂成为公务员——他始终怀疑是她打的电话,可没有证据。第二次她突然出手救了他一命,使他好感度狂飙而上,然后第三次就是她突然跑到三滩镇,在海滩上逛了三个小时。她喜欢自己吗?方晟觉得不能自我陶醉。人家是省城空降的专案组,身份背景深不可测,地位与自己悬殊,或许感到无聊,或许仅仅谈得来,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但不至于谈爱,大学里类似现象太多,朦胧美是最美好的,一旦说破就没意思了。

因此方晟心里一直认为,这两个女孩不适合谈婚论嫁。

“唉,弄不懂们年轻人。”

朱正阳老气横秋点评道,过了会儿严华杰也赶过来,听说昨晚遇到的险情不禁咋舌,分析说黄海治安向来不错,鲜有此类明目张胆劫持的案例,一是说明方晟得罪的人势力很大,二是可以判断对方一直在暗中监视,不排除还有后续手段。当下商量了会儿,决定安排两名辅警日夜盯住住院部,发生可疑人员进去立即报告。

程庚明、楚中林等人听到消息后都跑过来,中午丁书记等委托胡委员代表镇领导班子探望,下午朱正阳爱人带着孩子找爸爸,病房里始终欢声笑语,倒也冲淡方晟情感遭受重挫后的颓丧。

傍晚时分夜幕还没降临,赵尧尧就拎着保温桶进来,说用瓦罐煨的乌鸡人参汤,喝了补气养生。朱正阳打开盖子闻了闻,脱口说“怎么有股焦味儿”,她一听很受打击地抿抿嘴。方晟有点不忍心,说味道是次要的,关键原材料滋补。遂让朱正阳舀了一小碗倚在床头喝,赵尧尧嘴角又流露出笑意,眼眸里写不完的温柔。

为弥补刚才的失言,朱正阳故意问:“瓦罐煨汤得很长时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漫声道:“四个小时。”

方晟一愣,汤喝在嘴里竟品尝出甜意。见汤很快喝完,她又抢着去舀,朱正阳笑眯眯看着两人,不无恶趣味地想:待会儿那朵霸王花来了,看俩怎么玩?

说曹操,曹操到。人影一闪,白翎推门进来,手里也拎着个保温桶,见赵尧尧正递了碗汤给方晟,脸顿时寒得似落了一层冰霜。朱正阳见势头不对,赶紧说“我先走一步,明早再过来陪”,说完不等方晟挽留快步出去,走出大门仰天大笑数声,心想没有艳福人生毫无乐趣,艳福多了却又消受不起,真是“此事古难圆”。

病房里,方晟如坐针毡。刚才为了表示不厚此薄彼,捏着鼻子又喝了碗白翎送的汤。老实说两种汤味道都一般般,还不如朱正阳爱人中午急火熬的效果,不过现在能有几个女孩子静下心“素手烹佳肴”,单两保温桶汤已让他“难消美人恩”。

两个女孩子自然相互不搭理,方晟也找不到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索性半躺着闭目养神。晚上九点多钟时护士送来输液袋,病房里静得仿佛听到药液在管子里流动的声音。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寂静,三个人都象吓了一跳,再看原来是赵尧尧的手机,她没看号码便按下接听,就听到里面有个哽咽的声音“尧尧”,脸色大变,脱口道:

“小容?!”

下意识瞟了方晟一眼,匆匆跑到走廊。

白翎冷哼道:“新婚之夜打电话给前男友,晒幸福吗?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好像她不是女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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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周小容仿佛强抑痛苦,问:“他还好吗?”

“他正在住院。”

“我……”周小容失声哭起来,“我做错了……”

“别哭,弄花了新娘妆。”赵尧尧随即发现病房门没掩好,赶紧关紧,走到更远的地方接听。

这两句从门缝飘进病房,白翎听了暗暗吃惊,心想看似斯斯文文古波不兴的赵尧尧,挖苦起人来简直大繁至简、直剜到对方心窝深处的境界,真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想到这里她又自责:我要对付她干嘛?好像摆开架势抢方晟似的,他真值得我这么做?

刚开始她对方晟是有歉意,然后出于保护角度,不想他因为赵尧尧惹上大麻烦,不料接触多了似乎过于入戏,竟跟赵尧尧唱起了对台戏。

关于赵尧尧,其实白翎了解得比方晟多,正如此更激起她的斗志,赵尧尧越想得到的,她偏不想让对方如愿。

有本事来打我呀!

白翎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却没留意方晟脸色又惨白了些,刚才一声“小容”,使他想努力愈合的伤疤再度被血淋淋揭开,脑子里轰隆隆回荡着一个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容结婚了!

白翎陡地听到他手指关节格格直响,才发现整个手臂都在发抖,连忙调慢滴液速度,悄悄握住他的手道:“为她生气,不值得!”

方晟惨淡地摇摇头,这时赵尧尧通完电话进来,一眼便瞥见她的手,蹙蹙眉没吱声,径直绕到里侧坐下。

僵了两三分钟,方晟艰难地问:“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赵尧尧淡淡道。

白翎没好气道:“没什么出去那么久?故弄玄虚!”

赵尧尧不理她,转向方晟正色地说:“不管她说什么,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方晟怔忡片刻,长叹一声道:“说得对。”

白翎也是玲珑剔透,稍作思考便明白赵尧尧的意思:周小容今天大悲大喜,情绪难免反复,说的话不能相信,而赵尧尧刚才想必含枪夹棍嘲讽了周小容不少,这些都没必要复述给方晟,免得病情反复。

病房里恢复安静,隔了半个小时,白翎的手机响了,是邱组长打来的:

“快到局里会合,刚刚发现新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上就到!”

白翎迅速弹起身,歉意道:“有急事,明天来看。”

方晟道:“晚上注意安。”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赵尧尧突然道:“每次回县城不管做什么,她都在后面盯着?”

经她提醒他也吓了一跳,道:“上次帮她收集情报,是说过保护我的安,不过……”

“昨晚我跟跑了两个多小时,她也开车跟了两个多小时,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出现,以她的性格难得有这份耐心啊。”

他霍然盯着她:“听起来对她很了解?们之间到底有何矛盾?”

她摇摇头,在他胸口拍了拍道:“脸色很差,睡会儿吧。”

方晟不情不愿地躺下,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突然苦笑起来。

“笑什么?”她不解地问。

“想到《红楼梦》,当林黛玉孤独地缠绵于病榻吐血时,贾宝玉正与薛宝钗喜结良缘,多么相似的一幕!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柔声道:“不一样的,这会儿身边不是有我吗?”

这瞬间方晟的心彻底被融化了,出神地看着她,日光灯将她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衬得有几分透明,仿佛吹弹可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如水如梦的眼波,笔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宛若雕塑大师精心制成的艺术品。

她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害羞地低下头,长发柔顺地披下来遮住她大半面脸,也掩饰了她的窘态。

偏巧护士进来例行查房,打破了微妙而无言的互动,等护士量完体温、叮嘱用药注意事项离开后,两人已恢复原状。

大概白天不断有人探望而休息得太少,没多久方晟沉沉入睡。奇怪的是梦里居然没有周小容,而是不断闪现赵尧尧气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委屈地说“我跑不动了”那一幕,紧接着白翎开着吉普插到两人中间,嘻皮笑脸问:

“搭个顺风车?”

方晟蓦然惊醒,回想刚才梦境不由失笑,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再看赵尧尧已伏在床边睡着了,碎发散乱地洒在皎洁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恬静和天真。这一刻他真想偷吻她的额头,转念又摇摇头,就只轻微动了一下,赵尧尧便醒过来,揉揉眼一看输液袋,道:

“还有五分之一。”

方晟道:“从昨晚到现在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吧?”她早上才离开医院,下午守在瓦罐旁煨汤,大概只上午睡了个囫囵觉。

赵尧尧一付根本无须多说的神情,示意他继续休息。方晟却又睡不着了,呆呆望着输液袋发呆。

“如果……真想知道小容说的话,我可以告诉。”赵尧尧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必,真的不必,”想想他补充道,“以后别再提她。”

这一刻方晟觉得是应该彻底放下了。

专案组匆匆来到金港小区时,110警车和刑警大队已封锁九幢楼,警戒线外围了很多好奇的住户。

死者名叫高益奇,四十八岁,县工行营业部主任。妻子李芸在正府办信息科工作,这期间正在省城培训网络监督技术,据她说最近丈夫心神不定,打电话时往往前言不搭后语,还经常忘事,两天前突然发短息说单位协助警方查案,封闭期内不准对外联络,叫她别打电话。果然他连续两天手机关机,短信也不回,她想想不放心,直接打到营业部询问,员工诧异地说高主任不是出去旅游吗?李芸知道坏事了,火速从省城回来,一到家就发现高益奇死在书房里,手腕割破,地板上满是鲜血。

专案组在之前撒网中已注意到高益奇,发现他在庞大的洗钱网络中发挥重要作用,已列为重点嫌疑对象。

“门窗完好,无撬动破坏痕迹;死者神态安详,着装完整,无挣扎打斗迹象;书房内家具物品均无移动,水果刀上仅有死者的指纹,”刑警队石队长介绍道,“虽然没有遗书,但综合他爱人和单位员工反映的情况看,最近死者由于工作压力大,神思恍惚,加上这段时间家属正好在省城学习,儿子则在澳洲留学,没人帮他疏通减压,导致其情绪愈发抑郁,最终走了极端。目前初步认定死者是自杀身亡。”

邱组长手摸着下巴,玩味再三,道:“刑警队的同志辛苦了,我们再看看,不着急下结论。”

石队长一怔,脸色就有点不好看:我已经说了初步认定结果,却说不着急下结论,当面打脸么?就算省城下来的钦差大人,也不能无视基层单位的调查成果。当下沉着脸命令道:

“解除封锁!收队!”

老子不陪玩了!

石队长带着法医、参与现场勘查的刑警队员往外面走,小李却挡在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啥意思?”石队长黑着脸问。

小李道:“石队长,专案组要接管这桩案子,请交出相关人员证词和物证。”

“敢——”

石队长怒发冲冠作势拔枪,却见专案组五个人正好将他们围在中间,个个手按在腰间,面色不善,他很清楚这帮人的厉害,态度立即软下来,道:

“反正是自杀,只要家属没意见就行。”

说着使个眼色,刑警将几个物证袋和记录交给白翎,小李则让开门,看着他们下楼后随即反锁。

邱组长示意大家重新勘查,白翎则陪李芸进了卧室,看到床对面的婚纱照赞了一句:

“油画效果不错,有二十年了吧?”

李芸顿时泪光涟涟:“二十四年,没想到说走就走,连句话都没留下。”

“根据他的性格为人,觉得会这样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芸呆了呆:“按理不会,他是会计出身,做事周密有条理,还喜欢提前规划,家里绝大多数事都是他安排,这么说吧,现在存单放在哪儿,共有多少存款我都不知道……”

“就是说如果他打算自杀,起码会交待妥当身后事。”

“儿子还在澳洲上学呢,我……”说到这里她陡然想起件事,“对了,几天前儿子突然打电话,问爸爸为什么突然分几笔汇了很多钱给他……”

白翎精神一振:“查下具体哪一天,再联系儿子弄清具体数额!”

李芸擦掉眼泪点点头,白翎握了握她的手回到客厅,专案组已基本完成复勘,正在汇总情况。

“……门锁正常,阳台、窗户均无强行入内的痕迹,”小李道,“玄关拖鞋摆放得很整齐,除了死者没有使用迹象,李芸回家后由于焦急,未曾换鞋。”

老黄道:“书房没发现情况,只是……地板太干净了,明显刚刚清理过,还有死者坐的姿势总觉得别扭,割腕自杀的人应该不会一只手臂平伸到书桌上,另一只手臂垂下去滴血,严重违反生理规律,我认为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很难。”

“还有个细节,”小顾补充道,“我发现有人翻过书橱下面的书柜,理由是尽管书摆放得很整齐,但中间有几本是倒插的,高低顺序也很乱,死者有多年会计档案管理的经验,不可能如此粗疏。”

邱组长沉吟片刻:“貌似完美的自杀现场,太刻意了反而露出马脚……对方开始灭口,足以证明侦查方向是对的,大家抓紧时间搜集证据,尽快抓捕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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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一心想周日下午出院,正好赶回去处理一大堆啰嗦事,但医生认为他高烧未褪尽,为防止反复还得输液并住院观察一天。朱正阳安慰道有他在三滩镇守着没多大问题,及时保持联系即可。

事实上两人还是低估了某些人无耻的下限。

靠近中午时白翎匆匆过来看望了会儿又匆匆离开,语焉不详说案子的调查量很大,而且阻力重重。有朱正阳和严华杰换班,赵尧尧白天不好意思露面,但照例天没黑就抱着保温瓶出现在病房。

晚上七点查房时方晟体温基本正常,医生斟酌减了部分药继续输液,并说实在着急可以明天上午出院,但傍晚必须过来复查。

医生离开后,赵尧尧轻声说:“出院后住我家……”

“不太好吧。”

她脸一红:“两个房间呢……”似乎越解释越乱,好像在暗示什么,她说不下去了。

方晟心中一荡,倒想躺到她家安安静静休整一天——赵尧尧耐得住寂寞,能半天不说话,和她在一起确实感受到那种很特别的静谧。

然而转念又想,白翎所说的大麻烦想必没中断对赵尧尧的监视,万一被看到住进她家,有损她的名节,毕竟是没成家的孤男寡女,同居一屋难免不让人遐想。

遂道:“索性明天下午出院吧,省得搬来搬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没吱声。

晚上十点多钟,住院部终于安静下来。

她突然说:“下午小容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

方晟抬手阻止她继续说。

“说关机两天了……”她还是幽幽把话说完。

他郁闷地摇摇头:“昨天不是说好以后不提她了?”

“我是俩的联络人啊。”

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哭笑不得:“我宣布中断联系,取消联络人的资格。”

她难得俏皮地说:“遵命!”

她粲然一笑,脸庞宛如鲜花绽放,娇艳的红唇衬着洁白整齐的牙齿,瞬间折射出万般风情,整个病房因为她的笑仿佛亮了十倍。

“从没见这样笑过,很漂亮。”方晟真诚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是第一次夸她,赵尧尧又欢喜又害羞,不禁把脸别过去,心里盛开千万朵姹紫嫣红的鲜花,熏得她快要醉了。

接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白翎猜得不错,周一早上赵尧尧果真请假继续在病房陪着,只偷空回家洗漱打扮,重新换了身衣服。

手机开机后,跳出若干条未接来电提示信息,还有周小容发的短信,方晟没细看部清空。

中午朱正阳突然打来电话:“气死人,这帮家伙太过分了!竟然趁不在临时开党委扩大会调整工作安排,真无耻!”

“怎么调整?”方晟问。

“以党政办工作太忙为由把我调离改制领导小组,换上财政办吴箕,谁不知道那家伙是牛好文的忠实走狗?还说加强领导,把秦镇长也列为副主任,而且三位组员都回原部门,重新安排了丁书记和牛好文的人。简直赤裸裸地掠夺胜利成果!我做梦都没想到他们能卑鄙到这个程度!”

电话里朱正阳怒火冲天。

方晟想了会儿,道:“既然他们下了战书,那就沉着应战好了,别着急,等我明天回去再说。”

放下电话,赵尧尧问:“镇那边出新情况了?”

“基层工作就是这样,忙不完的工作,解决不完的矛盾,习惯了。”

“如果调到县城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愣住,想了很久才道:“在基层乡镇工作是挑战也是机遇,只有积累足够经验和阅历,才能从容应对未来的困难。我没想过五年、十年后会怎么样,但我希望自己踏实走稳每一步,裹挟无可争议的成绩前进!”

“嗯,想在官场取得成就,”赵尧尧喃喃道,“不容易做到,但我相信!”

“确实很不容易。庞大的官僚体系中充斥了三种人,一是碌碌无为的庸官,不知进取,只图安逸享乐,混到足够资历平安退休是他们毕生的愿望;二是永不知足的贪官,挖空心思钻政策的空子,官商勾结,为捞好处人为设置种种障碍,眼里除了钱还是钱;三是暴征强拆的酷吏,为了业绩和GDP增长不顾老百姓利益,只要有利于向上爬,不惜任何手段,”方晟感叹道,“所以真正想做事、做实事的干部反而被打压排挤,得不到施展机会,我想做一个另类,在官场冲锋陷阵,破坏既有的规则体系,闯出一条只属于方晟的道路!”

这是方晟第一次坦露心迹,阐述自己的为官之道。赵尧尧眼睛愈发明亮,表情复杂而捉摸不透,良久道:

“我希望……一直……看着不断成功……”

下午方晟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傍晚医生复查后认为基本痊愈,办完出院手续乘车回到三滩镇。

晚上朱正阳过来交换了白天发生的情况,认为丁书记和牛好文眼看改制取得突破,都坐不住了,一方面削弱方晟的权力,一方面往领导小组里塞自己人,以便将来分享胜利果实。

“秦镇长本来是中立派,却故意放到炙手可热的副组长位置,既能拉拢他,又能对形成牵制,可谓一箭双雕,”朱正阳分析道,“吴箕就是牛好文牵的狗,叫他咬谁就咬谁,根本不带思考,新抽调的三个人当中一个是丁书记远房侄子,两个跟牛好文沾亲带故,吃相太难看!”

方晟展颜笑道:“说老实话,现在是否后悔从人事局跑到这儿?乡镇工作的复杂性和斗争的残酷性远超的想象吧?”

朱正阳无奈摇头,笑道:“可是成天坐机关猴年马月才能熬出头?不如甩开膀子跟这帮家伙斗一斗!”

“有这份豪气就够了!”方晟拍拍他道,“明天起看我收拾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二早上才到办公室没多久,丁书记便捧着茶杯踱进来——这是方晟提拔后他头一回来这儿,满脸笑容问候一番病情,然后笑眯眯道:

“前段时间小方镇长担子压得太重了,我这个班长关心不够要反省啊。昨天班子特意研究给减负,顺便微调下改制领导小组成员,待会儿我让正阳把会议记录送过来。”

四个具体做事的都调整没了,还好意思说“微调”,方晟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两句粗口,笑眯眯道:“多谢领导们关心,尽管没参加讨论,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会坚决执行会议精神。”

他强调会议决议是在自己缺席的情况下作出,而且持反对意见,只是少数服从多数,不得不接受。

丁书记脸上还挂着笑,但笑得有点僵硬,随便说了几句便离开。

八点二十分,方晟召集领导小组开会,也把秦副镇长请过来列席。参会者都心知肚明方晟对这次调整不满意到极点,已做好接受暴风骤雨洗礼。不料他一个个看过去,很温和地说:

“今明两天开展调研,大家抓紧时间熟悉情况,走吧。”

整整一天,方晟带着他们跑了七家企业,深入每个车间查看生产情况;视察了三个正在基建中的产房工地,和工人们一起吃午饭;在荒芜的盐碱地步行十多公里,讨论风力发电的远景规划;到两家镇办养殖场实地考察了七个大鱼塘,并探索新模式下的鱼塘带方案。临近天黑才回到镇上,又陪正在考察、谈判的十多位投资商吃晚饭,散席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明天行程更紧张,七点钟就得会合,秦镇长有空参加?”方晟问。

秦副镇长从没经历过如此强度和节奏的工作,累得骨头快散架了,一听还约明天继续,心里一哆嗦,摇手道:“明天上午有个会,我就请假了。”

“没关系,那们几位……”方晟顿了顿,“晚上回去思考一下,把今天调研的心得和建议形成书面材料,明早会合时交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箕等人面面相觑,都傻了眼,没料到每天调研后还有家庭作业,当下均有些后悔,对是否应该调到改制领导小组产生怀疑。

周三早上方晟站在办公室门口,匆匆赶来的吴箕刚说“方镇长早上好”,就被打断,方晟指指手表道:

“迟到六分钟,我希望没有下次。”

吴箕尴尬地干笑数声,却听方晟又问:“各位写的材料呢?”

四个人忐忑不安交过去,那心情比在学校交作业还糟糕。方晟草草翻了一遍,陡地勃然大怒,挥着一页纸指着其中一人道:

“郑阿秀,这能叫材料吗?昨天跑那么多地方,每家负责人说‘好’‘再见’加起来都不止一页纸,这样的态度能做好工作?留下重写,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正式介入工作!”

郑阿秀是三十出头的少妇,平时哪受过这种委屈,“哇”一声抹着眼泪跑开了。

“们几个写的东西也不到位,”方晟摇头道,“心得和建议不是记流水账,改制领导小组也不需要专职秘书,们必须站在镇领导的高度,从经济发展战略角度考虑问题,调研报告没个七八页能叫报告?先上车,今晚大家还得加班。”

好容易等到牛好文上班,郑阿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诉一番,态度坚决地表示回原部门,打死也不跟着方晟。牛好文没办法,带着她到丁书记办公室,说小郑是搞政工出身的,在改制领导小组非常吃力,请求退出。丁书记有些不悦,暗想找的都是些什么人,才跟了一天就吃不消,表面还保持微笑,说明天跟小方镇长打声招呼吧,让他补充业务相对熟悉的同志。

不料晚上丁书记也接到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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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调研的强度比昨天更大,吴箕本来就虚胖,在太阳下连奔带跑满身大汗,几次发生眼黑心慌的低血糖症状,两名小组成员也脚底直打漂,摇摇欲坠。更可怕的是方晟计划明天到各村对村办企业进行调研,早上六点就得会合,自带面包和矿泉水,在车上解决早饭。

对于晚上的作业,方晟要求有深度,有独立思考,而且切实可行。他半开玩笑半当真道:“改制领导小组不是养老的地方,要有吃苦耐劳、蜕一层皮、瘦掉十斤的准备。”

回到家,三个人不约而同或打给丁书记,或打给牛好文,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不想干了,强烈要求回原部门!

方晟太奸了!丁书记和牛好文暗想,居然憋出这种坏招把四个人都吓跑,然而又不能说什么,他们也听说方晟平时工作节奏快、工作强度很大,平常人跟在后面是比较累。

这一军将得够狠。

周四早上六点零五分,方晟见一个没来,心里暗笑,打电话过去,三个人象约好似的关机。方晟随即打给还在酣睡的丁书记,道:

“不好意思,扰了书记的好梦,现在有个情况,我手下的兵都不听指挥了,怎么办?”

丁书记又恼火又憋屈,装模做样道:“还有这种情况?别着急,等上班找他们谈话。”

“昨晚约好早上六点到各村调研,通知都下去了,不能让人家白等啊。”

早上六点就下村,算狠!丁书记暗自腹诽,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回头我叫正阳帮圆场,就说镇里临时有安排,调研工作以后再说。小方镇长也别太操劳,毕竟刚刚病愈,也要慢慢休养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笼觉是睡不成了,丁书记琢磨会儿,心想索性叫姓牛的也睡不成,遂拨通他的手机,笑道:

“牛镇长,上班后咱俩跟小方镇长碰个头,觉得如何?”

牛好文正想说这事儿,忙道:“没问题。”

八点整,方晟踩着点儿走进丁书记办公室,先发制人道:“领导小组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怎么开展工作?”

话音刚落牛好文也捧着茶杯转进来,坐到沙发上不说话。

丁书记摇头叹息:“三滩镇机关人员整体素质有待提高啊,才干了两天就叫苦连天,象什么话?”

牛好文辩解道:“吴箕主任的确因为身体不太好,不能太劳累,毕竟年月不饶人。”

方晟似笑非笑:“正阳年富力强,有冲劲有活力,丁书记又不肯放人。”

“党政办工作也很吃紧啊。”丁书记道。

牛好文道:“要不给领导小组多加几个人,减少工作量?”

“一个人的工作分给两个人,效果恐怕适得其反,”方晟否决了他的提议,然后道,“我的想法是请两位领导出面找这几位同志诫勉谈话,严肃批评其工作态度和作风,要求他们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工作,否则予以纪律处分,非正式编制的解除劳动合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行不行,太粗暴了。”牛好文连忙说。

丁书记意味深长看了牛好文一眼,道:“早上我一直琢磨这事儿,要说吧领导小组成员的性质本来就是抽调,既是抽调一方面当然要顾大局,服从组织安排,另一方面那个……也要适当结合本人意愿,现在他们几个因为种种原因主动要求退出,我觉得不宜强求,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对不对?刚开始就别别扭扭,以后怎么配合工作,牛镇长的意思呢?”

“吴箕主任说昨天差点死在滩涂边上,虽说有点夸张,要是真因为太劳累搞出人命,对三滩镇影响也不好。”牛好文道。

方晟耸耸肩:“既然两位领导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但领导小组不能空转,总得把人配到位,我有两个方案,一是面向镇公开招聘,选取有经济工作经验、能力强的同志进来;二是缩小影响,启动原来那套班子,所以丁书记还得把正阳借给我用些日子,如何?”

丁书记与牛好文迅速交换下眼色。按他们的设想人选最好由党委扩大会决定,这样能把提名权控制在手里,但两天前才通过的人选如今退得一个不剩,倒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公开招聘自然不行,作为沉浸官场多年的老官僚,他们最担心情况失控、人事变动引起县里关注,弄不好事情闹大了收不住场可就颜面尽丧。

思来想去,只能接受第二个选项,重新启用原班人马。

“那……就让原来几个回来顶阵子?”牛镇长窝着一肚子火说。

丁书记一本正经道:“同意牛镇长的观点,小方镇长,那就这样?”

方晟干脆利索道:“我立即通知他们。”

半小时后朱正阳来到方晟办公室,笑道:“又赢了。”

“苦涩的胜利啊,”方晟道,“一场典型的中国式官场内耗,明明能胜任的工作团队,因为人为因素被拆散,再强行安排些外行,要是我怕得罪人,或者不施展些计谋,改制工作必然受到影响,到时领导却不必承担责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吴箕他们咬紧牙关撑下来,也没奈何。”

“未必,我还有后续招数没使出来呢。”

“张雨衡他们仨原来怨气冲天,刚才接到通知都喜笑颜开,说还是方镇长厉害,连党委会决议都有办法推翻——外面都这么说。”

方晟苦笑:“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哪里是好事,好吧,继续开工,接着上周拉下的工作继续推进。”

忙了两天又是周末,方晟本想回省城看望父母,顺便说下提拔副镇长的事——经过几个月努力算已站稳脚跟,觉得能理直气壮告诉父母。没想到刚拿起电话,手机响了,就听到赵尧尧说:

“我快到三滩镇了。”

计划被打乱,方晟赶紧联系镇中心新开张的快捷酒店,环境还算可以,重要的是整洁干净,不象镇上其它旅馆到处灰濛濛。晚上的海边小镇除了鳞次栉比的海鲜酒店,就是浴城、桑拿、网吧,根本没有高品味的休闲场所。吃完晚饭,方晟只得陪赵尧尧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她好像挺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感觉,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驱车去海边,这回方晟对周边情况已了如指掌,选择从另一条路过去,虽说绕远了些,但能从更好的角度看海。

沿途是笔直的公路,两侧路边是郁郁葱葱的高大乔木,再往里面层层叠叠深不可测,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嗥叫。

“太荒凉了。”赵尧尧开了近二十分钟没看到一个人,不禁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带原来都是海,后来海岸线后移变成盐碱地,治理后种植大量的树木也就是护堤林,经过几十年才发展成现在的规模,”方晟介绍道,“上次程庚明说县里有计划将这里改造成森林公园,不过投资巨大,非得有实力雄厚的大集团参与。”

“晚上一个人在这儿走,没鬼也会吓死。”

“听说几年前冬季发生一桩案子,两伙村民因为灌溉纠纷群殴,其中两人打红了眼回家抄起刀捅死一人,捅伤三人,民警接到报案立即组织抓捕。两人自知闯了大祸,便一头钻进了这片林子……”

赵尧尧好奇地问:“结果呢?”

“地形太复杂,面积又大,组织了几次拉网式搜捕均无功而返,两个月后药农采草药时无意中发现两人的尸体,原来他俩在林里迷失了方向,又找不到食物和火源,饥寒交迫而死。”

“太惨了。”

驶出幽暗的森林大道,拐过一片沙滩前方有座高桥,方晟示意她停到旁边,下车道:“仔细观察,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赵尧尧不解地跟在后面往下看,左瞅右瞅,又跑到远一点的地方歪着头看,并无发现。

后面也驶来一辆商务车,还是省城潇南市牌照,里面下来三个乘客,均穿着夹克衫,旅游鞋,看似朴素无实,却个个气宇轩昂,神情中有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司机快步上前道:“请问条子沟怎么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再往前六七公里,线路我也说不清,待会儿跟我们的车就行了。”

这时赵尧尧在远处问:“哪儿有趣呀?”

“稍等,”方晟歉意笑笑,走到河堤边道,“看桥底下的水面,东边的水清些,是河水;西面的水污浊,是海水。这座桥就叫通海桥,河水从东而来,经过这座桥流入大海,变成海水。瞧,中间有道明显的分界线……”

赵尧尧象小女孩惊呼道:“果真是的哎!”遂站到一棵树旁朝方晟微笑,他陡地醒悟,连忙掏出手机为她拍了几张照片。

商务车三名乘客也上前打量,都啧啧称奇,其中一人道:“要在省城,单这座桥就能设个旅游景点,一天不知接待多少游客。”

方晟道:“海边特色资源和景点确实很多,县里曾有过沿海观光带的规划,但最终搁了下来。”

“因为资金问题?”乘客当中的长者问。

“资金仅仅是一方面,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理念问题,那个说来话长,不耽搁时间了,我在前面为们带路。”

丰田车在前面开,商务车跟在后面,没多久就到了条子沟,方晟按两下喇叭打个招呼,继续向海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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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难得有机会开车,在宽阔无人的大路上,旁边又有美女相伴,开得心旷神怡。赵尧尧则专心致志研究刚才拍的照片,不时蹙眉瞪眼似乎不太满意,最终还是选了一张给他看。

“喏,这张怎样?”

一瞥才发现她居然把照片作为他手机的屏保,心热了一下,笑道:“惊为天人。”

“就是脚边那堆乱草很煞风景,用修图软件去掉就好啦。”她闷闷不乐道。

这边海域用石头砌了几公里弧形围档,因而很远便听到惊涛拍岸的声音,溅起的浪花飞到几十米远。两人沿着围档漫步,并不说话,偶尔相视而笑,内心都感觉彼此关系比上次海滩散步亲密了许多。

“想不想调回省城?”他问。

“什么?”她没听清。

他突然又不想问了,摇摇手表示没什么。

经过一大片乱石堆,脚下尽是不规则的碎石块,赵尧尧一不留神踩空,身体向左侧摔倒,方晟一把搂住,瞬时软香温玉入怀——原来赵尧尧不但是手软,身体更软!他脑中闪念道。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挣脱,而是僵在原处一动不动,不知隔了多久才象回过神来,红着脸轻轻推开他胸膛,快步跑向前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甜蜜的时光总显得短暂,很快就到了中午。方晟便驱车来到条子沟附近的农家乐,老板和儿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渔民,家里有条大船每天出港,因此随时都有新活的海鲜。刚坐下没多久,帘子一掀,上午碰到的商务车三位乘客也陆续进来,打个招呼后坐到旁边的大桌,司机在一边点菜。

为首长者似想到什么,招手笑道:“两位小同志过来拼个桌,刚才的话题还没结束呢。”

赵尧尧只想和方晟黏在一块儿,有点不情愿,方晟却看出他们身份不简单,没准是从省城过来考察项目的,不想错过良机,遂轻轻拉了她一下,赵尧尧便乖巧地跟到身后。

“说观光带被搁置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理念,能不能具体谈谈。”长者温和地说。

方晟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长方形:“这是以海边森林以中心的观光带雏形,长约三十公里,按传统想法,旅游观光带必须配套游乐场、酒店、宾馆、长亭、楼阁之类,粗略算算,在这片广阔的地带单建成配套设施起码得二十多个亿,还不包括对森林公园的投入。众所周知旅游景点的宾馆等商业在开始几年是净亏损,加之黄海县不象沿海发达地区具有成熟的消费和旅游网络,处处都得从头摸索,因此令投资者望而却步。”

左侧方脸中年人道:“传统想法是没错,要保证游客吃好、住好、玩好,相关配套设施一个不能少,该投入的还得投入。”

右侧瘦脸中年人道:“就怕几十个亿砸下去招揽不到游客,或者隔五六年甚至七八年才能慢热起来,到时配套设施陈旧老化,还得继续砸钱,类似失败案例太多了。”

方晟看出他们之间就存在意见分歧,笑笑没说话。赵尧尧则坐在一边设置他的手机,从号码簿到屏幕墙纸都变成她的照片,仿佛存心要占据他手机里每个位置。

长者望着方晟:“是什么想法?”

方晟道:“要打破投资-亏损-再投资-再亏损的怪圈,我觉得应该跳出传统思维模式,开启新的商业运作方式,以市场促进发展,以发展拉动投资,达到双赢的效果。”

瘦脸中年人笑笑没吱声,暗想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懂什么投资,只会夸夸其谈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脸中年人含蓄地说:“小同志,很多事说起来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纸上谈兵跟实际操作相差甚远啊。”

赵尧尧听了不服气,以她淡泊的性子原本与世无争,就是见不得有人瞧不起方晟,遂说:“他可不是纸上谈兵,他是三滩镇经济镇长,最近正推动十几家镇办企业改制呢。”

三个人均微微吃惊,看方晟的眼光可就有点意思了。

长者笑道:“原来我们碰到这里的父母官了,很有趣……”

老板正好端上一盘鱼,听了他的话凑趣道:“咱三滩镇无论谁提到小方镇长,没一个不竖大拇指,了不得啊,年纪轻轻把那些个老奸剧滑的厂长们驯得服服帖帖,企业改制成功了,咱老百姓收入高了,三滩镇人走出去也有面子。”

听到夸方晟的话,赵尧尧两眼发光,嘴角笑意盈盈。

长者轻轻道:“金碑银碑抵不上老百姓口碑啊,看来小方镇长不错。”

伙计又端来两道海鲜,方晟岔道:“除了师傅建议们喝点白酒,哪怕两三盅暖暖肠胃,这是海边的规矩。”

“那就来点儿,”长者兴致勃勃说,酒送来后司机给每人倒上,方晟却不肯喝,长者笑道,“小方镇长这就不对了,不是说海边的规矩吗?”

方晟说:“我俩换着开车呢,再说规矩只针对外地人啊。”

“喔,那可是不公平待遇,能不能解释一下?”方脸中年人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是有科学道理的,”方晟道,“从中医理论讲,海鲜性属大凉,寒气重,而外地人——只要不是在海边长期生活的,肠胃相对比较暖,到这里几乎每道菜都是海鲜,暧寒相冲容易导致腹泄甚至更严重的肠胃疾病;另一方面海边厨师做海鲜讲究一个‘嫩’字,换而言之八成熟就端上桌了,所以……喝点白酒一方面暖胃,另一方面也是消毒杀菌的作用。”

长者笑道:“那我们可多喝几杯。”

接下来方晟介绍每道海鲜的来历,正确的吃法,几个人吃吃喝喝得十分惬意。

酒至半酣,长者还惦记观光带的事,问道:

“关于观光带建设,如果让主导的话,准备怎么做?”

方晟早猜到他们为观光带而来,已经打好腹稿,遂道:“确立原生态为主题的绿色旅游,以森林公园为抓手稳步推进,逐渐吸引投资拉动配套设施投入。”

长者点点他,笑道:“我也猜到小方镇长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原生态是个好主意,继续说。”

“第一森林公园里只要修建两三条主干道,其它基本保留原状,要让游客看到真正的森林,真正的绿色生态;第二在森林公园周边推动农家乐建设,向游客提供原汁原味的海鲜,各具特色的农家住宿;第三在森林公园周边推动建设绿色农场,包括散养鸡和鸡蛋,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的农副产品等等,这些投资无须县镇两级投资,只要宣传发动一下即可。象这家农家乐,看似只有一个门面五六张桌子,每年能净赚十多万,”方晟道,“森林公园有了赚钱效应,投资商自然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到时建酒店、宾馆、游乐场,甚至酒吧、咖啡厅,那都是商业行为,县镇两级最多给政策,不会干预或参与经营,自然也无须担心亏损。”

瘦脸中年人沉吟道:“如果农家乐一哄而上,就会造成三个可能,一是无序竞争,相互杀价,商家在保证利润的前提下只能降低服务质量,以次足好,从而影响游客体验;二是黑心店大量出现,严重扰乱市场,甚至造成不安定因素;三是游客达不到预期规模,很多农家乐亏损严重,必然导致拖欠银行贷款等行为,最终县镇两级还得为此买单。”

长者道:“这些情况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都有发生,很多内地知名景点更不用说,小方镇长考虑过防范措施?”

“市场竞争并非无序竞争,县镇两级需要在不参与经营,不与民争利的前提下进行宏观管理,一方面农家乐不是街头摊点,我们会有准入限制,要统一发放牌照,另一方面还要加强监管,定期进行卫生、防疫、安、物价等检查,”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作为基层干部,我相信一点,没有管不好的市场,只有不作为的领导。任何事只要我们尽心尽力去做,想办设想排除困难,哪有办不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者一拍桌子:“小方镇长说得好,值得喝一杯!”

他豪爽地一饮而尽,两名中年人对视一眼也都喝掉,方晟以茶代酒相陪。

方脸中年人道:“按小方镇长的规划,确实能解决原先正府介入过深、投资额过大的问题,但基础设施投入如道路、桥梁、水电等仍需不少钱,如果从省里划下来,哪怕事先声明专款专用,根据惯例经过市、县再到镇总得层层盘剥、挪用,最终落到实处的没几个,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方晟毫不犹豫道:“不从财政走,省里委托投资公司进行项目管理,资金直接空降,严格按商业规则运作。投资公司与县镇两级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合作关系,但它又有省里给的政策,等于手持尚方宝剑的红顶商人,从而能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到森林公园!”

“噢,我还以为……”

方脸中年人很意外,长者和瘦脸中年人都猜到他的心思:基础设施建设资金是块肥肉,按常理作为经济镇长肯定希望经手这笔款项,哪怕再清廉也多少能捞些好处,没料到方晟根本没想沾边。

长者笑呵呵道:“小方镇长想法很超前,基本上与省里正准备开展的试点工作思路相吻合,说不定啊过阵子会有惊喜。”

“那是三滩镇的荣幸。”方晟不卑不亢说。

接下来长者不再提观光带,大家说说笑笑聊了一阵风土人情便散席,上车前长者踌躇片刻终究没留电话,与方晟握下手就离开了。

本来方晟还想在附近玩会儿,不料赵尧尧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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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时赵尧尧正带着笑意听方晟说下午的安排,一见号码便沉下脸跑到远处接听,然后见她似乎情绪很糟糕地摆手说着什么,争执了近十分钟才悻悻回来,坐在车里一言不发生闷气。

“单位有急事?”方晟试探道。

赵尧尧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得回省城……”

“家里有事?”

“唉——”她心烦意乱摇摇头,几分钟后才说,“我……我妈非要见我,我又不想……唉……”

简单一句话足以反映她家里关系之复杂,母女见面是平常不过的事,可在赵尧尧看来似乎面临天大的难题。

也许正因为她背后难以言说的家庭因素,再加上周小容的阴影,两人关系虽不断升温,却迟迟无法突破。一方面方晟本身有心结,另一方面赵尧尧可能也犹豫不决,不清楚到底怎么选择未来的路。

“去吧,无论如何养育之恩是天底下最深的情分。”方晟劝道。

赵尧尧愁眉苦脸纠结了足有十分钟,最终深深叹口气,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先把方晟送到三滩镇,然后直接驱车去省城。

回到办公室,想起中午与长者等人的交谈,他取出县里关于观光带的方案和地图,摊在桌上细细研究并上网查找相关信息,不知不觉过去四五个小时,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便慢慢踱到食堂打了份饭边吃边思索兴建森林公园过程中可能发生的问题,正想得入神,手机响了,是方华打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回来,爸爸心脏又出问题了!”

方晟惊得差点筷子落地,赶忙追问。方华也说不清原因,只说方池宗最近活动量大了些,又连续参加了两次战友聚会,不排除与喝酒有关。这会儿方华等人正往医院赶,由于担心象上次那样住不了院,而且希望还让葛主任复诊,所以叫方晟动用上次的关系打声招呼。

方晟苦笑不已。上次的事赵尧尧至今没承认过帮忙,再打招呼从何说起?不过心脏问题是大事,弄不好有随时出人命的可能,只得含糊答应下来,并硬着头皮打赵尧尧的手机——

无法接通!赵尧尧关机了!

从时间推断,此时她已经到了省城,难道防止打扰母女间有可能不太愉快的见面,故意关机?

方晟无奈,匆匆叫了辆黑面的先去县城,看看能否碰运气找到敢去省城的出租车,或者搭个顺风车,同时懊恼不止,早知道下午跟赵尧尧一起去省城,该省了多少麻烦!现在只能指望边往省城赶边等赵尧尧电话,希望她能早点开机。

黑面的将他送到长途汽车站附近,连续问了**辆出租,一听去省城都摇头,并说早上也许能搭到顺风车,稍微给点钱就行。晚上考虑到安,愿意搭陌生客的私家车主极少。

白翎倒有辆霸气的吉普,可每次都是她主动打电话给他,号码总显示“未知”,想到这里他暗暗叹气。

万一真找不到车,只好厚着脸皮请严华杰找她,试一试总比坐等到明天好。

要是自己有辆私家车多好,去哪儿都方便,免得每次回省城象出国,厚着脸找电话到处求人。可车子岂是想买就买?以自己每个月不到2000块的工资——还是副科级,不吃不喝攒二十年才能买到赵尧尧开的那款丰田!

正想着,身边陡地刮过一阵风,一辆霸气的吉普几乎擦着他身体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哪儿呢?等了很久的样子。”

“省城,能不能把车借我用下?”他喜出望外。

白翎漫不经心道:“吉普能玩?快上车吧,我送。”

“不是忙着办案吗?哪有时间?”他边上车边问。

“劳逸结合嘛,哪象电视里几个人坐下一琢磨案子就破了,需要跑很多冤枉路,找很多人磨破嘴皮,埋在一大堆没用的信息里找线索,总之没法快,也不能快。”

“看到希望没有?”

“总之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白翎笑道,又转开话题问,“没借赵尧尧的丰田?”

他老老实实说:“她下午去省城了。”

“哼!”她一扬眉毛没说话。

方晟发现她生气的模样跟赵尧尧有点象,都是骄傲里带着娇蛮,好像世界的人都应该听她们的话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出一个多小时后方华又打来电话,这回语气轻松许多,先说方晟可能不用过去了,然后说刚开始送到医院还是在走廊里等,后来急诊医生听说是葛主任的手术病人,立即重视起来,临时腾了张病床,又请来住院部值班医生会诊,经过详细检查判断并非手术后遗症,而是饮酒过多加上运动量过大加重心脏负担,产生的不良反应,只须开些药精心调养就行。出于谨慎,医生让方池宗留院观察,等葛主任周一上班再做结论。

“我已在去省城的路上,待会儿直接去急诊病房。”方晟说。

“父亲心脏不好?”白翎听出端倪。

“上次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主要是没注意保养,每次战友聚会时一闹就忘了自己是病人。”

“战友感情非常特殊,我能理解。”

“不过身体……唉!”

这时赵尧尧打来电话,解释说下午手机没电,这会儿才看到未接电话。方晟简要说明了原因,却故意没提白翎,赵尧尧也没细问,直接说:

“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回黄海。”

白翎听得清楚,冷冷道:“坐谁的车去,坐谁的车回!”

“是她?”赵尧尧很敏锐地听出白翎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不怕事大,这当儿说什么话?方晟幽怨地瞟了白翎一眼,连忙说:“在长途车站找出租时正好碰到白小姐,所以就……”

赵尧尧似乎生气了:“明天下午四点我在医院门口等!”说完挂断电话。

“好大的小姐脾气!”白翎冷笑道,“偏不信她能从我手底下抢人,再说了凭她软不啦叽的日本车还撞得过我这辆吉普?”

方晟无奈:“什么抢人、撞车,说得火星四溅,不过顺路稍个人好不好?多大的事儿。”

她怒目圆瞪,依稀有第一次擒拿方成的威风:“胡说!我是专程送去省城,她才是顺路好不好?这是原则问题,我从来不在原则问题上让步!”

“再讨论,再讨论,”方晟头都大了,觉得每当这两个女孩撞到一起对自己来说简直是灾难,“我得想想怎么劝我爸调养身体。”

“反正必须坐我的车回去,不然我可以硬来,”她威胁地转转手腕,“自信逃得出我的掌心?”

方晟批评道:“这么说就不对了!国家精心训练一付好身手,是为了打击犯罪、保家卫国,怎能把功夫用到无辜的平民身上?”

“哼!”她又一扬眉气鼓鼓不说话,暗想到时老娘真出手,能奈何?

过了会儿赵尧尧发了条短信,写道:别管她,我明天中午12点就过去,提前出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暗笑,想不到高傲冷漠的赵尧尧居然也会耍这种小心眼。

吉普开到省中院急诊室前,本来说好白翎直接回家,明天的事再说,谁知方晟下车时正好看到对面走来的任树红——她回家取被子和换洗衣服。

“来这么快?”任树红狐疑地看看吉普,“这辆车是……”

白翎只得下车,方晟也只得硬着头皮介绍道:“这是我嫂子,这位是——白小姐……”

“好。”白翎拘谨地说。

“开车送的小晟?”任树红暗想比上次那个冷冰冰好多了,热情地说,“走吧,一起进去。”

方晟张张嘴想个托辞让白翎离开,却见白翎说:“好。”

来到急诊病房,方家人见到白翎均大为震惊:没想到仅隔两个月方晟又换了女朋友,同样漂亮得出奇,同样有私家车。

白翎比赵尧尧随和些,很客气地一一打招呼,然后站到旁边。方池宗上次处于昏迷没见到赵尧尧,见儿子带着漂亮女友来探望,本想当面表示感谢,随即意识到“白小姐”不是“赵小姐”,又不满儿子的喜新厌旧,当下态度淡淡的没说什么。

任树红刚才边走边搭讪,原以为白翎肯定好相处些,谁知她跟赵尧尧不是一个类型的冷。赵尧尧是骨子里透着高傲,白翎却是职业形成的冷厉,打探了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家里面方华与社会上方方面面打交道,看人倒很准,直觉就是白翎眼里有杀气,随便一扫目光象刀似的能把对方衣服割破,令人不敢造次。

见这情况肖兰心里更忧愁,上回那座冰山着实让她堵得慌,这回又换座冰山,难道儿子就喜欢这种类型?比周小容差远了。

病房里大家各怀心思说了几句客套话,方晟以太晚了为由让白翎先走,白翎也在方家几双眼睛注视下局促不定——她从未有过类似经历,忙不迭告辞。方晟送到门口时她忍不住道:

“说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半我来病房找!”

她果然中了赵尧尧的疑兵之计,不知人家已提前到中午。

回到病房,肖兰立即问个不停,方晟连赵尧尧都不承认是女朋友,怎会轻易松口,咬紧牙关坚持搭的顺风车,与白翎不过是点头之交。

方池宗板着脸说不管什么情况,总之得注意作风问题,身为公务员必须洁身自好,生活方面不能让别人嚼闲话,这样才有希望在仕途上进步。要是朝三暮四,今天换个女朋友,明天再换一个,我这一关就过不去,明白没有?

方晟恭恭敬敬答应,临时取消告诉父母提拔的打算,一是气氛不对,二是怕父亲的心脏再出岔子。

当晚方晟愁绪百结,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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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到底坐谁的车回黄海,是个问题。白翎说是原则问题,赵尧尧为此又是电话又是短信,实质都表明对此事看得很重。

说白了,两个女孩都认为方晟选择坐谁的车,就是选择谁,事情已上纲上线到这个程度!

可以想象如果方晟上其中一辆车,那么另一个女孩孤零零开车回黄海时,路上会如何失望甚至悲伤,何况她们俩本来就互存敌意!

怎么办?要么干脆一辆车都不搭,自己乘大巴回黄海。可是象这样的摊牌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要面对,到底如何处理?

从内心深处讲,要真让方晟选择,他将会选——

周小容!

他喜欢那个没心没肝,嘻嘻哈哈,娇柔却不做作的女孩,喜欢她撒娇的样子,喜欢她开朗大笑的样子,喜欢她刁蛮生气的样子,虽然最终她做出令他伤心的决择,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他的初,他的青涩回忆。

毕业离别时,方晟已经意识到一个问题:爱以及婚姻还是门当户对最好!如果周小容与他一样出身普通家庭,毕业后在哪里工作根本不是问题,只要两人在一起,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偏偏她父亲是厅级干部,矛盾便不可避免地产生。

而赵尧尧和白翎明显是同类人,深厚的背景,殷实的家境,更令人困扰的是捉摸不透,都不是方晟理想中标准妻子的形象。

然而他真的很享受和赵尧尧在一起时的静谧和温馨,而白翎的快人快语、让人错愕的率真同样使他放松。他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也不想考虑与两个女孩的结局,只觉得既然未来有无数种可能,那就自自然然走下来,何必想得太远?

可是坐哪辆车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一想到丰田和吉普同时堵在医院门口的场面,他头皮发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况他了解白翎,她是说翻脸就翻脸,把她弄毛了真会出手,一个背摔,然后扛在肩上就走!

怎么办?怎么办?

整整一夜方晟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饶他机智百出却想不到两其美的对策。

凌晨五点多钟,方晟才迷迷糊糊入睡,手机突然响起,一看又是“未知”,连忙接通,就听到白翎冷冷的声音:

“下午坐她的车!案子有新突破必须立即回黄海,祝们一路顺风!”风字没说完就挂掉了,可见心情之差。而“一路顺风”四个字想必也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想必心里却希望赵尧尧的车子抛锚,最好多出故障。

方晟堵在嗓子眼的石头终于落到心里,长长松了口气,立即香甜无比地睡着了。

方华上午值班,肖兰和任树红早早来到病房。方晟虽然私底下讨厌任树红的世俗和势利,但不得不承认她很孝敬父亲,哪怕做表面文章,能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遂打起精神跟她聊了会儿,肖兰又絮絮叨叨要儿子早点把对象定下来,别满园里挑花挑花了眼。任树红打趣说小晟的难题是出色的女孩子太多,没法确定。方池宗躺在床上听了又不舒服,训斥说找对象又不是找模特,漂亮、出色有屁用?归根究底要能一起过日子,明白吗?

任树红听了吐吐舌头不吱声。

方晟知道军人出身的父亲思想极端保守正统,看不惯的事必定激烈反对,这也是他至今在单位只顶着正科级虚衔出不了头的原因。也不反驳,默默坐在病床边喝茶。

肖兰看不下去,埋怨道:“瞧瞧,小晟难得从黄海回趟家,每次不是骂就是训,就不能说点好话?”

方池宗说:“子不教父之过,这些话除了我哪个人说?我是怕小晟在作风方面犯错误!”

“还越说越来劲,上次要不是小晟的……”肖兰嗔怪地点了一下老伴的额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立即想到“赵小姐”,自知没趣,干脆闭目养神。

十点钟左右,赵尧尧突然打来电话:“我在急诊门口。”

“啊!”

方晟急忙迎出去,暗想真是兵不厌诈,说好十二点却又提前两个小时。到了门口却见赵尧尧两手拎着几个礼盒,说既然知道他父亲住院总不能不看望一下。方晟暗想早上白挨骂了,下次还要重新接受教育。

一进病房,方晟怕父亲发作,抢先介绍道:“这位是赵小姐,上次专程送我来医院的,今天特意来看望您。”

他暗示方池宗她就是救命恩人,别乱发火。

方池宗何尝听不出来,脸色顿时缓和,“喔”了一声。

赵尧尧规规矩矩叫声“叔叔好”,又叫肖兰“阿姨好”,然后冲任树红笑了笑,把礼盒放到床边,道:“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哎,这么客气干嘛?”方池宗故意含糊其辞道,“上次的事还要谢谢。”既能解读为开车送方晟,也暗含腾病床、找葛主任深夜手术的意思。

赵尧尧同样含糊其辞:“举手之劳,没什么。”

肖兰和任树红暗暗对视一眼,均想这座冰山比上次融化了不少,居然如此客气有礼。方晟却一阵感动,知道赵尧尧是为自己刻意改变,今天能做到这样,想必盘算了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寒暄后赵尧尧不露痕迹地冲他晃下手表,暗示早点回黄海。方晟知她担心遇到白翎,不过父亲心脏基本没事,周一葛主任还会亲自复诊,没必要让赵尧尧在这儿难受,遂说赵小姐要赶回黄海有事,自己就搭她的顺风车了。

任树红很八卦地想知道“白小姐”在哪儿,但始终没机会问出口。

上车后驶离医院,赵尧尧好像松了口气,故意问:“咦,怎么没见她?失踪了吗?”

方晟如实相告:“专案组有急事,早上先回了。”

“哼!”

赵尧尧这才知道自己枉费那么多心机,原来对方早就撤退!饶是她向来心止如水,不与人争,也气得皱起鼻子,好半天才说:“如果她不提前走,坐谁的车?”

方晟逗她:“在电话里说下午四点,她准备三点半过来呢。”

赵尧尧顿时羞红了脸,讷讷不说话,隔了会儿气愤愤说:“骗我,有件事我也不告诉。”

“什么事?”

她装作专心开车的样子,不理他。方晟一路上乱猜了半个小时,最终她忍不住道:“越猜越离谱,告诉吧,是关于昨天遇到的那几个人的身份。”

“噢,原来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摇摇头:“本来只觉得有点象,昨晚无意中看新闻才认出其中一个……那个方脸的,原来是发改委姜主任。”

“啊!”方晟又惊又喜,“发改委主任悄悄到海边调研,说明设想中的沿海观光带项目有可能提上日程!”

她瞟了他一眼,奇怪地说:“我还以为……更想知道年纪最长的那个人的身份。”

“肯定是省领导啦,不过对我们来说发改委主任更重要,手握项目审批大权,几十亿上百亿就在他一念间。”

“感觉姜主任是持反对态度。”

“能专程跑到海边本身就是一种态度,我倒很乐观。”

说话间很快到了县城,与朱正阳联系车辆,不料几辆车都已经带镇领导们回了三滩镇,方晟准备到车站找出租,赵尧尧却说:

“干脆送回镇。”

方晟赶紧拒绝:“不行,开这么久很疲劳,我也不放心晚上一个人开车回城,还是叫出租方便。”

“晚上不回了,明天起早。”赵尧尧无所谓地说,一打方向盘拐向去三滩镇方向的公路。

由始至终她都没提与母亲见面的情况,想必很不愉快,方晟知趣地没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晚赵尧尧还住在快捷酒店,方晟还是陪她看电视。大概昨晚为坐车的问题发愁没睡好,方晟看了会儿竟沉沉睡着了。

一觉到早上还醒来,睁眼才发现坐在沙发椅里,空调打得很暖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赵尧尧则象小猫似的蜷伏在床边,离他不足半米。听到动静她也醒过来,四目相对,都有些脸红,赶紧别开目光。

她担心进城遇到上班早高峰,简单梳洗一番没吃早饭就出发。目送丰田车消失在视野外,方晟心里难言滋味。

背后突然传来朱正阳的声音:“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方晟笑骂道:“朱大秀才大清早发什么酸,昨晚醋喝多了?”

“非也非也,小生触景生情也。”

两人打趣了几句,朱正阳便介绍周末打听到的消息:韩书记虽然强势,却没能在黄海取得摧枯拉朽的胜利,强大而顽固的地方势力依然占据主流,所以几个月来韩书记没有大张旗鼓搞人事调整,预计马上进入冬季,双方将展开激烈交锋,争取在年初人代会前取得优势。

“谁在台上我们都是干工作,无所谓。”方晟说。

朱正阳警告道:“有所谓!在别人眼里是韩书记的嫡系,想下船都不容易,一旦韩书记失势将殃及池鱼!”

“唉,我只想埋头工作,可事实上起码一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斗里。”方晟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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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对高益奇家的彻底搜查,专案组在厨房碗橱柜里找到一只破旧不堪的蒲包,打开一看,竟是两叠转账凭证复印件,所以邱组长紧急召回白翎参与调查。

之前专案组已发现书房书柜里的机关,暗门已被打开,里面空空无一物。专案组断定杀人凶手有足够的时间清理、伪装现场,解锁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大家都没想到高益奇的会计谨慎原则,不把证据放到一个篮子里,狠狠摆了对方一道。

专案组立即组织人员对转账凭证列表追查,通过账务跟踪和流水账分析,发现一个户名为施成娟的卡号不定期给高益奇实际控制的银行卡打款,每次金额一万至十万不等。高益奇收到款项后当天便转移到李芸名下的银行卡,再通过手机银行转账、网银转账等转移了若干道步骤,最后藏到一个证券账户里。显然,炒股赚了钱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专案组判断这是洗钱的好处费,白翎和小李立即出动抓捕施成娟。本来是高度机密的行动,对方没料到有证据落到专案组手上,自然不可能提前灭口,然而事有凑巧,吉普车开进施成娟所住的小区时,她正好从超市购物回家,见两人下车直奔自己住的单元,面带杀气且右手按在腰间,猜到东窗事发,当即扔掉购物袋返身就跑!

白翎感觉身后有动静急忙回头,然后与小李紧追不舍。

周一上午街上车辆和行人都很多,施成娟又熟悉附近一带路况,一会儿钻进巷子,一会儿在摊子间闪避,好几次差点摆脱追捕。

白翎有两次开枪机会,枪口已瞄准施成娟大腿,还是担心误伤行人而作罢。

不过施成娟毕竟将近四十岁,又不象白翎保持高强度训练,体力充沛,跑了半小时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偷空拿手机快速拨号,喘息道:

“快救我,警察在,在后面追……”

对方很镇定地问:“在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榴街往,往北,马上,马上到,到平安巷……”

“没事,等我过去接应!”

施成娟心中有底,打足精神在巷子里蹿来蹿去,幸好白翎和小李追踪技巧出色,虽没有缩短距离,但紧紧缀在后面,打定主意要跑死这个女人!

又过了七八分钟,施成娟终于被逼到一个死巷子里,两侧和背后都是三米高院墙,巷口被小李封住,白翎缓缓逼上前。

“别过来,不然我就自杀!”施成娟无计可施只得掏出把水果刀抵在喉咙口。

白翎稍稍停顿,冷然道:“自杀,家十四岁的儿子怎么办?以后让后妈照顾?”

孩子是天底下所有妈妈的软肋,施成娟当时泪如泉涌,失声哭道:“我也没办法,男人好赌,我在商场打工一个月只有**百块,跟他们干才赚到点钱养家糊口……”

“洗钱是犯罪行为!”

“我不懂,也不晓得会那么严重,竟然闹到要出人命的程度,为防止暴露他们把高主任都杀了……”

“他们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施成娟略一犹豫:“我说了就能放过我?”

“协助破案有功,法院会斟酌处理,我们还会保证和儿子的安。”

施成娟一咬牙:“好,他们,也就是我的上线叫郑……”

“卟”,她额头正中突然多出个血洞!

施成娟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立即软绵绵倒地!

狙击手!

巷子两侧是院墙,没有攀爬隐蔽的地方,唯一能射击的地点便是正对巷子,距离在两百米外的一幢小楼!

小李瞬间转身往小楼方向扑,刚踏了半步,又听见“卟”一声,子弹堪堪擦过他脸颊打在墙上,溅起大片碎屑。

“妈的!”小李恶狠狠骂道,却不敢妄动。心里很清楚以对方的狙击水平完能将自己立毙枪下,却无意把事态闹大——专案组出了人命,只会让省里加强人手,扩大调查范围,因此这一枪纯属警告。

眼睁睁看着对面三楼第五间卧室窗帘轻微晃动,推测狙击手应该已撤离。但小李还不敢动,防止激怒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跑到施成娟身边时,她已断气,身上并无有价值的东西。白翎立即用她的手机拨打刚才通话的号码,已经关机。

足足等了五分钟,确定狙击手肯定离开小李才敢呼来车辆处理现场,白翎则立即赶到施成娟家搜查,刚到小区门口只见里面火光冲天,消防车呼啸而至。

施成娟家失火了!

家里烧得干干净净,着火点专业而高效,半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留下。

从高益奇追查的线索至施成娟轧然而至,专案组调查又陷入困局。

更令专案组不安的是狙击手的出现。能在两百米开外一枪击中施成娟,再一枪警告小李,都没有补枪,可见狙击手何等自信,狙击水平何等精准,肯定来头不小。

从施成娟打电话联系,到狙击手灭口,中间只有十四分钟。说明狙击手早就潜入黄海,处于随时待命状态,换而言之整个专案组都可能是他的打击目标,只要对方觉得形成足够威胁。

“狙击手!”邱组长好像牙痛似的捂住下腮,“目前我们的随手武器都不足跟狙击步枪对抗,射程远远不够。”

白翎不服气道:“主要狙击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然两个人打配合未必会输。”

邱组长摇头:“专案组是来查案的,不是赌气玩枪战,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报告,同志们也要加强防范,今后外出查案必须双人,戴头盔穿防弹衣,另外还是老生常谈的设置安时间。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白翎等人应道。

周一召开的镇党委扩大会上,牛好文与方晟又发生争执。

这段时间牛好文心情很差,一方面改制过程中虽然不停地给方晟下绊子,使阴招,但人家当儿戏似的,从容化解,根本没放在心上。根本原因是方晟以及朱正阳从没想过从中捞好处,所有方案、措施和配套政策都出于公心。自己腰杆子硬,说话就硬气,也有说服力,不管什么矛盾最终都能协商解决。

另一方面县都知道小方镇长在三滩镇轰轰烈烈抓改制促经济,原本镇领导班子认为空中楼阁的几条产业带也初具规模,每次县里开会领导总要问下“小方镇长有没有来”,好像忘了书记镇长的存在。丁书记倒没什么,本来就是侧重党务和人事,牛好文脸上却挂不住了,凭什么副镇长压镇长一个头?

县里那位靠山也暗中警告,说身为镇长却拿不出货真价实的政绩,将来研究人事怎么开口?总不能说镇长在副镇长的领导下改制工作初见成效吧?

牛好文绞尽脑汁,动用一切能动用的资源四处联系,终于找到一位老板愿意在镇西郊投资兴建耐火材料厂,承诺一期投入不低于五百万元。他如获至宝,兴冲冲整理了一份材料上午分发给领导班子,要求下午开会讨论。

“太仓猝了吧?”丁书记皱眉道,不过体谅牛好文急迫的心情,嘀咕了两句还是答应。

会议开始后牛好文激情四溢:“五百万真金白银呐同志们,而且是一次性到账,不同于之前改制中那些投资者零打碎敲,让他们掏钱比要命还难,有的还以机器抵股权,以商标等无形资产入股,完糊弄人嘛。人家承诺一旦签订合同,两周内五百万部到位,同时开始修建厂房、购置设备、培训工人,争取明年六月底前正式投产,速度够快吧?说明人家真心想在咱三滩镇安家落户,干一番事业!”

肖远山听了怦然心动,道:“只要对方在政策方面要价不过分,依我看应该尽快达成协议,五百万不是小数目,而且是改制外的直接投资,内容和性质都是亮点。”

这句话表明身为常务副镇长,在招商引资方面肖远山的压力同样很大,要是真能落实这笔投资,县里下达的任务基本上就算完成了,因此必须坚定地站在牛好文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副镇长深知牛好文与方晟的矛盾,他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只拥护对的,反对错的,遂道:“同意。”

纪舟笑道:“这等好事哪个反对?”无疑也同意了。

胡委员眯着眼不说话,想先听方晟表态。上午他粗略看过材料,隐隐觉得似乎哪儿不对,但他对经济不是很在行,又说不出原因,所以使出拖刀之计。

“小方镇长呢?”丁书记直接点名。

方晟慢斯条理翻材料,牛好文心悬得老高,担心他嘴里蹦出“反对”两字,转念又恼怒不已,暗想我为什么怕他?

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方晟已不知不觉在党委扩大会上形成权威,每个议题,每个事项,好像都得特意问一下方晟的态度。而他无论是年纪,还是资历,以及在领导班子的排名都是最末位!

“这位老板叫薛景山,老家印台镇,目前在印台、荫照两个镇都投资耐火材料厂……”

牛好文暗骂:查得倒细,这笔投资老子拉来的,关毛事!却笑道:“两家厂主攻方向不同,印台偏重酸性耐火材料,荫照偏重中性耐火材料,薛老板说咱们这边主要是炼钢用的碱性耐火材料,因此市场供给环节不会产生冲突,他也有很好的销售渠道。”

方晟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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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好文瞬时神情冷下来:“小方镇长是反对这笔投资?”

别说肖远山和秦副镇长,旁边的胡委员都觉得方晟有点过分。工作中矛盾归矛盾,但大家要站在一切有利于三滩镇经济发展的高度看问题,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把党委会开成斗气会。

方晟道:“我说的问题不是是否同意投资,而是厂址。”

牛好文一愣,随即道:“厂址是薛老板看中的,我已表示同意。”

“西郊是乡镇公路必经之地,关系到三滩镇的形象,两个月前我好不容易说服造纸厂整体搬迁,如今刚走一个重污染企业,又来一个重污染企业,大家觉得好吗?我又怎么面对造纸厂投资者?”

胡委员深以为然,补充道:“以前县领导到咱三滩镇,每次经过造纸厂路段都关紧车窗——味道难闻嘛,耐火材料厂虽然没那么大味儿,但浓烟滚滚确实有损三滩镇形象,对附近居民、河流的污染也不可避免,我觉得小方镇长考虑得有道理。”

肖远山赶紧跳出来做和事佬:“再跟薛老板协商一下,厂址改到鸿升染织厂东侧,那儿正好有块空地,几家厂也正在联合做治污方案,牛镇长觉得呢?”

牛好文恨不得一口把方晟吞下去!

薛景山之所以选择镇西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认准那块地处于黄金地段,早晚会大幅升值,商业前景无限。兴建厂房时,他会把靠近公路的一侧暂时空着,过两年以厂区附属用房的名义盖酒店、宾馆,合资搞加油站等等,收益远比耐火材料高得多。牛好文多少猜出他的用意,但急病乱投医,心照不宣地答应下来。

因此不是换址的问题,而是薛景山拿不到那块地肯定不干,五百万投资将成泡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耐火材料跟造纸污染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污染程度也不在一个等级,不能相提并论!”牛好文态度强硬,“我觉得吸引投资的时候头脑要灵活,思路要清晰,不能僵化地用条条框框来限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固执已见,什么都要投资者服从自己的想法,这样怎么干工作?还要不要投资?”

丁书记扔了根烟过去:“别激动,牛镇长慢慢说。”

牛好文硬邦邦说:“我当然激动!好不容易跟人家老板达成共识,连开工时间都谈妥了,想不到拿到党委会上咱们小方镇长轻飘飘一句话,项目泡汤,我能不着急吗?”

“要是不能有反对意见,党委会集体讨论岂不沦为形式?”方晟寸步不让。

牛好文急了,一拍桌子道:“那也不是说不行就不行,如果这样我就说行!”

“好文!”丁书记不悦地说。

“唉,我也觉得不值得为厂址问题得罪人家,那块地空也是空着,砸个五百万下去我们不亏,何况后面还有追加投资,小方镇长以为呢?”肖远山是墙头草,那边态度强硬就往哪边倒。

方晟深深吸了口烟,摇头道:“想必大家没细看我上次提交的镇经济发展五年规划,那块地早有用途!”

“什么?”

包括丁书记在内都很狼狈。所谓镇经济发展五年规划,是方晟在党委扩大会上大谈发展宏图,提出建设多个经济带,构建新的三滩镇整体布局后,觉得意犹未尽,遂精心整理成图文并茂的材料分发给班子成员。对此丁书记等人不以为然,稍微翻了一下就扔到旁边,没准已跟旧报纸刊物打包卖掉了。

胡委员毕竟多年党政办主任,应变较快,搪塞道:“时间这么久大家都忘了吧,不如再提醒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早料到如此,道:“在五年规划上,三滩镇西郊公路入口共十四公里地段,将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带,力争五年内形成较为完整的产业链。”

“高新技术产业?”牛镇长嗤之以鼻,“纸上谈兵吧,现在到哪儿找高新技术企业,人家又哪里愿意到这又偏远又落后的地方投资?”

“决非空中楼阁,我当然有依据,”方晟正色地说,“大家都知道县里一直在省里努力推动沿海风电项目,三滩镇范围内海域完符合风力发电各项条件,预计将是重点建设地区……”

肖远山是县风电项目推介小组成员,自然熟悉相关情况,笑着打断道:“小方镇长别对风电项目抱太大期望,那是县里拿大头,建成后风电产生的利润也跟咱三滩镇没关系,况且风力发电无须劳动力,又不能解决就业问题,我们顶多捞点田亩补偿费。”

“但是以风电发电为核心的配套设施生产呢,难道从省城一趟趟运过来?”方晟反问,“风力发电机组相当于汽车,需要就近配置完整的产业链,如风机叶片、塔筒、外罩、面板、支架,以及电机、风机等,这些配件有的体积巨大,有的精密要求度高不能颠簸,有的属于长年易耗品,都不方便长途运输,因此风电公司必须要带一批企业来三滩镇落户,当然如果我们工作不到位也会被兄弟乡镇抢走。怎么安置它们?”方晟环视四周问,举起指头一个个掰,“第一必须交通便利,第二远离镇中心防止辐射,第三与电子产业相邻形成立体开发模式,而镇西郊那块地以及延伸带都符合以上要求。”

牛好文还不死心,追问道:“听起来很美好,可是有没有具体落实时间?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五百万投资泡汤我无所谓,如果风电项目再迟迟不到位,岂不驼子摔跤两头不着地?”

这时肖远山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说:“刚刚忘了说,上午正阳转给我县里的会议通知,后天上午召开风电项目推介小组会议,有县领导出席。我打听了一下,可能要在会上宣布重要事项。”

牛好文一口茶差点呛着,心里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暗骂真是猪一样的队友,这么重要的情况不早说。转念又想主要是朱正阳处于关键岗位,一有风吹草动及时通风报信,大概心里有底,方晟才突然抛出高新技术产业带的话题,并联系风电项目大谈特谈。

要拿下方晟,必先斩断其左膀右臂朱正阳!牛好文暗地里下了决心。

丁书记看出局面从相互纠缠扭杀到呈一边倒态势,总结性发言道:“关于耐火材料厂选址一事,麻烦牛镇长跟薛老板沟通协商,建厂为了开工赚钱,选在哪个地方至少不是决定性因素,对不对?放到鸿升染织厂旁边便于环境综合治理,确实是利在长远的方案。当然肖镇长那边也及时通气,看后天会议上的情况,如果风电项目仍然遥遥无期,小方镇长不妨考虑如何吸引高科技企业入驻,总之原则是不能把地闲置,大家认为呢?”

“老狐狸!每次不摆出各打五十大板的公平架势会死?”牛好文腹诽道,可明摆着大势已去,不得不勉强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办公室方晟紧绷的脸终于释放出笑容。其实牛好文冤枉朱正阳了,朱正阳根本没透露肖远山参加风电项目推介小组会议的消息,而是县发改委程庚明打电话说的:省发改委已批准黄海县沿海风电项目立项,近期浩瀚风电投资公司将入驻县城开展一系列前期工作,风电发电机组将主要分布在三滩镇沿线旷野,计划三年内建成并网发电总量总装机容量400兆瓦,发电量6亿千瓦时,预计明年上半年风电配套设施的中下游产业会陆续抵达黄海,研究部署落户问题。

程庚明提醒道:“一定要提前做好工作,免得到嘴的肥肉被抢掉,据我所知前阵子就有乡镇听到风声,直接到省城跑项目,由于条件优惠,有些企业答应优先考虑——对他们来说只要运输半径控制在半小时内,厂址放哪儿都一样,谁不想多沾点便宜?所以他们乐见乡镇之间打得头破血流。”

省城?方晟把亲戚朋友想了个遍,摇摇头,又拿出大学和中学的同学录,一页页翻过去,突然眼睛一亮,发现有个在电力公司工作的大学同学,叫于舒友,连忙打电话过去。于舒友在计划企管部工作,听说过风电项目的事,爽快地答应帮忙联系。

“听说周小容结婚了?”谈完工作后于舒友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方晟心里一阵刺痛,道:“是上个月吧,我没去。”

“当初俩是大家最看好的,想不到……校园情终究一场空啊。”于舒远似乎有很多感慨,然后又聊了一些同学的情况后才挂电话。

方晟满不是滋味。

当他想彻底忘掉时,周小容总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显示她的存在。她结婚后曾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没接,然后把她的号码设为黑名单,再拉黑她的QQ号——这样做并非绝情,而是觉得已无联系的必要,藕断丝连对两人都不好,不如想忘于江湖。

方晟自知在感情问题上有些优柔寡断,想从周小容开始变得果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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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肖远山参加会议后下午便赶回来,将牛好文、秦副镇长和方晟叫到丁书记办公室,简要介绍了会议精神。内容与程庚明透露的基本一致,另外童彪县长提出两点要求:

第一,风电项目牵涉的三个镇要员动员,力以赴,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

第二,必须配合做好地质勘探和野外施工,涉及到田亩补偿的既要保护镇和农民利益,也要合情合理,不准无端滋事、漫天要价,影响项目推进;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明年上半年大批风电配套企业即将落户,各镇要本着县一盘棋的原则,协同做好规划,不得自行其事,打小算盘,胡乱许诺,扰乱大局。若发现以上行径,县里将严肃追究班子责任。

其实是要求各镇不准到省城跑项目,由县里统筹安排,防止相互杀价,县里一碗水端不平产生矛盾。

牛好文骂道:“无原则的平衡,风电项目绝大部分在三滩镇境内,配套企业也应该适当倾斜,海佑镇和五陵镇凭什么分肥?”

丁书记也皱眉说:“该争的还得争,三滩镇经济相对落后,也应当多分点才对。”

肖远山赔笑道:“会后我专门找过,童县长就强调要服从大局,并说从长远看风电项目将给三滩镇带来好处。”

几个人都有些愤愤不平。

方晟看出大家没明说的意思:童彪老家是海佑镇的,又在五陵镇历任副镇长、副书记、镇长,对两镇很有感情,比较而言三滩镇就是后娘养的孩子,最终肯定会吃亏。

丁书记道:“小方镇长主意多,觉得这事儿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了会儿,方晟道:“当务之急是配合做好风电项目施工,让人家感受到三滩镇的诚意,风电配套企业落户问题上,我个人觉得浩瀚风电有一定建议权,不妨从这个角度开展工作。”

大家均眼睛一亮。风电配套企业说穿了就靠风电项目吃饭,给不给订单,给多少订单、定价权等等都是浩瀚说了算,只要项目实施中搞好关系,到时落户到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县里统筹有毛用?

当下便研究分工,方晟主要精力仍在村镇企业改制,风电项目对接由牛好文主导、肖远山协助,秦副镇长则负责涉及移坟和田亩补偿方面的协调工作。

等于把方晟排除于风电项目之外。

谁都看得出,今后两三年内风电建设以及配套企业落户将是镇首要工作,既容易出成绩,又能抛头露面增加人气,是坐在家里数钞票的美差。牛好文自然不可能错过天赐良机,顺便打压方晟,免得那小子太猖狂。

丁书记虽然稍微有点愧疚,但并不完反对。一个强势副镇长的存在,对镇领导班子来说不是好事,童彪要在县里搞平衡,丁书记也要搞平衡,毕竟镇里的工作不是某一两个人做,而要大家齐心协力,镇领导班子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自己,而非方晟。

丁书记觉得很有必要让方晟明白这一点。

方晟似乎若无其事,出了办公室便拉朱正阳去工地视察。路上朱正阳忍不住道:

“真不参与风电项目?那可是县十大重点工程,每个季度都要做专题报告的。”

“人家不让,有什么办法?”

“这可不是的风格。”

方晟沉思良久,道:“树木于林,风必摧之。前阵子风头出得太劲了,低调点才符合兵法之要,再说风电是炙手可热的热门项目,作为排名最后的副镇长若翻脸跟他们抢,既有失风度,也无济于事,不如退避三舍冷眼观望,”他笑了笑道,“以为凭牛好文能摆平那么大的事儿?坦率讲,以他的阅历、才识和水平,比省城那些大企业项目经理差不止三个档次,到最后还得拉下脸来求我,信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呆呆望了他半晌,失笑道:“阴险,实在是阴险!”

转眼又到周末,不必说,赵尧尧一下班就驱车直奔三滩镇。半路与朱正阳等人的车相向而过,胡委员笑道:

“咱小方镇长真有魅力,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主动开车送上门,嘿嘿嘿嘿……”

朱正阳说:“很多女孩子怕海风对皮肤不好,不敢去三滩镇。”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胡委员难得说出如此文皱皱的话。

照例还是晚上一起看电视,白天或到附近景点游玩,或在海滩散步,偶尔方晟壮着胆子拉一下她的手,她虽红着脸不拒绝,但过会儿便悄悄抽离。两人之间始终弥漫着暧昧的气氛,却无法有所突破。

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赵尧尧没下定决心,只是出于好感和柔情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另一方面方晟也犹豫不决,对他来说赵尧尧的身世背景简直是个谜,巨大的不确定性,以及隐隐约约周小容的因素,使他迟迟不敢迈出关键一步。

白翎没有来。

案情陷入僵局后,专案组反而轻闲下来,但出于安考虑,白翎不敢独自开车去三滩镇——在暗中窥视的狙击手给专案组成员的压力太大,她只打了个电话给方晟,头一次告诉他自己的手机号码,并问:

“她又去了?这会儿在旁边?”

明知如此还问,方晟瞟了一眼赵尧尧,含糊地“嗯”了一声。

白翎郑重其事道:“我已经提醒过多次,离她远点,否则……我再多透露一句,她本身的麻烦比目前面对的麻烦还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方晟心里格登一声。

通完电话,赵尧尧淡淡地问:“是她?”

唉,女孩子天然的敏感,好像料事如神,方晟只得说:“她的身份挺神秘。”

赵尧尧剖开只蒲公英,噘着嘴部吹上天,看着满天悠悠荡荡的小白伞,突然说:“其实也觉得我的身份挺神秘吧?”

方晟汗颜,竟答不上话。

“所以一直很有压力?”她转头看他,神情认真而专注,“因为周小容,不想错第二次,对不对?”

每个字都好像敲在他心底最深处,实在想不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她一旦开口竟如此犀利。

“我……”方晟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感觉无法组织更好的说辞,“关于周小容我早有承担失败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败得那么惨,让我……”

“我能理解……”两人在飞舞中蒲公英中间漫步,隔了几分钟她说,“大学毕业后我下决心中断与妈妈联系,只身来到黄海,就是想摆脱她和他们,但后面发生了两件小事,我不得不主动开口央求,所以她又不依不饶地纠缠,上次约在省城见面就是其中一次……”

方晟听得满心疑惑,感觉飘飘渺渺似乎捕捉到什么,但一时理不清头绪。

“我早已表明决裂的态度,所以不管她怎么想、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抗争到底……会支持我吗?”

她澄碧无瑕的眼睛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期待,还有说不清的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瞬间他心头涌出一股暖流,早把白翎的警告抛到爪哇国,一把揽过她的肩头说:“我发誓,一定会陪到永远!”

她羞得满脸通红,闭着眼睛静静偎依到他胸前。他紧紧搂住她,鼻际里满是长发的芬香和女孩特有的温馨温婉的体香,两人站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一动不动,任凭蒲公英打着旋儿落到头上、脸上、胸前。

当晚的节目还是看电视,不过有了小小的变化。无须邀请,方晟主动躺到唯一的床上,而她踌躇良久还是蜷缩到他怀里,眼睛虽盯着电视,哪有半点心思看?不过她始终躲避着他的嘴唇,顶多让他亲吻额头。

体验着他男性的气息,她内心又迷乱又甜蜜,又慌张又激动,迷迷糊糊间不觉睡着了。他不敢乱动,小心翼翼保持着原有姿势,就这样直到天亮。

周日傍晚赵尧尧也不提回城,又和他耳鬓厮磨了一个晚上,天没亮就赶紧起床开车而去。

周一早上朱正阳过来说了件事:昨天下午人事局李副局长突然打电话,问他想不想调到离县城稍近的黄桐镇工作,还是党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但每天下班可以坐公交回家,只有二十分钟路程。

方晟奇道:“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想不到呢,还犹豫什么?”

朱正阳连抽几大口烟,眉头紧锁:“老婆第一反应也是这样,叫我赶紧答应,晚上还得给李局送点礼,可黄桐镇书记是县有名的强势领导,镇长则是牛好文的铁哥们,在这两个家伙手底下日子不好过啊!要知道我主动下乡是为了有晋升空间,如果想安逸就留在人事局了,跑到三滩镇干嘛?如今拿靠近县城来诱惑我,还不是一石双鸟,既让少个得力帮手,又让我前途无望,说是不是?”

经他分析,方晟琢磨过味来,倒吸口凉气道:“好毒辣的招数,以前真小觑了牛好文!”

“他已说通人事局相关领导,就算我不同意,一纸调令也必须过去,怎么办?”朱正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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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怔忡足有五六分钟。

别看自己在三滩镇搞得水起风生,尤其改制工作基本说一不二,到了县城就成为无足轻重的小萝卜头,除朱正阳几个朋友外,没有任何人脉资源。别说跟局级领导说不上话,平时办事那些股级干部还爱理不理呢。

如何破局?

无庸讳言,朱正阳卡的党政办位置对自己极其有利,能第一时间得到很多资讯,改制领导小组那边也离不开他,几个月来朱正阳主持了三十多场谈判,替方晟分担大量具体而琐碎的事务。

失去朱正阳,方晟在三滩镇的执行力起码得打七折。

另一方面朱正阳的晋升也需要改制作为政绩,一个被边缘化的党政办主任,充其量只相当于书记的秘书,非但没有话语权,还要为镇领导班子承担很多莫须有的责任。

可以说方晟与朱正阳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朱正阳出去后,方晟独自在办公室里抽了六七根烟,转了足有上百圈,终于下了决心:

不能坐以待毙,豁出去了,主动出击!

随即打电话让朱正阳调车,朱正阳猜到与自己有关,也不多问,安排了司机班里口风最紧、最老实的司机。

到了县城直奔县府大院,来到江秘书办公室,询问韩书记有没有空,能否进去回报工作。县委书记的秘书实质地位比绝大多数局级干部都高,除了县领导班子,其他人想找书记回报工作必须经他这一关,他说有空就有空,说过几天就意味着起码三天没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对方晟,江秘书倒不敢托大——他可是韩书记上任后提拔的第一个科级干部,而且是破格。当下笑道:

“稍稍坐会儿,许局正在里面。”说着还亲自给方晟倒了杯水。

方晟也不清楚许局是哪个局的,老老实实等了一个多小时,许局从里面出来后江秘书先进去通报,然后示意他进去。

头一次踏进县委书记办公室,方晟的心砰砰直跳,每一步象踩在棉花上,感觉晕乎乎的。

韩书记威严地坐在那儿,审视一番,道:“听说小方镇长的改制工作抓得不错,那家紫菜厂快出效益了吧?”

“报告韩书记,上个月财务报表正好轧平,还是在薄滩了基建费用的基础上,预计这个月肯定盈利!”方晟说。

韩书记点点头,探询地看着对方。他知道方晟今天来肯定不是回报紫菜厂扭亏为盈,在县委书记眼里连小事都算不上,十有八九碰到官场里常见的麻烦,不得不寻求帮助。

但他的身份不会主动问。

方晟鼓足勇气道:“不好意思打扰韩书记工作,但我实在没办法了……”遂将镇村企业改制已基本完成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相关企业正积极准备报批,接下来每一步都很关键等简要说了一遍,然后说,“可能出于统筹安排,听说县里打算调整党政办主任兼改制领导小组牵头人朱正阳的工作,而他本人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我也不希望因此影响改制进程,可人事上的事吧……唉,我到底年轻,脸皮又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找到您这儿来了……”

韩书记哈哈大笑:“幸好脸皮薄,不然要坐到省委书记办公室了……”

方晟心中一喜,暗想有门儿,赶紧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连连叹气。

韩书记平时早看厌了那帮官场里混成精的老油条的嘴脸,喜怒不溢于言表,万事唯求谨慎,反而乐见象方晟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感觉这才是真性情,是有血有肉的年轻干部的形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方面韩书记很清楚,不管有意无意,方晟事实上已成为自己在黄海树的第一面旗帜,这面大旗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会给政治对手识人不慧的口实。

至于方晟所说的情况,韩书记听了一半就明白怎么回事:正常来说乡镇干部都削尖脑袋往县城钻,退而求之便是附近乡镇,朱正阳宁可留在最偏远的三滩镇,却不愿意调到黄桐镇,本身就说明问题。黄桐镇那个书记包揽了镇长的活儿,镇长干的是副镇长的工作,可以想象朱正阳去了之后能做什么。

釜底抽薪,过河拆桥,这些官场常见套路发生在方晟身上一点都不奇怪。三滩镇村镇企业改制动静太大了,方晟太红了,有人不愿意这面大旗迎风招展,甚至打算临阵易帜,将来要踢走方晟换成自家旗帜!

以后必须多关心支持方晟,给予他更广阔的施展空间!

纷繁复杂想得如此深远,在方晟眼里韩书记不过喝了口茶的工夫,遂道:“年轻同志自愿到偏远地区开展工作,县委当然支持,也充分尊重本人意愿,不能影响人家的积极性嘛!这件事我会过问一下。小方镇长啊,以后遇到困难别跟自己较劲,脸皮厚一点,多往县里跑跑,怎么样?”

方晟一阵激动,大声道:“谢谢韩书记关心!”

韩书记摆摆手示意谈话结束,道:“顺便叫江秘书进来一下。”

至于韩书记怎么吩咐江秘书,江秘书怎么打电话给人事局干预此事,方晟已不再关心,只知道韩书记非常支持自己,有这一点就够了。

本想达到目的立即回三滩镇,不料在院里走的时候被赵尧尧从窗户里看到,非打电话缠着一起吃午饭。方晟无奈,跟司机约好中午动身时间后独自到大院对面巷子里,过会儿赵尧尧喜孜孜开着丰田出来,前往城南一家偏僻且雅致的咖啡厅。

路上听说他为朱正阳的事独自找韩书记,不由捏了把汗,说那可是喜怒无常的主儿,别惹恼他。方晟说他态度不错,还暗示以后有困难再找他。赵尧尧叹道人与人之间有时感觉很奇怪,对了脾气怎么都好,不对脾气再奉承也不行。方晟笑道我感觉不是说韩书记?赵尧尧甜滋滋地白了他一眼。

停好车后进咖啡厅,侧门也进来几个人,其中有人叫道:

“方晟!今天怎么有空在这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竟是两人此刻都不想遇到的白翎!

方晟干笑道:“到县委有点事,刚刚办完……”

赵尧尧冷着脸拉着他的手就往右面拐,方晟只来得及说声“失陪”便被拉进过道里,随便寻了个单间坐下。

“打个招呼是礼数,人家同事在旁边呢。”见赵尧尧别过脸,他知道这是她非常生气的表现,解释道。

赵尧尧正准备说话,不料白翎突然将门推开半条缝,似笑非笑道:

“方晟,忘了我警告过的话?别后悔哟。”

“警告什么?”白翎一离开赵尧尧随即问出口又很快反应过来,煞白了脸,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了。”

方晟心一软,握住她的手道:“放心,我承诺过的话决不会变。”

她惨然摇摇头:“也难怪她……家庭因素始终是我的软肋……”说着竟怔怔流下泪来,方晟赶紧过去搂住她,她倚在他胸前更是难过,抽抽答答哭了好一会儿。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吃完饭两人匆匆喝了半杯咖啡,拥抱后告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三滩镇的路上,手机响了,方晟见是白翎的号码,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

“影响别人用餐情绪,这么做有意思吗?”

“哟,她还真生气了?”白翎很意外,“那敢不敢问她,我说的话有没有一个字是错的?”

方晟哑然:“两码事……”

“小方同志,别怪我啰嗦,我一而再再而三警告是有原因的,现在当然不便说,没准若干年后解密就明白了。”

“当自己在说UFO吧!”方晟讽刺道,随即心念一转,试探道,“不过她一气之下也说了的底细。”

白翎一怔:“骗人!”

“没骗,是真的。”

“哼,老实说吧,她绝对不敢透露我的情况!”

“这么自信?”

“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替她说下去:“等若干年后解密我就明白了。”

白翎停顿片刻,情绪仿佛一落千丈,幽幽道:“我和赵尧尧的秘密……对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但我们本身也受到很大影响,如果——只是说如果当我是朋友,就别想得太多,开开心心就好。”

方晟内心深处的弦仿佛被触动了一下,又不想在司机面前流露出真情实感,遂打着哈哈道:

“我是想开心,可吃顿饭都有人打扰,到现在牛排还堵在嗓子眼。”

“噎死!”白翎气愤地说,“我救过两次命,连茶都没赏一口!人家倒好,娇滴滴摆个造型牛排就到嘴了!”

方晟卟哧笑起来——每次跟白翎聊天总是很放松,道:“好,下次回城一定请吃牛排!”

“不吃!才不象她那么矫情,我要吃火锅!”

方晟暗想倒也符合她的脾气,笑道:“一言为定!”

回到镇里,遇到朱正阳时方晟摆了个OK手势,朱正阳心里定当许多。接下来几天人事局那边毫无动静,牛好文心急火燎打电话催促,李副局长满肚怨气说还好意思问,韩书记都知道这事了,说不能影响年轻干部主动到偏远乡镇开展工作的积极性,瞧办的啥事儿!

牛好文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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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方晟又到县里开会,中午抽空请白翎吃了顿重庆火锅,晚上又和赵尧尧腻歪了很久,突然有种脚踏两条船的感觉。

大概赵尧尧算正牌女友,而白翎只是谈得来的普通朋友吧。他自我安慰地想。一路哼着小曲回小区对面的巷子里的快捷酒店,几次回头都没看到有人跟踪,心想要暗算自己的那伙人被白翎两次痛殴,损失惨重,应该不敢随便出手,何况现在把严华杰手机号设为紧急电话,两秒钟就能拨出。

走进酒店,有个帅气大方的小伙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笑意主动伸出手道:

“等很久了,小方镇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建冬!”

陈建冬?难道就是一直追求赵尧尧的陈衙内?

方晟淡淡地与他握手,两人到右侧休息区坐下。

“刚从尧尧家回来?”陈建冬问。

方晟很不喜欢他居然叫“尧尧”,嗯了一声。陈建冬似乎不在意他的冷淡,继续说:

“一年前她刚分到宣传部,我就被迷住了。坦白说吧,我有个有权势的爸爸,自己开了家公司,虽谈不上阅遍春色,反正黄海县城范围里没看得上的,连我自己都奇怪,二十八岁了还象毛头小伙一样,沉醉于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看这个……”

他递过一本相册,方晟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里面足有上百张照片,是偷拍赵尧尧在工作、生活中的瞬间:低头整理材料、对着电脑构思文章、开会时聚精会神听讲、在食堂排队买饭菜、独自一人吃饭、从超市购买生活用品回家等,每个瞬间捕捉得专业而有美感,都是一幅艺术画,展现了赵尧尧特有的冷漠高贵的气质。饶是方晟与她亲密到现在的程度,也不曾发现原来赵尧尧有如此美丽的瞬间。

“如果她知道有人偷拍会很生气的。”方晟道。

陈建冬苦恼地摇摇头:“其实我不管怎么做她都很生气,是那种不屑一顾的生气,唉!”

“天涯何处无芳草。”

“大道理谁都会讲,落到自己身上就不同了,”陈建冬看着他,微笑道,“我有个建议。”

方晟直截了当道:“如果要我放弃赵尧尧,后面的条件就不用说了。”

陈建冬还是微笑:“听听何妨。刚才我说过有权势的爸爸,再说得详细点他是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年纪轻轻就是副镇长,很不容易,不过放到县二十六乡镇范围,副镇长就有一百多个,要是加上副书记、副科级干部,这个数字超过四百!如果放到县里能干什么?对不起,副局级实职做不了,那是镇长享受的待遇,运气好到诸如综合治理办公室、卫生办弄个排名七八位的副主任,以后再等机会。在乡镇就地提拔?任用书记镇长必须经县领导班子讨论,跟副镇长不同,组织部提名县委书记认可就行,原则上必须票通过,稍有争议就得搁浅。一口气说这么多,明白吗?”

方晟道:“继续说,听听何妨。”

陈建冬笑意更浓:“如果我爸支持,可以保证三年内调到县城,除财政税务工商几个热门局,别的任挑,保证副局级实职!够意思吧?对了,刚才我还说过自己有家公司,钱呢赚了不少,如果能谈得来,立马能拿到这个数!”

他竖起一个手指。

方晟疑惑:“十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百万!”陈建冬一字一顿道,“部给现金,要是怕上面查,我还负责帮洗得干干净净!小方镇长,我说的两点不是选项,而是同时到位——既帮进城拿到副局级实职位置,又将一百万收入囊中,怎么样?”

见方晟发呆,他推心置腹道:“老实说我也问自己出这么大代价值不值,不就是一个女孩子吗?可感情这事吧有点奇怪,非得让我不惜血本。我知道在外省有女朋友,跟专案组那个警花也走得近,赵尧尧并非唯一选择,可我是!就当做个人情好不好?”

方晟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相册,道:“很用心,赵尧尧和在一起想必会幸福……”

“谢谢,谢谢,”陈建冬笑得合不拢嘴,“我立即叫人送现金!”

谁知方晟接着说:“……如果她愿意的话!给的承诺太丰厚,我无缘也无心接受,决定权在赵尧尧,她若最终选择,刚才那些话就当开玩笑,我不介意。”说着起身欲走。

“慢!”陈建冬脸上闪过一道阴影,又立即化为微笑,“我的理解是,拒绝了我?”

“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陈建冬叹了口气:“有些话其实我不愿意讲,但到这个程度只能……有些日子有几个兄弟办事不力挂了彩……”

方晟终于确实他就是白翎所说的大麻烦,目光一凝:“我奉劝做事别太过分,多行不义必自毙!”

“负点伤不过多花几个医药费,再给几个钱就能打发了,”陈建冬的笑仿佛粘在脸上,“说一百万能雇多少打手前赴后继?有朝一日我失去耐心,叫上两卡车的人杀过来,凭那位警花恐怕无力回天,得端着机关枪扫射才行,对不对?”

方晟没再说下去,转身大步回到房间,然后贴着窗帘缝看到陈建冬上了车飞快地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赶紧打电话给严华杰匆匆述说刚才的场面,严华杰沉吟道

“陈衙内果然嚣张,竟然明码开价了,不要紧,我让同事把110巡逻车停到快捷酒店门口,再派两个辅警坐酒店里值勤,要是还敢硬来,我请治安大队的兄弟过去!”

方晟这才放心,但夜里睡得很不踏实,陈建冬那张脸始终在梦里晃悠,晃得他心烦意乱。

早上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上车时他瞥见满眼血丝的严华杰过来,说夜里的确有动静,他接到通知后叫了四位治安大队的朋友过来镇着,那伙人转悠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

方晟感动地拍拍严华杰,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回到三滩镇,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他还是打电话给白翎,将昨晚到今早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隐去部分敏感内容。

“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了,”白翎不满地说,“那家伙很难缠,而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严华杰。”

“替朋友两肋插刀,很好啊。”

“一个无权无职的小刑警招惹县副书记的儿子,接下来恐怕是被穿小鞋、边缘化。”

白翎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孩,立即明白他的暗示:“想让我帮他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人一生平安啊,”他随手送了顶高帽,“是省里下来的领导嘛,说话肯定管用。”

“光说好话没用,来点实用的。”

“火锅,正宗重庆火锅。”

她笑道:“这还差不多。”

两周后严华杰突然被提拔为派出所副所长,括号副科级。他简直乐疯了,想不到局里没靠山没后台,送礼都找不到门路的自己居然一步实现梦想,不过他终究在基层跌打滚爬了五六年,深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背后肯定有人出手相助。遂暗中打听,最后得知是专案组特意打的招呼,夸他在配合相关行动中雷厉风行、作风硬朗,是值得培养的好警察。

专案组?

严华杰是配合专案组出过两次外勤,但时间很短促,彼此照个面而已,人家应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来想去,能跟专案组联上线的朋友只有方晟,而他跟白翎之间有种特别古怪的关系。

他打电话问朱正阳,朱正阳笑道别多问,种瓜得瓜,种豆种豆,反正兄弟是羡慕得要命。

去黄桐镇的事没人再提?严华杰也知道他的烦恼。

朱正阳爽朗地说韩书记的话谁敢不听,华杰呀,今后方晟那边咱都得跟紧点,我看好他将来大有可为!

方晟办公室,和苠涂料厂仇厂长正在汇报改制方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镇长,改制的事您一直帮着我们,鞍前马后做了很多工作,昨天我跟投资商琢磨和苠涂料厂应该划出百分之五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每年分红的钱打到工人卡上再转给您,而且放心这事儿绝对保密,连我在内不超过三个人知道。”

方晟看着对方脑子里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镇干部利用改制机会吃干股,在基层算是潜规则,大家都心知肚明。据方晟所知不少企业都给丁书记、牛好文等领导送了干股,分红则如仇厂长所说,先打到某个工人卡里,然后绕一大圈后转到领导实际控制的账户。

水至清而无鱼。

方晟没有干涉这件事,只要他和朱正阳不拿一份干股就行。

但最近有点蹊跷,连同仇厂长在内已有三位厂长在他办公室提及送干股的事,而且说的时候声音有意无意抬高,用的句式也极为相似:

“方镇长……华雨塑料厂应该划出百分之六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

“方镇长……大方铸造厂应该划出百分之三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

明确的人物、企业名称、干股数额,特意强调不出钱,这不是摆明了设置陷阱、偷偷录音吗?

作者***:本周因为新书签约等一系列工作,调整了更新节奏,实在抱歉,目前创作仍在稳定有序的进行中,预计下周更新可恢复正常。再次感谢新作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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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仇厂长刻意讨好却暗藏杀机的笑脸,方晟腾起一股怒火:他妈的们这帮人拿干股也罢了,我明明没拿反而用这个来诬陷,还有没有廉耻?

不行,这事儿没完!

想到这里他止住斥骂对方的冲动,悠悠喝了口茶:“这会儿正忙,明天上午再过来谈。”

仇厂长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好,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见他出去,方晟把朱正阳叫来,让他悄悄摸一下已改制企业向镇村干部送干股的情况,并叮嘱不能惊动任何人。朱正阳会意,没带办事员,一个人到各家企业去了——在改制过程中,朱正阳与各家财务老总结下深厚的感情,因此企业最机密信息反而无须向厂长打听。

又拨通白翎手机,问道:“面试那天怎么知道U盘在我口袋里?是不是手里仪器检测到信号?”

白翎谨慎地说:“不该问的别问。”

“我遇到个难题……”方晟苦笑着说明原因,道,“我怀疑那家伙身上藏了录音笔,可没法确定。”

白翎沉吟良久,道:“仪器不能借,要不我过去一趟吧。再加一次火锅,如何?”

“没问题,”方晟想了想补充道,“换辆车,那辆吉普太招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白翎就赶到三滩镇,随行的还有专案组小李。一方面出于安考虑,另一方面携带仪器属于公务,必须双人在现场。白翎虽说平时有些粗疏毛躁,这方面还是比较慎重的。

“我俩站到门口走廊假装说话,他经过身侧仪器就能捕捉到信号,”白翎讲解道,“信号分两种,一是固定信号,比如U盘、移动硬盘之类,一是运行信号,比如录音笔、录像机等,只有捕捉到运行信号我们才会出手。”

小李笑笑道:“不过……”

白翎会意,道:“不过即使抓个正着我们也不能帮审问,顶多坐到旁边但不说话,明白吧?”

“懂了,”方晟笑道,“基层工作复杂呀,连高科技手段都用上了,可以预见在不远的将来,窃听器、无人飞机都会派上用场。”

白翎和小李大笑。

下午四点多钟,方晟打电话叫仇厂长过来,说明天另有安排。仇厂长乐颠颠一路小跑进了他办公室,经过白翎身边时仪器红灯闪烁,几秒钟后方晟收到短信:

运行信号!

“关于方案,仇厂长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方晟笑着问。

仇厂长暗想哪是问方案,明明想谈干股嘛,遂笑道:“方镇长,就是上午说的,和苠涂料厂划出百分之五干股给您,不需要出一分钱,每年分红的钱打到工人卡上再转给您……”

方晟打断道:“这番话除了我,还对哪些领导说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仇厂长一滞,迟疑片刻道:“没,没有了,只给您送干股……”

方晟一拍桌子,白翎率先冲进来,以娴熟的手法扣住仇厂长,小李随即从他夹克衫内侧口袋里搜出一支录音笔,从荧光看正处于开机状态。

仇厂长面如土色,大叫道:“方镇长听我解释,这是我女儿顽皮放到口袋里的,我根本不知道……”

方晟冷笑数声,将录音笔里的文件拷到电脑,点击播放,里面先是上午两人对话,然后便是刚才的谈话,他满脸峻色道:

“顽皮?我看这是犯罪!”

这顶大帽子将仇厂长震得晕头转向,忙不迭道:“真是无意啊,方镇长,这事我不对,我知错了,以后坚决不再犯,不再犯……”

方晟指了指正襟危坐在旁边的白翎和小李,道:“这两位是省里下来的专案组成员,想必听说过……”

白翎冷冰冰剜了仇厂长一眼,仇厂长心里一哆嗦,脸色惨白。然后白翎右手一使劲,竟将坐的椅柄捏断!

直径四厘米的实木椅柄!仇厂长又是一哆嗦,知道自己完蛋了!

方晟也心疼得一哆嗦,心想示威拍块砖头好不好,修椅柄很麻烦的。却严峻地说:“仇厂长,接下来我问,说,要有半句假话,后果自己想!”

“好,好。”此时仇厂长心里那个悔恨,那个懊恼,怎么鬼迷心窍答应那个人跟方镇长作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问:“谁指使说的?”

“是……”仇厂长额头渗满了冷汗,偷偷瞟白翎身体微动,好像欲有所动作,连忙道,“是牛镇长。”

“他怎么说?”

“……牛,牛镇长说搞翻之后给,给我延长五年合同……还,还说不单是我,还有好几个厂长也,也……”

“牛好文拿了多少干股?”

“百分之二。”

“挂在哪个名下?”

“姚宇,一个车间主任……拿干股的除了他还有……”

方晟打断道:“改制前每年送多少好处给牛好文?”

“八千块钱固定分红,平时逢年过节都要送红包什么的……加起来肯定上万……”

方晟举起录音笔:“刚才的话都录进去了,以后再有调查组问必须完一致,否则,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仇厂长又惊出一身汗:“一致,保证一致。”

“滚!”

方晟厌恶地说,仇厂长如蒙大赦急急离开。

“想不到乡镇干部竟公然伸手到企业捞好处……”小李摇头道。

白翎却问:“刚才他要揭发其他拿干股的领导,为何不肯他说?”

方晟摇头道:“基层工作跟们专案组办案不一样,不能以水出石出为目的,点到为止即可,否则适得其反。”

“怎么会?”白翎不服气道,“有人证物证,还不是指谁打谁?必要的话我都可以作证。”

方晟笑道:“打个比方,监考老师抓到一个考生作弊,可以直接取消他的成绩;但整个考场都作弊呢,传出去可是重大丑闻,监考老师自己也会有责任,因此反而会千方百计掩盖。官场也是如此,撤一个干部没问题,如果整个班子都烂了,县领导难道不负责任?结果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小,一个都不处理。”

“太黑了,太黑了!”白翎和小李连连感叹。

三滩镇没有正宗火锅店,而且也不可能真请两人吃火锅。当晚方晟叫来朱正阳作陪,安排了一桌鱼宴,十二道菜是各种海鲜,吃得小李两眼发光,连连感叹没白来,白翎也觉得倍有面子,冲方晟笑靥如花。

小李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停地夸白翎:文武双,办案细致认真,工作责任心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并特意强调一直有很多优秀男生追求,但她一个都没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把她夸成一朵花似的,白翎难得脸红得发烫,垂下眼睑,偶尔瞟瞟方晟,眼波水汪汪象要流出来。

方晟暗笑不已,要说白翎的责任心确实很强,不然面试那天不至于闹出误会,可温柔体贴就未必了——办公室被捏断的椅柄,还有咖啡厅里当着赵尧尧说的那句,好像都跟温柔体贴相差甚远。

朱正阳却一本正经建议为“温柔体贴”干杯,跟小李干掉半壶。

席间小李无意中透露明天和白翎去省城送资料,方晟当即若有所思,说到三滩镇这么久从没往家里带过海鲜。朱正阳闻弦而知雅意,专门找老板挑了几条刚捕出水五六斤重的鲳鱼,以及蛤蜊、蚬子、鲜蛏等贝类,用碎冰块填塞其间,外面封塑打包装箱,放到小李车上,费用自然由朱正阳签单。方晟写下家庭地址给白翎,说下午六点后家里肯定有人。

后来小李喝多了,临走时紧紧握住方晟的手,反复说白翎是个好女孩,闹得方晟和白翎均手足无措,彼此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目送白翎开车远去,两人回到宿舍,朱正阳收起笑意取出下午搜集的材料——乡镇干部都有这个本事,不管酒桌上喝多少,谈到工作立即清醒。三页材料上排列着从丁书记到胡委员,除了方晟镇领导班子在十一家企业拿的干股明细,有的还附有之前分红记录。

“筛选出牛好文的信息,其它部销毁。”方晟道。

朱正阳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对,下午调查过程中我也担心打击面太大,拉下姓牛的就行,那家伙把我们折腾得够呛。”

“我也只指望拿下他,随便换谁都比他强。”

“什么时候引爆炸弹?”

“等阵子吧,让他再蹦哒几天,”方晟道,“我打算直接交给韩书记,但前两周刚为的事找过他,过于频繁不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方晟首次直接承认那件事,朱正阳重重一点头:“不多说,尽在不言中!”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打电话给白翎是否安到家,她语气比平时轻了许多,说把小李醉得厉害,根本没法走路,叫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扶进了宿舍,这会儿自己也进房间了。

“明天……嗯,在我父母面前别提副镇长的事,还没告诉他们。”方晟说。

“不是好事吗?”

“我父亲心脏不好,怕他受刺激,准备过几个月,明天可能下雪路不好走,辛苦了。”

“跟我客气什么。”

她轻嗔道,语气温柔得让他觉得吃不消。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温柔的白翎明天将在方家闹出天大的动静。

作者***:更新到三十章,免费部分就结束了。由于衔接环节的问题,VIP章节上架还得延误几天,酒越陈越香,希望大家有耐心多等几天,一如既往支持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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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早上飞飞扬扬下起了小雪,路面很快覆盖了一层洁白。

白翎开着吉普哼着歌,转向去省城的高速。小李宿醉未醒,看状况不能坐长途,邱组长一想白翎路况熟,车子又好,狙击手枪法再准在高速上也拿她没办法,遂同意她独自出发。

一路上白翎反复念叨:斯文、温柔!

昨晚回城途中,或许是酒后吐真言,小李说了很多:

“为啥在小方镇长面前强调温柔体贴?我没喝醉,因为男人都好这一口,明白吗?只-要-是-男-人,都希望女朋友温柔,成天张牙舞爪、动辄象吃人的样子,哪个喜欢?”

“不是我说,该收敛点儿——知道小时候在部队长大,军人习气重,可人家结婚不是找战友,而要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瞧看人都带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拚命,那怎么行?”

“要是真喜欢他,相处时就得把一身武功废掉,象柔弱的小女孩一样受他保护,遇到坏人让他挡在面前……”

最后这句白翎不爱听。前两次若非她及时出手,方晟现在不知在地狱多少层走迷宫呢。

不过斯文、温柔是必要的,白翎决心从今天做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回面对方家人,白翎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主要是没经验——由于种种原因她从未相过亲,后来经同事朋友介绍先后处了几个朋友,都以被殴打而结束,压根没发展到见男方家长这一步。

她认为自己应该主动些,与方家父母说说话,拉近双方关系,而非木头桩一般站着不说话。

斯文!温柔!

地上一层薄雪使得路面湿滑,高速上不时出现轻微追尾、碰撞事故,白翎不敢太快,小心翼翼维持在八十码左右,进省城已是中午。下午交接完资料,向相关领导回报近期调查情况,又到几个部门聊了会儿,一看时间差不多,遂开车来到方家所在的梅花小区。

方家住在顶楼六楼,没有电梯,白翎单手拎着箱子一口气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任树红,一见是她大为吃惊。

“好,方晟托我送点海鲜过来的……”白翎甜甜地说,记住小李叮嘱收敛杀气,眼睑低垂。

“快请进,方华——”

方华也刚刚下班到家,顺手过来接过箱子,谁知它足有七八十斤重——老板存心巴结塞得很多,加上碎冰块,“嘭”一声砸在脚面上,痛得直咧嘴。

“真没用!”任树红白了老公一眼,单手一拉,这才知道份量,可想到人家小姑娘单手拎到六楼,不由很是诧异。

方池宗和肖兰正在厨房做饭,都迎出来,一个拉着她入座,一个泡茶。白翎是打定主意将温柔进行到底,加之在家关注下确实有些羞涩,微微红着脸接过茶杯,边随和地回答问题边四下打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子并不大,按省城科级标准分配的三室一厅九十七平米商品房,方池宗住主卧,方华夫妇住次卧,还有个小房间……好像装扮成儿童房,看来方华准备要孩子了。

“那么方晟的房间呢?”她轻轻巧巧地问。

任树红顿时有些尴尬,她已怀孕好几个月,前段时间嘀咕着要为生孩子做准备,方池宗说反正方晟很少回家,便拍板将他住的小房间改成儿童房。

肖兰打岔道:“只要他回家随便住……对了,平时经常遇到小晟吗?”

“很少啦,昨天他叫我去三滩镇帮忙,听我说今天到省城办事,所以才顺带些海鲜,其实他很想叔叔阿姨。”

“是啊是啊,请白小姐回去说我们也很想他,叫他有时间就回来。”肖兰笑得合不拢嘴,越看越觉得白翎顺眼。

聊了几句,方池宗留她吃晚饭,白翎坚决不肯,便起身告辞。方华和任树红出于礼貌非要送她下楼。

出了楼道,白翎有礼貌地与两人道别后走向吉普车,这时斜对面晃悠悠冒出来五个人,为首正是方家,不,整个小区最头疼的裘大勇。

这家伙当过几年武警,身手还算不错,退役后不务正业,纠结一帮狐朋狗友四处寻衅闹事,收保护费,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刺头。平时在小区也不正经,喜欢调戏小姑娘,遇到少妇更是动手动脚,报警吧附近派出所有他的战友,再说这点事也提不上台面,所以小区居民都惹气吞声,看到他远远绕着走。以前方华、方晟也没少被他欺负,方池宗叹息说惹不起,躲得起。

“哟,这不是树红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裘大勇吊而郎当过去,冷不防在她脸上摸了一下,笑嘻嘻道:“好滑。”后面几个奸笑不止。

任树红怒目而视:“正经点儿。”

方华也护到前面道:“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

白翎见任树红明明被欺负,夫妻俩说话却这么软,有些奇怪,便停了下来。裘大勇本想找方华的碴,斜眼见了白翎眼睛一亮:

“哪来的漂亮妹子?”

任树红急急道:“是方晟的朋友……白小姐别理他,先走!”

“方晟?就是那个被我打得满地找牙的那个臭小子!”裘大勇不屑道,上前突然伸手摸白翎的脸,白翎向后退了半步,正好躲开。

裘大勇笑道:“行啊……白小姐,想必身上很白,我仔细看看……”

说着又凑上去。

白翎终于按捺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小到大只有她揍别人,何曾被人调戏过?保持斯文温柔固然重要,但不能触及她的底线!

她不露声色转了半圈,道:“别乱来,对面有监控!”说着移动步伐,将裘大勇的脸正对摄像头。

“监控算个屁!”裘大勇道,“今天不让我摸一把别想走,站那儿不动只摸脸,动一下摸胸,动两下摸下面,嘿嘿嘿嘿……”

任树红大声叫道:“快走!”

白翎似乎吓傻了,果真站那儿不动,裘大勇可不是讲信用的人,大手直接摸向她坚实的胸部!

突地白翎闪电般出手,左手架住他胳臂,右手向下一切,“咔嚓”,肘关节骨折!再飞起一脚踹中他小腿,“咔嚓”,小腿骨折!

裘大勇在惨叫声中倒地,蜷成一团颤抖不止!

后面四人惊呆了,随即一哄而上。白翎毫无畏惧见招拆招,拳风似锤,掌风如刀,没几个回合便将三人打倒在地,而且都是骨伤,躺在地上浑身生疼!还有一个见势头不对溜到外面找人去了。

方华和任树红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抖地说:“惹大祸了!快开车走,剩下的事我们想办法。”

白翎与刚才小女孩状判若两人,满脸冷肃道:“们上楼,这里由我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感受到她眼中的杀气,方华打个寒噤,赶紧拉任树红一路小跑回到家,一迭声道:“坏了,坏了,那个白姑娘闯大祸了!”

“什么?”肖兰吓得脸色苍白。

任树红将二老拉到阳台,指着下面连说带比划一番,方池宗倒吸口凉气:

“真是个惹不起的女祖宗!快打电话给小晟!”

方晟正在主持部分企业厂长改制建议座谈会,见家人来电遂到外面接听,当听到白翎把裘大勇打倒在地时不由哈哈大笑,暗想恶人还须恶人磨,何况十处的人摆不平这点事,以后白翎别在省城混了。遂道:

“们别管,安心在阳台上看热闹,一切由她做主,闹得越大越好。我开会了,再见。”

方池宗本想让儿子劝白翎道歉化解此事,不料他不怕事大的样子,正准备责怪两句电话却已挂断,悻悻骂道:

“小办事员成天开会,骗谁呢?”

说话间刚才那人又叫来**个大汉,有的拿铁棍,有的拿三节鞭,有的手执匕首,成扇形冲了上来。任树红“哎唷”闭上眼睛不敢看,方华却看得分明,只见白翎随便从地上伤者身上扯了件衣服扭成麻花,主动冲入人群中展开游斗,十几秒钟后便夺了根铁棍到处横扫,打得大汉们哭爹喊娘,有的甚至跪地求饶。

然而求饶的她也不放过,每个人都被她打成骨折倒地打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又来了一批七八名汉子,当看到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人当即脸色大变,情知今天遇到硬茬,其中机灵的撤头就跑,反应稍慢的被白翎穷追猛打一阵,又拖回六人扔到一处。

此时夜色渐渐降临,小区居民们听到动静只敢远远观看,均对裘大勇的惨状幸灾乐祸,根本没人报警。

过了会儿与裘大勇相处较好的几名保安假装前来调解,也被白翎打倒在地。

今天横竖装不成淑女,索性甩开来打个痛快!白翎暗想,不管方家怎么看自己,反正替方晟出了口气,功过相抵吧。

地上二十多人呻吟声连天,偶尔有挣扎爬起身的,随即被白翎补上两脚,然后继续伏地惨叫。天上小雪仍飘个不停,地面冰凉潮湿,躺在地上的感觉可想而知,而且每个人都有骨伤,痛得两眼发黑,真不如一头撞死好。

白翎主动说:“喂,们怎么不报警?”

对,派出所那边有战友呢!

有几个悄悄摸出手机,虽然其中三人被白翎踩断了手腕,总算发出消息。没多久警车呼啸而至,三名警察付武装跑进小区。

“完了!”方宗池叹道,“事情闹这么大,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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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警察冲到离白翎十步左右,厉声喝道:“不准动!把双手放到脑后,接受搜身!”

白翎掏出工作证,走到他们面前晃了下,严肃地说:“正在执行任务!”

三名警察同时看清证件内容,心头一凛,同时敬礼道:“收到!”接着转身就走,根本没朝地上一大帮人看一眼,过了会儿警车呼啸而去。

裘大勇等人完懵了!

白翎在他们中间转了一圈,道:“还有谁要打电话?”

个个都不吭声,打不过,又没帮手,他们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绝望。

“我可警告们,这个单元,这一家,”她指指方家,“他们住的六楼,以后谁敢踏入半步,左脚进的砍左脚,右脚进的砍右脚,两只脚都进杀家!听到没?”

裘大勇抢先点头,垂头丧气道:“不敢,真的不敢了。”

“谅们不敢!”白翎冷冷道,“时间不早,给们留点教训!”

说着到附近借了只脸盆,然后朝每人身上浇了一盆冷水,并警告不准动,否则再浇一盆!

可怜裘大勇他们简直生不如死,浑身冰冷刺骨,剧痛不已,只求这个女魔王累了收手,免得再受折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浇完水她故意逗留了十多分钟,这才慢腾腾准备离开,打开车门想起今天始作俑者就是裘大勇,令自己苦心费诣的形象丧失殆尽,不由火冒三丈,又跑过去踹掉裘大勇几颗牙齿,这才发动车子。

开动后躺在最外围的大汉来不及收腿,轮胎硬是从小腿上碾过去,大汉惨叫声响彻小区,白翎却恍若未闻,飞快地驶出大门。

“呼——”

看着吉普离开,方宗池长长出了口气,感觉刚才发生的比当兵参加演习还惊心动魄。

肖兰心惊肉跳道:“太厉害了,这种女孩子不能要,不然发起火来小晟还不被她打死。”

任树红道:“不会打小晟的,没见她刚才多乖巧,说话捏着嗓子还脸红,喝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啜,扮猪吃老虎啊,差点上她的当。”

肖兰道:“我觉得还是赵小姐好,不争功,默默帮小晟办事。”

方华摇头道:“难说,不知背后什么性子。”

任树红还在分析白翎,道:“难怪几十斤重的箱子她能一只手拎上楼,当时就该看出问题,还有那辆车,正常女孩子哪个喜欢又粗又笨的吉普?”

她突然想到刚才白翎轻轻巧巧问“那么方晟的房间呢”,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一琢磨竟感到遍体生寒,隐隐有股杀气!不禁打个寒噤,道:

“我觉得……今晚要把小晟的房间腾出来。”

方华也想到一处了,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宁可空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看出儿子儿媳的担心,深以为然:以白小姐的暴脾气肯定看不得方晟吃亏,到时一瞪眼发起火来,没准家都得躺一地!

肖兰唠叨不休:“家里不能有这个大煞星啊,不然她往哪儿一坐家都绕着走,个个陪着小心说话,还象家的样子?老头子晚上就打电话,千万劝小晟跟赵小姐谈。”

方池宗斥道:“以为小晟是谁,人家都抢着跟他谈?没注意这两个女孩子怎么称呼我俩——‘叔叔’‘阿姨’,这是保持距离的意思,哪象周小容第一次上门就‘伯父伯母’喊个不停?还是有区别的!”

“反正要提醒小晟,不打我打!”肖兰生气了,说着抢过手机就拨号,不想里面忙音,隔了会儿再打还是忙音。

任树红劝道:“闹这么事儿,白小姐肯定要打给小晟说明情况,索性明天再说。”

当晚,梅花小区保安的值班簿上写道:傍晚六点四十分,小区发生轻微纠纷,经调解平息,双方情绪正常。

当晚,梅花小区旁边的医院急诊室停放着二十多个担架,所有外科大夫被紧急叫到单位参与救治,紧急手术。奇怪的是明明外力形成的击打伤,所有伤者坚决否认,非坚持不慎摔倒所至。

其中还有位伤者需要看牙科。

经此一役裘大勇元气大伤,在家躺了大半年才养好伤,以后象被阉割的公鸡,成天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那帮朋友也渐渐觉得无聊愈走愈远,以裘大勇为中心的小团伙就这样散了伙。

还有个负面影响是裘大勇最怕方家的人,哪怕远远看一眼都打嗝不止,有时要持续两三天。

驶离小区后开了十多分钟,白翎将车停到路边,默默生了会儿气,终于拿起电话,接通后便说:

“方晟,我搞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是指击倒裘大勇?挺好嘛。”

见他居然持赞成态度,她心情顿时灿烂,笑道:“不单他,还有二十多个。”

“几个重伤?轻伤多少?”

“是重伤,一共二十三个。”

方晟在电话里笑了两分多钟,才说:“真有的!估计我爸妈要被的飒爽英姿吓死。”

白翎也很郁闷:“我不过送趟海鲜而已,没想招惹谁,可人家欺负到头上,总不能任人宰割吧?下次,大概爸妈不敢让我进门了……”

“没事没事,我会解释的,”方晟还笑个不停,“老实说我也被裘大勇欺负过,当时敢怒不敢言啊,这回帮我出了口恶气,真的很好,回来再加一顿火锅!”

温柔!斯文!白翎脑中又闪过这四个字,连忙柔声道:

“其实……我也挺喜欢吃牛排……”

“好,那就吃牛排!”方晟心情很好地说,突然觉得这位杀手级女孩很可爱。

进入年终岁末,各种总结会、调研会接锺而来,明年初人代会的筹备工作也提上日程,与此相对应的是人事变动传闻如杂草丛生,貌似空穴来风,乍听又有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镇领导班子都坐不住了,丁书记自然想调离三滩镇,寻个离县城近点的乡镇;牛好文则指望接丁书记的班;按递位顺序,肖远山和纪舟都有希望当镇长;秦副镇长和胡委员则一方面想往县城周边调,一方面想实在不行弄个常务副镇长也不错。

只有方晟稳如泰山。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他当副镇长才七个月,村镇企业改制虽热火朝天,效果还没出来,没有资本向组织提要求。

眼看镇领导们频频去县城,有时两三天都见不到人,朱正阳发牢骚说跑官跑官,不跑没官,现在镇大院快唱空城计了。

方晟笑道等着,我再去搅一下。

过了两天方晟带着举报材料和录音笔来到县城,象上次一样直奔韩书记办公室,江秘书自然给予最惠国待遇,没多久就通报进去。

听完方晟的回报,韩书记并不意外。

县镇村三级干部吃干股、享分红,纪委那边也有一大叠举报信,别说在黄海,放眼国都是普遍现象。然而说归说,象方晟把证据做得这么实的倒很少见。

这小子做什么事都实,改制如此,抓扭亏为盈如此,查干股也是如此。韩书记看方晟的目光中自然带了一丝欣赏。

“小方镇长,做得很好,当前主流固然要将发展经济放在首位,但也要防范职务腐败滋生和猖獗,而且发现一起狠狠查处一起,决不姑息!”韩书记道,“这些东西先放这儿,县里近期会组织核实和处理,回去后要一如既往认真工作,在查处结论出来前保守秘密。”

“韩书记,我明白,”方晟恭恭敬敬地说,“三滩镇领导班子主流是好的,改制工作在同志们的配合下推进顺利,各项经济指标稳步增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何尝不知方晟不想连锅端,保持镇领导班子相对稳定的想法,政治博弈就应当以和字为核心,不以彻底打倒对方为目的。遂满意地说:“小方镇长成熟了!”

纪委效率很高,十多天后纪委凡书记亲自带人到三滩镇,宣布对牛好文实施双规!

这一消息宛如威力巨大的炸弹,将黄海官场震得山崩地裂!

谈到吃干股,县里相对好些,乡镇一级干部要排队审问,说个个都有恐怕会冤枉少数好人;说半数吃过恐怕只少不多。究其原因干股原本就是村镇企业发展中产生的潜规则,大家都收,如果不收,那就是不跟领导保持一致;有的情况下少数干部为便于开展工作,明明不想收也要硬着头皮收,这样才好像坐到一条船上。

县里突然搞这个动作,又在敏感的人代会筹备期,韩书记到底意欲何为?干股调查会不会面铺开,力度有多大,要查处多少干部?大家都惶惶不安。

牛好文被双规,最害怕的就是丁书记等三滩镇领导班子。纪委能将牛好文收的干股总数、历年分红金额查得一清二楚,难道查不到其他人?如果查了,到底掌握多少情况?为何没处理自己?

谁导演的这出戏?

丁书记等很快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方晟。众所周知方晟是拒绝接受干股的,朱正阳也是,而前阵子牛好文给两人制造了不少麻烦,甚至差点把朱正阳调离三滩镇。这些明争暗斗尽管双方没透露细节,凭丁书记在官场的人脉也能查个八九不离十。

方晟采取定向爆破搞掉了牛好文,不过干股上的小辫子都拽在他手里,什么时候看谁不爽,大概就会拿出来搞事吧?

丁书记等人调出三滩镇的愿望更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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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好文双规后,黄海官场余波震荡。

从县城到乡镇,一二把手的位置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平时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产生空缺不知多少人暗中打主意,而且引发连锁反应。

三滩镇是偏远且落后地区,没人愿意平调,但陈建冬说得不错,黄海各乡镇有一百多个副镇长,哪个不想拨正?副科到正科看似一小步,实质含金量大不相同,虽说三滩镇偏点穷点,先解决级别以后再设法调嘛。

县里没有立即做出决定,牛好文双规第二天,组织部黄副部长给丁书记和肖远山打了电话,要求肖远山暂代镇长一职。

就六个字“暂借镇长一职”,黄秋惜言如金,不肯多说一个字。肖远山恨得直咬牙,骂这些组织干部故弄玄虚。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跟纪舟山相比,至少自己在起跑线上又向前挪了一点点。

就在县里人事调动波谲云诡、流言四起的节骨眼上,韩书记和童彪联袂来到省城。

能让县一二把手同时离岗出差,必定是非常重要、影响巨大的事。

事实也是如此,此行两人应省发改委要求,专程前来面谈已搁置多年的沿海观光带项目。

从当初县里启动远期规划,到省里立项,几经讨论,几次反复,到现在已有八年,县委书记也换了三茬。每任都照例提交报告,每次都照例被压下,若非省发改委主动提起,韩书记和童彪压根不抱希望。

沿海观光带项目上马对黄海的好处无庸置疑,不论建成后会有多少旅客,发展远景如何,首先这是省级旅游项目,建设资金由省财政出大头,地方只需出配套资金,况且这部分钱表面上从地方财政出,但黄海是穷县,总盘子就那么大,最终省财政还得通过种种渠道暗中补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块蛋糕有多大?一期工程投入起码五十个亿,二期又是五十亿,三期工程准备在离海岸线五十海里处建一座人工岛,预计投入八十亿!

一百八十亿总投资!

深沉如韩书记乍听到这个消息都兴奋得夜里久久睡不着,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就起床,五点准时会合童彪后出发,要赶在发改委领导上班时拜见。

昨天发改委办公室通知说曹副主任出面谈话,不料上午临时有会见外宾的安排,遂委托重大项目前期工作办公室施处长接待。韩书记丝毫不觉得被怠慢,省城干部见官大三级,平时县市两级领导进了这些衙门象孙子,别说在处长、科长眼前不值一提,普通办事员都敢随意斥责,韩书记在黄海是土皇帝,到这里立马变成韩子学,挨了骂还得赔着笑,唯恐得罪那帮大爷。

施处长只接待了五分钟,言简意赅转述了相关领导三点指示,要求黄海做好配合工作,保证沿海观光带项目顺利实施:

一、该项目是省领导从省经济建设高度出发,作出的重大决定,它不仅是旅游项目,更是面推动经济落后地区发展、打造沿海特色经济带的前瞻性举措。

二、该项目以省财政投资为主,黄海县负责落实配套资金,重点围绕森林公园做文章;同时大力吸引社会资金促进商业开发,在保证市场秩序和公平竞争的前提下加快私营化进程。

三、为保证项目资金合理科学运用,发改委和财政厅委托省怡冠投资公司负责资金的管理、划拨、运用和后期监督。

听到第三点韩书记和童彪心里凉了半截。

穷人家难当啊,县财政捉襟见肘,处处需要用钱,处处又没钱,财政局连续三任局长都是瘦子,有人打趣说因为发愁的。

来省城路上童彪兴致勃勃要挪一点放到教育上,挪一点放到医疗上,挪一点放到社保上,还有环城公路要修葺,城区亮化工程还有资金缺口等等。当时韩书记心情很好,手一挥说几十亿资金挪十个亿没问题,只要用于黄海建设,没揣进自家口袋,哪个来查都不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想省里棋高一着,资金根本不从财政渠道走,换而言之不给各级地方揩油、挪用的机会!

两人兴致没了大半,很勉强地代表黄海县委说了几句,无非是决不辜负省里的期望,服从大局安排,克服困难多方筹措资金,立足规划精心打磨,把森林公园打造成沿海观光带上的明珠。

施处长还要开会,勉励一番后匆匆握手道别,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问:

“黄海县有位小方镇长?”

韩书记与童彪对视一眼,连忙道:“他叫方晟,三滩镇副镇长,森林公园主要位于这个镇的行政范畴。”

施处长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上次姜主任陪省领导在海边考察时正好遇到小方镇长,都对他印象不错。”说完便转身离开。

韩书记又与童彪深深对视一眼。施处长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俩需要仔细回味:

首先发改委突然启动沿海观光带项目并非临时起意,原来之前姜主任已经秘密进行过考察;

其次考察主角是省领导,姜主任只是陪同;

再次领导们在海边巧遇方晟——这小子运气简直好得出奇,这都能巧遇!而韩书记深知方晟的风格,只要给他说话的机会,必定能取得对方好感,因为方晟熟悉所有经济数据,又擅长梳理分析,从宏观到微观都讲得头头是道,在基层干部中确实出类拔萃;

最后既然“都对他印象不错”,自然包括姜主任以及省领导,这一点太可怕了!韩书记明白官场里的门道,象发改委这样位高权重的部门,普通副省长到基层视察,姜主任往往“抽不出时间”,能惊动他亲自陪同者,放眼省大概不超过五个人!重量级人物记得黄海有个小方镇长,并有意无意放出风来,其用意不明而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和童彪在官场跌打滚爬几十年,尤其童彪是从省劳动厅空降的,若看不懂其中的含意,以后别在官场混了。

回黄海路上,童彪终于打破沉默:“韩书记,小方镇长如今是墙内开花墙外香,我们很被动啊。”

韩书记颌首道:“当初破格提拔他的时候就有同志反对,说什么晋升红线啊,组织原则啊,我说不拘一格降人材,现在看来思路是对的,只是步伐迈得还不够!”

童彪会意,道:“三滩镇镇长的位置还空着。”

韩书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一家不能一日无主,是得尽快定下来……”

回到黄海,当晚便紧急召开县常委会,十三名常委部出席。

童彪宣布发改委正式启动沿海观光带项目的决定,并传达相关领导的几点要求,与韩书记和童彪上午的反应一样,当听到第三点时大家都很失望,会议室里嗡嗡声不绝于耳。

童彪敲了敲桌子,沉声道:“省里既然定下来,作为县领导班子就必须带头拥护、坚决执行,而且做到下面同志的思想工作,不得带着情绪对接配合。退一步讲,县里不能用这笔钱也是好事,可以保证每分钱实实在在用到观光带建设上去,钱还留在咱们黄海嘛,对不对?观光带项目一旦建成,将繁荣黄海餐饮、酒店、消费、旅游、服务等一系列行业,从而推动县经济发展,是功在千秋的百年工程!”

“童县长说得对,这种大工程我们不能打小算盘,要大气一点,目光长远一点,把沿海观光项目做成大文章!”常务副县长杭真带头表态。

本来就没有翻盘的可能性,只是有些失落发发牢骚而已,其他常委均附合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所有人说完,方部长打开笔记本道:“沿海观光带建设重点是森林公园,森林公园主要位于三滩镇,因此必须配齐配足三滩镇领导班子,配合县里做好相关工作。目前镇长一职空缺,当务之急要把人选定下来,着手准备!为此,组织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向常委会推荐……”

副书记陈冒俊一愣,作为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方部长居然不事先与他通气,组织纪律性何在?要副书记有何用?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打断道:“再急也要充分酝酿,符合选拔干部流程!”

话一出口大家就明白了,原来陈冒俊居然不知道。

方部长平时就不鸟陈冒俊,当然不会看他的脸色,冷静地说:“情况特殊,韩书记、童县长下午刚回来说沿海观光带的事,强调三滩镇领导班子的重要性,要说酝酿,组织部平时就加强对干部的考核考察,不管何里何地作出提名决定,当然都经过充分酝酿;至于流程,这不提交常委会讨论吗?集体研究是否符合流程,陈书记?”

这是公开叫板了!

常委们都知道,韩书记到黄海已有大半年,经过摸索、较劲、磨合、争斗,基本形成三派,而方部长则彻底倒向韩书记。

这会儿韩书记虽然没吱声,想说的话由方部长说出来了。方部长的意见,就是韩书记的想法。

政协主席肖治雄打圆场:“先说人选吧,组织部提名哪个当三滩镇镇长?”

方部长假装看了下笔记本,一字一顿道:“方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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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会场大哗!

肖治雄故意道:“是不是上次那个试用期没满就破格提拔副镇长的方晟?”

“是的。”方部长简洁地说。

肖治雄又说:“他当副镇长还没满一年吧?”

方部长明知他的意思,却懒得多啰嗦,因为正主儿还没跳出来,又简洁道:“是的。”

“这就不好了!”肖治雄表明自己的态度。

方部长眼皮都不抬,不屑应战。确实以组织部长的身份,根本不需要把过气的政协主席放在眼里。

会场里僵了会儿,宣传部戴部长道:“前阵子我们整理过小方镇长的材料,还真是乡镇干部里难得的人材,年轻干部头脑灵活,容易接受新生事物,由他负责对接、配合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我认为可行!”

宣传部是韩书记直接分管,与组织部、纪委号称书记三大支柱,关键时候必须跳出来支持,尽管他自己都觉得理由太牵强。此刻主动站出来说话本身就是表明态度,不管是否站得住脚。

以杭真为首的县长系还不清楚童彪的态度,因此集体碱默。

陈冒俊见状干咳一声,道:“关于小方镇长上次的破格提拔,我是赞成的,人家有年龄优势,有能力,有远见,有冲劲,又有大学生村官经历,完可以放到领导岗位上锻炼嘛。但破格提拔要有度,不能频繁破格,否则‘格’有何用?也不能老在一个干部身上破格,好像只有他能享受特殊待遇,影响广大基层干部的积极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瞅了陈冒俊一眼,恼怒不已。

陈冒俊是黄海地方势力的核心,加上政协主席肖治雄、常委副县长刘华、专职常委付连天、政法委书记侯宫升,形成强大而顽固的保守势力。最让韩书记头疼的是,陈冒俊行事稳健而谨慎,一般不出手,出手必定占个理儿,然后死缠烂打却令人无计可施。

今天搞突然袭击强行提拔方晟,韩书记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在常委会上明白无误说“省领导打了招呼”吧?传出去将是天大的笑话,这是其一;其二就算追究到省领导,人家只说“小方镇长不错”,没叫破格提拔呀,违反原则的事当然不能做。

可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韩书记明白,有些事只能听不能做,有些事听了就要做,做了还不能说!

这就叫悟性。

陈冒俊继续说:“……小方镇长主持村镇企业改制是有成效的,有成绩我们当然肯定,但其它镇在改制工作方面难道毫无作为?也不是嘛。这次改制大潮中各镇都涌现一批年富力强的好干部,无论哪个放到三滩镇镇长岗位上,都能配合做好沿海观光带建设工作,我想这一点大家该没有意见吧?”

方部长不咸不淡顶了一句:“熟悉情况也需要时间,形势不等人。”

陈冒俊道:“就算外镇干部暂时顶不上,三滩镇现有班子就挑不出人?肖远山和纪舟两位同志都不错!最关键的是,人家达到干部提拔任用条件!方晟破格提拔至今才当了八个月左右副镇长吧,一年都没满!按规定副科级必须在现有岗位上满两年才考虑提拔,这条红线别说在黄海,拿到国任何一个地方都适用!今天哪怕十二票支持,我陈冒俊都投反对票,理由就是红线!”

他气势如虹地表明了反对态度。

付连天紧随其后:“陈书记说得对,我支持!”

刘华和侯宫升也分别站到陈冒俊这边,加上之前反对的肖治雄,已有五张反对票。

韩书记则有三大支柱为支撑,稳稳四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童彪、杭真,还有黄海镇房书记、青云镇庄书记就成了关键势力,倒向哪边就意味着压倒性胜利。

常委会出现这样泾渭分明的对抗局面令人不安。前段时间面对韩书记强势辗压,陈冒俊和童彪为维护自身权力作出一定程度抵制,但通常情况下常委会讨论对事不对人,除了陈冒俊几个铁板一块外,有时凡书记反对方部长,有时杭真支持戴部长,总之本着一切为了工作的前提。

今天是摆开架势大干一场了!

没办法,陈冒俊无法理解韩书记明知冒天下之大不韪,还强行闯关的用意,从他的角度讲无论于公于私,决不能让方晟太得意!

童彪瞥了瞥脸色铁青的韩书记,猜到已势成水火,从维护班子团结出发,他觉得应该多少透点风声,遂道:

“我说两句。牛好文双规后三滩镇镇长的位置一直悬着,说明县里十分慎重,有关人选酝酿也始终进行中,这期间方部长跟我交流过,我也跟韩书记交流过,也初步圈定了几位候选人,其中包括小方镇长——红线问题待会儿再说,这会儿先谈能力。不过今天上午到省里回报工作时出现了一点新情况,是关于小方镇长……”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拿起烟盒不慌不忙发了一圈烟,陈冒俊等人频频交换眼色,隐隐猜到方晟背景并不简单。

“省里批准沿海观光带项目是经过充分酝酿和科学论证的,前不久省发改委姜主任专程陪省领导到建设地址考察……”

“啊!”举座皆惊,这么大的事黄海县上下竟无人知道?

童彪摇摇头:“省领导怕惊动地方,特意微服私行,考察期间正好遇到小方镇长……”

他又故意停顿,会场里又一阵轻微的惊叹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杭真问:“省领导和姜主任有没有什么指示?”

童彪道:“省领导不可能主动透露,因此小方镇长应该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否则肯定要向县里报告。”

杭真又问——这会儿陈冒俊等人都变成哑巴,韩书记始终保持沉默,只能由他出面把戏唱下去:

“省里也提到小方镇长?”

童彪道:“小方镇长在省里是出了名,但省领导不会干预县一级人事任免,也不可能有任何暗示。我个人认为,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是黄海近十年,不,近二十年规模最大的重点工程,它起点高、标准高、具有前瞻性,作为配合协作的地方镇级组织,关键在于思路契合,只有准确把握大方向才能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推动项目进程!这一点,小方镇长足以胜任!”

杭真笑呵呵道:“可是红线问题终究是个障碍,陈书记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同样的话这会儿再重复意义大不相同,一是给陈冒俊等人台阶下,二是常委会记录上毕竟要有合理的解释。

童彪道:“提到红线,我们首先要思考设置红线的出发点。为什么有两年刚性要求?我看主要针对大院里那些混资历、混经历、混级别的人!八点半上班,十二点下班;两点半上班,六点下班,每天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开同样的会,年终总结改个日期就能应付过去!对他们来说,红线就是原则,就是高压线!可小方镇长呢,年纪轻轻就敢于向最顽固的村镇企业改制挑战,其中要处理多少矛盾,多少顽疾,多少纠纷,基层工作的复杂性大家都有体会吧?因此对小方镇长来说,红线算什么问题?红线应该变成绿灯,一路放行!”

“说得太好了,我赞成童县长的看法!”杭真道。

紧接着房书记和庄书记都表示支持。

始终没发言的韩书记终于开口,环视场问:“关于任命方晟同志为三滩镇镇长的提议,还有反对意见吗?”

陈冒俊黑着脸不吱声,其他人见状更不会跳出来,组织部提案居然被记录成票通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后黄秋部长又跑了趟三滩镇,先正式代表组织部与方晟谈话。方晟震惊不已,当即表示自己资历不够,不足以委以重任,希望组织重新考虑镇长人选。

黄秋暗想为了常委会两派差点打起来,还在这里故作谦虚,不晓得组织部要为再次破格提拔、一年内从普通公务员到副科再到正科,编多少说辞、写多少报告,还得磨破嘴皮应付来自各方面的愤怒和指责,我们容易吗?

遂正色说:“小方镇长这个态度可不对,组织上破格提拔并非刻意照顾,而是出于大局考虑,把放在更重要的岗位施展能力,是压担子,更是组织上的考验,今后既要继续抓好村镇企业改制,又要力配合沿海观光带项目施工,两手都要硬,两块工作都不能出差错!”

方晟本来就是做个姿态,连忙点头并进行一番正能量表态,表示决不辜负县领导信任,化压力为动力,力以赴完成既定目标。

紧接着黄秋主持镇党委扩大会,宣布组织部关于方晟同志担任三滩镇镇长的决定。丁书记等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心里转过两个念头:

一是方晟好狠呐,为了当上镇长不惜耍手段将牛好文拉下马;

二是方晟背景好厉害,一年内两度破格提拔,照这样下去别说镇书记,县书记都不在话下,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一刻起,丁书记决心不惜代价离开三滩镇,不让自己成为方晟进步的挡路石!

只有方晟自己莫名其妙。

他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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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公务员在最后一刻奇迹般翻盘,方晟一直怀疑白翎暗中帮忙。后来却发现她似乎并不知情,而且以她的性格做了肯定会承认,不象赵尧尧含蓄到最后。那件事算是个谜吧,生活中留点悬念蛮有意思的。

破格提拔副镇长纯属运气,在一个正确的时间点遇到正确的人,说了正确的话,做了正确的事,仅此而已。

这一次方晟完摸不清头绪。

韩书记对自己固然欣赏,言语间也有提携帮助的意思,但不至于以这种太过明显且极易犯众怒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选择。

坐在办公室接了很多祝贺电话,临近下班时朱正阳笑嘻嘻进来,转述了程庚明听来的小道消息——童彪在常委会上说的那番话,据说之后便一锤定音,顺利通过对方晟的提名。

听完转述,方晟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完是一次偶遇,那天陪赵尧尧去海边散心途中发生的。”

他没细说相遇的细节,既然外界众说纷纭,索性弄得云雾缭绕,让大家摸不透底细。

保持一点神秘感,对自己更有好处。

朱正阳知趣地没追问,笑道:“怎么说官运好,泡妞都能遇上贵人。对了,关于镇里要成立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怎么考虑?”

这是当前最敏感最热门的话题,也是镇领导班子研究的机密话题,不过以两人的交情,朱正阳就能很随便地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猜到他的心意,笑道:“想进来?”

朱正阳在他面前毫不隐瞒:“改制那一块硬骨头几乎都啃下来了,剩下基本是操作性事务,我觉得协调小组面对的更有挑战,也更容易出政绩——跟不同,我必须混完整的履历,积累尽可能多的资本。”

方晟点点头:“有在协调小组,我当然最放心,但改制这边总得有人接手,坚决贯彻既定思路,不能有私心杂念,不能出一点点岔子,否则将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下午我把镇里能用的干部都想了一遍,唉……”

朱正阳沉吟片刻,道:“觉得楚中林怎样?”

方晟一愣:“怎么,他想来三滩镇?”

“中林毕业后和肖翔一起进的财政局,后来借用到金融办,之后转为正式编制,今年已是第七个年头,上个月内部竞岗副科长失利,他有些心灰意冷,想来想去觉得我走的路子不错,哪怕回不了城先混个干部编制,总比平庸一辈子好,他不好意思直接找,托我问下是否愿意接受——他那边如果主动打报告下基层,领导肯定求之不得,办理相关手续也会很快。”

“他的性格颇为沉稳,熟悉金融业务,在金融办多年想必具有一定的经济视野,若愿意来我当然求之不得,”方晟道,“帮他到人事局活动下,暂时挂社会事务办公室主任的衔,主要工作在改制领导小组这边,怎么样?”

朱正阳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我代中林谢谢。”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

方晟此时很需要帮手,越多越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机响起,白翎打来电话祝贺,朱正阳一听声音便果断闪人。

“上次送海鲜时说下副镇长的事多好,没准多说两句正好错过该死的裘大勇,这下提了镇长,看回家怎么交待?”白翎笑道,“一瞒再瞒,总不能混到县委书记才正式通知父母吧?”

方晟也很头疼:“意外,非常意外,这事儿有点被动,要不过几天再帮我送趟海鲜,顺带说一下?”

“别逗了,估计以后小区大门都进不去,我也没脸再见家人,唉。”白翎这声叹息倒是真心实意。

方晟心一颤,打岔道:“当了镇长以后进城开会的机会更多,之前欠的两顿火锅一顿牛排可以逐步到位。”

她顿时高兴起来:“说定了,不准反悔!”

看看时间不早,他出了办公室准备去食堂,突然红影一闪,赵尧尧居然开着丰田驶进院子。

方晟苦笑。原来她每次过来还事先通知,至少有二十分钟准备时间,现在关系越亲密,留给他的空间越小,连招呼都不打了。

赵尧尧白天也听到消息,下班没耽搁直奔三滩镇,她要在第一时间和他分享晋升的快乐。

虽然对她来说晋升根本不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到饭店,两人就在宿舍里,方晟叫了几个菜,开瓶红酒,再点上两支蜡烛,熄掉灯,另有一番情调。

方晟微笑道:“我俩第一次吃饭就是烛光晚宴。”

“4月17日。”赵尧尧说。

“居然连日期都记得?”他惊讶地说,开玩笑道,“那我第一次吻呢?”

她羞红了脸,低头道:“10月21日。”

方晟不信,翻开手机查日历——他记得是周六,两人站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中拥抱,周围则是洁白飞舞的蒲公英。后来周一他为朱正阳的事找韩书记,并巧遇白翎。

推算了会儿,果真是10月21日。不由脱口道:“原来记数字如此精准。”

她摇摇头:“只有关于的,我才记。”

他情不自禁紧紧搂住她,吻遍了她的额头、耳朵、鼻子和脸,唯有嘴唇始终划为禁区。然后他喂她吃饭,先用筷子喂,接着申请用嘴喂,她忸怩好半天终于答应,谁知才喂第一口便粘在一起,久久未能分开。

这顿晚饭热了冷,冷了再热,热了再冷,直吃到晚上十一点多钟。陪她去快捷酒店的路上,赵尧尧突然说其实从县城开车到三滩镇也不远,不过四十分钟,放到省城已经算很近了,一般乘地铁、坐公交,辗转换车总得一个多小时,两小时以上也为数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如在三滩镇买套房子,每天开车上下班!

赵尧尧边说边认真朝街道两边打量,似乎选择买房地点。方晟赶紧阻止她这疯狂的想法,说我难道一辈子在三滩镇?放心吧,我很快就会进城,而且是大摇大摆地进城。

到了她房间,方晟又胡搅蛮缠了很久,在他怀里赵尧尧软成一团棉花,颇有任君品尝的意思,可一旦他的手逾越防线又害羞地坚拒,攻防战进行了两三小时才以她沉沉入睡而结束。

第二天上午方晟坐在办公室呵欠连天,朱正阳忍住笑道:

“快捷酒店说以后不欢迎赵小姐入住。”

方晟愕然:“为什么?”

“每次房间的灯久久不熄,电视也通宵开着,耗电量太大。”

“滚的!”方晟老脸一红,笑骂道。

元旦过后第一周,传闻已久的人事调整终于落地!部委办局调整局级干部三十多人,各镇科级干部调整五十多人,规模和幅度比预料的小了很多。据说常委会意见分歧非常大,讨论过程中多次发生激烈争论,后来韩书记定了调子,凡有争议的一律暂缓,最终才形成各方妥协的调整决议。

丁书记如愿以偿调出三滩镇,到青云镇担任镇长,因为庄书记是县委常委,这个安排也不算太委屈。纪舟调到兴灶镇担任常务副镇长,也勉强能接受,兴灶比三滩的经济体量大得多,常务副镇长实权在握,比副书记来得实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三滩镇新书记人选让人大跌眼镜,所有人事先都没预料到:竟然是黄桐镇原书记耿石涛!

两个月前耿石涛因为土地征用与镇领导班子发生冲突,事情其实微不足道,但耿石涛一是越权过问本该镇长处理的事务,二是表现出毫无顾忌的偏袒,三是根本不听别人的意见,结果镇长联合班子成员集体坐到童彪办公室。

官场规矩是如果班子成员中某一个与书记有矛盾,本着维护一把手威权原则,会把班子成员调离;如果所有班子成员都与书记有矛盾,那么走的只能是书记。

要团结多数,稳定压倒一切嘛。

陈冒俊抓住机会建议耿石涛放到三滩镇,嘴上说得漂亮,三滩镇面临经济大发展和沿海观光带建设双重任务,需要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资深书记压阵。其实谁不知道他就是给方晟添堵:不是想大干一场吗?弄个惯于书记镇长一肩挑的强势人物过去,看小子怎么蹦哒!

韩书记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觉得耿石涛只剩两年多就到科级干部退二线年龄,能蛮横到哪儿去?再则他需要稍作退让换取陈冒俊在其它干部提名方面的支持,因此耿石涛去三滩镇就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气氛中过关。

耿石涛自然满肚子牢骚,本来离县城只有半小时路程,还想趁人事变动或者更近一步,或者到县里人大、政协弄个位置,享几年清福,谁知被一脚踢到最偏最穷的三滩镇吹海风,下面还有个红得发紫的年轻镇长!但方部长警告说黄桐镇的事闹得很大,有人写举报信到省纪委,县里是从保护干部角度出发作出的调整。耿石涛只得表态服从组织安排。

此外三滩镇调入副书记兼纪检书记张丰扬,原海佑镇镇长,那次韩书记突袭检查时正带着一帮镇干部在浴城洗澡按摩,随即被停职待岗,如今安排个位置养老。

调入副镇长侯明——县政法委侯宫升的儿子,有人讽刺说真是内举不避亲,上阵父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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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宫升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

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不求上进,成天与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海吃海喝海玩,好不容易弄个大学文凭,四下奔走分到县审计局,因为工作能力差,与领导同事又处不好关系,在单位很不受待见,饶是侯宫升活动能力强,只暗中助儿子混了个股级审计员。眼看没几年要退二线,侯宫升非常着急,提出让侯明到基层锻炼,顺便解决副科级问题。

陈冒俊在组织原则方面把握得很清楚,坚决反对,甚至“侯明不是当官的料”这种伤人的话都说出来。无奈侯宫升已横下心在退二线再帮儿子一把,遂厚着脸皮找到韩书记。

韩书记正愁攻不破陈冒俊等地方势力坚实的堡垒,没想到机会主动送上门,着着实实拿捏一番,等到侯宫升脱口说出“以后唯韩书记马首是瞻”,才微笑着点点头。

除此之外楚中林也在此次人事变动中悄悄到位,比耿石涛、侯明提前两天报到,方晟利用主持工作机会迅速安排好工作,上报改制领导小组和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名单。

侯明报到第二天,方晟主持调整了三位副镇长的分工:肖远山分工不变,同时负责对接风电前期调研和测绘工作;秦副镇长接下方晟原来分管领域,也就是经济镇长;侯明则接替秦副镇长的分工。

新任副镇长通常都负责社会事务、科教文卫,这是官场惯例。象方晟那样上任便分管经济,纯属异数,这也是朱正阳强调他有官运的原因。

然而耿石涛是不甘寂寞的人,上任后第一次镇党委扩大会便放了一炮。

他到三滩镇本身带着怨气,又自恃老资格,除了胡委员年龄比他大一岁勉强称为“老胡”,其他是小字辈:小方、小张、小肖、小秦、小侯。

方晟和侯明倒也罢了,肖远山等三人则很不舒服,好歹都是四十出头的干部,且不谈职务,叫声“老肖”能把舌头闪了?

事有凑巧,那天上午方晟和朱正阳跑到条子沟一带的护堤林考察地形,耿石涛想查阅一份文件,打电话给朱正阳。偏偏护堤林里信号不好,断断续续打了十几分钟都没说清。耿石涛勃然大怒,当即决定下午召开镇党委扩大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党政办主任不管党政,社会事务办主任不管社会事务,组织上设置这些岗位有何用?”耿石涛阴沉着脸说,“本职工作扔到一边,参加这个领导小组,那个协调小组,成天在外面乱跑,象什么话?年轻干部要静下心踏踏实实做事,不能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从明天起两个小组的抽调干部部返回原岗位,不准兼任!”

侯明趁火打劫:“耿书记说得对,那个楚中林简直把社会事务办当成改制办,一天到晚在办公室里找这个厂长,那个投资商,烦死了!”

张丰扬等人看出耿石涛是敲山震虎,打响夺权第一枪,均打定主意不卷入漩涡,要么抽烟,要么喝茶,一言不发。

方晟上午就料到他会发作,没想到手法竟如此粗暴,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遂打定主意决不退让。

“我反对!”方晟平静地说,“两个小组干部必须坚守岗位,既做好本职工作,也不放松小组事务。”

耿石涛一拍桌子,指着方晟叫道:“说什么?”

包括记录的朱正阳在内都大吃一惊,呆呆看着两人。方晟却非常镇静,缓缓地说:

“耿书记没听清吗?请负责记录的同志复述一下。”

耿石涛又一拍桌子:“复述个屁!个小镇长敢跟老子叫板?”

方晟道:“噢,那就是听清楚了。”他都没朝对方看一眼,端起茶杯喝茶。

耿石涛被他的冷静激怒了,叫道:“明天起不返回原岗位者,一律按旷工处理,我会拿考勤记录找县纪委,该降职的降职,该开除的开除!”

“考勤表在我办公室,”方晟道,“我没同意这件事之前,哪个敢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音虽不大,却很有力度,在场之人心里均一凛,暗想小方镇长果然是偶尔露峥嵘。

侯明仍不知趣,道:“小方镇长这是什么态度?既然耿书记发了话……”

方晟猛一拍桌子,指着他声色俱厉道:“也好意思谈考勤!到三滩镇这几天,喝了几顿酒,上班期间去了几次浴城,哪天在规定时间上下班?这些记录非要我捧到党委会上是不是?”

官大半级压死人,所以耿石涛能冲方晟拍桌子,而方晟能冲侯明拍桌子,被拍的只能忍着,这就是官场生态。

侯明大惊失色,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溅了一身,果然不敢吱声。

利用这空隙,耿石涛恢复平静,暗想今天必须把这小子拿下来,否则永无宁日。遂道:“小方同志,是铁了心跟我这个书记作对?”

方晟正色地说:“今天大家坐在这里开会,而不是吵架,更不是理解的作对,每个人都有权发言,在意见没取得统一前,不适宜作出决定。”

耿石涛忍住气道:“好,下面请大家发言,小张、老胡、小肖、小秦、小侯……有不同意见尽可以说,民主讨论嘛。”

转了一圈没人说话,耿石涛正待开口,方晟道:

“大家都不说,我说!刚才老耿……”

这个称呼一出口所有人都怔住,朱正阳低下头暗笑,心想老耿对小方倒是挺公平,可谓不敬我一尺,我就不敬一丈。

耿石涛脸沉得能拧下水,喝了口茶重重将杯子往桌上一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耿同志觉得在两个组的抽调干部是脚踏两条船,我个人难以苟同,也不能接受老耿同志给自己脸上抹黑……”

耿石涛耸起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方晟从笔记本里抽出名单:“镇改制领导小组组长是老耿同志,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组长也是老耿同志,那么老耿同志是脚踩两条,不,三条船吗?显然不对嘛……”

朱正阳一手拿笔,一手捂着肚子暗暗狂笑不已。耿石涛没料到方晟使出近似无赖的打法,僵在那儿反应不过来。

多年来耿石涛已习惯了拿大帽子压人,一言不合悍然翻脸,大不了亮出书记头衔硬碰硬,大家越畏惧他越猖狂,今天方晟公然对抗,他竟然想不出回击的招数。

张丰扬等人也对方晟的狡辩目瞪口呆,唯有侯明擅长这个套路,但刚才被方晟当头棒喝失掉底气,也不敢多嘴。

方晟继续说:“两个小组的副组长均由在座各位包括我兼任,要按老耿同志的说法都得退出,那么干脆撤掉小组好了,请县委下编制正式任命如何?”

想到县一级沿海观光带建设协调小组组长是韩书记,耿石涛头皮发麻,暗恨自己一招不慎被方晟抓个正着。

“其实大家都知道,无论领导小组还是协调小组都是临时机构,工作结束就地解散,上级不可能给编制,所以只能抽调年轻干部多挑担子,他们拿一份工资干双份工作,很辛苦很不容易,我们做领导的应该多关心照顾才对,怎能指责他们脚踏两条船呢?老耿同志!”

耿石涛觉得这个称呼相当刺耳,只自己叫人家小方在先,也不好发作。

“再说两个小组名单之前都通过镇党委扩大会通过,最近人事变动后我们又将微调后的名单报县里有关领导、部门备案,是很严肃的事,岂能说变就变?”方晟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耿石涛锐气大减但还不罢休:“那也不能影响正常工作!比如我上午找份名单,电话打不通,党政办其他人又不熟悉情况,我就坐在办公室干等!要都这样镇日常工作还怎么开展?”

方晟严肃地说:“老耿同志指出的问题非常重要,如今大家的手机都号称球通,球通通球,可我们三滩镇连护堤林区域信号都没覆盖,正说明沿海观光带配套工作的紧迫性,包括我在内,还有正阳同志要加强协调小组工作,确保基础设施水、电、气、通讯、网络等尽快到位!至于党政办工作,正阳同志要督促办公室人员迅速接手相关工作,做到首问负责制,不能凡事找领导,领导不在家就靠、等、推,实在不行就换人!”

胡委员有个侄女就在党政办,赶紧道:“下午我陪正阳找他们谈谈,必须改进工作作风。”

方晟点点头,扫了一眼其他人道:“还有需要讨论的事项吗?大家都很忙……”

耿石涛又重重把茶杯一顿:“散会!”

方晟面无表情等所有人都站起身,冷不丁道:“我再补充一句,”耿石涛等人自然不可能重新坐下,只得站着听他说,“老耿同志提到考勤问题,值得大家重视,我希望班子成员以身作则,首先从周五下午、周一上午的作息时间抓起。”

当时耿石涛就觉得心口隐隐生疼。

这是明摆着给家住在县城的耿石涛、侯明等人添堵,因为周五下午若没要紧工作,四点左右拼车回城是常态。当然方晟也不会硬拿着考勤表计较这个,但偏偏在会上说出来,就是要让他们心里不舒服。

方晟看清了耿石涛的强势作风,侯明的不学无术,知道选择退让只会遭到无情打压,不如主动应战,让对方被动接招。

要让对手知道自己不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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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又发生了一件事,严格地说根本不算事,但在官场就是这样,领导之间关系和谐时一切好商量,一旦上升到原则高度,好商量的事也不好商量。

耿石涛把朱正阳叫到办公室说了两点,一是为尽快熟悉三滩镇情况,每周至少有三天时间到各个村、场以及企业调研,车辆要相对固定,确保做到随叫随用;二是打算把原来在黄桐镇为他开车的司机弄过来。

乡镇配车没有具体标准,一般来说与经济发展状况也就是财力有关,财大气粗者如黄海镇、青云镇,每个镇领导都配有专车,而三滩镇人穷气短,一共只有三辆车,其中一辆还挂在财政所名下。

以前丁书记讲究四平八稳,凡事好商量,用车问题上也很注意,不给班子成员留下独霸一辆车的感觉,譬如每周回城,他总叫肖远山或秦副镇长同车。丁书记做表率,牛好文也照章办事,回城总拉上纪舟或胡委员。

方晟那边反正每周五晚上赵尧尧就开车来了,很少搭车。六个人坐三辆,又宽松又显得团结。

耿石涛要打破原有的默契,一方面在情理之中,毕竟绝大多数镇书记都有专车,再穷不能穷领导嘛;另一方面是给方晟出难题,我书记就要专车,镇长怎么办?也霸占一辆,让其他五个班子成员挤挤?还是六个人用两辆?

相比之下司机问题更微不足道。

官场里有个说法:领导换岗位、换地方甚至换老婆都不是问题,就是不能换司机。一个善解人意、忠诚老实的司机对领导来说太重要了,有的事领导不好做司机做,有的话领导不便说司机说,有的礼物红包领导必须拒绝,一转手司机代收,这些都很平常。

在司机使用上,不用前任领导司机也是行规,就好像再婚一样,心里总有些疙瘩。因此耿石涛离开黄桐镇后,司机日子很不好过,听说有可能被清退。

按惯例镇级干部调动不带司机,但一般来说司机都不是正式编制,平时在基本生活费的基础上按里程拿补贴,因此打声招呼也非难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键是这个招呼要跟镇长打。

镇长负责费用审批,司机里程补贴也不例外。

耿石涛初来乍到,找个机会随便说一下,方晟本着处好关系的原则不会不同意。可两人第一次党委扩大会就闹翻了,耿石涛拉不下脸,只得通过朱正阳转达。

朱正阳能有什么好话,当然鼓动方晟不答应。

“如果同意黄桐镇专车司机过来,等于默认他享有专车,那怎么办?其他班子成员怎么办?万一哪天大家都要用车,还不得打起来?”

方晟皱眉:“一共就三辆车,他也好意思开口?年纪大了脸皮越来越厚?”

“我怎么对他说‘不’?”朱正阳笑嘻嘻问。

方晟想了想,道:“告诉他,我的意见是司机班三名同志驾龄长、经验丰富,足以胜任当前需要;至于车辆安排,调研期间可以相对固定,但以后还得由党政办统筹安排。”

“他要是发火呢?”

“那就提交党委扩大会讨论!”

耿石涛虽然满肚子火,胸口又疼了起来,但还是抑制住情绪——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拿到党委扩大会也是自取其辱,别看目前除了方晟个个对自己貌似尊敬,碰到切身利益哪个会让步?闹翻了又如何,反正班子成员的任命权在县里。司机的事自然没办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代会结束没几天,浩瀚风电黄海沿海风电项目组来到黄海。项目组由集团副总肖萧捷亲自带队,副组长是市场部俞副总和技术部王副总工程师,其他则是法务、市场管理、地质、气象、环保、电力等各方面专家共二十多人。

接洽后项目组兵分两路,俞副总和法务、市场管理方面的人留在县城,洽谈县级层面配套政策、项目贷款以及运营等事项,肖萧捷则率人来到三滩镇,立即开展施工前的准备工作。

按之前的分工,肖远山负责风电对接工作,当下抖擞精神进行接待,当天故意撇开方晟,请耿石涛出席欢迎晚宴。第二天起扔下其它工作程陪同,还特意拉上擅长喝酒唱歌的侯明参与。

第三天傍晚,肖远山灰溜溜来到方晟办公室,气愤愤道:

“那帮兔崽子太难伺候了,我尽心尽力程跟在屁股后头两天,半句好话没有,反倒要求方镇长您亲自过去,说不想再见到我……这算啥事儿?没地方配合,拆迁、移坟、测量、运输一大摊麻烦,凭那帮兔崽子搞毛啊!”

方晟微微一笑。

出现这样的局面早在他意料之中。肖远山等人毕竟长期在最基层的乡镇,头脑里所谓休闲放松无非是喝酒、唱歌、洗澡,若带点颜色加个异性按摩。浩瀚风电是群什么人?项目组大半是硕士、博士,三分之一有过海外留学经历,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到欧美培训、考察观摩过风电项目,人家玩过的东西肖远山都没听说过,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吗?

可们欢迎晚宴不通知我一声,这会儿沟通出问题了才跑过来,算几个意思?

方晟面露为难之色:“不太好办吧肖镇长,我目前主抓改制和观光带两块已忙得天昏地暗,再插手风电好像……”

肖远山暗骂只是请打个圆场,了解一下对方到底需要什么,又不是真的介入,不过耿石涛身为书记不便过问具体事务,还非得镇长出面。遂勉强笑道:“分工不分家嘛,方镇长负责面工作,哪项工作不能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顺势道:“说得也是,既然风电项目组来了,就是当前三滩镇的中心工作,必须集中力量抓到位,为上半年配套企业落户打下良好的基础。嗯——这几天观光带测绘、景区农户田亩摸底和基础建设规模评估等工作已到尾声,干脆把正阳充实到手下,年轻人容易沟通交流嘛。”

屁话,侯明难道不是年轻人?人家照样没给好脸色。肖远山腹诽道,但方晟明摆着作为交换条件,还真没法拒绝,只得干笑道:

“正阳同志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众所周知,请都请不到,当然举双手欢迎。”

方晟微笑道:“项目组住在哪儿?”

“快捷酒店,包了两层,每人一个房间,真他妈的奢侈!”

方晟独自来到快捷酒店,查到肖萧捷的房间后直接敲门,过了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神情倨傲、目光锐利精明的年轻人出现在面前,虽然晚饭后一个人在房间,还穿得很正式,随时准备会客的样子。

“我是三滩镇镇长方晟。”

肖萧捷点点头:“请进。”

房间里很整洁,看不到脏衣服,行李摆放得整整齐齐,桌上笔记本电脑正开着,屏幕上显示着动态气候折线图。

“待会儿项目组要开碰头会,长话短说,”肖萧捷淡淡道,“从明天起不需要肖镇长带一帮人陪同,顶多安排一个人跟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

“明天起早饭自理,中午不回镇,请安排盒饭送到指点地点,晚上吃工作餐。”

“好。”

“明天起取消一切娱乐活动,不喝酒,不唱歌,不去浴城,我们每晚要开碰头会。”

“好。”

“要有熟悉海边气候、地理和人文情况的人跟我们对接,最好由这个人程陪同。”

“好。”

“每三天双方开一次碰头会,周六不休息,我们提碰到的问题和困难,们负责解决。”

“好。”

方晟一连说了五个“好”,眼睛都没眨。肖萧捷反而有些发愣,本以为对方会打官腔、说难度、讨价还价,狐疑地打量方晟一番,摸摸脖子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希望方镇长慎重考虑这些建议,不打折扣地执行。”

方晟道:“我安排镇党委办主任朱正阳同志程陪同,并负责相关对接工作,他前期参与沿海观光带地质勘探和测绘等工作,又具体负责三滩镇行政事务,完符合的要求,碰头会我将会同三名副镇长一起参加,现场会办解决问题。还有事吗?”

肖萧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道:“可能我们某些做法好像不通人情,但集团对项目组的工作进度、质量有很严格的要求,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早日完成前期工作。”

“我理解,”方晟起身道,“我这就回去安排,再见。”

说完与肖萧捷握手后离开。

回到宿舍直接找到朱正阳说了刚才的事,朱正阳叫道:

“不会吧,周六都不肯休息,资本家也没这么黑心!”

方晟笑道:“别错过这次机会,我看出来了,那个姓肖的固然眼高于天,却是做实事的,工作方面一丝不苟相当敬业,这种人往往也喜欢同样类型的,而且乐意主动帮忙,想想看,如果能拉近与他的关系,以集团副总身份随便飘几句话,那些个中下游配套企业还不是忙得乐颠颠的?我当然不会跟抢,别人想抢沾不上边,能拉多少企业落户是的功劳!”

这话既直接又坦率,说到朱正阳心坎里去了,他眼睛发亮,笑道:“我懂了,明天起一定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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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镇企业改制已进入第二阶段具体实施环节,秦副镇长拉着楚中林找方晟回报相关情况。

经历上次人事变动,秦副镇长算是彻底看破了,更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名义上主持村镇企业改制,大的思路和原则完效仿方晟,具体事务则放手让楚中林去搞,他只起上传下达的作用。

这次回报也是应楚中林的要求,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新情况。

看着笔记本,秦副镇长道:“……三滩拖配的初衷是保牌子、甩包袱,一套人马两个招牌,两套账。具体做法是,单独成立拖拉机配件股份有限公司,三滩拖配拿出原有土地厂房、机器设备和附加设施估值入股,占总股份百分之六十,投资商入股百分之四十;原三滩拖配只保留财务部,承担历史上拖欠的银行贷款,封闭运行,新拖配承担贷款利息,但不履行原三滩拖配其它债务的归还义务。”

三滩拖拉机配件厂是八十年代初为加快农机建设仓促上马的项目,没有市场调研,没有产品定位分析,几个镇领导一合计就到县里找领导立项,然后由三滩镇信用社提供三百万贷款购置设备,草草上马。拖配厂从第一年起就亏损,之后不断加大投入,不断亏损,至去年底累计亏损一千四百万,欠信用社贷款两千七百万,成为三滩镇亏损大户。

所以从重要性和紧迫性上讲,三滩拖拉机配件厂才急须改制,改变当前举步维艰的局面,但是……

“但是明摆用皮包公司承担银行贷款,说白了就是想逃避债务!”方晟不满地说,“哪个缺德鬼想出的花招?”

秦副镇长尴尬一笑:“经了解,两周前耿书记到拖配厂调研,正赶上厂领导班子在讨论改制方案,就出了这个点子……”

“胡闹!”方晟道。

“耿书记说黄桐镇好几家村镇企业通过两个招牌两套账的做法,成功甩掉八千多万债务,企业轻装前进取得明显效益,他还说……”

方晟沉着脸道:“别说了!”停顿片刻道,“中林在金融办应该接触过类似情况,说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中林道:“企业通过改制转移、悬空债务,近几年屡有发生,坦率讲如果银行格式合同里没有明确规定,无法通过法律程序维权,也就是说的确存在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上的漏洞,目前各大银行正着手完善,但之前贷款合同已是既定事实,不能弥补。”

“银行只能吃哑巴亏?”方晟问。

“短期来说银行要承受不良贷款损失和核销压力,长期而言由于地区系统性失信,银行会有针对性地收缩贷款投放,压降贷款规模,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得不到银行支持,规模扩大受限、资金流转困难,负面影响是缓慢而长久的,”楚中林道,“以黄桐镇为例,去年下半年起各大银行不约而同采取紧缩银根的措施——我怀疑它们内部有个黑名单或违约名单,贷款余额陡降一点九个亿,今年初仍无起色,书记镇长都坐不住了,跑人行,跑金融办,请县领导出面协调,据说还承诺重新认定改制企业债务问题。”

方晟道:“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明明跟人家借的钱,使个花招就能赖掉不还。”

楚中林笑道:“但三滩拖配的情况与黄桐镇那些企业又有所不同,它是三滩镇信用社的贷款。”

“喔——”

方晟立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信用社是地方性金融机构,对县镇两级依赖程度更高,且不象工农中建等国有银行层层叠架到总行,上面没爹没娘,说话也没各大银行硬气,在处理因改制逃避债务方面相对弱势。

“一碗水要端平,”方晟道,“除了信用社,三滩镇只有农行和工行两个储蓄网点,贷款权部上收到县行,因此发展经济离不开信用社支持,否则把人家搞急了,撤销信用社行不行?到时借点小钱都得跑兴灶镇,吃亏的还是我们,对不对?我不同意以逃避债务为目的的改制方案!”

秦副镇长道:“不过两千七百万债务对一个企业来说负担未免重了点,之前谈过几个投资商,都对庞大的债务望而却步。”

“可以跟信用社谈,在明确承认债务前提下采取灵活的措施,比如减息、免息,再比如制定分期偿还协议,打包处置,还有债转股方式,总之拖配厂不能垮,垮掉两败俱伤,只有形成共识大家才能坐到一起谈。”

楚中林正待说话,手机响了,接听完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下午县信用联社分管信贷的副主任到拖配厂讨论改制方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好我们已经统一了思想,”方晟道,“秦镇长出面接待一下,表明镇里的态度,也请他们理解我们的苦衷,双方各退一步,确保拖配厂生产经营步入正常轨道。”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方晟陷入沉思。随着村镇企业改制进入深水区,之前认为已经解决的问题逐步暴露,而且又产生了新矛盾,此外还有没预计到的历史遗留问题,都对深化改制进程产生负面影响。如改制前停薪留职干部的补偿问题;职工安置费或经济补偿金无法到位问题;分流人员社会化管理问题;改制后土地房产过户问题;退养、工伤等费用列支和保险问题等等。

有些问题实质涉及到体制本身不完善,不是县镇两级能解决,而到了省市层面却不可能针对某个具体问题作出决策,防止引起面上的不平衡,因此只能一拖再拖,形成历史痼疾。

有什么办法呢?做一级干部考虑一级问题,等自己做到大干部再考虑更宏大的问题吧。方晟暗想。

周四下午,侯明突然领了位体态丰盈、妖娆诱人的少妇来到方晟办公室,介绍说她叫杜雅珍,二十九岁,原在海佑镇社会事务办公室,去年底因感情不合离婚,考虑到社会影响,她想换个工作环境。正好三滩镇这边楚中林主要精力在改制,办事员小冯又请假保胎,急需人手,因此两镇领导商量了一下,在正式调动手续出来前先以借用方式让她到三滩镇来。

丰满离异少妇?方晟不由打量她一眼:淡黄色长发,妖媚多情的杏仁眼,淡桃色腮,胸部动感十足,明明座椅离他办公桌距离不小,她坐那儿胸却堪堪碰到桌沿!

方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叫中林移交一些工作,具体还得侯镇长多指导。”

侯明笑道:“小杜适应力很强的,对了,小冯原来负责的日常打扫等工作由小杜代劳了。”

小冯是社会事务办公室不在编办事员,还兼领导班子办公室打扫、端茶送水、信件递送等琐事,杜雅珍接手也在情理之中。

侯明和杜雅珍出去后,整个办公室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久久萦绕不散。方晟先想如此妖娆迷人的少妇,会不会跟侯明有一腿才导致离婚,继而调到三滩镇?后来又想到楚中林悄悄说过,最近侯明跟计生办一个叫谈素娟的寡妇暧昧不清,有人亲眼看到两人跑到海边农家乐过宿。

广种广收啊,雅兴真不小!方晟笑着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傍晚胡委员踱过来,吞吞吐吐绕了半天弯子才说明来意:耿石涛想在方塘村搞竞选村长的试点!

胡委员边说边唉声叹气。他比任何人都不愿看到书记镇长闹矛盾,作为负责人事工作的组织委员,与书记走得近些是人之常情,但按规矩所有人事决定必须事先跟镇长沟通。班子团结很好办,有时书记镇长和组织委员坐一块儿,随便聊几句方案就能拍板,拿到党委会通过只是形式。眼下书记镇长势如水火,除开党委会从没一起出现过,一个强势逼人,一个年轻气盛,谁也不让谁,他只得做倒霉的传话筒,心里有苦自知。

“竞选村长?方塘村老邱干得挺好,任期又没到。”方晟不解地说。

意料中的问题,胡委员道:“耿书记认为村委会党务工作、计生工作比邻村明显落后,水利、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不足,邱村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么比对老邱不公平,”方晟说,“方塘村情况我是了解的,两年前老邱担任村长后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各项工作比前任取得明显进步,之所以存在耿书记所说的问题,主要是方塘村积弊难返,历史遗留包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人穷志短,拿不出钱投入基础设施建设。不能把责任都推给老邱,要给人家充足的时间嘛。”

胡委员无奈:“这些话我都说过,耿书记说不想再等,需要短期看到效果,还说公开竞选时文凭将是硬杠子……”

邱村长是初中毕业,这是最大的软肋。

其实耿石涛还说过别的话,胡委员不敢如实复述。

耿石涛说,我知道小方在方塘村干了一年大学生村官,那又怎样?他工作过的地方就不能动干部?是不是还要把他住的宿舍列为重要景点?方塘村竞选村长公开公平公正,阳光操作,谁都不准干预选举!

方晟边思考手指边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胡委员坐在对面紧张地等他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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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基层选举是大事,一定要谨慎行事,”方晟终于说,“据我所知去年黄海有三个镇搞过试点,后来都偃旗息鼓不了了事,就在于事先没充分预估选举的复杂性,简单地认为只要做到一人一票就能确保三公原则,那种想法不但错,而且错得可怕。”

胡委员也实话实说:“耿书记提出竞选村长时我也很惊讶,老实说我完没有准备。”

他还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姓耿的只剩两年多就退二线,还穷腾个什么劲儿?难不成竞选村长成功让超龄服役?官场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干部,换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方晟道:“理论上说得不错,两手都要抓,经济发展是重中之重,基层干部选举制度也要边摸索边前进,但理论归理论,经济发展得快一点,慢一点,哪怕有所退步,都在我们掌控范围内——快则加强调控,慢则采取激励措施,选举不同,一旦失控将引发很多不可测风险,闹大了甚至会……”

“我知道。”胡委员同样忧心忡忡。

“目前三滩镇村镇企业改制已进入第二阶段,风电项目前期工作如期展开,风电配套企业落户也提上日程,再过几个月沿海观光带项目即将拉开序幕!三滩镇经济发展正驶入快车道,需要我们做的事很多很多,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搞村长竞选,说说……”

胡委员为难地说:“该反对的话我都说好几遍了,有几次差点吵起来,可……耿书记似乎下定决心搞……”

方晟又长长深思,然后摇摇头道:“实在要搞只能由他,总之我保留意见。我还奉劝胡委员一句话,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位,要制定详实可行的应急预案。”

“好,好。”胡委员见他不反对,如释重负。

当晚杜雅珍小心翼翼敲门,说自己带了台自动洗衣机,可以帮住宿舍的单身汉集中洗衣服。没等方晟反对就将床上、椅子上的衣服袜子一扫而空,顺便还整理好凌乱不堪的桌子。过了会儿朱正阳笑嘻嘻过来,说大家伙都沾镇长的光,否则哪享到此等艳福。方晟没好气道有家室的人小心点,被抓到叫通奸,我们没结婚的则叫谈爱,性质不同。朱正阳笑道难怪只谈爱不结婚,原来心机这么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捶了他一拳,道:“毕竟是侯明弄来的女人,多少注意点儿,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侯明,哼,”朱正阳不屑道,“堂堂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什么品味,居然喜欢一个三十七岁的寡妇,比他整整大八岁,真是重口味!”

“那个谈素娟长什么模样?我好像没见过。”

“肯定见过,正因为太普通才没留意,这么描述吧,中等个子,微胖,皮肤不算太好,要说迷人可能那双眼睛有一点点吧,其它根本没可圈可点之处,不晓得如何把侯明迷得神魂颠倒。”

方晟笑道:“肯定自有她的妙处,这个党政办主任失职啊。”

“真的失职,这等佳丽早应该查出来呈给镇长大人才对,”朱正阳笑道,“哎今天不行,因为明晚赵尧尧会来查岗,后天轮到白小姐……”

“越说越乱!”

方晟又捶他一拳,心里却一动:白翎真的很久没来三滩镇了。

周五晚上赵尧尧果然如期而至,一进宿舍便敏感地问:“谁的香水味?”

“喔,帮我们几个单身汉洗衣服的办事员,刚调来不久。”

“明天买台洗衣机,不用她洗,”隔了会儿她补充道,“嫌麻烦的话我每周三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不用,下周通知她取消这项服务。”方晟暗想赵尧尧对自己的领地看得真紧。

夜晚她还是住到快捷酒店,也默许两人在一张床上过夜,她则温驯地依偎在他怀里很安逸的样子,然不知他心里如万千只老鼠挠心。

“很久没回省城了。”她说。

“感觉做不完的工作,也有懒惰成份,总之,唉……”

“下次我陪一起去。”

方晟知道她很想以正式女朋友的身份见他父母,不由一阵感动。赵尧尧其实最不在意人情世故,也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但只要与自己有关,她总会努力改变。

很多外表高傲的女孩子实际上面冷心热,可赵尧尧是心面冷心更冷,从不关心周遭事物,静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举个例子,宣传部理论科有个同事老婆夜里生养了,赵尧尧听说后只“噢”了一声,根本不问生的男孩女孩;还有个同事说一夜没睡,她就听听而已,也不问哪儿不舒服之类。

每天早上她办公桌上总会有一束玫瑰——陈建冬已坚持一年多了,春夏秋冬从不间断,而她第一反应总是扔到废纸篓里,后来有同事惋惜地说带回家用水养起来能保持一周香气。她听了若有所悟,从此不再扔废纸篓,而是扔到卫生间!

方晟抚摩着她的脸庞:“我爸妈见过。”

“他们也见过白翎。”

“纯属巧合。”他苦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我和她,爸妈有什么评价?”她翻身正面朝他,眼睛睁得浑圆,似乎很在意的样子。

“说有礼貌,带那么贵重的礼物。”

“她呢?”

“匆匆照了个面,没感觉啊。”

她满意地钻进他怀里,良久幽幽地说:“但愿没骗我。”

这一刻方晟有点内疚,因为他确实说了假话。

近两个月肖兰与儿子通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提到两个女孩,对于白翎,肖兰表示坚决不要,“找不着媳妇也不能找个母老虎”,这是肖兰的原话。

对于赵尧尧,肖兰的心态比较复杂。一方面赵尧尧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使得方池宗转危为安,后来拎着礼盒到医院看望,包括方晟都没注意是什么东西,后来任树红仔细一瞧,竟是冬虫夏草、灵芝和人参,粗略一估起码上万元。肖兰先后两次要儿子专门表示感谢,但方晟在赵尧尧面前始终没提——他了解她的脾气,以两人如今如胶似漆的亲密说了反显得生分,而且她真是不在意钱的人。

另一方面肖兰不喜欢赵尧尧透出的淡漠和高傲,那种天生的冷无法掩饰,也让人不由自主产生距离感。肖兰总觉得一家人就应该亲亲热热聊天,开玩笑,怎能孤僻得浑身散发出凉气呢。

赵尧尧很象高高在上的白天鹅,白皙的皮肤,长长的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即使她礼节性微笑,都好像隔着玻璃,令人无法亲近。

白翎……则象猛虎下山,所有敢靠近她的部被击倒,而且她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只要惹恼了她,逃跑和求饶都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我说最好的就是小容……”肖兰说。

方晟不耐烦打断道:“她已经结婚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

肖兰怔住,好半天才说:“可惜,真可惜……妈以后不提就是,不过妈还是觉得找女朋友就该找小容那样的……”

方晟“啪”把电话挂了。

话不投机,大概也是方晟内心深处不想回家的原因。方池宗传统思想浓,喜欢长子,家里很多事包括分配工作都偏向方华。肖兰虽偏爱方晟,但老是唠叨周小容的种种好处,他非常感冒。

在他看来,赵尧尧一点都不冷,比如这会儿在怀里不是挺乖巧,挺温柔吗?同样白翎也根本不凶,她如同有首歌唱的:对待同志象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象冬天般严寒……不和她长时间相处,哪能知道这些?

温存了好久,赵尧尧突然问:“想过结婚吗?”

今晚她想法挺多,挺复杂,他刮下她的鼻子,笑道:“不想结婚的爱都是耍流氓,看我象流氓?”

“要是……爸妈不同意我俩呢?”

方晟心一凛,这倒很有可能,方池宗的脾气犟起来是不认救命之恩的,遂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思想?两人凭户口本、身份证就能办。”

谁知她重点在下一句:“要是我那个家族,还有我妈反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天,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赵尧尧突然紧紧搂着他,道:“答应我,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管什么人反对,我们都必须在一起!”

“嗯,我发誓!”

她紧闭双眼,眉心里充满说不出的烦恼和痛苦。他颇为心疼,见惯淡定如出尘仙子的她,总为两人的感情患得患失,使他油然生出呵护她一辈子的坚定。

“尧尧,”他试图逗她开心,“看我俩都谈婚论嫁了,总该让我享受一点点权利吧……”

说着手指慢慢向她凸起的胸部移动。

本以为会象往常一样被挡在禁区线外,不料她脸羞红到耳根,声音低不可闻:“保证真的只一点点……”

方晟大喜:“真的,我保证……”

这回他没有发誓。

因为这种情况下任何保证都是肥皂泡,何况她其实并不在意一点点到底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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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调查工作因为施成娟的死陷入僵局,而职业狙击手的存在则令他们投鼠忌器,连续三周无法判定侦查方向。白翎急得要去抓捕余少宾,邱组长坚决不肯,说那是专案组的底牌,打出去的同时也将自己逼上绝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小顾在服务器上建立的大数据分析模型发挥了作用,经过十几个昼夜的批处理,系统锁定一个嫌疑对象:黄海县御龙房地产公司。

它符合小顾设定的三个值:

1、年均现金流超过一个亿;

2、交易频繁,日均发生额超过二十笔;

3、与双涂、秦丰、风正均有隐秘而持续的账务来往。

大数据处理强大而精确,尽管御龙与秦丰的资金来往从二十多个对公企业账户过渡,又变换多种手法、跨经六家银行,还是被系统敏锐地捕捉到。

御龙房地产公司是什么来头,有何背景?白翎等人明查暗访后感觉到一条大鱼浮现水面!

据知情人透露,御龙是六年前才注册的房地产企业,注册资金两千万,董事长汪宇顺身份神秘,来历不明,好像凭空出现在黄海似的。奇怪的是自打御龙成立后,包揽了县城近百分之六十的黄金地段,非但如此,只要它的工程,拆迁户不敢漫天要价,承包商不敢偷梁换柱,供应商不敢拖欠货款,水电、燃气、消防、安、通信等等一路绿灯,各大银行则是抢着放按揭贷款,可以说御龙几乎躺着也能赚钱。

御龙下面有物业公司、安保公司,垄断了其开发的所有房产,加之它的店面房有近三分之一用来自营,行业囊括酒店、宾馆、茶楼、咖啡厅、KTV、浴城、网吧等等,每家都生意火爆,可谓财源滚滚。

专案组暗中搜集了御龙五年来所有银行流水,发现它每年现金都呈净流出——五年净流出现金达两个多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点太奇怪了。无论它作为房产企业,还是旗下众多自营店,只要开门做生意肯定会流入现金,尤其在用卡并不普及的黄海,以及如网吧、浴城、KTV等行业的特殊性,甚至很多市民买房都带一大包现金,断然不可能出现多达两个亿的现金净流出。打个比方,某理发店一天接待四十位顾客,有的付现金,有的刷卡或充值会员卡,至少会收800元左右现金,一个月现金流入为24000元。如果用现金交水电费、房租、税等各项支出约10000万,那么这个月现金净流入为14000元。

也就是说,企业只要不亏本经营,现金应该呈净流入。

白翎等人直觉是洗钱,不过邱组长却认为方向性判断错误。洗钱的目的是将来历不明的钱合法化,而非变成难以贮藏、说不清来源的现金,好像是洗钱的逆操作。

专案组又研究了御龙历年财务报表,五年来它的营业利润都在六千万左右,当然出于避税需要,最终通过种种会计手法将净利润轧为基本持平或很低的盈利水平。

“五年净赚3个亿,现金净流出2个多亿,一目了然嘛。”老黄笑道。

白翎还没弄明白,皱眉道:“了什么然?两个数字之间有联系吗?”

邱组长也笑道:“现金净流出与利润基本相近,说明利润以现金方式分掉了,对秘密入股或幕后实际操控的股东来说,现金是最安的。”

“那倒是,一笔钱不管绕多少圈,流经多少账户,只要通过银行系统就留有痕迹,”白翎说,“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跟我们的调查没多大关系,顶多是家官商勾结的企业而已。”

邱组长摇摇手指:“御龙的问题没这么简单。大家看小顾做的那张柱状图,它的注册资金为两千万,可成立第二年就在县中心闹市区开发商品房,一期投入多少?七千万!再看银行贷款什么时候批下来的?年初申请项目贷款五千万,由于县工行担心存在风险,又联合中行、农行、建行做成银团贷款,再逐级审批,等最终发放贷款时工程已开工三个月了,索性用作二期投入。问题就来了,贷款没批下前,五千万资金缺口怎么解决的?御龙的流水账备注上解释为社会借款。大家想想黄海有哪家企业有实力、有魄力一口气借出五千万?要知道四年前房产市场并不活跃,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房地产能赚钱。”

老黄一拍大腿:“那帮人把洗钱赚来的钱投资御龙,钱再生钱!”

小李也悟出来了:“不错,洗钱本身是把灰色收入合法化,但洗钱好处费还在暗处,那帮人索性秘密投资,参与分红,这样他们本身似乎与钱完切割,将资金实体化,高明!”

“所以御龙就是高速运转的中转站,一方面吸纳、流转庞大的洗钱资金,一方面官商勾结,利用灰色收入并通过幕后人物的权力牟取暴利,”邱组长目光炯炯,“同志们振作起来,下一步主攻目标就是御龙!来,我们具体分一下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领完任务,白翎坐到电脑面前,突然想到三滩镇的方晟:好几周没过去看他了,有两次他到县城开会自己又忙于调查,错失火锅牛排的机会。想必赵尧尧会很好地把握这一契机——那个心机婊既会装温柔又会装酷,真不是靠拳脚能搞定的!

唉,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最终又能得到什么?或许逃避到最后一无所获!白翎心事重重叹了口气。

方塘村支书牛树宝正在方晟办公室回报工作。自打耿石涛当众宣布公开选举村长后,邱村长相当于自动被免职,说话没人听,之前抓的工作部中止,目前村里暗流汹涌,一些活跃人物频频走家串户,甚至长期在外做生意的老板都闻风而动,似有染指村长一职的意思。

“不是我泼冷水啊,方镇长,”牛树宝忧心忡忡道,“我觉得吧村长这个位置看上去不值钱,对一个村子来说还是挺重要,最好能由镇里经过综合考察委派,搞这个选举……唉,怎么说呢,就怕好端端的戏给唱歪了,找不着调。”

方晟沉住气问:“根据的观察,如果举行选举,有可能在哪些方面出问题?”

牛树宝啧啧嘴:“从没干过的事,现在哪说得清楚,反正我就是感觉不对劲——怎么说呢,有些踏实做事的,做事有原则性的,村民们八成不喜欢;反而那些油腔滑调、沾公家便宜也派好处给大家的,到时得的票肯定多。对了,我还听说六组何老爹的儿子,在外面做工程那个,过两天开车回来,据何老爹吹嘘儿子装了一后备箱红中华,凡投他的票现场发一包。要真那样,岂不是买票?”

“镇里会派监督员守在投票现场,发现此类现象投票一概作废。”

“这是人家亲口承认,要是不说呢?要是投票后把香烟送到家里呢?”牛树宝道,“何雄发香烟,难保别的老板不发洗发水、方便面、购物卡,只要不直接发钞票,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方晟也意识到情况严重性,想了会儿问:“说的这些向耿书记回报了没有?”

“说了,他根本听不进去,手一舞说要相信村民们的觉悟,就这句话把我打发了。”

“这样,回去再把相关情况摸清楚,越细越好,同时召集村干部开会,表明镇里三公原则和态度,要求村民珍惜手里的选票,把合适的人选到合适的岗位,不然对大家,对方塘村都不好。有新情况及时联系!”

“只能这样了。”牛树宝一步三叹地离开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定定出了会儿神,正待埋头继续处理文件,手机响了,里面传来朱正阳急促的声音:

“快过来,大事不好!花溪村村民把浩瀚风电专家组包围起来,场面有可能失控!”

方晟脑子轰一声,边起身边问:“有多少人?在哪个地点?发生什么事?”

“专家组准备在龙王庙前一百二十米远的地方放置一座支架,花溪村村民认为破了龙王庙的风水,坚决不让,双方说崩了,这会儿三十多个村民把专家们围在中间,非要讨个说法!”

方晟急得直跺脚:“别急于下结论,等回来慢慢研究嘛!干嘛要在现场跟老百姓争论?”

“我是准备和稀泥,肖总不肯,说跟县领导谈好了,凡浩瀚风电选中的地点都可以用,然后说了一大堆技术数据,总之必须放置在龙王庙前面。”

“嗨!”方晟额头是汗,匆匆找了辆车后道,“尽量稳住,我马上到。”

司机发动车子,方晟突然说:“等等!让我考虑两分钟……”

两分钟后他打电话给正好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的楚中林,吩咐几句后才赶往龙王庙。

位于花溪村村南的龙王庙建于民国初年,庙墙上还留有当年交战时的弹孔,整座庙是坚实耐用的原木铆榫而成,没用一颗铁钉,矗立在海边风吹雨打几十年,除了外墙漆剥落外竟丝毫无损,不由得不佩服当年工匠的敬业和工程质量。

肖萧捷满脸倨傲站在中间,似乎不相信身边愤怒得红眼的村民真会挥舞锄头冲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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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萧捷不信,但方晟信!

对于常年在海边讨生活,生死富贵都由神秘莫测的大海掌控的村民来说,海龙王既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天神,又是赖以生存、保佑他们世世代代平安的信仰。

整个三滩镇,只要家里有渔船或有出海的渔民,生下孩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抱到龙王庙寄名;若到远海捕鱼,出海前必定要备足生牲果蔬到庙里上香跪拜;每逢龙王生日,则是三滩镇最热闹的盛典,四面八方渔民都赶到庙里三叩九拜,更有虔诚者要围着龙王庙一步一跪,转九圈才结束。

十年前龙王庙已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加之镇里拿不出资金进一步修葺,龙王庙的影响力仅限于三滩镇一带。前段时间方晟经过考察,准备借沿海观光带的春风,将它作为一个景点。

不单花溪村村民,方晟也觉得在龙王庙前面竖个风电架非常不伦不类,风水之说固然不科学,但一是两者凑一块儿很不协调,二是风电架运行时有嘈音,而且存在一定辐射,庙里和尚的居住环境受到影响,三是龙王庙的特殊性决定了它无法整体搬迁。

退一步得了,那么大空地哪儿不能竖风电架,非跟村民们较劲?

真把这些村民惹急了,别说一个肖萧捷,就是把整个专家组都灭掉也不在话下!

他们不懂法律,不懂民法刑法,只知道破了龙王庙的风水就是谋财害命,想让三滩镇渔民永世得不到安宁!

方晟边腹诽边满脸堆笑排开村民,来到肖萧捷旁边,道:“专家组意见是必须要放那边?”

肖萧捷一脸淡定:“我们不是随随便便作出决定,而是综合电网布局、电力传输、机架间距和十多项技术参数,得出的最经济最科学的结论,因此不是想象的挪个地点就万事大吉,那意味着我们前几天工作量部白废。”

方晟敏锐地捕捉到最有价值的信息:“地质情况如何?做过勘探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来得及,刚把设备调过来,这些人就围上前闹事,”肖萧捷不耐烦说,“得尽快说服他们,不能影响专家组工作,我们每天都有工作量和工作进度要求的。”

方晟已心中有底,笑着说:“双方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他来到村民中间,大声道,“我是三滩镇镇长方晟,给大家伙儿说件事!专家组这会儿搞地质勘探,跟前阵子沿海风光带差不多,无非打个眼,钻个孔,事后会把土填回去,压得结结实实,不会影响风水!”

有村民叫道:“不对,方镇长在哄咱们,刚才他们明明说要在庙前竖架子,这事儿决不答应!”

“绝不答应!”村民们又鼓噪起来。

方晟脸一沉,喝道:“是听说,还是听我说?是说话算数,还是我这个镇长说话算数?!”

见他摆出官威,村民们均讪讪不敢吱声。

方晟又说:“眼下要做的事就是钻孔勘探,至于能不能竖架子,镇是是否同意竖架子,那是后一步的事儿。大家要相信正府,相信我方晟,不管最终采取什么方案,都会让大家满意,中不中?”

村民们异口同声叫道:“中!”

肖萧捷在一旁暗自好笑,也不得不佩服方晟应付这种场面很有技巧,把一件事分成几个步骤,慢慢化解村民们的怨气。

当下不再废话,指挥操作工将机器开到指定地点,钻孔取样,按不同深度土壤分装后交给检测专家。

现场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中,突然两百米外靠河边有村民惊慌地叫道:“血!血!河里有血!”

方晟和肖萧捷等人以及村民们都跑到河边,只见河水一片血红,源源不断从上流过来,颜色浓郁得令人恐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肖萧捷沉声道,“我可以保证施工没有伤到人。”

有村民嚷道:“钻孔钻到龙身了,这是海龙王的血!”

“一定是,”村民们恍然大悟,“一定是,海龙王被钻出血了,这是不祥之兆!”

“不准钻孔!快停下,快停下!”有着急的村民纷纷跑到机器那边拦阻,操作工们也吓傻了,停下操作不知所措。

方晟皱眉轻声道:“我认为是迷信,不过……”

肖萧捷心里也有点发怵,看着满眼鲜红,还有群情激愤的村民,沉吟片刻道:“难以理解的怪事,之前从没遇到过……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我们重新考虑布架地点?”

随着机器停止操作,鲜红的河面慢慢变淡,村民们均舒了口气,说“不流血了”、“真灵”、“刚才真吓人”等等。

方晟摇摇头:“有点邪门,待会儿我得组织村干部通过广播宣传科学,破除迷信,防止村民们传播谣言。”

肖萧捷豁然一惊:“对对对,事情到此为止,决不能扩大!”

施工过程中惊了龙脉,把龙身打出血来,传出去对浩瀚风电将产生很恶劣的影响。须知搞建筑工程的,其实内心深处都很相信风水之说,也隐隐觉得世间真有龙脉,平时施工会非常注意避免,否则一是争夺订单时会被同行拿来耻笑,二来心里也会觉得怪怪的。

“当然,这也是控制舆情的一部分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匆匆道别,紧急通知花溪村体干部开会,声色俱厉要求实行包组到户,挨家做好思想工作,将河水泛红解释为钻孔后引起土壤中矿物质松动,落到水里分解反应为红色所至。他强调村要统一口径,严禁继续搞迷信活动,若有敬香、祭拜等行为只能到庙里,不得沿河、在钻孔等露天进行,否则严厉追究村干部责任!

部署完一系列工作后回到镇里,朱正阳已坐在办公室等了好久,说肖萧捷迅速撤出龙王庙区域,风电支架改为西南方向布局,最近的一个离龙王庙至少两公里远。

“这就好,毕竟只是前期勘探,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方案。”方晟道。

朱正阳却不想放过他,笑嘻嘻道:“老实交待,是不是耍的手脚?这事太怪异了。”

方晟一本正经道:“风水学博大精深,确实值得研究。”

“得了吧,我仔细看过,河水虽红得碜人,却一点腥味都没有。”

方晟终于绷不住,笑道:“好吧,回头有空联系一下中林,把染料店的账结一下,估计用了不少红色染料呢。”

“果然如此!”朱正阳哈哈大笑。

动身去现场前,方晟临时想出了条计策,吩咐楚中林到染料店买了几大袋红色染料,驱车到龙王庙上游等待。当听到机器轰鸣声,就开始往河水倾倒染料,造成河水鲜红的迹象,自然机器停工后上游也不再倾倒。这条河通往大海,水流湍急,没多会儿红色便被冲淡,即便那些专家想采集水样分析也来不及。

方晟权衡过利弊。

龙王庙在三滩镇一带太重要,地位太高,在老百姓心目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威望!若庙前竖个风电架真会引发大规模群体事件,而且会很持久,甚至会有人做出激烈举动,如破坏风电架等等。再则龙王庙将成为规划中沿海观光带的重要景点,与风电架产生的收益相比——实则三滩镇并不能从风电发电中取得太多好处,目前又只是前期勘探,无非耽搁专家组的工作进度,以及经济成本略有提高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无原则迁就浩瀚风电。

方晟相信经过这个事件,肖萧捷以后处理与当地老百姓的纠纷时不会那么骄傲,凡事以自我为中心,习惯由地方官员出面打压老百姓。

又是一个周末,赵尧尧因为要修改材料特意打电话说晚点过来,让他先吃晚饭。方晟一想朱正阳明天陪肖萧捷去三滩镇最偏北的落泥滩,不如叫一会儿到附近饭店打打牙祭。走到党政办门口,却听到里面笑语盈盈,朱正阳和杜雅珍正谈笑风生,心里打个大大的问号,转身去了食堂。

上次赵尧尧干脆利落买了台自动滚筒洗衣机后,杜雅珍自然不好意思晚上去他宿舍,但代洗衣服的话已说出口,其他人照样进行,其中包括朱正阳。加之连续几周朱正阳没回县城,白天奔波不休,晚上却闲得没事。杜雅珍也是单身,便约上几个人搭班子打牌,相处得越来越熟。

方晟忍了忍终究没说。

男女之间的事,若压根没情况大可以乱开玩笑,说得再不堪入耳也无所谓;若真有那回事,或隐隐动了心思,反而不能当面提起,否则就是不给对方面子。

再说乡镇干部在男女关系方面,有时真的必须睁只眼闭只眼,当事人都不认真,认真干什么?

当晚赵尧尧十一点多钟才到三滩镇,见四下无人,索性不去快捷酒店,钻进方晟宿舍缠绵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驱车来到护堤林中段,即夹子沟东面一带游玩,这里有成片的水杉林、银杏林和杨树林,树种丰富,泽被层次分明,非常具有观赏性,赵尧尧琢磨以后有机会在森林里野营。

正玩得高兴,方晟接到白翎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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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赵尧尧将方晟手机里白翎来电铃声换成刺耳的上课铃,显示的图片则是一只老虎。

这一点倒与肖兰的观点异曲同工。

就在他按下接听键同时,赵尧尧嘀咕道:“别理她,在陪我。”

却听白翎急促地说:“在三滩镇吗?有个老外在护堤林一带失踪了!赶紧叫几个人协助搜林,我们正在路上,马上到。”

“我就在夹子沟,这会儿……”方晟想了想,“今天双休人手有限,等周一才能组织大规模……”

“他已失踪三天,估计捱不到周一,”白翎心急火燎说,“能叫多少叫多少,我们这边有五个人,最好多个方向同时搜。”

“我试试看。”

方晟立即打电话给朱正阳,让他向肖萧捷请个假,并叫上镇里留守干部以及办事员,还有附近两个村的村干部,匆忙拼凑了三十多人,从九个方向进入护堤林,并约定每半小时联络一次。

方晟劝赵尧尧先回镇,她知道白翎肯定要跟他会合,哪里肯走,非要陪他进林。

“里面很危险,上次就说过进来了有可能出不来,不是吓,真的。”

“那我更要陪,死也死在一起,”她嘟着嘴说,“除非想单独和她一块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摸摸她的脸:“呀,唉!”

正纠结间,白翎果真独自开车来了!

赵尧尧自然当白翎是空气,白翎自然也对她视而不见,下车就说:

“要是找不到他,我们专案组都要挨批评,说不定邱组长还得背处分,所以这件事非常重要!”

“老外自己乱跑,与们何干?”方晟不明白。

白翎深深叹了口气。

一周前省厅发通报给专案组,说有个叫杰姆的加拿大人独自从省城来到黄海。此人背景十分复杂,从小在美国上学,毕业后在华盛顿某智库中心做过几年,又到英国游学,去年才回老家温哥华某晚报谋了个自由摄影记者的职位。他还是知名环保人士,据说几年就秘密加入绿色和平组织。

杰姆去黄海的表面目的是听说省里立项开发沿海观光带旅游,担心自然资源遭到破坏,想实地考察取得第一手资料。

由于他复杂的背景,加之护堤林附近有条国防公路,省厅怀疑他另有企图。正好专案组长驻黄海,考虑到厅里人手紧张,便发通报委托邱组长密切关注杰姆的动向。

邱组长大意了。在他看来杰姆到达黄海后肯定会休整一天,在县里搜集些资料,然后才会去护堤林。专案组最近天候盯梢御龙,累得人仰马翻,实在不可能专门抽出人手。

谁知杰姆一到黄海立即转车去三滩镇,当天傍晚便一头钻进密密茫茫的护堤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专案组第二天搜不到杰姆的信号,还不以为意,等到第三天仍无信号才知道出事了!这时温哥华那家晚报委托驻双江省办事处正式发出公函,请求协助找人。省厅震怒,邱组长被劈头盖脸大骂一通!

往严重了说叫玩忽职守!

杰姆明明没安好心,试图到黄海找事儿,但如果失踪了或者死在护堤林里,公安厅浑身长嘴都说不清,弄不好会酿成外交风波!

因此专案组只留一个值班,其他五个都过来找人。

运气差的是今天正好是周六,县里也无法立即组织,答应明天能确保一支百来人的搜索队。相比之下方晟还算给力,半小时内就凑了三十多人。

“我们就从这儿走直线由北向南走,西边是朱正阳带的队,东边是几名村干部,地形相对熟悉,但进入林子深处就难说了。”方晟道。

白翎点点头:“走吧!”

三人默不作声往里走了十多分钟,草丛里猛地蹿出一条蛇,赵尧尧吓得尖叫。白翎一把抄起扔到十几米外,不满地说:

“胆小就别跟着,多个累赘!”

赵尧尧紧紧咬住嘴唇,拉着方晟的衣角。方晟笑道:

“很少有女孩子不怕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面色不善道:“按的意思我是女汉子?”

“不是不是。”方晟连忙说,心里却想如果都不是女汉子,还有哪个有资格称为女汉子?

林子深处根本无路可寻,到处都是杂草、藤蔓和低矮的小树,白翎在最前面探路,努力找到落脚之地,方晟则用树枝四下拍打地面,防止虫蛇从草丛间袭击伤人。三个小时只前进四五公里,赵尧尧累得气喘吁吁,方晟稍好一点,白翎最轻松,还不时扩大搜索范围。

中午找了处干燥树荫歇息,方晟什么都没带,白翎倒早有准备,背的大包里有水和压缩干粮,以及指南针、地图、手电筒等一应俱。赵尧尧累得吃不下,喝了几口水便娇弱无力倚在方晟肩上,姿势亲密而自然,是情人间特有的默契。

白翎见了一阵心酸,暗想好一个心机婊,这段时间连贴带靠终于得手了!当着我都敢往人家怀里钻,私下不知多放荡!是不是已经上床了?真不要脸!

转念又想:倘若自己有此机会,会不会主动进攻?还是方晟稍有非礼便反手擒拿,压到身下不能动弹半分?让他在无法拒绝的情况接受自己,也蛮有趣的……

白翎想想都有些脸红,觉得自己也有点不要脸。

方晟偷瞥白翎脸色变幻莫测,颇有些奇怪,但没往深处想,掏出手机联系各个组,大都在短暂休息,没发现任何证明杰姆活动痕迹的线索。还有个好消息是,县公安局临时抽调四十名干警紧急从乡镇赶过来,预计下午三点左右能投入搜索。

就算今天没戏,再挺一夜等明天大部队进驻肯定没问题。

休整半小时继续前进,步伐比刚才快了许多。赵尧尧在最后只顾往前赶,被藤蔓拌了一跤,方晟赶紧转身扶她,就在同时就听白翎低喝一声:

“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出话音中的不寻常,方晟扭头一看,只见白翎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奇特形状,一只脚跨在前面,另一只脚半屈后蹬,两条手臂也飞扬在半空,身僵持着,脸上呈现出异常紧张的神色。

“蛇?”赵尧尧轻声猜道。

方晟会意点头,悄悄调整一下身体,形成相对舒服些的姿势,以便坚持更为长久的时间。蛇的耳朵和眼睛均已退化,听觉视觉相当差,只能看到距离非常近的物体,它主要靠皮肤感应来自地面或空气中极细微的振动来判断猎物存在,而且蛇游行的速度很快,能轻易追上仓惶逃跑的人,因此遭遇上毒蛇万动不如一默,以不变应万变。

唯一略感奇怪的是以白翎的身手,为何对一条蛇如此畏惧?上午捉蛇象拎绳子似的,正眼都不看一下就甩出去了。

几秒钟后他便知道了答案!

一个呈倒三角形、狰狞丑陋的蛇头缓缓从她身边冉冉升起,直至腰际附近,人蛇之间相隔仅不到半米。灰褐色的蛇头,竟比她的拳头大两倍,而鼓起的蛇颈部分比她的腿还粗。

这不是普通的毒蛇,而是一条巨蟒!

按蛇头和蛇身大小估计,这条巨蟒起码长四五米,重上百斤。

方晟和赵尧尧均从未在动物园、互联网或书籍中看过这种大小的蟒蛇!据说遇到巨蟒,丛林中强如狮子、老虎等大型猛兽都得退让三舍,它能轻而易见将一头豹子在十分钟内勒死,动物里的大力士——熊瞎子也常常屈服于它的力量,望风而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蛇头围着白翎的身体绕来绕去,它似乎有些怀疑眼前的目标,不肯轻易放弃。

时间一点点流逝,它似乎较上了劲,始终盘恒在白翎周围,要考验她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经过残酷而严苛的训练,饶是如此僵持这么久额头开始出汗,汗珠沿着脸颊滑至下巴,然后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每滴一次,蛇头便剧烈地摇晃一阵子,埋下去寻找目标,显然它对白翎的兴趣越来越大,准备有所动作。

偏偏这时身后地上的赵尧尧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而且伴随轻微的移动。

方晟回头望去,被眼前的状况惊得差点失声叫起来:一条近一米长的灰褐色大蛇正慢慢游向赵尧尧,她摔倒时背倚着树根,此时退无可退,只能惊恐绝望地看着它逼近。

真是前有围堵,后有追兵!

巨蟒敏感地发现这边动静,停止挑逗白翎,一动不动凝神伫听。

大蛇绕过赵尧尧双脚,从双腿间钻过去,直奔她臀部。赵尧尧显然已忍耐到极限,突然如弹簧般弹起来,没命地朝方晟方向飞奔。然而在平地人奔跑的速度哪有蛇快?大蛇也“铮”地弹起,成一条直线扑向赵尧尧!

与此同时白翎手一扬,白光一闪,匕首凌空切断蛇头!

好险,若非白翎果断出手,赵尧尧必定丧命于蛇吻之下。

巨蟒受此声音刺激,“呼”地将头高高抬起,颈部一鼓一鼓急剧张合,在阳光的映射下,棕色身躯闪烁着金属光泽,暗黑色圆环状鳞片宛若地狱中无命的索命环,即将发出致命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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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是同时,白翎飞身扑上去,右臂勒住它的颈部并向下压。巨蟒猛烈地摇晃头和颈部,希望挣脱箍缚,还不时吐出长达尺许的蛇信,干扰她力量的发挥。她知道只要松手大家部完蛋,左避右闪咬紧牙关不松劲。这时巨蟒的身子也扭动着上来,想缠卷她手臂和身体,白翎一边灵活地躲避一边用左臂格挡,化解它的一个个招数。

巨蟒明显被激怒了,整个身子在地面上拍打个不停,这才显出它的长度——足有七八米之长!

它的尾巴甩到之处,碎石四溅,草木皆断,方晟右侧一棵三四米的高的树也被拦腰截断,两人赶紧后退了两步。

可白翎没有退路,而且承受沉重的压力,大约六七分钟后支撑不住它的重量,向后滑了半步,巨蟒立即顺势一冲,竟将她扑倒在地!

方晟叫声“不好”,在附近到处找石块,才短短几十秒钟,蟒身已将白翎缠了三圈,她的脸被勒得通红,但右臂还死死卡住它的颈部。

方晟挑巨蟒最肥厚的身段,举起石头狠狠砸下去,它身一抖,紧接着赵尧尧在后面叫了声“小心!”,蓦地一阵劲风刮来,方晟眼前一黑,腰际间被横里扫过来的尾巴猝然一击,只觉得身体一轻,接着腾云驾雾般飞上半空,最后重重摔到地上,七昏八素之下分不清东南西北。

“蹬蹬蹬”,赵尧尧也抱着块石头冲上去,然后“啊哟”一声,也遭到相同命运。

方晟挣扎着起身又摸了块石头摇摇晃晃上前,战况已发生变化,白翎抓住刚才的空隙争脱出来,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粗木棒压着它的颈,巨蟒身子还在剧烈摆动,将附近碎石杂草拍打得到处乱飞,不过劲道没有刚才那般猛烈。

方晟举起石头要砸,却被白翎制止,说它已近力竭,不能再激起它的暴戾之气。

又僵持了五六分钟,白翎慢慢松开棍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巨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巨蟒突高高昂起蛇头,吐着鲜红的蛇信打量他们,赵尧尧叫道:“它又要吃人了!”

白翎沉声道:“别被它吓住。”

巨蟒身子扭动了会儿,头一点点低下来,最后掉转身子向密林深处游去。

白翎长长出了口气,身体一歪,软软地瘫倒在地。方晟和赵尧尧连忙过去扶,白翎倒也没客气,顺势栽到方晟怀里,微弱地说:“没,没关系,让我歇会儿,刚才太用……力,虚,虚脱了。”

方晟身也酸痛不已,但搂着白翎不敢乱动,赵尧尧浑然不在意,认真地对白翎说:“谢谢。”

赵尧尧何尝不知刚才白翎那一刀救了她,却将自己陷于绝境。

白翎紧闭双眼没说话,一方面懒得搭理赵尧尧,另一方面她很享受方晟怀里的感觉,温暖,坚实,宽厚,还有男人特有汗味儿!

这瞬间白翎才悟出为何之前几次约会都没成功:那些男孩象一个模子出来的,梳得光亮滑顺的头发,方方正正的领带,西装革履,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以及永远凝固在脸上的自信。好像是大都市金领的标配,可她偏偏不喜欢。

为什么从第一次误会起就隐隐想接近方晟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因为他的淡定,被误会后冷静地解释,明知被耽误面试也没有气急败坏,包括朱正阳差不多明示自己找人事局打招呼,方晟也没顺竿而上。

也许那些根本不是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时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因此她跟赵尧尧一样,明知他在外省有女朋友,还是不断地接触、接近。如今赵尧尧似乎翻身成为他正牌女友了,可白翎还要赖在他怀里。

她瞅准了赵尧尧感谢救命之恩,此刻不得不选择性失明。要说身手好也有独特的优势,方晟和赵尧尧都要感谢救命之恩,这可是天大的恩德,怎么感谢都不过分的,嘿嘿嘿嘿……

此时方晟只看到白翎脸上流露的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脆弱,再搂着她绵软无力的身体,惊觉她跟赵尧尧同样都是二十多岁、如花似玉的女孩,同样有撒娇的权利,为何他总认为她冲在最前面是理所当然,从未愧疚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

白翎敏感地感觉到力量,很奇妙地,身体更软绵绵提不起劲,之前随便能爆发的力量早就荡然无存,只想就这样被他搂着,搂得越紧越好,哪怕融化在他怀里!

小李说得不错,在方晟面前就该自废武功。象这会儿哪有武功可言,就算他耍流氓也只能默默接受……何况这种感觉真的很好,白翎在他身上热气的微熏下快要睡着了。

眨眼过去二十多分钟,赵尧尧重重咳了两声——觉得白翎有些过分,凭她的身手收拾几个壮汉都不在话下,打个蛇却累成这样,至于吗?

她已忘记了救命之恩,只想把白翎从方晟怀里拽起来!

“时间不早不能再耽搁,要不背她?”赵尧尧故意说。

方晟一怔:“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白翎恰到好处醒来,挣扎起身道:“我没事了,速度慢点就行。”

人蟒大战让白翎大伤元气,方晟也折腾得身乏力,赵尧尧更多是受了惊吓,因此接下来前进速度大打折扣,到傍晚夕阳西下时总共才推进八公里左右。与其它小组联系,考虑到增援警察才投入搜索不久,如果各组贸然返回,既打乱整体拉网结构,又影响士气,不如在林子里过一宿,反正每个组要么有专案组人员,要么有熟悉地形、经验丰富的镇村干部,只要防止引起火灾就行。

这些话都是摆在台面说的,私底下方晟和专案组均有共同的想法:放弃休息连夜搜索,尽管毫无用处,却能给上级领导看到搜索人员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其实谁都知道夜里在林子根本不可能展开行动,但搜索人员需要有这个觉悟,上级领导也需要他们有这个姿态,万一将来出事,对社会、对各方面都有交待。

三人赶到日落前找到合适的露营地点:一个四五米高的小土坡,背后有平坦空旷且干燥的地面,依稀有篝火痕迹,应该是药农或偷猎者留下的,左右两侧长满低矮的荆棘和小树,前面视野开阔,与密林之间有二三十米的缓冲带,这样即使有野兽冲出来也来得及反应。

夜色渐渐暗淡,能见度不过四五米,再有几十分钟可怕的黑暗即将来临。黑暗中的林子是野兽的天堂,毒蛇、隐在暗处不知名野兽都将构成威胁。

白翎用随身携带的防风打火机点燃篝火,三人来来回回收集干柴、树枝和野草,用来抵御漫漫长夜。方晟从灌木丛中拖来一根散发着清香的木柴,白翎研究后认为是一种叫绿檀木的灌木,与紫檀木有点远亲,截下一段扔到篝火里,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赵尧尧在靠近悬崖的地方找到棵结满紫黑色果实的小树,壮着胆子尝了一口,酸中带苦味儿,虽然不算好吃,好歹能充饥,遂将果实摘下来捧回去,白翎说这可是正宗绿色食品,叫野生西域枣,是紫铃枣的变种之一,从西域传过来的,因水土不服而越长越小,越长越酸,没有经济价值。方晟敬佩地说好象什么都懂,白翎无所谓道这些都是野外生存常识,知道得越多活下去的概率越大。

吃完寡而无味的枣子和压缩干粮,肚子更闹起了饥荒,借着昏暗的天色,方晟又到周围寻找可以充腹的果实。十多分钟后摘到几颗火红的果子,捧回来招呼大家品尝,白翎劈手夺过去,撕掉外面表皮用舌头舔了舔,随手将它们扔进火堆,说野外生长出的红色果实大都有毒,最简易的证实方法是用舌尖试试,若有麻辣或烈辛味则说明有毒,方晟缩缩脖子没吱声。

天黑之前终于小有斩获,白翎捉到条半米长的乌蛇,分成三截用树枝杈着放在火上烤。乌蛇皮滑爽清脆,比它身上的肉好吃,乌蛇肉质较粗,吃到嘴里总象有渣子。赵尧尧只尝了小半口便皱眉给了方晟,方晟三下五除二吃完,意犹未尽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有点盐就好了。”

白翎笑道:“最好还得加些辣椒,尖头红辣椒,吃到嘴里火辣辣的才够味。”

“省城人很少有这样不怕辣的。”不单潇南市,整个双江省由于地域和风俗习惯因素,口味偏甜偏软,不太接受辛辣味重的菜肴。方晟早就注意到白翎喜欢火锅,喜欢辣,不象省城人。

果然白翎很自然地说:“我出生地不在省城,而是地道北方人。”

既然这样,白翎为什么与赵尧尧很熟悉、相互知根究底的样子?方晟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俩。

赵尧尧不多解释,只淡淡说:“我从小就在省城长大。”

只要触及来历、身世,她俩会高度一致地语气含糊,仿佛刻意掩饰什么,又仿佛害怕什么。

这正是方晟内心深处始终无法释怀,也迟迟不敢与赵尧尧突破最后界限的原因。

很正常的顾虑,谁敢跟来历不明的女孩成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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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发出“啪啪啪“的爆裂声,三人均手托下巴看着火苗呆呆出神。火光把赵尧尧的脸映得更加冷艳明亮,把白翎的脸映得娇美动人。

两人都挺好。方晟脑里蓦地闪出念头,随即自责不知天高地厚,眼下一个都搞不定,还敢奢望左搂右抱,若让她俩知道了,赵尧尧想必立即远离自己而去,白翎可没这么客气,肯定两个脆生生耳光外加过顶抱摔!

气氛尴尬,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说什么都好像不合时宜。

白翎手机响了,是邱组长打来的,提醒夜间注意安,刚才有个组遭到不名野兽偷袭,一名村干部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漓,由于速度太快且视线不好,没看清什么野兽,有可能是狼、野狗,或者是狐狸等等。

“狼?”赵尧尧惊叫道。

方晟嗔怪道:“上午叫别来,非不信。”

赵尧尧生气地别过脸,不理他。

白翎笑道:“真有狼我也不怕,不是吹牛,只要不是老虎和大狗熊,一对一情况下我都能摆平。”

“狼总是集体行动。”方晟说。

“总有率先发动试探性进攻的,只要把它拿下,其它狼不敢轻易攻击,”白翎道,“有次在山区拉练,晚上九点多钟我接到命令转移阵地,正沿着山梁奔跑,突然肩头一沉,好像有人从后面搭住双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狼?”

方晟问,赵尧尧也被吸引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白翎。

“当然是,那种情况下哪个战友会不打招呼做如此危险的动作?当时不能回头看,否则露出喉咙,狼一口咬住就没命!因此我当机立断抄起它两只爪子向前狠狠一摔,同时感觉右侧有风声,单腿反撩,将从右面偷袭的狼踹出几米开外,这才有空出枪、射击,当场打死四只狼!”

方晟长吁道:“要是不慎被狼吃掉呢?”

“执行任务中牺牲,”她淡淡地说,“不可能多透露半个字。”

“太,太……”方晟找不到准确表述感受的词,只能一再感叹,然后问,“为何选择这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职业?”

“只能这么说,环境决定理念,在特殊的成长氛围里,接受的教育、耳濡目染的事例、身边伙伴的选择,会对自己人生方向产生微妙影响,有时不是选择问题,而是别无选择,因为会觉得除了这条路其它都是错的,就是这么简单。”

方晟有所醒悟:“明白了,是军人家庭。”

白翎没承认也没否认——以她的性格就是默认了。

方晟顺势问赵尧尧:“是什么家庭?”

赵尧尧沉默良久道:“很平淡,不值一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奇怪的是白翎似有为赵尧尧解围的意思,打岔道:“父亲也是军人,怎么兄弟俩没一个从军?”

“他性格太耿直,说话做事不讲究策略,在部队得罪了很多干部,晋升通道上一直磕磕绊绊,幸亏有两个赏识他的老领导多次打招呼,赶在退伍前弄了个营级,在省城他那脾气更不讨好,因此到现在还是享受科级待遇的办事员,”方晟叹息道,“这些年他也淡了,看破很多东西,叫我们兄弟俩顺其自然,不要为无休止的追求弄得太累。”

白翎大笑:“所以工作才一年多就提副科,没敢回去说。”

“当时他心脏病发作嘛……”

“后来又提正科,更不敢说了!”

“唉……”

这也是方晟的心病,总是顾虑太多,结果局面越来越麻烦。正如他处理与赵尧尧和白翎的感情,越拖越复杂。

“不过总觉得毕业后的选择有问题,”白翎率直地说,“如果不想踏入官场,很本分地过一辈子,不跟周小容走是对的;可到黄海后一步步升迁,说到底靠的是韩子学那棵大树,跟到碧海倚仗周厅长有何区别?人家毕竟是厅级,加上岳丈的关系,肯定比韩子学靠得住——要是姓韩的被调走或倒台,的前途基本到顶,周厅长却是永恒不变的靠山。也就是说,放弃了稳固前进的晋升通道,还失去初情人,目前仍在黄海最偏远的地方煎熬,是不是得不偿失?”

真是刺骨般的诘问,这种话也就白翎说得出口,换其他任何人,方晟都得当场翻脸。

方晟正艰难地准备回答,不料赵尧尧突然说:“不懂方晟。”

“很懂吗?说来听听!”白翎挑衅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娓娓道:“方晟从办事员到副科再到正科,一方面固然有运气成分,加上韩子学赏识,表面看是很侥幸;可另一方面,如果他没有真材实学,没有精心准备和踏实工作,以及傲人政绩,韩子学凭什么赏识他?又凭什么一再破格提拔?在黄海人们提到方晟,不单是韩子学,还有三滩镇改制,还有振兴紫菜厂扭亏,如果到碧海,恐怕永远活在周厅长的阴影下,对方晟来说,官做得再大也没意义吧?”

知我者尧尧也!方晟暗暗为她的分析而喝彩。

白翎瞠目结舌看着赵尧尧,不得不承认说得很在理,方晟确实是这个性格——表面随和内心实则有些傲气,不愿轻易求人。

转念又想,心机婊果然很深沉,无论方晟做什么都尽力维护,哪怕说得不对也要说,让他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反正不去碧海,心机婊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能从联络员转为正牌女友,果然需要有两下子!

果然方晟微笑道:“尧尧说得对,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我真想为老百姓做些实事,哪怕只有很轻微的改变,但毕竟向前进了一小步,每当看到这些我总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尧尧!

两个女孩,一个心直往下沉,一个心砰砰乱跳,各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方晟又说:“去年我还不停地想着回省城,现在好像无所谓了,既因为小容结了婚,之前承诺毫无意义,也因为我已舍不得三滩镇,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努力白费,希望始终盯下去,直到花开蒂落。”

赵尧尧漫声说:“那我上次要在三滩镇买房还不肯?”

一针刺得白翎心里血淋淋的,暗想好哇,心机婊已准备不顾廉耻地跟人家同居了!

终于按捺不住,笑道:“在省城有很大很大的房子,何必跑到三滩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赵尧尧当即脸就沉下来,垂头不说话。

方晟听出白翎似乎在暗示什么,又模模糊糊抓不住关键,道:

“通过对国外杂志和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房产市场的分析,我觉得双江省房价都处于历史性的价钱低谷,因此只要有钱不妨适当投资房产,借点贷款也无所谓,首选当然是省城,各个市以及县城也行,不过乡镇暂时轮不上,宁租不买。”

“为什么?”白翎追问。

“人口流动趋势是农村向城市流动,小城市向大城市流动,三四线城市向一二线城市流动,如同炒股,涨的股票会越涨越高,跌的股票越买越跌。”

白翎眼睛一亮:“倒忘了学经济出身。我手里也有股票,捂好几年了还是亏,什么时候帮我分析一下,到底按专家说割掉重买,还是继续捂?”

“从资金使用效率来说,长时间捂股肯定不对,占用资金,利息啊、周转效益啊都不符合经济学原理,”方晟道,“但问题是能保证割肉后买的股票赚钱吗?如果继续亏,跟捂着有何区别?这就是资金投向前景的问题,很多散户很遵守专家指导意见,一亏就果断割肉,然后再买,再亏,再割肉,如此恶性循环,最终本金折腾掉大半还感叹运气不好。我说哪里是运气,投资理念出了大问题。”

“其实我有不少朋友在投资圈,经常主动透露内幕消息啊什么的,我没时间成天盯着,也没兴趣多介入,白白浪费很多机会,”白翎说,“以后我们精诚合作!”

“没问题,”方晟瞟了心事重重一直不说话的赵尧尧,问,“尧尧玩股票吗?”

“不感兴趣。”她情绪很糟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惹的祸!方晟责怪地瞪了白翎一眼。

白翎无所谓打个呵欠,道:“没事早点休息,负责上半夜,我下半夜,及时添柴火,有情况叫大家起来,很简单。”

她主动承揽最辛苦的下半夜,也没让赵尧尧值夜,防止她被吓到时根本叫不出声,无法示警。

大家均无意见,而且白天实在太累,没过会儿两个女孩均沉沉入睡。赵尧尧显然不停地做梦,睫毛扑闪扑闪的;白翎则很习惯,呼吸平稳而悠长。

方晟起初还不时添加柴火,沿着警戒线转来转去,到后来终于无法抵御困意,倚在土坡边打起了瞌睡。

朦胧间似乎有人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由于太累了方晟竟睁不开眼,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是谁?

他拚命挣扎着醒来,见篝火火势稍减,赶紧抱了一大捆柴火慢慢加上去。隔了会儿白翎也醒过来,语气平淡地说:

“换班,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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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方晟还在琢磨:到底是赵尧尧吻了两次?还是白翎吻了两次?还是两个女孩各吻了一次?

但这种事绝对不可以随意求证,弄不好会出大事。

第二天早上三人到附近小河边胡乱抹下脸——两个女孩本来都是素颜为主,青春靓丽,倒不担心妆容尽失后露出真面目,继续向深处前进。上午九点多钟,县城方面用大客车运来一百二十多人,从散兵型悉数投入护堤林。

人多力量大,中午一点多钟邱组长带领的小组传来好消息,在护堤林西南中心地带发现杰姆!

杰姆晕倒在河滩边,前额有伤,嘴唇干裂,面色憔悴不堪,邱组长分析他在林子里迷了路,又找不到水源,身体受到极大损伤,估计今天上午好不容易发现小河,急迫之下失足滑倒,额头撞在鹅卵石上而昏迷。

再看手机记录,原来从第一天进入护堤林起就摔坏了,因此专案组搜不到信号,同样杰姆也没法对外求救。

真相大白,只要人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

将杰姆抬出林子后立即送往县医院,参与搜索的各路人马则汇聚到三滩镇休整,韩书记、童县长、政法委侯官居升陪同省厅十处胡副处长上午就赶到镇里督阵,耿石涛等镇领导班子自然体围在周围。

电视台记者们也及时赶到,得知人已救出且没事时,大本营一片欢腾,韩书记随即接受采访,详细介绍县里如何高度重视,如何精心组织,如何迅速调集人手,如何克服困难拉网式搜索等等。坏事变成好事,灾难变成政绩,本来就是基层干部最拿手的好戏,韩书记在宦海沉浮数十年,怎会错过这种良机?

方晟以镇长身份第一时间深入护堤林,且在半小时内发动附近村干部参与搜救,也是此次报道的闪光点。当然电视台不会忘记强调,正是韩书记慧眼识英材,先后两次破格提拔,才有方晟充分展示自己的平台——做此类报道,电视台驾轻就熟,闭着眼睛都能把新闻稿编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还发话,今晚在镇食堂举办晚宴为各路搜救队伍庆功,三滩镇负责张罗,费用交县财政报销。消息传出后,原本想离开的都留下,谁都不愿错过在县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方晟等三人回到镇里已是人声鼎沸,赵尧尧不喜交际,更不愿参加无聊的晚宴,倘若单独跟方晟搂在一起腻歪肯定明早才走,但见这种情况,她悄悄打声招呼便开车回城。

方晟本想到会议室——上午成立的临时搜救指挥部,去见下韩书记,顺便回报三滩镇第二阶段改制情况,才走了一半迎面碰到耿石涛。

“小方镇长,等一等。”

最近“小方”改成“小方镇长”,以换取“老耿”变成“耿书记”。方晟停住不解地看着他。

“是这样,上午送增援人员过来时,有辆车不慎压坏了五里沟村民的树苗,好像发生一点纠纷,辛苦过去调解下,实在不行由镇里掏钱解决。”

韩书记一本正经说,方晟何尝看不出他明明想把自己找发得远远的,最好没时间参加晚宴,遂一口答应,转身找朱正阳要车。不料耿石涛又说:

“对了,有部分同志因急事必须先回,镇里车子都安排出去了,所以嘛……”

“没事。”

方晟微笑道,回到办公室见白翎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道:“陪我出去一趟。”

“好。”她一跃而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路疾行来到五里沟,村干部已做好调解工作,见方晟亲自过来反而有些吃惊,搞不懂镇长为何特意处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

方晟也不多说,让白翎回程慢慢开,到镇郊五六公里处找个僻静处停下。

“小心眼的耿石涛,谁看不出怕抢他的风头,故意打发到五里沟,就不该答应。”白翎愤愤不平。

方晟只是笑。

“喂,笑什么嘛?”

“连都看得出,韩书记焉会看不出?”他笑道。

“那倒也是。”

“如今小方镇长算是韩书记的爱将,姓耿的明目张胆做小动作,明摆着跟韩书记过不去,韩书记肯定会出手整治,所以我必须配合好这出戏,否则不听领导安排工作,责任便在我这边。”

“噢,也挺阴险!”白翎恍然大悟。

“再说了,今晚三滩镇主接待,作为镇长我应该出面,况且我还是第一时间组织、参与搜救的功臣,于情于理,就算韩书记不吱声,其他人也会看不过去,而且最关键的是,新闻报道里要出现大团结的场面,就是新闻里经常出现的镜头慢慢扫过去的画面,缺了我方晟怎么行?”方晟叹息道,“老耿啊老耿,果然老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们这会等什么?”

方晟自信满满道:“等老耿电话,他会要我立即赶回镇参加晚宴!”

晚上六点整,韩书记一行在耿石涛的陪同下步行食堂,二十多桌人站起来鼓掌,韩书记满面春风挥挥手,陪肖萧捷、胡副处长等坐到首席。

浩瀚风电专家组体是被强拉过来的,之前肖萧捷在县城只逗留了一天,没肯县里组织欢迎宴会就来到三滩镇,韩书记过意不去,今天借这个机会补请。肖萧捷纵然高傲,也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尽管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勉强参加。

食堂里桌子不大,每桌只有十个位置。首席分别是韩书记、童县长、胡副处长、侯宫升、肖萧捷,另外十处有两位副处级侦查员,浩瀚王副总工程师,耿石涛,另外将侯明硬拉过来说是父子齐上阵。

邱组长也是副处级,本来安排在首席,但此次事件由他而起,心中有愧,加之十处已有三人坐在首席,他千般推脱,无奈之下公安局耿规也坐过来作陪。

韩书记原想傍晚抽空跟方晟聊几句,谁知由始至终没见到人,此时见耿石涛压根没安排方晟的座位,心中便有几分数,故意问:

“小方镇长呢?”

耿石涛陪笑道:“五里沟那边有点小纠纷,他赶过去处理,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给小方镇长留个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虽没明说,侯宫升却一点就透,冲儿子斥责道:“坐这儿干嘛?还不让给方镇长!”

侯明弄了个大红脸,狼狈不堪地起身离开。

耿石涛也窘了一下,连忙请示道:“人差不多齐了,韩书记讲几句?”

韩书记淡淡道:“小方镇长没来呢,等会儿,不着急。”

童彪也看出不妥,道:“是啊,小方镇长是大功臣,他不来怎行?”

耿石涛心里千万匹草泥马掠过,赶紧打电话给方晟,要求他务必、尽快、立即赶回来参加晚宴,“领导们都在等一个人”,他强调道,好像因为方晟耽误了整个晚宴。

方晟听罢笑了笑,说“尽量快”,便挂断电话。

白翎发动车子准备上路,方晟却阻止道:

“别忙,再等十分钟。”

“啊?”她瞪圆双眼,“县领导们真的在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这将是老耿有史以来最难捱的十分钟。”

白翎瞬时明白:不管等多久,责任都在耿石涛,跟方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相反,去得越晚大家越能看出他被耿石涛欺负、排挤。

“真有的,”白翎赞道,“不折不扣的心机狗!”

方晟坦然接受:“承蒙夸奖。”

见时间还早,白翎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直截了当问:

“真想跟赵尧尧谈爱?”

“有问题吗?”方晟反问。

“如果——只是假设别当真,如果她家人反对甚至闹出动静直接影响的仕途,也不后悔?”

“好像说得很严重……”

“也许比想象得更严重,”她紧紧盯着他,“如果出现那种局面,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同样盯住她:“其实更想说的是,如果选择也会遇到同样问题,对不对?”

白翎脸一红:“不是啦,我的处境好得多,她……真是很特殊的家庭……”

方晟沉思良久,道:“家庭当然很重要,不过在谈爱阶段,根本不是我衡量的因素,我从未想过借助于某种势力得到什么,否则如所说会去碧海,既然不考虑得到,那么更不担心失去!从公务员到副镇长,再到镇长,每一步好像都是白捡来的,因此对我来说,什么打击不能承受?”

然后他仔细讲述了面试那天回方塘村时的狼狈,说:“当时我真的这么想——也许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以后混得再差都不会比今天更惨!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说呢。”

“我听明白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赵尧尧。”白翎酸楚地说。

索性说清楚也好,方晟深吸口气,道:“是的。”

“祝福们。”

白翎虽这么说,心里却决定不轻易放弃。她太了解赵尧尧背后那股能量了,大到方晟无法想象,面对强大的体制世间很多事非人力能挽回,白翎想学习赵尧尧,耐心等待时机!

此时如方晟所料,耿石涛如坐针毡,比晚宴任何人都期待方晟尽早出现,哪怕早一秒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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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欢声笑语,除了韩书记坐的首席。

韩书记本身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胡副处长等十处的人由于职业原因,话语不多;肖萧捷则摆出爱理不理的架势,别人搭讪几句才回一句,没多久便冷了场。

浩瀚风电原是省电力公司下辖单位,副厅级编制,肖萧捷是集团排名靠前的副总,基本也是副厅级,脱钩后虽然取消行政级别,但待遇等还是参照原级别执行。就是说肖萧捷地位其实比包括韩书记、胡副处长在内的领导都高,难怪有资格摆谱。

众目睽睽耿石涛到食堂门口张望了十多次,心里将方晟诅咒了上百遍!

等到十一分钟左右,方晟和白翎终于出现,没等耿石涛反应过来,方晟一路小跑来到首席,连连拱手道:

“不好意思让各位领导久等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滴出一滴加罚一杯!”

韩书记难得展颜笑道:“不算晚嘛。”

童县长也说:“赶紧坐,歇会儿。”

这时令人惊诧的场面出现了,从进场起一直摆出付臭脸的肖萧捷突然站起身,恭恭敬敬对白翎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在这儿?来,坐这儿!”

他居然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白翎,旁边王副总工程师识相,赶紧说:

“坐这边。”

王副总工程师迅速到邻桌坐下,白翎一皱眉坐到方晟位置上,方晟便坐到王副总工程师位置,正好处于两人中间。

肖萧捷等她坐下,殷勤地拿了瓶红酒为她斟酒,白翎谢拒,道:

“晚上要开车,不喝。”

“好,好。”肖萧捷难得好脾气地回座。

这期间韩书记来到酒席中央即兴发言,自然是鼓励加表扬加期望,然后晚宴在雷鸣般掌声中正式开始。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注意到肖萧捷对其他人都不假辞色,唯独特意下位到白翎身边敬酒,白翎态度对他冷淡,却不时主动跟方晟说话。

这就有点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副处长等几个虽不知道白翎底细,但隐隐听说来头不小,对同从省城来的肖萧捷有矜持的资本。韩书记等人却有些诧异,弄不懂一个专案组成员为何能让眼高于顶的肖萧捷巴结成这样。

偏偏白翎对肖萧捷并不感兴趣,反而与方晟很亲近的样子。

借敬酒机会,韩书记悄声问胡副处长:“白小姐的爱人在哪个单位?”

“据我所知还没谈对象。”

“噢——”

韩书记意味深长瞅了瞅正在窃窃私语的方晟和白翎,暗想这小子果然有点深不可测!

酒桌文化是官场最精深的文化,方晟虽聊着闲话,却密切关切桌上动态。等耿石涛向领导们敬完酒,方才起身——这是规矩,切不可弄错次序。

先敬韩书记,他端坐不动,但破例一口喝掉——刚才耿石涛敬酒只沾了沾唇边,微笑道:

“小方镇长表现不错。”

“多谢韩书记亲临指导,今天事太多没来得及回报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机会多的是。”韩书记一挥手道。

再敬童县长同样也爽快干杯,耿石涛坐在对面老脸快挂不住了,刚才他千劝万劝才喝了小半杯。

童县长示意方晟凑上前,压低声道:“白小姐也是省城的?”

方晟点点头。

童县长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好干。”

方晟莫名其妙,暗想白翎是省城人与好好干之间有何联系?

殊不知童县长瞬间已自以为正确地完成一系列推理:方晟在省城有靠山,白小姐看来也是大有来头,两人谈爱属于强强联合,说明方晟前途不可限量!

接下来依次是侯宫升、胡处长等三人,然后才是肖萧捷——虽然他级别最高,毕竟是企业老总,不属于体制中人,这也是官场规矩。

肖萧捷见他捧着酒杯过来,略一躇蹰,将方晟拉到一边,悄声问:

“跟她很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见过几次面,算是朋友吧。”

肖萧捷听了边摸脖子边仔细打量他,方晟不禁摸摸脸,奇道:“怎么了?”

肖萧捷欲言又止,主动与他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好珍惜。”

之后方晟逐桌敬酒——按说应该和耿石涛一起,可今晚耿石涛生了一肚子闷气,居然拉着张丰扬和肖远山。方晟暗叹老耿尽出昏招,这样做不是让领导们看出班子不团结吗?

敬至半途碰到朱正阳,一个劲地冲他笑,方晟知道必有缘由,追问原因。朱正阳说赵尧尧真是的福星,每次陪她到海边玩就撞大运!方晟哑然失笑,暗想果然是这样。

回到座位,见肖萧捷正应付肖远山等人敬酒,忍不住问白翎与肖萧捷之间怎么回事。

白翎古怪一笑:“说还记得我谈过几个男朋友的事?”

“啊,三个昏迷,一个歪脖子?”

“他就是那个歪脖子……瞧他的脖子是不是有点歪?”

方晟正喝了口饮料,一听差点喷出去,捂住心口揉了数下才笑道:“难怪他有摸脖子的习惯,原来有严重心理阴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怪我,谁叫他不识相。”

“现在非常识相,没见他对谁怕成这样。”

“哼!只有不怕我。”

说着她冷不丁冲他妩媚一笑,方晟吓得一哆嗦,酒杯里的酒洒掉大半,暗自嘀咕:不是明确说了跟赵尧尧谈爱么?

这一笑,正好被韩书记和童县长都看在眼里,两人不约而同举杯,道:“来,敬小方和小白一杯。”

胡副处长等人也凑趣,纷纷举杯道:“大家一起敬。”

连敬酒的理由都没有,呼啦啦六七个酒杯举起来,白翎心里高兴,自个儿倒了杯白酒,落落大方站起来,方晟无奈也只得陪她站着。

“谢谢各位领导。”白翎一饮而尽。

“好,好,好——”

韩书记等人笑容里很有些尽在不言中的意思,方晟明知他们的想法偏偏不好说明,只得在侯宫升的监督下喝掉杯中酒,然后还要求好事成双喝两杯。方晟正想推托,不料白翎又主动喝了一杯,这下哪个看不出女孩的心意,均想这小子哪来的福气,官场情场双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宫升不肯罢休,围绕方晟编题目逗白翎喝酒,白翎则摆出奉陪到底的架势,邱组长在旁边见了担心她被灌醉,赶紧过来打岔,把白翎拉到专案组那桌休息。

耿石涛没参与刚才热闹的场面,远远在村干部酒桌上生闷气,不知不觉多喝了几两,竟有些醉意,肖远山赶紧让人把他搀扶到宿舍。

到最后肖萧捷主动找方晟,悄声说:“祝成功,不过……小心点儿,她身手很厉害的。”说着不禁摸摸脖子。

方晟感觉肖萧捷虽傲了点,心肠还真不错。

散席时方晟带着镇领导班子陪同县领导及胡副处长等人出去,直接上车回城,接着各路人马均安排好车辆送达目的地。大家好笑的是,晚宴开始前只有镇书记露面,不见镇长;结束时只见镇长,书记却不见了。

回到宿舍,方晟酒意上拥正准备睡觉,无意中看到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方池宗和肖兰打的,连忙回过去,方池宗有些怒气地问:

“打了半天不接电话,在哪儿胡闹?”

“县领导来了,陪同接待。”方晟解释道。

“把该服务的服务好,别躲在里面蹭吃蹭喝!接待领导是干部的事,个小办事员掺和什么?”

方晟小心翼翼道:“爸,我现在还真是个小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了,啥时候混到副科级再跟我讨论这个,打电话是想告诉,方华刚添了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

长子生长孙,怪不得方池宗乐得连打七八个电话,就是要分享其喜悦和激动。

方晟也为爸妈高兴,主动道:“下周我回去看看侄子,对了,我睡的房间平时空也是空着,不如腾出来做儿童房吧。”

“不不不,”方池宗一叠声否决,“我们不会同意,方华两口子也不可能那么做,那间房是落脚的地方,宁可空着。”

咦,态度迥若两人?

从任树红怀孕起,两口子不停在父母面前吹风要儿童房,时间长了肖兰偶尔通电话时飘两句,方晟倒无所谓,一是本来回省城次数很少,二是周小容突然结婚,两年之约化为泡影,已不想到省城工作。再则他也清楚方池宗对方华有点偏心,小时候就这样,早就习惯了。

为何孩子出生了,反而不想要儿童房?

放下电话方晟琢磨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方家改变主意的原因——他自然不知道白翎无意问的一句“那么方晟的房间呢”,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正拨号给赵尧尧,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正好打过来,接通后便说:

“县领导们准备喝和她的喜酒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半小时前才发生的事,居然已传到赵尧尧耳中,肯定是县里那帮无聊的人扯闲话!

方晟义愤填膺道:“恶意诽谤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保留对造谣者诉讼的权利!”

“哼,要不是有人阻拦,恐怕她要拉着化装一对新人到处敬酒了!真不要脸!”看来赵尧尧对现场了如指掌,一向淡然无为的她罕见地愤怒了。

哪个乱嚼舌头!真不怕事大。

“酒桌上的话出了门就不算数,”方晟赶紧转移话题:“正好跟商量件事,我嫂子今天生了个儿子,看……”

“我陪回省城!”赵尧尧果然中计,“嗯,明天下班后就去怎么样?赶在她没出院前看望才有意义。”

女孩子心思到底细腻些,方晟深以为然,暗想镇里当前没什么紧急工作,请一天假速去速回还是可以的,遂答应下来。

谁想到这次去省城竟遇到麻烦,而且是轰动省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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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傍晚方晟提前赶到县城,会合后立即动身。去省城途中,赵尧尧仍耿耿于怀,指责白翎太过分。

“明知我是女朋友,当众来那一出什么意思?想破坏的声誉?”

方晟硬着头皮为白翎辩护:“她没有在基层喝酒的经验,不小心中了圈套,其实人家什么都没说,可又象什么都明白,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套路啊。”

“就知道帮她!”赵尧尧不满地说,“我看她是明知圈套主动往里钻!”

方晟不敢说话。

赵尧尧本来少言寡语,如果方晟不主动开口,她能三四个小时不吱声,但白翎的举动实在令人气愤,使她感觉主权遭到侵犯!

“这件事没完!”

她咬着嘴唇说。

快到省城方晟才挖空心思讲了两个笑话,让她情绪有所好转。进城后没去医院,而是拐到省城最大的商业区银鹰广场,挑了几件礼品,结账时方晟一看流水单:3268.8元,不禁咋舌,可她眼睛没眨一下便刷卡付款。

“不用这么贵重,表达心意即可。”方晟觉得过意不去。

她柔声道:“这是我第一次以女朋友身份见他们,不能缺了礼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不会计较物质方面的事……”

“礼多人不怪。”

他知道她自觉不如周小容有亲和力,擅长与人交流,很轻松融入对方家庭,只能通过贵重的礼物表达心意。

“其实真不必……”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叹道。

肖兰是临秀区卫生服务站资深医生,任树红理所当然在区妇幼保健院分娩,方晟和赵尧尧匆匆赶到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家人都在病房,个个脸上挂着笑,特别方池宗每隔几分钟就蹲到婴儿床边钟爱地打量宝贝长孙,心里美滋滋的。

进入病房,方晟很正式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赵尧尧。”

赵尧尧上前施礼:“伯父伯母晚上好,大哥大嫂辛苦了,”说着将几个礼盒放到床头柜,“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任树红眼一瞄,又是冬虫夏草、阿胶、燕窝等名贵补品,价值不下于上次,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说太客气。

接着两人又围着孩子看了会儿,赵尧尧往枕头下塞了个红包,说是和方晟一起的。方晟有些愕然,倒忘了这个碴,在省城长辈给刚出生孩子红包也是风俗习惯,他久在黄海反而疏忽了。

方池宗和肖兰的心情有点复杂。

从内心讲,他们希望方晟找个象周小容那样活泼开朗、体贴亲和的女孩,而赵尧尧完不符合要求——尽管她三次来医院,一次比一次礼貌温和,可气质中天生的冷漠疏远,以及不可靠近的距离感无法掩饰。事实上近两个月肖兰每次与方晟通电话都唠叨这事,没想到他非但不听,反而作为女朋友正式引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一万个不满意,可想到白翎——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孩子,方池宗又觉得赵尧尧能勉强接受,至少目前为止没看到她打人。想到白翎浑身透出的战栗杀气,老两口觉得本本分分才是最幸福的。

不过在热情方面,方池宗和肖兰显然兴致不太高。救命恩人是一回事,真嫁到方家当儿媳妇又是一回事,做父母的当然有权表达自己的态度。仅仅不咸不淡应付两句,就将她撇到一边。

赵尧尧是有心理准备的,清楚自己的性格不讨好,幸亏不用跟他们一起住,冷淡就冷淡吧,只要方晟对自己好就行。

方晟却有点不舒服。恼怒父母亲还惦记着周小容,且不满赵尧尧的性格,可女朋友是自己选择,身为父母怎能横加干涉,挑三捡四?象赵尧尧这样高贵气质的美女,别说在黄海,就是在人材济济的省城也鹤立鸡群,何况她是真心喜欢自己,在他最落魄、最孤寂的时候伸出友谊之手。

他忘不了面试那天出意外时,赵尧尧特意追到医院看望;

忘不了赵尧尧为送周小容寄的海鲜,专程开车去三滩镇;

更忘不了周小容突然结婚那晚,他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几个小时,她跟着实在太累,拦在前面委屈地说“我跑不动了”。

无论如何,他觉得父母应该尊重自己的选择,哪怕是错误的也要笑脸相迎。

因此闲聊了几句,方晟便拉着赵尧尧告辞,并说明早再过来一下,上午就回黄海。肖兰叫他睡到家里,方晟摇头说就住附近宾馆,很方便。

我那间做儿童房吧,真的。临走时方晟对方华说。

方华没说什么,默默将两人送到医院门口,最后悄悄对方晟说,爸妈的脾气知道,别在意,慢慢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笑说我当然不在意,我一年才回几次省城?

回到病房,方池宗正跟肖兰讨论赵尧尧,无非还是性子冷,不合适之类。方华委婉地说刚才方晟有点不高兴,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如今赵尧尧已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们给她脸色就是给方晟脸色。

方池宗火了,说就算给他脸色怎么了?老子不能对儿子发火不成?

肖兰叹气,又来了,又来了,坏脾气改不掉!要碰到那位白小姐,看还发脾气?

提到白翎,方池宗是发自内心的害怕,顿时低下头不说话。

任树红打圆场说明早他俩再过来时都热情一点就是了,瞧这几个礼盒,怕又得好几千。

方华瞪她一眼嘀咕道就是物质主义。

肖兰看看时间,要回家煨汤,方池宗叮嘱方华夜里注意安,因为近来偶尔传出有人在医院偷孩子的新闻。方华说准备一台笔记本电脑,通宵打游戏。方池宗点点头,说我和妈明早六点过来换。

两人来到停车场,方晟说:“赶紧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八点会合,再看下侄子,我们抽空到鸽巢公园转转,下午回黄海,怎么样?”

鸽巢公园是省城最大、景色最宜人的主题公园,情侣们经常光顾,也是婚纱拍摄的必选地点。

“住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一指对面的快捷酒店。

赵尧尧低头看脚尖,过了会儿说:“我不回去,也,也住这边吧。”

“喔?”方晟心中一喜,笑眯眯看着她。

她脸红了,赶紧说:“两间。”

来到快捷酒店,赵尧尧果然坚持开两个房间,前台小姐很诧异地打量他俩好几眼,非常不解。

孤男寡女,这么晚到快捷酒店开两间房,没毛病吧?

其实赵尧尧只在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然后便一头钻进方晟房间直到天明。自从放开禁区一点点后,方晟很快将胜利成果扩展到两点,由此增加了很多娱乐项目。

缠绵到夜里一点多,赵尧尧打个呵欠说太困了,明天上午大概玩不动。方晟灵机一动,说我们不玩游乐项目,就做一件事。

什么?

方晟说试下婚纱,试拍几张结婚照。

赵尧尧惊喜地睁大眼,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肯定地点头,赵尧尧悄无声息缠住他的身躯,甜甜蜜蜜献了个吻,接着又是无边春色,若非她最后一刻守住清明,真会彻底沦陷了。

直到凌晨三点,两人才晕沉沉入睡,然而才隔了半小时,手机响起,刚接通就传来方华紧张得崩溃的声音:

“快……快……孩子不见了!”

“啊!”

方晟翻身而起,手指因颤抖几次穿不上衣服,赵尧尧边忙着穿衣打扮边安慰说别着急,先过去看看。

赶到医院,一位姓陈的民警正在做笔录,还有位民警调阅监控,任树红因情绪失控刚刚打了针安定,沉沉入睡,方华一夜间象衰老二十岁,整个精神也完垮掉,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清夜里的情况:

他一直坐在病房门口躺椅上玩游戏,还特意把婴儿床移到内侧,大概到两点左右,他眼皮直打架,喝咖啡都提不起神,遂跟任树红说闭会儿眼,十分钟后叫我,任树红迷迷糊糊应了声。谁知一睡便是深睡眠状态,哪里睡得过来?任树红则因为分娩时体力消耗太大,也睡得很深。

直到三点十分,方华一个激灵醒过来,直觉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跑到婴儿床边,一看如同坠入万年冰窖:

孩子不见了!

他匆忙叫醒任树红,然后怀着侥幸心理找护士、找值班医院,找医院保安,都确定没见到后,这才绝望地报警。

这时方池宗和肖兰也匆匆起来,见空空如也的婴儿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民警做完笔录,合上笔记本说那就这样,我们会根据监控调阅情况进一步分析、排查,发协查通报,们也发动家到车站等地方找找,大家共同努力吧。

这就完了?

方晟赶紧拦住陈民警,认真地说:“我觉得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求车站、码头等交通关卡加强盘查,防止人贩子转移孩子,然后才考虑排查线索。”

陈民警歪着头打量他,道:“好大的口气,是哪方神仙?这儿可是省城,知道有多少交通关卡,每天吞吐量有多大?”

“人命关天,警方总得做出努力吧?”方晟说。

“告诉,这几个月省城已发生十多起婴儿失窃案,要都如所说闹得满城风雨,怎么维持社会治安,怎么保证民心稳定?”

“的意思是说孩子被人贩子偷了,警方不管?”

陈民警警惕地看看他:“别胡说,恶意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只能说警方会尽力而为,至于结果,要有接受最坏可能的准备!”

“啊!”

方池宗越听越绝望,捂着心口软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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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和肖兰连忙将方池宗扶到旁边坐下。

看着陈民警远去的背景,方华体会到什么叫绝望无助。陈民警的话糙理不糙,从近几月新闻报道看,十几起婴儿被窃案都没破获,受害家属至今不时在媒体哭诉、寻求帮助。

难道自己也要加入这个队伍?

方华猛地跳起来,叫道:“快,我们去车站……”

方晟说:“省城有七个大车站,三个火车站,谁知人贩子从哪儿逃?再说还可以找出租车……”

“那怎么办?”方华双手抱头痛苦地直揪头发,茫然没了主意。

方晟也觉得棘手,原地转了好几圈,试图在手机通讯录里查找有无在省城公安系统的同学。

这时赵尧尧在旁边轻轻说了两个字:“找她。”

白翎!

她在省厅十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眼睛一亮,赶紧拨通白翎手机,没等她开口询问便急急忙忙将遇到的麻烦说了一遍,白翎果断地说:

“别着急,守在原地等我电话。”

放下手机,方晟轻舒口气,道:“她好像答应帮忙。”

赵尧尧看着大厅外面,淡淡地说:“我知道。”

方晟有点心虚,画蛇添足道:“她是热心人,基本上有求必应。”

“未必。”

那边方池宗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眼见得心脏病又复发了!方晟和肖兰赶紧联系病房和医生,紧急抢救。赵尧尧站在大厅想了想,开始打电话。

过了十分钟左右,白翎打来电话:“省刑警大队马上到,胡处长正联系省厅发协查通报,要求机场、车站、码头等所有关卡加强盘查,特别留意抱刚出生婴儿的旅客,我和小李马上赶到省城。”

“太谢谢了!”方晟激动地说,省厅发协查通报能基本堵住人贩子外逃的可能,只要孩子仍在省城,才有找回的希望。

谈完正事,白翎悠悠问:“她也在医院?”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方晟无奈道:“我们一起过来看望孩子,谁知发生这种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敏感地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就是让赵尧尧以正式女友身份见家人,心中一阵酸楚,没说什么就挂断了。

五分钟后,四五辆警车呼啸进入区妇幼保健院,刑警队员迅速封锁相关区域,接管监控调阅,有人将方华叫过去重新做笔录,同时夜间值班医生、护士、保安都被分别审讯。

又过了十几分钟,刑警队已初步锁定一个中年妇女,监控显示她在夜里两点四十分左顾右盼进入妇婴区走廊,在任树红病房门口转了几个来回,然后悄悄进去——警方判断她白天已踩过点,知道任树红生养的是男婴。十五秒后,她抱着孩子快速出来,从员工通道直奔住院部后门,绕到垃圾车专用的小门离开。

整个过程非常熟练自如,说明人贩子对医院地形了如指掌,且有丰富的作案经验。

刑警队立即布置人手,紧急调阅人贩子可能窜逃方向线路的监控,并沿街道两侧展开搜索,重点是短租房和小旅馆。

上午八点钟,医院呼啦来了几十家媒体记者,围着刑警们追问案情。刑警队长索性公布了人贩子相貌特征,要求市民协助寻找,对提供有价值线索者给予重奖。

此时任树红从昏睡中醒来,听方晟介绍警方采取的措施,心里稍安。方池宗经过紧急治疗也恢复过来,非要到儿媳病房等消息,遂让他平躺在靠门位置。护士进来打开电视,只见几家省台、潇南市台滚动播出失婴案的最新进展,并有中年妇女作案时的剪影,主持人呼吁广大市民擦亮眼睛,关注身边动向。

“媒体介入是好事,能督促警方加大办案力度。”

说到这里方晟怀疑地朝赵尧尧看了一眼,她会意,微微点头。方华暗想她真是神勇广大,几个电话能拉这么多家媒体。

没多久,白翎大踏步走进病房,方家均一个愣神,这才悟出警方前后态度大相径庭的原因,原来是她从中发挥的作用。

可是赵尧尧正小鸟依人地黏在方晟身边呢,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白小姐……”

肖兰和方华脸都吓白了,规规矩矩叫道,方池宗也不知所措,暗想儿子都搞什么名堂,把麻烦带到病房。

白翎却没看他们一眼,直截了当道:“所有关卡录像都看过,过去几小时内没有带婴儿离省城的记录。”

“那就好。”方晟道。

“目前警方已将嫌疑人活动范围锁定在某个区域,排查进一步进行中,另外,”她无意中扫过赵尧尧,“那个姓陈的民警已停职检查!”

方家人都不敢吱声,方晟奇怪地瞟他们一眼,诚恳地说:“多亏出面,否则人贩子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没什么,”白翎突然脸一沉,冲赵尧尧道,“外面那帮记者是找来的吧?不知道会影响警方办案?”

方家人均一凛,暗想白小姐果然直接叫板,要发飙了!

赵尧尧也就在方家人面前低眉顺眼,对白翎可不客气,冷冷道:“媒体铺天盖地报道同样对人贩子形成震慑!”

“之前十几桩案子报道几个月,震慑谁了?不懂就别乱掺乎!”

“婴儿失窃案一再发生,都是懂的人在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方家人面面相觑,暗想赶紧联系孩子的事啊,在这儿吵什么架?

方晟挡在两人中间,笑道:“其实向求助还是尧尧的主意,当时实在太紧张,脑子乱了。”

白翎一愣,赵尧尧也转开目光。

方华赶紧倒了杯水:“喝点茶,歇会儿。”

这一打岔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其实白翎也就一肚闷气需要发泄,斗几句便没事。

接下来白翎不断地接电话,打电话,汇总各路消息,同时联系胡副处长和小李,协调省厅相关部门加紧侦查。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孩子已饿了十多个小时,任树红的心象被揪住似的,默默不知流了多少泪。要是换周小容肯定轻言细语抚慰,可赵尧尧和白翎都不是那路性格的女孩,只投以同情的目光,仅此而已。

唉,不如意啊不如意。肖兰暗暗叹息。

刑警队判断孩子饿了肯定啼哭不已,人贩子应该到附近商场超市买奶粉,遂派出大批便衣潜入监控区域,同时要求片警拉网式调查。

此时张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躲在闹市区一条冷清僻静巷子里的私人旅馆,看着电视里自己在医院作案时的剪影,以及记者在机场、车站、码头等地的即时报道,以及街头突然冒出来的大批警察,再看着床上酣睡中的男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

在省城活动五个月了,经过事前周密的计划和踩点,以及强大的流转渠道,出手十多次均能顺利得手,从未出过意外。原本打算做满二十个再换地方,还是老大谨慎,说干完这票就撤。

谁知就是最后一票出了问题。

回想起来整个行动跟往常一样完美,白天踩点确定目标,夜间趁家属最疲劳的时间点出现,然后抱起婴儿、逃离医院,过程如行云流水。

麻烦从交接环节开始。

根据流程,她抱着孩子先回旅馆,等五点多钟到长途客运站,那边有人负责接手,坐最早的班车离开省城,之后如何辗转张姐就不管了。

但是今早五点半左右,车站突然多了几辆警车,广场上转悠着不少目光敏锐的便衣,负责安检的也明显增加人手,对抱小孩的格外关注,总拉到一边两三个人同时问话。

张姐见状没敢下出租车,借口忘带证件立马撤回。短信联系老大,说负责接手的人也看出不对劲,临时取消行动。

老大关照她在旅馆里躲几天,这次情况异常,避过风头再作打算。

说得倒轻巧,之前张姐偷出婴儿后在手里从没超过五个小时,现在婴儿饿了再喂奶粉,尿了要换尿不湿,哭闹了要抱着哄,张姐头大无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夜里到中午,经过**个小时相处,张姐突然对孩子产生奇怪的感情,好像即使有机会转移都舍不得了。这些婴儿被辗转拐卖后什么命运,张姐其实心中有数,但她实在穷怕了,面对实实在在的钞票可以昧着良心做事。但自己亲手抱了这么久,又亲手喂奶粉,换尿不湿,渐渐地她重温起当年自己做妈妈的感觉,也体会到失独父母的悲痛和绝望。

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干脆收手不干,把这个孩子带回老家抚养吧。她甚至想道。

中午两点,片警来到张姐栖身的私家旅馆附近,逐个商店超市打听有无中年妇女购买奶粉和尿不湿,巷口有家杂货店老板说有啊,早上八点多钟是有个象说的模样的中年妇女买过东西,戴着墨镜,匆匆忙忙没还价就把东西拿走了。

两名片警对视一眼,强抑激动问:“她住哪儿?”

老板朝巷子里一呶嘴:“最里头有家旅馆,专做没身份证的生意。”

“另一头有没有路?”

“有,绕过去就是。”

其中一名片警会意,快步过去守住巷子另一边出口,剩下民警拨通手机道:

“报告,发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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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警队员踹开房门冲进去时,孩子仍在呼呼大睡,张姐倚在床边琢磨着给他买身换洗衣服,不然奶腥味太重。

听到动静她第一反应是扑向孩子,谁知特警队员动作更快,抢先一步一脚踩在她手背上,紧接着另一名特警队员将她扑住,反手铐上手铐。

闻讯起来的白翎从特警队员手里接过孩子——这是她特意关照的环节,只有亲手把孩子交给任树红,从早晨到现在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而且作为历史性瞬间,这一画面会被媒体定格,永远留在方家记忆里。

也永远给赵尧尧添堵!

如料想的那样,四五十名记者簇涌在从医院大门到病房门口处,闪光灯亮个不停——此时赵尧尧实在郁闷不已,明明是她出面找来的新闻媒体,却帮白翎闪亮登场。

把戏做足后,刑警队布下警戒线,白翎独自抱孩子到病房,送到任树红怀里。方华和任树红紧紧搂住孩子失声痛哭,方池宗和肖兰也老泪纵横,方晟在旁边一个劲地说:

“谢谢,谢谢!”

白翎一脸矜持地微笑,并不说话。

还是任树红灵巧,看出白翎有所期待,拭掉眼泪说:“白小姐对儿子有救命之恩,不如认干妈吧?”

干妈?方晟一愣,赵尧尧也吃惊不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连连点头:“对,对,他这条命等于白小姐给的,应该认干妈!”

白翎绽开笑容:“那,那不太好吧?”

任树红抱起孩子说:“快叫‘干妈’。”

这是大人借孩子的口说话,方池宗也点点头说:“对,叫干妈。”

白翎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又把孩子抱过来亲了一下,笑道:“乖儿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红包塞到孩子怀里。

任树红接过孩子时顺手一摸,不由吃惊:厚沉沉足有四五千元!

当时省城生孩子的人情来往一般是两百元。简直是份厚礼!

这会儿轮到赵尧尧心里暗骂白翎是心机婊了:恐怕在半路就把红包准备好,等着人家认干妈,然后大方出手,赢来一片赞誉。

医院外刑警大队领导接受记者采访,详细介绍从出警到侦查,最终完成突击的过程,表明刑警队坚决打击犯罪,预防和杜绝妨碍社会和谐发展的不安定因素的决心,并通报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中,警方将顺藤摸瓜,争取打掉丧心病狂的人贩子团伙。

此时方家也不敢再待在医院,反正肖兰懂得医护常识,还是回家休养更踏实些。遂收拾行李,大包小包分别装到丰田和吉普车里,连老带小七个回到家中。路上任树红贴在方华耳边说幸亏小晟有两个女朋友,两辆车,不然得跑两趟。方华瞪了老婆一眼,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邻居们老远就认出白翎,还惦记着她说的“左脚进的砍左脚,右脚进的砍右脚,两只脚都进杀家”,只是打招呼表示祝贺,没人敢跟着进门。将行李拎上楼,任树红和孩子都安置躺下后,赵尧尧和白翎都特意先后到方晟睡的小房间转了转,这个举动令方池宗和方华暗呼侥幸,可以想象如果变成儿童房,两个女孩心里什么感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坚持要留她们吃饭,方晟说明天还得上班,必须尽快赶回去。肖兰觉得两个女孩相互不搭理,气氛有点怪怪的,不适宜同桌吃饭,遂说工作要紧,趁天色还早开车也方便些。并偷偷掐了老伴一把。

方华将三人送到楼下。还好,白翎要到省厅接小李顺便当面感谢胡副处长等人,遂打个招呼后各自上车。

目送两辆车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方池宗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天对他来说是有史以来最紧张最难忘的,若非白翎出手帮忙,如方晟所说肯定迅速转移到省外,到时方家只能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从种种迹象看,白翎很喜欢方晟,可方晟已正式确认赵尧尧是女朋友,这种情况下还尽心尽力帮忙,就有点微妙了。

都是省城的女孩子,美貌百里挑一,为何偏偏喜欢沉在乡镇当办事员的儿子?方池宗觉得非常费解。

任树红在卧室叫起来,刚才清点红包,发现赵尧尧是两千元,当然要加价值上千的礼盒;白翎则是五千元!

肖兰沉甸甸说:“赵尧尧倒也罢了,将来说不定是自家人,白小姐的可是大人情,一定要还。”

任树红笑道:“她是儿子的干妈。”

肖兰沉下脸:“说说而已,还当真?要真喜欢孩子,刚才出门前都没回头看下,她想要的名分可不是干妈!”

任树红卟哧一笑:“妈,您也看出来了?放心,小晟有本事迷住人家,就有本事摆平。”

“哪有这么容易?”肖兰叹道,“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也劝道:“不要紧的,看白天两人快吵起来,小晟往中间一站不就没事了?”

“那是白小姐有所期待,万一落空会立即翻脸的。”

说到这里方华陡然想到个细节,笑道:“对了,今早报案后我先打给爸妈,然后通知小晟,因为住在医院对面的快捷酒店,他还在们前面赶到。”

“是啊,有什么问题?”方池宗和肖兰都不解。

“赵尧尧和小晟一起出现的。”

“噢——”

方池宗恍然大悟:“当时才凌晨三点多,说明她也住……这怎么可以?胡弹琴!”他说着就拿手机拨号,“我得警告这小子,婚前不准乱来!”

肖兰大惊,一把抢过来挂断,骂道:“老糊涂了,这会儿两人都在车里,不是指桑骂槐吗?让人家小姑娘的脸往哪儿搁?”

“那倒是,”方池宗讪讪道,“不过他不该那样。”

方华暗想自己与任树红何尝不是婚前早偷偷摸摸在一块儿很久,忍住笑道:“爸,年轻人的事别多操心,您以后多抱抱孙子,享享清福。”

“哼!”方池宗心疼地摸摸孙子脸蛋,心满意足出了卧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手机响了两声就没声音,方晟一看号码是方池宗打来的,刚准备回过去,转念突然笑起来。

赵尧尧诧异地瞟他一眼,问:“笑什么?”

“猜我爸为何突然打电话,又突然挂掉?”

“嗯——大概想问某件事,然后知道答案了。”

“有点沾边,再仔细分析。”

“们父子的事我哪知道?”

“从昨晚到今天我俩一直没分开,怎会不知道?”

赵尧尧见他笑得有点坏,稍一琢磨便猜到委实,不由俏脸飞红,心慌意乱下没控制住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路面歪歪扭扭好一会儿才稳住,方晟吓出一身冷汗,道:

“喂,再受刺激我也要得心脏病了。”

她一声不吭将车停到路边,懊恼地咬紧嘴唇,道:“夜里的事被爸发觉了!”

方晟猜到方华早上心乱如麻,没注意两人同时出现的问题,这会儿肯定回过神,而父亲向来是传统思想,一怒之下要打电话责问,母亲必定从中阻挡,因此发生电话一打就挂的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事,我们有发票证明开的两间房。”

“到家就把发票寄给他们看。”赵尧尧认真地说。

“知道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

赵尧尧羞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总比,总比他们乱想好……”

“不过我俩事实上睡在一起啊。”

赵尧尧窘得无言以对,干脆一头钻进他怀里,小手不住捶他的胸。

方晟正笑眯眯享受难得的温柔,陡地后面传来喇叭声,回头一看竟是白翎的吉普!

虽然她去省厅耽搁了很久,但方晟也绕到快捷酒店结账,加之赵尧尧心情放松开得不快,被白翎追了上来。

“不准占用应急车道!”白翎经过时不阴不阳地说,虽不知道赵尧尧为何停车,总觉得两人在车里肯定没干“好事”。

赵尧尧被捉个正行,虽然白翎看不清车内情况,毕竟心虚,满脸通红道:“真是阴魂不散。”

方晟深有同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剩下路途中,白翎总在前面保持适当距离,赵尧尧自然没法超车,可故意放慢速度时白翎会更慢,总之保持在视野之内。赵尧尧硬是拿这块牛皮糖没办法,气鼓鼓不去理会。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以女朋友身份见家人?”她问。

“还用说吗?”

“那为什么……不可理喻!”

方晟也觉得捉摸不透白翎的想法,但今天若非有她,恐怕是一个灾难性结局,这一点他还是心存感激。

进入县城,赵尧尧轻车熟路拐向去三滩镇方向,白翎没办法了,毕竟小李还在车上呢,只得恨恨望着丰田消失在视野里。

晚上赵尧尧懒得去快捷酒店开房,趁着天黑溜进方晟宿舍,两人都太疲倦,只缠绵片刻便搂抱在一起沉沉入睡。

天亮后方晟收到白翎发的短信,说张姐招供之前十多起婴儿失踪案都是她干的,经过紧急抓捕,只有一名专门负责在车站接手的下线落网,张姐的上线,以及隐藏更深的大哥等主犯早就望风而逃。警方调查发现,所有被窃婴儿均辗转十几次,分散到西南、西北等九个省秘密交易,基本失去线索。

好险呐!方晟觉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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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耿石涛心情很糟糕。

自从调到三滩镇,他的心情压根没好过。表面上他是镇书记,镇领导班子的班长,实际上论威望、论政绩都压不住方晟,更倒霉的是方晟同时获得韩书记和童县长撑腰,县里那帮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主儿,自然没人帮耿石涛说话,导致他更难打开局面。

如何扭转困境,树立在三滩镇的权威?改制和风电建设都抓在方晟手里,沿海观光带看来也以他为主,几块容易出成绩的工作都插不进去。耿石涛思来想去,唯有公开选举村长一条路!

工作有亮点,才能得到各方肯定。

为何只剩两年多就退二线还要折腾?耿石涛有自己的想法:目前黄海各镇书记当中,他资历最老,当了三十多年镇书记,单凭这一点,加上之几个乡镇工作都做得不错,他觉得能在退二线时在县政协谋个位子。这叫退而不休,既享受相应待遇,又能清闲地多坐几天办公室,一举两得。

耿石涛跟大多数镇书记不同,尽管与大多数县领导关系尚可,但没有通常所说的靠山,他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从村干部到村长,再到副镇长、镇长,然后坐到镇书记位置的。他信奉实干,认为只要有成绩就能获得领导认同,就算没关系,领导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他跟胡委员已经着手方塘村选举村长的筹备工作,几天前难得韩书记和童县长为搜救杰姆难得聚到三滩镇,他特意支开方晟,分别向两位领导回报了这件事。出乎意料,两人不约而同表现出冷淡。

韩书记说要保持村镇干部队伍的相对稳定,加强班子团结,不要破坏来之不易的和谐局面。

童县长说当前镇领导班子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促进经济发展上,尤其三滩镇,紧紧围绕企业改制、风电建设和即将而来的沿海观光带建设,做好做大蛋糕。

两位领导均没有表示支持,按官场惯例就是反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后想想,耿石涛觉得两位领导的态度情有可缘:韩书记到黄海后已进行过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不想在干部调整方面过于频繁;童县长则是从省城空降,急于抓好最容易出政绩的经济工作,为今后升迁加分。基层选举是敏感工作,公开选举村长更是块硬骨头,之前县领导在几个镇搞过试点,都无疾而终,他们不想在这方面牵扯精力。

然而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把硬骨头啃下来,不更加证实自己的能力吗?耿石涛决定将此事进行到底。

为防止方晟从中阻挠破坏,正好利用他周二请假去省城的空档,耿石涛紧急召开领导班子碰头会——不是党委扩大会,因此无须朱正阳记录。胡委员通报选举章程、选举流程和计票、监督等事项,征询大家的意见。张丰扬等人深知是耿石涛的意思,而且很明显背着方晟推动,都表示力支持。

周三上午方晟去不锈钢配件厂参加改制方案通报会,临时接到召开党委扩大会的通知,赶到会议室,胡委员将材料分发给各人,五分钟后耿石涛就要求举手表决。

方晟不满地说:“能不能让我把一遍看完?过几天再表决也不迟。”

耿石涛冷冷道:“本来昨天就该表决,请假去省城!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快刀斩乱麻!”

“我才看了两页……”方晟无奈地说,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才看两页已发现问题!

“可以保留意见!”耿石涛丝毫不让步,想强行闯关。

方晟正待反驳,一瞥其他人,个个似笑非笑,稳若泰山的模样,心里明白大半:八成昨天他们已通过气,今天自己无论是否反对,方案都将通过。遂忍住气继续埋头看材料。

耿石涛冲胡委员使个眼色,胡委员无可奈何道:“现在开始表决,同意的举手。”

耿石涛率先举起手,接着除方晟外部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委员道:“看来方镇长是保留意见?”

方晟道:“不,我反对。”

耿石涛黑着脸道:“都没看完,为什么反对?”

方晟道:“我是反对没让我看完就表决的做法,明显违反程序。”

“那是的问题,为什么别人能看完?”耿石涛反诘道。

“三四十页材料,哪个能在五分钟内看完?能五分钟里念十页纸我就同意!”

眼看两人又要说僵,胡委员连忙道:“总之少数服从多数,方塘村公开选举村长的方案就算通过了。”

耿石涛明明达到强行闯关目的,却气得心口疼,气势汹汹将茶杯盖重重一啪,拂袖而去。其他人相互瞅了瞅,均想书记镇长不和真要命,每次开会象打仗,这样下去还让不让大家好好工作?

大家离开会议室时,方晟沉着脸说:“胡委员留一下。”

胡委员暗叹自己命苦,为这事两头不讨好,尽受夹缝气,遂硬着头皮笑道:“方镇长有何指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指着第二页道:“我刚看到这儿已发现个很明显的漏洞,看,‘候选人须有三名以上村组干部共同提名,且经选举委员会确认资格后方可参选’。”

胡委员将前后内容看了一遍:“没毛病啊,以前都是这样规定的。”

“以前先由镇里出大名单,然后三名以上村组干部提名,那只是个形式而已,”方晟耐心地说,“这回是公开选举,镇里不好干涉,村组干部提名权就是实实在在的权力。”

“那有什么不好?不正是公开选举所要达到的目的?”

“再看选举委员会组成,除村支书、辅导员和会计外,是村组干部,也就是说他们既能提名,又参与审核资格,恐怕有问题吧?”

胡委员干笑:“当初我也提过,耿书记说有村支书把关怕什么?他主要担心选举委员会里不吸纳村组干部,会影响他们发动村民投票的积极性。”

“现在来看积极性肯定没问题,但会不会出现这个情况——我们几个提名的要是反对,那么们提名的我也反对,最终大家相互妥协,把不符合条件的部笑纳。”

“我们会在现场监督,不符条件者当众宣布选举无效。”

“等老百姓投了票再宣布无效,选举岂不成为笑话?”

胡委员叹道:“方镇长,老实说吧我也很为难,整件事我根本不想弄,是耿书记拿在后面鞭子赶,其实方案章程都是个形式,选举前我们要分头到村组做工作,保证控制好选举结果,最终对方方面面有个交代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叹道:“理解的苦衷,我就担心会失控啊……反正我投的是反对票,后面也不会再过问,千万要谨慎从事。”

方塘村六组何家大院,晚上八点二十分。

客厅里摆着一桌酒席,**个人边喝酒边谈论什么,地上已有四个空瓶,所有人脸上明显有了醉意,气氛压抑而沉闷。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落座后举壶将大半壶酒喝得干干净净。

“老吴,打听到什么情况?”何雄问。

老吴是资深村组干部,六组的事唯他马首是瞻,当下又自斟一壶,叹道:“麻烦大了,跑了一圈才知道小何的中华香烟为啥发不出去。”

近两天何雄从六组开始挨家挨户发中华烟,每家两包,算起来也值一百多声块钱。谁知见鬼了,村民们象约好似的坚决不肯要,逼急了说的事放心,到时投一票,可香烟肯定不收!

何雄常年在外面做工程,深知江湖险恶,猜到其中必有名堂,遂请老吴暗中调查。

老吴一拍桌子说:“三组葛晓峰大家知道不?”

老何大怒:“那个流氓加泼皮,他敢坏咱家小雄的事?”

“不仅想坏事,事情复杂着呢,”老吴沉声道,“他抢在小何前面已把方塘村跑了个遍,每家硬扔下一百块钱,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要求大伙儿到时投他一票,不然以后会纠集兄弟天天上门找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的他敢这样搞!”何雄又惊又怒。

老吴又说:“这家伙吃喝嫖赌五毒俱,据说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就指望当选村长后大捞特捞,还有把村里的工程都包给自己,才有希望还清赌债。”

何雄执意要当村长,也盯着村里的工程,别看是小打小闹,看似不显眼的小项目,一年下来总有千把万,要是自己当村长,无须繁琐的招标程序,无须工程审计,什么时候付款,付多少款,都由自己说了算,赚头远比在外面做工程高得多。

何雄破口大骂,说:“姓葛的要蛮横也不该把手伸到六组,谁不知道六组历来是何家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洒野?”

酒桌上基本是何家宗族的人,听到此言尤如火上烧油,顿时拍桌子打板凳炸开了锅。

老吴又说:“葛晓峰这回铆足了劲要当村长,眼下一方面拉着陈辅导员私下找村组干部串联,保证各个组的票漏不掉,一方面想控制选举委员会,把实力强的对手以资格审查的名义刷掉,比如小何,最近四五年很少回村,可能就成为借口。”

“他敢!”何雄大叫道,“敢跟我玩阴的,老子叫人废了他,大不了一起完蛋!”

正嚷成一团,外面有人敲门,老何怒气冲冲问:“谁?”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何叔,我是葛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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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还真打上门来了!”

何雄当即抄起酒瓶,其他人有的抄酒瓶,有的拿锄头,有的抡扁担,红着眼往外面冲。

老吴毕竟年长,又当了多年村组干部,相比之下冷静些,挡在门口低声说:

“别冲动,听听他说什么。”

老何迎到院门口,却见葛晓峰和陈辅导员站在外面,背后影影幢幢还有几个人,但看不清楚。

“干嘛?”老何没让他们进院子。

陈辅导员陪笑道:“老何,晓峰有几句心里话要跟聊聊。”

“说,我在听。”老何不置可否。

葛晓峰大刺刺将陈辅导员推到旁边,大模大样道:“我知道儿子偷偷摸摸给大伙儿送香烟,也知道他在不少村干部身上下了血本,不过替我转告他,这回方塘村村长我是当定了,谁都别跟我抢!”

老何忍住气道:“大家各凭本事,选不上自认倒霉。”

葛晓峰肆无忌惮笑了:“哟,何雄还真的想选?他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专门在外面捡人家剩下的小项目,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十有八九都是豆腐渣工程,可别把坏习惯带到方塘村来,大家祖祖辈辈住这儿,闹不好吃亏的是自己。给何雄稍个话,叫他别掺和,掺和也没指望,到时被选举委员会刷掉更没面子。明白我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雄在里面按捺不住,冲出来指着葛晓峰骂道:“姓葛的,我什么时候招惹过,竟然说什么豆腐渣工程,得说清楚!”

葛晓峰挑衅道:“说豆腐渣是奉承,做的工程还不如纸糊的!”

工程老板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质量有问题,何雄听到这里酒意上涌,举着酒瓶冲葛晓峰就是一下子,葛晓峰闪得快只砸到肩头,大叫道:

“敢打我!兄弟们,上!”

黑暗中几条汉子嗷嗷上前,与此同时院里一帮人也手执武器冲出来,双方也不打话直接“嘭嘭嘭”混战成一团。

黑暗中何雄大叫道:“别放过这些家伙,往死里打,打伤一个给五千!”

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战斗,偏偏三组与六组靠得很近,动静传到三组后,葛晓峰那帮狐朋狗友立即纠集人手来增援,冲突范围愈发扩大,居然酿成近几年来少有的大规模械斗!

村支书牛树宝的担心终于变成事实!

耿石涛等人睡梦中被惊醒,听到消息均手足冰凉,赶紧跟镇派出所民警来到六组何家大院。

此时械斗已到尾声,葛晓峰、何雄是各自主要攻击的重点,都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老何、陈辅导员等人七人身受多处重伤,此外轻伤者接近二十人。麻烦的是两个组村民都杀红了眼,正私下联系附近组亲戚朋友,酝酿发动报复行动。

无独有偶,二组和九组村民也因为推举候选人发生冲突,幸好规模不大,只有一个重伤,四个轻伤,不过仇恨的火苗正在方塘村蔓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镇领导班子迅速碰头拿出处理意见,紧急召集镇干部分成若干工作组分头到各村组做工作,同时村广播循环播出无限期推迟村长选举的通知。

安抚和解释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镇里要求各个工作组在村组吃住三天,必须保证不出一点乱子。下午四点钟,耿石涛决定和胡委员到县里主动回报并承担责任,临行前紧紧握住方晟的手,声音嘶哑而疲惫:

“方塘村的情况最熟悉,这次得多辛苦些。”

方晟沉重地点点头。

选举村长的事闹这么大,压根没法捂盖子,耿石涛到县里自请处分是有担当的,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贿选导致大规模械斗,这是一桩重大丑闻,也是基层选举进程的退步,估计两三年内,此事都会成为从省到市的反面典型,黄海领导班子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抬不起头。

关键问题是,韩书记和童县长从开始起就不赞成。这等于镇书记捅漏子,给县领导们上眼药。

傍晚,韩书记等县领导听完回报大发雷霆,将耿石涛骂得狗血喷头,胡委员更不消说,恨不得地上有缝一头钻进去。

陈冒俊趁机说:“鉴于三滩镇领导班子在此次事件中出现重大失职行为,我建议体免职,听候组织处理!”

乱中求胜,把方晟拿下!

杭真一瞅童彪的脸色,赶紧说:“处理干部也要区别对待,分清领导责任、主要责任和次要责任。”

“集体决策就应该集体承担,哪分得清主要次要?”陈冒俊最烦杭真,没好气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皱眉道:“现在不是研究人事的时候,必须立即拿出对策……”

缩在角落里的胡委员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镇党委扩大会上方镇长投的是反对票……”

陈冒俊身一震,手里茶杯差点落地。

听回报的领导们齐唰唰将目光投向胡委员,过了好一会儿,童彪慎重地问:

“这么说镇党委会不是一致通过村长选举方案?”

耿石涛至此已经无欲无求了,主动说:“六票赞成,一票反对。”

韩书记心情好转不少,饶有兴趣问:“小方镇长为什么反对?”

“这个……”耿石涛一时说不出口,当时以简单的少数服从多数强行通过,也顾不上多问。

胡委员道:“其实方镇长从开始就反对村长选举,后来表决通过时觉得方案没研究透……会后又特意找我,指出方案里存在的漏洞……”

他说得很含蓄,在场都是官场老手,立即听出其中的意思:因为方晟反对村长选举,耿石涛为强行通过采取突然袭击,方晟连方案都没看完自然表示反对,没想到却因祸得福!

又踩了一次狗屎运!陈冒俊悻悻地想,再没兴趣提什么人事调整。接下来经过紧急讨论,决定向三滩镇派驻工作组,追究并总结此次事件,同时宣传部、人事局等相关局办及时跟进,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黄海县主要负责领导,韩书记和童县长明天早上就得到市里回报情况,自我检讨。

两周后,县里就方塘村选举及械斗事件作出正式处理意见:

1、陈奎等九名村组干部违反选举规定和组织纪律,破坏选举进程,现免去并取消村组干部待遇,同时进一步追究选举中暴露的经济问题;

2、原方塘村村长邱德荣继续留任;村支书牛树宝组织不力,未能及时向上级主管部门回报选举中存在的问题,造成恶性械斗事件,现免去其村支书一职,由邱德荣暂代;

3、三滩镇书记耿石涛在此次事件中存在个人独断独行,组织不力、官僚主义严重、不注重班子团结等问题,给予党内警告处分;组织委员胡通组织不力,未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不注意与班子成员沟通,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调至兴灶镇任党政办主任,保留副科级待遇;

4、镇副书记张丰扬、常务副镇长肖远山、秦副镇长和侯明均给予通报批评。

只有方晟安然无恙。

镇领导班子里胡委员处分最重,不仅受严重警告处分,还被降职处理,不过整件事必须有人出面背锅,作为组织委员,只能承担起最主要责任,幸好降职而未降级,总算不幸中的万幸。

重创之下耿石涛完失掉往日的霸气。党内警告处分期限虽只有一年,但有处分的污点,人大、政协肯定没希望了。他唯有本分地守住三滩镇书记位置,体面地退休。

到这时耿石涛才体会到陈冒俊用心险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想到这里,耿石涛觉得心口越来越疼,干脆请了半个月假去省城检查身体。

县里暂时没安排新的组织委员,这是方晟跑到韩书记和童彪办公室争取的结果,理由是方塘村村长选举事件余波未休,需要本镇干部加强安抚工作,保证决策的延续性,同时外地干部比例太大影响三滩镇干部的积极性,还是尽量培养年轻有力的本地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下耿石涛威望大减,摆明不问事的态度,方晟很大程度代表三滩镇领导班子意见,因此韩书记和童彪都表示支持。

又隔了一周,方晟主持三滩镇党委扩大会,宣布组织部和人事局的人事安排:

1、秦副镇长暂时兼代组织委员分管工作;

2、朱正阳任镇长助理,正股级待遇,主要接手秦副镇长分管的村镇企业改制等工作;

3、楚中林任党政办主任,正股级待遇。

由此方晟已将三滩镇事务牢牢控制在手里,并树立不低于镇书记的权威。

对朱正阳来说,镇长助理可谓仕途迈出最关键一步,众所周知镇长助理是通向副镇长职务的跳板,正常来说一年内只要不出意外,提拔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况方晟已特意在镇领导班子里空出一个位置,下一步大家均心知肚明:秦副镇长转任组织委员,朱正阳提拔副镇长!

若果真如此秦副镇长并无不满,原本不是正式党委委员,任组织委员才算真正进入权力核心圈。

而楚中林也有斩获,摆脱麻烦缠事的社会事务,负责镇里最核心的党政办公室,已基本打通上升通道,接下来就跟在朱正阳后面按次序来了。

眼看小伙伴们调的调,提的提,县城里肖翔和程庚明看得眼热,纷纷打电话给方晟,强烈要求调到三滩镇锻炼。方晟笑道三滩镇庙小,容不下太多大神,不过呢们别着急,只要有足够准备,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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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浩瀚风电专家组终于完成前期勘探工作,临行前肖萧捷对三滩镇协调配合表示满意,特别表扬了朱正阳。

朱正阳也没客气,顺势提到中下游配套企业入驻问题,肖萧捷沉吟片刻说

“照理应该由企业自主决策,并结合黄海县统筹安排,不过……”

见他留了个尾巴,方晟笑道:“肖总别尽说场面话,其实谁不知道浩瀚风电的影响力?”

肖萧捷笑笑说:“退一万步讲,所有那些还不是白小姐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她肯开口,就算市里、县里哭着喊着不肯,我敢保证配套企业百分之百落户三滩镇,不会有意外!”

朱正阳、楚中林等人没料到白翎竟有如此大的能量,当即两眼发光,充满期待地看着方晟。

方晟却摇摇头说:“如果那么做,别说肖总瞧不起,我方晟也丢不起那个人!当今社会做任何事确实要靠关系,但必须摆得上台面,比如三滩镇与浩瀚风电互惠互利的双赢,而非暧昧的、经不起推敲的关系,这么说肖总可理解?”

肖萧捷脸一红,握住方晟的手摇了几下,正色道:“不好意思,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可能有点冷。请方镇长放心,回省城后我会做些工作,不敢承诺包方镇长满意,起码不会失望。”

“多谢!”

当晚方晟等人设宴款待,肖萧捷也破例多喝了不少,双方尽欢而散。

五月,风电发动机生产商和支架生产商率先来到黄海,尽管县里列举了一大堆理由,请求他们去圈定的三个乡镇考察。他们却直截了当要落户三滩镇,说老总已经拍板,作为下属只能执行,不能追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月,风机叶片、外罩和支架生产商陆续到来,同样绕过县里统筹直接到三滩镇,而且象统一口径似的说落户地点由老总决定,不可能变更。

七月,塔筒、面板、电机、线圈等生产商接踵而来,除了四五家因资源整合需要或交通因素而落户海佑等镇外,绝大多数都选择三滩镇!

作为牵头负责人,朱正阳忙得24小时连轴转,成天奔波于各个工地。一年多前被丁平等人视为空中楼阁的经济带已形成气候,东北角六百多亩已改良的盐碱地,以及西北从镇郊到海边广阔的荒草地,到处都是塔吊、打桩机和水泥车,一派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

以此为契机,方晟请电力公司的大学同学于舒友出面,联系了多家高新技术企业前来考察,并确立三滩镇西郊公路入口共十四公里地段为高新技术产业带,甚至向后延伸到老海堤,同时推出配套优惠政策,力求与风电配套企业拼成三滩镇产业园区!

在方晟心里的版图上,产业园区还不是终极目标,将来更要加上沿海观光带,形成一个增强版三滩镇,一个脱胎换骨的三滩镇经济开发区!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一是时机未到,二是动手早了也是为人作嫁衣,方晟需要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而非依赖或借助他人。

八月,省怡冠投资公司沿海观光带项目组进驻黄海,首席代表名叫爱妮娅,头衔为总经理助理,简历只有四行,却字字镶金:

当年以省高考状元身份考入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大学毕业到华尔街道森威格投资银行见习,后转为交易顾问;

一年后回国,到省政策研究室工作;

次年进怡冠投资公司,先后任人事部副经理、人事部经理、怡冠总经理助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行字的高度,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够不着,而她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

爱妮娅一行抵达黄海后,直接到韩书记办公室寒暄几句,然后便借用一间会议室,开始召集相关部门商谈具体事宜。

两天后,她满脸严肃再次来到韩书记办公室,直言不讳道:

“如果这样谈下去,年底都形不成详细方案!参与会谈的局领导要么根本一无所知,要么东扯西拉不知所云,下面的同志则看领导脸面说话,不敢发表自己的见解,我都不知道在跟一群什么人打交道?”

“是啊,观光带建设对县一级干部是新课题,需要时间适应并了解……”

“韩书记,恕我直言,既然是建设领导小组成员,不应该事先做好准备吗?省里给我们怡冠对接阶段时间是两个月,如果逾期,我会如实回报!”

韩书记微笑道:“爱代表的意见很重要,看来必须对县领导小组有所调整,嗯,爱助理觉得有哪些具体标准?”

“第一,必须熟悉了解沿海观光带情况,特别有关森林公园相关数据和资料;第二,必须对项目整体中长期发展提出思路和规划意见;第三,一批精通财务、投资、项目建设和具体协助配套工作的干部!”

爱妮娅一条条标准说出来,韩书记脑中便跳出一个人:

方晟!

黄海县上下目前只有他符合条件,也只有他能抵挡住盛气凌人的爱妮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还是一脸微笑:“请爱代表放心,县里会尽快将领导小组调整到位,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们面前。”

五分钟后韩书记来到童彪办公室,正在回报工作的局领导们知趣地退出去。韩书记转述了爱妮娅的抱怨,童彪脸上有点不好看,确实,组成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时县领导们多少出于私心——容易出政绩嘛,将一些非专业方面的人硬塞进去,不过毕竟有发改委、财政局、旅游局等局办副职领衔,怎么被贬得一文不值?

“她提的三条标准相当高啊,”童彪牙疼似的捂住嘴,“要是重新挑选,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爱代表肯定等不起……”

韩书记懒得兜圈子,径直道:“方晟怎么样?”

童彪一愣,慢慢露出会心的笑容:“小方镇长啊,不错啊,让他来个针尖对麦芒!正好三滩镇也有协调小组,干脆跟县里的合并,由他牵头!”

“好!”韩书记简洁地说。

一小时后方晟已赶到韩书记办公室。

“县里决定由主要负责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对接工作,三滩镇协调小组职能也并入其中,有没有信心?”韩书记开门见山。

又是意外。

方晟足足想了三分钟,道:“有信心,不过有个要求。”

“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要改组领导小组成员。”

“只要有利于对接,一切由安排!”

两小时后,肖翔和程庚明满面笑容地来前报到,方晟见四下没人,悄声说只要有足够准备,该来的总会来,没说错吧?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觉得方晟仿佛智珠在握的军师。

下午两点半,方晟带着肖翔等人来到会议室,却见安芬妮等人已一字排开埋头工作,每人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或是表格,或是图例,或是PPT。

“各位好,我是方晟,从今天起由我负责对接工作。”方晟自我介绍道。

爱妮娅这才抬起头,乍一见她方晟不由一呆:好标致的金领丽人!高鼻梁,长睫毛,嘴唇小巧单薄,下巴与脸颊形成完美无瑕的弧度。

不同于赵尧尧的冷艳脱俗,白翎的明媚清朗,而且两个女孩都有种难以接近的冷——赵尧尧是性格中天然的冷漠,白翎则是职业形成的冷厉。爱妮娅不同,她既带着商界精英惯有的矜持和礼节,又在彬彬有礼背后蕴含高深莫测的算计。

以为她是漂亮的女孩,她却是精明的商人;以为她是精明的商人,她却骄傲的金领。

爱妮娅根本不跟他寒暄,当头一棒:“对于沿海观光带建设规划,的总体思路是什么?”

总体规划是省里确定的,至今处于保密状态,她以这个问题问倒了之前所有对接干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道:“我个人认为,不能把沿海观光带建成一个大景区,那样投资过大,而且不会产生经济效益,观光带要以森林公园为核心,融休闲、旅游、农副产品经济为一体。”

项目组几个成员面露惊讶之色,悄悄交换眼色。有国资背景的企业集团上下级等级更森严,规矩更大,爱妮娅没发出指令前谁也不敢插嘴。

爱妮娅神色不变接着问:“设想中的森林公园是什么样子?”

“一座真正的森林,没有过多人为雕饰、纯天然的公园,里面没有嘉年华,没有电影院,没有儿童乐园,更没有供旅客划船钓鱼的人工湖,就是长满大树的森林。”

“以为游客会开几个小时车,跨越几百里跑到黄海看树?现在城市里哪个小区没有上百棵树?”

“但城市有森林公园的宁静安详吗?小区空气会象森林公园富含氧离子吗?何况我们还有原生态农家乐、真正的绿色食品,符合当今社会健康养生的主流理念。”

“游客的心理岂是一个乡镇干部所能把握!”

方晟冷冷道:“爱代表,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关于沿海观光带项目,我绝对比有发言权!”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别说项目组成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对总经理助理说话——连总经理对她都尊重有加,肖翔等人都傻了眼,暗想完了,得罪了这尊神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弄不好人家再冲到书记办公室要求换人。

方晟啊,走得太顺了,别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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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爱妮娅眼睛眨都不眨问:“理由?”

“我是三滩镇镇长,沿海观光带绝大部分地段在我负责的区域里,从去年至今,我已在选址范围跑了几十个来回,们手里的原始数据起码,至少三分之二是在我领导下勘探完成的,比如空气湿度、海水平均温度、近五年气候变化、土壤酸碱度,随便挑个数据我都能告诉来龙去脉,信不信?”

爱妮娅见多少大世面,还真不是能被轻易吓住的人,当即抽出一页纸问:“观光带涉及多少拆迁户?”

“728。”

“其中低保户、孤寡户各多少?”

“低保户71,孤寡户45,两者重叠的有38户。”

“涉及多少家企业?”

“两个,分别是棉麻纺织厂和印刷厂。”

“打算怎么推进拆迁工作?”

方晟笑了笑:“这个问题不在手里那页纸上,要不要先看一下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紧张的气氛绷到极点,方晟这句话玩笑使大家情绪陡然一松,不少人忍不住轻笑,爱妮娅还是毫无表情:

“我已看过,每个字都记得,但我想听说。”

“拆迁并非一刀断,而要根据实际情况有序分流,涉及企业的坚决搬迁,涉及刚才所说的低保户、孤寡户要集中安置,镇里会拿出一笔资金保证他们安度晚年,至于剩下农户,有条件的可以开农家乐、家庭农场,县镇两级将联系银行、信用社给予资金扶持,没条件且不愿搬迁的,可以就地到森林公园、农家乐等工作,旅游业发展起来后,劳动力需求将很大。”

“漏掉一点。”爱妮娅淡淡说。

“原来确实还有一条,为解决后顾之忧,镇里会优先安排拆迁户到村镇企业就业,最近我改变了主意。”

“政策朝令夕改无助于问题的解决。”

方晟道:“近几个月随着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陆续落户三滩镇,急需大量工人,加之我出台了本镇居民优先就业的限制条件,对拆迁户来说就业已不存在问题,无须镇里多考虑。”

爱妮娅沉默下来,足足两三分钟没说话,会议室静得可怕,包括项目组成员都不知道她接下来说什么,是大发雷霆,还是冷言冷语,还是握手言和?

“关于建设资金管控,们的想法是什么?”她突然问。

方晟微笑道:“这方面要请领导小组财政专家肖翔同志来介绍。”

爱妮娅道:“不要读报告,尽量简洁陈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翔确实做了充分准备。之前财政局副局长之所以在她面前吃瘪,关键在于一是存有私心,将雁过拔毛截留些资金到财政账上;二是官样文章读惯了,一旦脱稿就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因此他的出发点很简单,完出于公心,不考虑县财政如何如何——换句话说就算截留下来,我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关我屁事。

听到他专业而详细地阐述财务管理具体方案,爱妮娅脸色渐渐缓和,项目组负责资金管理的成员也加入询问和讨论。

方晟觑了个空出去,来到隔壁特意辟出的休息室,边点燃香烟边拨打赵尧尧手机。从上午接到通知到现在,他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想今晚好好陪一下赵尧尧,最好能赖在她家过夜!

手机关机!

方晟一怔,又不方便打到理论科,科里电话机在科长桌上,赵尧尧脸皮薄,肯定不愿意当着科长的面约会。算了,晚上直接过去,他知道她总是一个人在家,要么看书,要么看电视,很安静。

香烟抽到一半,爱妮娅的身影在门口一闪,然后捧着咖啡杯踱进来。

“不好意思。”方晟赶紧按掉烟头。

她一皱眉:“抽烟真不是好习惯。”还是坐到他对面沙发上。

“大学时受舍友影响,工作后已尽量压缩数量了。”

“烟瘾并非与吸烟量成正比,除非彻底戒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方晟笑道,关于抽烟的话题消除了两人刚才剑拔弩张的尴尬。

停顿片刻,爱妮娅道:“在省里就听说过,小方镇长,很有名啊。”

“名声过大在官场不是好事。”

“总比碌碌无为好。”

“正因为想干出一点实事,所以才不计后果地冲锋在前,然后不知道会什么时候中箭落马。”方晟笑道。

爱妮娅蹙眉:“哪个行业都是如此,高大上如华尔街何尝不是步步陷阱,破坏总比建设容易,这是公理。”

“也许我们以后还会针锋相对,甚至吵架,但希望不伤和气,因为我们都想把事情做好,只是角度不同,行吗?”

方晟隔空伸出手,爱妮娅略微犹豫与他浅浅握了一下,算揭过初次见面的不愉快。

肖翔、程庚明等四人务实而专业的陈述结束后,爱妮娅提出明天开始分成财务、项目、后勤三个小组进入实质性对接,其中财务组留在黄海,后勤组进驻三滩镇,项目组则由她和方晟带队,主要跑现场。

这也意味着方晟牵头的领导小组面试过关,获得项目组认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韩书记等人耳里,均松了口气。五六个副局长组成的阵容耗了两天灰溜溜离开,方晟半天就搞定,不能不承认他的能力和水平。

当晚爱妮娅照例拒绝县里的晚宴,方晟正中下怀,出门后直奔赵尧尧家。走到半路感觉有人盯梢,脑子里又浮现陈建冬那张令人发腻的笑脸,赶紧打电话给白翎。

白翎似乎很意外:“去她家?是不是跟她约好了?确定是现在?”

方晟觉得她问得奇怪:“我随时都可以去她家,还要事先通报么?”

“嗯,这个……今晚陪我吃火锅吧……”

方晟不高兴地说:“喂,答应过保护我在县城的安,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白翎怒道:“我只保护安,不保护们恩爱!”

话虽这么说,方晟知道她是答应了。

轻车熟路来到小区楼下,见丰田停在车位,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敲门。

门开了,赵尧尧见是他大吃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大吃一惊!

因为赵尧尧满脸不高兴,眼角还隐隐有泪痕!越过她肩头,客厅里似乎坐了个人,屋里没开灯,但看不清身份。

“家里有事,待会儿联系。”

赵尧尧急欲关门,屋里那人说:

“是不是方晟?请他进来!”

到这一步方晟明白了:原来是赵尧尧的母亲大驾光临!难怪赵尧尧习惯性关机,难怪她见到自己非常吃惊且急着关门!

不过她母亲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还能退却?

赵尧尧连使眼色叫他走,他却轻轻摇头表示没事,然后两人一起进屋。

赵尧尧母亲坐在沙发上,齐耳短发,上身挺得笔直,模样与赵尧尧相近,但多了几分威严和疏远。

她略欠了欠身体,道:“请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阿姨。”

方晟坐到她对面,赵尧尧咬着嘴唇与他并肩而坐,还示威似的挨得很紧。

赵尧尧母亲视而不见,语气平缓地说:“我是尧尧的妈,我也知道叫方晟,是三滩镇镇长。”

方晟握住赵尧尧的手,道:“我是真心喜欢尧尧。”

赵尧尧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滴。

她母亲恍若未闻,继续说:“我们了解过的情况,作为一名基层干部,做得不错;和尧尧也相处很好,在不知道她家庭背景的前提下,总之我们对的评价是正面的。”

“谢谢阿姨。”方晟知道重点在后面的“但是”。

果然,她又说:“但是,尧尧跟普通女孩子不同,特殊的身世,特殊的家庭,从她出生起就决定了与常人迥异的生活,这是她的宿命,谁也不能抗拒命运的安排。”

方晟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因为他真的不了解对方所说的一切。

赵尧尧却坚定地说:“妈,我刚才已强调过,我会永远跟方晟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有些事不能赌气,更不能耍小孩子脾气,”她母亲很高明地轻轻一句就将女儿的态度揭过,“小方,现在情况是这样,我和她爸以及整个家族,对尧尧的婚事另有安排,因此不得不很抱歉地告诉……”

赵尧尧突然站起身,冲她大叫道:“一切都是的错,我恨!”

说着哭泣着快步开门跑出去,方晟匆匆说“阿姨,我去追她”,随即也冲出门外。

在小区找了大半圈,终于发现赵尧尧倚在一棵大树边流泪,雨打梨花,格外令人怜惜。他一把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碎了融入怀里似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赵尧尧家庭无形中的压力,无非方池宗和肖兰唠叨几句可比。

“是我不对,不该爱上……”她哽咽道。

“尧尧,我们都应该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今生今世在一起!”

“可是……”她泪如泉涌,“他们太强大了,会影响的……”

“我害怕过吗?”

赵尧尧止住泪怔忡半晌,幽幽叹息道:“其实我早该告诉,关于我,还有我妈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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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女大学生,学的是中文,因为偶然机会到某位重权高的部门实习。也许她字写得漂亮,也许性格温柔,也许别的什么因素,总之得到部门领导青睐,等她毕业后特招到身边当秘书。

当时领导与妻子分居两地,且他妻子长期患病,无人照料领导。而她正好是单身,又善持家务,便从工作岗位服务到领导身边。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不久发生关系秘密同居。

数年后她生下一个女孩,又隔了两年领导妻子病重不治而亡。

这段情为整个家族所不齿,而她的确属于婚内插足领导婚姻,始终得不到承认。即使他妻子病亡,不单家族,连他的盟友都警告不得再婚,否则将给他前途蒙上阴影。也就是说直到现在她在领导家族仍是得不到认可的边缘人,而她并不放弃,固执地跟随在领导身旁,不管受多少白眼和排挤。她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在家族里的一席之地。

“她就是我妈,那个女孩就是我,一个私生女,”赵尧尧木然道,“他调离省城后——我没叫过他爸爸,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我妈非要跟随而去,但我不想寄人篱下,于是孤零零留在省城,后来为摆脱她索性来到黄海……”

“那么她为什么突然跑到这儿,难道知道了我的事?她说另有安排什么意思?”方晟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尧尧长长叹息:“上次在省城闹的动静太大,不单我,白翎恐怕也遭到她家的压力……我妈耳目众多,自然收集到我的情况,得知我见爸妈了非常着急,直接来到黄海。我的婚姻,其实象他这种大家族所有人的婚姻都不由得自己,白翎也是如此。每个人的婚姻就是一笔投资,或用于联姻,或用于交换,或用于投靠,唯独没有爱情。我妈的如意算盘是,只要我作为家族一枚棋子嫁出去,既增强家族力量,又能巩固她的地位……可笑,地位到底算什么呢?她一辈子都勘不破!”

正因为从小受尽欺凌,得不到正常家庭亲情和关爱,才养成她冷漠高傲,孤僻独行的性格吧?方晟想到这里,更加怜惜地拥吻她,轻声道:

“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没有任何外力能拆散,至于手段,让他们尽情施展吧,我根本不在乎失去!”

“没见过他们的霹雳手段,对付敌人,他们冷酷无比从不手软,”她喃喃道,“但我不管,只要这样抱着我,爱着我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见小区里不断有人路过,投以惊诧的目光,道:“出去走走。”

“嗯。”

两人手拉手从小区后门到街上,沿着街道漫然而行。大概十几分钟后,拐过街角前面是座教堂。

赵尧尧停下脚步,看着教堂呆呆出神。

“信上帝?”她问。

“不信。”

“我也不信,不过……”

方晟奇怪地看着她,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们订婚吧。”

他当即猜到此时赵尧尧心里充满极度不安感,需要通过一次仪式来证明两人关系,慰藉自己的情绪,毫不迟疑说:

“太便宜我了,还没正式求过婚呢。”

当下两人喜孜孜到附近商场挑选了一对订婚戒指,赵尧尧还买了身洁白的曳地长裙权当婚纱,方晟则选了套颇为正式的西装,装扮完毕手挽手直奔教堂。到了门口,蓦地“轧”急刹声,白翎戴着墨镜,开着吉普停在两人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俩到底在干嘛?”她不满道,“我已打发掉两批想有所动作的家伙,没劲再打了。”

方晟歉意道:“对不起,今晚发生了一点事……”

他突然想起通电话时白翎奇怪的问话,悟出以她的能量肯定知晓赵尧尧母亲来到黄海,母女间必将有不愉快的对话,才约自己吃火锅以避免卷入其中。

白翎目光锐利地一扫赵尧尧脸色,暗想果然如此,缓和语气道:“送们回去?”

赵尧尧摇摇头,陡地朝白翎说:“能不能请一件事?”

她从未如此客气地说过话,白翎疑惑一扬眉。

赵尧尧接着说:“能否当我和方晟订婚的证婚人?”

“啊!”白翎猝然不及,墨镜一下子滑到鼻尖,吃惊地看着两人,敢情两人压力不小,想私定终身啊!

方晟一想也对,只两个人在教堂订婚太冷清,有白翎加入毕竟热闹些,道:“临时决定,诚挚邀请。”

白翎从小在特殊的环境中成长,性格里有豪爽、粗疏和大咧咧的成分,有时来不及斟酌头脑一热就作出决定。本来以她的心思,根本不可能玉成赵尧尧的美事,但她知道今晚赵尧尧必定承受巨大压力,而以赵尧尧高傲冷漠的性子竟然软语相求,加之方晟语气中包含请她成的意思,当下也没多考虑,道:

“婚姻大事不能草率啊,们最好再慎重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老成持重可不是的风格。”

赵尧尧也满脸期盼地看着她,白翎耸耸肩:“既然想好了,我就配合一下。”

事实证明,这是令白翎余生后悔不迭、懊恼无限的决定,也给她造成非常大的困扰和麻烦,但性格决定命运,很多时候每个人在时间节点上选择都是必然的、宿命的,永远无法避免。

教堂里有值班牧师,方晟说明来由并交纳费用后,牧师打开灯光,将圣经放置于讲经台,方晟站在牧师左边,赵尧尧站在右边,白翎则充当观礼和证婚人。

订婚仪式应有的询问和宣告自然免掉,牧师直接进入宣召程序:

“两位恩爱的新人,我们今天在此庄严神圣的圣堂中,在上帝和会众的面前,要为们二人举行神圣的订婚仪式。婚姻是极贵重的,是上帝所设立的。所以不可轻忽草率,应当虔诚、恭敬、尊奉上帝的旨意,成就这人生大事。”

赵尧尧低头瞟了方晟一眼,心里充满甜蜜和幸福,早将与母亲发生的冲突抛到爪哇国外。此时白翎已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按捺不住性子突兀在教堂门口现身,更不应该随口答应为两人证婚。

当听到牧师尊严的语气,她陡地意识到这不是孩子过家家,真是很庄严很重要的仪式,必将对方晟,对赵尧尧,对自己都产生极大的影响!

我似乎错了……白翎暗想道。

宣召结束,牧师接着祷告:

“上帝,我们感谢您赐予的这场欢乐的婚礼;感谢您无时无刻都与我们同在;为了这具有重要意义的婚礼日我们感谢您;为了这一重要的时刻我们感谢您;以基督圣灵的名义。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和赵尧尧同时念道:“阿门!”

牧师又进入劝勉环节:

“在神的面前,我劝勉二位新人,要记得爱和忠实是建立欢乐和永恒的基石,们要永远信守许下的庄重誓言,坚定不移的去寻求并遵循圣父的意愿,们的生活将永远幸福、和睦、快乐;们将来建立的家庭将能承受任何的变迁。”

听到“变迁”二字,方晟和赵尧尧对视一眼,均目光坚定。

然后是最重要的婚约环节,牧师庄重地说:

“新郎方晟,愿意娶赵尧尧小姐做的妻子,作为爱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并爱她、尊重她吗?愿意与她平等、共同分享快乐、痛苦、胜利、幸福吗?”

方晟郑重地说:“我愿意。”

听到这里白翎已经明白之前隐隐的不妥在哪里:两人哪是订婚,明明是提前举办西式婚礼啊!

牧师又问:“新娘赵尧尧,成为方晟先生的妻子,作为爱人和伴侣生活在一起,并爱他、尊重他吗?愿意与他平等、共同分享快乐、痛苦、胜利、幸福吗?”

赵尧尧声音清亮而温柔:“我愿意。”

完成婚约后,双方在牧师见证下交换誓约、交换订婚戒指,最后牧师正式宣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和赵尧尧已在神和会众的面前立下宣誓,彼此合手。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宣告这二人结为未婚夫妻。祝福们,主与们同在。愿仁慈、宽厚的主眷顾于们。主会降福瑞于们,保们安宁!”

牧师顿了顿,又微笑道:“方晟先生,可以亲吻的未婚妻了。”

方晟和早已泪流满面的赵尧尧深情拥抱并深深吻在一起,尽管之前已吻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格外圣洁和隆重,仿佛两人已真的结为夫妻。

牧师瞟了在旁边呆呆出神的白翎,提醒道:“亲友可以鼓掌了。”

白翎如梦初醒,苦涩地轻轻鼓掌,与此同时心里有根弦仿佛“砰”地断裂,怎么都联结不起来。

“现在我荣幸地向们介绍,方晟和赵尧尧订婚仪式完成。”牧师满面笑容宣布道。

步出教堂,冷咧的寒风扑面,三人均打个寒噤,感觉刚才是做了场梦,白翎最愿意醒来,方晟和赵尧尧则希望留在梦中更久些。

都没有说话,赵尧尧在车上换回原来的衣服,白翎没询问便直接将车开到望海小区。

下车时赵尧尧紧紧抱了抱方晟,悄声道:“明天给电话。”有今晚的订婚仪式,她更有信心和力量对抗母亲。

白翎将车开到对面快捷酒店,默不作声跟着他办完入住手续,一起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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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抱得美人归,很幸福?”白翎问。

方晟无言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我猜,她已告诉一些内幕。”

“是的,关于她母亲。”

白翎盯着他:“我早就警告过离她远点,并说会后悔,为什么不听?”

“我没有后悔。”

她一滞,“应该知道那个家族非常强大,弄死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方晟淡淡笑道:“尧尧也警告我离远点,我们不是一直来往吗?”

白翎顿时心一软,涌起万千柔情,叹道:“这个无赖……上次为寻侄子,我跟她闹的动静大了点,惊动了不少势力,导致她母亲直接找到黄海,而我也……”

“挨批了?”

“别管了。记得我对说过,我和赵尧尧的秘密对来说不公平,但我们本身也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别想得太多,开开心心就好,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皱眉道:“难道的婚姻也……也另有安排?”

白翎惨淡一笑:“表面看我,赵尧尧这些人活得挺滋润,银行卡里任何时候都有钱,对我们来说钱真的只是数字,出入有豪车,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象我专注于办案,可以象赵尧尧过着神隐的生活,在老百姓眼里天大的难题,几个电话就能解决,很风光吧?但代价是什么?所有的,我们这些人在家族眼里不是男孩子、女孩子,而是筹码,年轻漂亮不过增加了份量而已,一旦作出决定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对方是残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是……总之为了家族唯有牺牲,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方晟仿佛穿越到古代,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目瞪口呆道:“如果有真心相爱的呢?”

“让情侣彻底断掉念头的办法很多,明的,暗的,金钱,权力,帅哥,美女,必要时还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有个家族的长子爱上大学女友,宁死不肯迎娶比他长六岁且离过婚的女人——其实那个女人也是苦命,何尝愿意吃这口嫩草?家族居然说服女友家移民加拿大,长子痛苦了大半年还是乖乖结婚,去年添了个大胖小子,不过有消息说他跟大学女友依然藕断丝连,那女人也没闲着,与前夫死灰复燃——原本两人离婚就迫于家族指令,反正孩子有保姆带,两人每逢节假日聚会儿、在长辈面前秀下恩爱即可……生活就是这样,在无法摆脱强奸命运时,与其抗争不如享受。”

道理不错,但从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对味儿,方晟苦笑。

“类似事例很多,最终妥协的结果是形式上服从家族安排,暗地里寻找自己的幸福,因为家族间拉郎配是同时对两个人的伤害,能暗通款曲,我不能红杏出墙?几乎所有这种婚姻都貌合神离,纯粹出于联姻需要。”

方晟仔细咀嚼她的话,不觉悚然道:“难道尧尧无法避免被安排的命运?”

“她的情况非常特殊,私生女身份在家族联姻中不被看好,只能算份量较弱的筹码,出路也不会太好,一般来说下嫁给需要拉拢的部下,条件相对较差的对象如智障、残疾、重病缠身……”

“绝对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到她沦入苦海!”方晟大惊失色,站起身大声说。

白翎冷冷道:“好一颗救苦救难、舍己为人的菩萨心,可豪门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孩,救得过来?要不先救救我再说。”

“条件好,总能找个如意郎君吧?”

“论条件我比她强多了,家上下都宠我,特别是最有话语权的爷爷,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可这颗明珠刚出生时就被他把终身大事定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娃娃亲?”方晟简直无语,“都什么时代了还搞那一套?”

“对方是爷爷的战友,革命中结下的深厚情谊,也出于当时联手对付某股势力的考虑,后来时过境迁,定亲时面临的威胁已不存在,而我跟那个同样懵懂的男生强烈反抗,解除婚约似乎水到渠成,然而,”她叹息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两个家族如今都根繁蒂茂,隐隐有抗衡之势,不合作即对抗,大家都不敢承受交恶的后果;其次很多老一辈知道这门亲事,以他们注重承诺的传统思想,不能接受随意解除婚约的做法;还有便是从长远考虑,联姻比不联姻好。因此这桩婚事在双方左右为难下一拖再拖,似乎没有结果要比有结果更好,那个男生悄悄交了女朋友,而我,”她朝方晟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明白的。”

方晟头皮发麻:“原来账算到我头上了,爷爷会不会也打算收拾我?”

“关于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懒得过问而已,换作张晟、李晟、王晟都一样,他们无所谓的。但这次在省城玩得过火,爷爷把我训了一顿,言下之意人家处对象喝咖啡还戴墨镜,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我倒好,就差接受记者访谈了,让人家长辈的脸往哪儿搁?这叫打破默契呀。”

“侄子要不是等于没命,从此家将乌云密布,永远不会释怀,对此我必须郑重表示感谢,”方晟真挚地说,“但今晚与尧尧订婚之后,我想……非常抱歉地对说,离我远点,我知道的心意,真的,对不起。”

白翎神色黯然,倚在桌前半晌不语,泪珠悄然在脸上滑落。

从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是宁可流血不能流泪,这是头一次她流泪!

方晟内疚地低下头,轻声道:“尧尧面临的压力很大,也做好最坏打算,这种情况下我绝对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其实我也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不干镇长,那又怎样?”

白翎拭掉泪瞪大眼:“是公务员,仕途失势等于失去生命,真的做好准备?”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会为升迁失掉做人的底线,否则我就不是方晟,跟说的那些豪门所为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一点,”她脱口说,随即脸一红,转而道,“眼下无须担心,压力反而在她身上。”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根据我得到的信息,她母亲来黄海前那个家族内部有过讨论,具体内容我都知道。”她得意洋洋道。

方晟哑然,心知那个层面的家族之间必定相互防范,相互打探,彼此内部都有卧底,没有能绝对保守的秘密。

“达成的共识是必须拆散俩,但主要从她身上下手,因为官太小,他们的手够不着,”说到这里她哈哈大笑,“听明白吧,幸免遭受打击的原因是只当了个小小的镇长,是不是很讽刺?如果处级、厅级,职位越重要他们打击力度越大,越能轻易将掀翻,可偏偏沉在基层,想动需经省、市、县三级,动静太大,目标太小,有大炮打蚊子之感,划不来,传出来也会被人笑话,索性放手啰。”

方晟也哭笑不得,道:“以后索性躲在三滩镇,安无忧。”

白翎正色道:“只要她仍想跟一起,以后官做得越大越要小心,那个家族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定是致命一击,打得今世无法翻身!”

“多谢提醒。”

话说到这会儿应该结束了,可她还不想走,沉默良久幽幽道:“我不该当证婚人的,我是给自己套上枷锁了……真后悔啊……”

“好男生很多的,只要用心去发现。”方晟只能安慰道。

她摇头:“我试过,没有……有时候真需要缘分……都是我不好,那天抓捕行动干嘛招惹,反把自己陷进去……我也不应该跟她斗气,明知她认识在前,还非要插到两人中间,我真是自讨没趣……”

他唯有叹息。

“时间不早,我回去了,”她忧伤地说,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抱抱我,好吗?”

方晟一犹豫,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又犯了,踌躇片刻还是上前,轻轻抱着她双肩,她身体微震,陡然下了决心似的抬起脸,嘴唇重重落在他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唇不象赵尧尧清冷冰凉,悠长而绵软,而宛若一团烈火,瞬间燃遍身!

不等方晟有所反应,她又猝然分开,手指按在他嘴唇上,道:“记住,这是我的初吻!”

说完便飞快地出门,再也没回头。

方晟呆呆站在原地,脑中混乱,今晚发生太多的事,每桩都令他措手不及:

赵尧尧母亲突然出现,当面否决他与赵尧尧的情;

赵尧尧突然提出订婚,然后由白翎公证,在教堂完成订婚仪式;

白翎献上了初吻……

和赵尧尧订婚,与白翎初吻,这使方晟有很深的负罪感。

一切都违反常规,一切都不确定,一切都被幕后操控。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自从遇到她俩后,似乎偏离了正常轨道,在一条奇特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愈发失控。

他担心终将有一天无法驾驭高速行驶的火车头,冲向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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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白翎没消息,赵尧尧打电话说昨晚回家后母女俩赌气不说话,今早母亲就离开了。

“临走时什么都没说。”她强调道。

方晟听了白翎的话,知道她背后家族不会善罢干休,但眼下多说无益,遂笑道:“会不会因为我们订婚吓着她了?”

“没敢说。”

“如果我们更进一步,岂不让他们彻底断掉念想?”

她听出他的调笑之意,腼腆地说:“最美好的东西要留到最美好的时刻。”说着都觉得不好意思,捂着脸赶紧挂断电话。

上午县里派了辆车,方晟和程庚明,爱妮娅和设计师吴工一行四人到沿海观光带实地考察。

刚开始气氛还算融洽,爱妮娅按省里的思路提出一期工程施工重点,那就是修路:

一是围绕护堤林修一条环形水泥路,初步形成森林公园雏形;二是在森林公园内部修三纵两横五条路,打通物资运送通道,搭建起公园主干道;三是修建沿海观光带的观光大道,将森林公园、沿途景点和规划中的七处观海台串连其中,将来二期、三期工程观光大道向南将直通黄海与省城的高速公路,向北延伸到邻市的环城公路。

方晟听得赞不绝口,说规划若真的成为现实,对黄海、三滩镇将是质的飞跃,必将成为经济高速发展的助推器。

程庚明却听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问:“爱代表,省里启动二期以后的工程有无前提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有,说起来还跟方镇长有关,”爱妮娅说,“与之前旅游景点投资不同,省里改变大包大揽的做法——以前‘扶上马,送一程’,连商业网点和消费渠道都搭建好交给地方,投资周期长,资金回笼慢,效益也不尽如人意,更糟糕的是地方产生严重的依赖性,断了粮就找省里要,反正不能撂下担子不管。这回采取‘基建搭台,地方唱戏’原则,省里出钱修路、搞基础建设,地方解决招商和配套服务问题,一期工程后能吸引到游客,有盈利希望,再搞二期建设,否则省里投资到此为止,即使旅游景点发展不了,基础建设多少能发挥作用。省领导说这是当初方镇长主动提出的观点,拓展了大家的想象空间。”

方晟平静地说:“省里提供这么好的平台,如果县镇两级不能很好地运用起来,就失去上马二期三期的意义了。”

说话间来到上次姜主任等省领导经过的夹子沟,看到一边是浩瀚宽广的草场,一边是绿荫深深的树木,迎着徐徐海风,爱妮娅难得放下矜持,在绿茵丛中跑了一段路,道:

“观光大道两侧可以各加一条加宽版人行道,让旅客边欣赏海景边慢跑。”

“好,我记下了。”吴工掏出平板电脑。

方晟道:“人行道当然要有,加宽也有道理,作用是人行道与自行车道的混合功能。”

“如此心旷神怡的海景,游客当然忍不住慢跑或散步,哪个愿意大老远来骑自行车?”她不悦道。

“象爱小姐那样跑一小会儿是可以,但观光大道将近三十公里,恐怕只有马拉松选手才能跑完程,在沿途商业网点布局不成熟前,是很危险的想法。海边气候变幻莫测,刮风下雨说来就来,到时搁在半途怎么办?”

“骑自行车也存在这个问题,关键哪个愿意骑!”

“观光大道建成后,镇里可投资一批单车、双人车、三人车、四人车,家共同骑车逛美景,有谁不愿意?”方晟反驳道,“另外观光大道沿途每隔一段路可以修个亭子,既美化环境,体现地方建筑特色,又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跑步与骑自行车速度不同,风雨大作时加点速就能赶到最近的亭子,将来还能以亭子为支点发展商业和服务业。”

爱妮娅脑中细细梳理一遍,发觉他说的没毛病,怒气冲冲道:“记下来!”

“好。”吴工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深入海滩方向,两人又为观海台高度吵起来,爱妮娅认为至少达到十五米才能一览无余,方晟却说十米足矣。两人一个从观赏角度出发,一个从安考虑展开辩论,最终吴工打和牌确定为十二米。

接着对预想中的人工岛——在规划里大概已是四期工程,两人又有分歧。爱妮娅要修建跨海大桥,方晟认为那样缺乏神秘感,不如只用轮渡来回。然后两人从物资供应的流畅性,到突发事件应急能力,以及环境保护等方面相互抬杠,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吴工无可奈何在方案旁边标注:再议。

午餐后短暂休息,程庚明悄悄说:“少跟她掐架,防止回去在领导面前说的坏话。”

方晟说:“放心,她不会的,这种人眼高于天,自恃见过大世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非得打掉她的傲气。”

程庚明无奈,道:“也许说得对,她真不象生气的样子——怪不得正阳他们都说有女人缘,对了,县里传闻两个美女为抢一直打到省城。”

啊!方晟头都炸了,连忙追问:“都哪些人在乱说,完无中生有嘛。”

程庚明富含深意地瞅他一眼,道:“追查桃色新闻的来源?还不如想想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

方晟旋即想起赵尧尧和白翎在省城追查侄子被捕的事,暗道那件事负面影响实在太深远,使赵尧尧母亲亲临黄海,白翎被爷爷责怪,自己则被卷入绯闻,唉,无心之失啊。

下午爱妮娅明显调整策略,态度明显温和,语气也不再居高临下,而是处处商量的口吻,程庚明暗暗好笑,悄悄冲方晟竖大拇指。

然而双方根深蒂固的观念差异不可避免时时暴露,在护堤林里面考察时围绕如何修建森林公园观光道又发生冲突。

爱妮娅的设想是沿风光最美的林子修建一条玻璃栈道,游客既能看到周边树林,又能欣赏脚下生机勃勃的植被,甚至主要地段玻璃栈道下面栽培些野花,形成富有层次的美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否决她的想法,说玻璃栈道成本高,技术难度大,得不偿失,不如修建木栈道,一方面保留原生态风味,一方面便于施工和日后维护。

“现在可不是偷工减料、怕麻烦的时候,一切要本着从游客角度考虑问题的原则,注重游客体验,”爱妮娅说,“玻璃栈道成本高不高?表面看一次投入有点高,但承认海风具有腐蚀性,加上森林里湿气大,木栈道使用周期远比玻璃栈道短,十年后成本谁低谁高?至于技术,国内对玻璃栈道建设已相当成熟,工期质量、速度以及保养都不比木栈道差。”

程庚明怕闹僵了对双方都不好,急忙拉方晟的衣角暗示别争论,爱妮娅发现他的小动作,冷着脸说:“让他说,真理愈辩愈明。”

方晟笑道:“爱代表胸襟宽广,在下佩服之至。”

话一出口,几个男人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到爱妮娅高耸的胸部,事实上这也是她骄傲的资本,即使在胸器济济的华尔街也不逊色,颇受老外们注目。不过方晟并没有一语双关,而是误中副车,爱妮娅明知如此还是紧咬银齿,心里暗骂方晟是色狼!

方晟接道:“我所说的技术难度并非指施工本身,而是效果,爱代表想法固然浪漫,也的确有很强的观赏性,可我们在田里种过庄稼,都知道玻璃栈道根本达不到所期望的效果。”

“跟种庄稼有什么关系?”她脸色更冷,熟知她脾气的吴工知道这是发火的前兆,不由提心吊胆。

“对地面植被包括爱代表所说的野花而言,头顶上笼罩一层玻璃相当于蔬菜大棚,加强阳光折射,不利于散热和水分蒸发,局部形成温室效应,导致的结果是日照过强,土壤湿度过大,而植被却处于烘烤状态,我敢打赌如果玻璃栈道铺成,不出两小时野花就得萎谢!”

完了,越说越来劲!吴工似乎看到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

沉默足有两分钟,爱妮娅盯着方晟厉声道:“确定两小时?”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快步走到树林间空地,在乱草丛中选定一株小小的金盏菊,手一挥道:“找块玻璃来!”

“干什么?”吴工呆头呆脑没反应过来。

“架到金盏菊上面等两个小时,要是没萎谢,明天我要求韩书记换人!”她冷冷说。

方晟也被激怒了:“快去找!”转而问她,“要是枯了怎么样?”

“观光带方案说了算!”她不假思索道。

司机和吴工匆匆忙忙到附近村子找玻璃,程庚明赶紧打圆场:

“其实方镇长说的就是那个意思,未必两个小时,或者更短些,或者更长些,总之温室效应不利于地面植被生长是无疑的……”

爱妮娅斥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否则就别乱说!”

方晟也皱眉道:“就两个小时,超过一分钟算我输!”

对峙间,司机和吴工气喘吁吁找来了几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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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妮娅算是大气的女孩,没在厚度和高度上耍心眼,要求吴总严格按玻璃栈道标准架设,然后五个人统一手机时间,同时计时。

“相互监督,保持五米以上距离,哪个故意靠近就算输。”她率先在不远处树荫下草地上坐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方晟。

程庚明非常担心,悄声道:“喂,这次玩出火了,怎么收场?”

“别怕,要把她彻底打服。”

“亲眼见过两小时大棚里的植物萎谢?”

“没。”

程庚明心都凉了:“不会吧,没把握也敢跟她对赌?”

方晟笑了笑:“庚明,毕业后直接分到发改委吧?”

“是的……”

“而我是大学生村官,在田间泡了一年多,象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农民都敢跟她对赌,信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庚明还是不信,但事到如今根本无路可退,只能坐着干等。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金盏菊叶子明显耷拉下来,但花朵挺得笔直,毫无谢幕之意。

爱妮娅面无表情道:“现在认输,这事儿就算了,不过明天起得听我的。”

“还有一个小时呢,怕输?”

她火气腾地上来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火气特别大,圆瞪双眼道:“那继续等!”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程庚明嘀咕道。

方晟微笑道:“我还敢打赌,就算输了她也不可能要韩书记换人。”

“为什么?”

“换一次是干部素质问题,换第二次就是她的能力问题了,跟谁都合作不来,板子要打在谁身上?”方晟低声道,“顶多明天起她拿这个要挟我而已。”

程庚明卟哧一笑:“原来连退路都想好了,怪不得有恃无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最好押我赢。”方晟自信满满道。

爱妮娅见两人窃窃私语,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还剩三十六分钟,这会儿认输我还能放谁一马。”

谁知方晟仿佛没听见,她不由神情更寒。

吴工在旁边看得有趣,感觉高高在上的爱妮娅在耍小性子,其实根本不在意输赢,只在意方晟是否对她低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须知爱妮娅凭借金光闪闪的履历空降怡冠,外界众说纷纭,有的说高层准备让她熟悉情况,过几年接任总经理;有的说她是填补履历空白,将来进政界主抓经济;还有的说她为重返华尔街作准备。

不管如何,总之怡冠上下都对她尊重有加。甚至明知道她单身,竟没人有勇气追求——无论学历还是经历,落差太大了,没人能自信驾驭得住她。

这种氛围下更养成她目空一切,视天下英雄为草芥的脾气,压根没什么人能被她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以礼相待。

可昨天遇到方晟后,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一小时四十一分,金盏菊花朵突然蔫了,猛地往下一耷拉,这边爱妮娅象见鬼似的弹起身,难以置信盯着它。

方晟微笑着走到玻璃架前,反手一摸,道:“瞧,才一个多小时玻璃上就凝结水珠,说明水汽无法散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冷着脸看看他湿润的手指,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上车回县城途中,她始终一言不发,快进城时方晟才说:

“明天起还是友好协商,不搞一言堂。”

“哼!”

爱妮娅扭头看窗外,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快到正府大院时收到赵尧尧短信:我在家。

方晟到对接会议室简短了解白天的进展,并召集相关人员开会,落实对接中遇到的难点,梳成几大类以简报形式提交县领导定夺,并就明天工作统一口径,确立基本方向,要求大家在不影响整体推进的前提下灵活机动,该让步的要让步,涉及原则问题及时向各条线领导请示。

处理完工作,他匆匆赶到望海小区,开门就见到赵尧尧满脸泪水,眼睛哭得红肿,惊问其故,她哇地哭倒到他怀里,抽抽答答好半天才说清原委:

下午她突然接到省委宣传部电话,派遣她到香港学习一年,封闭,中途不准请假,学成后回国重新安排工作!

负责通知的人强调,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参加人员都是组织上精心选拔、认真考察的结果,学员要从立足大局、不折不扣服从安排角度出发,及时做好工作交接和生活安排,两天内到省城宣传部通到,集中乘飞机去香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是晴天霹雳!方晟瞬间也被炸得晕头转向。

说明白翎的消息不错,那个家族暂时不屑对他下手,因此采取分化措施,将赵尧尧送到香港。

对热中的情侣来说,距离是最可怕的杀器。一年时间会发生很多事,谁也不敢保证天长地久。以周小容来说,一年多就闪电般结婚,完出乎方晟意料。

况且家族还埋了个尾巴,培训结束后重新安排工作,倘若两人情不变,大概会把赵尧尧分配得远远的,让他们没有见面机会。

但赵尧尧必须接受。

只要在体制里混,就得一切听从“组织”这个庞大的机器,否则接下来家族将施出组合拳:目无组织纪律性,不听从组织安排,擅自违反组织决定,一连串帽子压下来后便可直接开除公职,清理出公务员队伍!

以赵尧尧的性格不能做生意,不能搞科研,不能凭借美貌混企业,唯有赋闲在家,那将严重摧毁她的精神和意志。

赵尧尧接到消息后进退失踞,以她清冷散淡的性格竟控制不住苦闷悲伤,独自闷在家里哭了几个小时。

紧紧搂着爱人,任由她痛哭宣泄良久,方晟缓缓地说:“香港还得去,否则还有层出不穷的手段,相比较而言这还算温和的,觉得呢?”

“我明白,可是……我会很想很想的……”她泪汪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心一酸,眼眶不由湿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很奇怪,上次周小容突然结婚,他尽管震惊、愤怒、悲伤、难过,却没有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他只想卸下坚强的外表与她抱头痛哭!

“相信我吗?一年时间,我发誓不跟任何男人说话,只……”

他他知道她肯定说到做到,但那样太疯狂了,赶紧捂住她的嘴:“不准这样说!”

“我偏要说,我要说我绝对不可能象周小容背信弃义,我……”

她突然抬起脸,眼睛里写满了温柔:“我今晚就把一切给,让永远忘不了我……”

说着就解上衣钮扣,方晟紧紧握住她的手:

“傻瓜!我们说好最美好的东西要留到最美好的时刻,而非此刻,今晚情绪、氛围都不对,我们不能在甜蜜中夹杂苦涩的回忆。至于信任,我相信我俩都没问题,相比一辈子,一年时间算什么?”

她点点头,可转眼便泪如泉涌:“明知这样,可想到漫漫一年时间看不到,没有抱着吻着宠着,我的心……象被割得支离破碎,痛得彻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心如刀绞,想起去年周小容说的话“离别一年多了,我已忘了身上气息,忘了生气、开心的模样,忘了牵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的感觉”,以及那个令他心碎的比喻,“方晟只是一个男朋友的代名词,两个汉字而已”,心直往下沉。

这是明摆着要让他重蹈覆辙,再次遭到沉重的伤害!他愈发感觉到那个家族的厉害!

整个晚上赵尧尧哭着流泪,流泪后再哭,情绪非常不稳定,直到凌晨三点多才在他的安抚下满脸泪痕地睡着。

第二天方晟心情很差,加之睡眠不足,乘车时沉着脸一言不发。爱妮娅经历的场面何其多,当即察觉他不对劲,发短信询问程庚明。

赵尧尧被省宣传部点名去香港培训,且基本确定回来后肯定升迁,昨天已是正府大院里轰炸性新闻。关于她的来历,目前黄海县无人知晓,相关手续由前县委书记一手操办,并亲自陪她到理论科报到,直言不讳要宣传部领导“在工作和生活方面多关心”,话说到这个程度,可见她背后势力之强。那位书记被双规后,大家都以为她靠山没了,又因为拒绝陈建冬示爱反而与方晟走到一块,得罪了陈冒俊,正准备看她笑话,谁知天上真的掉馅饼,让她公款到香港玩一年,还确保提拔!

县里什么说法都有,毫无疑问一点是她省里有人。但程庚明从方晟反应分析此事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他俩所乐见。

程庚明简要地说明原因,不料爱妮娅似乎特别感兴趣,不断地追问细节,两人短信来短信去,车里“叮咚叮咚”响个不停。方晟充耳不闻,没多久竟昏沉沉睡着了。

考察过程中尽管方晟强打精神,但很明显不在状态,思维也不象往日那般活跃。爱妮娅难得收敛锋芒,一路上没有诘问和责难,语气反而柔和不少,令吴工暗自奇怪。

下午四点左右,爱妮娅突然建议回城,程庚明猜到她是照顾方晟的情绪,让他回去多陪赵尧尧会儿。方晟尽管魂不守舍,岂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临下车时没头没脑对她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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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望海小区才知道,今晚将是赵尧尧在黄海的最后一个晚上。傍晚省宣传部又紧急通知,要求明天上午报到,县里将派专车送达!

离别在即,她反而冷静下来,不象昨晚哭个不停,而象温柔的妻子离家前一样一点一滴地叮嘱,生怕忘了哪件事。

“丰田车留给,出行方便些,而且能让睹车思人,心思别往别人身上想。”

方晟以为她说白翎,连忙声明:“不会的……”

“我不是指白翎,”她婉言道,“她有娃娃亲的包袱,即使对有想法也不敢太张扬,何况还是我俩订婚的证婚人,我知道她的性格,她绝对不会破坏我俩的婚姻。”

“啊——”方晟暗想前天晚上赵尧尧请白翎当证婚人,原来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看准白翎有诺必践的性格故意为之,叹道,“真把她吃透了。”

“如果与无关,我根本懒得研究……我是太害怕失去……对了,刚才提到别人,那个爱妮娅,以后别跟她啰嗦。”

没想到她也知道爱妮娅,方晟道:“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孩,放心吧,她看不上我。”

赵尧尧似笑非笑:“我和白翎都是眼高于顶的女孩,不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一样,不一样,她简直是传奇般人生,辉煌般历程,而且跟我不对脾气,我负责对接工作以来天天跟她吵架。”

“总之少接触,少招惹,必要时我会请白翎监督,她可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她笑得更诡秘。

“越说越离谱。”他举手投降,然后建议早点休息。

当晚两人格外如胶似膝,婉转缠绵,至情浓处她完开放整个**,若非两人在最后关头刹住,已玉成好事。

次日清晨两人搂作一处,依依惜别,少不得又是离愁的眼泪和心痛。

接下来几天赵尧尧不停地短信通报行程,而他反而静下心来,迅速调整状态融入到沿海观光带项目的现场考察。

爱妮娅至始至终没问过他的私事,还是一付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基本能做到以礼相待,用商量的语气与他讨论方案细节,并及时作出调整。

周五下午,现场考察结束,爱妮娅决定回省城回报阶段性工作,同时抽调人手,策划进入实质性施工阶段!

当晚赵尧尧用新办的香港手机号打来电话,平时沉默寡言的她竟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直到手机快没电了才说再见。

百无聊赖地独自呆在赵尧尧的房子里,习惯于每个周末都和她黏在一起,突然间心里空荡荡的。方晟这才发现原来赵尧尧已不知不觉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一切变得寡淡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六早早起床,从卧室转到客厅,从客厅转到阳台,感觉无所事事。从阳台看到停在车位上的丰田,眼睛一亮:不如回省城看侄子去!

说走就走,虽然他车技平平,不敢象赵尧尧和白翎动辄开到160码以上,还是赶上方家的午饭。前阵子每次回来要么在医院,要么不适合吃饭,今天才吃到久违的肖兰亲手做的菜,吃到嘴里格外香甜。

席间肖兰问他为何独自回家,言下之意赵尧尧为何没来。方晟淡淡地解释她去香港学习,没提一年期限。方家均不以为意。

聪聪会笑了,有人逗就格格格笑个不停,肥肥的小手乱舞,方晟看得又欣慰又感动,说真是有子万事乐。方华打趣说赶紧跟赵尧尧结婚吧,也生个大胖小子。方晟苦笑,暗想未来真不知道怎么发展。

方华睡的卧室毕竟太拥挤,夫妇俩的生活物品本来就多,加上儿童床,还有婴儿用品象个杂物间,任树红说反正方晟主动说过了,不如把那个房间利用起来。方池宗和方华也没反对,没几天方晟房间就被堆得满满的。

方晟也注意到了,其实他原想这次难得一个人回来,就在家里住一宿,可房间已被占据只得打消主意,准备中午休息会儿回黄海。

省城好像越来越不象自己的家了。

躺在沙发上假寐,有人敲门,进来个手盘核桃、咋咋呼呼的老头,见了方晟眼睛一亮,拉着方池宗的手不放,非要他说话算数。

方晟认识他,叫仲旭光,也住这个小区,跟方池宗一批入伍,做到副团职回地方挂了个副局长闲职。官大半级压死人,仲旭光经常跑方家指手划脚,满口跑火车,方池宗碍于情面总是敷衍了事。

大概半年前,仲旭光打起了方晟的主意,多次找方池宗,说两个儿子,长子结婚在家,干脆让小儿子做仲家上门女婿怎么样?第一我家仲萍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第二她在省城大公司,月薪五六千,不算奖金都比我这个副局长高,第三我保证把他从黄海农村调到省城,这种好事到哪儿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动过心思:无非以后生下的孩子姓仲而已,换来那么多实惠,肯定值。

不过当时他已先后见过赵尧尧和白翎,心知仲旭光把女儿吹得天花乱坠,比那两个女孩还是差得多,要说有钱,两辆车明摆着搁那儿,仲萍还天天坐公交上班呢。最具有诱惑力的就是调回省城,方池宗心中有数,凭仲旭光的能力若拚了老命最终也许能办成,但肯定非常非常困难,即使回来也没好位置。与其如此,还不如看看那两个背景深不可测的女孩。

因此他一直打着哈哈,从未在儿子面前提起过。

仲旭光才不管这些,当着方家的面就打电话给女儿,要她在省城最好的咖啡厅订座,半小时后见面!

啊!方家都呆了,方晟更是莫名其妙,诧异地看着父母,问:“见什么面?跟谁见面?”

方池宗吞吞吐吐说明原委,仲旭光大大咧咧说:

“小晟,仲萍那个丫头也见过,身材长相没说的!又在省城大公司,高级白领,做女朋友没问题吧?”

方晟说:“仲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上次特意带回家见了爸妈。”

仲旭光手一挥:“只要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瞧咖啡厅位置都订好了,不看白不看嘛!”

方池宗也怕仲旭光翻脸,以商量的口吻说:“去坐坐吧,就当认识个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了保管满意!”仲旭光笑哈哈说,心想一个乡镇公务员有什么牛的,要不是想上门女婿,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

肖兰也是活怕了仲旭光,而且深知这种人得罪不起,属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类型,便附合着劝方晟。

唉,以后真不能来省城了,即使来,恐怕得叫上白翎当保镖!

方晟无奈说:“好吧,只会一会儿,下午我得赶回黄海。”

驱车来到光明路紫茵咖啡厅——省城最有名气,消费最高的咖啡厅,订座费每位五十元,消费最低每位一百元,在当前公务员平均月薪四千元的背景下,是相当高的消费。

仲旭光非拉着方池宗夫妻俩一起过来,坐在离他俩不远的台子,说是年纪大的人也要追求品味,顺便看看未来儿媳。方池宗在他面前习惯于服从,无奈喝着苦涩的咖啡,一直苦到心里。

方晟坐到仲萍对面,打量一眼对方:比几年前洋气多了,头发染成淡黄色,重眼影,卡通耳环,檀木手链,超短裙,显得时尚而前卫。

“也是不情不愿吧?”她突然说。

方晟一怔:“噢,原来仲叔没有事先征求过的意见?”

“嗨,别提了,老头子想上门女婿想得要发疯,夜里梦话都说这事儿,不过别有心理负担,咱俩就坐这儿聊聊,然后一拍两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了,已有了男朋友。”

“没有,”她出人意料道,“我觉得早早把自己跟男朋友绑一块儿多难受?不如趁年轻多玩几年。”

方晟真心赞同:“是啊,年轻纪收入高,又在繁华的省城,确实不能辜负大好时光。”

“所以待会儿知道怎么说?”她狡黠地问。

“我就说两人都觉得对方不合适。”方晟心领神会。

“这就对了!”她如释重负,“不过也蛮对不起的,对了,在农村工作一定很辛苦吧?是不是经常受领导的气?那些乡镇干部是不是素质都挺差?”

“不能一棍子打死,乡镇干部也有素质高的。”

“才不是,最近我在的公司就在做一个跟农村有关的项目,大家都担心死了,怕到时吃住不习惯,还有乡镇干部无事生非,不好好配合什么的。”

“那是一种误解。”

仲萍仔细打量他一番,又笑道:“其实样子蛮帅的,要是再过几年我找不到男朋友,没准拉当备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备胎……”方晟摸着下巴暗想自己魅力可真不怎么样,说了半天只弄到当备胎的资格,是不是赵尧尧和白翎都看走了眼?

“有没有女朋友?”

“有。”

“在工作的乡镇找的?纯朴老实的农村姑娘?”她越发八卦。

方晟皱皱眉,觉得再喝点咖啡可以结束见面了,因为跟仲萍实在聊不到一处,遂笑笑道:“不是,主要因为她最近去香港学习,不然就有理由拒绝仲叔了。”

“香港?”她惊呼,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对方,脱口说,“喂,在吹牛吧?”

这时人影一闪,有个人俏立在桌边,淡淡地问:“方镇长怎么也在?”

仲萍抬头一看,大惊,竟然唰地站起身,结结巴巴说:

“爱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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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也十分吃惊,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爱妮娅,笑着起身与她握了下手,道:

“说来话长,要不坐下聊聊?”

爱妮娅这才朝仲萍瞟了一眼,仲萍会意,连忙说:“爱助理,我有事先走一步,们聊。”

说着还没忘吩咐服务员立即撤掉自己喝过杯子,换上新茶具,然后狼狈不堪匆匆出门。

仲旭光正盘弄核桃边喝咖啡边得意洋洋看两人谈笑风生,连方池宗夫妇都产生错觉,认为也许有戏,谁知凭空冒出个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居然让仲萍乖乖离开,不由大跌眼镜,急忙追出去问个究竟。

“小萍,小萍,刚才咋回事儿?那个女的是谁?”仲旭光拦住女儿。

仲萍气得满脸通红,不顾方池宗夫妇在旁边,怒气冲冲道:“让人家耍了!还说什么普通办事员,他明明是镇长!”

“镇长?!”方池宗比仲旭光还震惊,立即说,“不会的,搞错了,我家小晟去年才考的公务员……”

仲萍指着里面大声说:“对面是我们公司总经理助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谁都看不起,刚才亲口叫他镇长,还亲切握手,却说我搞错?”说罢甩手愤愤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方池宗、肖兰和仲旭光再朝咖啡厅里看,却见此时的方晟岳峙渊渟,泰然自若与对面女孩谈话,举止间果然有几分领导风范,暗想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去年才考的公务员吗?他在黄海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服务员换好茶具,端上咖啡,爱妮娅才说:“刚才那个女孩好像是怡冠的员工。”

方晟无奈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本想回来看望刚出生的侄子,却被绑过来相亲,我也是……”

爱妮娅语带讽刺道:“原来方镇长是广种薄收啊。”

“广种,不过颗粒无收,知道的,女朋友去香港学习一年,前途莫测。”不知怎地,他突然在她面前说出心里话。

“不会颗粒无收吧,还有白小姐呢。”

方晟一口咖啡呛在喉咙口,又是咳嗽又是拍胸,闹了个面红耳赤,爱妮娅很得意地看着他,仿佛比谈判中占据优势还高兴。

“……还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否则说明对接工作很失败。”

方晟恨恨道:“下周给领导小组大换血,要让他们知道散布谣言的后果!”

“别冤枉好人,只是如实反映情况而已。”

方晟转移话题:“在这儿干嘛?不会也因为可怜天下父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一指角落台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我在工作。”

“真没想到如此敬业,其实本可凭脸蛋吃饭,却非用实力证明自己。”

“听出来不是刻意恭维,而说的真心话,”她微微一笑,“在清华读书时,身边小伙伴们都在刻苦,我必须更刻苦,用别人谈爱、看电影、逛商场的时间学习,然后才拿到奖学金……”

方晟感叹:“我本以为在大学很用功,听一说才知道花在爱上的时间还是多了。”

“方镇长是多情种子,到哪儿都开花结果。”

“爱代表要是学中文系,写出的文章绝对比王朔尖刻……谈谈华尔街吧,我最感兴趣那个。”

“华尔街不象想象那样有趣,同样尔虞我诈,到处充满阴谋和算计,在那里我拒绝了很多出风头、拉关系的宴会,每天在电脑面前坐到深夜,因为唯有那样才能击败常春藤联盟那帮精英……”

“可以想象后来到了政策研究室,也是通宵达旦钻研各种经济资料。”

“沿海观光带项目也是,只要与之有关的资料和数据,我都认真研读并分析过,所以我不能容忍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一个投资上百亿的大工程,却以敷衍塞责的态度对待,我觉得不可原谅!”

方晟忍不住伸出手:“我觉得我俩有必要再握一次手,英雄所见略同。”

爱妮娅果然与他轻握一下,道:“我早在省领导面前听过的名字,一直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想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还是多情种子,对不对?”

她卟哧笑起来,笑得鲜花灿烂。方晟一呆,在黄海几天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过。

“周末加班加点,的男朋友应该很不乐意吧?”

“我没有男朋友。”

方晟一想也是,如此优秀杰出的女孩,世上恐怕找不到配得上她的男孩,遂笑道:“那怎么办呢,愈发独孤求败,愈发高不可攀?”

很简单的问题,她却思索了很久,定定看着大街,道:“我没有穿越时空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能按照既定目标一步步努力。”

“近期目标是什么?”

她摇摇头,微笑着反问:“的近期目标是什么?”

“三滩镇书记。”他直言不讳,话一出口却吓了一跳,暗想我怎么把心里隐藏得最深的秘密说出来了?

她却不以为意:“凭现在的名气和实力,只要脚踏实地,别犯低级错误,三年内肯定没问题。”

这时手机响起,是白翎打来的,方晟暗想不能在这儿接,让爱妮娅看笑话,连忙挂断,说回家交待下相亲情况。爱妮娅没说什么,依然回座位继续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门回电话,白翎狐疑地说:“挂掉再回几个意思?赵尧尧才离开第一周就到外面花天酒地了?”

“我在省城。”

“太好了!”她欢呼道,“我昨天过来办事,正打算下午去家看望干儿子,等着,我马上到!”

看望干儿子?她还当真了!方晟嘀咕道。

踏入家门,却见仲旭光怒气冲天在客厅里拍桌子打板凳,指责方池宗不够意思,隐瞒方晟的实际情况。方池宗确实一无所知,方华也保证绝对不可能,更惹得仲旭光雷霆万钧,说女儿委屈得在家里哭,更担心招惹爱助理不高兴,非要方家给个说法。

“小晟回来正好,”方池宗一把拉住儿子,“当着仲叔的面,说说什么时候当上什么镇长,不,副镇长?前几次回家干嘛没告诉我们?”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子,当了干部还瞒着家里人?”仲旭光咆哮道。

方晟笑道:“仲叔误会了。因为之前几次要么我爸犯心脏病,要么处理别的事,没时间也没心情说,毕竟吧乡镇干部不算什么,别说省城,在黄海信手一抓都是一大把……”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副镇长是副科级实职。”这一点瞒不过混官场几十年的仲旭光。

方晟纠正道:“是镇长,正科级。”

“啊!”方池宗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赶紧扶着椅柄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奇道:“不对呀,从考上公务员起算,提拔副镇长都是破格,怎会当一把手镇长?”

“这当中是发生了很多事,有时间慢慢说……”

仲旭光咆哮道:“不管什么长,反正要给老子说法,好哇,冒充基层办事员骗咱家丫头,戏演得象模象样,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说着上前揪住方晟的衣领。

门铃响起,方华一开门见是白翎,舌头打了个滚:“白……白小姐,请进。”

白翎保持淑女风范微笑着进门,却见方晟被仲旭光揪着衣领一脸无奈的样子,脸顿时沉下来,问:“这是干嘛?”

“是谁?”仲旭光没好气问。

肖兰说:“是……小晟的朋友……”

“哼,不愧是镇长啊,咖啡厅一个朋友,现在又来一个朋友,还诱骗我家丫头,今天这事儿不能完!”

白翎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的原则向来是方晟决不能受欺负,当下语气一冷:“不管什么原因得有话好好说,别倚老卖老。”

“什么来头,敢跟老子说三道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仲旭光指着她骂道,话一出口方家人都知道要糟!

果然大家只觉得白翎手晃了一下,仲旭光手里一直把玩的三颗核桃已落到她掌心!

仲旭光正待发飙,却见白翎两个指头一拧,“咔嚓”,他盘弄了几十年的核桃竟破裂开来!

白翎将碎片慢慢洒在仲旭光身上,冷笑着再“咔嚓”一声,碎片扔到他头上,第三声“咔嚓”——

仲旭光终于绷不住了,他很清楚这手劲不是普通人能有,面无人色问:“是什么人?”

肖兰在旁边悄声说:“裘大勇他们二十多个就是被她……”

仲旭光当即明白惹了马蜂窝——裘大勇至今还猫在家里养伤,连场面话都不敢说,顶着满头核桃碎片夺门而逃。

方晟这才叹气:“呀尽惹麻烦。”

白翎暗想不早说,等我把人家吓跑了才假惺惺做好人,也不分辩,白了他一眼径直进房看孩子。

“这下是跟老仲彻底闹掰了。”方池宗叹道。

肖兰道:“闹掰好,所有战友里面就他最闹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华却拉过方晟,道:“给爸妈说说镇长怎么得来的?”

方晟正待说话,白翎满脸春风从卧室出来,笑道:“聪聪咬我的手指。”

对于白小姐,方家普遍存在畏惧感,肖兰陪笑道:“这孩子坏毛病,纠正过很多次了,没用。”

“挺好啊,痒痒的很好玩,”白翎以干妈自居,比以前随便多了,又转到方晟房间瞧了瞧,皱眉道,“里面这么乱,方晟怎么睡啊?”

“格登”,方池宗等人心里均重重一响,暗想她到底替方晟瞄着这个房间。

肖兰连忙笑道:“正准备收拾呢,晚上小晟就睡里面。”

“上次还蛮干净的。”白翎冷冷说。她也知道方晟并不在乎,但这个房间应该属于他,这是原则,她在原则问题上从不让步。

这下方池宗也不得不出面——既然白翎很看重此事,面对随时能翻脸的主儿,必须解释清楚:“上周刚买了很多婴幼用品,卧室里实在堆不下所以才……方华,赶紧搬走!”

方华慌忙应了声,卷起袖子跑进去。

方晟摇手道:“不必了,我这就回黄海,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搭个顺车喔,”白翎道,“周五坐邱组长的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关系。”

见父母亲拘束的样子,方晟无心逗留,再进去逗了逗聪聪便告辞而去。

站在阳台,见方晟驱车离去,方池宗长长叹了口气:白小姐坐赵尧尧的车回黄海,这叫什么事儿?

又想:为什么每次白翎在的时候,都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此时肖兰正在客厅扫一地碎片,唠叨道:“人家盘了几十年的核桃,一捏碎一个,手指该有多大劲呀?想想都怕。”

方华吃力地搬着两大包尿片,埋怨道:“早说不能占小晟的房间,都不听,非说他亲口同意的,瞧瞧,刚才两句话一说脸色就沉下来了,要不是爸和我反应快没准就翻脸。”

方池宗从阳台回来:“小晟确实亲口说过好几回,可他同意,不代表白小姐同意,哎哟,方家冲犯了什么太岁,惹来这么个女魔头。”他捂着胸,心口一阵阵难受。

任树红在卧室里说:“她蛮喜欢聪聪,刚才眼睛里都是笑。”

“人家是喜欢小晟好不好?”方华没好气道,“当她真跑过来看聪聪?”

肖兰又担心起来:“晚上问问赵尧尧啥时回来,别让白小姐……钻了空子,要是白小姐当方家儿媳妇,我们都得少活十年。”

任树红笑道:“人家可一直在帮方家解决难题,聪聪的事不说了,从裘大勇到仲旭光,哪个不叫爸妈头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池宗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可她解决的方式总让人……没法接受。”

方华更关心弟弟当镇长的事:“等晚上妈详细问问,怎么可能两年不到就从办事员提拔到正科实职,不符合组织原则呀。”

任树红又远远说:“没准赵尧尧或白小姐暗中帮忙?她俩在省城都很有背景的。”

“有可能!”方池宗和方华异口同声说。

肖兰却说:“有那个能力不如把小晟调回省城,岂不更好?”

任树红笑道:“她俩都在黄海工作,小晟调到省城怎么见面?”

“那倒是。”方池宗和方华又异口同声说。

肖兰考虑问题的角度与他们不同,嘀咕道:“总觉得吧,小晟总跟白小姐这么相处下去不对劲,总有一天赵尧尧要闹事。”

方池宗拍拍老伴的手,叹道:“我更担心白小姐闹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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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黄海途中,白翎道:“这会儿该说说那个老头的事,咖啡厅朋友,诱骗人家丫头,信息量很大呀。要不要打给赵尧尧回报一下,看她才离开几天就乱成这样?”

“我比窦娥还冤呐!”

方晟遂将详细经过说了一遍,白翎听得大笑不已,道:

“呀命中注定不能背着赵尧尧干坏事,想想,要真对人家有想法,被爱妮娅看到深情款款的样子,传到黄海还怎么做人?”

“绝对不可能!”他断然否认。

白翎眼珠一转:“话说爱妮娅也挺不错,人中之凤,万里挑一,想不想深入了解?我帮收集情报。”

方晟岂会踏她的陷阱,不屑地摇摇手:“要么换开,要么闭嘴,别分散司机注意力。”

“水平太差!我能一手开车,一手开枪。”

“不准在普通百姓面前暴露的特殊身份。”他严肃地说。

又驶了一段,她突然说:“她家很满意目前的状况,觉得让她去香港是成功的第一步,接下来可能在那边玩些花招,比如安排富家子弟邂逅,浪漫温馨的奇遇等等,都是电影里的套路,不过对孤身在外的女孩子很有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长时间沉默,然后说:“我不会提醒,更不会要求她什么,一切随缘。”

“咦,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我无力操控事态发展,只能静观其变。”

白翎觉得只能如此,因为赵尧尧在香港不表现出配合态度的话,家族可能就要琢磨收拾方晟了。

下了高速进入县城时,方晟随口问案情进展,她叹气道很不乐观,但经验表明往往胶着的时候即预示着马上有重大突破。

说这话时她和方晟都没意识到重大突破后的案情将两人关系推到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

周一上午刚上班,方晟主持镇党委扩大会,部署沿海观光带区域居民和企业搬迁问题,明确此事由秦副镇长主管,朱正阳具体协调,各部门能力配合,确保工程队进场施工前面完成。

这段时间朱正阳工作积极性空前高涨。原因是风电中下游配套企业大多数落户三滩镇的功劳果然都记在他头上,加之前期村镇改制工作进展顺利,为第三阶段面推行面改制打下基础,方晟利用在领导小组负责对接时机,跑了好几趟组织部和人事局,请求尽快落实朱正阳提拔问题。从时间看朱正阳任镇长助理已有六个月,而且的确取得卓有成效的政绩,组织部原则上同意着手准备考察材料。

接下来两周方晟带着楚中林挨个拜访风电配套企业,询问厂区建设中遇到的困难,以及对镇优惠政策的反馈,催促他们尽快落实生产线组装和培训,早日投入生产运营。

这期间肖兰打过几次电话,询问他两次提拔的内情。方晟很明确地告诉她,没有内情,也绝对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跟赵尧尧或白翎有关,而是实力加运气的结果。

与赵尧尧的联系始终保持中,每天晚上两人互发短信,聊到很晚才睡觉。她没细谈在香港的学习情况,想来也没什么好说,只提到负责讲授证券的黄教授对她很感兴趣,认为她的性格适合从事证券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炒炒股票也不错的,小赌怡情。方晟说。

她说可是真不感兴趣。

就当打发时间了。

赵尧尧说黄教授再找她就答应好了,闲着也是闲着。

第三周周二上午,组织部黄秋副部长突然打电话叫方晟过去一趟,方晟一想会不会朱正阳的事有结果了,赶紧开车进城。

黄秋的谈话确实与朱正阳有关,然而不是提拔,而是考察过程中发现朱正阳存在生活作风问题!

组织部考察干事是一周前去的三滩镇,当时方晟去了企业,楚中林接待的。考察人员约谈了七八位镇干部以及办事员,其中两个人提到朱正阳与一名叫杜雅珍的离异少妇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考察人员非常重视,立即找来杜雅珍,经过盘问她吞吞吐吐承认两人曾发生过多次关系,并说朱正阳答应将来有机会把她调到党政办。

黄秋严肃地说:“方镇长,组织原则和纪律不用我强调了,现在朱正阳不是能不能提拔的问题,而是要不要处理的问题,管不住裤带子,勾结离异少妇,还以权谋私作出承诺,这些问题已足够移交纪委!”

方晟暗骂朱正阳关键时候掉链子,当初一再提醒过他不能玩火,这不,别说提拔,弄不好会身败名裂!

他整理一下思路,诚恳地说:“作为正阳的直接领导,我要检讨,仅仅在工作中提出要求,对他们生活方面关心不够。正阳同志自愿到三滩镇工作后,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个人也在政治方面要求进步,最近积极投入到最辛苦的观光带搬迁工作中,夜以继日,真是整个人蜕掉一层皮。关于黄部长刚才提到的问题,我想基层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毁掉一名干部却是分分秒秒的事,在组织上作出正式决定之前,恳请黄部长多给三天时间,让我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书面报告给组织部,到时按事实说话,怎么处理我们镇领导班子决不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秋何尝不知朱正阳是方晟的爱将,上回黄有国试图搬掉朱正阳,方晟不惜闯到韩书记办公室,因此刚才的话不过是强调问题严重性,让方晟知道自己卖了交情。

两次破格提拔手续都是黄秋操办的,他比黄海县任何领导都看好方晟的前程。否则根本不会特意把方晟叫到组织部单独谈话,手里的材料可以直接移交纪委,也是正常程序。

遂微笑道:“方镇长既然这么说,我就勉力支持吧,三天,说好了三天。”

方晟起身与黄秋握手,笑容间尽在不言中。

他没有开回三滩镇,而是直接去了朱正阳所在的搬迁现场,将他叫到僻静无人处,突然指着朱正阳骂道:

“他妈的,我这就送回家收拾行李,做好坐牢准备!”

“什么?别吓我。!”朱正阳以为他开玩笑。

“搞杜雅珍的事组织部已形成材料,明天移交纪委!”

朱正阳脸色煞白,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说:“真是纸包不住火,到底被人发现了……”

方晟恨铁不成钢地说:“当初跟说什么了?我说有家室的人小心点,被抓到叫通奸,我们没结婚的则叫谈爱,性质不同!那句话听进去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呆呆地说:“动辄几个星期不回家,又不象有静气坐得住,晚上闲着也是闲着,跟她越走越近,越近越迷糊,一时糊涂就……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知道怎么办我还来找?”方晟来回转圈,转了二十多圈突然停下来问,“多少人知道俩的事?”

朱正阳脑子一片混乱,费劲地想了许久,道:“我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知,每次都是所有宿舍熄灯后才悄悄……没想到……”

方晟抓住要害:“就是说如果俩嘴紧,理论上应该没人知道?”

“白天我们不在一起工作,即使晚上打牌也没人别人面前表现得亲密,理论上确实……可到底……”

方晟立即打电话给楚中林,了解当天参与谈话人员名单,然后一个个报给朱正阳,问:

“觉得八个人当中哪两个最有可能知道?”

朱正阳苦恼地说:“这些人跟她都不在一个办公室,也跟我没接触机会,怎么会知道?见鬼了!”

方晟念如电闪,大脑高速运转,良久沉声道:“我想通了。”

“什么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雅珍是侯明带到三滩镇的,还记得我提醒过,是侯明弄来的女人,多少注意点儿,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是说过,可跟这事有关系吗?”朱正阳迷惑道。

方晟骂道:“脑袋真成浆糊了!既然俩做得那么小心,不可能有人知道,那为什么谈了八个竟然两个知道?很明显就是杜雅珍故意放的风!”

“啊!这个婆娘害死我了!”朱正阳叫苦不迭。

“再想想杜雅珍为什么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承认这种事?很明显背后站着侯明,他带她到三滩镇原本就为了掀风作浪!”

说到这里方晟不由佩服赵尧尧的高度敏感,从踏入宿舍闻到香水一刻就决定买洗衣机,杜绝杜雅珍晚上敲门的机会,大概出于无奈,杜雅珍只好转而引诱朱正阳。

他觉得赵尧尧时时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不单杜雅珍的事,之前巧遇省领导、组织救援杰姆,都有她在身边。方晟没有迷信思想,但相信冥冥中的运气,赵尧尧就是命中的福星。

“妈的我是中了美人计,呸,她压根不能算美人,”朱正阳跟所有犯下错误的男人一样分寸大乱,“接下来咋办?我赶紧回城托人打招呼,争取把事情压下来,至少不能移交纪委……”

“省省吧,白纸黑字写在那里,哪个敢帮忙?”方晟又开始来回转圈,转到第三十圈眼睛一亮,招手道,“快,跟我回三滩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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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上,侯明在黄海最豪华的将军酒楼喝得酩酊大醉。酒桌上除了一干狐朋酒友,还有个重量级人物——陈建冬!

今晚陈建冬不仅给面子设宴款待,开席前还悄悄塞了个红包,一掂,大概一万块钱现金!

这是他经心苦营,利用杜雅珍将朱正阳拉下水的报酬。

上午组织部内线说黄秋找方晟谈了很长时间,出门时方晟脸色很不好看,显然考察材料暴露的朱正阳生活作风问题给他重重一击!内线还说据可靠消息,过几天组织部就要将材料移交纪委,到时不仅朱正阳政治生命基本结束,也等于给大力培养并不惜为他背书的方晟一记响亮的耳光。

缺少朱正阳,方晟在三滩镇影响至少削弱三分之一。

原本陈建冬的计划是直接干掉方晟,不料这小子精明得很,似乎识破杜雅珍的借口,第二天就买了台洗衣机放到宿舍,此后杜雅珍脸皮再厚也不意思随便敲门。况且赵尧尧每个周末准点到三滩镇,磨蹭到周一早上才回城,杜雅珍根本没机会下手。

反复权衡之下,侯明授意杜雅珍转移目标,重点进攻朱正阳。事有凑巧,那段时间朱正阳连续几周不回家,程陪同风电专家组。白天在海滩上到处跑,晚上闲得没事,便打打牌,聊聊天,一来二去对上了眼。

侯明心机很深,一把好牌捏在手里迟迟不出——他知道以方晟在三滩镇的威望,有能力迅速将事态平息,直等到组织部考察人员过来谈话,才私下串通接到通知的人,猝然一击!

有群众反映,女方主动承认,看朱正阳往哪里逃!

席间两人还密议下一步如何对付方晟,是趁赵尧尧不在黄海继续施展美人计,还是寻找工作中的漏洞,给予他致命一击。然而方晟仿佛是浑身长满刺的刺猬,好像找不到下嘴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他在县城多好,不出一周肯定弄死他!陈建冬恨恨道。

侯明击掌道好主意,不如叫爸想办法调他进城,随便找个清水衙门当副局长,然后慢慢折磨。

唉,老头子想过,但眼下不行,沿海观光带的事必须由他做,等一期工程结束再说吧。

想到朱正阳接受纪委调查时如丧考妣的模样,再想到方晟痛不欲生的表情,两人越发兴奋,推杯换盏喝个不停,最后都趴到桌上不醒人事。

宿醉严重,周四上午侯明将近十点钟才赶到办公室,随即被叫到方晟那边。

方晟沉着脸说:“瞧满身酒气的样子,哪里象镇领导干部?要我复述公务员禁酒令么?”

妈的,心情找我的碴干嘛?

侯明心里暗骂,却满脸堆笑道:“昨晚朋友太热情,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以后不会了。”

“要注意影响,”方晟轻轻揭过此事,转而道,“是这样,今天我跟肖镇长、秦镇长他们分头到搬迁地点做工作,留在镇里值班,有什么事及时通气。”

“好,好。”侯明想到一整天没人管,能为所欲为,乐开了花。

交待完事项,方晟带着楚中林等人离开,连侯明的相好谈素娟都被抽下去,整个镇大院空荡荡的。侯明耐着性子处理会儿公事,按要求找几个部门了解下情况,装模作样作出指示,快到中午时发了条短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后到我宿舍。

吃完饭他故意将宿舍留了条缝,半躺在床头等。没多会儿,一条纤细的人影闪进来,带着香气扑到他身上。

“小浪蹄子,别把大爷的命根子压断了。”他亲昵地骂道。

来人正是杜雅珍。

她伸进被窝掏了一把,笑道:“状态不错哟,要不要先来一发?”

“嘿嘿嘿,这几天朱正阳没把喂饱?”

提到朱正阳,杜雅珍眉头一蹙,道:“那件事一旦闹开,我在三滩镇的名声算是毁了,可得说话算数,尽快把我调到黄桐镇。”

她父母亲住在黄桐镇,杜雅珍离婚后对再度成家也冷了心,只想和父母一起住,侯明就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让她引诱方晟和朱正阳。乡镇之间调动,说难就难,说容易也容易,陈建冬事先就做好安排,到时请陈冒俊出面打个招呼,实在不行先借用。

“没事,包在我身上!”侯明大包大揽,顺手将她拖进被窝,涎笑道,“去了黄桐镇,到时我想怎么办?”

“不是路过吗?打一枪再走。”

“哼,打两枪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狞笑道,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杜雅珍天生放荡,稍加挑逗便呻吟声不绝,气喘吁吁搂住他脖子不放。

侯明见时机成熟,跨枪上马,两人早已轻车熟路,自然一番云雨。

正在癫狂之际,门陡地被打开,一条人影冲进去掀掉被子,指着两人骂道:

“奸夫**,大白天就敢干好事!”

来人竟是上午刚抽调到搬迁地点的谈素娟!

侯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哀求道:“快关门,别闹出动静!”

“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娘跟真是瞎了眼!”谈素娟鄙视道,“要说动静,今儿个可不小呢。”

说着外面两名警察冲进来,二话不说扔掉被子和两人衣服并拍照,杜雅珍羞得将头钻进枕头下,侯明连连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谈素娟见两人赤身裸体的狼狈样,忍不住上前又是咬又是打,警察只在旁边笑着看热闹,并不阻止。

厮打中杜雅珍被推落到床下,失声痛哭;侯明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被揪掉一绺,脸面丢到极点。

见他们闹够了,一名警察将谈素娟拖出去,另一名警察掂掂相机,道:

“证据都在这里,穿好衣服去方镇长办公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转身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非白痴才不明白中了圈套。侯明唉声叹气套好衣服,又劝杜雅珍赶紧回宿舍,坐在床边连抽两根烟,这才慢吞吞过去。

方晟也在办公室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见侯明进来也不说话,目不转睛看着他。

侯明毕竟心虚,低头说:“方镇长,我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跟杜雅珍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

“还有呢?”

妈的,在折磨劳资!

侯明不得不承认:“还有谈素娟……”

“继续说。”方晟不露声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明一怔:“没了,我,我就跟她俩……”

方晟面露嘲讽:“不想重点谈谈杜雅珍吗?”

完了!原来这家伙猜到我做的手脚,特意设圈套打击报复!侯明心里那个后悔啊,眼看胜利在握,为什么管不住自己呢?

他强若镇定:“重点?我不明白方镇长在说什么。”

“如果这个态度,明天上午去纪委报到!”

方晟说着起身往外走,侯明赶紧拉住他衣角:“方镇长,方镇长,有什么条件可以谈,可以谈。”

“侯明,我可把话撂这儿,跟杜雅珍是被当场捉奸,这凭这一点老子都没辙!我能损失什么?有捉奸照片,杜雅珍说的话有多大可信度?别忘了我还有谈素娟那张牌,到最后朱正阳顶多背个处分罢了,呢?”

侯明卟嗵跪下了,涕泪交加:“我错了,方镇长,我真的错了。只要保我的声誉,叫我干啥就干啥,决不打折扣!”

“整件事谁策划的?”

“陈建冬。”侯明面不改色先把幕后指使出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目标是谁?”

“就是……,后来不行才找朱正阳。”

“考察谈话时是搞的鬼?”

“我收买了两个人举报朱正阳,并关照杜雅珍承认跟他有不正当关系。”

“什么交换条件?”

“调她去黄桐镇。”

方晟眯着眼:“接下来知道怎么做?”

侯明心里那个窝囊,憋了半天道:“我叫杜雅珍和那两个人主动写材料,承认诬陷朱正阳,目的在于阻止他提拔。”

“这件事总得有个牵头吧?”

侯明欲哭无泪,一咬牙道:“我,明天我带他们仨去组织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一来等于主动承认自己是策划者,又跟陈建冬彻底决裂,可眼下保命第一,顾不得其它。

方晟点燃一支烟,悠悠道:“爽快,我也表个态,若摆平此事,今天的事至此为止,绝不会扩散。杜雅珍我负责善后,谈素娟负责安抚,就这样。”

“那,那……”侯明结结巴巴问,“那照片呢?”

方晟笑了笑,在侯明眼里笑得格外狰狞:“先放我这儿,留个纪念。”

侯明昂起头:“方镇长,那就不够意思了,一码换一码,以后两不相欠,不可以给我埋个炸弹。”

“侯明,我已经很够意思,要是受骗的不是朱正阳而是我,跟陈建冬会轻易放手?说到底才是陈建冬埋在我身边的炸弹,我能不提防点?”

“唉,”侯明无精打采道,“随便,反正明天我在组织部一亮相,跟陈建冬之间也完蛋了。”

方晟挥挥手:“抓紧时间,材料要写得透彻点,真实剖析内心活动,下班前交给朱正阳审查!”

“啊!”侯明又一次被方晟神出鬼出的手段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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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侯明带着杜雅珍等三人到组织部,找黄秋部长承认考察期间存在虚构事实、诬陷考察对象,试图阻止朱正阳提拔的错误。

侯明在谈话中承认,由于部分镇干部和办事员主观上漠视组织纪律,客观上以个人好恶作为评价考察对象的标准,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从而误导组织对考察对象的观感,影响了干部提拔任用。侯明表示今后要加强思想教育,严肃工作作风,坚决杜绝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黄秋认为,每当干部考察时就掀起所谓揭盖子、挖黑材料之风,本身就是极不健康、严重影响组织纪律的行为,对此有关部门要严肃追究当事人责任,决不姑息。不过知错能改,主动向组织承认错误,同样令人欣慰,说明个别同志本质是好的,只是一时糊涂,在错误的时间说了错误的话,改了就好,改了还是同志。同时三滩镇也要加强党建工作,纯洁干部队伍,确保合适的干部任用到合适的岗位。

之后负责考察的干部重新与杜雅珍等三人谈话,并将之前的谈话记录以及承认错误的说明材料附在后面。

为缩小影响,组织部特意隔了两个月才到三滩镇宣布任免决定:

秦副镇长改任三滩镇组织委员;

朱正阳提拔为三滩镇副镇长,分管工业经济、项目、安生产、招商、统计、科技工作;

楚中林任镇长助理,正股级待遇,主抓村镇企业改制等工作。

三滩镇上下都很清楚,楚中林就是下一个朱正阳,提拔副镇长毫无悬念。但领导班子里谁会出去给楚中林腾位置呢,接下来轮到张丰扬、肖远山等人发愁了,离开三滩镇没问题,反正不可能有比它更差的乡镇,关键是有没有好位置。

虽说成功上位,有关朱正阳生活作风问题却不可避免地流传出去。

三滩镇这边没问题,方晟和侯明联手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负责捉奸并拍照的警察是严华杰和一名心腹,杜雅珍的事方晟特意给黄桐镇那边打电话,镇书记齐志建在县里开会时与他有过短暂交流,彼此觉得对脾气,爽快地答应先借用,正式调动手续择机再办。至于谈素娟则调到经发办,算是封口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组织部那边黄秋三申五令不准泄露,恪于组织纪律和原则,经验丰富的组织干部们不可能轻易传出去。

想来想去只有陈建冬,尽管侯明事先托人退回一万块钱,陈建冬哪咽得下这口恶气,打电话将他骂得狗血喷头。故意散布朱正阳的事,虽无妨大局,至少能给他添点堵,陈建冬从来不会错过恶心对手的机会。

事实上朱正阳也遭到老婆空前力度的惩罚,跪搓衣板、包揽所有家务、身上下拧得没一处完整已是常规手段,若非楚中林老婆提醒他毕竟已是副科级干部,还有更残暴的招儿。

两个老婆暗下商量,跟着方晟固然是走对了,以后提拔也不在话下,但方晟本身就是招风惹蝶的角色,赵尧尧和白翎明争暗斗的事县城无所不知,据说还闹到省城。跟在他后面,生活作风难免不出问题,因此商定出台具体监控措施:

不管工作多忙,每周起码回家两次;每次晚上、早上各交一次公粮,如果休息两天以上酌情增加,让他们精疲力竭到三滩镇上班,看到美女也有心无力。

说是甜蜜的折磨也好,残酷的考验也罢,总之方晟到人事局报到那天,晚上一起吃饭的五个人,已有两个副科级,一个正股级,而程庚明和肖翔的提拔也指日可待,因为满意于沿海观光带对接工作进度,韩书记同意解决部分同志的待遇问题。

隔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两三个月,方晟才私下问朱正阳,老婆长得还算可以,为什么被杜雅珍拖下水。

这时朱正阳已能毫无愧色地讨论此事,当下诡秘地说还是童男子吧?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嘿嘿嘿。

方晟更好奇,说难道杜雅珍有什么绝活,或者是书上所说的名器?

朱正阳只是笑,过了半晌才说这种事没法用言语表达,除非自己试一试。

方晟骂道要真想试我会把她调到黄桐?妈的真小气,得了便宜还不肯分享!

朱正阳给他出主意,说赵尧尧不在身边,白小姐有空啊,不如找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的!

方晟重重捶了他一拳,心里却想:白翎好久没消息了,正忙什么?

连续几个月,白翎忙得焦头烂额,吃住都在专案组,根本没时间和方晟通电话。

关于对御龙面监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它跟个别县领导、官二代、双涂、秦丰和风正有神秘而数额庞大的资金往来。其运作模式是:

县领导和官二代以现金方式对御龙注入资金;

御龙在县领导的庇护下优先得到工程、各类项目和优惠政策;

御龙将赚到钱的一部分通过现金方式分给县领导和官二代;另一部分由御龙通过双涂、秦丰和风正之间千丝万缕的洗钱网络,将钱洗白。

更复杂的是,御龙本身也是洗钱网络的一部分,而县领导和官二代得到现金分红后,再度投资御龙,也为侦查增加了难度。

专案组重点监听汪宇顺的手机,然而不知是他反侦查能力强,还是董事长身份只是幌子,每天十个电话至少七个是吃喝玩乐,剩下也只是会议通知、文件需要签字等琐事,几乎没人向他回报工作。

难道权力分散在御龙七个副总手里?继续监听副总的手机,通话内容虽然涉及到具体事务,但并无敏感信息,而且七个副总的确各管一块,相互没有交集。

监听范围扩大到中层干部,依然没有线索,好像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企业在很正常地运转,仅此而已。

邱组长沉思后作出判断,御龙肯定有一个隐密而强大的系统传递信息,凡涉及敏感操作的一律不在电话里交流,而是通过系统进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黄质疑说办公室安装系统很正常,可万一下班时间有紧急情况怎么办?家里也安装系统?那岂不是容易泄密?

对此白翎有过研究,胸有成竹说不会泄密,因为系统安装在各人手机里,有双重密码和短信验证,相当于移动办公平台。平台权限根据每个人职务、业务范围有严格的设置,即使黑入系统,只有查看权限内数据。

就是说如果要了解整个御龙的情况,除非把汪宇顺的手机弄到手?小李问。

邱组长说前提是汪宇顺握有实权。

算起来专案组已对御龙监视了大半年,竟连它内部权力分配都没弄清,想想有点气馁。

小组成员们默默想了一阵,白翎说一不做二不休,同时抓捕汪宇顺和一个副总,能搞多少情报是多少!

觉得选择哪个副总?老黄问。

御龙旗下分七大块:房地产、餐饮、宾馆、建筑、超市、浴城和其它类包括网吧、弹子房、台球室、保龄球馆、游泳池等。

白翎道:“发生额最大最频率的肯定是房地产,但我觉得目标太大,御龙反而会很谨慎,相比之下其它类产业纷繁复杂,网点密布,现金交易频繁,便于洗钱和资金出入。”

邱组长沉吟道:“那样一来等于暴露我们的侦查方向,从暗地转为公开,会不会影响整体布局……”

因为十处不止黄海一个专案组,同时在省撒开大网,牵一发而系身,贸然行动也可能影响其它组侦查工作。这也是邱组长一直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早就被磨蹭得不耐烦,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遂道:“抓住他们后连夜押送到省城,就算对方怀疑我们咬死不承认,能拿专案组奈何?”

邱组长笑道:“得,无赖手段都使出来了。”话虽如此,提议蛮对他的脾气,干他们这一行必须要有霸气。

听组长松了口,白翎等人开始讨论抓捕方案,最后决定小顾和老黄负责汪宇顺,白翎和小李负责其它类业务的副总王俊。

汪宇顺作息时间很有规律,准点上下班,晚饭后围着自家别墅绕十五圈,风雨无阻,始终有保镖跟随,然后或者陪爱人看电视,或者在书房练书法,十一点半准时睡觉。

老黄打算凌晨一点半动手,为防止走漏风声,白翎组也要同时行动。

但王俊与汪宇顺是完不同的两种人。

他有五个情妇,每周轮流在她们中间周旋,而且嗜酒嗜赌,几乎每晚都有酒宴,喝得醉熏熏再玩几圈麻将,然后随便跑到任意一个情妇家呼呼大睡。

由于他找哪个情妇是临时起意,毫无规律可言,这给白翎的预判造成麻烦。加之他夜生活太丰富,总要玩到很晚才回家,有可能超过老黄选定的最佳节点。

守到晚上十点四十分,白翎决定提前动手——让严华杰率领派出所警员冲进去抓赌,她和小李混入其中,单独带走王俊。

只要严华杰把参赌人员控制到凌晨一点半,同样不会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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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赌行动前半段很顺利,严华杰和几名警员揣开房门,喝令房间里包括王俊在内的四名赌徒原地不动,双手放到后脑勺!

接着再要求赌徒们站起身贴着东墙壁站好,接受搜查,此时站在走廊的白翎和小李准备进去。

不料瞬间事情发生变化!

王俊突然反脚猛踢身边墙壁,竟踢开一扇暗门,然后迅速闪身进去。警员们一愣,白翎和小李率先反应过来,一前一后追上去。

暗门通向屋子背面的四合院,院门口居然停了辆摩托车,此时王俊展现出与中年男人不相称的矫健,飞身上车发动车子,轰鸣声中蹿出一箭之地!

小李已知行动出了岔子,边返身穿过屋子到前面开车,边紧急联系老黄。因为王俊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发出警讯,老黄和小顾的行动已无意义。

摩托车怒吼着在狭窄的巷子里钻来钻去,煞是灵活,可见王俊对这一带地形之熟,而且根本没有醉意,压根不象喝了六七两酒的样子!

白翎咬紧牙关狂追不已,虽从没走过这个区域的巷子,但凭借一年多来强行记忆黄海城区地形图,很快在脑里搜索到对应地点,打电话让小李将车开到对面大街。

在巷子里绕了十几分钟,摩托车呼地冲到大街,街角处停着一辆黑不溜秋的桑塔纳,王俊快速靠过去换车,发动,十几秒后如离弦之箭飞蹿而出!

白翎喘息着四下张望,小李却没如期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糟了,一步失着,步步受限。白翎来不及多想,跑过去拖起王俊仍下的摩托车,紧紧缀在桑塔纳后面。

王俊似乎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往县郊方向开,没多久便出了城,沿着绕城公路一路狂奔。白翎顶着凛冽寒风将速度提至最大,始终保持与桑塔纳两百米左右距离。

打电话给小李,无人接听。

再打给邱组长,接通后传来枪声。他说小李开车绕到南大街会合时遭到一辆重型卡车冲撞,身受重伤。老黄和小顾赶过去救援时被狙击,目前他也抵达现场,正与对方枪战!

邱组长还说了什么,由于风速过大、背景嘈杂,没听清楚。

至此白翎彻底明白了!

专案组的调查虽高度保密,还是被御龙察觉。王俊负责的其它类业务也确实承担相对较重的洗钱任务,因此判断专案组必定会找他。

每天喝酒打牌是做给专案组看的,不确定去某个情妇家并非临时起意,而出于防范意识。

**墙上暗门、院里的停放的摩托车、街角桑塔纳,无不说明对方早有准备,小李遭遇的重型卡车也非偶然,而是设计好的陷阱!

好险呐,幸亏小李第一时间让老黄取消行动,否则汪宇顺家肯定也有伏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桑塔纳来到黄桐镇后绕了大圈又折回,一直向北开了三十多公里。白翎脸、手、脚已冻得麻木,完凭意志坚持。她知道今天行动一败涂地,唯有抓到王俊才能扭回局势。

乡镇公路四下黑咕弄咚,仅凭车灯辨别方向。白翎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车子快没油了!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农村荒野,别说加油站,想找个农户家都难!

白翎打量四周,突然发现道路两侧是黑乎乎的树木,原来不知不觉已开到沿海观光带区域的护堤林。

当下打给方晟,要求他立即开车赶过来!方晟还没睡觉,听出事态严重,没问原因便一口答应。

白翎的设想是最好能在汽油耗尽前遇到方晟换车,继续抓捕王俊,运气不好的话好歹搭他的车回去,总比一个人在荒野过夜强。

沿海公路还没成形,地面坑坑洼洼,两人都放慢速度。王俊似乎在寻找什么,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不断地兜圈子。白翎正中下怀,希望方晟越快越好。

桑塔纳陡地停住,但没关发动机,静静地如一头黑兽伏在小土坡边。

白翎谨慎地下车,打开手枪保险,先观察四下环境后一点一点地靠上前。王俊始终在车里不动,不知搞什么名堂。

白翎离桑塔纳愈来愈近,200米,150米,120米,100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手机蓦地响起,里面传来方晟焦急地声音:“我到了,在哪里?”

“夹子沟向东……”

话没说完她陡生警兆,身体机敏地向下一沉,“啪”,手机被打飞到十几米远,发出一股焦味。

狙击手!

那个可怕的职业狙击手!

白翎趴在地上遍体生凉,想想觉得后怕:原来王俊先到黄桐镇,再在海边兜圈子并非闲得无聊,而是等狙击手赶到!

桑塔纳停住,说明狙击手已经就位,躲在黑暗中等着给她致命一枪。幸好关键时候方晟打来电话,狙击手担心情况有变提前开枪,她却凭实战中养成的对危险的直觉逃过一劫。

桑塔纳有人下车,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翎瞪大眼,原来并非王俊一个人,车里提前埋伏了四个杀手!

四人下车后立即散开,成散兵型步步朝白翎逼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稍稍一动,立即枪声大作,火力交叉封堵住她的退路。她冒险回了两枪,使对方攻击一缓,趁机滚到相对安的地带。

若仅仅四个杀手,白翎有足够信心对付,但最大的隐患是藏在暗处,有高倍瞄准镜、夜视仪甚至热感红外仪的职业狙击手。

对方策略也一目了然:利用四名杀手逼白翎不断移动,给狙击手制造开枪机会。

双方僵持片刻,杀手们又半弓着腰向前突进,白翎不得不开枪阻击,枪战中胸腹露出空档,被狙击手一枪击中!

饶是她穿了防弹枪,还是被冲击力强、杀伤力大的狙击子弹震得打了两个滚,若非意志坚强差点晕过去,一口血涌到嗓子眼差点喷出来,身上下剧痛不已,手指颤抖着竟抬不起枪。

老娘今天真要战死在这里?太憋屈了!

杀手们似乎知道她身受重创,蠢蠢欲动一番后加快推进速度。白翎眼看双方只剩几十米,苦笑着拉开衣领暗口,里面有颗能在两秒钟内断气的毒丸!

死也要死得悲壮,不能倒在敌人枪口下!

这时右前方猛地传来巨大的马达轰鸣声,方晟开着丰田高速冲到她身边,喝道:

“快上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挣扎起身力量,连爬带拉上了车,方晟随即沿护堤林向北开去。

“啪、啪”,两颗子弹分别击中左后视镜和驾驶座后侧窗户。

“好像捅了马蜂窝?”他沉声道。

“快,扶我下车……”她声音微弱,“不能开车,不,不然等着挨枪……”

以狙击手的枪法,可以在移动中命中目标,只是需要多打几枪而已。方晟驾驶技术本来就不高,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方晟知道此刻来不得半点迟疑,当即停车,扶着她快步往树林里走。走了二十多米,他掏出手机要报警。

“趴下!”白翎用力一拉,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啪”,他的手机被打得粉碎。

“快走!”

白翎气息更加微弱,方晟被刚才一枪吓得魂飞魄散,暗想这丫头确实玩的要命的勾当,居然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接下来方晟连拖带拽,继续往林子深处逃,途中四名杀手在后面连连开枪,使方晟体会到枪林弹雨的感觉。白翎也胡乱开了两枪,主要起吓阻作用,令对方不敢过于冒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第二枪又被狙击手捕捉到机会,一枪打在她后背!

“哇”,白翎喷出一大口鲜血,手枪无力滑地,身筋骨酥软,半点力气都抬不起了。

方晟索性将她背起,提气大步往密林里钻。白翎在他背上昏沉沉好一会儿才醒过神,道:

“放下……我,他们……只,只要我的命……”

“闭嘴!”

方晟专挑荆棘密布、杂草丛生的地方走,跌跌绊绊行了十几分钟,边擦汗边开玩笑道:

“平时看身材不错,没想到挺沉。”

“唉,还是……”

白翎正准备说服他一个人跑,蓦地两人同时看到前方有个黑呼呼的东西拦着,赫然竟是上次干了一架的巨蟒!

月光下巨蟒“呼”地昂起头,粗大的颈部又一张一合,血红色蛇信不断吞吐,一付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轻声道:“别怕,向前走两步!”

方晟胆战心惊迈了两步,奇迹出现了:它居然将整个身子向后一缩,乖乖为两人让开道。

方晟欣喜若狂,赶紧快步通过蟒门关。

“它有记忆,知道……是我们,我们的手下败将,不敢……再战,”白翎轻舒口气,“还不错,能为我们争取……十分钟,快跑……”

方晟苦笑:“我也快没劲了。”

再往深处走了近半小时,方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找个平坦的草地一头栽倒,道:“死就死吧,实在挪不动了。”

这时后方传来密集的枪声,八成狙击手和杀手们在跟巨蟒死掐!

白翎倚在树根上,目光晶莹,气息平缓了不少:“听我说,歇会儿赶紧跑,我是他们的目标,跟无关。”

方晟看着她,平静地说:“如果方晟是那种人,我们会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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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内疚地说:“今晚我错得离谱,一再低估了对手的阴险,把也拖入危险境地,我真是……唉,总改不了毛躁粗心,我死有余辜!”

“哪有这样骂自己?”方晟失笑道,“等我缓过劲来继续走,林子这么大,累死他们。”

她摇摇头:“跑不掉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杀手,又早有准备,肯定携带了专业跟踪设备,况且个个体力充沛,精于实战,玩不过他们。”

“那我们只能坐着等死?”方晟摸出刚才她掉落的手枪,“不如躲在暗处开枪,打一个算一个。”

“真不走?”她眼睛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留颗子弹给我!”

白翎长长吁了口气,仿佛霎时作出重大决定,然后从衣领里捏出一颗毒丸默默递过去:

“关键时候吞下去,入喉即化,两秒钟气绝身亡。”

方晟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道:“原来死是如此简单。”

“其实可以不死,这件事跟没半点关系,赵尧尧一年后会和团聚,幸福生活遥遥可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很有道理,可我就是不能把孤零零扔在这里,否则一辈子不会心安。”

远处还有零星枪声,说明那帮人与巨蟒交战仍未结束。

白翎深深吸口气:“方晟,坐到我身边。”

方晟不解地看看她,依言而为,道:“这会儿我能背再跑段路……”

她阻止他说下去,道:“即使他们杀死那条巨蟒,也会耗费很大力气,应该原地休息十分钟,然后边搜索边前进,找到这里估计得四五十分钟……”

“那我们还有生机……”

她捂住他的嘴,温柔地说:“听着,我没有一点力气,背我也跑不远,今夜估计难逃一死……是真的对我好,所以在临死前,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方晟从未见过她这样心灰意冷,肯定是两发狙击子弹造成重创,使她产生无力回天之感,遂道:“说,我答应。”

“帮我脱掉衣服。”

这是什么要求?方晟没多想,从外套脱到毛衣,剩下内衣时停住,看着她。

“继续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怔怔道:“再,再脱就没有了……”

她语气从未有过地绵软,低低地说:“我想在生命结束前,和……和好一次……”

说到这里她害羞得满脸通红,头几乎要垂到胸口。

方晟完呆住了。这个“好”跟刚才的“好”意思迥然不同,他一时都没转过弯来:

在强敌环伺,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刻,她居然提出这个要求!

见他懵懂的模样,她卟哧一笑:“是处男?”

其实不是。早在大学他就与周小容偷尝过禁果,大概有两年时间,但此时似乎不是回首往事的时候,他说:

“是。”

“我也是处……女……”她眼中闪过期冀,“我想体验完整的人生后从容赴死,觉得呢?”

方晟第一反应是很不道德,既对不起赵尧尧,也对不起白翎。赵尧尧是他的未婚妻,却至今保持克制,白翎顶多算他的普通朋友,却发生关系,不是胡闹么?

可又想,顶多再隔一个小时就告别人世了,荒唐一点算什么?何况是白翎生前的最后一个要求,哪有硬着心肠拒绝的道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遂道:“不后悔?”

白翎俏皮地反问:“后悔又能如何?下地狱找打架?”

方晟暗叹一声,慢慢解开她的裤子,笑道:“幸好我还有点力气,不然两人只能躺着讨论这件事了……”

她感觉到衣裤被逐渐褪掉,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女孩,羞得紧闭眼睛,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连天上的月亮都仿佛感受到她的羞涩,一头躲进厚厚的云层,天地间漆黑一团。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然后悄无声息,再然后有低低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最后又寂静无声。

月亮慢慢穿出云层,只见她如一团棉花蜷缩在他怀里,他则紧紧搂在她腰间,贴得象一个人。

他替她拭掉额头上的汗珠,轻笑道:“负伤都没这么紧张。”

她含羞咬了他一口,问:“他们快来了吧?”刚才身心投入,浑然忘了面临的危险。

“嗯,大概是,不过心愿已偿,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瞪他一眼:“那还不快点帮我穿好衣服!”

方晟一想也是,倒在敌人枪下与偷情而死,性质不同,连忙手忙脚乱替她套上衣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两人认为必死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爆裂的枪声,起初只有几个火力点,随即迅速增加到十多个,其中虽夹杂着狙击步枪有节奏的“啪啪”声,但明显被外围强大的火力所压制,双方快速移动交战地点,然后越走越远。

“怎么回事?”方晟听不懂枪声蕴含的意思,呆呆问。

白翎却听明白,雀跃道:“救兵来了!肯定邱组长迟迟得不到我的消息,又打不通电话,遂根据手机定位到护堤林,带大批人马赶过来营救!”

“是吗?”方晟立即开心无比,笑道,“那条巨蟒有效拖延他们的追踪,救了我俩的命啊!啊——”

他突然想到一个无比尴尬的问题,白翎也醒悟过来!

既然没死,两人刚才的“好”算什么回事?

白翎好端端的完壁之躯被他破了,却是普通朋友身份,恐怕不符合道义吧?方晟呆呆发愣,难道要硬着心肠回拒赵尧尧,对白翎负责?可赵尧尧有什么错?

然而白翎却想得更多。

首先在心里骂了赵尧尧一千遍“心机婊”!不错,她可以要求方晟对自己负责,但赵尧尧和他订婚在先,而且自己居然主动送上门,当了该死的证婚人!

证婚人身份将成为她的枷锁,紧紧套牢直到永远!

白翎出身于军人家庭,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严守承诺,只要自己答应过事绝对不可以反悔,因此证婚人就意味着自己对两人订婚的认可,同时也是不得破坏两人关系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次她其实不可以跟方晟结婚,关于那桩娃娃亲,她只跟方晟说了一半,其实重点不是她跟那个男孩的反对,偌大的两个家族岂会把他们的意见放在心上?关键是娃娃亲固然不能退,可也不能结!

因为这两个家族实力都强大得可怕,一旦联亲将打破某种均衡,严重影响大局!无论哪股势力,无论哪个派别,都不愿见到一个无法制约的联合体,因此娃娃亲只能悬在半空。

这就意味着白翎和那个男孩身负微妙的制衡作用,也许这辈子都得保持单身。

还有就是她此时无颜面对方晟。他没有诱惑或强迫她,而是应她的强烈要求才“好”了一场,如果自己翻脸非要人家负责,岂不是很无耻?赵尧尧跟他那么久,那么黏,仍守住最后防线,相比之下自己是不是太……那个什么荡?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都没有说话。外围枪声还在持续中,但明显稀了下来,狙击步枪的声音基本听不到了,不知是中弹而亡,还是突出重围。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白翎红着脸道,“先说。”

“我很抱歉,虽然刚才情况特殊,但我还是不应该……”方晟沉痛地说,“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尧尧,由她……”

没等他说完,白翎恨恨踹了他一脚,道:“还嫌我不够丢人,说给她笑话?”

“那……”

“今晚的事既然不该发生,那就没有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么轻描淡写算了?方晟难以置信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邱组长等人在林子外用高音喇叭呼叫,两人匆匆整理衣服,白翎虽恢复了一点但依然浑身无力,加之“好”过之后难免有些疼痛,在他搀扶下一瘸一拐往外走,一路上不知冲他白了多少次眼,心里却半是惆怅,半是甜丝丝的。

出了林子,外面沿线停了足有二十多辆警车,原来邱组长久久联系不上她,又听说护堤林一带有枪声,知道大事不妙,情急之下调集县里所有警车,刑警大队、治安大队体出动,赶过来救援。

刚才经过激烈枪战,打死三名杀手,狙击手和一名杀手驾车强行突围,目前县里已布下数道防线沿途拦截。警方在野草丛里发现王俊的尸体,估计杀手们见突围无望,按照指令将他灭口。

见白翎搭在方晟肩上虚弱地走出林子,邱组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她身份特殊,背后有令人震惊的势力,哪怕今晚歼敌人,她只要伤半根毫毛就算重大失败,他无法对上级交待。

问清委实,邱组长紧握方晟的手连说感谢,要求手下负责修车,并将他送回三滩镇,同时簇拥英雄般把白翎抬上救护车。

车上老黄发现她裤子上有血渍,紧张地问是不是受了枪伤。她立即想到“好”的时候衣裤垫在下面,羞得要晕过去,连忙说是蛇血,没有负伤。心里却决定这套衣裤不洗,永远珍藏,作为方晟的犯罪证据!

途中才知道小李被重型卡车冲撞瞬间,凭敏捷的身手跳出窗外,但由于冲击力太大,断掉数根肋骨,小腿也重度骨折。卡车司机和两名杀手试图上前补枪,小李倚靠角落回击,支撑到老黄和小顾赶来后才昏倒。

专案组都知道,经过今晚一役,案情已从幕后走到前台,双方的较量将更加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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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躺在医院里足足休养了十天才恢复元气,期间方晟很正式地看望过几次,带着鲜花和营养品,象模象样地说些场面话。她听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不过出院后或许是做贼心虚,她没敢立即跑到三滩镇,隔了十多天才挑了个下雨天晚上开车过去,到快捷酒店住下后打电话叫他。方晟来到酒店不由啼笑皆非,大概是巧合吧,她住的居然就是赵尧尧每次住的房间。

白翎非说上次他“好”得不好,让她感觉很疼,有可能留下终生阴影,要他弥补。其实男女之间有过第一次,无法避免第二次乃至更多。方晟自然不会拒绝,这回双方在很放松的情况心情舒畅地“好”了个痛快。

事毕,方晟又开始内疚,刚才还跟赵尧尧短信甜言蜜语得没完,转眼间却跟白翎上床,在道德上是否站得住脚?以后赵尧尧从香港回来怎么办?

白翎才不管这些,懒洋洋躺在他怀里很开心地笑,然后问:“跟我之前真是处男?”

“嗯。”

“总觉得不象……”

“哪里不象?”他调笑道。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

女人的直觉太准了,准得令人恐怖。手里抚摸着她坚实光滑的**,方晟脑里突然闪过朱正阳说的话,“女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确实如此,与周小容相比,白翎给他的体验和滋味完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那次公务员面试我表现很糟糕,为何最后关头居然上了通过名单?”两人有了这种关系,方晟自然能直截了当问。

白翎很惊讶:“这事儿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她也始终没告诉?”

“她,是说尧尧?”

白翎叹息道:“说明她是痴情地喜欢,根本不计回报。那次她找电话到省里,请要害人物出面疏通,因此才在名单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临时撤回,换上的名字。说实话我也托了关系,比她晚几分钟,人家说不劳操心,方晟的名字已上名单了。瞧,我做什么事都落后于她,这就是命。”

方晟瞬时想通前后原委。那次公务员面试,原本赵尧尧不知道自己参加,面试前一天他到县城后联系包裹的事,她也没决定暗中相助。可能在专案组几个小时折腾,面试严重受挫,给他的打击太大,因此遇到她时身心疲惫,虽强打精神说话也掩饰不了失落和难受。正因为发觉他的低沉,赵尧尧才临时决定出手吧?

再想到赵尧尧曾说过本想中断与母亲联系,后来因为两件事才恢复关系,现在回想起来一件是自己考公务员,一件是为方池宗找人做手术!

她所做的事完一心一意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方晟对赵尧尧的内疚情绪更加强烈,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白翎笑道:“此刻心里充满负罪感么?没事,回来好好对她就行了。”

他叹道:“那样又对不起,唉,我真是把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绝境……有点象,要我说的婚姻问题很大。”

“什么问题?”

“为防止家族对付,她有可能最终达成妥协,或许委委屈屈按他们的意愿嫁人,然后偷偷摸摸跟着。”

方晟断然道:“不行,我宁可不当官也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陡地竖起眉毛狠狠咬了他一口,怒道:“好一个痴情种子,那我睡在旁边算什么?明摆着我好欺负不是?”

方晟痛得眼泪快流出来,捂又不是,揉又不是,辩解道:“自己说没有发生……”

“上次是没发生,这次不同!”

“横竖有理,痛死我了,啊唷……”

她突地笑起来:“上次我叫痛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换到自己身上就顶不住了?好吧,看在处男的份上,好歹让我领先她一局,这笔账就算了。”

方晟暗想幸亏没招出周小容。

少年贪欢,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就醒,然后又“好”了一次,白翎不敢多耽搁,简单梳洗后就开车回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早饭时见他呵欠连天,懒洋洋提不起精神,朱正阳自有耳目得知昨晚快捷酒店里停了辆吉普,心中有数却不敢多问。自己是在生活作风方面犯过错误的人,没脸敲打别人,何况方晟说得不错,没结婚的人做什么都是谈爱,别想找他的碴儿。

再隔两天,周末晚上白翎又来了……

等到周一早上上班时,方晟坐在办公室快直不起腰,心想古人云得不错:酒是穿肠利剑,色是刮骨钢刀。要是身体素质差点,还真顶不住连续作战。

所以,方晟的结论是以后要锻炼好身体。

上午十点多钟,方晟突然接到县长秘书通知,说童县长让他立即过去谈工作!

村镇企业改制第三阶段工作进展顺利,风电配套企业建设如火如荼,沿海观光带对接工作正紧锣密鼓,安妮娅在省城暂无最新消息。

现在要谈什么工作?方晟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却不知几小时前,童彪也在办公室眉头紧锁,独自抽了三根烟才下决定来到韩书记办公室,开门见山说:

“韩书记,我个人认为有必要调整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人选。”

“喔?”

“三滩镇那边耿石涛留在省城看病,方晟书记镇长一担挑,搬迁工作又牵扯大量精力,担子过重会把他压垮,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我建议换上发改委贾银柱副主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这样啊……”

韩书记若有所思喝了口茶,脑子里已运转几千个来回。

上周五童彪还在一次会议上公开夸奖“小方镇长”,今天却主动跑过来自己打脸,说明转折点就在休息的两天里。

作为主要政治对手,韩书记很清楚童彪的底细:虽然是从省劳动厅空降,其贵人却是钱副省长——十年前钱副省长在梧湘市当市长,童彪当过他第二任秘书。钱副省长据说与政法委书记齐辉私交甚笃,而齐辉的靠山则在京都!

童彪不得不当面打自己的脸,证明是不得已而为之,可能与钱副省长甚至齐辉有关!

高高在上的省部级领导,为何自降身份打压小小的科级干部呢?其中必有玄机。

此时主动权在韩书记手里。

他可以坚决反对,让童彪暗地里跳脚,或者搬出后台来压,或者闹到常委会表决,无论什么方式,都能让县里看到自己保护嫡系的态度,以及童彪的蛮横粗暴。须知方晟是在对接工作处于僵持情况下勇挑大梁,并顺利进入下一阶段,如此话说得再漂亮,也难逃过河拆桥的意思。

但韩书记在官场跌打滚爬几十年,经历无数大风大浪,处理若干疑难杂症,早已修炼成精。老百姓想一层的事,普通干部想两层,韩书记则想四五层,要不怎么说领导总是棋高一着呢?

对于方晟,韩书记已经铁了心培养,无论在不在领导小组都无所谓——堂堂县委书记提拔干部需要理由吗?组织部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不为领导分忧?但他是真的很想看看,传说中方晟在省里有后台,那位背景深不可测的白小姐,以及已飞到香港的赵小姐,还有明确表示欣赏的姜主任和更高层面的省领导,到底对方晟袒护到什么程度?

仅仅是一般关心,还是漠不关心,或是特别关心?韩书记觉得不妨将此事当作试金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省里关心方晟的程度,也会微妙影响韩书记培养他的力度。没办法,官场就是如此,一切本着切身利益。

韩书记从拿起茶杯到放下茶杯,已拿定主意,遂微笑道:“童县长处处提前想到前面啊,我只顾给年轻干部压担子,却忘了担子太重也能把人压垮,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

三个“有道理”把童彪说得老脸微红,暗想有这么讽刺人吗?有话直说!当下不便说话,点燃支香烟。

韩书记又说:“这么吧,如果仅换一个方晟没必要提交常委会,辛苦童县长出面谈谈,想必他能体谅县里的苦心。”

听到不提交党委会,童彪心里一松,但后半句又让他懊恼不已,没办法,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量方晟也没办法,谁叫他被省领导瞄上呢?

周六晚上,童彪拎了两盒极品龙井去钱副省长家,闲谈中对方突然冒了一句:那个方晟已经是镇长,不适宜兼沿海领导小组负责人吧。

就这一句,之后钱副省长海阔天空聊得高兴,再也没提到方晟。不过童彪知道,这句话是整个晚上的“眼”,必须尽快做到位。否则领导不可能再过问,也不会含蓄地批评,但自己的官途就到此为止了。

至于钱副省长为何不待见方晟,根本不是童彪考虑的问题,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自己只须尽到本分即可。

看着对面的方晟,童彪有些惭愧,微笑道:“小方镇长最近太操劳了,日渐憔悴,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方晟却听得脸一红,以为县长影射他和白翎的勾当,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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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这样……”童彪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将刚才在韩书记办公室说的,以及后来又想的修饰性说辞讲了一遍,最后慈祥地说,“小方镇长对县里的贡献有目共睹,即使不在领导小组位置,今后在实际操作中还需要三滩镇以小方镇长为首的领导班子配合,因此不要多想,也不要误会,县里确实是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而且韩书记也是赞成的……”

一句“以小方镇长为首的领导班子”,暗示镇书记位置尽早给方晟,后面再加上“韩书记赞成”,双重杀器,显示童彪手段之圆滑稳健。

既然书记和县长已达成共识,还有何商量余地?由童县长亲自谈话是表示尊重,换普通干部,比如上次临时换掉领导小组成员,就是县委办打电话通知一下罢了。

方晟微微欠了欠身体,道:“我服从县里的安排,保证尽心尽力抓好本职工作。”

他没流露半点委屈和愤怒。

出了县长办公室,他没去找韩书记,而是直接开车回三滩镇。路上接到肖翔等人电话,他淡淡说没事,还是那句老话,大家安心工作,该有的总会有。

下午朱正阳打电话求助,说因为没谈妥搬迁补偿款,工作组被花溪村七组村民围困。

方晟立即赶到现场,只见朱正阳等三人正被手执锄头、镰刀、扁担的村民困在菜田旁边的草垛间,粗略一估足有二三十人。

方晟大声叫道:“我是镇长方晟,大家有话对我说。”

呼啦,村民们又将他围在中间,气势汹汹一言,我一语,意思有三层:一是补偿款比夹子沟等两个村低,必须一碗水端平;二是补偿面积的计算有欠公道,村民明显吃亏;三是对镇里安置工人的方案不满意。

听完这些方晟心中有了谱,说:“首先,农田与菜田的补偿标准不同,这不是一碗水的问题,而是大碗与小碗的问题,们要端平没道理;其次,补偿面积不单是田头丈量问题,还关系到田亩质量、受损程度等多种因素,们说吃亏,那么们拿个办法,我来看,只要公道合理就行!至于安置工人,这可不是大学生找工作,可以挑肥捡瘦,都一窝蜂往收入高待遇好的企业钻,稍微差点就不干,哪有这样的道理?镇里的原则是保证拆迁户有饭吃,至于想吃得更好,得有技术,有生产经验,有管理水平,否则让我怎么办?人家企业不是福利机构,要赚钱的,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一说大部分村民平息怒火,仍有少数不依不饶,非要给个说法,否则打死也不搬。本来基本控制的局面经他们煸风点火又闹腾起来。

方晟很不高兴地一扫场,问:“有多少人不想搬?”

“我!”

“我!”

唰地竖起十几只手,方晟郑重地说:“镇里充分尊重大家的意见,现在我决定,沿海观光带绕道施工,不从花溪村七组经过,因此不存在搬迁问题了,大家都回去吧。”

说罢带着朱正阳等人上车。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没料到方晟这样表态。搬迁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件好事,闹事不过想捞更多好处,倘若绕道施工,一切将化为泡影。不知是谁带头叫道:

“快拦车,我们都搬,一定搬!”

村民们将丰田车团团围住,一个个叫道:“方镇长下车吧,我们不对。”

“方镇长,价格还可以商量,我们肯定会搬的。”

方晟疲惫地挥挥手:“正阳跟他们谈,我先回镇。”

途中接到爱妮娅电话,说明天带施工组到黄海,准备正式施工前的数据测量和地质勘探。方晟说我已不负责对接,待会儿发个号码,直接跟贾主任联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人了?”爱妮娅很意外,“主动要求,还是县里决定?”

“有区别吗?”

“说呢?”

方晟揉揉眼道:“爱代表,基层工作非常复杂,有时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我很平和地接受了这次调整,目前正在集中精力处理景区搬迁问题。”

“就是说是被迫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

爱妮娅沉默半晌:“好,我明白了。”

第二天怡冠施工组突然来到黄海,事先居然没通气。贾银柱慌里慌张捧了一大叠报表资料来到会议室,不料爱妮娅根本没问数据,连抛十几个关于建设方案的问题,重点是森林公园规划细节,贾银柱勉强答了两三个,其它只能向程庚明等人求援。

这些问题都是上次爱妮娅与方晟探讨过的,程庚明感觉她有帮方晟出气的意思,埋头假装看资料,一言不发。

果然,爱妮娅淡淡道:“贾主任功课做得不够,先回家复习几天再来。”说罢起身出了会议室。

大家以为她到旁边休息室,谁知直到中午都不见人影,吴工壮起胆子打电话一问,才知她居然已回到省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下领导小组慌成一团,贾银柱立即打她的手机,不接,再打关机。

“怡冠除了爱代表还有谁负责这事?”贾银柱额头满是汗,知道今天糗大了,“是总经理吗?”

吴工说:“爱代表权负责,总经理也管不了。”

“那……”

贾银柱面如土灰坐了半个小时,耷拉着脑袋向童彪回报。童彪恨铁不成钢将他臭骂一通,说不做足准备跟人家谈什么?以为对接工作是谈爱啊?谈爱还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呢!

骂归骂,问题还得解决。童彪领着贾银柱见韩书记,韩书记很意外竟卡在爱妮娅这一关,当下笑眯眯说:

“还得麻烦童县长出面,一定要联系上爱代表,表明县里认真负责的态度。”

言下之意我不管了,谁弄的烂摊子谁负责。

童彪唉声叹气回到办公室,暗想爱妮娅把事情做这么绝,看来自己出面也没用,唯有找发改委!

童彪打电话找到昔日劳动厅分管副厅长,请他出面先跟发改委施处长打声招呼,然后才小心翼翼拨通施处长的电话,将目前面临的僵局说了一遍,请施处长代为协调,推进对接工作。

施处长不冷不热说:“黄海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搞的临阵换将?沿海观光带项目是数百亿的大工程,不能视为儿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县里一直高度重视……”童彪满头大汗解释。

施处长才不管他说什么,继续道:“怡冠长期负责省里重要工程管理,经验丰富,操作严谨,多次受到省和国家嘉奖,黄海要放下架子谦虚向怡冠学习。就这样,再见。”

童彪瞠目结舌,被突然其来的闷棍打得发懵。敢情发改委已经知道爱妮娅中途回省城的事,却持支持态度,认为黄海要对此事负责!

不管怎么说,工程耽搁不起,哪怕延误一天,上级是要严厉追究县领导责任的!

童彪再打爱妮娅手机,还是不接,没办法只得发了一条态度诚恳、语气谦卑到连自己都脸红的短信,谁知如同石沉大海,对方就是不回应。

捱到傍晚,期间贾银柱不知来打探了多少次,并说工程组其它成员准备明天回省城,此时正在对接的财务组和后勤组也中止工作,说要等爱代表指示。

这不是明摆着罢工吗?

偏偏这事又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太草率!童彪看看时间,离下班只剩十分钟,暗想不能再拖,否则明天又得耗一整天。

唉,反正早上已打脸了,不妨把右脸也送给人家打一下!童彪硬着头皮二度来到韩书记办公室,沉痛地说:

“韩书记,人家不认可我们一片好心哩,怡冠那边工作停摆了。”

今天发生的事韩书记了如指掌,但假装吃惊的样子:“啊,项目工期省里专门下发红头文件的,那可耽搁不起啊童县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童彪悻悻道:“我知道,可爱代表就是不接电话,发短信又不回,唉,没办法沟通……”

“请发改委领导协调?”

“试过,没用,”童彪当然不好意思承认吃了瘪,愁眉苦脸道,“听说财务组和后勤组都要等爱代表通知,这事……”

韩书记心里暗乐,却满脸沉重道:“是啊,临阵换将确实犯了大忌。”

童彪见他就是不表态,连骂几十声老狐狸,只得亮出底牌:“韩书记,我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要不再把方晟叫过来?”

韩书记叹了口气:“童县长啊,人家小方镇长不是泥塑菩萨,不能昨天才让他不干,今天又让他干,好像县里决策如同儿戏似的,别说他会有意见,传出去也是笑话。”

童彪一想也是,倘若方晟真撂担子不干,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要知道昨天是代表县领导专门找他正式谈话的。而且方晟不干,韩书记巴不得看笑话,最终自己将对影响工期负责。

“那怎么办?”童彪分寸大乱,“要不麻烦韩书记亲自出面?”

这话已带有哀求的意思了,韩书记可不是善男信女,容易动感情,他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能提高价码,当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道:

“不好办呐,昨天县长换下他,今天书记扶他上,人家还以为书记县长搞权力斗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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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唉。”

童彪急得连连搓手,深知这事办砸了,眼下唯一办法就是作出重大让步,请韩书记挽回局面。

“韩书记,绝对不影响工期是我们的底线,只要达到这个结果,哪怕其它方面损失一点都无所谓。”

他顾不上脸面了,等于明示可以在平时争执不下的某些问题上让步。

韩书记就等他说这句话,慢吞吞拿出笔记本,翻到折起的一页道:

“上次常委会搁置的税务局长人选……”

童彪眼眨都不眨:“按韩书记的意思办。”

“还有教育局常务副局长……”

“我同意韩书记的提名!”

“另外一直争执不下的国土局党委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顾大聪同志担任!”

说到这里暗想老子连让三城,也该心满意足吧,胃口太大当心消化不良!果然韩书记及时合起笔记本,微笑道:

“人家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恐怕送神容易请神难,今天找小方镇长谈话,他会不会闹情绪?”

童彪暗想就是怕他闹情绪我才他妈的连让三城,现在还这么说是几个意思?顺手奉上高帽一顶,道:

“我相信韩书记出面,他不敢不从。”

“敢不敢是一回事,服不服又是一回事。”

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童彪被弄得快失去耐心了。幸好韩书记没让他久等,道:

“恐怕要给小方镇长一点甜头吧。”

“喔,那个没问题,总得让人家安心工作嘛。”

韩书记又翻开笔记本,道:“原来小方镇长是领导小组下设的办公室主任,具体负责牵头,我觉得可以提高半格,任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怎么样?”

县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组长是韩子学,副组长童彪以及几个副县长,级别很高,如今加上方晟似乎不伦不类,不过童彪已经顾不上了,副组长就副组长,反正还是正科级,名誉而已,干嘛太认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忙不迭点头,严肃地说:“我认为方晟同志完胜任副组长的工作。”

谁知韩书记还有下文:“之前小方镇长建议提拔领导小组里几位表现突出的年轻同志,组织部认为沿海观光带工作尚未正式启动,现在提拔有些操之过急,看来也得灵活处理,让人家消消气?”

对于这一点童彪更无所谓,反正是书记领导下的组织部的事,股级干部爱提拔多少提拔多少,我才懒得管,遂认真地说:

“提拔一些年轻同志更能发挥主动能动性嘛,我认为是好事!”

韩书记又一次合起笔记本,今天大获胜,笑眯眯道:“我这就让秘书通知他过来!”

方晟天黑后才赶到县府大院,刚进办公室坐下,韩书记就说:

“对接工作还得负责,别人都不行……”他抬手阻止方晟说话,续道,“知道很委屈,下午在童县长面前,该说的都替说了,不该说的也替说了,昨天的事到今晚为止,明天重振旗鼓工作,行不行?”

方晟点点头:“只要韩书记理解,我没问题。”

韩书记满意地笑了:“有这个态度就好,年轻干部要经得起摔打嘛。”接着谈了任命为副组长的事,并让他拟个提拔股级干部的名单,明天直接提交给黄秋部长。

话说到这个程度,方晟并无不满,出门后就打电话给爱妮娅,与贾银柱不同,只响了三声就接通,他只说了四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来了。”

她淡淡道:“好,我明天上午过去。”

“这件事我是不是得谢谢?”

“一切为了工作,”她顿了一下,“但如果以私人名义请客,我不介意。”

“明晚我设答谢宴。”

她踌躇片刻:“不要叫无关紧要的人。”

哪些人是无关紧要?方晟琢磨了好半天,觉得一个都不叫,就他和她。

当晚他本想住赵尧尧那儿,白翎坚决不肯,非把他拉到对面的快捷酒店——想想也是,在未婚妻家与别的女孩寻欢作乐,感觉很卑鄙。

一番云雨,白翎伏在他胸前眉开眼笑,突发奇想说:“如果我去年就跟‘好’,她会不会就没戏了?”

“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我现在很随便?”她又要翻脸。

方晟赶紧说:“我们是在特殊情况下发生的特殊关系,情有可缘。”

她悠悠说:“可这种感觉真的挺好,我很喜欢这个游戏……如果她回来,怎么办?”

方晟哭丧着脸说:“别调戏良家妇男了,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

“要不一个单日,一个双日?”

他一哆嗦:“不准开这种国际玩笑,会出人命的。”

“以为我在开玩笑?”她突然寒着脸说,“我是提醒,哪怕她跟结婚,都必须平等相待,我可不是的小老婆,更不是小三,同样是正牌女朋友——彼此拥有对方第一次,明白吗?”

方晟压根没弄懂她的逻辑,哑口无言。

她旋即补充道:“如果俩结不了婚——这个可能性更大,那么不准跟其他任何女孩结婚,”她浃浃眼,“当然我承诺满足的需求,如果不够还有她。”

他无言,干脆把被子拉到脸上。白翎有异于普通女孩的体质,体力和耐力都非常棒,恢复也很快。记得大学时和周小容每次欢爱之后,周小容总是沉沉睡到天亮,然后一整天提不起精神,倘若他要求连续作战,周小容便吓得求饶,连呼“小女子难以消受”。白翎却不,不但由始至终精力充沛,还能变着花样折磨他,令方晟傍晚开车来县城时途中差点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野蛮女友啊,他感叹道,不过真的很带劲!

第二天早上刚上班,爱妮娅如期而至,双方在会议室见面后直接切入正题,仿佛之前没发生过风波,紧接着县里安排三辆车送工程师们去现场工作,爱妮娅则留在会议室,分别了解财务组和后勤组的对接情况。

上午方晟抽空拟出提拔名单:肖翔、程庚明,还有一位来自审计局的女同志叫邓紫芳,拟提拔副股级待遇。

方晟将名单送到组织部,黄秋已接到韩书记通知,自然一路绿灯,他甚至暗示下周就能到位。

此时方晟不知道自己周一被踢出领导小组,周二重返领导小组还升了半级的新闻已传遍大院,所有人包括陈冒俊在内都暗叹于方晟背后势力之强硬,却不知仅仅爱妮娅一个人四两拔千斤。

童彪吃这么个暗亏后大伤脸面,对方晟的印象由原来还算可以转为相当恶劣,为求钱副省长欢心,此后不得不寻找机会暗算,与陈冒俊渐渐合流,这是后话现在不提。

临近下班时白翎打电话要一起吃火锅,方晟说有接待活动,当听说是爱妮娅,白翎表现出与赵尧尧相同的警觉,说这是第二次从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注意点,别对接到床上去。方晟说真是工作,不信我能找三十个人来作证!白翎格格笑道才不要证人,晚上到酒店让我身检查!

当晚爱妮娅来到县郊一处僻静的农家乐,见他没叫其他人,不由表情略松,暗暗满意。方晟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海鲜:八道海鱼,四道贝类。每上一道菜,方晟便详细介绍其来历、渊源和正确的吃法,既不卖弄,又讲得恰到好处,气氛轻松而随意。爱妮娅没喝红酒,只点了蔬菜汁,在他的讲解下每道菜都品尝一点点,笑道太浪费了,明明十个人的份量非要两个人完成,这叫超负荷运转。

方晟这才举杯道:“正式表示感谢!虽说对领导小组的位置真无所谓,但中途被踢下车,总有点灰溜溜的感觉。”

爱妮娅摇头:“无所谓?言不由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微笑道:“愿闻其详。”

“一期工程建成后,为方便管理,要么成立景区管委会,要么成立经济开发区,无论哪块招牌,一把手肯定是副处级,这是惯例。不承认一直在打这个算盘?”

“那是县一盘棋的大事,我这个镇长只能想想而已。”

“还有个惯例,那个位置一般由前期参与工程建设的领导小组成员担任,直说吧,就是领导小组下设的办公室主任。”

方晟叹道:“真什么都瞒不过,但对我来说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从办事员到镇长,我已两次破格提拔,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必须老老实实做满两年镇长才能提拔为书记,然后再考虑开发区书记,可按目前规划,明年下半年一期工程即将完成,赶不上啊。”

她伸出两个指头:“两条路,一是只论正科升副处,这个时间够;二是尽快搬走镇书记,以镇长之职暂代,都是正科算什么提拔?”

“别小看这半步,在乡镇干部看来有天壤之别呢。”

“因此不能总局限在乡镇角度看问题,而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她认真地说,“我看出是想做一番事业的人,那就必须在前进中不断调整,以新的姿势迎接挑战。譬如黄海县无非还是经济发展和城市治理问题;梧湘市,则关系到沿海发展大战略的具体实施;而到省里,矛盾呈现复杂化和政治化,要想不断上升,击败仕途中的竞争者,必须成为能应对各种困难的多面手。”

“再敬一杯,”方晟不禁叹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还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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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仕途,方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吐露过心迹。赵尧尧性格冷淡,对官场丝毫不感兴趣;白翎擅长拳脚功夫,不问政事;朱正阳虽私交甚笃,毕竟是上下级关系,有些话不便明说。只有在爱妮娅面前,他才有遇到知己、相识恨晚的感觉。

“说。”

她慢斯条理吃了口菜。她说话、做事,包括吃饭,都有条不紊,态度一丝不苟,跟周小容的洒脱、赵尧尧的散慢、白翎的随意迥然不同。她仿佛瑞士生产的名表,永远精确地运转,从不犯错。

“我知道辉煌的履历,从清华到华尔街再到省政策研究室,出色的经历有助于直登高位,正因为此,我才奇怪此次为何出险招帮我?”方晟道,“工程延期是负面影响极大的事,童彪输不起,也输不起,只不过敢赌,而他不敢罢了,我说得对不对?”

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每个动作优雅而完美,然后啜了口清茶,道:“首先跟男女之情无关。”

方晟大窘:“我不敢这么想……”

“大家都知道有女人缘,从周小容到赵尧尧,还有白翎……”

她连周小容都知道,这个世界真藏不住秘密!方晟哀叹。

她续道,“在女朋友花名册上加一行,我不喜欢。但我的确欣赏,因为本质上我俩是同一类人。”

这句话有些令人费解,他诧异地望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大学生村官起步,到公务员,连续破格提拔到现在的位置,大家都认为后台硬,根据我调查,除了考公务员时省里有人打过招呼,两次破格提拔都符合条件,换句话说,即使上面有人,也跟不懈努力和刻苦奋斗分不开,是吧?”

“谢谢理解。”

“知道我考入清华前在哪儿?”

“履历表上从清华才有记载……”

“之前我是一个小山村的女孩子,家里有两个哥哥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家的钱都拿出来供两个哥哥上学,我和妹妹只有趴在教室窗户外旁听,从一年级听到六年级……”

方晟脱口道:“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等事?”

“小学毕业考试时我蹲在考场门口做完试卷,老师一看成绩比考场里所有学生都高,反复劝说校长减免了我初中阶段学费,然后中考再以优异考入县高中,可学费没着落,两个哥哥都要娶媳妇,四个姐姐的嫁妆都不够,爸妈打算再把我嫁出去换笔钱回来……”

“无法想象,无法想象!”方晟惊讶得无以复加。

爱妮娅一脸淡定,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无奈我只好去求校长减免学费,谁知那个畜生提了个要求,要我陪他睡觉!”

方晟拍案而起:“去告他,判个十年八年不在话下!”

“就算把他告倒了,学费仍没有着落,”她冷静地说,“我一口答应,但说要等到高二,到高二又千方百计拖到高三,他忍不住了,怕到嘴的肉飞掉,有天晚自习借口找我商量贫困学生救助的事,把我诓到他宿舍,露出流氓嘴脸要硬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直象天方夜潭似的,方晟听得入神,见服务员要进来收拾碗碟忙挥手赶出去。

“……从进入高中起为防不测,我随身带有剪刀。在奋力反抗中,剪刀将他刺得鲜血直流,还扎伤了他的下体……”

“活该!”

“气是出了,校长也身败名裂,但在他亲戚的操纵下,我被指控故意伤害罪,严重的话要判刑坐牢,幸好随之而来的高考中我取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县里一琢磨这个荣誉来之不易,故意伤害罪当然不提了,刺伤校长的事也面封杀,因此考入清华前我的档案一片空白,主要是不方便写,否则大家都没面子。”

方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那个校长呢?”

爱妮娅静静喝了口茶,道:“我到华尔街工作期间,托校友找了几个人把他打成瘫痪,到现在还卧床不起;他那几个诬陷我有罪的亲戚也遭到相应惩罚。当然一切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在美国。”

“干得漂亮,换我也这么办。”方晟赞道。

“所以我说我俩是同一类人,一是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上走,二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手段,但又坚持自己的底线,三是想做一番事业,而非纯粹功利心,”她看着他,眼睛明亮锐利,“因此我当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至少在黄海期间。”

“多谢的话太多,再提就俗了,我只能说以后若有需要的时候尽管开口,我将力而为。”

“这是承诺?”

“对,我的承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头一次举起茶杯:“好,为我们精诚合作干杯。”

回到快捷酒店,白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见他竟没有酒气反倒很奇怪,盘问之下才知所谓接待活动只有两个人,不由醋意大发,非要他详细交待谈话内容。方晟自然不可能泄露爱妮娅的隐私,便将森林公园建设方案说了一遍,反正几十页纸内容他能倒背如流,说三四小时也不在话下。白翎越听越没劲,说暂且信一回,但警告这种暧昧的晚餐不准再有下次,否则偷拍下来发给她,让她独自在香港伤心。

好好好,不会有下次。方晟连忙答应。

白翎笑眯眯道去冲个澡,准备接受检查,看晚上除了聊天其它到底干了什么。

结果晚上检查了两次,方晟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躺着一动不动。白翎奇怪地说网上传闻有一夜七次郎,到底怎么修炼成的?方晟软弱无力说把一个成年男子关两年,出来能一夜十次郎,可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让他们连续作战试试。

白翎笑道高强度下连续作战正是我军追求的战术目标啊。

方晟索性不说话。

白翎又挑逗说明早来个晨练?

方晟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要让跪地求饶!

第二天早上果真晨练了一回,而号称要高强度下连续作战的白翎居然大喊吃不消,然后不肯起床,要多睡两小时去上班。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尽管方晟打了个胜仗,可上班时有昏昏欲睡之感。遂厚着脸皮向爱妮娅要了袋咖啡,还别说,她的咖啡比黄海最高档咖啡厅的都香,口感说不出的浓郁和丝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宗巴西出产,不是国际知名品牌,小众但很实惠。”看出他的诧异,爱妮娅说。

“国内买不到吧?”

“华尔街朋友送的,每年寄两箱,足够慢慢喝,”她难得不谈工作,“华尔街的金融家和资本大鳄们办公室通常有两种咖啡,一是招待客人的,都用响当当国际名牌,让客人觉得很有面子,一是自己办公时喝,就是这类没名气、口感出众的咖啡。”

方晟笑道:“听说华尔街都在买某个品牌,就算藉藉无名价格也会水涨船高吧?”

“今年的价格已比当初我在华尔街时涨了两倍,不过依然很便宜,”她话锋一转,“森林公园也是如此,建成后刚开始只能收取很低廉的门票,保证人员工资和水电开销即可,不能指望回收投资,等名气打出去,起码附近几个市十多个县都知道黄海有个森林公园,再提价不迟。将来游客越多,价格越高,理由是限制游客数量,保护自然环境,谁都没话说。”

天衣无缝的话题转换,到底还回到工作。方晟心里暗笑。

正讨论观光带沿途景点是程免费,还是采取通票制,这时韩书记、童彪等县领导簇拥着一位中年人走进休息室,童彪抢先介绍道:

“许市长,这位是怡冠投资公司爱妮娅代表,这位是……”

被称为许市长的中年人眼睛一亮,笑道:“我认识这位小朋友——小方镇长,对不对?”

说着按礼节先与爱妮娅握手,然后才是方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已认出许玉贤——梧湘市新上任市长,竟是上次和姜主任一起考察的中年人,当下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表露上次见面,道:

“许市长好。”

许玉贤拍拍他的肩,笑道:“今天领导都在场有点拘束啊,上次在海边可是结结实实给我和老姜上了一课,哈哈哈哈……”

陪同的县领导们都跟着笑,可笑的内容迥然不同。

韩书记笑的是这小子一路尽踩狗屎运,海边除了遇到姜主任和至今深藏不露的省领导,原来还有新任市长,显然许市长对他印象不错,否则——官场里大领导不会随意跟下级开玩笑,要么很熟,要么很欣赏。许市长无疑是后者。

韩书记还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许玉贤在省政策研究室当了五年副主任,尽管深受省领导们赏识,但此次空降梧湘还是很出人意料,下一步是接任市委书记,还是调回省里,前景扑朔迷离。但无论如何,方晟多了个靠山毫无问题。

童彪笑得有点勉强。

昨天才发狠要找机会收拾方晟,今天前来视察的许市长竟然当众拍着他肩膀开玩笑,这是什么?

这是告诉大家,别惹方晟,我是来给他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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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最苦的最数陈冒俊,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压根是扯淡,人家杀上门说什么就是什么,敢放个屁?

方晟何等机灵,顺着许玉贤的话说:“关于沿海观光带建设,在您和领导们的启发下我又深入思考了很多,这会儿正和爱代表交流呢。”

许玉贤点点头,道:“沿海观光带建设不仅是黄海,也是梧湘近二十年来最大的景观工程,我们不单要做好,还要做大,将来纳入沿海经济带之中。前期建设方案我已经看了,既有小方镇长提出的思路和见解,也有黄海集体智慧,加上怡冠把关,顺利推进应该没问题,但在具体实施中要注意三点……”

挤在门口的秘书们齐齐打开笔记本记录领导指示。

“第一,整体规划要跟省里保持一致,出现意见不一致时服从大局,不能做井底之蛙;第二要保证专款专用,数百亿大工程最忌讳地方打小九九,我在这里代表梧湘表明态度,决不向工程款伸手拿一分钱!”许玉贤严肃地说,“第三,保证两个稳定,一是县里配套政策要稳定,不能朝令夕改,二是负责同志要相对稳定,不能动辄调整,导致前后不衔接,拖整个项目的后腿。”

童彪感到再次被打脸!

好家伙,不过把他领导小组临时性职位拿掉而已,先被发改委施处长抢白,再被韩书记捞了一票,现在许玉贤特意跑来撑腰,方晟真成了惹不得动不起的钉子户!

钱副省长那边怎么交待?童彪心里沉甸甸的。

韩书记立即代表黄海县表态,并要求立即传达并落实许市长的指示,保证不折不扣贯彻到位。

说完方晟,许玉贤又笑着介绍爱妮娅是精英中的精英,要求县里尊重她的意见,言下之意如果发生争执,以她说的为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哪是来监督项目,简直请了位姑奶奶!韩书记等人觉得头皮发麻。

也难怪,爱妮娅在省政策研究室工作过一段时间,以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肯定深受许玉贤赏识。

接下来又问了些关于沿海观光带建设方面的问题,爱妮娅故意把回答机会留给方晟,方晟也没辜负她的好意,简明扼要介绍了目前进度和配套情况。许玉贤满意地点点头,临出门时又拍拍他的肩,笑道:

“好好干。”

许玉贤没再说什么,但随行领导何尝听不出“好好干”后面的意思,个个陪着笑脸,跟在后面去了下一处。

等所有人都离开,爱妮娅若有所思说:“一个人要取得成功,不但需要实力和努力,运气也必不可少。”

方晟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许市长居然是上次偶遇的三个人里的一个,人生啊……”

“剩下那位省领导,真不知道是谁?”

上次赵尧尧说在新闻里看到姜主任,方晟就开始留意,早就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却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

然而面对爱妮娅,他觉得没什么可隐瞒,遂道:“在省台新闻里见过,省长何世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眉毛一扬,以她喜怒不溢于言表的风格,这是非常吃惊的表现,道:“说得通,沿海观光带项目事关重大,省长带着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和发改委主任到现场考察,然后作出决定,唯一意外是碰到。”

“一面之缘而已,我并没有太多奢望。”

“心态是对的,但把握机会很重要,”她循循善诱道,“整个双江省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结识何世风,更别说坐到一张桌了吃饭,让说那么多话。双江省没有水平比高,能力比强,甚至比更努力的年轻干部吗?未必,但偏偏有这个机会,还不顺势而上?难道等他主动找?”

“那倒是,可……我一个小小乡镇干部连省府大院都进不了,怎可能见到他?”

爱妮娅沉吟片刻道:“会有机会的,以后我帮安排……不准说谢字!”

方晟笑道:“我还是那个承诺,肯定言出必践。”

她嘴角微露笑意:“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下午四点多钟,许玉贤结束在黄海的考察直接赶往下一站,送别后童彪回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抽了两支烟,随即将方晟叫来,和颜悦色道:

“关于上次调整临时性工作的事,并非我一个人决定,这一点要清楚,我个人无权动谁,不动谁,而是经过县里慎重研究。”

方晟正色道:“请童县长放心,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想法,相反感谢领导对我的关心照顾。一切服从大局,如果这点觉悟都没有,怎能完成领导交界任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方镇长果然是好同志,”童彪深深吸了口烟,不经意问,“对了,熟悉省里钱副省长吗?”

方晟摇头,开玩笑说:“目前我认识的最大的干部就是许市长,省里则是两眼一抹黑。”

胡说八道!姜主任不是省里的干部?更别提至今不明身份的省领导。不过童彪懒得跟他啰嗦,因为重点不在于否认识谁。

童彪没再说什么,随便扯了些闲话便示意他可以离开。

回到会议室,方晟琢磨童彪突然召见自己的用意,随后便悟出来:童彪在暗示上次调整并非他的本意,根子在那个钱副省长!

钱副省长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跳出来搞自己?方晟非常奇怪。找个机会私下问爱妮娅,她说钱浩主要分管农字口,即农委、水利厅、粮食局、海洋与渔业局、法制办、林业局、农业资源开发局、农机局等,而她在政策研究室主攻宏观经济发展,没有交集,对他也不了解。

“喔,那我再想办法……”

爱妮娅笑吟吟道:“找白翎呀,双江省就没她查不到的。”

方晟惊得差点跳起来:“关于我,到底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否则我敢把自己最私密的事告诉?”她一付智珠在握的样子,这一刻让方晟觉得有点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拨通白翎电话,她抢着说:“今晚休战,我不行了。”

他忍住笑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意,倒反过来了。”

“实话实说,败军不敢言勇。”

方晟哈哈大笑,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然后才说:“帮我查个人,把他底细都翻出来。”

“谁?”

“副省长,钱浩。”

“这个……知道省级干部是不可以随便查的,除非有特殊原因。”

方晟遂将前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白翎的原则是方晟不能受欺负,当即说没问题,晚上见面时告诉,不过话可说在前面,可不能再有不良企图。

其实方晟也后劲不足,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古人不诚欺也,遂顺水推舟表示同意。

晚上白翎一进房间就嚷着要早点休息,说白天眼皮直打架,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盯在屏幕上看监控居然打了两次盹,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悠着点,来日方长。”她心有余悸说。

他看着她只是笑,笑了半天她才悟出“来日方长”这个词有点不对,气恼地咬了他一口。

调笑打闹一番,她躺到床上才说正事。

钱浩之前仕途进展缓慢,当了七年县委书记,又在梧湘市做了六年市长,后来他的大学校友齐辉从外省过来任政法委书记,总算在省里有个靠山,经过一番运作才当上副省长。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方晟还是想不通。

白翎道:“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再查齐辉才恍然大悟……”

有关齐辉的事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他的后台便是赵尧尧家族!

“哦!”方晟满不是滋味,摇头道,“她家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始悄悄动手了。”

“那倒不至于,我猜家族还没打算正式动,可能齐辉看出他们有那么一点意思,提前下手,反正又不用他参与,稍微在钱浩面前飘一句,事情就一层层安排下去了。”

“杀人于无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笑道:“等做到省部级干部就知道了,很多事根本不用操心,只须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手下人就心神领会,事后根本不必向回报,总之即使查到也跟没关系。”

“在他们面前,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渺小。”

“没事!要是他们做得太过分,我会找爷爷帮忙,告诉吧,赵尧尧家再蛮横,在我爷爷面前也不敢嚣张!”

这是白翎第一次提出动用自己家族力量帮他,显示两人关系的突破使她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

方晟苦笑:“恐怕爷爷一旦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会暴跳如雷,转过头收拾我吧。”

白翎红着脸拧了他一把,道:“既成事实了,他有啥办法?把我逼急了上五台山做尼姑,急死他!”

“五台山有花和尚,还有花尼姑?”

她又拧了他一把,但手里明显没劲,可见昨天三场大战令她元气大伤,没多久两人便相拥在一起睡着了。

早上刚到会议室看了会儿材料,爱妮娅突然将他叫到休息室,道:“有件很紧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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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莎莲娜大酒店位于香港最繁盛的心脏地带——铜锣湾,站在二十层楼以上远眺,前面便是游客如织的时代广场,City\'\'super、连卡佛等百货大楼,周大福、三宝钟表珠宝,BistroDelifrance、宝光素食等名店近在咫尺。

酒店六、七两层常年封闭,专门用于来自内地的各种团队培训教学。从楼层位置上讲这个位置是非常差的,下面一至四层是酒店,五楼是迪厅,八层以上才是对外营业的宾馆。每当晚上下面飘来各种油烟味,以及要把人心脏震出来的摇滚,正因为此,价格才相对便宜。

本期培训班已进行三个多月,来自十多个省三十名学员基本熟悉彼此情况,由于封闭学习,哪怕出门买报纸都得履行请假手续,在单调无聊的氛围下,男女学员之间产生暧昧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一年时间太难捱了,不靠男女关系怎么打发时间?

唯一的异数便是双江省赵尧尧。

论容貌,她在十二名学员中鹤立鸡群,无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谁也比不上她。可除非上课点名回答问题,三个月来跟她说上话的屈指可数,就算同一房间的川妹子,一天也说不到三句话。

她不但不跟男学员说话,都很少答理其他女学员。有脸皮厚的男学员递纸条、发短信,甚至当面约会,有的煞费苦心从外面买鲜花献给她,一概被拒。据川妹子她除了上课、写作业,回房间后要么看新闻,要么发短信,要么睡觉,简直无趣之至。

大家一致给她起个绰号叫冰美人。

又一天无聊的傍晚,课间几个男学员注意到她请假外出购物,挤眉弄眼要到外面泡她,实在不行总得逗她笑一笑,三个月了还没见她笑过。

“我出两百,别说开怀大笑,只要她挤出一点笑意我都认。”一名学员说。

另一学员说:“要笑得露出牙齿,我出五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赌注很快加到一千五,终于有位来自碧海的学员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说:“我来,大不了认赔!”

他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会输!

下课后,赵尧尧凭请假条顺利下楼,五六名学员尾随其后。到了楼下大厅,碧海学员快步追上前,挂着笑意低声道:

“赵同学,我跟他们打赌会笑,能不能配合一下,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他觉得实话实说反而能得到她认可,不料赵尧尧微微皱眉,客气地说:

“请让开。”

说着扔下他快步向前,身后几名学员捧腹作狂笑状。

碧海学员呆若木鸡,暗想今天亏大了,一千五百块啊!

赵尧尧正走到旋转门前,这时从外面匆匆进来一个人,见到她大喜,叫道:

“尧尧!”

赵尧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将自己搂到怀里才开心地笑起来,这一刻如千万朵鲜花绽开,瞬间照亮整个酒店大厅,她甜蜜无比地抱着他的腰,甜滋滋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

几个学员部僵在原地,他们才知道原来冰美人不但会笑,而且笑得如此美丽,还居然会撒娇。接下来他们只得乖乖掏钱,而碧海学员反败为胜则成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

“怎么有机会来香港?”她双手勾住他脖子问。

说来要感谢爱妮娅。

九天前爱妮娅从公司内部办公平台发现,怡冠正在清树市进行的项目即将到香港考察,这也是重大投资项目的潜规则,总得千方百计组织地方官员公款旅游一番,费用当然纳入项目成本。由于种种原因,考察团临时多出一个名额,而清树市内部矛盾重重,竟讨论不出人顶替,打算浪费掉这个名额。爱妮娅随即将名额拿到手里,通知方晟参加。

沿海观光带正式启动后,怡冠自然会组织类似活动,况且方晟搭的顺风车,费用由清树市买单,不过借机看望女朋友罢了。爱妮娅找韩书记等人说明情况后县领导们均表示理解。

听他说明前因后果,赵尧尧连声感谢爱妮娅,原来泛起的酸意也烟消云散。

方晟在附近茶楼订了个包厢,从进去开始赵尧尧便黏在他身上,不刻都不肯放开。这三个月她太难受了,强烈的思念使她情绪低落,难怪古人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一反往日沉默寡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学习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连洗脸刷牙遇到的意外都当成笑话说给他听。他想订晚饭,她却不肯,怕耽搁说话撒娇的时间,她就想这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请假外出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她争分夺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便是情侣间的固定活动时间,她闭着眼任他轻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寸肌肤都摸了个遍,重点部位还重要关照,不多时已面色潮红,私情泛滥。

“我爱,方晟……”她迷醉得不能自己。

考察团在香港逗留四天,澳门一天,之后到广州、深圳等地,因此他有整整四天时间。赵尧尧则不行,培训纪律比钢铁还硬,每天顶多批准三个小时假,而且不准连续请假。若非赵尧尧前三个月极少的请假记录,且每次外出都在一小时内销假,值班老师不会破例在剩下三天里批了两次假,即第二天和第四天晚上,但强调晚上十点前必须销假,否则作为违规处理。

为节约时间,方晟在依莎莲娜大酒店对面茶楼订了包厢。第二天晚上激动的情绪缓和过来,赵尧尧才谈到两周前母亲来找过她一次。

“她怎么说?”以前方晟开玩笑说过一次“岳母”,她脸色不豫地说不准这么叫,以后认不认这个绝情的母亲还在考虑之中。

“还是老一套,说要是趁机跟分手,培训结束后直接分到省宣传部,正科待遇,婆家也找好了,男方是远洋船舶方面的专家,就是年纪稍大点……”

“多大?”

“四十七。”

“我倒!”方晟张大嘴,“比爸都大吧?”

“小两三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妈的……妈……不不,我的意思是……”

她卟哧一笑:“就算骂她几句我也所谓啊,反正在家族心目中我就值这个价,跟离异中年男人结婚,当人家的后妈。对了,她还说那个人每年有好几个月要出海,如果觉得寂寞,到时不反对跟来往……唉,想不到她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真怀疑是不是她亲生的。”

一切都在白翎预测之中。方晟心里沉甸甸的。

“拒绝了?”

她笑道:“我有那么傻吗?万一拿我没办法,岂不是要火力开对付?”

已经开始动手了。方晟暗道。

“怎么回答?”

“我说让我考虑一下,最近别来了……我说我真的真的很讨厌,我宁愿没有这样的妈妈!”

方晟叹了口气:“她一定辩解她也有苦衷。”

“是这样说的,我一个字没听,然后请她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畸形的家庭,畸形的心理,权力竟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赵尧尧才懒得深入分析人性,将脸与他紧紧挨在一起,冷不丁问:

“最近跟白翎没发生什么吧?”

关于这个问题,临行前方晟早已猜到是香港之行的必答题,回答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两人关系和她在剩下时间的情绪。

在快捷酒店,他与白翎相对而座,直视对方眼睛,反反复复推敲回答时的语气、眼神和表情,力求做到完美。

其实就算没发生那夜突发事件,他也根本不可能理直气壮面对赵尧尧。

他故意眼中带笑,神色轻佻地说:“说呢?大概能想到的都发生了。”

“哼,要是真想干坏事,看人家打不死。”倘若他一本正经证明没干什么更容易引起怀疑,索性承认到底,赵尧尧反而不信。

她相信白翎出自军人家庭,本质上与自己一样传统而保守,不可能任着性子乱来。当然那夜突发意外情况……她是想不到的。不过……

她用力闻他的脖子和胸口:“让我闻闻有没有女人的味道,告诉我鼻子很灵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笑道:“喂,在挠痒痒吗?”

这一点他有足够的信心。因为家庭原因和执行任务需要,白翎从小到大没用过香水,顶多用他的话来说只有“淡淡的乳香”,无须担心留下痕迹。

“还真洁身自好啊。”她满意地笑了笑,又甜甜吻了他一下。

方晟轻松过关,不由暗叫侥幸,又想男人真不能干坏事,提心吊胆的滋味不好受啊。

“对了,最近两个月我们都在黄教授的指导下炒股,我的成绩最好,学员中名列第一,有将近二十个学员目前账户还是赤字呢。”

“是模拟盘啊,赚了多少?”方晟以前在大学炒过股,知道培训班通常用模拟软件,实际上由于心理、信息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模拟与实战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的话让他大吃一惊:“什么模拟盘,就是拿自己的钱在香港股市操作!”

“啊!”他连忙说,“别投入太多,小赌怡情!香港股市比内地股市复杂若干倍,且没有涨跌停限制,风险很大的。”

她随随便便说:“没投很多,一百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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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差点晕倒。

当时一百万是什么概念?省城能买三套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还是精装修。因为省城普通公务员月薪不过四五千。

而在黄海,目前县城闹市区最繁华路段一百平米的房子,市场价十六万左右,还有还价空间。城区别墅区两百多平米的别墅稍贵点,一套也不超过三十万。

之前见她出手阔绰,根本没把钱当回事,方晟知道她有钱,但没料到这么有钱。看来白翎说得不错,她们享受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权力、富贵,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幸福。

可谓此事古难。

他认真地说:“这么大金额,可得小心点,在股市里赚钱很难但亏钱容易,很多人被弄得倾家荡产。”

赵尧尧自信地说:“我没事。黄教授说我的性格冷,不计较短期得失,不会随行情波动,关键时候稳得住。”

“别的学员投多少?”

“投资金额是保密的,根据各人经济状况和承受力自主决定,黄教授只统计盈亏比例。”

“最多亏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分之八十四。”

方晟点点头:“很正常,香港股市就这么黑,将把价值一百块的股打到一分钱。呢?”

她比划了个“八”字。

方晟惊喜道:“盈利百分之八十?真厉害,我可以叫股神吗?”

她稳当当道:“八百万啦。”

他一阵昏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赵尧尧搂着他娇笑道:“瞧这出息,还镇长呢,这点钱就把吓住了?最高赚一千万呢,这几天还回调点儿。”

“不是公款,而是炒股赚的钱,不一样的。”

“我觉得一样,”她伏在他耳边娇憨地说,“这笔钱跟我妈,还有那个家族都没关系,只属于我俩,就算留个退路吧,将来被逼急了就移民海外,随心所欲地生活。”

没想到对于未来,她反而比自己想得深远,他一阵感动,道:“对,只要我俩永远厮守,无论在天涯海角都行,到时生一大堆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说到这里却闪过白翎的身影,到时她又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尧尧被他说着悠然神往,呆呆想了会儿又羞涩地说:“听说生孩子很疼的……”

他搂着她笑道:“不疼,我向保证肯定不疼。”

她脸羞得更红,何尝不知他所说的疼,与自己说的疼,根本不是一回事。

相聚总是短暂的,三小时时限一到,赵尧尧不得不飞快地溜回酒店。站在房间窗口眺望香港夜景,想到八百万,又想到爱妮娅,大概混过华尔街的她都未必能在两个月内赚到八倍收益。可见炒股并非纯技术因素,心理和性格占的比重更大。唯有如赵尧尧面冷心冷,冷到骨子里的性格,以及视金钱如粪土的脾气,镇定自若,风清云淡,遇大事有静气,才能在股市中无往而不利。

后两天独自乘地铁在香港逛了一圈,他对商场、超市、药店无感,又不喜欢数码产品,几个景点要么小得可怜,要么泛绩可陈,还人头济济,且香港人对内地游客打心眼里鄙视,若非等着晚上与赵尧尧相聚,早就呆不下去。

第四晚值班老师只给了两个小时,两人说话速度都比平时快很多,临别前更是吻得喘不过气来。

“只剩八个多月了,等我回去。”她说。

他说:“到时圆房。”

她破涕而笑,嗔怪道:“尽想坏事。”

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瞬间,她突然扑上去又深深吻了他一次,将正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学员看得目瞪口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香港直飞省城,再开车回到黄海,走进休息室时爱妮娅淡淡瞟了他一眼,说:

“现在可以安心工作了?”

他觉得有语病,反问:“我以前不安心吗?”

“这一点白翎小姐最有发言权吧。”

方晟面红耳赤,搞不清爱妮娅到底掌握自己多少秘密,倘若有朝一日成了大人物,会不会首先想到将她灭口。

不过方晟的工作效率确实大有提高,一天内审查了三十七份文件,修改完善了三套方案,并就十六张施工效果图提出意见。爱妮娅虽没说什么,眼中却流露出赞许之色。

当晚自然与白翎“叙旧”,奇怪的是自从那天连战三场后,她似乎锐气大减,起码在气场上不如方晟,在他怀里变得小女人状,虽不至于象周小容那样求饶,也不敢主动提议什么,每次乖乖依偎在他身边,酣睡如婴儿。

叙旧之后,她缠着他问这问那——她的身份不可以出境,详细询问关于香港的细节,当然也盘问两人有没有“好”。当听说赵尧尧坚持要到新婚之夜,白翎少有地沉默,然后说我是不是太放荡了?方晟说无论是谁面临生命倒计时,做什么都值得原谅。白翎深深叹了口气,说我没反悔,只是跟她一比,我好像逊色了。方晟拥着她说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女孩,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是啊。她又高兴起来,钻到他怀里笑了起来。

漫无边际聊了很久,正当方晟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气愤愤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午听到个消息,让我很恼火!那个他——娃娃亲那个男的,居然偷偷生了个儿子,气死我了!”

方晟笑道:“生哪门子气?人家又没约定为守身如玉。”

“跟结婚有什么两样?不如一拍两散,大家都撤掉枷锁!”

“也许不小心怀上了,又不忍心打掉……”

“才不是!”

原来那个男的在家族第三代子弟中虽排行老二,但老大妻子连生两个女儿,令家族焦急万分,不顾计划生育,逼着她继续生养。她娘家不乐意了,原本就是政治联姻,并无感情基础,能答应生二胎已经很给面子,当我女儿是生育机器?几番争执后老大家是没希望了。老三还在念大学,老二却受娃娃亲钳制,结不了婚,家族老爷子急得成天在花园里转。

这时发生了一桩意外:老二私下交往的女朋友突然怀孕了!本来家族的意思是赶紧处理掉,免得传到白家耳里生出闲话,老爷子却要求先做B超。一查是个男孩,老爷子拍板说生,一切后果我来顶!

遂火速将她送到美国养胎兼待产,同时老二在外面放风说要收养孩子。

这种小伎俩当然瞒不过白老爷子,当即托人带话,说娃娃亲的事家要是不算数,我们也无所谓,顶多补个仪式取消掉。但未婚先孕做得太不光明磊落了,让白家脸面往哪儿搁?

对方老爷子是铁了心抱孙子,自然寸步不让,说目前的状况彼此心知肚明,我家有女朋友,孙女在黄海也没闲着,不必五十步笑一百步,若不服气,叫孙女也生个孩子,我家就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老爷子气得摔掉拐杖,说他家有脸把私生子领回家,我们白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何况女孩子哪有未婚先孕的道理,到时怎么交待?

听到这里方晟笑道:“爷爷说得不错,要是突然腆起肚子,别说单位这边没法混,整个家族也没面子。”

白翎却眨着大眼睛没吱声,方晟以为她睡着了,这时她才说:“长子长孙,对一个家族竟这么重要?”

“是啊,我爸也是传统观念,从小就宠爱我哥,现在再有了孙子,成天笑得合不拢嘴,觉得方家后继有人,唉,又不是打来的江山,有什么可承继?自己逗自己玩而已。”

她突发其想:“如果我在她之前生个儿子,是不是的长子?”

方晟哭笑不得:“喂,我可没那种想法,何况现在情况已经很复杂,不能再添乱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认真:“八个月后她回来,我还当真单号双号霸占?我是证婚人,在她面前永远矮一截!不如跑得远远的生个孩子,以后就算俩结婚,生的孩子也得叫我儿子‘哥哥’……”

方晟吓坏了:“别吓我,我一无思想准备要孩子,第二更要对孩子的未来负责,想想我们之间没有名分,将来会是什么情况?尧尧就是悲惨的教训,我们决不能……”

“我累了,睡吧。”她好像已打定主意,身体很放松地搂着他闭上眼睛。

方晟却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生孩子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也太疯狂,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虽然他猜到白翎心里憋着一股气,处处想压赵尧尧一头,但此事会导致不可预测的风险,对自己,对赵尧尧,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而且,对白翎也未必有利。

今后要注意做足预防措施,不能发生意外。方晟暗暗提醒自己。

夜里方晟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四五个孩子围着他喊爸爸,其中一个非要他抱,嘴里还衔着奶嘴,把他一下子吓醒了。

早上告诉白翎梦的内容,她笑道这叫胎梦,说明不久要当爸爸了!方晟立即疑神疑鬼,回忆最近与白翎欢爱时有无注意措施,心思重重一路想到办公室。

“喏。”

爱妮娅递来一个小袋子,上面有个又白又胖的男孩天真无邪地笑着。他大吃一惊,失声道:

“这,这是什么?”

“早餐牛奶,怎么了?”爱妮娅很诧异。

失态了,老衲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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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王俊的死,警方官方通报为被劫匪挟持中丧生。御龙集团则定性因保护公司财产而牺牲,大张旗鼓内部嘉奖,给予亲属高达一百五十万元的补偿,出殡那天黄海主干道人民路线封路,五六十辆车足足绵延数公里,吸引了数万名市民驻步观看。

御龙集团以董事长汪宇顺为首,身后六名副总率领一班中层体徒步经过人民路最繁华的地段,此后黄海凡有头有脸的企业或参加出殡仪式,或敬献花圈、挽联、白幛等。

县领导们不便露面,但汪宇顺是政协委员,政协方面派了副主席和几位副处级委员,另外工商联等团体负责人都公开出席。

“砰!”

邱组长一拳砸在桌上,脸色铁青。

很明显,御龙集团就是做给专案组看的,不是想调查我们吗?我就说王俊是因公牺牲,并摆出这么大阵势,能拿我怎样?

小李揉着腿,上次受伤后虽已恢复但每逢阴天仍隐隐作疼,道:“秘密抓捕副总肯定不现实,他们每天上下班都前呼后拥,不排除那个职业狙击手在暗处等我们露面。”

老黄说:“张宇顺的防范更严密,上次我和小顾在他家别墅外研究了很长时间,红外线交叉封锁,多达三十个摄像头,与110联动布防,竟找不到突破口,就算小李不通知取消行动,我们也拿不出具体方案。”

“御龙集团数百名员工,难道都心甘情愿跟着干坏事?没人站出来揭发?”白翎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顾道:“问题就在这里,御龙采取组合式操作,每个人只管做好份内事,但不清楚为何而做,做的后果是什么,好比兵器厂制造工人,能把自己负责的工艺环节做得炉火纯青,却不懂如何拼装兵器。”

大家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

隔了五六分钟,邱组长说:“美国人对付拉登,采取的是斩首行动;但对付萨达姆却是另一种模式。”

白翎对此有很深的研究,道:“就是集体兵力消灭对方精锐力量,出来一个打一个,按建制整体消灭,这样敢打仗的士兵越来越少,最终出于保命心理,听到美国飞机扔炸弹就赶紧扔下武器,化装成平民逃跑。”

“既然斩首行动无法进行,我们必须换思路,”邱组长深沉地说,“从外围打击他们的有生力量,直打到御龙这帮人觉得痛为止!”

“好主意!”白翎道,“先挑哪几个?”

小李取来调查名单,经过反复权衡和筛选,最终敲定分成五个组,行动前十分钟从刑警队抽调人手配合,两人一组同时抓捕五个人,分别是:

御龙集团财务室费用会计,由小顾负责;

御龙集团其它类业务高级业务经理,即王俊手下三个秘书之一,由老黄负责;

秦丰集团财务部副总,由小李负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丰集团财务部银行会计,由老吴负责;

风正饲料厂财务总监余少宾,由白翎负责。

此次抓捕行动完是随机性确定名单,真正查到洗钱证据的只有余少宾,邱组长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威慑和施压,让对方感到摸不着头脑地恐惧。

秦丰集团财务部副总家住黄桐镇,大概半小时车程;白翎最远,需开四十分钟左右;其他三人都住在城区。

老黄说:“白翎最远,女孩子晚上来回不太方便,我跟她换。”

邱组长只是笑,不说话。

小李笑嘻嘻道:“三滩镇那边有方镇长打听余少宾今晚的下落,很方便,再说……”

他故意不说,大家都窃笑不已。白翎羞得满脸通红,却拿他们没办法,大家都是搞情报工作出身,如果连同事最近每晚不住宿舍,跑到某快捷酒店的情况都不掌握,未必太失职了。

他们还推测与赵尧尧去香港培训有关,说捡漏也好,说趁虚而入也罢,反正已既成事实,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之间自行解决。

事实上将她分到三滩镇也有道理,方晟打电话给朱正阳,不出十分钟就摸清余少宾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他睡在一个叫赵芹的少妇家,赵芹老公这段时间在外打工,余少宾天天晚上跑她家。

晚上九点钟,专案组紧急抽调刑警骨干,与白翎搭档的是刑警小尚,二十九岁,武警出身,枪法和拳脚功夫都挺棒。简单交待任务后,五个小组同时出发,因为采取随机性抓捕,五组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因此无须统一抓捕时间,各组按实际情况行动。

三十八分钟后,白翎赶到三滩镇,此时城区三个组已抓捕成功,小李负责的小组由于对方今晚有活动,仍在潜伏中。

白翎将车停在离赵芹家院子二十米处,两人借夜色掩护靠上前,越墙而入,白翎巧手打开堂屋门暗锁,来到卧室门口。里面传来赵芹吃吃的笑声,还有余少宾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床吱吱嘎嘎声,显示屋内激战正酣。白翎作个手势,小尚后退两步,一脚踹开房门!

赵芹失声尖叫,白花花的**从被窝里滚出来;余少宾如弹簧跳起来,一个箭步蹿到右侧窗台准备跳出去。小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后面一抓一甩,余少宾似破麻袋瘫倒在地,被白翎一脚踩在胸口,冷冷道:

“余少宾,涉嫌非法洗钱,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我没干,我是清白的,不关我的事!”余少宾叫道。

小尚顺手拉过赵芹的袜子塞到他嘴里,并警告道:“警方办案,不准到处乱讲,否则不单要追究通奸行为,还要负相关法律责任!”

赵芹早吓得说不出话来,捣头如蒜。

回城途中听说小李组也完成任务,邱组长正组织人手连夜审讯,争取获得有价值的线索,白翎心情不错,觉得总算顺利了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至黄桐镇十字路口,白翎踩下刹车等红灯,正准备偏头跟小尚说话,陡地瞥见有个红点在眼前晃了一下,当即喝道:

“趴下!”

小尚实战经验丰富,不问原委便迅速低头,几乎同时,“啪啪”两枪洞穿前档玻璃,打在座椅上。白翎顾不上红灯,蹲下身猛踩油门,“轰”车子冲向右前方一排两层小楼。

“啪啪”,又是两枪,一颗子弹堪堪从她头顶上掠过,另一颗打在余少宾肩头,他“唔唔唔”痛得直哼。

车子冲至楼前白翎猛打方向盘,车身划了个弧形停下,白翎和小尚同时打开车门,翻滚着落地,并对准狙击手可能的位置开枪射击!

这是白翎多次在狙击手枪下吃亏后琢磨出的战术,宁可冒险靠近,也不在逃跑中失去主动。

“啪啪啪”,狙击手连开三枪,一枪击中小尚胳臂,一枪擦着白翎右臂而过,溅起一片血花,还有一枪打入车内,余少宾又哼了一声,生命不明。但黑暗中白翎精确地捕捉到狙击手的位置,屏息以最舒服的卧姿连开两枪,几乎同时,小尚也跳到左侧树底下开了三枪。

狙击步枪没有开火,楼顶上静悄悄的,白翎和小尚交互掩护,一点点靠到楼下,然后迅速爬至楼顶,上面已空无一人,但水泥地面上洒落了几滴鲜血。

白翎冲到楼顶最右边,只见几百米外一辆摩托车高速驶离,摩托车主似乎回头看了一下。

这是自狙击手出现之后,白翎首次在对抗中令他负伤,对讲究状态稳定、精确射击的狙击手来说,哪怕是轻伤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唯一遗憾是余少宾死了。

由此可见狙击手的厉害,他在白翎拚死靠近的情况下,甘冒风险连续开枪,完是以命搏命,赌三枪均能击中目标。然而白翎和小尚身体始终处于移动状态,只能击杀余少宾,而让两人受了点轻伤,后果被白翎和小尚反击成功。

回到专案组邱组长大惊失色,暗自责怪将白翎安排到三滩镇有点恶作剧,倘若真被狙击手偷袭成功,后悔莫及。通过此事也足以反映出对方应变之快、判断之准,在御龙、秦丰等集团人员被抓捕后,迅速联想到余少宾可能有危险,既而派遣狙击手在黄桐镇设伏。

安排白翎和小尚到医院包扎后早点休息,无须参加专案组连夜审讯。不消说,白翎车子一转便去了快捷酒店,方晟还没睡,见她伤员的模样吃了一惊。埋怨道上次在护堤林遇险时就打算劝,别再玩命,这种每天都不知能否见到明天太阳的日子太恐怖,转个相对安稳的工作为好。

回想十字路口惊险一幕,如果不是突然想跟小尚说话,如果不是应变及时,如果开车冲向楼房时狙击手专打自己,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当场身亡!不禁感到后怕。

她叹道:“别说,爷爷都骂过我好多次,说我是亡命之徒,可是以我的性格每天坐办公室,能呆得下去吗?”

“到刑警、武警队当教官,或者参与刑侦调查,反正不要凡事冲到第一线,这样一旦有任务我就睡不好觉。”

“这是很有良心的一句话,”她吻吻他的额头,笑眯眯道,“想来想去,我觉得最好生个孩子,将来即使有个闪失,毕竟留下了香火,对不对?”

方晟没想到她竟作出这样的结论,呆呆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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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后,组织部正式发文件,宣布沿海观光带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肖翔等三人为副股职。

当晚朱正阳和楚中林特意从三滩镇回城,又非拉上白翎,七个人举行秘密庆祝酒会。从严华杰强行提拔为副科级——这是白翎背后使的劲,到朱正阳的副镇长,楚中林的镇长助理,以及今天肖翔、程庚明提拔副股职,这桌人部进入黄海县干部序列。虽说肖翔和程庚明慢了半拍,但两人没下基层,直接在空中加油,并无不满。

他们都意识到只要紧紧跟随方晟,将来仍有足够的发展空间。

酒桌上白翎是大家围攻的重点,尽管之前朱正阳等人与赵尧尧也有接触,总觉得性格太冷,除了方晟跟任何人都是格格不入的样子,反而白翎表面看张牙舞爪,相处熟了其实很豪爽,酒来杯干毫不迟疑,朱正阳等人乐得就差喊“弟媳”。

这当中最上心的要数严华杰,最近城区空了个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他琢磨着过去以副代正,为下一步提正科打基础。上次已托方晟跟白翎说过,她也答应帮忙,今晚自然要大敬特敬。

连喝两杯后,白翎说其实派出所固然很晋升,但出不了大官,因为责任大风险高,稍不留神就容易被问责,不如在刑警队谋个位置,一旦出成绩就能晋升。严华杰叹道大家都这么想,所以刑警队很难进,大权都掌握在老大手里。白翎笑道再搞一个,我请邱组长出面。大家顿时闹着严华杰小杯换大壶,场面越来越热烈。

酒至半酣,朱正阳凑到方晟耳边说:“现在知道我说的意思吧?”

男女间有过那种关系,会从很多不经意的小动作泄露秘密,比如眼神、身体距离、肢体语言等等,朱正阳等都是过来人,哪有看不出之理?

方晟装糊涂,茫然且大声问:“说黄桐镇怎么了?”

朱正阳一哆嗦,暗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杜雅珍干嘛?乖乖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闹到最后只有方晟保持清醒,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最终他负责叫出租车,将朱正阳等一个个塞进车里,又把白翎背到快捷酒店房间,累得气喘吁吁。

过了两天,耿石涛从省城回来,到韩书记办公室销假的同时递上申请病休的报告。

经过详细而周密的检查,发生存在心脏肿瘤,而且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黏液瘤。本来他的想法是坚持到任期结束,但爱人和儿子坚决不肯,说他在黄桐镇时身体好好的,到三滩镇才发现心脏不好,十有八九被气出的病。如果回去工作,免不了跟方晟斗气,会加重病情。想来想去保命要紧,耿石涛毅然作出病休、退出镇书记岗位的决定。

消息传出在黄海引起震荡。

所有人第一反应是方晟太厉害了,挤走黄有国,搞掉牛好文,气倒耿石涛,敢情跟他搭班子的干部都没好下场,今后谁敢和他配合?

但三滩镇书记的位置确实诱人。

如今的三滩镇已不是两年前人人避让不及,偏远落后,交通不便的穷乡僻壤。三轮村镇企业改制后,企业注入资金,焕发出新的活力,经济效益蒸蒸日上;数十家风电配套企业的厂房建设热火朝天,开工投产指日可待;沿海观光带项目即将启动,道路、桥梁、水电施工已进入倒计时,必将面拉动三滩镇经济发展。

而且谁不明白,沿海观光带景区要么单独设立,要么由三滩镇代管,总之副处级是铁板钉钉的事,到时三滩镇书记必将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将来还能在常委班子里占个位置,等于抄近路提拔。

因此凡有希望抢位者,明知山有虎,也要冒险跟方晟扛一扛!

此时最郁闷的要数方晟,深知耿石涛是恨透了自己,最后关头使出玉石俱焚的打法。本来耿石涛半工作半休养到退二线,方晟便能顺理成章接班,时间和空间都不成问题。

然而现在就有问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担任三滩镇镇长,满打满算顶多一年时间,要是提拔镇书记,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爱妮娅主动将他叫到休息室,道:“上次谈的事不幸发生了。”

“镇长到书记是平级调动,恐怕整个黄海县只有这么认为。”

“有许市长撑腰也不行?”

“他也不能违反组织原则,况且镇书记任免权在县里,当市长的手伸得太长容易引起非议。”

爱妮娅认真想了一阵,道:“我这条线也帮不了,实在抱歉。”

“能有这个心意,我已经非常感激。”

两人相对无言,就在方晟准备离座继续工作时,她突然说:

“白小姐呢?”

方晟错愕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又说:“如果开口,她一定尽力而为。”

“不……”

“别忙着否决,”她轻掠碎发,“我知道不愿意靠身边的女孩子上位,那样会给别人造成因为权势才跟她们好的印象,对不对?”

方晟苦笑:“总是一针见血。”

“其实这根本不是重点,大家关注的是如何能做到脚踩两条船……”

他大窘,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不停地咳嗽。

“也就是说,白家的关系用与不用,事实都摆在那儿,明明靠能力提拔,大家也会认为是凭关系,明白我的意思?”她侃侃道,“在我们所处的环境里,关系如同密织的网,用则四通八达,不用寸步难行。以为华尔街不靠关系?没有过硬的推荐人,哪怕牛津剑桥照样吃闭门羹;以为我拿着华尔街实习证明就能进省政策研究室?如果真这么想,就太高估我的实力了。”

“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方晟默默想了会儿,“不过据我所知白家都是军人,恐怕……”

“军队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历来与地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发挥不了作用,总得试一试,这次不行,白家会记在心里,以后会多使点劲。方晟,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要是来个书记压在头上,三至五年内翻不了身,人生有几个五年?”

原本已打算放弃努力的方晟又被说动了,点了支烟一口气抽完,道:“好,我打个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爱妮娅笑了笑,起身出去并顺手关上门。

拨通电话,他深吸两口气,道:“白翎,听我说……”

此时童彪、陈冒俊和方部长正坐在韩书记办公室,均脸色阴沉,气氛很差。

耿石涛提交病休报告后,组织部按流程分别给童彪、陈冒俊批阅,两人看到报告后第一反应就是:

谁来接替耿石涛?

这个问题方部长其实已经问过,韩书记眉头紧皱,挥挥手说让小方镇长不时一直暂代吗?搁段时间再说。

作为统管局的县委书记,韩书记比谁都清楚三滩镇书记的重要性。从内心讲他一万个希望方晟接任,但前两次破格提拔已引起极大争议,尤其提拔镇长那次陈冒俊已说得很难听,倘若第三次破格,韩书记自知无法闯关。

如何解决当前困局?韩书记觉得唯有利用县委书记权力,以时间换空间,一个字——拖!

拖到两年期满,到时方晟接任镇书记应当顺理成章。

然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砰!”

陈冒俊猛拍桌子,怒气冲冲道:“难道黄海县是方家开的铺子,做什么都得为他让道?组织纪律和组织原则都哪去了?不行,不能这么干!”

自从赵尧尧去香港培训,而且明显结束后会离开黄海提拔重用,儿子再痴情也肯定没希望,按说再打压方晟已失去意义。但不知为何,陈冒俊就是看方晟不顺眼,非得拧着性子干。

当即跑到童彪那边发了一通牢骚,然后非拉着一起找韩书记讨说法。

对于此事,童彪也是有想法的。目前各镇符合提拔镇书记的镇长有六位,其中两位已等了三四年,再熬就超过提拔红线。而等着提拔镇长的副镇长则有二三十个,每个都有一大堆让组织不得不考虑的理由。现在倒好,方晟一个人在三滩镇占两个位置,领导小组又占两个位置,还让不让别人混?

另一方面童彪也有顾忌。上次调整方晟的事令他栽的跟斗太大了,损失惨重,他弄不清这小子背后到底有多大能量。再说许玉贤说“好好干”不是开玩笑,以后发现哪个挡了方晟的道,表面不会怎么样,暗底下给几回小鞋不在话下。官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能帮上忙的很少很少,但随时给下绊子的很多很多。

不过有陈冒俊打头阵,童彪乐得看热闹。他已打定主意,在三滩镇书记任命问题上持中立态度,然后悠然看着常委会上陈冒俊以票数优势击败韩书记。

此时书记、县长、分管人事副书记、组织部长坐到一起,只要达成一致,基本能确定镇书记的任免问题,提交常委会不过走个程序。

然而他们彼此又很清楚,今天绝对不可能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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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冒俊率先进攻,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理由,主要包括:一是方晟无论从干部任用制度,还是组织原则均不能第三次破格;二是方晟在沿海观光带建设工作方面牵扯了大量精力,客观上也不能兼镇书记;三是方晟身兼数职的状况不能再拖,当前三滩镇需要有位经验丰富、具有大局观的镇书记,而符合条件的镇长共有六位,组织部门应当及时纳入到考察范围。

韩书记不置可否,问:“童县长的意思呢?”

童彪诚恳地说:“固然,方镇长能力出众,视野开阔,是县里拿得出打得响的骨干,但在干部培养过程中切勿拔苗助长,提拔太快反而容易导致自满情绪,反而影响年轻干部成长……不过,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关起门讨论,最好多采纳其他领导同志意见,善纳谏,择善而从嘛。”

听他绕绕弯弯说完,陈冒俊暗骂这家伙太狡猾,令人抓不住毛病。

方部长见韩书记瞟了自己一眼,连忙道:“三滩镇工作千头万绪,村镇企业改制、风电配套企业建设,以及沿海观光带景区搬迁等都进入攻坚阶段,从前期来看,方镇长尽管身兼数职,但游刃有余,各种工作稳步推进。关键时刻临阵换帅,一方面影响工作衔接和开展,一方面影响部分干部积极性,因此我认为让方镇长暂代书记较为稳妥。”

陈冒俊冷笑:“部分干部积极性?就是方晟吧。才工作三年的娃儿已当上镇长,有什么不满足?”

“乡镇当十多年、二十年的镇长一大堆,有几个能力比得过方镇长的?陈书记随便说几个,我来记录。”方部长根本不怕他,抢白道。

心里默默一算,还真捞不起来跟方晟抗衡的,陈冒俊火冒三丈就要发脾气,童彪淡淡地说:

“到底怎么办,请韩书记决定。”

形势已经很明显,陈冒俊铆足了劲反对,童彪表面不偏不倚,其实暗助陈冒俊,想把事情闹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意见无法统一,按童县长的意思提交常委会讨论。”韩书记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动用一票否决权!

不管们怎么闹腾,只要不符我的心意就一票否决!倘若反映到市里更好,能让许市长看到我维护方晟的决心。

凭数十年官场经验,韩书记判断许玉贤终将接任市委书记,等尘埃落定再凑上去巴结就晚了,唯有趁现在许玉贤根基未稳,急需基层县领导投靠时押注。

陈冒俊也有自己的想法。以现在这个年龄提拔已无可能,不如踏踏实实立足黄海,经营自己的地盘。许玉贤是很牛,力挺方晟的意图也非常明显,但县官不如现管,黄海的干部还得黄海说了算!我就发动大家投票反对,能拿我奈何?除非最终姓韩的拿出诚意,多让几个局、镇一把手的位置,否则免谈。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听到下午召开常委会的消息,显然要决定三滩镇书记人选。淡定如方晟也有些坐定不安,偷偷打给白翎,问:

“上午的事说了没?”

她犹豫片刻,道:“别着急,还在等消息,应该没事……”

她语气并不坚决,显然那边并非作出准确回应,或压根不予理睬,方晟的心立即沉了下去。

其实此时白翎也忐忑不安。上午通电话时爷爷只说了一句:

“听说他跟姓赵的丫头打得火热。”

白翎心里那个窝囊,还得帮他说话:“爷爷,年轻人之间的事您别多管,先帮我解决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爷爷不悦:“一会儿叫我别管,一会儿要我解决,事大事小都由说了算?”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吃饭前再打过去,保姆说爷爷午睡了——他午睡时间雷打不动,几十年不变,白翎尽管急得如猫挠心,却不敢打扰爷爷休息。

下午两点整,黄海县常委会准时开始,与往常一样,十三名常委体出席。

按照会议安排,又通过了两项关于沿海观光带县里配套出台的优惠政策,之前已由相关部门作出专题回报,也与爱妮娅主持的对接会议沟通妥当,常委会通过只是程序而已,表明是集体决策。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讨论三滩镇书记的任命问题。

在韩书记授意下,方部长先瞥开人选不提,只给大家两个选项:

1、由方晟暂代;

2、考察新书记人选。

按惯例方部长先代表组织部门提意见,自然是支持方晟暂代,理由也看似无懈可隙。

作为陈系主力,政协主席肖治雄跳出打头阵,将陈冒俊上午所说的理由复述了一遍,并强调原则高于一切,黄海县不能总让方晟破例!

童彪半眯着眼不说话,县长系几位自然心领神会或抽烟,或喝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冒俊早就料定常委会会发生这种局面,而结果也毫无悬念:县长系四票按兵不动,体弃权;书记系三大支柱组织部、宣传部和纪委必定支持方晟,加上韩书记本身共四票;而自己则拥有肖治雄、常委副县长刘华、专职常委付连天和政法委书记侯宫升,稳拿五票!

韩书记会悍然动用一票否决吗?

童彪和陈冒俊都觉得很有可能,但那样必然导致三个后果:一是将常委班子矛盾公开化,不利于今后开展工作;二是把方晟处于风口浪尖,引起县里绝大多数干部的忿恨,对于享有特权的年轻干部,人们总是羡慕嫉妒恨;三是市领导会对韩书记的领导能力产生怀疑。

无论如何,他俩都认为动用否决权对韩书记百弊而无一利,说到底无非争口气而已,没关系,大家慢慢来,看否决多少次!

韩书记一扫神态各异的常委,平淡地说:“看来大家存在分歧,下面对小方镇长是否暂借三滩镇书记一事进行表决。”

话音未落陈冒俊道:“我反对。”

肖治雄接着:“我反对。”

方部长和戴部长表示支持。

童彪闷闷道:“我弃权。”

紧接着黄海镇房书记、青云镇庄书记也跟着弃权。

已表明态度的七名常委,两票支持、两票反对,三票弃权,第一回合似乎是均衡之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看着未表态的常委,道:“剩下的同志也说说。”

刘华和付连天同时说:“我反对。”

四票反对了,一切在意料之中,果然纪委凡书记表示支持。至此双方基本盘都已亮明态度,胜负已无悬念!

谁知这时却发生戏剧性变化,侯宫升支支吾吾道:“我……我支持……”

“什么?”陈冒俊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睛,吃惊地看着携手作战十多年的战友,头一次体会到被人背后捅刀的感觉。

童彪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心里一算:加上韩书记已有五票支持,而反对票只有四张,胜负顷刻间颠倒!

他赶紧将目光投向常委会唯一未表态的杭真,暗示杭真投反对票,这样造成双方打成平手,还是逼韩书记行使否决权!

不料昔日都冲锋在前的杭真居然避开他视线,盯着茶杯一字一顿地说:“我支持!”

“嗵!”由于过于紧张和失望,肖治雄不慎把茶杯打翻,溅了一身茶水。

陈冒俊愤怒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若侯宫升临阵反水还存在逻辑合理性,杭真突然反戈一击简直是晴天霹雳!

两大制衡书记系的势力各冒出一名叛徒,将对今后黄海政治版图产生深远影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现有个别盟友实质是骑墙派,哪边势力更强便倒向哪边,倘若一个强势的书记在常委会握有即将过半数的六票,显然骑墙派们乐于锦上添花。而对韩书记来说,当然乐见牢牢掌控常委会,成为自己行驶权力的天堂。

想得虽多,在常委们看来不过瞬间发生的事。韩书记见胜局已定,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为防止童彪和陈冒俊玩新花样,随即威严地说:

“我本人也是支持的,这样一共是六票支持,四票反对,三票弃权,我宣布小方镇长暂代三滩镇书记的决议通过!散会!”

说罢合上笔记本,气昂昂离开会议室,留下错愕不已和满心懊恼的陈冒俊、童彪。

这次常委会表面上失败者是陈冒俊,实际童彪才是最失落的人。明明手握足以控制场面的四票,却稀里糊涂选择弃权,既令韩书记恼火,得罪了背后势力强大的方晟,又让陈冒俊鄙视,而且最终结果却又超过童彪意料,以自家阵营最得力的大将阵前反水而一败涂地。

官场上有敌有友,有斗争有合作,基于各自利益为底线,至少场面上要保持对对手的尊重。但有一种人是不为大家所喜,那就是左右逢圆、企图两头捞好处者。

这种人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最难以防范,当他微笑的时候没准在考虑从身上哪个部位下手;当他寒暄时也许正录下说的任何一句话。

杭真悄然离开,房、庄两位镇书记也罕见地没跟童彪打招呼就走了,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不出半小时,黄海县都传遍了,方晟第三次破格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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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常委会通过的决议是方晟暂代三滩镇书记,明眼人都知道,暂代是没有期限的,主动权把握在韩书记控制的组织部,意味着暂代期将到方晟任镇长两年期满,然后自然过渡为镇书记。

同时也隐隐透出韩书记的思路:设想中的沿海观光带景区或三滩镇经济开发区一把手,理所当然是方晟。

期待已久的各镇镇长、副镇长们牢骚满腹,愤怒如潮,无数个电话打往组织部、纪委,指责县领导在方晟的提拔任用上多次踩红线、违反组织原则。组织部和纪委也没办法,拿常委会决议当挡箭牌。

回到办公室,韩书记也是满腹狐疑,第一反应是给方晟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眼下方晟正是焦点人物,通电话似有不妥。

对于侯宫升临阵反水,韩书记有思想准备。上次网开一面将侯明提拔为副镇长,自己卖了个天大的交情,当时侯宫升也表示效忠之意。但官场有时承诺归承诺,是否履行,履行到什么程度还是有区别的。这次常委会相当于书记系同时与县长系、本地势力决裂,韩书记并不指望侯宫升冒着政治风险出手,换而言之,这时投出支持票的价值,远高于自己提拔侯明。难道方晟与侯明之间形成某种契约,换取侯宫升的支持?韩书记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

而杭真的表现可以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童彪没想到,韩书记也没想到。

杭真并非本地人,是从梧湘市空降的干部,之前在市统计局工作,靠山是前任市长。两个月前靠山调离梧湘,很多人说杭真的仕途到了头,基本在常务副县长位置上退休,连人大副主任都混不到。有外地干部身份,杭真无法融入陈冒俊派系,而去年起靠山即将离任的消息促使他不得不绑在童彪战车上。

之前历次常委会上,只要涉及县长系利益,杭真总是担任与肖治雄相同的角色,冲锋在前,童彪不方便说的话他来说,除了韩书记之外谁都敢吵。

这样一个人,居然明确支持方晟,韩书记觉得蹊跷。想来想去脑子里一闪,莫非传说中方晟在省里的力量悄悄出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对接工作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将方晟围在中间祝贺。应付了几句,方晟独自来到休息室沉思。

常委会开始后,白翎终于打来电话,说爷爷的消息来了,可以保证一个常委改变主意投支持票,还有一个常委弃权。

“时间太紧,来不及做工作,剩下看他的运气。”

白翎气苦道:“爷爷,常委会一共十三票,老人家只弄了一票还好意思卖个大人情似的?”

爷爷气哼哼道:“别小看这一票,非常关键,另外他自己不努力么?”说罢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已到后院散步了。

方晟自己当然也有努力。上午打给侯明,直截了当要求侯宫升支持自己,侯明为难地说方镇长,我爸是陈冒俊的铁杆朋友,要他转而支持,等于当众宣布自己是叛徒。方晟强硬地说我不管,无论成败必须要有这一票,否则,知道后果。

侯明的软肋就是捉奸照片,因此听得心一颤,沉默不语。

方晟又送了个甜枣,说我承诺当上书记后,推荐为三滩镇常务副镇长!

侯明心动了,犹豫片刻后说如果我爸今天投支持票,不管输赢得把底片给我,再加常务副镇长,否则免谈!

这是赤裸裸的交换了,方晟毫不犹豫道成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话打给侯宫升,得知竟有证据捏在方晟手里,他又惊又怒,破口大骂。侯明在他面前总是一付怠懒状,提醒说别老是骂**妈,不**妈也不会有我,现在人家答应还底片,还送个常务副镇长,就说干不干?

侯宫升暗叹摊上这么个儿子也算一世英名付之东流,事已如此,也顾不上脸面,反正上次欠下的韩书记的人情得还,不如两场麦子一场打,统统了结!当下气冲冲说干,当然干!

事后他没打电话给陈冒俊解释原因,官场里有些事做就做了,无须再说,总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侯宫升这一票使双方势力发生根本性变化,胜负天平倒向韩书记。但倘若迟迟不表态的杭真断然反对,票数还是持平,韩书记终将要祭出一票否决的法宝。因此杭真才是今天常委会胜负的关键。

现在看来,能让杭真改变主意的只有白家,也就是爷爷笃信的一张支持票。另外两位镇书记都表示弃权,也就是说即使县长系刚开始集体缄默,最终改变主意也顶多两张反对票,因为其中有人确保弃权。

看似大获胜,实则如履薄冰,方晟真正体会到官场的凶险诡异。

也从侧面说明童彪作为省里空降干部,在拉拢心腹、培养势力方面做得何其失败,关键时刻竟没有铁杆撑腰。

即使从方晟角度讲,当童彪突然决定调整他的工作时,心里已认定这是个不值得投靠或合作的领导。

整个下午爱妮娅都在护堤林现场,听到消息也没表示祝贺,大概在她看来这种胜利微不足道,根本没有祝贺的价值。

当晚白翎却和他好好贺了两回,贺得他身瘫软,久久说不出话。白翎也香汗淋漓,面色潮红,娇艳得要滴下水来,半晌才回过神,笑眯眯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天高挂免战牌。”

“嗯。”

“下午我打电话谢过爷爷了。”

“嗯。”

“他说下不为例。”

“嗯。”

她狠狠咬了他一口:“是猪啊,就知道哼!”

他欲哭无泪:“我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他还说,不准脚踩两条船。”

“啊?什么都告诉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废话,这种事他能不知道?”白翎悠悠叹息,“唉,让我怎么回答呢?好像是我惹的祸,根本不能怪她……”

方晟内疚道:“还是我的问题,立场不坚定。”

她又咬了他一口,笑道:“要是坚定,我俩这会儿能在一个被窝吗?”

“我总有一种预感,爷爷不会轻饶我。”

“切。”

白翎不屑一顾:“别高估自己,就这个等级,在游戏里充其量是练功的无名小卒,根本上不了他的法眼。到爷爷这个层面,真正琢磨的是国家大事,动辄涉及政策层面,不可能轻易动怒动气。”

跟爱妮娅说的意思差不多。

“不会就好,我睡了。”他赶紧闭上眼睛。

不料白翎还不放过他:“喂,再有五个月她就回来了。”

方晟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香港回来后,两个多月里发生太多的事,时间仿佛飞逝而过。这期间赵尧尧短信比以前少,但热度不减。她说黄教授帮她调整课程,重点放在证券交易研究上,功课量特别大,经常忙到深夜。一个月前黄教授又让她加入某家证券公司担任操盘手,两亿港币以下交易有自由裁量权,压力骤增,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

上周她突然要方晟到几家银行办理非本人姓名的银行卡——目前银行为拓展银行卡,对实名认证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因此花半天跑了七家银行,均顺利办成。接下来几天内不断有钱从香港转到这几张卡,至前天为止方晟粗略一算,竟已达到两千万元!

他忐忑不安发短信问怎么回事,赵尧尧回信说这是嫁妆,再加上我,要不要?

方晟只觉得头晕,晚上辗转反侧,一夜没睡好。

“说话呀,到时怎么办?”白翎很认真的样子。

看着她似水容华的脸,方晟心里泛起复杂万端的情绪,抚着她的长发道:“我发誓,绝不会委屈!”

白翎眨眨眼:“好,如果跟她结婚,也必须和我举办相同规模的婚礼。”

他气馁:“不是不能结婚吗?”

“婚礼跟结婚是两码事。”

方晟总觉得无法理解她的逻辑,也跟不上她的思路,只得说:“不怕那个家族抗议,我没意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肯呢?”白翎步步紧逼。

不会当真吧?方晟有点难于招架,道:“以尧尧的性子,婚礼会很低调,也许跟上次在教堂一样……”

“别提那碴儿,”白翎悻悻道,“我傻乎乎跑过去给俩证婚,真是自投罗网,哼!”

关于婚礼的话题到此结束,不多时两人便甜甜地进入梦乡。

周六早上方晟五点多钟便悄悄开车去省城,专门挑市区繁华地段新开楼盘看房,然后在十四个小区买了三十套房子,都是一百平米以上。他有种近于幼稚的想法,总觉得钱放在卡里不安,还是买房才踏实。

另一方面近来他对房地产市场作过深入研究,发现沿海发达省市的房价均已快速启动,特别是人口流动大、居住密集的省会城市,以每年百分之三十以上增速飞涨。相比而言,经济相对欠发达的双江省处于房价低谷,价格波动在百分之五上下徘徊,方晟觉得是黎明前的黑暗,房价破冰箭在弦上!

把银行卡里的钱用掉将近一半,方晟心里才舒坦了许多。

他压根没觉得不该随便用赵尧尧的钱,因为赵尧尧就是他的人,她的钱自然也属于他。

周日傍晚,三滩镇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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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三滩镇应该说是历史以来经济发展最快,居民幸福指数最高的时期,各方面工作进展顺利,领导班子空前团结,确实能做到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哪怕懒惰如侯明,有方晟承诺在先,也鼓起干劲成天奔波于各个工地。

然而再顺风顺水的局面,总免不了矛盾和冲突,只不过被暂时掩盖而已。周日下午,一个很小的导火索竟引起压抑已久的烈火,从而爆发一起大规模械斗!

起因是正在西郊地带施工的正阳风电电机厂和旭莲风电塔筒制造厂,由于不能影响公路正常交通,且防止水泥罐车、重型机械设备辗压损坏路面,朱正阳要求两家联合从码头修了条临时通道,绕到北面,从后门进入施工现场。这样既保持公路两侧美观干净,又有效保护路面。

临时通道是从原来的乡间小路扩建而成,不可避免占用西郊村部分农田,对此朱正阳的方案是根据占用面积按天补贴,等施工结束退路还田。西郊村村民并不太满意,因为还涉及到青苗损失,以及噪音、尾气等问题,但朱正阳认为施工队在村里饭店、超市消费,能拉动西郊村经济发展,经村干部逐户做工作,最终勉强接受。

然而在实际施工中,大卡车、重型机械的司机都野蛮惯了,加上很多车子超长超宽,难以控制到位,经常发生冲入农田、刮碰树苗、损坏庄稼,偶尔还发生碰撞,也及轧死狗、鸡、羊等事故,村民们积怨已久,经常堵到厂区门口漫骂、挑衅。

为保证施工顺利,工程方向来严格管束工人,不准与村民对骂、动手,发生一起扣停工资奖金。高压之下工人们虽说不敢违规,也压着一团火气。

也是活该有事,周日下午负责施工现场的安员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傍晚时分,一辆加长拖挂卡车拐入旭莲厂时,因弯子转得太小,车头没法进去,只得向后腾出空间,倒车过程中撞倒田边一颗小树,树倒下时偏偏刮到站在旁边玩耍的孩子脸上,顿时满脸鲜血。

司机知道撞了祸,赶紧抱着孩子去镇医院。谁知孩子父母不让,要先赔钱再治疗,否则治好了不认账怎么办?司机说岂有此理,血流成这样还不赶紧处理,万一破伤风可负不起责!强行要去,孩子父母就拦在前面坚持赔钱。

没办法,司机在工人们的建议下只好缓和情绪,说赔多少?

孩子母亲一张手掌,五千!

司机炸了,说这点伤无非止血消毒而已,五十块都要不了,敢要五千?还不如把我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双方就在现场僵持起来,接着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有附近村民,也有下班的工人,不知不觉竟有上百人。

大概四五十分钟后,不知流血过多,还是害怕剑拔弩张的气氛,孩子突然头一歪昏了过去。这一来场面大哗,司机指责孩子父母故意拖延治疗时间,孩子父母指责司机见死不救,激动之下开始动手!

混乱中好像有人喊道“揍他们”,接着双方打成一团。村民们有锄头、扁担等作为武器,工人们也有各类铁质工具,很快不断有人受伤倒地,不断传来哀嚎惨叫声,等镇派出所民警匆匆赶到现场,已是一片狼藉,满地伤者。粗略统计轻伤者者五十多人,重伤十多人,还有两人处于昏迷状态。

镇医院体医生加班,仍无法收容这么多伤员,遂紧急联系附近镇医院,并将伤势严重者送至县医院。

参与风电配套企业建设的施工队相互熟悉,听闻消息后义愤填膺,当晚自发纠集了上千人手执各种工具包围西郊村,见人就打,见狗就杀,吓得家家反锁大门,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等童彪、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冯昆明赶到西郊村,朱正阳等镇领导已被困在村部两个小时,工人代表提出两条要求:

一是交出主要肇事者;二是村委会代表西郊村向工人们赔礼道歉。

要求看似不高,可朱正阳一条都不能答应。当时场面混乱,根本找不出谁应该负主要责任,谁负次要责任,而孩子父母固然过于贪财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可孩子受伤是事实,总不能让受害者家属承担责任。

至于赔礼道歉,混战后如果工人们没有过激举动,镇里做些思想工作,村委会应当能接受。但此时上千人包围西郊村,打伤十多名村民,打死二十多条狗,捣毁鸡窝、猪圈等多处,打砸村边饭店、超市,给西郊村造成很大的损失,这笔账又怎么算?

在县里碰头时童彪考虑出动武警,方晟表示反对,说不能进一步激化矛盾,须知目前参与包围西郊村只是少数工人,其它工地还有两三千工人虎视眈眈,密切关注动向,若觉得县镇两级处理不公,夜里甚至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

要尽快平息事端,不能捅漏子!童彪最怕发生群体事件,因为必须逐级上报,县长和分管副县长还得承担主要责任。

方晟先动身来到西郊村口,打电话得知目前虽处于僵持,但基本控制住局面,没有恶化可能,遂多了个心思,打电话叫来几名干警守在路边。冯昆明是陈冒俊的铁杆心腹,难保在这个时刻落井下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上,西郊村发生大规模械斗的消息传到陈冒俊耳里,第一反应就是给冯昆明打电话,指示不惜代价把水搅浑,“反正在三滩镇地盘,闹得再大都由方晟兜着”,他恶狠狠地说。

冯昆明立即向侯宫升请求调集武警,侯宫升没想太多,手一挥拨了两个小队,分成三辆车浩浩荡荡开往三滩镇。

严华杰听到消息后琢磨不对劲,发短信提醒方晟。方晟暗想陈冒俊果然想趁火打劫,干脆命令两个厂施工人员在村口设下路障。

满载武警的三辆车来到村口被挡住,便有人跳下来清除障碍,方晟一边指挥民警阻拦,一边站在路中间大声道:

“我是三滩镇代理书记兼镇长方晟,请武警同志们不要进入西郊村!”

武警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这时后面开过来几辆车,冯昆明抢先冲上前,气势汹汹说:

“派武警维持秩序是我的决定,请配合县里部署,快让开!”

方晟道:“目前局势刚刚稳定,武警介入反而容易引起工人们情绪反弹,我建议大家留在外面,暂时不用进去。”

童彪也跑过来,疑惑地说:“这是干什么?”

冯昆明指着方晟鼻子怒道:“童县长在这边,个小镇长算个屁!快让开,不然派人拿下!”

方晟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也指着他鼻子道:“滚开!是想激化矛盾,造成更大冲突是不是?把童县长搞下台,是不是就轮到冯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敢动手……”

冯昆明挥起拳头就要打,童彪抬手架住,怒道:

“瞧瞧们,冲突还没控制住,自己倒搞起内乱,象话吗?”

冯昆明梗着脖子道:“童县长,遇到突发事件派武警进场是惯例,他倒好弄路障阻挠,到底站在黄海人民这边,还是站在外地工程队那边?”

方晟讥讽道:“二话不说就代表黄海人民,是来调解还是拉偏架?”

“都少说两句!”童彪吼道,脑子急转,意识到冯昆明这家伙确实不对劲,而方晟虽态度强硬却有几分道理,遂道,“武警原地待命,没有我亲自下令不准擅自行动,我们仨个进去!”

冯昆明一窒,猜到阴谋被童彪识破,不再多说,恨恨瞪着方晟随后步行。

几十名工人将村部围得水泄不通,方晟上前叫道:“工人兄弟们,童县长来了!”

工人们一听呼啦围上来,手中铁具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冯昆明吓得脸色铁青,喝道:“拿童县长当牺牲品啊!”

方晟一笑,又大声道:“我是三滩镇代理书记兼镇长方晟,这会儿在童县长率领下到这里现场处理矛盾……大家选个代表来说话,别着急慢慢说,反正有的是时间。”

有工人哄笑,当即推推攘攘出来一个白脸书生似的年轻工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朱正阳、楚中林等镇领导从村部出来,低声转达他们的要求,并说村支书、村长等村委会干部都在里面,但坚决反对答应。

白脸书生看来读过几年书,说话很有条理,强调道:“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刚刚村干部也承认小朵——就是那个受伤孩子,父母亲不及时送医院而纠缠赔偿金额是不对的,现在问题怎么发生就怎么解决,先从第一步开始,小朵父母亲要向狄师傅道歉!”

朱正阳笑道:“小同志,狄师傅把小朵撞伤,反而要受伤亲属道歉,觉得说得过去?”

“事情就由他们引起……”工人们又吵起来。

混乱中童彪皱起眉头,他在省城工作多年,习惯于官场迎来送往,却不擅长处理基层纠纷,每当这种情况总觉得头大,道:“不要吵,保持一对一沟通!”

白脸书生斩钉截铁道:“要是第一步不解决,后面甭谈了!”

冯昆明火冒三丈:“敢威胁县领导?”

工人们纷纷蔑视:“别说县领导,就算省领导站在面前算个屁?我们是凭力气吃饭的,天不怕地不怕!”

瞬间冯昆明真想把外面武警叫进来煞煞他们的威风。

这时方晟却笑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快把狄师傅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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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师傅在几名工人的簇拥下局促不安地站在领导们面前,刚才白脸书生有言在先,如果抓捕狄师傅,今晚数千名工人将体行动!

狄师傅此刻浑身冒汗,心里清楚事情闹大了,闹得太大了,完超出想象,凭他的经历和水平已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方晟站到面前,冷冷瞅着他,瞅得狄师傅心里直发毛,冷不丁问:

“小朵被撞,准备赔多少钱?”

工人们鼓噪起来,叫道“一分都不赔”“狄师傅没有错”,方晟冷着脸说:

“谁再叫谁就站到我这个位置解决问题!没办法解决就给我闭嘴!”

霸气的话一说,工人们反而不吱声,场沉默下来。

狄师傅结结巴巴说:“她家……要五千太,太过分了,顶,顶多一千……”

“一千?”方晟厉声反问。

狄师傅连忙说:“要不两千?”

方晟环顾四周,感慨地说:“,们一天能赚多少钱?张口就是一千,好大的口气!依我看,按照小朵医药费双倍赔偿,外加一倍精神损失费,大家看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工人们非常意外,一齐鼓掌叫好。

其实小朵脸部并无大碍,主要被树枝刮破而已,止血消炎顶多几十块钱,三倍赔偿不超过两百。

童彪悄悄擦掉额前冷汗,心想好一个先抑后扬的心理战术,就把工人们的心收拢住了,这招管用,得好好记住。

方晟又让村干部把小朵父母亲叫到面前,照样冷冰冰打量两人,问:“们知道我是谁?”

小朵父亲赔笑道:“知道,您是咱三滩镇父母官,方大镇长!”

“啪!”

方晟突然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下把小朵父亲打懵了,在场所有人也都没想到,呆呆看着方晟。童彪却最先反应过来,暗叫妙啊妙啊,又是一着好棋!

要是工人敢动手,别说小朵父母亲,村干部们也早就扑上去了。可这回竟是方晟动的手,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等小朵父亲说话,方晟冷笑道:“想问我为什么打,对不对?五千块对,对家是不是很重要,值得拿小朵的命来换?好,我现在就掏五千块给,把小朵送到工地上做学徒,以后永远不准回家!”

“不不不,”小朵母亲连忙解释,“方镇长,咱是心疼小朵,没,没其它意思……”

方晟紧逼一句:“刚才小朵在医院用掉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收费……”

方晟随即说:“狄师傅,过来给小朵父母道歉,由于驾驶失误不慎刮伤小朵,自愿赔偿两百块钱。”

有前面的戏做铺垫,工人们对他的裁决心平气和,而狄师傅也愿意将事情做个了结,遂按照方晟要求的先鞠一躬,然后复述刚才的话,再掏出两百元递过去,小朵父母胆怯地看看方晟,方晟不耐烦道:

“让们拿就拿着!”

小朵父亲接过钱揣好,不料方晟还有话说:

“正因为贪财,不顾小朵危险纠缠闹事,引发今天这么大事件,自己想一想,对得起西郊村父老乡亲,对得起村支书村长和村干部吗?快给大家鞠躬道歉!”

此时所有人都被方晟的气场震住了,看着小朵父亲在方晟指挥下分别朝四个方向各鞠一躬。

方晟低声和童彪商量几句,然后大声说:

“下面我代表县领导作出以下决定,第一,请所有工人兄弟们立即撤出西郊村,能不能做到?”

开始只有微弱的声音说“能”,渐渐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方晟不失时机又问,“到底能不能?”

“能!”工人们齐声吼道。

“很好,谢谢工人兄弟们配合!第二,今天发生的事至此为止,县镇两级不再追究,同时将协调各施工单位,要求不准惩处参与事件的工人们兄弟们,具体地说就是不准扣大家的奖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工人们又齐声叫好并热烈鼓掌。

“第三,关于今晚西郊村造成的损失……”场又静了下来,显然这是最敏感最重要的问题,方晟顿了顿,接着说,“我将会同各施工单位进行协商,镇里出一部分钱,施工单位出一部分钱,保证不让农民兄弟们吃亏,大家说行不行?”

“行!”工人们吼道,这回村干部们也加入其中,大大松了口气。

方晟顺势手一挥,道:“接下来就做一件事,撤离西郊村,回工地!”

“回工地!”

工人们纷纷说,吆五喝六叫上分散在村里各处的同伴,几个一群,十几个一伙往村外走。方晟走在他们中间,又高声说:

“西郊村饭店和超市最近因装修暂停营业,大家克服困难啊。”

工人们大笑起来,到了村口各自往自己工地走去,十多分钟后便散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童彪在方晟等人陪同下到几个镇医院看望治疗中的伤员,承诺减免所有医药费,安慰他们安心养伤,有困难及时与三滩镇领导联系。朱正阳将名片分发给伤员及家属,保证24小时开机。

然后连夜赶回县城,到县医院看望两名重伤患者,此时都已进行了手术,医生说手术基本成功,但需要长期休养。童彪表示县里承担所有费用,要不惜要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疗手段,保证伤者尽快恢复。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童彪办公室,继续研究善后工作的一些细节,等商量完天已微明,新的一天开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书记看到县长办公室灯光,赶过来询问情况,当听说方晟拦在车前阻止武警进村,不由点点头说:

“小方镇长做法是对的,当时整个西郊村就是炸药桶,一点就着,昆明县长虽年长二十多岁,还不如小方镇长冷静。”

冯昆明何尝听不出韩书记是暗示自己暗藏祸心,不禁老脸通红,低头不吱声。

童彪却说:“从此次事件中也看出三滩镇领导班子平时工作还不够细致,未能在日常管理疏导和管控矛盾,这才是导致大规模械斗爆发的根本原因。”

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方晟简直无语。

韩书记摇摇头:“童县长,我不赞同的观点。随着黄海县经济发展步伐加快,对外交流和门户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类似外来务工与本地居民冲突将不可避免,也是今后乃至很长时间县里维稳工作的重点。西郊村事件固然影响不小,但县里反应及时,措施得当,领导干部们从中收益颇多,正好积累了相关经验,为日后处理群体性事件打下良好的基础,我看是坏事变成好事,要多总结才对。”

童彪赶紧收回态度:“是啊是啊,方镇长在现场的应对很机敏,每句话都能打动工人和村民,迅速化解愤怒情绪,值得基层干部们学习。”

方晟赶紧表态:“当然镇里还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上午我就赶回去传达县领导指示,同时进一步做好各方安抚工作。同时我会向沿海观光带领导小组做个通报,防止景区施工中再发生类似情况。”

“对,景区施工规模更大,施工人数更多,万一发生冲突那可不得了。”童彪悚然一惊,不由佩服方晟事事都想在前面。

韩书记微笑地看着方晟,觉得这小子愈发修炼出官样了,将来……如果到县里挑更重的担子,想必是能胜任的。

冯昆明灰溜溜来到副书记办公室,向陈冒俊回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冒俊疲倦地叹口气,说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冯昆明离开,他头往椅背上重重一躺,充满无奈和愤懑: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一把好牌,被冯昆明打成这种烂样,还有脸跑来当面回报!

调集武警没错,为什么非要抢在童彪前面抵达西郊村?等童彪和方晟进了村,武警悄悄潜入村子,随便抓几个工人,事情不就轻而易举闹大了吗?

这种很平常的伎俩,以冯昆明在官场的精明本应该顺理成章,谁知偏偏少交代一句,就把事情搞砸了!

正如童彪上次在常委会上的表现,明明想阻止方晟暂代书记,就光明正大投反对票呗,大家又不是看不出!非要既想当婊子又要树牌坊,投他妈的弃权票,结果弄巧成拙,让黄海人笑话。

听说会后杭真与童彪仍处于冷战状态,没有单独见过面,也没私下打过招呼。而房、庄两位镇书记据说也背地里发过牢骚,认为童彪关键时候缺乏魄力。县长势力面临分崩离析,作为本地派代表陈冒俊本该高兴,但他确实高兴不起来,因为无数历史经验表明,当地方形成三股势力相互抗衡时,局面能保持相对稳定,而当最终形成两股势力时,最终胜出的往往是书记系。

手里无可用之材啊!

陈冒俊后悔没利用盘踞人事副书记位置长达十多年之久的机会,多培养象方晟这样的年轻干部,转念又哑然失笑:可能吗?官场生态向来提防和打压有冲劲的年轻俊杰,反而是四平八稳、忠实可靠的干部更有提拔机会,如此恶性循环,难怪真正要打硬仗的时候,竟没有跟方晟硬碰硬的角色。

应了那句话:蜀中无大将,廖化任先锋。

其实廖化能混到先锋也很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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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沉沉来到会议室,方晟很自然从爱妮娅桌上拿了包咖啡,爱妮娅也很自然地问了句:

“一夜没睡?”

吴工等人彼此交换眼色,暗暗称奇。

爱妮娅在怡冠以洁癖和洁身自好而闻名,她桌上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准碰,也从来不吃领导同事的零食之类。她跟所有人都同一个态度,保持职业化微笑,客气而疏远,只谈工作,别的从不涉及。关于她敬业程度,公司内部有个笑话,如果有下属昏倒在她面前,她第一句话不是“她怎么了”或“快送医院”,而是“谁来接她的工作”!

到黄海后,对于方晟,她打破了自身无数个戒律,甚至动用总经理助理的职权把方晟塞进其它项目考察团,可她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有两个!

方晟揉揉眼:“差点出人命。”

爱妮娅道:“我很想让休息半天,可上午必须去趟护堤林,最后确认方案里一些细节。”

“上午我得赶到三滩镇处理点急事,”他想了想,“要不先陪我过去,等镇里的事结束绕到护堤林,估计耽搁两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吴工等人吓了一跳。爱妮娅时间观念非常强,布置工作精确到分,谁要是多浪费几分钟都会遭到严厉批评。

不料她眼都没眨一下:“好,我开车,在车上睡会儿。”

爱妮娅开的是赵尧尧的丰田,一上车方晟就毫不客气呼呼入睡,快到三滩镇时才被电话惊醒。原来朱正阳预感他要回来,说镇领导班子都在西郊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拐入西郊村,朱正阳等人见驾驶员竟是手握百亿资金的爱妮娅,诧异不已,十多个人就在田头大树底下开碰头会。方晟主要精力放到沿海观光带项目筹建后,虽说朱正阳和楚中林承担镇里主要事务,但名义上还是常务副镇长肖远山主持工作,因此由他来回报。

肖远山说昨夜到今天上午,镇领导班子和村干部都没休息,挨家挨户统计损失金额、安抚村民情绪;早上朱正阳召集所有施工单位负责人开会,要求层层落实施工纪律,加强工人班后活动管控,落实安员人盯人措施,对于易暴躁、昨天受伤工人的亲戚朋友进行重点盯防,防止私下串连;朱正阳强调若再发生类似事情,将取消施工资格。

镇财政方面,肖远山已要求财政所尽快将资金到位,村民损失部以现金方式发放到户,严防村干部中途截留。

方晟也传达了童彪对善后工作的具体措施和要求,并提出镇干部要动起来,分头到施工单位和西郊村进一步加强安抚。

碰头会一结束,大家各自散开,朱正阳陪同方晟和安妮娅进村查看。

没走多远迎面来了个中年妇女,拉着方晟说:

“方镇长,说这些人咋办事,昨晚我家明明丢失一头大肥猪,非不承认损失,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朱正阳道:“别缠着方镇长,有正事呢,刚才我就说过,活要见猪,死要见尸,不弄清猪到底是跑丢了,还是被人偷了,不能确定损失。”

中年妇女说:“这话不对,要是被偷,还不连夜大卸八块,没准这会儿都卖光了。”

朱正阳道:“我已经通知各个屠宰点和销售点,发现来源不明的猪肉立即报告——现在不盖检疫章的肉没人敢买,放心吧。”

中年妇女悻悻走开,朱正阳悄声说村干部已查明她夜里找到猪后藏到娘家,爱妮娅忍不住卟哧一笑。

快到村部又被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拦住,嚷道:“昨晚我家玻璃被打碎三块,干啥不算损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正阳耐心道:“我们询问过邻居,都反映上个月家玻璃就碎了,一个周还在镇玻璃店讨价还价。”

中年壮汉脸涨得通红,捋起袖子道:“哪个狗娘养的乱扯,我找他算账!”

方晟笑道:“如果确实是昨晚打碎的,我们肯定承认,关键得拿出证据。”

“什么证据?”

“既然昨晚才打碎,碎玻璃还在家吧?拿出来拼给大家看,拼出一块我们赔一块。”

中年壮汉呆住了,怔了半晌骚骚头说我回家找找,说着一溜烟不见了。

等他走远,三个人均哈哈大笑。

在村里走了一圈,方晟和爱妮娅立即驱车去护堤林。途中爱妮娅感叹道:

“现在才知道当一个成功的基层干部,不仅需要耐心和急智,还得具备侦探的素质。”

“我们的农民兄弟很质朴,很本分,勤劳节俭,但又不可避免存在贪小便宜、锱铢必较、目光短浅等缺点,这是多年来教育跟不上、整体素质低下的痼疾,没办法强行改变,只能在加强教育的基础上一代代优化,总有一天能赶上欧美农村水平。”

“我是山里的孩子,很清楚说的状况,其实山区贫困农村的素质比这边更差,这也是我拚命也要挣扎出来的原因,说得对,根深蒂固的意识和观念无法改变,正如我父母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让两个哥哥风风光光娶媳妇,而在他们眼里,女孩子要读什么书?我和姐姐的作用就是索取尽可能多的嫁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穷志短啊,”方晟说,“印度农村也是这样,女儿出嫁已经成为一个家庭的噩梦,给多了负担不起,给少了女儿在婆家抬不起头,将来饱受欺凌。欧美为何不存在如此低劣的风俗,双方都有钱,人家根本不在乎。所以发展经济是第一要素!”

“深有同感。”她感慨道。

车子开到护堤林东南角,爱妮娅指着稀疏的林子说:

“这个区域的规划是绿色经济带,我想听听具体设想。”

方晟下车,往里走了几十米,道:“护堤林到了这里已无观赏价值,树木经济价值也一般般,我考虑砍掉部分树,圈块地方专门搞绿色养殖。城里人不是喜欢吃无污染无添加剂的食物吗?我就发动农户养绿色环保鸡,散养在林子里自由觅食,不喂饲料,不添加激素等,将来我卖三倍、四倍的价钱,城市人照样抢着买,信不信?”

“科学研究表明,微量激素对人体无害。”

“知道无良养殖户为了刺激肉鸡生长、下蛋,添加什么东西?很多是含有致癌物质的添加剂,鸡吃了这些饲料后,成天晕晕欲睡,不活动只养肉;蛋鸡受刺激后能每天下蛋,但营养物质越来越少,换而言之居民们吃的不是鸡蛋,而是饲料转化成的混合物。”

爱妮娅皱眉道:“这一说我起码十天不吃鸡蛋。”

“成立绿色农庄后,游客在隔离网外能亲眼看到鸡在环境优美、无污染情况下觅食、产蛋,说他们是否乐意掏腰包大买特买?农庄里还有养猪场,专门养殖营养丰富、口感好的黑猪,不关猪圈,让它们满地跑,还有水池供它们随时洗澡,这样的猪虽然膘少,但肉质好,有活力,我会用高价轻易打开省城市场!”

“农副产品也是绿色农庄的一部分?”她听得两眼发光。

“什么都有,当然主要是居民常吃的蔬菜和水果,培育中要做到坚决不打农药,实现精细化管理,不求产量,只追求质量,最终形成森林公园独有的农庄系列品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明白了,森林公园里只允许一家酒店经营,实则是依托绿色农庄,提供绿色菜肴,也是农庄品牌的一部分?”

“不单是酒店,宾馆也是,我设想的森林公园宾馆不叫宾馆,而是树屋——部是木结构房屋,里面也是粗木打制的桌子、床、椅子,总之一切与在原始森林生活没有两样,对了,晚上一定要有篝火晚会,夜里游客们会听到野兽嗥叫——当然真正的野兽会远离游客活动区域,我会安排播放录音……”

爱妮娅忍不住笑起来。

“夜里乍听到野兽嗥叫很恐怖是不是?但第二天会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体验,如果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平平安安度假,那有什么意思?”

“我听明白了,是想让人工护堤林成为真正的原始大森林,使游客体验野外度假的刺激,以及贴近他们对养生和绿色环保食品的追求,我想,还会在森林公园里新上森林狩猎项目,是吧?”

“那是必须的,到时会划出一块区域,放养诸如野兔、野鸡等动物,然后向射击爱好者开放,不过相关经营执照和许可证很难搞,需要从长计议。”

爱妮娅俏然站在树前静静沉思,手指无意识在树干上划痕,红颜与古树,娇艳与苍朴,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方晟一时看痴了。

她蓦地抬起脸,与他目光撞了个正,不由得有些脸红,然后挥挥手仿佛要驱散不必要的烦扰似的,隔了会儿道:

“我理解森林公园在经营方面是打造绿色农庄为核心的体系,但公园外面、景区沿线大大小小的农家乐,如果也打出绿色环保食品招牌,却以次充好,扰乱市场,会不会对绿色农庄形成沉重打击?”

“提的问题上次姜主任等省领导也质疑过,当时我作了回答,现在有更完善更清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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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续道:“原来我觉得只要加强两个方面,一是准入限制,统一发放牌照,一是加强监管,定期进行卫生、防疫、安、物价等检查,后来再深入考虑,还得在前面加道紧箍咒,那就是成立行业协会,采用镇或景区指导下的行业管理模式,鼓励它们之间相互监督,相互促进,避免价格战、无序经营,这样节约有限的监管资源,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爱妮娅点点头,上车后沿着护堤林外沿边开车边交流,从延伸化经营到规模化产业,从景区娱乐化项目到景点扩建改建,滔滔不绝直谈到回黄海县城。

“今晚要把所谈的内容整理成材料,明天上午再看下,将作为方案补充部分提交发改委。”她说。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听领导小组成员反映,晚上从不参加休闲活动,也不喝任何含酒精的饮料,总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学习、研究、查阅资料,会不会很累?”

“成大事者必须放弃很多常人不可缺的东西。”

“比如爱好?”

“还有爱情,”她直言不讳道,“象我这样的人不可能把宝贵时间浪费在爱上,没心情,更没精力,家庭对我来说恐怕是灾难,更别说十月怀胎,把时间无休止耗在孩子身上,或许我会单身,或许随便找个人嫁掉。”

方晟不由咋舌,头一回听到有女孩子对爱情抱这样的态度,想了想说:“不必如此绝对嘛,我觉得对婚姻和家庭的失望,可能与童年不愉快的经历有关,打开心结就好。”

“是说我有心理问题吧?没错,在华尔街实习时我看过心理医生,价格很高,每次提前两个月预约,谈话按小时收费,长达大半年心理辅导的结论居然跟想了一分钟的观点相同,那就是解开心结前不要结婚,”她悻悻说,“七八千美金扔水里了!”

方晟笑得前俯后仰,道:“以后失业就到华尔街开心理诊所,捞钱真容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平静地说:“心理阴影哪能轻易破除,所以我注定孤独到老。”

说这句话时她表情平静,好像在说“我要喝水”一样自然,方晟不禁暗叹她强大的心理素质。

也正因为她心理太强大,反倒不容易治愈心理创伤。

当晚白翎没到快捷酒店,专案组通宵加班。

余少宾虽然被灭口,却从他办公室、家里搜到洗钱的相关证据,此外被随机抓捕的几个人在专案组七哄八诈之下,也交待了一些他们权限内知道的内幕,足以让专案组进一步追查。

面对专案组步步紧逼,御龙集团上下明显紧张起来,汪宇顺和六名副总更加低调,行踪扑朔迷离,几乎不在黄海公开露面。据小李监控,两周内汪宇顺已悄悄去了三趟梧湘市,五趟省城,每次到郊区外便有车辆接应,无法进一步跟踪。说明御龙已顶不住压力,寻求更高级别的庇护。

此外根据御龙财务室费用会计交待,原来集团在县城两家财务公司发生频繁交易,这是之前没想到调查死角。专案组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出具手续查封财务公司账务,将近五年交易原始凭证部搬到公安局。

两家财务公司均为独自法人,业务系统不是很完善,大部分账务为手工账,这给专案组大数据分析带来麻烦,不得不抽调一批会计加班加点录入到表格里,白翎等人则在旁边盯着。

“周末一定好好陪,”白翎对方晟保证,“欠账也一定补上,只要有足够战斗力。”

周四爱妮娅回省城回报工作,方晟也抽空去了趟梧湘市,这也是爱妮娅的建议,说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得见上许玉贤一面,该说的话一句不能少,让对方知道自己确实将他当作靠山。

来到市府大院门外,方晟给许玉贤打了个电话,许玉贤正在开会,立即让秘书指示门卫放行,然后坐在接待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匆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方镇长。”他笑着与方晟握手。

方晟恭恭敬敬道:“早就想回报沿海观光带项目的心得,又担心打扰许市长,一拖再拖,实在拖不下去了……”

许玉贤大笑:“我看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吧!”

一语戳破是爱妮娅指点,方晟不由佩服,暗想一级领导一级水平,在许玉贤面前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不顶用,连忙说:

“其实绝大部分思路都形成书面报告,有的正式纳入方案……”

许玉贤点点头:“我都看过了,确实不错,思路清晰,规划具有前瞻性,具体措施实用,我是看好沿海观光带前景的,不过树大招风,往往大工程都会产生腐败大案,在这里我必须提醒,要是在经济问题上犯错误,谁都保不了!”

方晟道:“请许市长放心,我一是不沾钱,二是所有工程项目采取公开招标,三是涉及经营布局和规划问题阳光公示,决不复制那些贪婪愚蠢的错误。”

许玉贤拍拍他的肩,两人并肩在沙发坐下,道:“上次在海边,算是难得的人生际遇,现在该猜到那位省领导身份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方晟道:“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是何省长。”

“以何省长的层次和级别,若按正常工作关系,如今我这个市长都难见到他,更别说基层一个副镇长,”许玉贤感慨道,“既然命运给了机会,就得好好把握,那天回程路上,何省长很是夸了一番,说能言善辩的基层干部很多,不足为奇,但做到这样以开阔、前瞻思维看待沿海观光带建设的,确实很少。关于这个项目,省里多次组织市县两级座谈,老实说很多干部的表现令人失望,表面上高举双手欢迎,实际上把项目当作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口。因此当听到建议委托投资公司进行项目管理,我们都觉得惊喜,不是为的想法与省里契合,而是为不谋私利,这才是最难得的,明白吗?”

方晟诚恳地说:“我觉得在基层工作如果凡事有私心,往往就做不好,因为本身理不直,所以就气不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的认识很到位……”许玉贤说到这里停顿会儿,道,“等机会吧,我会引荐再见下何省长,对会有好处。”

“谢谢,谢谢许市长费心。”方晟心里一阵激动,如果能再次见到何省长,意义与上次大不相同。

许玉贤微笑着打量这个年轻人,心里想得太远: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提携和厚爱都是有前提的。小方镇长的名头之所以响,与何省长青睐有加分不开,作为连接省县的桥梁,如果能在方晟仕途上拉一把,不仅能巩固自己在梧湘市的地位,也能给何省长留下不错的印象。说不定,方晟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毕竟空降时领导的叮嘱历历在目……

喝着茶,许玉贤又了解黄海县几位主要领导的情况。方晟没有隐瞒上次童彪试图让自己退出领导小组的事,并看似无意地透露他的靠山是钱浩和齐辉,言下之意象这种省里有后台的就别招惹了,弄不好卷入政治斗争漩涡,何况童彪并非能合作的人,优柔寡断,反复无常,还是远离为妙。

至于其他人如韩子学、陈冒俊等,方晟以讲述他们所做的事为主,不加评论,让许玉贤自己判断。详细谈了一个多小时,方晟才告辞而出。

出门时许玉贤关照他有空常来,方晟笑着答应,却知市长办公室岂是一个科级干部有空常来的地方?来多了影响也不好,说明领导看得起自己罢了,客套话千万别当真。

回黄海途中方晟反复琢磨许玉贤询问县领导情况时的表情,听得认真且若有所思,不象是平时拉家常或闲聊,而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似乎要从方晟嘴里听到不同角度的观察。他为何如此上心?方晟心一动,联想到市委书记只剩一年多任期,而政策研究室副主任的许玉贤三年前已正厅级,却平级空降到梧湘市当二把手,其中玄机不明而喻——许玉贤已着手接班,在县一级层面遴选值得重用、可以信任的人材,为将来在梧湘开创新局面奠定基础!

有刚才自己上的眼药,童彪基本没戏了,韩子学还有希望——官场凶险难测,多个朋友未必有用,但多个敌人绝对能在关键时刻坏事!倘若童彪不先后两次触动方晟的利益,怎会在毫不知情下被黑?归根到底自己做人有问题,做官又不甚高明,怪得了谁?

方晟愈发佩服爱妮娅,感觉她的政治嗅觉和敏感性远超过自己,到底在华尔街和省政策研究室混过,看问题更透彻,更深远,确实是自己在官场成长的良师益友。今后有她相助,想必自己能更如鱼得水。

多强大、多精明、多完美的女孩,为什么偏偏要独身主义呢?方晟非常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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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方晟打算去省城办理上次未处理完的房产手续,交契税、相关费用、申办房产证土地证等,顺便看下聪聪。白翎闹着非要一起去,并赌咒发誓这回一定不出状况,不会吓到二老。

方晟心里明白她的心思,这是两人发生关系后她首次登门,不再是干妈身份,某种意义上是方家儿媳妇的意思,意义不同。然而想到方池宗和肖兰看到她后惊恐的模样,以及事后不断打电话寻根究底,又不由心烦。有时,这位姑奶奶实在让人吃不消。

“好吧,记住看我眼色行事,叫往东不准往西,否则没有下次。”方晟威胁道。

白翎满口答应,却想老娘真要是不听话,有什么办法?

到了省城在各个区房产交易大厅奔波,幸好潇南房产市场交易并不活跃,几乎随到随办,无需排队叫号,即便如此,办完部手续也临近傍晚。方晟说打算在家混一晚,白翎则回去跟家人团聚。

白翎瞪大眼说:“没搞错吧,我什么时候说家人住在省城?”

“啊,那每次回省城……”

“我在省城有套房临时落脚,我妈呢在省军区工作,偶尔过去住几天,但平时飞来飞去出差,大半年都难得碰到一回。”

“那爷爷……”

“在京都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这样我俩今晚找个宾馆挤一挤?”

白翎咬着嘴唇说:“挤就挤,谁怕谁呀?”

等红灯时,他把房产材料和实际控制的银行卡一古脑交给白翎,说这是他和赵尧尧的血汗钱,请她代为保管。

白翎会错意,恼道:“我叫不偏不倚,又不是叫把她的钱放我这儿表决心!”

方晟怒道:“想哪儿去了!身份特殊,中国有几个人敢搜查?我和尧尧不同,体制内的人随时有可能接受调查,到时翻出几十本房产证,上千万银行存款,哪个有空跑到香港查证券交易记录?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那倒是,我得收好了,哪天对不起我,就把它们交到纪委,让这个大贪官把牢底坐穿!”她开心地说。

“天下最毒妇人心。”他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拉地送回。

开门的是方池宗,见白翎又来了顿时僵在那儿,幸好肖兰反应快将两人迎进来。这次白翎很乖地叫“伯父伯母”,也没背着手到方晟的小房间视察,一头钻进卧室逗聪聪玩,还不时跟任树红拉拉家常,很温柔的样子。

时间充裕,方晟遂将自己在三滩镇两次破格提拔,不,这回第三次了,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方池宗和方华听得既心惊肉跳,又唏嘘不已,不约而同说方晟真是踩了狗屎运,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须知官场从来没有个人英雄主义,靠单打独斗只能得意一时,却无法笑到最后。

看白翎还在卧室里,肖兰悄悄问赵尧尧为何没来——现在方家特别惦记她,尽管她性子冷不爱说话,总比随时有可能爆发好得多。方晟说去香港培训一年,还有四个月就回来。

四个月呀?方池宗和肖兰不落痕迹交换眼色,埋怨赵尧尧不识时务,关键时期跑那么远,造成后方空虚,让白翎趁虚而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饭自然在家里吃,方池宗特意关照肖兰多搞了几个菜为儿子庆祝,尽管自己辛苦了几十年,还不如儿子三年的成绩,但人生际遇不是每个人都能碰到。代理镇书记兼镇长,算是一方父母官,足以载入方池宗心目中的族谱,想到这一点还是蛮得意。

方氏父子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喝酒,任树红也抱着聪聪作陪,有孩子助兴气氛倒也融洽,虽然肖兰心目中最理想的二媳妇还是周小容,其次赵尧尧,至于白翎,始终不在她选项之中。

酒至半酣,肖兰顺口问:“晚上小晟睡家里?”

方晟正和方华聊得高兴一时没来得及回答,白翎随便应道:“不了,我们住外面宾馆。”

瞬间桌上安静下来,方晟冷汗直冒,连忙说:“两个房间。”

白翎这才意识到失言,赶紧强调:“是的,一人一间!”

方晟恼火地瞪她一眼,心道撒谎不会啊,画蛇添足干什么!

白翎委屈地想事先又没说好,谁知道问起这个?红着脸低下头再也不敢吱声。

幸好聪聪替他们解围,哇地哭起来,任树红赶紧站起身晃个不停,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酒足饭饱,方晟见时间不早,说明天要回黄海加班,便带着白翎离开。目送丰田车消失在小区大门上,肖兰折回客厅,长长叹了口气。

带点酒意,方池宗猛一拍桌子,怒道:“小晟的作风很成问题!”上次的事很明显方晟和赵尧尧是一起住在医院对面的快捷酒店,肯定有同居事实;这回更好,白翎亲口认账了,尽管方晟还试图掩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兰忙道:“轻点,轻点,家丑别外扬。”

方华为弟弟辩护,道:“小晟不是没结婚吗?谈爱多处几个女朋友算什么?”

方池宗痛心疾首:“他是公务员,正科级国家干部,一定要管好生活作风问题,要知道多少干部最终都栽在这上面!”

方华说:“人家女孩子可不是冲着他权力什么的,而是真心跟他好,没注意白小姐这回称呼都变了,‘伯父伯母’,不是以前的‘叔叔阿姨’。”

“这更让我不安呐,”方池宗越说越觉得后果严重,“人家一片真心对小晟,要是他三心二意,还有赵尧尧那边也是叫了‘伯父伯母’,闹出事来怎么办?到时不是摘乌纱帽的问题,而是公职能不能保住!”

“那可得劝劝小晟,别再这样下去,很危险的。”肖兰也担心起来。

任树红说:“白小姐在房间逗孩子的时候,老是问些关于怀孕方面的问题,饮食啊,要注意什么啊,胎教啊,们说她会不会已经……”

“啊!”方池宗急得汗直往下滴,急不可耐抄起手机要打,转而一想这会儿两人肯定在一起,哪可能真的一人一间,骗鬼啊!

“啪”,将手机拍在桌上,老头子气得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方池宗猜得没错,来到宾馆,方晟理直气壮开了一间房,而白翎不象赵尧尧忸怩非要再开一间作掩护,甚至大大方方出示身份证。

进了房间方晟叹道:“我尽早得被害死,可以想象,这会儿我爸正在家中拍桌子打板凳骂我不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气鼓鼓道:“不检点的人是我才对。”

“废话!我爸是典型传统思想,老古板!”还有个原因方晟不便说,那就是上次和赵尧尧同住快捷酒店被方家察觉的事。方池宗可以容忍儿子跟一个女孩子同居,但不能容忍同时跟两个。

“那怎么办呢?”白翎开始想馊主意,“我再开间房,明天把两个房间的发票给爸看。”

跟赵尧尧一个德行,欲盖弥彰。

“算了,反正我的形象是毁于手,事后弥补也没用!”方晟生了会儿闷气,突然道,“由于犯下严重过错,今晚必须接受惩罚!”

“罚什么?”白翎没反应过来。

“一件从来不肯做的姿势……”

方晟坏笑着扑上去,可怜白翎一身好功夫,此时却变成任人宰割的小羔羊,身瘫软无力反抗,整个晚上被他欺负个够。事后白翎很不乐意,说下不为例,方晟笑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并说以后再犯错还有难度更高的动作。白翎连骂他流氓。

第二天早上自然晨练了一回,然后大半天都赖在床上,中午订餐送到房间,两人缠绵到傍晚才退房回黄海。

这期间肖兰打了七八次电话,方晟知道准没好事,挂断不接,等到黄海快捷酒店安置下来,正好白翎被专案组叫过去有事,才回了电话。刚一接通就被方池宗劈头盖脸训斥一通,扬言再这样下去断绝父子关系,并警告以后要不赵尧尧,要不白翎,总之两个女孩只能带一个踏入方家大门,否则当场给他难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也是没脾气,每次并非他的本意,都是她俩主动要求,拒绝吧会伤心,同意吧却两头不讨好。

他意识到都是自己处理感情问题时过于优柔寡断所造成。

面对父亲的责难,他只能含含糊糊说,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件事,今后保证不给家人添堵。

其实去不去方家,对他来说倒是小事,随便编个借口就能就会过去,真正的问题在于赵尧尧培训结束后怎么办。

掐指一算,离赵尧尧归期只剩下九十多天,想必她天天在香港扒着指头算日期。可对他来说似乎有点恐惧,不知道到时如何处理她与白翎的关系,尽管这段时间行事隐秘,可这种事纸包不住火,难免有人风语风语,若被赵尧尧知道,该有多么伤心!

去年在医院面临坐哪辆车回黄海的难题,再度出现在方晟面前,他无数在梦里拷问自己: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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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通过黄海县招投标中心公开招标,沿海观光带森林公园外环路项目花落梧湘市某建筑公司,仅隔了四五天浩浩荡荡的建筑大军便来到施工现场,机器声、马达声响成一片。

这也意味着立项十多年、投资数百亿的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正式拉开帷幕!

当天红旗飞舞,彩旗招展,各种车辆云集施工现场,韩书记亲临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省发改委官员、梧湘市有关领导作重要指示,爱妮娅代表怡冠表态发言,随后大小领导们排成一列进行剪彩仪式。

方晟的级别自然排不上主席台,他站在较远的位置,看着热闹非凡的场面感慨万千:一件有利于地方、有利于老百姓、有利经济发展的事,为何具体实施中会遇到那么多障碍,经历那么多坎坷,甚至还有人暗中阻挠!说明在某些人眼里,权力和利益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之下其它东西都可以牺牲,都能拿出来交易。

这种官员其实是官场里的蛀虫,是害群之马,必须予以铲除!

紧接着以森林公园以核心的观光大道工程也投入施工,放眼几十里海滩,终日尘土飞扬,各种机器轰鸣声不绝,宛如一个超大规模的工地!

工程上马,领导小组反而清闲下来,爱妮娅可见不得闲人,立即调整工作安排,将怡冠工作组人数缩减一半,这样留下的成员工作量不减反增,私底下抱怨不已。

方晟过意不去,找爱妮娅提意见。她说很正常的工作调整,回省城人员也不轻松,会立即投入下一个项目,辛苦程度还超过黄海。

想起仲萍号称月薪五六千,其实是以透支青春和时间换来的,他叹道:“怡冠收入虽高,却赚钱也难啊。”

她平淡地说:“要不然公司凭什么付出高薪?资本家从来不是活雷锋。”

当晚县里举办阶段性庆功宴,县领导班子体出席,在方晟劝说下爱妮娅勉强参加,但程只喝饮料,滴酒不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快捷酒店才九点钟左右,白翎却已上床休息,方晟觉得不同寻常。她的精力非常充沛,每天还保持一定运动量,基本上只睡五六个小时即可。

他摸摸她额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嗯。”

他又摸了摸:“体温正常啊,到底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她突然坐起来看着他,说:“不会生气吧?”

“生气什么?”他莫名其妙。

“嗯,”她双手抱膝,透过窗帘看着外面夜空,目光迷茫,“七十四天后,她就从香港回来了。”

“是的,但是……”

她的语气怪怪的,令他有心惊肉跳之感。

“她到黄海后,肯定每晚都陪她,否则说不过去,这一点不说我也能猜到,”她酸楚地说,“俩是订过婚的未婚夫妻,这一点我永远不如她……”

“白翎……”他抚摸着她的长发,难过得要流泪。这正是他近来内心纠结、焦虑无比的难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惨然一笑:“所以我想好了,与其被们的恩爱所折磨,不如离开黄海,去一个僻静的远方。”

他瞠目结舌:“什……什么远方?”

“一个很安静,无人打扰,没有烦恼的地方,从此不再打扰俩。”

“疯了?”方晟冲动地搂住她,“要不我把实情告诉尧尧,共同面对……”

她轻轻推开他,嗔道:“都说过不准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否则会被她笑话一辈子!”

“但不准走!”

“效仿娥皇女英共同伺候这位大爷?呸,做的清秋大梦!”她总算恢复了本色,骂道,“别说她绝对不肯,我也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方晟讪讪道:“别误会,我从没想过……”

“不过我并非一个人去远方。”

“那……”他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

白翎悠悠说:“上午已经确定,我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卟嗵”,方晟震惊之下从床边摔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可……可……每次都有……那个……措施……”

她清冷的脸庞逼上前,就象第一次来到他房间谈工作似的,鼻息间传来淡淡的香气,道:“怀疑我给戴绿帽子?”

“不不不,可……”

她突然展颜一笑:“其实几个月来我一直偷偷在安帽上扎了洞,功夫不负有心人,努力终有回报。”

“——”

方晟捂着心口,觉得终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坐在地上呆呆出神,然后突然说:“既然怀上孕,以后不准出外勤,不准剧烈运动,不准……”

她笑眯眯道:“很好,总算有点良心,没劝我把孩子打掉。”

“肚子里的生命也是生命,何况是我方晟的骨肉……”说到这里他心里泛起一股柔情,是啊,不管怎么怎样自己要有亲生孩子了,总是好事,至于麻烦由它去吧。

“说的这些预防措施都不存在,”她说,“刚才我就说过会去远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终于醒悟过来:“噢,打算象那个家族的女孩子一样,到美国生养?不错啊,那边空气质量好,食品安性高,医疗技术世界第一,适合养胎和生育。”

她摇摇头:“我的身份连香港都去不了,更别谈美国。我要去的地方非常隐秘,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是一家专门为特种兵提供服务的医院,既能提供生养孩子的一切需要,又足以保守秘密!我已联系好相关部门,等这边办理好交接就过去。”

“我陪一起去!”

“不行的,那里自成体系,别说,我爷爷的身份都甭想踏入半步,”她慢慢道,“里面屏蔽所有信号,禁止携带手机,我只能利用偶尔出山的机会,用公用电话打给。”

“哪个山?”他敏锐地问。

她意识到失言,摇手道:“不该知道的别多问……总之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温柔地瞟了他一眼,“爷爷那边当然宣称是领养,人家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姓白……”

“啊?”方晟一怔,涎着脸说,“不跟爸爸姓方?”

她重重敲下他的头,板着脸说:“以为爷爷那一关好混?不姓白压根没法取得他原谅!到底年纪大了,对第三代情有独钟,偏偏我哥由于婚姻不如意,迟迟没有生养——老实说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跟嫂子同房,爷爷快急疯了,现在突然送个重外孙给他,而且承诺姓白,他表面装得很冷淡的样子,其实急不可耐等着抱孩子呢……”

方晟有点失落:“上次说那个什么长子……”

她又敲了他一下,竖起眉毛道:“不是说不在乎吗?”

“唉!”他摸着头愁眉苦脸道,“算了,不管跟谁姓,反正是我方晟的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就对了,过一关是一关嘛,男子汉大丈夫要大气点,”她搂着他的头笑道,“爷爷还得负责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因为我说了,如果爸妈不认可,就把孩子打掉,嘻嘻,爷爷说敢!”

方晟也一哆嗦:“不准把打不打挂在嘴边,我听了心慌。”

“好哇,当初我要孩子坚决反对,现在倒比谁都宝贝!”

“唉,主要为着想,也怕孩子将来……”

白翎又躺了下来,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幽幽说:“我计划好了,养胎到生养以及产后护理,前后加起来大概一年时间——跟她去香港一样,希望这期间和她的事能定下来,成与不成总会有个说法。不成,我抱着孩子跟一起;成,那就再说,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方晟百感交集,一方面为平添孩子而激动,另一方面白翎即将远行给他很大的冲击。几个月来两人象夫妻一样生活起居,彼此已产生深深的依,超出感情而升华为亲情,这使他更加愁肠百转,难以抑制不舍之情。

相比之下白翎更洒脱些,好像孩子在方晟肚里似的,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容易正经了点,又要他给孩子起名字。方晟说还不知道性别呢,到时翻《康熙字典》,白翎又发愁也许爷爷要根据家谱排序等等。

既然怀孕,“好”事暂时别想了。方晟翻出抽屉里的一盒盒安套准备扔掉,细看之下果真每只都做了小动作,吹开后才发现有微不可见的针眼。不由哭笑不得,想想白翎粗中有细的时候也挺可怕,竟暗中策划了好几个月,难怪上次肖兰打电话试探白翎“有没有”,当时没听懂,觉得母亲语气奇奇怪怪的。

不过最大的障碍,也就是白老爷子能接受孩子出生——这是托那个家族偷偷在美国抚养私生子的福,肯定觉得家能这么干,我家就不可以?私底下有赌气和较劲的因素,不管怎样,总不至于象赵尧尧家族至今高高在上,母亲第一见面就给他来个下马威。

当晚方晟轻抚她的肚子,为还没成形的孩子憧憬未来,设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达成一致的是不能涉足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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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方晟心情很好,去洗手间都哼着小调,不单领导小组成员们觉得奇怪,连很少关注个人情绪的爱妮娅都看出来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进亦忧,退亦忧,”她正色地说,“这是欧阳修说的,明白我的意思?”

没想到她非但没好奇自己兴奋的原因,反而从这个角度劝诫,不愧是员工眼里的工作狂。

方晟辩道:“人是感情动物,岂能没有喜怒哀乐?”

“如果只想做普通人,完可以快意于恩仇,就象某些省份老百姓喝酒打牌都能打起来,桌子板凳满天飞,但要在官场生存,越走越高,就这决定必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避免被对手、朋友、下属看出端倪,事实上已不是第一次失态,”她竖起手指,“上回赵尧尧去香港,黑着脸工作了两天,为照顾的情绪,我不得不把部分重要议题延后,并要求项目组尽量不要激怒。我跟是对等合作关系,私交尚可,可以在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让步,倘若的对手呢?他们会等状态调整到最佳时才出手?”

经她提醒,方晟才意识到自己轻率了,汗涔涔道:“提醒得对,忠言逆耳,我会记住今天说的话。”

爱妮娅啜了口咖啡,似笑非笑道:“再谈为何高兴。掐指一算赵尧尧还剩两个多月结束培训,小别胜新婚,想必值得兴奋,不过以目前状况,恐怕悲喜交加,某种意义上讲烦恼更多些……”

“久病成医,华尔街那位心理医生的套路都被学会了。”方晟刺了她一句。

“多谢夸奖,”她不以为意继续说,“不是因为赵尧尧,而最近黄海官场局势平静,虽说梧湘市隐隐有人事变动的风声,上次见过许市长,心里应该有底,况且县处级调整暂时轮不到,因此与官场无关。算来算去,能让情绪产生波动的唯有白翎。”

“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方晟不动声色,虽说为抽丝剥茧的分析所叹服,但不信她能猜到白翎怀孕。

“然而眼下白小姐真没什么值得开心,一桌菜本来独自享受,马上要两人分着吃,吃着吃着甚至会打起来,想想也窝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被这个比方弄得啼笑皆非:“的幽默很冷。”

“除非突然同意跟赵尧尧分手,以我得到的信息一是不可能,二是白小姐本身也有数不清的烦恼,比如娃娃亲……”

方晟腾地站起身,吃惊地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翎的娃娃亲虽然在那个层面的家族之间不是秘密,但外界鲜为人知,就连赵尧尧也只知道个大概,语焉不详,爱妮娅是如何得知?

爱妮娅悠然喝着咖啡,道:“不坐下我就不往下说。”

“……让我毛骨悚然……”

“别以为情报工作是白翎的专利,从某个角度讲,只要舍得花钱,没有绝对的秘密,”她继续说,“那么白翎喜从何来,又喜从何来?华尔街投资专家说过一句话,当所有可能都不可能时,最简单的解释就是答案。”

“华尔街都是哲学家。”方晟半褒半贬道。

“最简单的解释是什么?答案已呼之欲出,”说着她起身整整衣服,“去工作了。”

方晟着急道:“答案是什么?”

爱妮娅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转身用手指在腹部画了个圈,然后微笑着离开。

他一呆,茶杯差点落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可怕了,这个女孩太可怕了!方晟从未遇到过如此精明、如此心机的女孩,惊恐之余暗暗庆幸,自己是她的朋友而非敌人,否则……

他都不敢往下想。

又过了几天,傍晚时分韩书记突然把方晟叫过去,满脸严肃递过来一封举报信,打开一看,方晟脑子“嗡”地一声,当场有点懵!

举报信是以一名三滩镇镇办企业中层干部口吻写的,揭发楚中林在改制过程中,通过妻子收取某企业两万元现金,从而给予该企业更优惠的政策,并损害退休下岗职工利益,粗略估计该企业老板从中获利二十多万。

信的结尾写道,表面看该镇企业与其它企业一样顺利改制成功,楚中林政绩又添了光彩的一笔,同时拿到两万块好处,企业老板也笑得合不拢嘴。最终损失的是谁?三滩镇?反正改制工作是楚中林一手遮天,又深得方镇长信任,哪个去查他?退休下岗职工?很多人连养老保险计算方法都弄不清,怎可能知道其中的猫腻?可长此以往,改制只会肥了官员老板,苦了普通老百姓,造成越来越深的社会裂痕!

举报信后面附有楚中林银行存折流水,上面赫然有一笔两万元存入!楚中林每月工资三千不到,妻子在公司当财务会计,工资更少只有1800元,两人不吃不喝要四个月才能存到两万。

个人存折流水是储户隐私,凭本人身份证才能到银行打印。法院、纪委、海关等有权部门调查,都必须履行严格手续,包括出具县以上权力部门证明,以及调查人员身份证等。举报人居然能弄到存折流水,可见花了心思。

方晟聚精会神看信,韩书记一言不发,大口大口抽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韩书记,我明天就赶回三滩镇调查,若举报内容属实,立即移交纪委,决不姑息。”看完信方晟表态道。

韩书记慢吞吞道:“楚中林是镇长助理?”

“已有**个月,正打算下个月提请组织部门考察提拔副镇长。”方晟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

“好像朱正阳提拔前也出了点岔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韩书记无所不知,方晟叹道:

“当时确实……幸好后来做了些弥补工作……正阳同志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本身没问题,哪个人能挖到名堂?当干部,打铁还须自身硬!”

方晟赶紧自我检讨:“我要负主要责任,近期在沿海观光带项目上投入精力太多,三滩镇事务方面关注度明显减弱,特别是村镇企业改制,总以为有前期成功经验,权委托中林同志,自己做甩手掌柜,产生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韩书记摆摆手:“小方镇长别总把责任往身上揽,该谁的问题谁来顶,不能打击面过大嘛。这封信昨天才到镇宇书记手里,上午交给了我。两万块钱现金,如果查实不单组织追究的问题,已经触犯刑法,要移交检察机关立案的!”

方晟悚然一惊,手里捏着的薄薄的信纸顿时沉甸甸。

“但是我们还要从保护年轻干部角度出发,慎重处理此事,不张扬不扩散,妥善低调地把握好分寸,”韩书记显然话中有话,“比如要问清楚那笔钱什么时候送的,哪些人在场,事前楚中林是否知道,事后什么态度,为什么把现金存入工资存折等等,每个问题都必须搞清楚,既要有举报必查,又要根据事实说话!”

方晟终于摸清韩书记的真实用意,不由松了口气,道:“请韩书记放心,我保证秉公办理,给举报人,给改制工作一个交代!”

“那就好,”韩书记欣慰地说,“小方镇长,我得批评几句。在县里这段时间成天泡在会议室搞对接是不错,项目进度也扎实推进,但目光不妨看高些,有时间不妨到一些部门走走、聊聊,联络联络感情,对以后工作很有益处啊。”

方晟明白他在点拨自己要拉紧与县领导、直属部门的关系,心中十分感动,连连点头道:“谢谢韩书记苦心,我明白。”

起身告辞时,他心一动,故作迟疑道:“韩书记,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回报……”

“哦?”韩书记笑道,“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周我到许市长那边回报工作……”

韩书记目光一闪,示意道:“关上门。”

方晟依言关门,讲述了许玉贤详细了解黄海县领导情况的经过,韩书记听得很仔细,反复询问其中细节,并让方晟一字不漏复述如何介绍自己。听完后长长舒了口气,微笑道:

“小方镇长悟性很高,也很聪明,值得信任。”

方晟恭敬道:“我就是根据平常了解的事实如实反映,说得不到位之处,请韩书记谅解。”

“在市领导面前必须实话实说,他们自会核实相关情况,过于华丽虚伪只会适得其反。”

话虽如此,但从哪个角度、基于什么立场、用什么语气,实质有非常微妙的区别,在官场沉浸数十年之久的韩书记焉会不懂其中玄机,正因为此,他内心对方晟倾向性很强烈的态度非常满意,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候给予他坚定的支持。官场就是这样,有付出肯定想得到回报,否则哪有免费的午餐?

直到方晟离开,韩书记都没问他如何评价童彪——这是一个彼此心领神会,无须赘言的问题,韩书记不该问,方晟也不好答。

当晚方晟就赶回三滩镇,将楚中林和朱正阳叫到办公室,直截了当道:

“好大的胃口,一笔就敢收两万,老实交待整个村镇企业改制,一共收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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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阳大惊失色,楚中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道:

“我没……钱不是退了吗……不是我收的……”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方晟沉声道。

楚中林紧张之下更结结巴巴交待不清,朱正阳赶紧打电话给他妻子,结合楚中林叙述,总算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个月前,东遥钢构厂改制工作进入关键阶段时因为种种原因卡住,楚中林从中周旋,多次召集厂领导和投资人协商,镇里也拿出更优惠条件,使双方重新回到谈判桌上,经过六轮会谈终于进入实质性改制阶段。事后钢构厂段厂长非常感激,多次送卡、送现金、送礼物,都被楚中林退回。段厂长真有恒心,居然打听到楚中林在县城的住址,和财总驱车到他家,当时家里只有他妻子一人,假称已与楚中林沟通好,硬留下两万元现金。

楚中林听说后很生气,立即打电话给段厂长发了通火,表示要退回。这时财总说来回拿现金太折腾,又不安,不如放到存折里汇到钢构厂账户,这样留有痕迹,以后也能证明确实退了。楚中林一想有道理,遂叫妻子照办。

不料妻子竟把钱存到楚中林工资存折里,后来按财总提供的账号汇款后也没再查看,一直以为肯定退了。

朱正阳立即说:“钢构厂财总有问题!本来就送的现金,哪有从银行转账的道理,踩陷阱了!”

“明天一上班立即查存折余额,看汇款是否成功。”方晟命令道。

“汇款怎么会不成功?”楚中林惊慌失措,猛一拍头道,“糟糕,如果财总存心诬陷,故意提供错误的账号,对方银行发现户名和账号不符,很可能把钱原路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旦两万块钱还在存折上,就完蛋了!”朱正阳紧握拳头,“他妈的真是防不胜防,上次我……这次是中林……妈的,妈的!”

楚中林悲嗥一声,双手抱头坐在沙发里,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方晟沉思良久,道:“快,把段厂长叫来!们到隔壁等,我单独跟他谈,还有,找个录音笔过来。”

半小时后段厂长进来,方晟开门见山道:“上次给楚助理送两万块钱现金时,他在不在家?”

段厂长僵住了,足有两三分钟才内疚地说:“看来给楚助理添麻烦了,我本来是好意……”

方晟一拍桌子:“都反映到我这儿了,还是好意!可算得真准,两万块正好达到刑事立案标准,少一块钱都不行。”

“不不不,方镇长误会了,我真的……”段厂长吓得双手直摇,知道事情闹大了。

“废话少说,下面回答我的问题,有啥说啥,不准含糊其辞!和谁去他家,遇到谁?”

“和我们厂周财总,楚助理不在,他爱人一个人在家。”

“她为什么把钱收下?”

“我骗她说跟楚助理说好的,她不信要打电话,周财总把钱往沙发上一扔,两人就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后楚助理有没有打电话?”

“把我骂了一通,说要回家拿钱送到厂里,周财总说那样太麻烦,就……”

“后来钱有没有退到账上?”

“不知道,我都忘了这事……方镇长,楚助理从头到尾没想收钱,都是我不好,把事情办成这样……”段厂长后悔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方晟定定想了会儿,道:“那就这样,以后不管谁找了解,都要象刚才这样如实反映,明白吗?”

段厂长不安地问:“这事儿……有多严重?”

“能立案了,说多严重?”方晟没好气道。

随即又叫来周财总,仍是上面几个问题,但周财总明显目光闪烁,态度暧昧,回答含糊其辞,甚至也说不知道钱到底退了没有,方晟懒得跟他多说,挥手让他离开。

第二天早上银行刚开门,楚中林妻子就拿着存折到柜台补登折,打印后一看,顿时瘫倒在地:

那笔钱果然没汇成,原路退回,已在存折上放了十多天!

消息传到三滩镇,楚中林欲哭无泪,赶紧让妻子坐车把钱送过来。朱正阳仔细研究段厂长和周财总的证词,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使纪委调查,起码能证明中林没有当面收钱,而且尽管退汇,曾有过退钱行为。另一方面,镇里优惠政策出台是在段厂长送现金前,不存在利益交换。”

方晟道:“纪委办案可不是这么看,第一,他们会认为中林故意回避,让妻子在家收钱;第二退钱也是做的戏,汇款时故意输错账号,实际上将钱一直放在存折上,等风声过去再归为己有;第三,出台优惠期间,中林有可能作出某种暗示,段厂长是心领神会。”

楚中林惊恐地说:“方镇长,不会……不会也这么想吧?”

朱正阳皱眉道:“这不是模仿纪委的思路吗?瞧紧张得。”

上午楚中林妻子带来现金,朱正阳陪他俩到钢构厂退钱,方晟在办公室转了十多圈,抽掉半包香烟。

中午朱正阳单独找他,惭愧地说:“中林是我的朋友,麻烦等于我带的,连同上次,确实让很为难。刚才我想了想,这事尽可能帮,但不能勉强,以免连累。县里盯的眼睛很多,弄不好把搭进去可就赔大了。”

“本来就冲着我,当然整个过程中林处理得也有问题,”方晟平静地说,“韩书记说得不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会不会侯明做的手脚?我叫几个人弄他!”

“以后再说,先解决当前问题……”

方晟又转了几圈——朱正阳凭经验知道,他只有遇到难题才转圈,终于停下道:“把中林叫来,我要摊牌。”

楚中林揣揣不安进来,从昨天到今天中午,整个人象衰老了十岁,精气神都没了,哪有两天前意气风生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条路让选,第一条路,我如实上报目前调查结果,听候组织处理,不过就我们仨在,我可以透个底,韩书记会看在我的面子保,估计纪委方面打个招呼,最终背个处分就能结束,不过政治生涯到此结束,今后我也帮不了。”

楚中林脸色灰暗,颓废而消沉。

“第二条路,事情能迅速平息,不受影响,三个月后正常提拔副镇长。”

“真的?”朱正阳和楚中林同时惊喜地问。

朱正阳到底更了解方晟,随即问:“什么代价?”

方晟不回答,反问楚中林:“想选择哪条路?”

还要说,当然是第二条!楚中林这时才意识到仕途的宝贵,紧咬牙关道:“我哪有选择的余地?当然第二条路!”

方晟果断地说:“那么下午就回城跟老婆办理离婚手续!”

“啊!”

楚中林如遭雷殛,呆在原地。

朱正阳却反应过来,紧忙道:“必须这样才能洗清的责任。想想,钱是她收的,汇款也是她犯的过失,只要她肯把错误承担下来并同意离婚,这件事肯定能摆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楚中林难过地说,“她压根是无辜的,段厂长是故意趁我不在家主动上门,汇款账号本来就是错的,我怎能跟她……”

方晟神色冷下来,道:“明天上午我在领导小组那边,九点钟把离婚证送过去,我就连同相关材料交给凡书记;过时不候,否则准备接受纪委调查!”

朱正阳使个眼色,拉着楚中林离开,出门刹那只听他说“离婚还能复婚”,方晟微微一笑,暗想五个人当中朱正阳领悟力最高,而楚中林略微逊色。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九分,朱正阳陪着楚中林气喘吁吁来到会议室,将离婚证以及协议离婚证明等交给方晟。看着两人疲惫的神情,心知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不知在楚中林妻子面前说了多少好话,作出多少承诺,甚至楚中林有可能作出书面保证,还拉朱正阳背书。

方晟没耽搁,立即拿着套材料去见纪委书记凡镇宇。听完回报,凡镇宇心中有了几分数,其实昨天韩书记已暗示尽量配合,低调处置,遂笑道:

“方镇长调查得很细致认真,资料翔实可靠,加之当事人处理果断及时,按说没太大问题,回头我派人过去找当事人核实一下,尽快出个结论。”

“多谢凡书记。”方晟忙不迭起身表示感谢。接着两人又聊了些沿海观光带方面的事,凡镇宇“无意”间提到领导小组有个成员是他的亲戚,以后有可能的话多关照,方晟自然满口答应。

两天后,纪委针对举报信作出内部调查结论,认为楚中林主观上不存在收贿动机,客观没有收贿事实,主要原因是妻子已离异处置不当,加之不熟悉汇款流程,已向相关部门承认错误。纪委认为,三滩镇领导班子要加强干部思想教育,不单本人洁身自好,还要向家人灌输拒贿常识,提高风险防范意识,杜绝少数别有用心者从外围打开缺口。

又隔了三天,一伙彪形大汉夜晚挟持周财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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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彪形大汉把周财总拖到荒无人迹的海滩上,一个字不说,蒙住他的头拳打脚踢,打得周财总连连惨叫,声音越来越微弱,可彪形大汉们象要往死里打,始终没停手的意思,也不提条件。

做贼心虚,聪明如周财总自然猜到祸从何来,哀求道求求饶命,自己什么都说,只求保他一条命。

“说!”彪形大汉们果真停住,其中一人瓮声瓮气道。

“指使我陷害楚助理的人叫裘军,他是……陈建冬的手下。”

“再说!”

“没,没了……”

彪形大汉们又是将他一通狠揍,打得牙齿掉了三颗,肋骨断掉两根,皮外伤无数,抬上车送到家门口,象拖死狗似的往车下一扔,扬长而去。

车子驶离三滩镇地界,蒙面大汉们才摘下面罩,为首的悍然是严华杰,笑道:“辛苦弟兄们了,”接着拨了个号,沉声道,“已查清,果然是他。”

“好。”对方只说一个字便挂断。

一周后,裘军在警方突击检查中以**罪被抓捕,拘留期间被其他犯人打得几乎送命,陈建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捞出来。

事情前因后果,彼此心知肚明,但方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陈建冬吃了哑巴亏也不好意思张扬,双方积下的私怨愈来愈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怀孕已有近三个月,能辨清性别,她非要到省城做B超,免得在县医院被人认出嚼舌头。方晟不放心她开快车,决定亲自陪同。

怀孕后白翎反应很强烈,动辄呕吐,吃什么都没胃口,而且慵懒异常,每天昏沉沉就想睡觉。专案组成员都看在眼里,知道她急于交接工作,号称到美国留学的原因,但做情报工作的人就这个好处,只听不说,听看不说,肚子里不知烂多少秘密。

进入省城时,白翎突然想到东方金城酒店吃饭,那是省城最高档、价格也最贵的五星酒店,别说包厢,就是大厅散座都得提前预约——有时明明都空着,但不经预约就不给进,没办法,人家摆的就是这个谱儿。

方晟一口答应,因为最近她胃口太差了,连平时最爱的火锅都不想碰,难得想去饭店必须陪同,只是包厢恐怕已订不到,坐在大厅又太显眼。

白翎漫不经心说她是黑卡用户,享有随时预订权。说着拨通酒店总台,报了个号码,很快拿到一间五人桌包厢。

“权贵阶层的特权……”方晟叹息道。

“这就是当今相当多暴发户不服气的地方,明明老子有钱,却买不到一些服务。”

“正如国企垄断的部分行业,经营不善,亏损严重,可就不准民营企业参与,宁可干耗着等死,”方晟道,“因为那是权贵阶层的地盘,自家地荒着也不给农民种,一个道理。”

“想改变……”

刚说四个字,白翎又犯了恶心,方晟慌忙将车停到路边让她下去干呕一阵,回到车上脸色苍白,精神怏怏无力。

“小兔崽子,折磨死老娘了。”她捂着肚子埋怨道。

“的状态真让我放心不下,到那边没人照料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的,医院里有最好的护士和医生。”

方晟想说什么又刹住,开出一段后才说:“我有很强烈的负罪感。”

“少来这一套,一边忏悔,一边盘算她几号回来。”

还真是这样。

他面不改色:“至少在我心灵的天平上不偏不倚。”

她竖起眉毛,狠狠拧了他一把:“娘俩才抵她一个?应该偏向我这边!”

方晟大声惨叫。

医院检查结果与预料一样,肚子里是男孩。白翎喜上眉梢,当即打电话告诉爷爷,老人家脱口说了三个“好”,并透露已通报给她父母亲。

他们没骂我?白翎惴惴不安问。

爷爷怒道要骂也得我来,哪轮到他们?

白翎又试探,说这会儿方晟在我旁边,要不要教训他几句?

爷爷立刻以与年龄不相称的速度挂断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翎叹了口气,说瞧瞧,爷爷当是播种机,用完就扔。

这是什么比喻,太伤自尊了!方晟怒道。

出了医院白翎突发奇想,要拍孕妇照。方晟什么都由着她,当即在街上找了家照相馆,又是换装又是化妆又是摆造型,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才结束。疲倦到极点的白翎赶紧就近住进宾馆,沉沉睡到天黑。

梳洗打扮后,两人径直前往东方金城酒店。刚进前门,两侧停放的要么是豪车,要么是号码在100之内的公务车,显然出入这里的非贵即贵。白翎说尽管省里要求公务接待都在省第一招待所,事实上重要宴请、接待以及私宴都到东方金城。主人觉得慎重,客人觉得隆重,双方都有面子。

步入正厅,在服务员指引下来到二楼,快到包厢时对面来了一行人,为首的竟是发改委姜主任!

姜主任也看到方晟,一愣之后随即主动边笑边伸手道:“小方镇长,好久不见。”

方晟上前与他握手,恭恭敬敬道:“姜主任,我也很想找机会回报沿海观光带建设方面的心得。”

姜主任略一沉吟,对陪同人员说:“我跟小方镇长聊几句,那边替我打声招呼,晚会儿……”这时他才看到故意掩在方晟身后的白翎,诧异道,“小翎,怎么……”

他记得上次倚在方晟身边小鸟依人的女孩姓赵,可白翎怎么会跟方晟走到一起,而且很有点小女人的味道,跟她往常形象大相径庭。

白翎面带羞色道:“姜叔叔好!我们……到省城办事,过来随便吃点东西……”

东方金城是随便吃东西的地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主任江湖经验何等丰富,立即看出两人关系不同寻常,笑道:“好哇,人少说话方便,进去吧。”

进了包厢,姜主任一拍脑门:“对了,今晚军区那边在三楼有个接待活动,容上校好像也参加,正好打电话叫过来。”

说着就拨通电话。

方晟知道容上校就是白翎的母亲,大惊失色。白翎怀孕后反应似乎总慢一拍,等发生不对时已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姜主任跟对方很熟悉地开着玩笑,并答应马上就到!

自从有孕在身后,白翎压根没敢跟父母亲见面!

方晟身冒汗,心里不停地说,完了,完了,今天彻底完蛋!

姜主任看出方晟坐立不安,白翎心神不宁,哪想到其中玄机,只当两人刚认识不久,还没做好见家人的准备。由于他跟白家渊源颇深,仕途上曾受过白老爷子提携,成心撮合方晟和白翎。

他压根想不到白家正面临生米煮成熟饭,却又不敢声张的尴尬!

“小方镇长别紧张,容上校很和蔼,”姜主任安慰道,“沿海观光带开始动工,听说在当中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谈到工作,方晟方才镇静下来,道:“主要是怡冠公司经验丰富,县领导运筹帷幄,我只负责协调和沟通……”

说了两句,有人敲门,一位气质典雅,表情威严中带着温和的女军官走进来。姜主任立即离座,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军中巾帼容上校,这位呢是令咱们何省长念念不忘的小方镇长,喔,现在还兼镇书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晟忐忑不安地说:“暂代……容上校晚上好……”

白翎也垂着头,象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声音比蚊子还轻:“妈……”事发后她没跟父母通过电话,一是心虚,二是爷爷要求的。因此至今她都不清楚父母的真实态度。

孩子都在肚子里了,还好意思叫上校?容上校恨得暗自咬牙。

然而在白家这种大家族,她跟所有家族子弟一样不能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也无权干涉子女婚姻,一切由老爷子说了算。可怜白翎还在妈妈怀里喝奶,就被老爷子大手一挥许给那个家族,身为父母连表达意见的资格都没有。

这回白翎未婚先孕,也是老爷子简洁明了的一个电话:

“翎翎怀孕了,我同意把孩子生下来,姓白,俩不准跟翎翎啰嗦!”

容上校大惊失色,立即与丈夫通电话,打听女儿的男朋友是谁,期间发生了什么,是否故意怀孕,在哪儿保胎及生养等等,这一切居然要瞒着老爷子。而且老爷子交待了不准啰嗦,两人真不敢打电话给女儿。

其实白翎与父母亲的感情也很淡漠,老百姓家庭里女儿跟妈妈撒娇的场景,在白翎和容上校之间是不可能发生的。从记事起,白翎基本由保姆照看,父母亲成天在外忙各自的事业,难得节假日团聚,家族里却要商讨各种事情,有时比工作还累。白翎读书的学校从来不开家长会,都是背景相似的孩子,家长们分散在天南地北,或许只有每年两会才能聚到一起。

即使夫妻俩之间也是淡淡的,一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容上校听说丈夫有个秘密情人,那又怎样,家族类似情况司空见惯,没有才奇怪。

所以容上校没法对白翎发火,以她在家族的地位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但不代表能轻易原谅方晟,这是两个完不同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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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主任哪知道三个人内心难言滋味,只当为白家做了个现成媒人,笑呵呵道:“小方镇长继续谈谈沿海观光带项目。”

方晟暗想今天豁出去了,要杀要剐听天由命,反正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遂理清思绪,从沿海观光带道路建设,到景点设置,以及海滩旅游规划,甚至二期、三期远景思路里的人造沙滩、人工岛都详细阐述了一遍,当然重点是介绍森林公园,将上次和爱妮娅讨论的思路,即确立以绿色农庄为核心,打造绿色食品、绿色旅游、绿色休闲一条龙服务的宏大设想,当然包括观光栈道、树屋、狩猎区等具体项目。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恒了数年之久,又有无数实地考察、勘探和大量的研究分析,加上爱妮娅点拨和指导,体系愈发丰富成熟,给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绝的感觉。

姜主任看过部分方案,此时听他思路清晰地讲解,更加切实体会到方晟的务实作风和思路前瞻性。容上校却是从头听起,被他的天马行空并落地生根的方案惊得目瞪口呆,立即改变了对方晟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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