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四十多岁的姥姥头发乌黑,健壮勤快,一听我是妈妈同学,热情地招呼我住下。

二姨小姨也回来了,她们年纪差得不大,在一个屋住。

一间房里挤了三张小木床,四个人叽叽喳喳聊天。

老大,今天玩得怎么样啊

还好吧,你们怎么没去

唉,别提了,妈说衣服还没洗,柴也没劈,又不是我俩毕业,所以不让我们去。

为什么不让你们爸干我插话问道。

妈妈奇怪地看着我：男人怎么会干活

二姨却来了精神,她激动地拍着枕头：说得对,凭什么男人不干活,爸就该干,妈每天多累啊。

还有你们弟弟啊,也别让他闲着。

妈妈犹豫了,不好吧,他是男孩,又最小,我当大姐的……

对,让他也干活！凭什么！

二姨果然从小泼辣机灵,可惜最后也遇到了不好的人。

好像结婚,受苦的总是女人。

小姨翻身躺下,睡吧睡吧,今日先过去,明日自会来。

一大早我就央妈妈把我带去葛庄小学,她蹬着自行车问道：你去干嘛

我想找个工作,也好攒钱。

你可是,你不是师范的啊。

没事,我干其他的也行,我会算账,会干活,实在不行我就在学校当个扫地的也成。

妈妈笑道：扫地也不一定轮得到你。

有什么干什么,只要离你近点。

妈妈笑我傻,离我近干嘛,我又不是男的,可不能娶你。

我轻轻靠在妈妈的背上,我不结婚。

她笑了我一路,说我异想天开,哪有女人不结婚。

同样是催婚,却一点没有多年后骂我时的恶毒。

我还是找到了工作,我会教语文,会教数学,校长让我当个会计,顺便教教数学,不过工资低。

也没事,反正我花得少,都给妈妈攒着。

你还会这些妈妈问道,我以为你从小就被拐了。

拐我的那家让我陪他们儿子上学,顺便学的。

那也可怜。

我没有宿舍,每天跟着妈妈回家住,工资有一半都交给了姥姥。

下了班我就往四十铺中学跑,给两人牵线。

卫老师,你最近怎么没联系孟玲玲啊

卫明健红了脸,不好意思。

你不喜欢她

没,没,不是,不对,也不是喜欢,就是……

我急得催他赶紧说,他憋出一句：我怕她嫌我耍流氓。

这男的,我一字一句教了他半天,临走前叮嘱他明天务必也去学校找妈妈。

你不去找,我就来找你。

他憨厚地说好,我放心离去。

第二天,我从一大早就开始盼着他,到了中午果然看见了卫明健。

他特地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梳得利落,看起来就阳光精神。

我满意地喊妈妈出来。

孟玲玲,有人找。

谁啊妈妈端着饭缸,嘴里还叼着一小块杂面馒头。

见是卫明健,慌得强咽下馒头,噎得伸脖子。

我冲卫明健使个眼色,他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倒了杯水。

去吧,人来了带他逛逛呗。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了老远,却时不时偷瞄一眼对方。

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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