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8章 苦果（十七）

「有趣的说法……」

似乎是因为付前的提议太有建设性，希拉丽雅的语调都平和了少许，甚至把面纱拉了下来。

然而无论如何，那有太多东西在其中激荡的双眼，以及旁边雕像闪闪发亮的膝盖，却是强调着一切再不复刚才。

「按照你的描述，我倒是能想到一个叫萨拉的人，虽然我想不到她穿婚服的理由。」

「另外如果她还在的话，住的地方会有些远……你最好不要在路上迷失方向。」

希拉丽雅冲着外面不露一丝缝隙的黑暗示意了一下，随口交代了一个地址。

「感谢。」

对此付前也是礼貌道谢，稍稍挽回着被他拉低的外乡人形象，并在对方的目送中真的乾脆走人。

……

远确实是有点儿远，只可惜——

黑暗不断地被落在背后，而希拉丽雅描述中的位置已经近在眼前。

虽然并没有光亮透出来，但付前还是能清楚确认，面前建筑的其中一个房间，一道活人的气息正静静地待在黑暗里。

看上去确实没找错地方。

但之所以说可惜——付前上楼之前，最后转头看了一眼。

自己横穿了几乎半个镇子，然而传说中不可谈论的「它」，却始终没有露出痕迹。

没错，虽然并不急着去寻觅那位恐怖化身，但如果中途偶遇，付前也并不介意。

可惜对方看上去档期很忙的样子，亦或者自己的外乡人身份不受青睐？

毕竟从这次的收容条件看，原住民在这里明显有一些特别的意义。

咚咚！

遗憾并没有耽搁付前的动作，下一刻他已经是来到二楼，在一扇漆成深绿的门上敲了敲。

这里已经是属于小镇的边缘区域，不仅规划要乱一些，甚至楼层都要低矮少许。

从布局上看，新娘女士萨拉住的这间，在其中已经算宽敞的了，虽然门上依旧有擦不乾净的污垢涂鸦。

而她竟真的也有几分梦境里的风范，可以说是一路走来，黑暗中不点灯的唯一一人。

似乎不仅不惧怕，甚至在享受这种氛围。

当然了，仅限于此。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就有刺耳的摩擦声从门内传来。

而付前不用开门，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差点儿摔地上后，正大气都不敢喘地望着这边。

……

咚咚！

寂静死地，信仰废墟，突然降临的黑夜里有人突然敲门，甚至本来就流传着一个不能说名字的「它」，带来的惊吓明显不容小觑。

正是考虑到这份心情，付前多给了对方两秒钟的心理调试时间，才再次敲门。

「什麽人——」

「外乡人。」

而对方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问题，也瞬间得到了解答。

「……我不认识什麽外乡人，你来找我做什麽？」

听得出来，付前能说人话，明显还是让里面的人松了口气的。

不过相比于希拉丽雅，她明显就没那麽好客了。

「不打开的话，门会被踹烂。」

好在对于这种情况，付前一向应对自如。

咔！

瞬间给出一个承诺，让里面的人意识到人心其实更险恶后，果然很快就有脚步声响起，门最终被从里面拉开。

确实没什麽照明设备，但藉助于窗户透进来的一丝不那麽纯粹的黑暗，还是很容易发现门后那位长发盘起，身着白色长裙的，正是教堂四人组的新娘女士。

只不过她这次同样裸露出来的脖子和背部上，并没有看到那种细密的疤痕，取而代之的是白皙皮肤上点点红斑，以及溃疡。

「你好，萨拉女士。」

打了个招呼，付前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手里希拉丽雅的人偶再次提起亮了亮。

……

咣当！

不出意外的，门内的人没有吭声的同时，以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又退了回去，跌跌撞撞间搅起一片混乱。

但毫无疑问她不是想逃。

很快一道火光亮起，虽微弱却是瞬间融化四周阴影。

「那是……希拉丽雅？」

而手里甚至还抓着灯罩，萨拉女士第一时间因为付前的陌生面孔疑惑同时，目光不意外地落在他手上。

看上去希拉丽雅的造型果然十分经典，她仅仅犹豫了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

一件双方熟悉的东西总是能拉近距离，不管是不是活的。

随口承认萨拉的猜测，付前终于是提着人偶进屋，甚至是反手把门关好。

「你从希拉丽雅那里来？她告诉你我住的地方？」

而注视着付前的一举一动，虽然人偶看着惊悚，但这份可交流性还是让萨拉本能松了口气。

以至于边询问，她甚至边走到一旁扶正了一只躺椅，整个人靠了上去。

很明显刚才在黑暗里，她就是以同样姿势在上面不动的。

「我不知道她怎麽跟你说的，不过我一般是不会在家里工作的。」

摆出那副不怎麽雅观的姿态后，甚至是不用付前给予什麽刺激，萨拉语气一下就在向着疗愈梦境里见过的姿态前进，甚至自带类似暗之希拉丽雅的那种堕落风范。

而虽然身穿的是新娘的礼服，但付前并不觉得其中有什麽违和。

她肩背上的那些痕迹，无疑是具有一些行业代表性的。

所以对她所说的「不在家里工作」，理解起来也完全不困难。

「你为什麽要穿上这身衣服？」

可惜的是，付前并没有跟她聊太多心路历程的意思。

把人偶放到旁边，他以夸张的效率直奔重点。

「为什麽问这个？」

而看上去效果还是相当不错，颇有几分厌世之感的萨拉，那一刻竟是忍不住有些坐直。

「因为希拉丽雅说，她想不出你穿这身衣服的理由。」

付前的答案却是依旧直接。

而看得出来，这带来了相当的触动。

「因为……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片刻的凝视之后，萨拉的五官乃至全身，竟是飞速进入了一种迷离姿态，甚至微微低头，手抚住了自己的小腹。

「肚子里的孩子……」

而随着梦呓般的自述，那并不算鼓的小腹，居然真的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