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姜以宁答应这份兼职的原因的一半。

因为他想试着帮一帮路行川。

他希望路行川这样温柔的人，能有一个好结局。

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后，姜以宁就感觉路行川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路行川的精神疾病……他总感觉路行川对他有点过度关注。

比如喜欢盯着他看，比如很好奇他的事，还比如……

像现在这样，会在门口等他，还是数着秒等他。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能够路行川坐下来好好沟通交流的只有他。

路行川恐惧医生，他见到医生会应激，也不愿意见自己的父母，其他人来…重金诱惑下，当然会有人愿意来试试，但路行川都很排斥他们。

路行川的妈妈华隐说，他是路行川第一个没有排斥的人。

他们之前找过医生，也找过类似姜以宁这样的人。

结局都是华隐他们还赔了医药费，对方怎么也不肯再来了，华隐也不会让他们再去了。

因为每一次排斥，对于路行川而言，都是一次应激。

路行川独自一人生活，也会感到寂寞吗？

姜以宁倾向于会。

不然他也不会数着秒在这里等他了。

所以姜以宁冲他笑了笑：“抱歉。”

他说：“我下次会再早点出门的。”

路行川慢慢摇了下头，视线仍旧锁定在姜以宁身上，盯着姜以宁：“你为什么，迟了？”

姜以宁耐心道：“公交车改道了，听说是因为有人拍戏封路了，明天就能正常了。”

路行川轻声：“拍戏？”

姜以宁嗯了声：“你好奇吗？”

路行川的眼睫动了动：“嗯。”

他其实不好奇，但他想听姜以宁跟他说话。

想听他多跟他说几个字。

姜以宁就给他解释：“可能是拍电视剧的，我上网搜了一下，好像主演是王定，拍的是一部悬疑剧。”

他把他查到说给路行川听：“是一个原创剧本，剧名叫《请告诉我吧》。”

他又问路行川：“你看过悬疑剧吗？”

路行川有些迟钝的大脑滞涩地运转着，他安静了片刻，姜以宁也不急，就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会儿，路行川才慢慢道：“以前，看过。”

很久以前。

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现在的他看不了任何的音频，都会让他应激。

“以前的悬疑剧好看。”

姜以宁自然地接上他的话，并且在换了鞋子后往里走：“现在的剧本都不怎么样了。”

还不如听何竹匿名说那些小案子来得精彩。

他在经过路行川身边时，路行川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猛兽。

路行川那双阒黑到像是两个黑洞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姜以宁，晦暗到让人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但在姜以宁走过他后，路行川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转身跟上了姜以宁，像是他的保镖，也像是他长长的影子。

所以姜以宁说，路行川很温柔。

“你，喜欢？”

“还好吧。”姜以宁实话实说：“我更喜欢看动画片。”

他拿起不锈钢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问路行川喝不喝水：“温的？冷的？你今天喝水了吗？”

路行川小声：“我有听话。”

乖乖吃饭、喝水。

姜以宁默了默。

这样的对话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起源于上周的事，他有一天因为要陪姜若水去看医生，所以没有来。

第二天上午就接到华隐的电话，华隐在那头哽咽着跟他说路行川昨天犯病了，一整天都没有动食物，可能水也没有喝。

于是那天下午姜以宁按响门铃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路行川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了。

他本来还在想路行川要是抗拒的话他要怎么办，但没想到路行川只是微颤着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把水一口口喝完，喝到见了底，甚至有点疯执地要把杯子里的水珠都给舔干净——好像姜以宁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不能违背的天条一样。

还是姜以宁在沉默片刻后拦了他，又把带的粥拿出来，让路行川把饭吃了。

当时的路行川捧着保温壶，盯着里面的粥，看了很久，最后是哑着嗓子问他：“你，做的吗？”

姜以宁看着那碗华隐递给他的粥，想多半是营养师煲的。

他们这种有钱人，都有营养师的。

但姜以宁盯着路行川才一天不见就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盖，指肚上甚至还有点血痂……他面不改色地点了头：“是。”

于是乎，路行川就小心且缓慢地把粥一口口喝了，喝得干干净净，还接了温水淌了一道再喝掉。

那天也是姜以宁跟路行川说：“你要按时吃饭，好好喝水。”

他道：“我跟你说过了的，我只是陪我妈妈去医院，不是不来了。如果我不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他看着路行川，眼睛干净又透彻。

好像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里，所有的秘密在他眼里都会无可遁形。

路行川就慢慢眨了下眼：“好。”

他没有跟姜以宁提要求，而是道：“我会听话，按时吃饭，好好喝水。”

“我不会……”

路行川说到这时，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触及到什么记忆了，他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还是逼着自己，强行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但也因此，声音冷涩而又有几分扭曲：“给你添麻烦。”

姜以宁就等着他把话说完，中途也没有说安抚他，让他不用说了。

他等到他说完，才弯弯眼，笑得温柔又自然：“好，那我们约定好了。”

于是之后每一天，路行川都会跟他强调自己有按时吃饭、好好喝水。

姜以宁也一定会回一句：“那就好。”

他不会跟路行川说“你真棒”，因为这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他想路行川应该不喜欢被他当作小孩子，而且路行川只是有时候情绪会突然极端，加上长期封闭，脑袋的“齿轮”有点生锈，不是心智是小孩子。

姜以宁应路行川的要求，给他倒了杯冷水。

他还是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推到路行川面前。

路行川就盯着那杯水，然后看了看姜以宁。

姜以宁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这会儿已经渴了。

所以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路行川看着姜以宁微低着眼、喉结滑动，脖颈还有点细密的汗，神思不由散了一瞬，但又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手猛地攥成了拳头，整个人很明显地轻颤了一下。

觉察到他的异样，姜以宁放下杯子，选择无视。

他第一次看见路行川这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