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鬼门关
叮铃铃燕云的雪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滞,层层叠叠的雪势近乎覆盖穹顶,两匹马在雪原中踏出几道蹄印,冷风也拂动了马脖子上的铃铛,清脆作响。
雪枭站在赵无眠的肩膀,用翅膀为他指引方向。
赵无眠在客栈整顿没几日,雪枭屁颠屁颠寻来,显然是找到了观云舒的方位。
几人自是马不停蹄,策马而来,只是这雪倒有些过分大了。
赵无眠抬手接了片雪花,后不免用自己的狐裘将身前的洛湘竹又裹紧了几分。
「冷不冷?」
洛湘竹微微摇头,却是不免抽了抽小鼻子。
她俨然已被赵无眠给裹成一个小白粽子,小脸红扑扑,可虽然穿着暖和,但身子骨还是太弱,随赵无眠在外跑了几天,已染上些许风寒。
显然,以洛湘竹这弱柳扶风的身子,并不适合行走江湖至少不适合在马背,雪原与暴雪中浪迹天涯。
赵无眠抬手抚向洛湘竹的额头,掌心冰凉,让小哑巴打了个寒颤。
萧冷月策马靠近几分,也摸了摸洛湘竹的额头,才对赵无眠道:
「越往北走,只会越冷,小郡主未曾习武,若坐着马车慢悠悠北上,倒是无虞,可如今骑马在外吹着冷风,哪遭得住。」
洛湘竹连连摇头。
遭得住,遭得住的,只是风寒,又不是什麽重病。
小哑巴可不想因为自己耽搁脚程。
蹄哒蹄哒身侧传来马蹄声,慕璃儿自雪幕中冲出,一拉缰绳,抛给赵无眠一束信筒。
「你师伯送来的信,瞧瞧。」
赵无眠接过信筒,倒没直接拆开,而是先看了眼天色,日渐昏暗,也便翻身下马,准备原地休整。
寻一处可挡风雪的雪丘侧,搭起帐篷,以在场几人的身份,行走江湖也不至于多麽艰苦,帐篷用的都是上好的兽皮,睡几个人也是绰绰有馀。
马鞍袋里还装看小暖炉。
擦擦,咔一很快,帐篷前篝火升起,暖炉也靠在帐篷里侧,向外散着热量。
因为风寒,洛湘竹脑袋有些晕乎,一早缩进帐篷里,盖着暖和的狐裘休息。
萧冷月与慕璃儿在篝火上架起铁锅,灌入随身携带的淡水。
而后便是火腿,肉肠,鸭血,宽粉,以及蜀地特产的火锅底料,辣味十足,也有助于让身子暖和暖和。
寒暑不侵归寒暑不侵,但能让自己过得舒适,谁又愿受苦呢?又不是苦行憎。
滚烫汤汁咕噜噜翻腾,散出诱人香气,在场几人很快便被勾起馋虫,肚子似也早已空荡荡。
在野外还能吃上火锅,几人的江湖路的确算是优渥舒适,
赵无眠本想去帮忙做火锅,但洛湘竹枕着他的大腿,双手还环住他腰,似是生病缘故,很是粘人,赵无眠也便只能盘腿坐在帐篷里,取出信封。
信是剑魁楚汝舟寄来,主要说了两件事。
一是他会亲自去鸦关一趟,剑宗身处燕云腹地,与燕王可是几十年来的合作夥伴,
彼此之间信义有之,情义也不少,亲自前去也无可厚非。
二则是提醒赵无眠,一定需小心无相皇。
楚汝舟为了结前尘旧怨,沟通天地之桥后,曾三度跨江寻无相皇。
第一次被打成半死,后是无相皇念及他乃剑宗后人,才饶他一命。
第二次长了心眼,选择刺杀,但可惜,一击不中,当即远遁,勉强捡回一条命。
待第三次,楚汝舟武功精进不少,与无相皇正面交锋,又是被打成半死,勉强逃回来,却是受了重伤,缩在宗门养了三年,这才恢复。
而距离楚汝舟上次与无相皇交手,已是五年前的事。
楚汝舟五年都不曾出手,显然还是心里没底。
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告诫赵无眠,无相皇虽统领高句丽一甲子,但武魁的心气半点不缺。
赵无眠北上燕云,称要取他首级,那他就一定会来,定是要反过来砍了赵无眠的脑袋,反手就送去朝廷。
一来是让天下人看看,他无相皇不是赵无眠这出道不足二十年的小辈可以挑的。
二来,这场仗已是蓄势待发,但他却在出兵之前,把敌国风头最盛的未明侯当场诛杀,对士气的提振根本不言而喻。
三来,便是他深知洛朝烟与赵无眠的关系。
这大离女帝当初卧病在榻,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因为赵无眠被鹤拓所擒,心病所致。
若砍了赵无眠的脑袋送去朝廷,大离女帝怕是当场就得被吓死,大离后方瞬间就得乱作一团。
因此于公于私,无相皇都没有避战的道理。
楚汝舟的分析不无道理,赵无眠也觉得自己若死了,朝烟恐怕还真不会独活。
她性子贞烈,未必在乎她死后那洪水滔天。
他的脑袋显然关乎天下大势,草原,高句丽,乃至西域,都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洛湘竹撑起小脸,也在看信,眼瞧剑魁都如此提醒,眼底不免浮现一丝畏缩。
倒不是怕无相皇,而是怕自己跟在赵无眠身边,成了软肋,被无相皇利用。
赵无眠看出她的担忧,微微一笑,安慰道:
「我在这,无相皇还没那个本事对你怎麽样」
话音未落,慕璃儿端着碗筷,钻进帐篷,在两人身侧坐下,手里的筷子还搅拌着芝麻酱,哒哒作响,她口中则问:
「知道无相皇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得为湘竹的身子考虑,她哪还经得起这般舟车劳顿,若再随咱们跑下去,这风寒只会越来越重。」
赵无眠又摸了摸洛湘竹的额头,触感虽是滑腻,可滚烫间还出了些汗,的确不适合再随他满燕云跑了。
「师父要不送妹妹回剑宗养病,我和姨娘继续办正事。」赵无眠提议。
洛湘竹原先肯定是不想就这麽和情郎分开,但剑魁都如此警告,她也知无相皇的厉害,只能将小脸埋进赵无眠的肩窝撒娇腻歪,却也不愿提出异议。
慕璃儿斟酌片刻,后是微微颌首。
「宗主孤身去鸦关护卫燕王,剑宗相对空虚,为师回去主持大局自然也好-等将相竹送去剑宗,为师再赶过来?」
慕璃儿还是担心乌达木与无相皇联合。
赵无眠微微摇头,「我和姨娘已是江湖顶尖,哪怕不是对手也可全身而退,出不了事,放心吧。」
话至此处,慕璃儿也不好多说,毕竟出世剑还在剑宗,宗门要地的确不能没有武魁镇着。
剑宗倒还有其馀武魁,但莫惊雪这人委实难以预料。
更何况无相皇与乌达木也未必会先来杀赵无眠,他们指不定是想声东击西,看似要赵无眠的命,实则却想先谋出世剑。
慕璃儿暂且回剑宗主持大局,自然也稳妥些。
言尽于此,吃过火锅,赵无眠,萧冷月,慕璃儿三人便轮流守夜。
待后半夜轮到萧冷月,赵无眠拍了拍身上雪花,轻手轻脚钻进暖烘烘的帐篷,盘腿打坐。
他还琢磨着不知小尼姑在什麽地方,一抹温香软玉便似八爪鱼般缠上他的腰。
垂眼看去,洛湘竹小脸红扑扑的,抬眼看他,一缕黑发贴在她的唇角。
「吵醒你了?」
洛湘竹摇头,后将小脸埋在赵无眠小腹。
赵无眠心想洛湘竹定然是舍不得他,这才粘人了些,也便没有多言,就这样静静坐着。
哪曾想,依偎片刻后,洛湘竹伸手便要拉他的腰带,将赵无眠都吓了一跳,按住她的小手,错看来。
洛湘竹扬起小脸,杏眼含春,意思很明显她明早就走了,今晚还不行吗?
呼呼帐篷外冷风呼啸,伴随着几声『沙沙」的脚步轻响,是萧冷月持剑四处巡逻,只是脚步声却渐行渐远赵无眠也不知是不是该夸姨娘一句善解人意他低声告诫:
「你身染风寒,现在哪受得了?好好睡吧,今晚我不走了。」
洛湘竹竖起一根手指,眼神有些希冀与执。
就一次。
眼瞧洛湘竹难得如此主动,赵无眠犹豫几分,还是听了听帐篷外,已是听不到萧冷月的呼吸声,估计是走远了。
慕璃儿躺在身侧,呼吸依旧均匀,也不知睡没睡着。
而后他才楼着洛湘竹的小腰,缓缓躺在毯上。
帐篷里空间不大,洛湘竹也便乖乖躺下,只是背对着赵无眠,挺翘的臀儿贴在赵无眠的小腹处。
两人侧躺紧贴,赵无眠附耳低声道:
「妹妹别出声哈。」
她染着风寒的缘故,赵无眠也不想脱她衣物,单单解开她的裙子,向下拉了几寸。
两人盖着毯子,内里的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热烘烘的甚至有些闷,便是赵无眠都出了些汗。
赵无眠的手塞进毯子里,轻轻捏按,洛湘竹也出了不少汗,掌心都湿漉漉的。
但这肯定也算好事,出出汗,有助于风寒痊愈。
洛湘竹并非毫无经验,并未回首,小手也算熟络向后握了握,继而小腰向后微挺。
四十度?
赵无眠是真没体验过,此刻不免附耳道:
「妹妹风寒太重,身子骨好烫——回去可要好好养病。」
话音落下,赵无眠一只胳膊伸直让洛湘竹枕着,小臂此时一弯,楼紧洛湘竹的纤细肩膀。
洛湘竹柳眉紧紧着,双手捂住唇,根本没有馀力回应。
帐篷内没有灯火,帐篷外风雪连天,营火早已被大雪掩埋熄灭。
待翌日天亮,雪势渐渐小了,赵无眠扫开帐篷外的积雪,烧火吃了早饭,才看着慕璃儿与洛湘竹翻身上马。
「此地距离剑宗总舵也不甚远,若是乌达木当真与无相皇联合,脱身后让雪枭来寻为师,为师带人找回场子。」
赵无眠微微颌首,又看洛湘竹一直朝他挥手,依依不舍。
两人从鹤拓开始便一直相依为命,到如今已待了几个月不曾分开,洛湘竹不免魂不守舍。
赵无眠朝她也挥手,「放心吧,很快便去剑宗接你。」
只听马蹄碾过积雪的细响,两女一马的身影才渐渐消失在雪幕间。
待她们远去后,赵无眠与萧冷月才翻身上马,让雪枭引路,继续寻观云舒的踪迹。
赵无眠深呼一口气,慕璃儿与洛湘竹便似温柔乡,即便他知道燕云此刻局势紧张,也总是不免心神懈怠。
如今她们一走,赵无眠忽的感到一分前路之未明,江湖之冷冽。
他的眼神微变,没了几分陪伴媳妇的侠骨柔情,多了几分人在江湖的凛然锋锐。
「驾!」
踏踏踏千里马放开蹄子在雪原奔行,寒风迎面刮来,如刀似刃。
奔行片刻,两人看到面前出现一座雪人,雪人身后依稀可见一串足迹,如今已快被大雪掩盖。
荒郊野岭的雪原,怎麽会有人闲的没事堆雪人?
两人眉梢微,策马凑近,却瞧这雪人倒也算有棱有角,脑袋上还插了根胡萝卜当鼻子。
只是雪人附近的足迹单单延伸到此处,好似那人凌空消失。
赵无眠坐在马上,侧眼望着雪人,
「临安的雪不似燕云这般大,每逢年关,我想和远暮便是想堆雪人,也堆不了这般大。」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堆雪人?」
「只是惊讶于他竟堆这麽大—」
赵无眠翻身下马拔出胡萝卜鼻子,后用胡萝卜将雪人的脸扫去,低声道:「好似当真拿人堆成一样。」
雪人的脸上雪讽讽抖落,一张被冻僵的脸露了出来。
这雪人,是用死人堆砌的。
赵无眠与萧冷月并未动容,显然早有预料,他们打量着这人脸。
这死人脸瞳孔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好似死前遭受莫大的惊惧。
萧冷月柳眉紧,「这是「绯面客,燕云有名的浪子,我以前在燕云见过他,一手刀法与暗器,可谓登堂入室。」
赵无眠打量这死人几眼,而后才轻声道:
「如今竟死在这里死了应当还不足一天。
「料想是为避世鞘而来,燕云近些江湖不太平,彼此起了争端矛盾,惹来杀身之祸,
稀疏平常。」萧冷月紧跟着道。
「他是怎麽死的?」
「致命伤是」赵无眠又用胡萝卜将雪扫落几分,可见他冷硬的脖颈,有抹微不可查的细线。
但这细线周围竟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好快的剑。」萧冷月喃喃自语:
「这剑太快,快到此人被一剑枭首后,脑袋也不曾飞出,仍然留在脖颈上,一丝气力也不曾外泄。」
「甚至此人死去后,身子还保持着平衡,这才让那人以他为根基,堆了雪人。」
赵无眠又扫落雪花,此人胸膛竟被人刻字。
「今日绯面客,明日——未明侯。」萧冷月喃喃念出,神情猝然一冷。
「竟是为你而来!?谁?」
赵无眠沉吟片刻,微微摇头,「这人知道我在附近,才有意为之会是无相皇吗?
赵无眠心头微微一紧,无相皇竟如此快便寻来?
他不怕无相皇,只担心观云舒与无相皇碰上面,惹来杀身之祸。
两人翻身上马,不敢再耽搁,继续策马,可这一路竟好若闯入鬼门关,沿途可见不少尸首。
一处松林外,有一中年大汉被一根折断树权贯入咽喉,硬生生钉在树上,喉间血液顺看流下,将衣襟与身下雪地染红,
赵无眠定晴打量几眼,「这手法,有点像观云舒啊。」
萧冷月眉梢轻挑,「你这小情人这麽凶残?她还是尼姑吗?」
「她与人动武,向来不愿脏了自己手。」赵无眠开始为观云舒说话。
「而且这人是树杀的,可不是她杀的。」
赵无眠看向大汉身后那光秃秃的松树,推算是观云舒是先将他凌空一掌印在树上,气劲外泄,将松针吹去,后抬手掷出树枝将其钉住。
赵无眠手持青徐剑,不见剑光,可这松树却猝然浮现一抹划痕,后顺着重力,向侧栽倒,惊起大片林中飞鸟,扬起讽讽雪雾。
赵无眠轻撩狐裘,将长剑挎在后腰。
「我替佛祖教训这树了,如此佛祖可怪罪不到尼姑身上。」
「你就宠她吧。」萧冷月觉得好笑,而后才疑惑问:
「但这人何必对你那小情人动武?」
赵无眠抬起青徐剑,用剑鞘在此人腰间一撩,甩出一面令牌,其上刻着高句丽的文字「无相皇的人—」
两人随手抛下令牌,继续向前,很快离开松林范围,又瞧雪地上出现大片血迹,即便已被雪势掩埋了部分,依旧可见不少殷红。
此地横七竖八也躺着不少户首,但皆是被人拦腰斩断,出血量才如此大。
血迹周围,可见一抹好似旋风勾起的细微痕迹。
「巫山刀———莫惊雪。」赵无眠喃喃自语。
萧冷月的表情愈发难看,「观云舒,无相皇,莫惊雪竟凑至一处?」
赵无眠发现旁边立着块石头,其上有用刀尖划出的字。
「无相皇想杀你,而这些死人中不乏无相皇的近卫,赵无眠,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请我喝酒。」
赵无眠微微一愣,后斟酌片刻,倒是恍然,
「莫惊雪,观云舒,洞文方丈,彼此紧追不舍,都是为了避世鞘,大多死去的江湖人,则是想来博一把的赌徒,却不知武功不高,他们连赌的资格也没有,这才死伤大片。」
「而无相皇本是为我而来,可来至此处,知道避世鞘定然在莫惊雪或是洞文方丈身上,这才转头谋划九锺,算是巧合。」
其实也不算巧合,赵无眠若寻到观云舒,定然还会继续追杀莫惊雪。
若无相皇当真可感知凝冰泪的方位,定会与莫惊雪等人撞上,不外乎或早或晚罢了。
两人顺着雪枭的指引1,继续向前,沿路大多能看见无相皇,莫惊雪,观云舒等与人厮杀的痕迹。
或者该说是瞬杀。
江湖上无论是天人合一还是武魁,终究不多,其中还有大多都栽在赵无眠手中,就是想来燕云一淌浑水怕是都没机会。
只是唯有一颗被血染红的白衫木,吸引了赵无眠的注意。
衫木树干印着向外扩散的血迹,却不见尸首,可枝头却挂着些殷红的内脏碎块与衣角碎屑。
树干两侧雪地同样遍布血痕,树干后却空荡一片。
「哦~有倒霉蛋被一拳砸成血雾,自挂东南枝—.」
赵无眠的语气带上一丝莫名笑意,「他竟也来了。」
「他?」萧冷月茫然看来,「谁?」
「江湖朋友·姨娘也认识,只不过他没在姨娘面前露过武功。」
「恩?又是你交的狐朋狗友?」
萧冷月更显疑惑,却瞧这杉树树枝上还挂了一坛酒。
遍布血迹,挂满内脏碎块的树枝,竟挂着酒?
怎麽看怎麽邪意。
酒坛上没有血迹,明显是杀了人后才挂上的,可一花印却让萧冷月微微动容。
「听澜酒?」
赵无眠用剑鞘勾起酒坛细绳,将听澜酒取来,掂量少许。
「这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半—-应该换个说法,他还给我留了一半。」
「专程留给你的?」
「不差,他知道我会来的,没被莫惊雪截胡,运气不错。」
赵无眠策马继续向前,后将酒坛轻轻一抛,抬手凌空握住坛口,仰首灌酒。
灌了几口,他才看向萧冷月,「姨娘喝不喝?冰天雪地,喝酒暖身。」
「谁知道你那朋友是不是对嘴喝———姨才不喝,嫌脏。」
赵无眠只得自个将其解决,后将酒坛随手向后一抛,轻夹马腹,兀自驾马。
酒坛压进积雪,不出片刻便被飞雪掩埋。
两人看似走走停停,实则并未耽搁多久,策马奔行间,远处寒风呼啸而过,带来一抹惊天动地的闷响。
两人神情微凝,彼此对视一眼。
「能有这动静,定是武魁交手.—」
「走!」
两人闻声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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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风又扫来,雪还在下。
层层叠叠的雪幕间,白衣剑客剑未出鞘,单单提着剑鞘,看向对面的江湖浪子,他原先披在腰后的狐裘已被无边刀势化作碎屑。
莫惊雪漆黑披风猎猎作响,持刀在侧,但身边却不见温无争的踪影。
两人相对而立,气势节节攀升,便似卧虎遇山蛟,一旦碰见,想和和气气交错而过显然是痴人说梦。
他们之间可见满地战痕,显然已交手数招。
莫惊雪侧眼望着无相皇那未曾出鞘的长剑,露出一抹笑。
「江湖第一快剑,看来不是剑魁楚汝舟,不是赵无眠,而是你才对。」
无相皇眉梢轻挑,「我连剑都没出过,你却说我是江湖第一快剑?」
「无相皇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你唯有必中的把握,才会出剑,因此一旦出剑,
定然便是一条人命。」
无相皇并不在意莫惊雪的吹嘘,只是低声道:「避世鞘,在何地?」
「谁知道呢,可能在我身上,可能被温无争拿去,也有可能被洞文方丈夺走无相皇不妨猜猜?」
无相皇眉梢紧,却是微微一笑。
「看来只有把你打趴下,才能问出九钟下落。」
「你是来杀赵无眠的吧,却把力气都浪费在我身上,倒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惊雪摩挚刀柄,轻声问。
无相皇道:「杀你,只需一剑,杀赵无眠,也是一剑,何谈浪费气力?」
莫惊雪在一众武魁高手中,明显算是好脾气,闻听此言,倒也不恼,正想说话,却是耳根微动,听到朝此地狂奔的马蹄声。
他沉默几秒,后忽的收刀入鞘。
「比我还狂的人,我不喜欢,所以江湖第一快剑这名头,我还是投未明侯一票,至于你,至少先过侯爷那关,再谈什麽快剑吧!」
莫惊雪仰天大笑,一拉披风,飞身便走。
无相皇正想追,却是心有所感,看向远处。
蹄哒,蹄哒雪势太大,层层叠叠,视野范围不远,但来人却毫不掩饰马蹄声,平地惊雷般的愈发响亮,拉至近前。
忽的,马蹄声微微一顿,雪原似也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沙沙直至一抹细微脚步声淡淡响起,雪幕间缓缓现出一道身影。
一人一剑,青衫狐裘,清隽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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