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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站苍生之前,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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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站苍生之前,何错之有!?

而在偏头关被攻破之前,午后时分,梅家嫡长子梅崇阳已经依靠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进了将军府。

镇守偏头关的守将名为董文祯,乃是雁门关守将,董玉楼的胞弟。

两兄弟靖难时期便跟着晋王走南闯北,杀上京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靖难结束后,晋王被封了二十万军权与西凉,董文祯也被提拔为边关守将,镇守关隘,乃是晋王亲信中的亲信。

这麽多年,董文祯兢兢业业镇守边疆,诛杀的戎族早已数不清,董家两兄弟的爹娘更是惨死在戎族手中,自然也与戎族有着血海深仇。

在梅崇阳看来,晋王兴许会勾结戎族,但董文祯定然不会。

若是晋王当真与戎族有合作,那董文祯多半会反。

民族大义和愚忠,梅崇阳相信董文祯会选择前者。

他进了将军府后,董文祯身着血染盔甲,亲自来迎,浑身煞气与血腥味,极为难闻-—--」-但这才令人心生敬意,因为这血是为大离百姓流的。

「战时无需多礼,我也不多问,戎族正在冲关,我本该与将士一同杀敌,此刻耽误不得,敢问梅公子来此是为?」董文祯语气急促,开门见山问。

梅崇阳微微拱手,也没卖关子,直言道:「将军可知巫明?据我所知,他与王爷门客有所联系,昨晚更是用文书进了城内,因此我怀疑王爷或许投了戎族,偏头关的边防情报,也有可能落到了巫明手中。」

董文祯脸色微变,眉梢紧,沉声道:「梅公子,此话可不得假。」

「若有虚言,自裁于此。」梅崇阳也是沉声道。

董文祯脸色一变再变,才冷冷道:「没有证据,单凭梅公子一面之词,恐怕———」

梅崇阳抬手指了指将军府外,又指了指关外的尸山血海,「稍有不慎,城内百姓,城外士卒,

尽会身亡于此,梅某的确没证据,只求董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董文祯沉默片刻,却是忽的问:「城内百姓,城外士卒,与大离江山比起来,梅公子觉得如何?

梅崇阳微微一愣,「自是大离天下最为重要。」

董文祯笑了起来,「董某也深以为然。」

言罢,董文祯又忽然道:「公子可知当初我董家兄弟二人的家族被戎族屠戮一空,那年,我躲在井里,兄长站在井外,打算吸引戎族的注意,为我争得一线生机,但戎族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捆在马后来回拖拽,又用尖刀一寸寸剥下他的皮肤。」

梅崇阳沉默片刻,「戎族的残忍,梅某并未亲眼见过,但将军言之切切,在下如若亲见。「

董文祯负手而立,「眼看兄长便要被戎族活生生折磨而死,是先帝的手下及时赶来,救了我等兄弟二人,此等恩义,我不敢忘怀。」

梅崇阳一喜,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董文祯会站在朝廷这边,而不是愚忠于晋王?

说罢,董文祯一挥染血披风,「本将军还有军情处理,便不送客了,梅公子若想为偏头关尽一分心力,便去侠客营吧。」

梅崇阳一拱手,也不多言,快步离去,在离开大厅,来至小道,他身为武者敏锐的听觉,却又听到了周围守卫的窃窃私语。

「昨晚有人拜访将军,那人是谁,你可是看清了?」

「天太黑,没看仔细,不过那人也不是潜入进来的,他正大光明,应该不是什麽身份不明的家伙。」

「这也说不准,昨夜梅家长子不是说巫明用文书来了城内,如果是他拜访将军———」

「休得胡言!将军岂会勾结戎族?」

「若是被蒙骗了呢?」

梅崇阳脚步一顿,思索再三,又转而去了大厅——-这事有点蹊跷,还是得和董文祯谈谈,但来至大厅外,他却是听到屋内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你是蠢货吗?有了尾巴都不知!?」

「梅崇阳身为元魁,本就是宗师,你在军阵冲杀惯了,可是不知宗师的个人武力有多强。「

梅崇阳瞳孔猛然一缩,但反应极快,运起龟息之法屏气凝神,躲在大厅窗外,在窗纸上捅出一个小洞,向内看去。

果不其然,方才还与他谈过的董文祯正站在大厅,而在他的身旁,一个长发男子背着阔刀,赫然就是巫明。

董文祯冷声道:「这不是你无能的藉口,若是误了王爷大计,耽搁了我等与你们的合作,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巫明笑一声,「梅崇阳估摸已经把信寄给了朝廷,你们王爷早便暴露,还犹豫什麽?今日便放我等入关,偏头,雁门一破,中原还余几个关隘?山海关?函谷关?我们甲子以来,一直被拦在关外,中原这几关多少年没见过刀兵,当真能挡得住我等与晋王的联手?」

说罢,巫明又冷冷一挥衣袖,「三月,只要你放我等入关,那三月之内定可攻入京师,到时群雄割据,天下大乱,岂不合你们之意?」

董文祯沉默不语。

巫明微微一笑,「你们王爷手握二十万大军,那皇位,即便不是他坐,至少也不该被洛朝烟那个小娘皮清剿··.

「削藩削藩,只要你们王爷一天手握这二十万大军,便永远逃不了这二字。」巫明饶有深意地说道。

董文祯依旧沉默,片刻之后,他才淡淡道:「今晚之前,入关。」

巫明又是一笑,继而猛然回首看向一旁,

一谁!

梅崇阳瞳孔一缩,脚步重踏地面,向后飞掠。

眨眼间便看一声「呼呼』破风声,巫明刀随身走,门板似的大阔刀抢圆重重砸来,大厅木墙仅仅是靠近阔刀的气劲便被瞬间崩裂。

梅崇阳才刚刚向后跃去,阔刀眨眼便来了他的面前。

他一掌拍向阔刀侧面,只看虎口瞬间崩裂,血光四溅,却也借力向后直冲而去。

身后传来董文祯的爆喝,「杀刺客!」

将军府乃偏头关重防之地,董文祯一声令下,无数黑影咻咻咻便跃上屋檐,均是手持刀兵望着梅崇阳。

梅崇阳一眼看去,便心生绝望。

董文祯说的是『杀刺客」,而不是『擒刺客」——-便是不打算留活口。

在此事面前,他梅家嫡长子的身份,什麽都不算。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近来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赵无眠。

赵无眠的身份已是世人皆知。

梅崇阳笃定,赵无眠之所以潜入大内,定然就是为了嫡公主,当初他在大内冲杀而出时,面临的围剿人手比起此刻,恐怕多了不知几倍。

梅家并不是女帝派,身为世家,一切当以家族存续为重,显然是想『谁赢站谁」

但梅崇阳今年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理性虽知作壁上观才正确,但心头其实很佩服赵无眠此等孤身入京的豪气。

他可做得,我便不可?

梅崇阳深呼一口气,继而脚步在屋檐重踏而过,却是飞身朝烽火台冲去。

他今日恐怕是十死无生,但晋王勾结戎族,这个情报必须传去天下!

只要狼烟一起,世人皆知偏头关出了问题。

梅崇阳一边飞身而去,一边口中尖啸,「晋王勾结戎族!!!

偌大的嗓音混杂着内息,以极快的速度向偏头关内传去,惊得无数百姓与将士停下手中活计,

闻声看来,满眼错愣。

只要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关,就能将这消息传出。

梅崇阳一掌拍飞一个守卫,却又被一根冷箭猛然贯穿肩膀,血光四溅。

他忍痛抬手断箭矢,以前端箭锋为暗器,猛然将其掷出,没入一个守卫心口,继续朝烽火台冲杀而去,不多时,他一尘不染的白袍便被血染红,身上倒插着数根箭矢,更是有了数不清的刀伤剑痕。

但他却已是到了烽火台之下,嗓音嘶吼,「点狼烟!!!」

掌管烽火台的老兵居高临下望着朝此地杀来的梅崇阳,面色一变再变,一方是忽然出现的梅崇阳,一方是自己的将军,该信谁,一目了然。

但却有个年轻士卒一把推开台前老兵,大喝道:「此人浴血而来,莫非是在演戏!?」

「妈的别热血上头!」

那老兵扑在地上,见状大骇,却见那年轻士卒已经举起手中火把,眼看就要点燃狼烟,远处却看一道箭矢猛然射来,当即贯穿他的心口。

年轻士卒口吐鲜血,身体软下,不可置信看去,却见将军府的屋顶,董文祯手持长弓,面色淡漠。

老兵也是瞧见射箭者乃是董文祯,面色大变,满是不可置信,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却是半响说不出话。

但他的动作却一点不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接过火把,眼泪也不知怎的就顺着乌黑的脸上落了下来,口中大喊:「马的个罢子!老子跟错人—————」

噗-

又是一箭射来,箭矢稳稳贯穿老兵心口,继而烽火台上的士卒无一幸免,皆是被箭矢所杀。

火把眶当落在地上。

但烽火台下的梅崇阳见状目毗欲裂,夺刀砍倒身前守卫,运起轻功便朝烽火台而去。

咻咻咻-

一噗l

又是三根箭矢插进他的体内,两根大腿,一根小腹。

梅崇阳往下跃去的身形猛然一顿,在半空中就往下落,他眼晴通红,将手中钢刀猛然插进烽火台,双手在刀柄与烽火台的墙壁上一扒来,竟是以此借力,又向上窜去,直接便跳上了烽火台。

他满脸是血,却是神色大喜,在地上一滚便捡起已经快到熄灭的火把。

一抬手,却见一柄阔刀猛然砸在他的小臂上,臂骨瞬间断裂,手臂无力瘫下,旋即一柄长刀也是冷冷而来,噗一声捅进他的后心,将梅崇阳倒钉在台上。

梅崇阳吐出一口鲜血,睁眼看去,却看巫明与董文祯冷冷站在他的身下,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董文祯在烽火台四周死去的将士尸首上扫了一眼,神情复杂,「梅公子,你又何苦做到这种地步?」

梅崇阳喉间猩甜,一张嘴乌黑血沫便自嘴边涌出,他冷冷笑道:「梅崇阳的元魁,是大离的元魁!而非一家一姓的元魁!」

「崇阳崇阳,阳者,赤日也,辉洒天下,帝者也。」董文祯的眼神愈发复杂,「你站错了队,

对不起你的名字。」

「站在天下苍生身前,何错之有!?崇阳对得起天下人!!!」梅崇阳大喝道。

此声响若洪钟,传遍关内。

董文祯沉默不语。

巫明则捡起地上的火把,轻抚着棍身,却是当着梅崇阳的面,点燃了狼烟。

火光燃起,黑烟直冲天际。

梅崇阳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却看巫明双手负在身后,朝着梅崇阳微微一笑,「你若不以此等方式死去,狼烟如若不燃,那这天下又怎知,晋王已勾结我等?」

「晋王———·没勾结戎族———」梅崇阳喃喃自语,「你们,利用我———」

「如若不然呢?真以为我不知你跟在我身后?」巫明哈哈一笑,笑容满是讽刺与嘲弄,「原本乱不得的天下,因你此举,便要乱了!晋王此刻才是真的穷途末路,此刻他已是绝路,只能跟着我们戎族一条路走到黑了!」

董文祯微微摇头,「年轻人,满腔热血,很正常——-」」-但你太天真了,不过好在,史书上会记载,你是以一个『英雄」的身份死去。」

「当然,实际上,你才是罪魁祸首之一。」巫明又是嘲弄笑道。

梅崇阳想大声将这信息传出去,但董文祯握住刀柄猛然一绞,梅崇阳又是吐出一口乌黑鲜血。

梅崇阳丹田已废,内息尽无,身负重伤,别说大口说话,就是低声自语,对此刻的他而言都已是极为艰难。

但他还是嘴唇微动,说了什麽。

「嗯?」巫明带着笑意,俯身听去。

梅崇阳却是虚弱道:「今日——..我虽死,但站在苍生面前者——.不计其数,如我,如—-赵无眠。」

「赵无眠?」巫明微微一愣,继而好似被逗笑了,拍了拍梅崇阳的肩膀,「枪魁,归守真人可都去了秦风寨杀他,说不得他比你还要早死,你此去黄泉,路上说不得还能瞧见他,若真遇上了他,可要替我说句话。」

巫明带着笑意的嗓音微微一冷,「赢家,是我。」

董文祯微微摇头,「赵无眠的确给我们带来了无数麻烦,但也就仅此而已,只要殿下还活着,

那他与洛朝烟就掀不起什麽风浪。」

「殿———.—·下.——.—」

梅崇阳理解了什麽,嘴唇微动,眼神亮了几分。

轰偏头关内的城墙前,早便准备好的炸药瞬间被董文祯的亲信引爆,火光洒耀长空,地动山摇。

城墙上出现一道硕大的豁口,继而其馀炸药也被一并引爆,守了大离边关一甲子的城墙,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戎族士兵自余焰中走出,面上带着嗜血的笑容,将大刀挎在肩上,大喝道:「杀!抢!」

「奥无数戎人自城墙处涌出,士气大振。

若有女人,便在战场中直接扒下她们的衣物当场凌辱。

若有男人,便毫不留情砍下他们的头颅,亦或是断去四肢,在他们面前侮辱大离女子,欣赏他们绝望又什麽也做不了的神情。

城内有酒便抢来喝,有美食便抢来吃,有女人便抢来爽,有人—」-便抢来杀!

这就是戎人!

城内百姓瞬间乱作一团,哭喊声,马踏声,刀剑入肉声混在一起,还有士卒嘶喊着『巷战!』,却是不知,城内的最高将领早便将他们这些底层军士与百姓卖了。

巫明与董文祯已经不见了踪影。

梅崇阳趴在高处的烽火台上,仅能侧着脸,以他的视力,还可看清烽火台下的人间炼狱。

火光燃尽城内,漫天雪花都被染成了红色。

梅崇阳嘴唇微微一动,却是勾出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自嘲道:

「呵,朝堂.」

「呵,江湖·——」

话音落下,这位景正十六年的元魁,年仅十八岁的梅家嫡长子,梅崇阳,身死道消。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却是在混乱的城中,窜上烽火台,来至梅崇阳的身侧。

是曾经与赵无眠为敌,却又送出雪枭的元魁之一,燕九。

为了防止晋王追杀,他一月来,都躲在偏头关。

燕九浑身衣袍染血,手中三尺青峰已经满是豁口,身上也有几处伤势。

他垂眼望着梅崇阳的尸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继而撕开衣袍,将梅崇阳的尸首绑在身后,

深深吸了口气,满是血腥味儿。

他低声说:「梅兄,我带你回去————」

话音落下,燕九脚步向前,飞身下了烽火台。

有戎人瞧见他,当即狞笑着持刀砍来。

燕九面若寒铁,挥剑而上。

偏头关的大火,直到入夜,直到天明,也不曾止歇-—」

京师,大内,东宫。

林公公快步进了大殿之内,一路直行。

大殿点着灯火,空寂无人,只有林公公的脚步传来。

等他来至大殿榻前,跪下俯首,

「殿下,按照计划,偏头关应该已破,世人皆知晋王勾结戎族,此等消息传出,不单他要成为大离的千古罪人,军心更会大散,等他要调兵遣将时,那所谓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又有多少会听命于他呢?」

晋王二十万大军,八成都在镇守边关,与戎族互相厮杀了十几年,双方早已经是见面就要红眼,不死不休的死敌。

对于基层士兵而言,他们没见过晋王,但绝对知道戎人乃是自己的死敌,如果让他们知道晋王竟敢勾结戎人,害得同胞惨死--那晋王这二十万大军,还听命于他的人真心不会太多。

军心一旦散了,军纪再严明又能如何?不过土鸡瓦犬尔。

恐怕这消息传出去,晋军都要有不少士兵哗变,无需太子动手,晋王军中自会有人打着『替天行道,剿灭戎贼」的口号去太原反了晋王。

「有多少人听命于他?别小晋王,就算他背负这骂名,至少也有八万以上的死忠—-但好歹是迈出了第一步,想彻底收拢晋王部队,他必须得死———-归一真人料想快到太原了吧?」」

榻上挂着丝质帷幕,只看透过帷幕,瞧见一道身影自床上起身,口中略显满意。

话音落下,因太久不见阳光而显得有几分苍白的手撩开帷幕,可见帷幕后,一个看上去估摸三十岁上下的俊美男子起身下床。

这俊美男子的面容与洛朝烟有几分相似,但人至中年,更多的是暗含城府的捉摸不透。

此人便是当今太子,洛述之。

世人皆知他中毒昏迷,至今也快一个月,更是有无数『小道消息』暗示他已经快要死去,但此刻一眼看去,他虽面色略显苍白,但呼吸平稳,嗓音掷地有声——哪里有半点中毒的模样?

林公公微微颌首,「那老道士如今就在晋地。」

洛述之身着睡袍,来至摆放在大殿角落的舆图前,指尖轻轻摩着偏头关的位置,神情波澜不惊,低声道:

「以偏头关附近的百姓与将土,换得晋王军心四散,实力锐减,值得吗?」

值得吗?若是洛述之认为不值,那他就不会谋划这一切。

冬燕,也就是太子党,为什麽会有如此权力?为什麽赵无眠当初入宫,恍然察觉东宫尽是冬燕之人?为何冬燕能将人手安插到京师边防?为何冬燕就如此权势滔天,连小西天此等名门大派都有人手?

这就是答案。

太子洛述之监国多年,手下能人无数,势力错综复杂遍布天下,巫明是他的人,董家两兄弟也是他的人———-那晋王这二十万大军,有何削不得?

他只需装作中毒昏迷,隐于暗处,便可以天下为棋,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林公公走上前,沉默片刻,沉声道:「值得,就是风险太大。」

「风险?削去二十万大军,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削了?偏头关破了,还有宁武关,雁门关,山海关!董玉楼更是已经带着三万大军围杀董文祯!他大义灭亲,诛杀戎族,如此,晋王大军,一大半恐怕都要跟了董玉楼。」

洛述之微微一笑,自舆图上收回手,冷声道:

「父皇当年没来得及做的事,由我来做,只要能将这二十万大军削去,就算是最坏的情况,失了晋地与西凉,我也有把握五年之内夺回来!」

林公公带上笑意,「为帝者,该有此等决心与力,太子更是早在靖难时期便有所布置。」

「没办法。」洛述之微微摇头,嗓音带着几分追忆,「当初靖难之役,虽然父皇还未攻入京师,但大局已定,那时我便在想,父皇可反,那其馀藩王未尝没有此等实力?」

说罢,洛述之冷冷一笑,一挥衣袍,「为帝者,容不得他们执掌此等兵权!父皇当时也是糊涂了,竟给了晋王二十万大军?那可是二十万!」

林公公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晋王也是能忍,我杀了晋王妃全家满门,害得晋王妃郁郁而终,他竟然都不敢举兵谋反,愣是忍到了先帝驾崩———」

「父皇活着,他哪来的胆子反?」太子笑一声,「父皇乃是马上皇帝,凭实力夺得皇位,若晋王当时真有反意,无需我多做布置,父皇自会带兵平了他。」

林公公琢磨了下,继而道:「如今削藩的事,已经成了七成,接下来只需按照计划稳步进行便是——另一边洛朝烟手中的十万水师,预计明日便会抵达琅,殿下是打算—.」

「我还活着,那十万水师就掀不起什麽风浪,只是没想到赵无眠这麽稳,知道你执掌大内,还不愿起兵清君侧。」洛述之在椅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美酒,轻抿一口,继而幽幽叹了口气,

『父皇驾崩,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原先我本是打算将晋王的二十万大军与洛朝烟的十万水师一同削去,只是如今拜赵无眠所赐,洛朝烟这一部分,倒是迟迟没有进展。」

林公公想了想,「也不全是坏事,当初擒不住洛朝烟,转而将她的信息传告天下,只为了让晋王担上『谋害亲侄」的罪名,结果赵无眠当街抢了马,竟是不知从何传出他是幻真阁馀孽」

好在最后赵无眠冲出京师时,还是将此罪名安到了晋王头上,严格意义上,他也算是有功。」

「有功吗?」洛述之轻轻摩挚着手中酒杯,微微一笑,

「本想借着真珠舍利宝幢为我『解毒」,使我出场收官合乎情理,结果现在真珠舍利宝幢没得到,少了件九锺,还凭空落得几分疑点,恐怕,就是因为赵无眠吧?」

「或许吧。」

「让太医向外传播我的身体逐渐好转,一步步来,之后再把投毒的罪名栽赃到晋王世子洛长寿身上,为削藩再添个名头。」洛述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

「遵命。」

「还有巫明,让他别耽搁了,五天时间,必须把乌达木引去太原,等董玉楼杀了董文祯,得了军心,收了晋王那部分兵力,调兵遣将,五天时间,足以赶到太原了,此刻一分一秒也拖延不得。」太子撑起侧脸,指尖敲着桌面,嗓音极冷,

「我倒要看看,被近三万兵马包围的草原国师,究竟能不能杀出来,他又不会飞。」

林公公琢磨少许,道:「偏头关破了,还有宁武关,雁门关,距离戎族拿下晋地还早得很———

乌达木当真会去太原劝降晋王?」

洛述之笑一声,「此计一出,晋王便是穷途末路,除了投诚戎族,再无别路可走,乌达木不会放弃这个拉拢他的机会,晋王就是想辟谣,谁会信?不杀几个戎人将领,没人信他,但他还有时间杀戎人缴纳投名状吗?

即便退一万步讲,他不敢去太原,那便让归一真人杀了晋王,以防他真的勾结戎族,再将戎族大军挡于宁武关与雁门关之外,以偏头关以南的部分晋地,换取晋王兵权尽失,归于我手,也值得。」

林公公轻叹一口气,此计太毒,完全就是舍弃了偏头关附近百姓与将士,但如果不付出此等代价,那戎族国师乌达木定然起疑削藩只是其一,洛述之是想经由此役,彻底杀了草原国师。

甲子前就沟通天地之桥的老妖怪,林公公都没有在他手上活命的自信。

他一日不死,洛述之便一日难安。

洛述之此计,既削了晋王的兵权,又利用了晋王的军队围剿戎族国师乌达木——-但叔侄两人难道就不能好生相谈吗?

林公公都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为帝者,自称『寡人」—-坐上那个位子,就要有此等决心和魄力才是,有些事情,想与不想,也由不得他。

在此之前,洛述之已经试探过晋王了——-当先帝驾崩,他假装昏迷,洛朝烟流落晋地时,晋王对洛朝烟出了手,那就是对皇位有想法。

此刻不抓住机会削,晋王迟早会反。

洛述之只有十万中央军可用,先帝太仁,不愿削藩,这烂摊子,自然要他来收拾。

更何况,林公公看着洛述之长大,自知他生性多疑,当年先帝靖难,便是因当时在位皇帝登上皇位后,一个个削藩收权,诸位藩王唇亡齿寒,秦王妃的死便是最后的导火索。

晋王跟着秦王一同靖难之役,未尝不是因为若秦王失败,自己未来也逃不了被削藩的命。

太子自不会像那位皇帝一样正大光明,自以为当了皇帝就能随意削藩,所以才抓住这次机会,

背地里用此毒计。

毕竟前车之鉴就在此。

就算是赵无眠所知的那位赫赫武功的汉武帝,也不敢明面削藩,只敢偷偷摸摸用『推恩令』分化藩王内部。

但晋王就一个世子,分化个蛋,而且洛述之最根本的目的是要把乌达木从草原引出来杀了。

好在目前除了赵无眠与洛朝烟,其馀计划都还在稳步进行中。

但洛朝烟本就是计划的关键一环啊。

洛述之面无表情,「当初若是巫明顺利抓住洛朝烟,将她带去草原,那如今在太原的武魁,便是你,苏总捕,许然,归一真人,还有————枪魁陈期远,你们五个武魁,不信杀不了乌达木。」

洛述之的计划,看似迷雾重重,但实则只为了最根本的目的—清除异己,与诛杀乌达木。

洛朝烟被草原掳走→苏总捕与许然前去晋地营救→董文祯放戎入关→晋王背口黑锅→乌达木入太原劝降晋王→董玉楼杀董文祯,收复一部分晋军,领兵前去太原围剿乌达木→林公公,枪魁,归一真人,许然与苏总捕,加上大军,围杀被引进太原的乌达木。

以许然和苏总捕的性子,若知洛朝烟被草原擒住,而乌达木又想去太原劝降晋王,那定然会一同前去太原。

枪魁也不例外,但他是为晋王。

但此刻呢?林公公根本不敢离开洛述之半步,唯恐被苏总捕找到机会杀了—-毕竟接下来,洛述之就不能继续装病了。

至于许然,谁知道他在晋地干什麽—-反正不可能如洛述之计划那般,去太原一块杀乌达木。

洛述之打量着手中茶杯,又轻抿了一口,不由想到。

若不是赵无眠,那他有五位武魁,三万大军,何不能杀了乌达木?

若是此计后,乌达木没死———

洛述之轻叹一口气,来至碑前,再次点香,磕了三个响头。

「尽人事,听天命吧,只要能杀了乌达木,不管付出什麽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林公公并未言语。

片刻后,洛述之又问了与此前一样的问题,「此刻偏头关的将士与百姓,已经因我而死——--可觉得我此举伪善?」

林公公还是那个回答,「布置计划时的周密,冷酷,此刻数万人惨死的心酸,后悔,都是人之常情————.人总归是复杂的。」

洛述之沉默片刻,而后淡淡道:

「我不后悔。」

林公公再度沉默,他看着洛述之长大,乃是皇室最忠心的臣子,上面有什麽命令,他如实遵守便是,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道:

「太子为何如此急迫?何不等登基之后再徐徐图之?」

太子疑惑了看了林公公一眼,「难道现在,我便不能登基?现在京师,天下,谁能阻止我登基?是赵无眠,洛朝烟?还是乌达木?苏总捕?」

林公公沉默。

太子收回视线,望着眼前碑位,「我当然可以慢慢等,等登基后,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但你难道不觉得这都是藉口?当你想做一件事时,心底会有无数念头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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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等吧,计划还不完善,现在还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之机,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等等吧,等等吧,一晃过去,我就等了十八年,等了景正一朝。」

太子的语气冷了下来,「如今父皇驾崩,我假借昏迷,让晋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更是能将乌达木引来中原,若不是赵无眠,许然,苏总捕,甚至小西天的九锺,都可落入网中——-还有比这更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做事扭捏,优柔寡断的蠢货?」

林公公再度沉默。

洛述之起身,拍了拍衣袍下摆。

「当断则断,若此计能成,我便是一代雄主,若败,我便是路边野狗,但成也好,败也罢,我都有心理准备,总好过当一个安稳登基却一事无成的庸君。」

「那种做事只求安稳,束手束脚的蠢货,也配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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