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真相一角
伏见鹿咖啡还没喝完,属实不想挪窝,他还琢磨着在这家店里磨蹭一下午。
源玉子哪能随他的愿,催着他赶紧走。现如今源玉子是队长,两只小小怪下士只能对她言听计从。
三人赶到警署,平樱子在路上捏着冰淇淋,边走边吃,进警署时正好吃完,嘴边还残留着一圈奶油渍。
源玉子去找人借纸,给平樱子擦嘴,伏见鹿双手插兜,站在旁边左右四顾,观察札幌市警署内经费是否充足。
他感觉札幌市警署明显不如巢鸭警署,前台都是老木板,警署内没有空调,只有吊扇,展示板上满是磨损,看得出来是擦得太多太久了。
嗯,东京还是好,作为经济最发达的地区,福利明显比道警强。
但在警署内其他警员看来,这一幕就是千金大小姐携家眷来视察一一原以为玉子大小姐还没结婚,现在看来,分明是孩子都有了哇!
母女俩都很可爱,尤其是玉子大小姐给孩子擦嘴,身上都在散发母爱的光辉。
这小白脸真好运!
伏见鹿莫名感觉到一阵敌意,他用馀光打量,发现警员们好像都在盯着自己。
这怎麽回事?
莫非道警很歧视东京警视厅刑警吗?
早听说道警和东京警视厅不合,道警基本上是独立机构,看不起东京的金表组,原以为这是个别情况,大势上还是以联合打击黑道暴力团伙为主·但现在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呀。
也就是九条家在北海道家大业大,影响力够强,否则源玉子也未必能进警署插手办案。
源玉子并未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她给平樱子擦完嘴,就急匆匆领着两人进审讯室,来不及跟其他人打招呼。
律师跟嫌犯九条光一同待在会见室,根本没有在意拘留时间。
源玉子赶到时,律师已经在跟九条光商量保释后该做什麽了;而九条光本人正在吃便当,这是警局内的标准配餐。
警界一般把蹲监狱的犯人叫做「吃便当」,主要就是因为监狱内配餐一般都是便当,大概就跟在香港警局吃盒饭一样。
源玉子提审时,律师强烈表示反对,声称要告警局疲劳审讯。
「随你怎麽说,现在要开始审讯了。」
源玉子对此丝毫不在意,她认为警察不应该害怕讼棍,而且自己所作所为根本没有违反法律.九条光精神好得很,怎麽可能算疲劳审讯?
律师表示审讯他必须要在场,以防警方刑讯逼供。源玉子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大方地表示律师可以在这里旁听。
伏见鹿想阻止,但没有源玉子嘴快,只能事后提醒道:「你该想办法让律师出去才对。」
源玉子颇有些不满,小声反问道:「为什麽?我们又没有干坏事,你觉得我像是刑讯逼供的人吗?」
伏见鹿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她:「我不跟你争,你是队长,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源玉子一听这话,隐约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
但碍于面子,她还是什麽都没说,着小嘴在主审位坐下,让伏见鹿在一旁记录。
平樱子不方便进审讯室,只能暂时在室外休息一一北海道札幌警署经费还是不如东京充足,审讯室内都没有单向玻璃,只是个普通的小房间而已。
九条光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但实际年龄已经四十了,毕竟跟九条唯是同辈人。
他戴着无框眼镜,留着利落的碎发,鼻梁很挺,和九条唯的五官轮廓很相似,但没有那种厌世的气质,反而有一种贵族的傲慢感。
眼下九条光正在吃便当,筷子挑挑掠掠,嘴巴抿紧咀嚼,眼晴一直低看,没掌正眼看审讯警员源玉子小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宣布道:
『现在开始正式审讯,现在我是案件负责人,就不过多寒暄了,直接进入正题。」
九条光听到女孩的声音,这才抬眼警了一眼,见来者有些眼熟,含着米饭问道:「你是小唯的女儿?」
源玉子一本正经说道:「这里是审讯室,没有谁的女儿,只有警察和嫌犯。」
九条光「哦」了一声,又低下了头:「小唯每次回来总是添麻烦,现在她人没来,都能给家里添麻烦。」
源玉子听着觉得刺耳,什么小唯小唯,妈妈酱明明是你姐姐,怎麽能这麽称呼自己的姐姐?
但念及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舅舅,源玉子还是没说什麽重话,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假装没听到九条光的话,自顾自询问道:
「请问案发当晚十一点你在哪里?」
九条光又低下了头,用筷子把不吃的青椒挑出来,就这麽丢在桌上。
律师插嘴道:「当晚九条先生在家休息,十一点钟在家休息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源玉子觉得莫名其妙:「他自己干嘛不回答?」
律师说:「九条先生有权保持沉默,让律师代为回答。」
源玉子一愣,她回头看向伏见鹿,后者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好嘛,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什麽要赶律师出去了。
「好,请问有人能证明您当时在家休息吗?」源玉子追问。
律师顾左右而言它:「九条先生平日作息十分规律,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每晚十一点钟是他的私人时间·——」
源玉子忍不住打断道:「我只是在问有没有人能证明,当晚他确实是在家里。」
律师又打起了太极,一会说按照生活习惯当时九条光肯定在家里,一会又说警方应该拿出证据证明九条光有罪,而不是让九条光拿出证据证明自已无罪。
源玉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愈发后悔让律师参与审讯。
她审不下去了,从主审位置下来,扯了扯伏见君的袖子,打算关门放鹿。
伏见鹿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小声调侃道:「我说什麽来着?」
「好好好,你说得对—快上吧!要是不抓紧,九条光就跑啦!」源玉子推揉着催促。
伏见鹿只能勉为其难坐在主审位,他先是和律师对视片刻,后者脸上保持着笑容;随后他把目光投向九条光,后者还在吃饭,也不知道那碗便当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咳咳,」伏见鹿十指交叉,说道:「我也开门见山吧,不跟二位兜圈子了。」
律师当即接话,好似相声里的捧眼:「我们并没有干扰或拖延调查的想法,更没有实际行为。
事实上,我们一直在配合二位调查真相——」
「嗯嗯,我也是这麽想的。」伏见鹿点头。
律师一愣,顿了一下,这才接话说:「没错,您能体谅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伏见鹿伸着脖子,看向九条光:「最近外面有些风言风语啊,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警察办案不能靠流言吧律师还没说完,伏见鹿就用一种很贱的语气打断道:「听说九条先生能力很差,把父亲交给他的公司全都办砸了啊。」
律师觉得莫名其妙:「这跟凶案有什麽关系?」
「闲聊嘛,再说了,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麽说,觉得九条先生是家族蛀虫,是个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伏见鹿阴阳怪气道。
律师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虽然他可以放任伏见鹿胡说八道,一直拖延到拘留时间结束,但他好岁是收了钱律师,不能在旁边看着警察羞辱自己的雇主:
「我得提醒您,不要对我的委托人进行人身羞辱——」
伏见鹿挥了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打断道:「转述嘛!转述也算人身羞辱吗?」
九条光突然开口问道:「谁说的?」
律师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委托人的情绪不对。
只见九条光右手着筷子,脖颈都红透了,额头隐约可见青筋,嘴巴抿得非常紧,几乎是紧绷成了一条线。
不对!
律师正要稳住委托人心态,却听伏见鹿又说:「我是警察,怎麽可能不注重证人隐私?当然不能告诉你啦!不过我还可以跟你说些其它的事情·.」
「别听他胡说,九条先生!」律师连忙打断道。
「矣,你身为律师,怎麽能阻止嫌犯跟警方进行正常沟通呢?」伏见鹿用手指点了点律师鼻子,说道:「调皮,小心吊销律师执照哦。」
律师又是一惊,觉得这家伙跟那个女警察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还听说啊,九条先生经常会被女人牵着走,虽然表面上很强势,到处风流快活,但私底下其实经常低声下气求女人.
「还有人亲眼看到九条先生对他的情人鞠躬道歉呢!听说当时的场面非常不堪呐,九条先生就差给对方跪下了「喷喷喷,身为男人,怎麽能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九条先生,您可是九条家的长子啊,怎麽现在却坐在审讯室内?九条家的家主该对你有多失望啊—..」
也不知道是伏见鹿那句话刺痛了九条光的神经,亦或者是伏见鹿所有话都踩中了九条光的雷点,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闭嘴!!」
九条光猛地一挥胳膊,把便当扫到地上,
「哎哟,怎麽啦?」伏见鹿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生气啦?闲聊而已,不至于吧—」
「混帐东西!谁让你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九条光猛地站起身。
「我说话一直就这种语气,有什麽问题吗?」伏见鹿凑近了,把脸伸过去:「怎样?你要打我?」
九条光起了拳头,吓得律师连忙拽住他的胳膊:「冷静,不能打人!绝对不能打人!」
「喷喷,没种。」伏见鹿摇头,不给律师任何把柄:「我是说我自己啊,没有任何针对九条先生的意思。」
「你这是挑畔!」律师大声说道。
「我可以把问话记录给你看啊,哪句话带有挑畔意味了?」伏见鹿反问:「倒是九条先生,怎麽跟个小孩一样,动不动就生气?」
律师一时间顾不上回话,连忙凑到九条光耳边,那表情那神态,就像是小媳妇在劝老公息怒。
可偏偏伏见鹿还在拱火,阴阳怪气提起了市川秋天,声称九条光连个情人都管不住,还叫情人打了自己的脸,实在是没有个男人的样子。
他已经摸清了九条光的雷点,就是『男人的尊严」—但凡侮辱九条光身为男人的自尊,就会引起他的暴怒。
尤其是提及父亲对他的失望丶情人对他的背叛丶对女人的掌控力丶对外风评的威信感—」
只要一提,就能让九条光怒气+1。
伏见鹿故意保持伸脖子挨打的姿势,希望九条光赶紧动手。
只要九条光有挥手的动作,哪怕没碰到,伏见鹿也会十分惨烈地倒在地上哀豪,然后以妨碍公务和袭警的罪名延长拘留时间。
可惜,九条光好歹是四十岁的人了,不如年轻人那般气盛,再加上他本人也懂法律,故而哪怕红温了也没有动手。
喉,可惜。
伏见鹿一计不成,坐直了身子,又施一计,摆出严肃脸说道:「现在警方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能够证明你杀了市川秋天。虽然九条优花的案子未必是你做的,但杀害市川秋天的罪名你是绝对跑不掉的我劝你趁现在快点认罪,至少能减轻量刑。」
九条光把目光投向律师,后者询问道:「什麽证据?」
「抱歉,不方便透露。」伏见鹿说,
律师顿时心中了然,微微冲九条光摇头,后者心领神会,继续保持沉默。
「不死心?」伏见鹿回过头,给源玉子一个眼神,示意现在轮到她上了。
可惜,源玉子跟他的配合度不够,看到伏见鹿的眼神,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坐在记录位置上发呆。
伏见鹿只好凑近了,明说道:「讲讲你的推理,假装有证据,吓唬他们一下。」
源玉子懵了一秒,问:「什麽推理?市川秋天敲诈的事情吗?那个只算是动机吧?
广「那是我的推理,你不是自谢名侦探吗?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推理?」伏见鹿问:「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啊,千万别掉链子!」
源玉子还想说点什麽,却被伏见鹿轻轻地一推。他在源玉子耳边轻声说道:「身为未来的名侦探,总不能连这麽简单的案子都推理不出来吧?」
源玉子脸色微变,回头问道:「你已经推理出真相了?」
伏见鹿本想否认,但他捕捉到了什麽,改口说道:
「没错,现在我就是在考验你。如果你连这麽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也就不配当推理小队的队长了。」
说完,他双手摁住源玉子肩膀,强迫源玉子在主审位上坐下。
源玉子脑袋有些发懵,她先是看了一眼伏见鹿,后者摊手,示意轮到她表演了;接着她又看向九条光和律师,那两人正用敌视的目光盯着她。
现在她也算是一名正式刑警了,自然有身为刑警的嗅觉和直觉。
只要见多了嫌犯,就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对方是否心虚。
这是经验问题,只要认真办案,就能总结出规律。
源玉子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九条光是在虚张声势。
他确实很愤怒,但他的愤怒源自于恐惧。
如果九条光真的是杀人凶手,他是怎麽做到两地同时作案的?
源玉子的大脑下意识开始思考,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推理小队队长的身份。
哪怕队员只有两人,哪怕伏见鹿和平樱子都不当回事,她都不想失去这个名头。
失去就代表她在后退,意味着她距离成为名侦探的梦想又远了一步。
同时,在探求真相的本能下,源玉子的好奇心达到了顶峰。
如果她的脑子是一台高性能电脑,此刻CPU就在急速升温。
伏见鹿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源玉子的状态,上次他看到源玉子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巢鸭公寓进行侧写的时候。
九条光已经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拍桌:「一直在浪费时间,叽叽歪歪的,烦死了!搞得我都没心思吃饭了!」
律师跟着附和:「长时间讯问有疲劳审讯的嫌疑啊,希望二位警官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说着,他敲了敲手表,提醒道:「再过十分钟,就到了拘留期限,法院已经驳回了警署的延期申付,马上就要放人,大家好聚好散吧。」
1罢,律师率先站起身,示意警员可以提前办手续,准开始放人了。
「快走吧!你跟你妈一样讨厌!」九条光大声说道。
源玉子的眼睛忽然有了聚焦。
她目光落在了九条光身上,好似梦游,低声喃喃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了...
「什麽?」律师没听清。
伏见鹿跟着站起身,猛地把律师摁回去,用强硬的目光逼视九条光,强迫两人老实下来:「不静听着!」
源玉子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梳理脑海里的丞索。
换做在平时,如果她推理出真相,肯定会说一两句话耍酷,但现在她只想着赶紧把心中推理过程说出来。
「案件的关键在于九条优花,她开了一家花店,独自经营,在没有任何财务问高丶没有去医院就医的情况下,她为什麽因为身体健康问高关闭花店?」
源玉子自顾自说着,她声音不大,但语气格外清晰,有一种说不清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屏息静听。
「开开店会有什麽与业病?搬重物吗?比如说花盆或者伶料,来回搬运确实可能会引起并肌劳损,因并部弗损而闭店歇业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她的好友大和田小姐说过,九条优花有想过当护理员一一身为护理员,肯定需要抱扶病人,这说明她的并椎依旧健康。」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花粉过敏。」
源玉子说到这,九条光眼皮微跳,他正要开口打断,伏见鹿猛地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越过桌子俯视着他,低声道:「让你不静,听不懂人话麽?」
九条光疼得面部扭曲,下巴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要被生生捏碎了。
律师想说点什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伏见鹿回头一瞪眼,逆着白炽灯的灯光,瞳孔狞亮。律师心头悸动,当即把嘴边的话元了下去。
源玉子看到了,但没在意,她脑子已经没有处理视觉信息的空间了一一她还在不断地整理案件丞索,似其拼凑起来,一点一点地还原真相,
「大和田小姐也提到过,九条优花曾感慨说『讨厌秋天」,既然不是特指市川秋天,那就很有可能是指『讨厌秋天开的花』。」
「由此延申推理,九条优花之所以会讨厌秋天,大概率是因为患有特定花卉的花粉过敏症她不可能患有严重花粉过敏症,否则也不会选择开花店了。」
「这种花一般是在秋季开花,也就是应季花卉,所以九条优花会选择在这段时间关门歇业..—.」
源玉子还没说完,伏见鹿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麽,当即松开九条光,打开审讯室大门,大吼着让刑警调出九条优花医疗档案。
档案员早有准此,目前整个警署都在为这两起案子焦头烂额,一听需要医疗档案,双手捧着小跑带过来。
伏见鹿一把接过,快速翻阅,手指敲了敲,说道:「有了,菊花过敏。」
源玉子脑海中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终于凑上了,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继续说道:「当时九条优花去日式餐厅吃饭,里面仞有插花,品端是菊花,会引起九条优花的过敏反应·一个花粉过敏的人,怎麽可能有心情好好吃饭?」
「而且,根据服务员的目击证词,当时九条优花吃得很香,这就意味着———」
源玉子缓缓转过头,和伏见鹿对视,说出了她最后的结论:「当时去餐厅吃饭的女人,并不是九条优花本人。」
当!
九条光猛地站起身,撞宗了椅子,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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