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怒火
伏见鹿再次收到上级命令,木下翔仁勒令他赶往现场,别管什麽绑架案了,现在反恐行动需要他帮忙。
伏见鹿咳咳咳乾咳几声,说自己得了重病,暂时脱不开身。
平时他跟木下翔仁来这一套,木下翔仁也就不说什麽了,该休息休息,该批假批假--但现在指挥站点上百号人在盯着木下翔仁,九条长官正死亡凝视,他就算脑袋进了屎,也不会让伏见鹿含糊过去。
「你要是不来,就等着被辞退吧!」木下翔仁咆哮道。
「什麽,还有这等好事?」伏见鹿说。
他确实有点不太想干了,之所以还留在警视厅,主要是因为源玉子不希望他辞职。
如果伏见鹿主动请辞,源玉子肯定会哗哗赖赖,说不定还要搞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丶貂蝉美人感吕布的戏码,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还不如索性就这样得过且过。
但如果他是被辞退,那就不一样了,源玉子不会烦他,只会去烦木下课长。
九条唯劈手夺过电话,冷着脸说道:「你不来,我就让她来。」
伏见鹿一愣,他清楚九条唯口中的「她」指的是源玉子,没想到九条唯这麽狼,连自己亲女儿都送上前线当炮灰。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以九条唯的性格,估计是在唬他,这女人鬼精鬼精的,不可全信。
「那就让她去呗,我相信她,肯定能处理好的。」
伏见鹿说完就挂电话,反手拉黑,不给九条唯发的机会。
打死他也想不到,九条唯不是叫他去拆弹,而是叫他去哄狗。
再者,伏见鹿确实走不开,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十二点了,届时上杉紫苑又会打来电话,他得守在这里才行。
不反击的话,只会一直被上杉紫苑牵着鼻子走。
另一边,九条唯并没有如伏见鹿所想的那般气急败坏,她又吸完了一根烟,重新点上,根本没时间愤怒,追责的事情只能事后再说,现在她必须把所有精力放在拆除炸弹上。
指挥站点格外安静,只剩倒计时钟表在滴答作响,前线的拆弹员和刑警还在等待她的指令。
九条唯呼出烟雾,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叫玉子过来吧。」
木下翔仁愣了愣,忍不住劝说道:「要不派人去把伏见君带过来玉子小姐,可能承受不了这麽大的压力。」
「她不是自称有觉悟麽?」九条唯的手指头在抖:「从她入职的那天起,我也有过觉悟了。」
「但是」木下翔仁还想再劝。
「东京巢鸭警署刑事课课员源警官在哪?!」九条唯震喝:「叫她过来!!」
署长推了木下翔仁一把,两人同时敬礼,低头「哈衣」,转身给源玉子打电话,通知她赶来现场。
源玉子得知自己又能出任务了,顿时喜出望外,连声应诺。
现在警署没有空车,她只能打车赶往阳光城,中途被戒严的交警拦了一次,她出示警徽表示有任务在身,这才被放行。
等源玉子赶到现场时,已经是十点半了。
九条唯没见她,而是躲进了指挥车内,独自靠着车厢抽菸。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有点后悔,但她并不打算逃避,之所以躲在车厢里抽菸,主要是为了不让女儿影响自己判断。
木下课长给源玉子解释说明情况,后者听完大惊失色,下意识问道:「恐怖分子为什麽要绑我家阿俊?」
阿俊应该在宠物医院治疗肠胃才对啊!
难道说恐怖分子是兽医?打算用这种方式虐待小动物?
木下翔仁表示恐怖分子的作案动机尚不明确,还是要以拆弹为重。为了提高拆弹成功的机率,
不得不把源玉子叫过来,让她安抚自己的宠物狗,使其配合医生进行手术,取出埋藏在狗体内的线路。
「源警官有信心让宠物狗配合医生手术吗?」木下翔仁都不叫玉子了,改口叫『源警官」:「如果没有的话,还是不要冒无畏的风险———」
「我可以试试,」源玉子认真说道:「阿俊很听话的,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木下翔仁没话说了,早知道就带渡边俊那家伙过来了,说不定他能劝得动这对母女。
现在渡边俊和森木雅岚在外围戒严,他们根本没资格参与指挥行动。
源玉子看木下课长一副担忧的神情,故作轻松笑了笑,说道:「我想去救阿俊,没有谁强迫我。」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上也得上了。
九条唯通过对讲机指挥,众人给源玉子和兽医穿戴好防爆服。两人扛着防爆盾和医疗箱,一前一后走进了地下停车场。
在源玉子赶来之前,指挥站给兽医做好了思想工作,无非是威逼利诱,让兽医别无选择。
此时整座商城都已经断电了,地下一层亮着红色的应急灯,光线看起来格外诡诵。
源玉子看到了重型设备,以及破碎的墙面。三个人站在墙边,堵着墙口,不让阿俊溜出来。
她听到了一阵鸣咽声,心中焦急,小跑上前,大喊道:
「阿俊!你在里面吗?」
回应源玉子的是一阵狗吠,阿俊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人,不断摇尾巴狂吠。
源玉子看到了趴在中空层的阿俊,也看到了阿俊身上的蓝线,心脏突突直跳,连忙说道:「别动!千万别动!」
阿俊像是听懂了,果真不动,在原地坐下,连尾巴都不摇了。
事务官和刑警让开空间,让源玉子靠近,安抚宠物犬情绪。
源玉子看到了阿俊身上的缝合线,以及伸进缝合线内的蓝线,顿时一阵揪心。她伸手摸了摸阿俊的头,小声说道:「一定很疼吧?」
阿俊又鸣咽了一声,像是在述说委屈。
「抱歉,还要让你再忍一下.马上帮你解开源玉子摸着阿俊的头,让阿俊侧躺,示意兽医可以开始手术了。她隔着防爆服面罩,凑近阿俊面前:「可能会很痛,再忍一忍。」
阿俊眨眼望着她,紧紧地夹着尾巴。
任谁都看得出来,阿俊很害怕。
兽医深呼吸,脱下防爆服,打开医疗箱,开始给器械消毒。炸弹要是在这麽近的距离爆炸,有没有穿防爆服都一样,只是死相不同而已。
一切都优先服务于手术,只有做完手术后,狗还活着,他才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兽医分得清优先级,他戴好手套口罩,给阿俊的缝合口剃了毛,认真清洁消毒,然后小心翼翼地剪开缝合线。
阿俊疼得小腿忍不住抽动,源玉子眼眶红了,不断地重复道:「对不起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兽医头顶着探照灯,在这种全菌环境下,轻轻地拉开伤口,隐约看到腹腔里面有个指示灯在闪烁。
拆弹员在一旁盯着,见状第一时间用对讲机呼叫:「报告指挥中心,狗体内有电子回路!」
没有直接拔掉蓝线的选择是正确的。
九条唯没有轻率行动,而是选择尽最大努力,将风险最小化,从这一点上来看,她是合格的指挥官。
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九条唯对此心里清楚,但她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了:「继续手术,扩大可视范围,确定电子回路有无勾连内脏。」
拆弹员的对讲机是公放的,兽医也听到了指令,他把创口微微掀开,阿俊疼得发出惨叫,但在源玉子的安慰下,他没有胡乱挣扎,依旧在靠意志力忍受着痛苦。
一滩血缓缓蔓延,阿俊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拆弹员确定没有其它粘连丶没有其它装置,无需指挥站指令,他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一一他取出了带血的蓝线。
兽医也果断做出了反应,他连忙开始清创,再次缝合手术口,给阿俊输血。
「它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兽医额头上全是汗,根本顾不上擦:「拆弹得尽快!」
说完,他就准备开溜。
事务官一把摁住了他,让他留在这里,等到阿俊快不行了,就想办法救治,必须要保证完成拆弹前,这条狗还活着。
兽医摸了下阿俊的脉搏:「来不及了———最多还能撑半小时。」
源玉子心脏悬了起来,她连忙恳求兽医救救阿俊。后者也是一脸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种环境下,怎麽救一条开了腹腔而且还中毒的狗?
他又不是神仙!
拆弹员根本无暇顾及,在取出蓝线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着手拆弹,用惰性化学药剂注入炸弹内部,同时切断引信和感应装置。
这些都是精细活,未必比做手术精细,但肯定比做手术的压力更大。
作为一名合格的拆弹员,不仅需要强大的抗压能力,还要有在危机状态下保持耐心的能力。他有条不紊地进行每一项拆弹步骤,时间一点一滴流失,他不敢加快丝毫。
事务官在一旁拼尽全力争取时间,近乎咆哮着让兽医无论如何都要让这条狗活着。
「我丶我带了肾上腺素,要是到了快不行的地步,我可以给他来一针,但是—」
兽医顿了顿,看向源玉子:「打了就活不成了,只能拖延一会。」
事务官无暇顾及源玉子的心情,严词命令道:「你注意它的状态,它要是快咽气了,你就打!
一针没效了,就再打一针,直至拆弹拆除为止!」
闻言,源玉子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并不会因为一己私情而耽误大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九条唯很像。
时间争分夺秒,一线所有人都在拼命忙碌。
而指挥站能做的,就是作为后援,不顾一切满足他们的要求,屏蔽一切干扰因素。
挂在指挥站中心的挂锺嘀嗒嘀嗒,如同死神催命的脚步。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前线五人接近虚脱,哪怕是源玉子,也心力交,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阿俊,让阿俊再忍忍,承诺一定会带阿俊离开。
阿俊已经没有回应了,它眯着眼睛,侧躺在中空层,一动不动。
兽医一直在用听筒监听阿俊的心跳,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它快撑不住了。」
「打肾上腺素。」事务官没有丝毫犹豫。
兽医选择干这行,自然是喜欢小动物,他也不想成为偿子手,但正如源直郎所说,生命就是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没有别的选择。
兽医将提前准备好的肾上腺素塑胶管拔掉,将针头刺入阿俊体内,将肾上腺素推了进去。
转眼间,阿俊的心脏恢复活力,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精神恢复了许多,甚至有馀力冲源玉子摇尾巴了。
「嗷鸣—」
阿俊伸出舌头,隔着防爆服,舔着源玉子的手。
源玉子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强颜欢笑,不想让阿俊难过的走。
兽医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事情,他拍了拍源玉子的肩膀,说道:「想说什麽趁现在说吧。」
随后他医药箱都顾不上收拾,撒腿就准备跑。
事务官一把拽住他,让他留下来,准备打下一针。兽医只能苦笑着说道:「根本就没准备下一针,这一针过去,再打一百针都没用了。」
「这一针能撑多久?」事务官问。
「十到十五分钟。」兽医说:「可能会更短,它已经扛不住了。」
「足够了。」拆弹员没回头,依旧在忙手上的活。
这里确实没兽医什麽事了,事务官只能松手,放他离开。
对讲机忽然响了,指挥站再次传来指令:「除了拆弹员,所有人立即撤离。」
事务官看了源玉子一眼:「我们已经做好了觉悟—」
「这是命令!!」对方加重了语气:「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事务官深吸一口气,和另一名刑警拽起源玉子,小声说道:「源警官,走吧。」
源玉子没说什麽,她深深地看着阿俊,着拳头一步步倒退。
地下室的红光越来越暗,阿俊趴在中空层深处,慢慢地隐没入黑暗之中。
此时此刻,源玉子感受到了炸弹安放者深深的恶意。对方和天罚真凶不一样,以戏耍和虐杀为乐,肆无忌惮地玩弄生命。
她从未有过如此愤怒,那股火焰像是要从胸腔内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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