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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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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忍耐

小玉子是真的没朋友。

一方面是因为她上学时间比较早,同龄人都比她大几岁,她胆子小不好意思开口说话,大家都觉得她是闷葫芦,不乐意带着她一起玩:

另一方面是因为九条家的家教严苛,不让小玉子去外面撒野玩耍,她每天只能听同学们谈论昨天晚上玩了什麽丶看了什麽动画,根本插不进嘴。

如此恶性循环,小玉子虽说没有被孤立,但依旧成为了班里的透明人。

她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推理小说一一九条唯不让她看电视,过早接触媒体影视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也不让她看些玛丽苏小说或者漫画书,因此她只能看点推理小说。

在日本推理小说不算是闲书,尤其是社会派推理小说,九条唯觉得她看了能锻炼逻辑思维丶建立健全三观,因此并未反对。

久而久之,小玉子就有了一个梦想,她想成为书里那样的名侦探名警部,机智勇敢心怀正义锄强扶弱,最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同生死共患难的『助手君」。

大侦探与助手君之间的情义,不仅超越了男女之间庸俗的荷尔蒙爱情,更是超越了生死间的大恐怖,是君子之间的高山流水遇知音!

他们在列车上背靠背枪战丶在鬼屋里扶着逃跑丶在强权面前共同进退,从不屈服—-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丶共同的信念丶共同的目标,即便发生再激烈的争吵,最终也会和好如初。

小玉子每次翻阅侦探小说时,房间外都会传来爸爸妈妈的争吵声。

她躲在被子里看小说,凶案到了关键节点,好搭档一起勘察现场,大侦探嘲笑助手是笨蛋,这麽明显的线索都没有发现;九条唯怒斥丈夫愚蠢,就为了所谓的男子气概斤斤计较—她翻了一页,助手君和大侦探和好了,但爸爸妈妈还在吵架。

小玉子知道爸爸妈妈爱她,也知道爷爷呵护她,但她就是觉得孤单。

她想交朋友,但又害怕交朋友。

伏见鹿并不懂一个小女孩的心事,他只是隐约意识到,小玉子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挨了骂,而是挨骂之后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我可以当你朋友啊,」他摊在角落里,说道:「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小玉子继续哭,没回话,在她眼里,伏见老师是大人,跟她是当不成朋友的—大人和小孩根本没办法在一起玩的。

这下伏见鹿彻底没辙了,只能靠在角落乾瞪眼,不声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梦境中,源玉子正面临着同样的烦恼。

她躲在阁楼床底下,捂着口鼻,透过缝隙张望,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

只见地板门探出女人惨白的脸,紧接着是上半身,随后是一双青白色的脚踝,以及红色的高跟鞋,踩看阁楼木地板哎呀作响。

是客厅里的那个女人!

源玉子没忘,之前她就是被这个女人给活活掐死的,那种室息的濒死感格外真实,她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刚才是什麽声音?」女人质问道。

「不知道。」阴郁男孩说。

话音一落,源玉子听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阴郁男孩身子晃了晃,站稳了,没后退,

不声了。

「快说!我没工夫跟你耗着!」女人再次质问。

「不知道。」阴郁男孩还是那句话。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次比上回更重,阴郁男孩摔倒在地,和床底下的源玉子对视了一秒,后者注意到了他的脸颊肿了起来。可阴郁男孩毫不在意,依旧站了起来。

「谁教你撒谎的?谁让你顶嘴的!学会在家里藏人了是吧!」

说着,女人开始翻箱倒柜,红色高跟鞋在源玉子面前来回起落,书本丶衣服丶台灯等生活用品哗啦啦落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女人没找到,回身拽住阴郁男孩头发,强迫阴郁男孩解释刚才到底是什麽声音。

「我在练习普通话。」阴郁男孩说道。

「撒谎!」

女人呵斥一声,又是一道响亮的耳光。

源玉子忍无可忍,她大喊一声「够了!』,想从床底下钻出来,制止女人的暴行。可她动作太急,脑袋猛地撞在了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捂头趴地,完全没有了闪亮登场的英雄风范。

这还没完,她刚缓过劲,一抬头,就见床缝外倒悬着一张惨白的脸一一那女人背着光,瞳孔看上去格外怨毒,像是要把源玉子给生吞活剥了。

源玉子刚鼓起的勇气一下散了,下意识往里面缩了缩;刚好女人伸手,试图把她拽出去,一下抓了个空,本来就挣狞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了。

「出来!出来!!」女人大叫道。

「有本事你进来!」源玉子不甘示弱,觉得自己退缩有点可耻,试图在小鹿子面前挽回颜面,展现出大姐姐的正义之气。

「脏死了!脏死了!李姨!快上来!」女人大声呼叫增援。

保姆听到女主人的喊声,顾不上做家务,连忙跑上阁楼,询问女主人有什麽吩附。后者伸出软绵无骨的手指,指向床底缝隙,命令道:「把那只臭猫给我抓出来!」

臭猫?

源玉子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只猫来着。她实在习惯不了这个身份,哪怕变成小孩子都行,怎麽就偏偏变成了一只猫呢?

保姆不怕脏,她趴在床边,把手伸了进来,源玉子退无可退,决定主动出击,要知道她可是配枪的刑警,要不是先前大意了,怎麽可能会连死三次?说不定要帮小鹿子清理门户了!

她面容坚毅,伸手一摸腰间,空的。明明她身上穿的衣服和现实一样,腰间也带着枪套,偏偏就是没有警枪。

难不成伏见君的童年还禁枪?这也太奇怪了吧!男孩子不都喜欢玩枪吗!

源玉子只好仓惶逃窜,她调转方向,活像乌龟爬行。保姆一时间够不看,只能跟看钻进床底。

这下她彻底没地方躲了,只能主动爬出来。那恶毒女人当即一个飞扑,好似厉鬼索命,看样子是打算把她活活掐死。

源玉子不想再死一次,更不想失去记忆,根本顾不上什麽形象不形象,随手抄起台灯,对着坏女人脑门就是一记侧挥。

她本意只是自卫,没成想把坏女人给开了瓢,台灯碎了,坏女人脑瓜子也破了,啪唧一下倒地不动弹,黑色的长发缓缓渗出一滩血。

啊?

就这?

源玉子还以为这坏女人很厉害,毕竟她之前掐人可疼了,跟铁钳子一样,根本挣脱不开,没想到这麽不经打。

她没有多少心理负担,毕竟这是在梦里,而且这坏女人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看上去像是恐怖片里的女主角,就算打死了,她也很难有什麽负罪感。

保姆吓得大叫,连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打算去楼下报警。

就在她准备下楼梯时,阴郁男孩突然出现在她后面,伸手用力一推,保姆就跟保龄球一样,从楼梯一路滚下去,身体不断撞上台阶,发出一阵惨叫。

源玉子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趴在地板门边,低头张望了一下,只见保姆倒在走廊中央,一动不动,胳膊大腿都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想要回头质问阴郁男孩,为什麽要把别人推下去,毕竟保姆又没有干坏事,纯粹是无妄之灾。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阴郁男孩头顶的心情值再度下跌,从红色变成了黑色,脸上的表情像是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呢,怎麽了?」

源玉子有点慌,按道理说,小鹿子大仇得报,应该开心才对。她还不太清楚小鹿子和女主人的关系,猜测小鹿子应该是寄住儿童,否则不会遭遇此等虐待,按照成年后伏见鹿的性格,此时该拍手称快才对。

「这次我也要死了。」阴郁男孩说。

「什麽?」源玉子一愣。

她还没搞明白这话是什麽意思,阁楼地板就轰然塌,无数黑暗扭曲的影子涌了进来,缠绕着源玉子和阴郁男孩,后者沉着脸说道:「她死了,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源玉子想开口回话,可影子涌进了她的嘴巴里,堵住了她的喉咙和气管,让她发不出声音。她想要挣扎逃跑,可这些影子好似沼泽,越挣扎沉得越快。

她逐渐室息,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源玉子又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她睁开双眼,只见阴郁男孩拿着逗猫棒,在她面前晃了晃去一一她每次醒来之后,都是这麽个场景。

啊·—·

我又死了一次麽?

嘶···

这次我忘记了什麽?

源玉子左思右想,实在不想不起来,就乾脆放弃了。她连忙开口,试图跟阴郁男孩沟通,好在『翻译魔芋』还有效,阴郁男孩能听懂她在说什麽。

得知这是第四次死亡,而且上一次他们杀掉了女主人和保姆,阴郁男孩头顶的心情值略微跌了一点,红得有点发紫了。

「之前就是铃铛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再过一会,她就会上来了我们该怎麽办?要不翻窗户逃跑?」

源玉子实在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阴郁男孩摇了摇头,说道:「外面有监控,你出去了就会死。」

「监控?为什麽你家外面会有监控?」源玉子不理解,在她的印象中,监控这玩意死贵死贵的,而且画质跟马赛克一样。要是想拍得清晰一点,要麽用胶卷,要麽就用军用监控,都是死贵死贵的,一般人用不起。

阴郁男孩懒得解释,有就是有,没有为什麽。

他跟源玉子不一样,死了之后,没有上一回的记忆。得知女主人马上会上来,他故技重施,让源玉子躲进床底。

「不行,上一次试过了,没用哇!」源玉子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上一次你被发现了?」阴郁男孩皱起了眉头,心情值再度低落。

源玉子把上次的情况详述了一遍,阴郁男孩听完,心情值回升了一丁点,要是没有绝对色感,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看他表情,像是在生气,眉毛皱了起来,那股阴郁的气质更浓了:「谁让你多事的?你躲在床底别出来!她嫌脏不会去查床底的!」

「可是」

「你是想害死我吗?还是说想再死一次?」阴郁男孩打断道。

「那难道要任由那家伙打你吗?怎麽会有这种人,真是太可恶了,欺负小孩算什麽本事!」

源玉子越想越生气,如果那个谁被领养,说不定也会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谈,哪个谁?

源玉子挠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是我妈。」阴郁男孩说道。

源玉子惊了,她很难想像,世界上会有如此恶毒的母亲:「她怎麽这样对待辛辛苦苦怀胎九月生下的孩子.」

「没怀胎九月。」阴郁男孩说。

「你是被领养的?」源玉子问道。

「不是。」阴郁男孩不想多说,拽着源玉子的胳膊,把她塞进床底,叮嘱道:「这次不管发生什麽,都不准出声!」

源玉子本想拒绝,但看到小鹿子那近乎恳求的眼神,心软了下来这还是伏见鹿第一次向她服软。

「好吧·——」

她趴在床底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拉钩。」阴郁男孩伸出小拇指:「不准反悔。」

源玉子没想到他还有这麽幼稚的一面,以前都是她求着伏见君拉钩的,这回总轮到伏见君求自己了,按说她该开心才对,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麽,她心里就格外难受。

原来伏见鹿小时候过的是这种生活吗?

她拉了拉勾,还想再劝,实在不行,他们就一起想办法逃跑。可阴郁男孩蹲在床边,

轻声说道:「对不起,请你陪我一起忍耐吧。」

要忍耐麽?

可忍到多久是个头?

源玉子不知道答案,她只能沉默。

不出意外,几分钟后,女人上来了,一阵呵斥声传来,连带着耳光的脆响。源玉子咬着牙,捂住耳朵,闭上眼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忍耐丶忍耐丶忍耐—」

大概过了半小时,在现实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女主人总算停下了,转而抱着阴郁男孩,发出低低的抽泣声,不停地念叻着『对不起」丶「我是为了你好」丶「我没控制住,

下次不会了」——她哭完之后,从口袋取出一叠钱,塞进阴郁男孩口袋里,说是要有事要忙,就匆匆离开了。

阴郁男孩俯下身,轻声呼喊道:「可以出来了。」

源玉子从床底下爬出来,环顾了一圈,房间里一片狼藉,书本散落在地,纸页上还有高跟鞋的脚印,阴郁男孩本人更是惨不忍睹,脸上全是淤青红肿的伤痕。

她真的能忍耐到天亮麽?

源玉子心中总算冒出了这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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