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接二连三的关门声,杨一木也觉得不得劲了,气呼呼地骂了句,“都是白眼狼!”然后骂骂咧咧地跟着张兰英回了屋。
杨一木平复了下心情,蹲在门槛上连抽三根烟。
进屋躺上床时,他头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疲惫,甚至懦弱地萌生出放弃的念头:等老四考上大学,他就撂挑子吧,让他们自己闯荡,自己扑腾去吧!
“老子怎生了这么个玩意,早知道直接掐死拉倒。”杨一木在屋子里依然能听见老头喋喋不休的骂声。
杨一木懒得再想其他,拿个枕头蒙头就睡——两辈子还跟这老头较真,纯属自寻烦恼。
第二天等老头出门,杨一木才无精打彩地起床。吃完早饭,独自一人在河滩发呆半晌,回来时走到打谷场,正遇见担着剃头挑子的朱世海。
朱世海是村里的五保户,经常担着剃头挑子十里八乡给人剃头,六十岁左右的老光棍,自然也就无儿无女。
杨一木开口道,“朱大爷,给我推个光头。”
“没热水啊,去你家弄?”朱世海道。
“不用热水洗,直接推。”杨一木坐在石碾上,“剃光。
朱世海忍不住问道,“你公家人,不嫌丑吗?”
杨一木只得再确认一遍,“没事,剃光了。”
推子嗡嗡作响,碎发簌簌落下。
一阵风吹过,他顿时觉得头皮痛快了不少。
不过太喜欢这种聪明绝顶的情怀了!
剃完了,杨一木摸摸头,头皮辣手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挺是满意。
朱世海却愁眉苦脸,好像嫌弃杨一木砸了他的招牌一样。
杨一木给他拿钱的时候,朱世海把杨胜利隔年陈账也一起翻了出来:杨胜利在他这刮了好几年胡子,剃了几年头,没给过一大子。
以前他当放映员,也算乡里一号人物,人家多少给点面子。
杨一木嘴角直抽搐。
杨胜利这小老头确实真能干出来这种事情——即使口袋里有钱,买东西也要先问能不能赊账,仿佛赊着了就觉得特有面子,凭本事欠人钱,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
这清新的思维也是没谁了。
杨一木多付了两块钱,朱世海却执意找了他,“你是你,他是他,你跟你爸不一样,他可是死蛤蟆都能攥出尿的主儿。”
这话让杨一木心头一紧。
看来得去找王根生、邵全禾他们问问,自己老头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债。
邵全禾是大队会计,在大队部门口开着一个代销店,那里是全村的情报站和宣传中心。
至于问杨二力?那纯属白费功夫——没人会当着儿子数落老子。
从谷场往村口走的时候,不少人对着杨一木那光溜溜的大脑门发笑,时不时地还来一句,“哎,一木啊,你咋剃这个头呐,不适应你呀?”
杨一木摸着头皮解释,“夏天凉快。”
身后有人已经嘀咕了,“这孩怕是魔怔了,上班上洼了,公家人咋能剪了这么个头。”
在杨家河方言里,洼是呆的意思,一般都喜欢说洼子、书洼子、洼事。
反正都是好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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