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正准备睡觉,张兰英带着老四推门走了进来,老四比过年时又长个子了,一进来就缠着杨一木身上不肯松手。
家里四个孩子,要说和一家人最不像的是杨二力,长得五大三粗,和谁也不像。
可偏偏招人非议的却是老四,因为他太漂亮了,小小年纪就已经鼻梁高挺,唇若涂朱,一双眼睛黑亮如漆,眼尾微微上挑,衬得整张脸灵动得不像话。
村里人私下议论老四是张兰英偷汉子养的,怀疑的主要理由是杨胜利长年不着家,还有杨胜利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咋会生出这样漂亮的孩子。
就连杨一木也曾这样认为,私生子总是异常漂亮的,这个怀疑成了他心里的又一个难以解开的疙瘩,以至于后来人在南京,却与在省报工作的老四始终亲近不起来。
老四入赘时,杨一木甚至有种庆幸感。
直至杨胜利去世那天,杨一木心中的这个谜团才解开。
杨胜利是突发脑溢血走的,虽然丧事在村里人帮衬下有条不紊地展开了,但有件事犯了难。
杨一木和弟妹们竟然找不到老头子一张近照来做遗像,三妹翻箱倒柜地把家里所有的木箱子找了个遍,在最破最旧的箱子底夹层里,总算找到了一张。
那是老头子在东北照的一张照片,那年他不过二十岁。
因为年代久远,照片早已泛黄,脆得不像话,一不小心就能碎了。
杨一木小心地把照片托在手里,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天灵盖上一线凉气直灌下来。
他知道老四像谁了。
也明白了,这老头子浑成这样,张兰英竟然跟了他一辈子,不离不弃,甚至说还有点惯着他。
只是杨一木没有想到,漫长的人生岁月藏着敦厚的无情,就如同巨掌搓像皮泥一般,竟然可以把一个人毁成这种样子。
以至于这个谜团藏得这么久,竟生生隔离了杨一木和他的亲弟弟二十多年。
“儿子啊,和你同龄的姑娘就没一个中意的?你弟弟都成家了,你什么时候啊?”张兰英问杨一木。
亲妈还是那个亲妈。
她绝口不提林芳,却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反对。杨一木明白,这门亲事她是铁了心不会点头的。
因为愧疚、怨限、谜团,杨一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触碰婚姻二字。
直到四十一岁那年遇见二十九岁的姜凝,他才终于鼓起勇气
那会儿,他都没回去跟张兰英商量,只是草草地发了封电报:我结婚了。
彼时的张兰英已经老了,儿子的婚事成了她心头一块去不掉的心病。
最终,她没去省城参加婚礼,只是托三妹捎去两床新做的棉花被。
这一世,杨一木大可以依样画葫芦,先跟林芳把证领了,再给家里拍封电报了事。
可他心里清楚,没有母亲的祝福,不能让林芳堂堂正正地踏进杨家河杨家的门槛,心里这个坎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更何况,前世与姜凝那段婚姻最终落得个惨淡收场,他实在不愿重蹈覆辙,更舍不得让林芳受那样的委屈。
杨一木说,“我这参加工作才一年,还没稳定下来。我心里有数,你也别操心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杨胜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我以为你多能耐呢,结果毕业了什么没落上,到头来不就做个破老师,连几顿馆子都吃不起,能有什么出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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