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不过刚刚泛起鱼肚白,屋内的红蜡如泣血泪般滴下蜡痕,满屋的红绸下此刻正映着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那本应今日八抬大轿嫁出家门的丞相府二小姐柳凝歌,眼下已经几乎断了气。
    “怎么会这样……只是吃了些糕点啊,”丫鬟知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嫁出这个家门,就不用再受苦了,小姐,你醒醒啊!”
    “闭嘴!再哭就把你和她裹起来丢去乱葬岗喂狼!”
    喜婆面色阴沉,心中暗骂晦气。
    这新娘子,本就是丞相府最不受宠的庶出,嫁出去冲喜用的,不曾想人还没出门,就先死在了闺房里。
    “这可怎么办?!”跟在后面的侍女都乱了阵脚,大喜的日子成了丧事,传出去她们都别想活。
    “趁人没死透扶到轿上!只要出了丞相府的门,就和咱们没关系了!”喜婆命人捂住知夏的嘴,将已经没气的柳凝歌塞到了轿子里。
    冷清的街道上,没有看热闹的百姓,红仗仪队所过之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如避蛇蝎,冷风萧萧,显得分外凄凉。
    毕竟这是丞相家送去给秦王府冲喜的花轿。
    说是冲喜,可谁人不知,秦王早就病入膏肓,秦王府的棺材都放到了后院,恐怕这红绸不到夜里就要换白纱。
    喜婆双脚打颤却强忍镇定,身后跟着的丫鬟知夏哭哭啼啼,却被她低声臭骂:“不想死就安静点,不然现在就送你去见那死鬼小姐!”
    知夏再不敢吭一声,只能跟着闷头往前走,谁也没注意到,那原本悄无声息的花轿,竟是轻轻颤动了几分。
    秦王府大门敞开,大门上突兀的挂着大红花,冷着脸的赵嬷嬷站在门口,寒着脸道,“请新娘子下轿!”
    然而这话喊了三遍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反应。
    喜婆站在花轿旁冷汗直流,心知肚明那是一具尸体,哪能从轿子里下来。
    “可能是我家小姐羞怯。”
    她讪讪的笑着,装模作样,好像要亲自将新娘子背出来。
    哪知道下一刻,喜婆突然猛的尖叫出声,双手颤抖着指着花轿内,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场景。
    秦王府的嬷嬷见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赶忙带人上前掀开帘子。
    只见花轿内的新娘子,正端端正正的坐着,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修长的手指此时正把玩着自己的红盖头,红唇仿佛泣血般勾勒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叫唤什么!”见新娘子好端端的,赵嬷嬷不由松了口气,回头狠狠的瞪了那喜婆一眼,“丞相府也太没规矩了些,红盖头哪能自己掀开!还不赶紧盖好将人带进去。”
    喜婆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出门明明探过鼻息的,那二小姐肯定已经死透了,怎么如今会好好的坐在轿子里,难道是诈尸不成!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骗不了人。
    模样美艳身姿婀娜的新娘子正坐在里面,一双杏眸一一扫过眼前众人,将反应尽收眼底,唇畔勾起一抹冰冷又嗜血的笑意。
    喜轿内的女人,随手将盖头盖回头上,别-->>说这喜婆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她自己都觉得离奇。
    明明上一秒还在实验室研究最新的特效药,下一秒由于操作不当引起的巨大爆炸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再睁眼,就进到了这具身体内。
    无数被欺凌折辱的记忆顿时涌入她的大脑,腹部胃里翻滚着的疼痛提醒着原主的死亡并不简单,柳凝歌心中默想,若是有个颠茄片吃就好了。
    下一秒,她手心中竟是莫名出现了一粒白色药片,形状大小和编号,都是她实验室中的物品!
    她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向上勾勒,将那药片吞下止了疼。
    腰间的玉佩还沾着点点红痕,雪白双臂上斑驳着鞭子青红的挞痕,可见原主在丞相府里整日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今日她出嫁前,先是被大姐借机鞭打了一顿,又吃了三妹送来的点心和四妹的补药,这三人都有可能是下毒取她命的凶手!
    柳凝歌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既然到了你的身体里重活一次,定然要手刃仇人。
    ……
    喜婆颤颤巍巍将她领到了秦王府的内堂,知夏在身后又哭又笑,看着小姐已经没事,一个劲的感叹福大命大。
    空荡荡的秦王府听不到一点欢声笑语,更是没有半个宾客。
    赵嬷嬷寒着脸站在中间,不多时,便将一只胸带红花的大公鸡抱了出来,草草与她拜了天地。
    “天啊,和公鸡拜堂,二小姐也太可怜了。”
    “这算什么,王爷恐怕是挺不过今晚,一但王爷死了,二小姐就会被赶回丞相府,到时候丞相未必还会认这个晦气的女儿。”
    三三两两的丫鬟小声嘀咕着从她身边经过。
    柳凝歌抱着怀里的公鸡,默不作声,顺从得被赵嬷嬷带去了死气沉沉的后院。
    “今日是你和王爷的大好日子,去屋内好生伺候着,不许离开半步,明白吗!”
    “若是我需要什么东西呢?”
    盖头下的柳凝歌突然开口,只不过语气不似传闻中那般软弱怯懦。
    赵嬷嬷闻,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在整个秦王府看来,这女人不过是拿来冲喜的一个物件,眼下秦王爷已经回天乏术,这个物件更不可能有半点用处。
    她们自然也不用笑脸相迎的待着。
    门口处还站着一个女侍,穿着比普通丫鬟好不少,想来在府上的地位也不低,见两人过来没有丝毫行礼的举动,上下打量了柳凝歌一眼,连口都懒得开。
    知夏胆怯的拽着柳凝歌的衣角,“小姐,这里好阴森,我害怕。”
    “害怕就候在外面,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柳凝歌一改往常的软弱,虽说依旧是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可语气中却夹杂着几分不容置喙。
    知夏还想说什么,却见的那大丫鬟已经沉了脸,冷嗤一声:“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畏畏缩缩,让人瞧不上。”
    “丞相府在你口中都是小门小户,你可知藐视朝中重臣是什么罪名,你是脑袋不好使还是无法无天?若是传出去,看赵嬷嬷不撕烂了你的嘴!”.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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