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轨道

那些没有加入古河宗的巨人丶魔灵师丶人类丶树人和矮人共五族少数人，惊恐地望着周冷与张星烈两人。

大多数人惊恐中带着慌张，少数人惊恐中带着愤怒。

「你们两个要干什麽！我们只是不加入你们，又不是拜魔教成员，难道就该死吗？」

「你们竟然敢杀盟友！」

「我是巨人，你们怎麽敢！巨人们，你们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屠我们吗？」

「他们只有两个人，杀了他俩！」

「杀了他俩！」

五族众人吼叫着，在死亡的威胁下，杀向周冷与张星烈两人。

两人并肩行，带着无言的默契，先避开最强的巨人，从较弱的对手开始杀。

两人原本就超过普通大先天，接近顶尖大先天。

参悟葬骸星碑后，实力已然稳固在顶尖大先天之列。

周冷用掌指，张星烈用拳，刚一交战，便如同在血海翻腾，掀起一片片血色浪潮。

血浆飞溅，残肢乱飞。

周冷催动心神分影为主，无回战法为辅，攻击附加镇山河战法，指掌变换，总能施展出奇特的妙招，让敌人防不胜防。

张星烈使用无回战法加镇山河战法，猛打硬冲，为了达到目标，甚至不惜减少防守。

对手都是成名的大先天，只片刻，张星烈一个人遍体鳞伤。

杀光矮人与武者后，两人默契地冲向难缠的魔灵师。

屠灭魔灵师，杀向树人。

两人宛如杀神下凡，撕裂树人的树根丶树冠，断成一块块残木。

最后，两人正面冲向五个巨人。

这一次，周冷收起心神分影，以无回战法为主，镇山河战法为辅，一去无回，意志镇杀。

五个巨人濒临死地，燃尽生命，直面两人。

双方宛如两座巨山，不断对撞，开裂，崩塌。

直至最后一个巨人倒下。

两人站在一片户体之中。

两人衣衫碎烂，周冷全身光洁，皮肤下隐隐可见细微的淤青。

张星烈满身伤口，皮肤或碎裂，或塌陷。

「要不是并肩作战，我严重怀疑你在偷懒，树人世界试炼的成果？」张星烈问。

「嗯。」

「早知道不去兽人世界跟你混了。兽人世界，真坑啊。」张星烈无语望天。

「你的收获，也不差。」

周冷看向张星烈。

他的身体受伤严重，满身是血，但怪异的是，那些鲜血没有飞出，而是化作薄片，附着在体表。

薄薄的血片，硬如铠甲，帮张星烈挡住一次又一次伤害。

除了有点费血，完美无缺。

两人大口吃丹药，周冷送出凶兽世界的药果，张星烈递过兽人的血骨和萨满药剂。

两人弯腰，搜刮战利品，然后慢慢向主战场走去。

巨人与巨龙，战作一团，其馀各族，在战场边缘，犹豫不决。

五族人看向周冷与张星烈两人，目光格外复杂。

他们很清楚，自己族人之中存在拜魔教徒。

也必然有无辜者。

或者不想卷入纷争，或者被拜魔教徒蛊惑，或者只是纯粹想自己通过试炼。

他们没有指责两人。

无论是最蠢的巨人丶最保守的树人丶最注重眼前快乐的钢铁矮人丶最注重理性的魔灵师还是最注重道德的人类武者，都明白一件事。

这是战争，这里是战场。

少数不加入古河宗的五族人，无论在接下来的试炼，还是未来离开伟大战场，都是巨大的隐患。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但是，他们不敢做抉择，不敢背负骂名。

现在，有人站出来。

别人会骂周冷，他们不会骂。

周冷与张星烈一边休息，一边慢慢行走。

过了好一会，周冷缓缓道：「先天和气血，果然不一样。」

「比如？」张星烈问。

「我在气血境的时候，也遭遇天阶试炼，只需要带人冲杀，几乎不需要额外的决策。

无论是后面的矮人试炼丶巨人试炼甚至百峰谷试炼———」

周冷停顿片刻道：「其实都一样，哪怕是变着法杀敌，但本质上没区别，我不需要为其他的事考量。」

「但先天后，不一样了。水洲之战，我需要配合宣传，需要眼睁睁看着战友用生命为我铺路，获取最后的胜利。」

「进入伟大战场，我需要面临更多道德上的困境，做超出过去的决策。」

「我知道，是敌人越来越强大，情况越来越复杂，简单的手段，已经无法解决。但周冷没有继续说下去，慢慢向前走，张星烈转头，从周冷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困惑和迷茫。

张星烈道：「不同的身份地位，经历的事，完全不同，很正常。今天的事，其实就是困扰人类无数年的电车难题。假如轨道上的电车刹车失灵，前方有两条分岔轨道，一条轨道上绑着一个人，一条轨道上绑着五个人，你选哪一条轨道？」

他继续道：「当我们还在气血境的时候，只是坐在车上的乘客，看列车长选择。」

「现在，我们成了列车长。」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多年，直到最近，我才想通一点。」

「哦？」周冷好奇地看了一眼张星烈，很想知道他是怎麽看这件事的。

张星烈道：「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列车长，他们几乎每天都在选择撞少数人，还是撞多数人。」

「我们大多数时候，是乘客，我们可以肆无忌禅评价他们。」

「我不评论所有行为的好坏对错，但我后来想到，有没有可能，我们有时候坐在车上，有时候，绑在轨道上被车碾压。」

周冷愣了一下，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点。

张星烈道：「或许，更多时候，我们其实没得选择。」

周冷道：「我觉得，我真正的疑惑不是感谢或咒骂，而是，怎麽判断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

张星烈一摊手，道：「没人能判断，哪怕当今世界最聪明的人，做出的事，在几万年后，也可能愚不可及，就如同，我们现在看旧时代的人，大都很愚蠢。真正跨越历史长河的正确，寥寥无几。」

「甚至于，那些创造了跨越历史长河的正确的人，也经常犯这样那样的错误。」

「世界不是考卷，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张星烈抬起头，望向远方乌云滚滚的天空。

「我觉得，对我们来说，准确判断自己什麽时候在电车上，什麽时候在轨道上，什麽时候正在被碾压，更重要。」

周冷道：「我喜欢你这个角度。」

张星烈缓缓道：「非要说点什麽的话，如果有一天，当你成为一辆更大电车的列车长，请记得做出和今天一样的选择，如果一定要撞，撞向人少的那条轨道。」

「尽力而为。」周冷道。

两人走回去队伍里。

巨人与巨龙还在战。

小的五族队伍已经被剿灭，大的五族队伍，除了巨人已经参战，都在犹豫。

众人一直在低声议论。

周冷见张星烈皮肉逐渐恢复，召集众人。

所有人静静看着周冷。

他们的目光有些纠结，有些犹豫，但也似乎多了一些信任。

周冷望着众人，慢慢讲述：「就在刚才，我有些迷茫，于是和张星烈聊天。我说...」

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完。

在短暂的平静过后，周冷缓缓道：「我和张星烈，刚碾过一条轨道。现在，我们被绑在轨道上，而魔物与巨龙，绑在另一条轨道上。抢夺电车，让它撞向另一条轨道，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有的电车，我们能抢夺，但有的电车——

「你们抬头看」

众人和周冷一起抬头望向天空。

「星空之中，我们十界所有生灵，都被绑在一条无形的轨道上，现在，一辆宇宙巨车，迎面驶来。」

众人呆了刹那，若有所思。

「我说过，接下来，要清洗外部。所有人听令，绕开过巨龙与巨人的战场，杀向魔物

「屠魔。」张星烈低吼。

「屠魔。」

「屠魔。」

各族说着代表同一个意思的不同词语，绕过战场，杀向为数不多的魔物巨龙深陷战斗，无暇顾及。

其馀魔物看到，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魔灵师们出动，一道道法术封锁他们的退路。

其馀人全力出手。

巨壳之洋怒吼着冲向一头恶魔，他清楚记得这个魔把自己推向周冷。

魔物本来被周冷丶张星烈和山河原杀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不到三分钟，所有魔物结束试炼。

众人停下来，巨龙与巨人，还在战斗。

但巨龙队伍，明显乱了起来。

赤红之瞳魔下的红龙大声道：「周冷，你跟女王陛下签订了协议，你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我跟赤红之瞳陛下签订了协议，和你们有什麽关系。」

「那你之前约好试炼中不会引发纷争。」

「第一重试炼，结束了。」周冷道。

巨龙们愣然，这才想起来，之前星碑不断闪动。

「如果你们还有下辈子，记得多读读龙国古代历史，弄明白什麽叫唇亡齿寒。」

「杀。」

周冷一声令下，众人出击。

巨人看到其馀四族终于下场，哈哈大笑。

相信霜巨人大公，果然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