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常有野兽出没,村里人平时都不敢进去,只敢在外围寻些吃食,就连村里的小孩都被大人再三警告过不可以去后山玩耍,否则就活活打断你的腿。
就几年前,村里还冲下了一批野猪,咬死了一堆牲畜不说,还将几个村人给吞食了。那场面太过触目惊心,时至今日还历历在目。
这会,乍听见李家二郎这么一喊,顿时心惊胆战地往他身后望去。
这一看,村里人的心底都是一阵恍惚。
无他,只因为,贞明村的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就这一亩三分地,何曾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娘子”
纵然“小娘子”满身血污,脸色发白,也掩不住“她”让人惊艳的容貌。
村里的汉子一下子就看呆了,那眼珠子更是恨不得黏在沈临渊身上,旁边的妇人见了,恼怒地拧了一把丈夫的腰,才将人的心神唤回。
沈临渊背着越昭涯,刚从九死一生的处境里死里逃生,还没缓过劲来,就来到了这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来不及深思,这里与秘境,还有先前沈家所处之地的联系,因为背上那个人的身体正在发烫。
“有没有休息的地方,可以借我二人歇个脚”刚经历一场鏖战,五脏六腑皆受到损伤,如今沈临渊说起话来,声音稍显虚浮,落在众人眼里,那就是活脱脱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
不过听到“二人”两字时,众人方才醒觉对方的背上还背着个人。
李二郎最先回过神来,招呼道“去我那儿,去我那儿,我还没娶媳妇,刚好有间空房可以给你们住。”
沈临渊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点了点头。
李二郎擦了擦手上的淤泥,看着面前俊秀的小娘子,脸有些发红。
他还当对方不会答应呢。
于是,李二郎便领着沈临渊往他家走去,村里的男人醋溜溜地盯着他,心说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能和一个大美人天天住在一块。
而他们只能现在多看两眼,饱饱眼福。只是,还未等他们看几眼,就被自家婆娘拎着耳朵,往家走去。
李二郎刻意放缓了脚步,可没走多远,也不见沈临渊跟上,正疑惑间他就瞥见沈临渊那近乎白纸般的脸色,再瞧瞧对方那微微喘气的吃力模样,忙殷勤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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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微微侧开身子,避开了,对上李二郎有些错愕受伤的神色,他勾起唇,笑了笑,非常没有心理负担地给越昭涯甩锅。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原是如此”李二郎顿时恍然大悟,他看了看沈临渊,又看了看他背上的越昭涯,突然就鬼鬼祟祟附在了对方耳朵边,低声问道“你们是不是从家里私奔出来的”
沈临渊顿时梗在了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在说这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而李二郎却见“小娘子”一脸震惊,仿佛在说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他看向沈临渊,左眼写着果然如此,右眼写着敬佩万分,保证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沈临渊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呵呵。”
李二郎听了还挺乐,心说这张娘子真是人美心善,连笑声都如莺鸟般清脆,就是身量瞧着稍微高了些。
“这里便是我家了。”没走多远,李二郎便推开一扇木门,走了进去。小屋非常简陋,前院有个井,院里还散养着几只鸡。
李二郎去去去的,将鸡赶到一边,然后领着沈临渊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却胜在干净整洁,位置向阳,夕阳的余韵透过木窗照射到小床上,很是温馨。
沈临渊只粗粗扫了一眼,便从细枝末节处明了这屋子怕是李二郎让给他们住的。既是善意,那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笑了笑,倒是真心说了声谢谢。
李二郎也腼腆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红着脸道“不妨事,我先去给你打些水,你和你的小郎君好好擦一擦。”
李二郎推门出去后,沈临渊彻底放松下来,他喘了口气,忽然间眉头紧锁,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肩被人死死地扣住了。
越昭涯微弱却又滚烫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耳边,双眸紧闭,眉峰蹙起,明明已经失去知觉,他的双手却仍是警惕地扣着沈临渊的肩膀,仿佛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随时发狠,卸下这双手臂。
沈临渊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人捏紧了,无法读取更多情报,让他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小越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让对方在不省人事之际仍然如此不安。
他坐在床榻上,身子稍稍往后仰,一手托住越昭涯,一手轻轻拍着对方的手背,温声细语地哄着“别怕,我在。”
一声又一声的轻唤似乎终于撼动了对方的心,紧抓着的双手稍微松开了些,可仍旧没有完全放手。
沈临渊心底的怜惜更浓,他侧过脸,轻轻吻了吻越昭涯的手背,低沉的嗓音里包含的是醉人的温柔。
“小越,师尊在。”
这一声低喃,像一个魔咒,打开了少年最深处的枷锁,他彻底松开了手。
沈临渊托着他,让对方躺在了床上。
越昭涯躺在床上后,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在了一起,似乎抗拒着任何人的触碰,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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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李二郎惊喜的嗓音隔着墙传了进来。
“小娘子,王先生到了”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医者由小童搀扶着,摸摸索索走了进来。
医者双眼浑浊不清,确实是个眼盲者。
然而不知为何,在他踏入的那一瞬间,沈临渊却诡异地察觉到了一股异常,但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沈临渊便没放在心上。
小童扶着王先生走到床榻之边,握着那双如槁木般的手轻轻搭在了越昭涯的手腕上。
王先生搭脉品了品,那双浑浊的眼眸似乎闪了闪,他咦了一声,问“敢问二位从何处来”
李二郎抢着说了,“他二人是从家里私奔逃出来的,小娘子脸皮薄,先生再问,怕是让人不敢回答。”
王先生既没应声,也没点头,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他收回手,捋着胡子,沉吟道“你这位朋友,伤口不深,都是些皮外伤,可伤口处却染了一种剧毒。毒素蔓延极快,老夫一生闻所未闻,如今那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不出数日,便要侵入心脉,倒那时,药石无灵,回天乏术。”
李二郎一听就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临渊定定地望着王先生,笃定道“先生有法子解毒。”
闻言,王先生望向沈临渊。明明那是一双盲眼,此时却仿佛洞悉了你的一切。
沈临渊眉头紧锁,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先生想要什么”
那双浑浊的盲眼一瞬不瞬瞧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刹那间,眼底那让人忌惮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
“等我想到,会告诉你的。”
说着,他低下头对小童说“金洋,取我药箱来。”
“是,师傅。”
“还请诸位回避一二。”
王先生笑得云淡风轻,沈临渊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在跨出门的瞬间,他咬破舌尖,心头血化作隐身符咒,藏在了木门的缝隙处。
李二郎瞅瞅王先生,又瞅瞅沈临渊,将门一关,就去追沈临渊。
“诶,你等等我啊。”
来到院里,李二郎见沈临渊板着一张脸,活像个在世的阎王,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的沈临渊可怕极了,他小心翼翼开口安慰道“王先生的医术很好的,放心好啦,你的小情郎会没事的。”
“我知道。”沈临渊偏过头,隔着墙盯着那间屋子,眉头微皱,心中开始飞快思索起来。
这边,李二郎也打了一盆水,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盈盈道“说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沈临渊眼珠一转,嘴皮子一碰,就扯了个谎。
“我叫沈婉儿。”
“这名字可真好听。”李二郎夸奖的很实诚。
沈临渊望向他,忽然好奇道“你家里人呢”
“几年前,野猪下山,我爹娘那日吃了酒,睡的沉,活生生被吃掉了。”他蹲在地上,逗弄着雏鸡,随口道。
摸着雏鸡的绒毛,李二郎又转过身,笑嘻嘻地回道“不过我有个很厉害的哥哥,他学问做得极好,前两年就考上镇上的私塾啦哥哥说了,等他中了举,就会回来接我啦。”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哥哥呢”
话音刚落,沈临渊就听到了雏鸡发出的尖细的声音,似乎是感受到了无法忍耐的疼痛。
沈临渊的心猛地一沉。
李二郎随手将雏鸡的尸体丢到一边,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不可以给哥哥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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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李二郎又变回了方才那腼腆害羞的模样,他满目担忧地瞧了瞧那间屋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
“不知道你那位小情郎的伤势怎么样了”
说着,他又笑嘻嘻地望向沈临渊,说道“瞧我差点忘了,我去给你问唐大婶要件干净的衣裳,待会等你那情郎看完了,你也赶紧擦擦身子,换一换吧。”
沈临渊没有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心里警醒万分,面上却是不曾表露分毫。
“多谢李二哥。”
“甭客气了,我这就去给你问啊。”李二郎拍拍手,迈开腿就往外走,沈临渊就那样目送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
就在快要转过拐角的那一瞬间,沈临渊却见眼前那人的头颅像是一百八十度旋转了过来,一双黝黑的眼眸隐在房屋下的阴影里,几乎没有眼白。
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听得见树上聒噪的蝉鸣声。
“你叫什么名字”
李二郎竟是又问了一遍。
沈临渊挂起柔弱无助的可怜神色,将一个纤纤弱质的女郎刻画的惟妙惟肖,嘴皮一碰,眼都不眨一下,便恶心至极地继续扯谎。
“我叫沈婉儿。”
李二郎显然也被这矫揉造作的声音梗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咧开嘴笑了,声音随风而来。
“我不会忘记的。”
人一走,沈临渊就放松下来,他的目光扫向那只死状凄惨的雏鸡,又想到刚才李二郎问了两遍他的名字,他摸着下巴,思索着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
不多时,王先生也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仍由小童搀扶着,走得极为缓慢,凭着微弱的声音分辨了下,他对着沈临渊的方向说道“你那位朋友已无大碍了。”
说着,他又拍了拍小童的手,问道“现在几时了”
小童恭敬地回道“天快黑了。”
“那要赶紧回去了。”说着,王先生另一只拄着拐的手在地上点了两下,也不没望着谁,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这夜里,可不太平。”
往前走了两步,李二郎也从屋外赶了回来,见王先生出来,脸上一喜“屋内那人没事吧”
王先生咳了声,道“他没事。”
“那便好。”李二郎松了口气,“若是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就惨咯。”
沈临渊瞧着他们一来一往,看似正常的回答,却觉得这些话里似乎都藏着他不懂的深意。
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并不适合轻举妄动。
对上李二郎,他仍旧表现的与方才无异,见对方手里拿着的衣裳,“惊喜”地低呼了一声“幸好李二哥你寻来了衣裳,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先生的脚步顿了顿,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往外走去了。
李二郎弯着眼睛,哈哈大笑。
沈临渊接过衣服,道了声谢便回了屋。展开手里的衣物,通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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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嗤笑着将衣服丢向一边,“鬼域伎俩。”
拿到衣服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上面有夺取生气的咒法。这等邪咒,为正道所不齿,反而是魔教中人最爱的手段。
原以为是到了个世外桃源,结果却是个魔窟。
不过,他的人生准则向来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他也始终坚信自己会从万死之局中寻出一条生路。
沈临渊伸出手掌,贴在木门上,感受到了他的灵力,心头血逐渐现出模样,接着漂浮到空中晃了几下,没入他的眉心间。
刹那间,一道话语传入他的脑海。
上挑的眉眼短暂睁大了一瞬,沈临渊啧了一声“倒有点意思。”
收回心绪,他来到床榻边,伸手摸了摸越昭涯的额头,确认对方确实已经退了烧,这才放下心来。
目光往下一瞥,沈临渊便发现,越昭涯的领口略微敞开了些,他的胸口处应是受了伤,王先生给他上了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而随着对方呼吸的起伏,殷红的血迹似乎透了出来。
沈临渊有些担心,便想伸出手揭开领口好好瞧一瞧那伤势。
谁料,他的指尖还未碰到衣领,越昭涯那双冰冷的手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力度之大,带了些果决的狠劲。
越昭涯刷的睁开眼,沈临渊没有错过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警惕。
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越昭涯才松开手,苍白的嘴唇张了张,道“对不住。”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似乎说起话来还有些费劲。
他四周望了望,缓缓也察觉到了异常,眉头深锁“这里是哪里”
在云雾秘境里的记忆,很零散,他只记得自己被女魔头丢到了恶魔丛生的入口,上百只恶魔啃食着他的肌肤,后来他拼尽全力,挥出一箭
接下来的事,已经有些模糊了。
似乎是他的这位“未婚妻”将他背了起来,接着阴差阳错来到了这里。
“不知道。”沈临渊耸了耸肩,凉凉地说了句“可能是个吃人的村子吧。”
话音刚落,就听木窗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配上沈临渊那话,凭添了几分诡异。
“这里很不寻常,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越昭涯挣扎着想要起来,却牵动了伤口,殷红的鲜血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染得鲜红。
沈临渊强硬地将人按了回去,一双桃花眼弯着笑了。
“小道长,逞强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
越昭涯还想再挣扎下,却发现他的“小娇妻”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力气却是惊人的大,但是以他如今心动期的修为,不应该挣脱不开啊
然后,他忽然睁大了双眼。
他的修为
沈临渊顺势放开了手,轻轻道“看来小道长发现了,这个地方邪得很,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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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如今只是个凡人。”
越昭涯的神色短暂的愣怔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若冰霜,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有慌乱,也没有诧异,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从容,倒让沈临渊更加喜欢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吗”
越昭涯抬起眼,看了沈临渊一眼,那双霜雪似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习惯了。”冷峻的少年只说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
他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心中的杂念似乎有些多,几乎干扰了他的正常思维。
越昭涯深深呼出一口气,在心中默念着心法,哪怕灵力无法流转,却也能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无数刀锋舔血的深夜,他便是这样,独自一人,寻个无人的角落,静静地疗伤。
若还活着,他便依旧是玄灵门的越仙长。
若死了,那他便什么也不是。
人情冷暖,他早已尝遍。
可怕的习惯已经根植于他的骨髓,他的血肉。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同。
沈临渊坐在床榻边,先是懒洋洋地靠在了越昭涯的肩头,接着翘着两只晃晃悠悠的腿,身体的摆动起伏,时不时就撞一下越昭涯。
沈临渊有一秘技,他总能准确无误地将人惹毛。
越昭涯忍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了,道“你让开些。”
“你是我未婚夫,不该你让我吗”沈临渊侧过脸,两人挨得极近,侧脸的瞬间,越昭涯几乎觉得对方的唇要吻上自己的脸颊,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越昭涯狼狈地别过脸,可沈临渊更快,他牵住那双冰冷的手,含笑似的嗓音一字不落地传进越昭涯耳中。
“你要习惯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临渊的手指放肆地插入对方的指间,来了个十指相扣。
“等出去了,我会一件一件教你。”
那嗓音像是一条蛇,顺着指尖攀附上他的身躯,一圈又一圈,缠紧了他。
越昭涯心下狂跳,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眸里的镇定陡然崩散。
沈临渊瞧着对方略微冒红的耳尖,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女装,心下恍然原来这样也可以。
说话间,天已然完全暗了下来,阴凉的风顺着木窗的缝隙透了进来,可诡异的是,村子里安静极了,就连黄昏时,沈临渊听见的蝉鸣声,此时也听不见。
今夜的明月似乎也被黑云笼罩了,窗外,没有一家人家点了灯,黑漆漆的,处处透着诡谲。
万籁俱寂里,只有风把木窗吹得吱呀作响,沈临渊站起身,抬手就将木窗合上了。
然而,这窗却不是完全密封的,而是雕刻上了不知名的细小纹饰,约莫只有蚂蚁大小的纹饰,细细地分布在木窗周围。
渐渐的,暗红色的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
哟,还有些瘆人呢。
沈临渊没心没肺地欣赏着。
越昭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将沈临渊往后拉了些,他注视着那扇窗子,神色肃然,说出了骇人的话语。
“那些不是光,是”
“眼睛。”
“”沈临渊一脸毛骨悚然的看向那扇窗。
木窗上密密麻麻的小孔或高或低,然而此时,那些小孔处竟都透进了诡异的红光。如果真如越昭涯所说,红光是眼睛,那外面得站了多少人。
砰砰砰
木窗被拍响了。
起初,只是轻轻的拍,很快,那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重,似乎要将木窗给震飞。
越昭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伴着那瘆人的拍窗声,窗外又传来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声音,那声音阴测测地唤道“沈婉儿沈婉儿来开门。”
“”
沈临渊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口。
越昭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被老婆瞪了一眼,沈临渊立马收敛神情,摸了摸头发,试探性的讨好道“我是不是该表现得害怕些”
作者有话要说沈临渊皮这一下我很开心
大家觉得这章吓人吗应该还好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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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昭涯睨了他一眼,“门外的东西在叫你的名字。”那嗓音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
“别开门就是了。”沈临渊摊了摊手,十分从容。
小场面,小场面,不需要惊慌。
砰砰作响的拍窗声几乎将人的耳膜都给震碎,然而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叫唤,屋子里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猛烈的敲窗声猛然就止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李二郎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骗我”
越昭涯听了一耳朵,眉峰微蹙“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沈临渊望望天,又望望地,最后一本正经“太多了,不记得了。”
“”
在李二郎气急败坏的声音中,窗上映着的那诡异的红光终于慢慢的,慢慢的散去了。
诡谲的夜,终于伴着曦光离去。
越昭涯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昨天夜里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了,只知道,在这里,体内的灵力受到了桎梏,再加上受了伤,比起平日里来,劳累了不少。
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角,模糊的视线逐渐变作清晰,然,他的余光往旁边一瞥,瞥见了不属于自己的衣袍。
所有的五感,知觉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极大。
他的身上,正横卧着一截雪似的皓腕。
陌生的气息将他笼罩其中,避无可避。
越昭涯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他腾的一下直起了身子。沈临渊在他起身时,也醒了过来,瞥见少年泛红的耳尖,他慵懒地直起身子,拿起自己的衣服,远远望着,就好像将越昭涯揽在了怀里一样,后者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眼。
沈临渊将他的姿态望在眼里,他抽回手时,不经意擦过了少年的腰,后者一下子绷直了身子,然后嗖的一声翻身下了床。
他连头都不敢抬,眼睛死死盯着脚尖,脑海里嗡嗡作响,什么平心静气的咒语在此时都不管用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那截手腕,只有两人相拥时的温度,只有对方的气息。
于他而言,陌生的接触。
“是昭涯唐突了。”越昭涯深吸了一口气,霜雪似的眸子里多了些懊恼,“我不该如此。”
沈临渊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裳,如果越昭涯此时抬眼看一眼,就会发现自家这位“未婚妻”与他一样,那一马平川的胸膛怎么瞧都是个男的。
再过不久,他就会发现,当日谁唐突了谁,那还真不好说。
沈临渊踩着鞋下了榻,这具身子比越昭涯还小几岁,此时身量尚未长开,瞧上去还有些雌雄莫辨。
越昭涯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也不敢抬头,只听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赤着的双足一下子映入他的眼底。
越昭涯的呼吸又停滞了一瞬,他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
沈临渊笑了,“你慌什么”
“是昭涯失礼。”越昭涯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拉回心神,彻底转过了身子。
沈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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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忽然又传来李二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明快,与夜里的诡谲完全不同。
“你们醒了吗昨个儿狩猎队的打了猪,让我们去分肉呢。”
听他这么一喊,屋子里的两人顿时都没了什么旖旎的心思。沈临渊和越昭涯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越昭涯走去给李二郎开了门。
李二郎见到开门的是越昭涯,先是愣了愣,再是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一夜过去,你的伤看起来好多了。”
毫无阴霾的开朗模样,让越昭涯的心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突。
他捏了捏掌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沈临渊将人往后拉了一下,笑着道“昨天夜里,我睡的不太踏实,总感觉外边的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李二哥听见了吗”
“动静”李二郎疑惑了一瞬,接着恍然大悟道“也许是那些家禽在闹腾吧。”说着,他还有些羞赧地红了脸,小声道“吵到你了吗”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看来是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方才你说要去分猪肉”
经由沈临渊一提醒,李二郎一拍大腿,想了起来,“对对对,你们就跟我一块去吧,听说这次猎到了头大的,够吃上好几天肉了。”
一路走在贞明村小小的泥路上,偶尔有三两作伴的孩童,时不时传来几声嬉闹声,四周种满了枣子树,田里的农人们正在耕地,李二郎边走边通知他们去拿肉。一听说有肉吃,每个人的脸上都增添了不少藏都藏不住的喜意和急促。
若不是昨天恰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表面祥和,犹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竟会如此阴森可怖。
越昭涯落后了两步,这样的距离,恰好可以让他将那些村人,和沈临渊的行迹都收入眼中,若出现危机时刻,他也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沈临渊余光扫向身后的少年,脚步放缓了些,径直牵住了少年的手。
他清楚的察觉到,越昭涯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甚至想要挣脱,带着些不知名的恐惧。
沈临渊却牵得极牢,他想要驱散这个少年身上的寒冷。
“小道长,跟紧些,若是丢了,我可寻不到你。”
越昭涯脑海里嗡嗡作响,似乎又想到了最初那段可怕回忆,一具又一具倒下的尸体,一双又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没有人可以信任。
他的手上,染满了洗不掉的鲜血与罪恶。
然而此时这双手,却被人紧紧地牵住了。
心,似乎狠狠抽动了下。
越昭涯慌乱不已,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行,不可以
他很清楚,他修的是无情道。若再这样下去,放任自己的情感肆意增长。总有一天,他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得求天道。
他定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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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见“她”,只是因为师傅算出他命里与“她”有因果,要了却这一段因果,他才能继续修炼。
原本想着,只要给予“她”一纸婚书,自此两人各奔前程,也算相安无事。若“她”实在要他作陪,他也愿意,凡人一生,只不过匆匆百年,弹指一瞬间,他不怕。
可他怕动心。
眼前的人似乎有魔力,“她”似乎能看穿自己的所有心思,紧闭的心房在对方面前形同虚设,那人大剌剌地喘了进来,似乎要在他的心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越昭涯死死盯住沈临渊,周身释放出杀意,似乎想借此来逼得那人蒙生退意。
他设想过千万种沈临渊的反应,却没想到对方听说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肆意地扬了起来,沈临渊扣住越昭涯的手,将人扯近了些,“你大可以试试。”
李二郎转过头来,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模样,他艳羡道“你们感情真好。”
沈临渊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那当然啦。”
越昭涯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又气又急,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临渊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轻声说“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别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间的道有千千万万条,没有谁规定哪个人必须怎么走。”
听了这话,越昭涯顿时愣怔在原地。
“她”怎么会猜到自己心底在顾忌些什么
正胡思乱想之际,越昭涯忽然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人用了些力,捏得他的手有些疼。
“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沈临渊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哪怕他的脸上没什么神色,可越昭涯不知为何觉得,这人已经盛怒到了极点。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触目惊心。
被竹竿挑起,架在地上的哪里是什么猪,分明是一具具人的尸体。
然而,整个村子里的人却全是喜气洋洋的,这个说着要些腰子炒菜,那个说着不要肥肉
鲜血和碎肉洒了一地,隔了老远,还能闻到那股腥臭的味道。
村人们都自发地排着队,等到自己分到肉的那一刻,小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奶声奶气指着那头说“肉,肉”
李二郎一边招呼沈临渊他们排队,一边不住地拿眼去瞧。见过后,还喜气洋洋地说“今儿这猪猎得好,肥瘦适宜,一定非常可口。不像几个月前那头,太老了,肉都柴了,吃得实在没劲儿。”
听李二郎这么大大咧咧说着“吃肉”的事情,沈临渊的心里觉得有些反胃,可面上却是没带出些什么,他四下扫了扫,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开口问道“这么热闹的场面,王先生不来”
“先生喜静,平日里都不大出门的。”李二郎慢慢说道“而且,先生并不喜欢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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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喜欢吃还是知道真相不敢吃
沈临渊在心里冷笑了声,面上却是捂着胳膊,矫揉造作的靠在越昭涯身上。
“不瞒李二哥,我这胳膊其实也受了伤。现在被风一吹,疼得更厉害了些。那肉我们就不拿了,我先去王先生家,让他帮我瞧瞧。”
“那也行,还是身体重要。”李二郎往四边指了指,道“直走最后一家就是王先生的家了,你们的肉我会帮你们拿着的。”
“多谢。”
直到李二郎转过身,沈临渊才松了一口气,他握紧越昭涯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去见王先生。”
越昭涯点了点头,他不忍地别过眼,不想再去看那样的人间惨剧。
沈临渊和越昭涯走得远了些,直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散去了,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了下来。
沈临渊的心里说不出些滋味,望着越昭涯有些惨白的脸色,道“抱歉,我的话似乎一语成谶了。”
当初越昭涯醒来问他,这里是哪里,沈临渊随口胡诌了一句也许是个吃人的村子。
没想到这句话如今却是应验了。
越昭涯回过神来,他看向沈临渊,神色难得缓和了些,“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介怀。”
沈临渊看着越昭涯认真的模样,终于把那句“我没介怀,我就是看你神情郁郁,想逗逗你”给咽了下去,转而露出了嘻嘻哈哈的嘴脸。
“小道长这话说得真好,对几个人说过了”
越昭涯“”
越昭涯根本不想理他
来到王先生的门前,还未踏入,先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走进去一瞧,沈临渊就看见那天的小童,正忙前忙后侍弄着花草。
而王先生正坐在庭院里,身上盖了条毯子,似乎正在小憩。与方才那堪比地狱的血腥场景一对比,这里倒真像是那与世无争的人间仙境。
小药童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是他们来了,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走到两人面前,轻声道“是来找先生看病的吧,那你们要等等,先生刚睡下。”
正说着,就听王先生带着困意的声音缓缓响起“金洋,谁来了”
“先生怎么醒了。”金洋连忙跑过去,将王先生扶了起来,又将毛毯笼在那人消瘦的身躯上,这才安下了心,轻声道“是昨日新到村里的两位。”
“快请,快请。”王先生的神色有些激动,只说了两句,又猛地咳了起来。
金洋连忙用帕子捂住对方的嘴,几声猛烈的咳嗽后,帕子上映出一滩黑色的血迹。
金洋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王先生缓了一口气,又道“二位见笑了,我们进屋子谈吧。”
沈临渊和越昭涯互望了一眼,接着跟上王先生的脚步,进了屋子里。
王先生坐下后,对金洋说“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做些桂花糕来。”
一听先生有食欲,金洋一下子开心了起来,雀跃道“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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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金洋出了门,王先生有些怅惘地叹了句“真是个好孩子。”
说完,他也不再打马虎眼,而是开门见山地对着沈临渊和越昭涯,道“我很高兴,你们熬过了第一夜。”
“第一夜”沈临渊一下子拧起了眉。
如果说昨天那只是第一夜,那么接下来,还会有第二夜,第三夜,乃至更多
“是的,第一夜。”王先生慢慢说道“第一夜,如果你没有透露真名,那么它们,就无法进入。”
听到此处,越昭涯忽然眼神一凛,怪异地看向沈临渊。
沈临渊一无所觉,继续问出心中的疑惑“王先生对这里很了解”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呵”王先生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接着抬手摸了摸脖子里挂着的一个旧香囊,抬手间,沈临渊瞥见他手腕上异常清晰的,深紫色的伤痕,那伤痕,瞧着像是被人用绳子狠狠绑住的,并且看那颜色,那伤痕怕是很新。
“我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他叹了口,缓缓说道。
两百多年
越昭涯惊了一瞬,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老者不过是一个凡人,然而凡人又是如何能有几百年的寿命简直荒诞。
“这话还要从许多年前说起”王先生眨了眨那双浑浊的眼睛,揭开故事的扉页。
起先,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怪事,直到村子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才让人注意到了端倪。
先是忽然有一天,原先死去的人突然又回到了大家的身边,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就连他本人也不记得。
白天的时候,他就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然而到了夜里,他便会开始渴求活人的鲜血。
就这样,村子里的活人越来越少,而“死人”却越来越多。他们不会受伤,不会生病,更不会变老,似乎拥有着无尽的生命,只需要一点点人血,就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
然而天道从来是公平而又冷酷的,很多年后,第一个活死人再次死亡,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再没能睁开双眼。
然而村子里的人,早已陷入这可怕的噩梦里,第二次死去的人就会变成他们嘴里所说的“猪”,吃了猪肉,他们的身体会变得更加康健。
直到有一次,有一个活死人无意间吃了一个外乡人,而那个外乡人在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的真名,于是,让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这个活死人取代了外乡人,拥有了更加漫长鲜活的身躯。
想要拥有鲜活的身躯,从目前来看,只有两个方法,一吃“猪”,二取代知道名字的外乡人。
这样说来,李二郎三番两次询问沈临渊的名字,也说得通了。
就这样,整个贞明村里的人,忘记自己已死的事实,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白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晚上却是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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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岁数绵长,想来也吃了不少”沈临渊冷笑着嗤了一声。
王先生知道他在冷嘲热讽些什么,可这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只是如此说道“也许你们不清楚,白天和夜里完全是两个人,是什么感受。你根本不知道夜里的你会做什么,也不会想起你是个已死之人。”
“长生之道,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快乐。”王先生喘了口粗气,才将话说完了。
沈临渊并不想和他打太极,开门见山问道“先生昨日想让我答应的事情是什么”
寻常人听了他的这番言论,定是要感慨几句,或者为他们的遭遇打抱不平,而眼前这人倒是直截了当,就是不知是真的心硬如铁,还是早有筹谋。
“那日,有外人在场,我不便多说。”王先生忽然撩开袍子,跪了下去“我求仙人,能将洋儿带走。”
“洋儿是那个小药童”沈临渊回味了一下,突然惊觉“他是活人”
王先生的神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是,他是活人。”
这下,沈临渊和越昭涯都震惊地愣在了原地,他们神色复杂地看了王先生一眼。
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在这个地狱般的魔窟里活这么久,想来必定有人要时时刻刻护着他而这个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沈临渊眼底的冷芒终于退去几分,他抿了抿唇,将王先生扶了起来,也没有急着应承,只说道“这事,并不容易。”
“我知道。”王先生呵了一声,他抚摸着脖子里的旧香囊,浑浊的双眸里似乎射出了精芒,他有些狡猾地说道“你别无选择,我在你珍视之人身上下了毒,随时都可叫他毒发身亡。不信你便问问他,近来是否心神不宁,你再看看,他的颈后,是否长了朵未开的莲花。”
沈临渊一惊,连忙拉开越昭涯的后领一看,果不其然有一朵未开的莲花,花型娇艳,却只打开了一片花瓣。
“此毒名为五瓣莲,花开五片,就是神仙都难救了。”
沈临渊扯出一抹冷笑,“先生好计谋。”
“我只求他平安。”王先生依旧面不改色。
沈临渊深深吸了口气,道“我答应了。”
“多谢。”王先生一直紧绷的神色彻底松了下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谅解。”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越昭涯却有所觉,对方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的心中涌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于是轻轻拍了拍沈临渊的掌心,安抚道“我没事。”
说话间,金洋也带着糕点,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真香啊,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王先生笑眯眯地说道。
“先生趁热吃一块吧。”
金洋说着,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王先生嘴边,袖口滑落,越昭涯的瞳孔忽然缩了缩,他的心间有些酸楚。
“我们走吧。”他说道。
沈临渊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于是直起身子,和王先生拜别,走了出来。
出去后,沈临渊也没看越昭涯,只是看着前方道“你看见了”
越昭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愣了一瞬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金洋的手腕上有伤,是被人啃咬出来的。”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从目前来看,能伤到金洋的,如今看来只有王先生一人,可是如果伤到他的人真是王先生,他为何又如此悉心地照顾对方呢
“没错。”沈临渊点点头,他停下脚步,看向越昭涯,问道“可你看金洋的眼里有恨吗”
亲眼所见种种,金洋定然不恨王先生。
越昭涯想不通,于是抬起眼眸,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明白。”
沈临渊笑了笑,他伸出指尖,点在越昭涯的胸口处,“是因为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唯有情,才可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随心而动,才是天意。”
“小道长,你明白吗”
沈临渊指尖下,越昭涯的心砰砰作响。
可是他明白吗
玄灵门的越仙长,修的是无情剑,证的是无情道。
情是什么
他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6000字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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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和越昭涯没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金洋边追边喊“等一下”
小少年身量都没长开,步子不大,追起来有些费劲,等沈临渊他们停下,金洋又跑了一段才追上人,他喘了口气,这才板起脸,冷着声音道“我知道,师傅想请你们带我走。”
看金洋那副了然于心的态度,沈临渊猜测这应该不是王先生第一次拜托别人将金洋带走了,只是在他们之前的那些人,可能都没能活着走出贞明村。
金洋瞪着他们,眼神里尽是敌意,身子微微弓起,手臂略微张开了些,像是在用自己微弱的身躯护着那座飘满了药香的小小院落。
也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这样阴气森森的鬼蜮之地,小少年的身躯相比同龄人而言瘦弱的多,那双稚嫩清澈的眼眸里虽然有些许胆怯,可他仍是抿紧双唇挡在两人的面前。
不去选择正常人所生活的世界,反而愿意留在鬼魅横生,随时可能丧命的魔窟。
越昭涯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脑海中似乎一闪而过某些模糊的片段,似乎在他已经记不清的时候,也曾有人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挡在他的身前。
血海滔天,哭声阵阵,茫然的孩童望着被一剑洞穿,挡在他身前的父母模糊的记忆中,那森然的剑意没来由地使越昭涯浑身一阵,心上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随心而动,才是天意。”
沈临渊方才所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他的脑海里,越昭涯只觉头痛欲裂,他勉力抬起眼,咬了咬苍白的唇,望向金洋,不知是在询问,还是在求证。
“你为什么不愿意走”
金洋先是诧异地看了越昭涯一眼,接着有些怜悯地望着他。
“连这都不清楚,你真可怜。”
轰然一声
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彻底破碎。
越昭涯的道心,隐隐有些不稳。
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却是撞入了身后人的怀抱。
沈临渊揽着越昭涯,笑盈盈地看向金洋,没有动怒,反而像极了一个宽厚的长辈,说教道“少年啊,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没有谁生来就会什么,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金洋怪异地瞅了沈临渊一眼,皱着眉道“你年纪也不大,做什么来给我说教。”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多管管你的小情郎吧。”
金洋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艳阳高照,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这里的白天极短,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你们自求多福,如果连第二夜都过不了,也别再提什么带我走的蠢话了。”
沈临渊呵了一声,咂舌道“这小鬼还真不可爱。”
说着,他又将手掌按在越昭涯的肩膀上,微微使了些力,沉静的声音缓缓扫去笼罩在越昭心上的阴霾。
“我说过,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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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起越昭涯冰凉的手圈在自己的掌心间,又说了一遍。
“你不明白的,你不理解的,你未曾体会过的,我都会教你。”沈临渊一点一点圈住那只冰凉的手掌,笑意盈盈“来日方长,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直到这一刻,越昭涯才仔细去感受两人交握的双手。
他自小开始练剑,经历无数风霜,手上早已布满了粗硬的茧子。然而握住他的那双手,白皙修长,就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心有所觉,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察觉到掌心间的异动,沈临渊一下子就笑了,“就是这样,顺着你的心,旁的别多想。如今我们还被困在这鬼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人已经被困住了,何必让心也深陷泥淖呢”
“小道长,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可要打起精神来。”
若说沈临渊前面的话只是让越昭涯稍微放开了些,最后一句却是正中死穴。
越昭涯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眸。
是了,现在危机四伏,他不该在这时候还心有杂念。
默念着平心静气的咒语,越昭涯缓缓闭上眼,再睁眼时,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冷心冷面,果断决绝的越仙长。
只是,那双一向几乎能冻僵人的双眼,在望向旁人时,第一次有了些许温度。
“多谢你,昭涯明白了。”
沈临渊没再多说,只是牵着少年的手掌,微微勾了勾唇角。
回到家中时,李二郎不知去了哪里,院子里空无一人,可是沈临渊和越昭涯的心情并不轻松。
院子里的石桌上,正摆着一盆“猪”肉,浓烈的腐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从王先生那里听说了“猪”肉的由来后,两人再见到面前这副景象,除了惊悚以外,更多的是令人作呕的恶心。
“嘎嘎”
枝头间,乌鸦叫了两声,一双猩红的眼眸盯着石桌上的腐肉,拍打着翅膀盘旋在天际,映着那轮修炼变作深沉黯淡的红日。
沈临渊和越昭涯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天,就要黑了。
“先进房间。”沈临渊道。
从第一夜的情况来看,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那些“活死人”便没有办法进到屋子里。
越昭涯点了点头,跟上沈临渊走了进去。
进入房门后,沈临渊将门窗紧紧扣上了。一转身,便见越昭涯手里拿了一堆符咒,然后一股脑儿塞到了他的怀里。
“你修为低,若遇危险,这些符咒或可救你。”
越昭涯没有询问“沈婉儿”一个凡人如何进的了云雾逆境,也没有问“她”从何处学来的仙法,只是想要保护对方。
这份掩藏的极深的温柔与包容让沈临渊哑然失笑,道“那你怎么办”
越昭涯偏过头,眼也不眨,只与沈临渊对视,他理所当然,又平静至极道“你是我的妻子,我理应护你周全。”
在说这话时,越昭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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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只能又将符咒塞回去一半,眨了眨眼。
“既是夫妻,那自然该患难与共,一人一半。”
越昭涯眼见沈临渊一副不容置喙的态度,犹豫良久,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可是心底却是暗暗做下了决定。
若真遇到危险,他会牺牲自己。
沈临渊只一眼,便知道越昭涯在想些什么,他心下五味杂陈。
他的小越,从来就是这样,若旁人稍微对他好了一些,哪怕只有一分,他也要豁出十分的命还给对方。
又傻又天真,半点不会算计。
哪有人像他那样,只因为一些小小的恩惠,便傻乎乎地将一颗真心交上,临了,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以前的沈临渊并不明白,现在的他却渐渐有了些明悟。
不管是哪个世界,“越止戈”得到的爱从来都很少,所以当有人撕开他漆黑的世界,将光明带进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成为他的“救世主”。
他不懂得如何付出,也不会巧言令色,甚至不擅长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
直到现在,沈临渊才清楚对于越止戈而言,那份无声无息的陪伴就是他能表达的,最浓烈的爱。
夜幕降临,黑暗似乎在一瞬间笼罩了整片大地。
黑暗中,沈临渊摸索着握住了越昭涯的手。
掌心下,那双手微微颤了颤,却是没有松开。
与昨日一样,自从天暗以后,外面便听不见任何声响。
寂静黑暗的房间内,沈临渊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窗外不知何时,想起来咿咿呀呀的唢呐声,伴着唢呐声,渐渐也响起了人们的道贺声。
仔细听听,那唢呐声分明是喜乐。
若不是现在正值黑夜,外面又都不是活人,还真像是在举办热闹的婚礼了。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五感被瞬间放大,所有的声音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砰砰砰
沈临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慢慢的加快了。
忽的,房间内不知何时竟然竖满了无数红烛,而在这一刻,这些红烛竟然齐齐亮了起来。刺目的光,让沈临渊一下子偏过头,闭上了眼。
黏腻阴冷的触感攀附在沈临渊的肩膀上,他缓缓睁开眼,赫然,一张惨白的纸人脸闯入他的视线。
纸人画着深深弯起的双眸,一双嘴几乎咧开到脸颊,双颊上还涂着通红的腮红,两只小小的纸手正拉着沈临渊的衣领,浓厚的血腥味从它身上传来。
它开了开口,用怪异无比的声音道“原来新娘子在这呀。”
一瞬间,无数纸人从黑暗中涌出来,它们拽起昨天被沈临渊丢在凳子上的丧服,欢快地绕着他转圈圈。
“吉时到了,快换衣服,快换衣服。”
沈临渊仔细瞅了瞅那些忙前忙后的小纸人,心中嘶了一口,悠悠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小纸人齐刷刷看向他,尖细的声音几乎震碎人的耳膜。
“新婚之日,不能叹气,不能叹气。”
“我没叹气。”沈临渊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我只是在好奇,为什么你们的眼睛左右不对称,一边大,一边小,瞧着怪别扭的。”
回应他的,是纸人们更加刺耳的声音。
听上去,仿佛是委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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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谲的红烛光晕下,沈临渊愣是从那张阴森可怖的惨白面颊上看出了一丝委屈,一排排小纸人呜呜咽咽地哭着,实在太过凄惨。
其中一个纸人更是可怜兮兮地伸出了小手,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丝慰藉,沈临渊心下好笑之余,缓缓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非人的手掌。
他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帮你重新画个眼睛”
小纸人一听,哭泣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它哧溜一声飞到沈临渊的掌心,讨好地蹭了蹭对方,两颊的红晕有些加深,瞧着是害羞了。
沈临渊忍不住用手去戳了戳,接着拿起画笔给它画了起来。
越昭涯缓缓放下手里的符咒,他盘膝坐在一边,看着沈临渊和小纸人的互动,眼底闪现过一丝迷茫。
为何他不惧怕那些被称之为鬼魅的妖邪
为何人类与邪魔歪道也能如此亲密地相处
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灯火摇曳,一排排小纸人安安静静坐在四周,好奇又忐忑地看着作画人,而视线中心的人,却恍若未觉,只是一笔又一笔,认真地画着。
有时,画得偏了,越昭涯便能看见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但是很快就被对方掩饰了过去。
看着看着,久违的安逸涌上心头,在无人可见的小小角落,越昭涯难得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沈临渊画得起兴,刷刷几笔,没花多久就让小纸人们焕然一新。
小纸人们互相看看,可怖的眼底竟然多了分欣喜,就连方才还觉得尖锐刺耳的声音此时听起来也多了点可爱的味道。
“谢谢,谢谢。”
可是道完谢,它们一下子又想起了正事,要让眼前这个温柔的人穿上嫁衣,然后由它们领出去和人成亲。纸人们狭小的脑袋里并不明白什么叫成亲,但是它们清楚地知道,以前那些新娘子,成亲之后,浑身就变得冷冰冰的。
它们喜欢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喜欢他为它们画画时的温暖,它们后悔了,不想让他成亲了。
可是外面还有人等着呢,该怎么办呢
小纸人们急得呜呜直叫,抱着丧服在房间内围成一团,绕起了圈子。
沈临渊一动,它们就急了,齐刷刷抓住他的袖子,尖着嗓子喊道“你别去,你别去。”
小纸人们的力度很大,沈临渊一时不察,被拽的身子一晃,脚步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就看见越昭涯侧过脸,抿唇浅笑的模样。
他一边拉好自己的衣领,一边矫揉造作地揉着胸口道“小道长你这一笑,可让我的心都乱了。”
越昭涯“”
他别过眼,冷着声音道“你看错了。”
片刻后,他飞快瞧了沈临渊一眼,又补充道“我没笑。”
“对对对,你没有一边偷看我,一边开心地笑。”沈临渊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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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眼底那看穿一切的狡黠,让越昭涯既窘迫又羞恼,只能生硬地岔开话题。
“现在该怎么办”
沈临渊的指尖在小纸人身上点了几点,目光似乎顺着木窗去到了外面。他轻笑一声,唰的一声将丧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双狡黠的眼眸在红烛下格外生辉,沈临渊如此道“走,我们去抓个人来。”
他冲着越昭涯勾了勾手,接着附在对方耳边说了一番话。
而这时,李二郎的院子里,正密密麻麻站着无数村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苍白的丧服,双颊上却都涂着艳丽的腮红,一双双没有眼白的猩红瞳孔,映着漆黑的夜,让人毛骨悚然。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一双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那一扇小小的木门。
每一个人,都不曾有任何动作。
直到
吱呀一声传来。
所有人望向那扇木门,嘴角咧开,阴森的笑意四散蔓延。
然而很快,那笑便僵在了脸上。
他们瞧着纸人脸上那双炯炯有神,可爱至极的双眸,青白的脸上竟然被沈临渊瞧出了些许呆愣。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好在,小纸人们尖细的嗓音很快拉回了所有人的心神,他们瞬间走向那位“没有任何反应”的“姝色少女”。
沈临渊完全放松了五感,假装自己就是一个已经被夺去灵魂的生人。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冰凉黏腻的触感一下子传遍了全身,沈临渊动也不动。
来人只是握了握他的手腕,又很快放开了。那人走到一旁,和人嘀嘀咕咕,小声说着什么。
“他们察觉到你有些不对劲了。”
脑海里刚响起越昭涯的话,沈临渊就看见了一只硕大的猩红色眼眸,确切的说,是在那一瞬间,有一个活死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对方靠的极近,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吓得慌了神,然而沈临渊依旧像是恍若未觉,动也不动,就连眼珠也没有转动几分。
那人盯了沈临渊许久,似乎找不出他的破绽,最后推开几步,高喊“新娘接到,送亲咯。”
这一嗓,就像一个开关。
原先还死气沉沉的气氛顿时变得鲜活起来,唢呐声,鞭炮声齐刷刷地响了起来,正在这寂静阴森的深夜。
沈临渊被人扶着坐进了一顶小轿,轿帘放下后,他也不敢喘气,只小心翼翼按了按系在腰间的玉佩。
一行人吹拉弹唱,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沈临渊被扶着下了轿,只一眼,他的心便慢慢沉了下来。
这里是一处坟场,大大小小的坟包将他们这伙送亲人笼在了其中,随着小纸人一声“新娘子到咯”,原先跟在送亲队伍里的人飘荡着,走向属于自己的坟包。
坟场行昏礼,讲究。
沈临渊在心底咂了咂嘴。
然而,真正诡异的事情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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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刚才曾与沈临渊有对视的活死人,此时正站在一旁,有模有样的主持起了昏礼。
“先请郎君更衣”
话音刚落,就见那些走向坟包的活死人,一手伸进泥地掏了掏,接着拉出自己的棺材,从里面取出丧服,三两下换好了衣服。
沈临渊粗略数了数郎君的数目,竟有不下数十人,顿时如鲠在喉。
如果王先生所言不假,那这应该不是他们第一次举办“昏礼”,而那些在他之前进来的少女,下场又会如何
“再请郎君与新妇共饮”
一个个穿着丧服的男人,端着“酒”,来到沈临渊面前,齐刷刷地看向他,目光灼灼,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喝”
沈临渊没有动。
那些人见他动也不动,猩红色的眼眸里升腾起了难以压抑的欲望,上前走了几步,竟是想将酒直接从他嘴里灌进去
眼看着离得最近的人就要抓住沈临渊的手臂了,却见后者空洞的眼神一下子变作凛然,手中的符咒四散丢去
砰砰砰
接连几声爆响,将靠近他的活死人炸得人仰马翻。
他拍了拍腰间的玉佩,附在玉佩上的小小符咒陡然间化成越昭涯的样子,他将一个符咒拍在其中一个活死人身上。
刹那间,那人就变成了一张小小的符咒。
越昭涯一把抓过塞进自己的怀里,冲沈临渊点点头,眼看那些活死人正在努力爬起来,忙喊道“走”
最后一张化形符,耗尽。
沈临渊抓起越昭涯的手,往前急驰奔去。
身后的活死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刹那间,整个空气内魔气涌动,所有的活死人在这一刻全部苏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抓住逃走的“外乡人”。
沈临渊和越昭涯一路跑了许久,然而身后的脚步声始终没断。
漆黑的夜,两人交握的手掌间早已被汗水渗透。大脑的神经被紧紧绷住,喉间像有烈火在灼烧,想喘一口气也不能。
又跑了几步,沈临渊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狠绝,他拽住越昭涯的手,忽然一个转身,绕了个道,竟是又回到了坟场。
果不其然,人都去追他们了,这里竟成了一个短暂的安全之地。
沈临渊掀开一处棺材,拽着越昭涯一起躺了进去。
棺材很窄,因此两人的身体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
越昭涯小小的喘了一口气,忽然,他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疑惑的神情。
他的腿间似乎挤入了一样异物
几息思索间,越昭涯忽然变了脸色,他愤怒地瞪向沈临渊,“你”
一个字都没说完,沈临渊却牢牢捂住了他的嘴。
越昭涯能察觉到对方似乎又压低了些身子,两人的身躯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驱每一寸的模样。
那分明
那分明是个男子
荒唐简直荒唐
明明是个男子,竟然还对他做出做出那种事
越昭涯气得眼睛都红了。
然而现在他还不能去质问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要骗自己,因为外面又传来了零散的脚步声,应该是有几个“活死人”又折了回来,正在这附近搜查着。
愤怒,恐惧,羞赧无数情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狭小的棺材里,空气本就稀薄,越昭涯百感交集,胡思乱想间呼吸就这样岔了一瞬,他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窒息的痛苦让大脑无法做出思考,意识模糊间,不知是谁在耳边轻喃了声熟悉的“别怕”,接着,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那人撬开了他的双唇,将空气渡给了他。
越昭涯费力地睁开眼,只能望见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幽深的眼眸里,清晰完整地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玄灵门的越仙长,初次动心于闭塞的小小棺材里。那人渡气于他,眼中深情,笔不能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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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些,沈临渊这才松开对越昭涯的桎梏,小小地喘了一口气。
然而,气还未完全吐出,只听咔嚓一声,棺材被人移开了。
两人的心几乎停了一瞬。
好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先生身旁的小少年金洋。
金洋瞧了他俩一瞬,颇有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接着侧过头,轻声说道“先生,他们在这儿。”
远远的,沈临渊和越昭涯就听见王先生似乎笑了一下,接着道“带他们回去吧。”
“真麻烦。”金洋小声抱怨了一句,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对沈临渊伸出了手,催促道“要不是先生,我才懒得救你们。”
两手交握的瞬间,沈临渊察觉到的是钻入骨髓的黏腻冰冷,就如同那些活死人一样。他有些诧异地看了金洋一眼,然而后者却已经转过了身,去搀着王先生了。
沈临渊压下心底的疑惑,将棺材里的越昭涯也拉了出来。
金洋领着他们绕了个弯儿,回到了王先生自己的院落。金洋先催促他们进了门,又四下瞧了瞧,确认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给院子落上了锁。
一回头,看见王先生又扶着凳子开始咳嗽,他的眼底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一丝戾气,瞪向沈临渊和越昭涯,道“你们就不能安分些吗”
说着,他连忙扶着王先生坐下,边给对方喂水,边一下又一下拍着对方的背给人顺气,少年的动作温柔到了极致,眼底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深情,沈临渊瞧了一眼,忽然了然于心地在心底哦了一声。
金洋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王先生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我想两位还是不信任我。至少,不是完全信任。”
沈临渊也不去遮掩,只是让越昭涯将那片符咒招了出来,随手一扬,凭空就出现了一个昏迷的活死人。
金洋的瞳孔缩了缩,他紧紧扣住王先生的手臂。
“先生,他们把那东西带回家里了。”
王先生却是气定神闲,“不知二位有何考量”
“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并没有完全信任你,所以”沈临渊反手扣住活死人的臂膀,将人牢牢按在身下,接着手肘一个用力,粗暴地将人唤醒。
随着那人吃痛醒转,沈临渊挑着眉眼道“我也是想验证验证先生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王先生笑意渐浓“你想如何做”
身下的活死人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一双眼眸早已猩红不已,口水横流,一边怪叫着,一边费力挣扎仰头,似乎想要狠狠咬下沈临渊的血肉。
沈临渊不为所动,手肘又一使力,猛地撞向那活死人的脸颊,将人牢牢钉死在地上,轻嗤道“别动,还没轮到你呢。”
活死人还想再挣扎几下,却都被沈临渊给了。身着白色丧服的“姝色少女”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身下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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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该知道,我在你的小情郎身上下了毒。”
“是的,他是我的软肋。”沈临渊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越昭涯一时愣怔,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感触。
“但是先生就没有软肋了吗”沈临渊的目光慢慢飘向金洋。
半大的少年气急,恼羞成怒着想和沈临渊来个比试。
王先生一把按住金洋,接着道“那我们就再等一夜。”
“明日是去是留,由你而定。”
沈临渊没再说话,要了间空屋子,绑着人去进行他的验证。
待沈临渊和越昭涯离开后,王先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他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一双眼眸在黝黑和猩红间不断切换。
金洋被他大力地推到一边后,连忙爬起来,他撩开自己的衣袖,手脚并用爬过去,将伤痕累累的手臂伸到对方面前“先生,求您了,求您了,吃我的血肉吧。”
活人的香气几乎要燃尽王先生的理智,猩红色的眼底里是难以掩饰的,他缓缓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对准金洋的手臂。
金洋眼里露出喜意,急切地把手递得更近了些。
“先生,快吃吧”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王先生却忽然唤回了自己的理智,他猛然往后退去,头猛的磕在了椅背上,这份疼痛让他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
浑浊的双眼里滚下泪珠,王先生颓败地倒在一旁,声音沙哑。
“你知道的,我早该死了”
他缓缓将头转向金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浓烈的,几乎淹没一切的绝望让金洋终于崩溃了,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尖利的指甲嵌入血肉,那双永远无法被对方看见的漆黑眼瞳,在一瞬间变作猩红。
然而,那双代表着屠戮的猩红色眼眸却正在流出,象征着绝望与后悔的泪水。
金洋扑过去,抱住王先生的双腿,将头枕在上面,泪水不停落下,他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却不知道这声道歉究竟是为谁。
接连几天的饥饿早已将人逼疯,他的双手紧紧扣着扶手,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王先生费力地喘了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和以前一样把我绑起来,打晕我。”
金洋红着双眼做完了这一切。
短暂的昏迷下,王先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嘴角牵出一抹极浅的笑。
那一瞬间,金洋的心中悲痛到了极点,他终于彻底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无法挽回的无力感。
金洋茫然地捧起对方的手,贴上自己的面庞,他失魂落魄地趴伏在对方的双膝上,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求您求您再看我一眼。”
猩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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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从前一样,再看我一眼”
为什么不能像前几次那样,陪他过完一生呢为什么这次偏偏要选择丢下他呢
“是我做错了吗是我做错了吗”他不停地问着昏迷中的人,然而对方却注定给不了他答案,一叠声的询问下,他绝望地垂下了眼眸,沙哑的说出最后那句话。
“我只是想让你永远陪着我。”
贞明村的夜格外的漫长,一直到沈临渊在那活死人身上做了好几个实验,这天才悠悠醒转。
醒来后的活死人果然不记得夜间发生了什么,眼见自己被捆在凳子上,神情骤变,本能地就想呼救,然而嘴里却被牢牢地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整整半夜的实验结果,基本可以断定王先生所言不假。
见沈临渊终于从实验中回过神来,越昭涯抿了抿唇,却是没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出口,而是解下外衣,披在对方的身上。旁的话,一路也没有。
可尽管如此,沈临渊也一下子明白了对方心底究竟在想什么。他拢紧越昭涯的外衣,接着望向对方的背影。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越昭涯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等出去了再说。”
王先生似乎比昨日憔悴了许多,而原先总是恨不得做他小尾巴的金洋也不见踪影。沈临渊心底有诸多猜测,却是什么也没问,只说道“我已验证清楚,先生所说不假。今夜,我就会行动。”
“那便好。”王先生似乎松了口气,“多谢。”
“倒也不必,我只是有我心中的牵挂罢了。”沈临渊道。
“我明白。”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可王先生听了却觉得这比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更使人信服,“你放心,解药我会让洋儿带给你。”
“那便好。”沈临渊灌了口水,长腿一迈,已然走到了门口,只是在转身离开时,那双眼眸却忽然望向了王先生,声似寒霜,“我若离开,第一件事便是毁了这里。”
话音刚落,王先生便笑了。这是沈临渊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那样真诚的笑容,没有任何杂念,只为了心中那份欢喜。
“只可惜,还没见过厉城的风光。”他轻声道。
“厉城”
“那是我亡妻的家乡,据说是难得的人间仙境,只可惜我这一生都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天地,半步都不能离开。”他叹了一口,呓语似的呢喃“但愿此去,能再无束缚,纵横天地,去看一看厉城的风光。”
沈临渊没有再问了,回过头的一瞬间,却发现金洋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院子里,他似乎也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就像丢了魂魄一般。
身后的拐杖声渐渐远去,王先生已然进了内室。
风拂过树顶,桂花簌簌落下。
金洋陡然间回过神来,他望了眼那间空屋子,忽然转头对沈临渊说“我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我能带你去。”
沈临渊没有应,也没有不应,反而饶有兴味地看向金洋“你究竟是谁”
金洋勾了勾唇角,一抹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冷漠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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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和越昭涯在白天只是稍微打了个盹儿,休息了片刻,第三夜便已悄然降临。
王先生和金洋似乎闹了矛盾,白天时,沈临渊几乎没怎么见到金洋,到了夜里,王先生却又闭门不出。
沈临渊冷眼瞧着,却不打算多管。他看着金洋,开门见山道“什么时候走”
金洋像是才被对方唤醒,他不悦地扬了扬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隐忍着握紧了双拳,良久,他才收回视线,站了起来。
“现在。”
贞明村丢了两个村外人,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人在四处搜寻。只不过白天来打探的那些人,都被金洋给挡了回去。而此时入了夜,金洋却更显从容,领着沈临渊和越昭涯轻巧地避过那些搜查的人,拐了几个弯儿,竟是又回到了昨日那片坟场。
零零散散的墓碑分布在四周,众人几乎被包围在其中,微弱的光亮在此刻看来也凭添了几分诡异。在这样的环境中,金洋似呓语般缓缓开了口。
“第一个死去的,是一个秀才的弟弟。”
“那秀才是个不学无术的懒货,拿了家里的积蓄却没有好好读书,反而是花天酒地,日日流连于烟花场所。每每回家,便哄骗他的父母和弟弟,说他读书费钱,惹得年迈的父母拖了一身病也不去治,年幼的弟弟为了凑钱去做长工,结果累跨了身子。”
“就这样他一直哄了多年,直到有一年,他弟弟偷偷来看望他,正好看见他引以为豪的兄长正站在勾栏院的门口,与花枝招展的姑娘拉拉扯扯。旁边正走过几个学子,眼露愤慨,小声嘀咕了几句,恰好被弟弟听见了。”
“原是他那位好兄长早在一年前就被书院退了学,什么等我将来高中,就带你们过好日子,都是谎言。他那位好兄长,读了这么些年书,学问不好,说谎倒是在行。”
金洋说到此处,讥讽地冷笑了声,他一眼望向某个墓碑,迈步走了过去。
那墓碑四周很是干净整洁,没有杂草,似乎有人定期打扫过,然而与周围的干净整洁不同的是,那墓碑上竟是按满了一个又一个血手印,甚至于,碑身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痕迹,像是被人泄愤似的击打过。
沈临渊拧着眉辨了辨,依稀认出墓碑最上面是个李字,一瞬间,脑海中某些零散的记忆拼接成线索。
他的目光锁在那个李字上,沉声道“李二郎曾说过,他在镇上有个兄长,学问做得极好。”
“呵。”金洋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在嘲讽对方的愚昧,还是自欺欺人。他的指腹慢慢滑过那些坑坑洼洼的印记,“若真是敬爱的兄长,他便不会杀了对方。”
“最先和我交易的就是他。”金洋缓缓侧过身子,黝黑的瞳孔在一瞬间变作猩红,越昭涯一下子绷紧了神经,而沈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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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洋难得正眼瞧了瞧了他,笑道“你这个小鬼倒是有趣的紧。”
“多余的奉承就不必了。”沈临渊懒散地打断对方的话,“比起这些,我更想听接下来的故事。”
“接下来”金洋曲起自己的右腿坐在坟包上,将头缓缓搁了上去,左腿随着他的身体起伏轻轻晃动着,紧接着,那双猩红的双眸就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笑意。
“我见到了人间地狱。”
自那日去镇上,偶然窥见兄长过得是这些荒唐日子以后,李二郎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
对于穷到极点,穷到可以出卖一切的家庭来说,哪怕是一些小钱,都可以成为互相残杀的理由。
李二郎恨极了那个掏空家里,不务正业的兄长,可那时他的理智尚在,就想先将兄长请回家好好谈一谈。
见到兄长后,他直接戳穿了对方拙劣的谎言。可谁承想,即便被戳穿了谎言,他的兄长也没有悔改,反而声嘶力竭地责怪他们,说他们根本不懂他在书院过的是什么日子,因为穷,只能穿洗得发白的衣服,因为穷,他买不起笔墨纸砚,因为穷,他要忍受来自同窗的讥讽
听着兄长一声又一声的抱怨,李二郎忽然愣怔在了原地,胸口闷闷的,怎么也喘不过气。明明在很多年以前,他的兄长还曾温柔地拍着他的头,告诉他等高中了,就接他和爹娘去镇上,过好日子。等安定下来了,还要教他读书写字。
那一瞬间,李二郎就像魔症了似的,他觉得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兄长,他口里一边喊着“你把我哥哥还回来”一边举起一旁的斧子,砍向了面前的兄长。
身下人的挣扎和求饶他都听不见了,李二郎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那个温柔善良的兄长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鲜血流淌了一地,而这时恰好回家的李家夫妇,就亲眼目睹了小儿子残杀二儿子的惨烈现场。
越昭涯听到这里,胸口一阵翻涌,脸也有些发白。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最难堪的那段回忆,眼前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血雾。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悄悄握紧了掌心。
金洋还在继续说着未完的故事。
李家夫妇并不知道大儿子的那些荒唐事,在他们心里,大儿子从来就比小儿子优秀太多,聪明乖巧不说,还生的俊秀,嘴巴又甜,谁人见了都得夸上一句。
更不用提,大儿子还口口声声说这次科举他有把握,考中了就能接他们去享福了。
美好的画面还在眼前飘着呢,却砰的一声被自家小儿子给砸了个粉碎。李母气得胸口起伏,两眼发昏,抓着手边的农具就要打李二郎。
而那时,在李二郎的眼里,父母和兄长一样,是被邪灵霸占了身体,只要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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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剩下满地血腥。
金洋就是被这滔天的怒气和血海给吸引来的,他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人类,觉得这实在好玩极了,就和李二郎做了交易。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早就被盯上了。李二郎刚刚转化成功,我就被那群道士打成了重伤,丢进了这里。”金洋望了望外边笼罩着的那层结界,摊了摊手“再然后,他们就在外边下了结界,将我们都困在了这里。这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之后,由李二郎开始,整个贞明村在漫长的岁月下,渐渐被同化成了一个只剩下活死人的村子。
而始作俑者,正是心怀恶念的李二郎,和有心利用的金洋,以及那群设下结界的道士。
从他们封印贞明村的举动来看,他们清楚地知道“活死人”意味着什么,所以设下结界,为的就是不让这场灾难扩大。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应当早早有人过来肃清了这一切,不该等了百年之久,也没人来处理此事。除非,他们有意让贞明村的活死人繁衍生息。
想到这一点,沈临渊眉间一跳,猛的望向金洋。然而后者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此道“多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修士设下的结界,困得住活死人,困得住修为低下的修者,却困不住我。”金洋的掌间缓缓积聚起魔气,接着对着结界拍出轰然一掌。
整个空间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空气急速流转,几乎要撕裂一切。
咔咔咔
蒙在空中的夜幕四散龟裂,灼灼的日光投射进来,金洋眯着眼望向天空,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
“好久没见过了,天亮的模样。”
烈日照射到的一瞬间,整个贞明村都被点燃了,冲天的火舌裹挟着热浪,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要将这一个小小的村落吞噬。
坟场处也在一瞬间燃起了烈火,结界破碎,越昭涯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体内的灵力波动,他唤出飞剑,拉着沈临渊上了剑。
接着,他御着飞剑,来到金洋面前,冲对方伸出了手,清润的眼眸里直到今日也透彻如清泉,越昭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答应了先生,要带你离开。”
那双清润的眼眸让金洋一时恍然,然而很快,他就后退两步,拒绝了越昭涯的好意,他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抛了过去。
越昭涯接过药,那头金洋笑着道“那是解你毒的解药,至于我,我是不会走的。”
“临走时,再让我送些东西给你们。”
妖冶的红自他的身上亮起,渐渐的,凝成实体,化成一只红色的飞鸟,没入沈临渊的体内,而越昭涯则接到了他抛来的一个须弥芥子袋。
火光下,附着在金洋身上的法术失效,他的身形逐渐拉长,缓缓变成成年男性的模样,身后的火焰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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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下,那只飞鸟头也不回地没入了火海中。
“钉铃”
百年来,再未响过的风铎忽然响了起来,王先生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拐杖摔到了地上,浑浊的眼里渐渐滚出泪水。
“太好了”
伴着这场叹息,他缓缓抚向脖子里的旧香囊,慢慢阖上了双眼。
在他闭上眼不久,一只金色的飞鸟突然降落到他的肩头,靠在他的身边,依恋地用头不停地蹭着对方,直至烈火将一切吞噬。
老人与鸟的故事很简单,带着俗套的无趣。
最初,在老人还只是个少年时,捡到了被打成重伤的飞鸟,悉心照料。那一日,风吹起风铎,发出清脆声响。
飞鸟从未见过眼神如此澄澈的人类,几度使坏,换来的却是少年更加贴心的照顾。温柔总是使人贪恋的,后来飞鸟离去,少年暗自垂泪。
不久后,少年的院子里来了位棋士。少年天生一双盲眼,棋士就握着他的手,教他辨认棋子,教他落子。
最初的心动,就是从这样无趣的俗套中诞生了。
后来,棋士离开
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心灰意冷之下,他遵从村里长辈的意见,娶了妻。他从未碰过他的妻子,然而妻子的温柔,妻子的举动却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的妻子像极了当年不辞而别的棋士。
再后来,妻子也死了,只留下一个香囊。
这之后,少年还遇到过很多人,最后一次是名叫金洋的小小少年。
然而也许,这位小少年至此都不会知道,不管是飞鸟,棋士,妻子还是他之后遇到的许多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他能看见,便会发现这些人望向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不论见到的是少年时期的他,还是垂垂老矣的他。
飞鸟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让少年能够拥有漫长的生命,而将自己的血偷偷喂给了对方。
他的率性而为,他的偏执自私,在最后一刻,让他尝尽了苦头。
在化为灰烬的那一瞬间,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那名“姝色少女”,在心底有些恶劣地揣测着。
尽管对方掩饰的很好,可是他在那双眼眸的深处,看到了不亚于他的控制欲。
如果可以,真想看看他们的结局。
少年与飞鸟的故事,在火光中画上了句点。
越昭涯忽然握紧了自己的心脏,他喃喃道“厉城厉城我想起那是什么地方了。”
他望着身下冲天的火海,面上有被风送来的温度,不烫,更像是轻风拂面。他的心间一时思绪万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厉城,是魔域王都十二城池中最华美的一座,据闻那里金玉遍地,处处都是珍奇。而这代厉城城主,原型是一只金色的飞鸟,早在千年前就被仙君打成重伤,陨落已久”
若是千年以前,那与金洋所说的时间线就对不上了。
越昭涯飞低了些,将手送入火海,眼眶微酸。
“不疼”他回头望向沈临渊,“是假的。”
话音刚落,眼前的贞明村以及火海全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有刚经过激战的痕迹,半点没有贞明村桃源仙境般的美丽,可这却是越昭涯熟悉的地方,云雾秘境的出口。
沈临渊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是真的。”
他引着越昭涯望向那个须弥芥子袋,又按向自己,让对方感受到他身体内汹涌的灵力。
越昭涯的神色一时恍然,分不清真假,正是大梦一场,一梦千年。真真假假,不可言说。
“接下来,想去哪儿”沈临渊轻轻拍了拍越昭涯,唤回他的心神。
经此一遭,越昭涯的脑海里都乱糟糟的,他需要回宗门,让他独自消化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玄灵门。”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我终于100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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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昭涯的伤势还未痊愈,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他进行长时间的御剑飞行,于是便领着沈临渊去了榕城的一家客栈稍作歇息。
榕城作为国都,本就繁华,近日来又是太子大婚将近,各路人马纷纷汇聚于此,处处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实在是热闹非凡。
正因此,各个客栈都几乎人满为患。沈临渊和越昭涯寻了半晌,才找到落脚的地方。
沈临渊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安顿好了,就与客栈内的伙计攀谈起来。
“外面张灯结彩的这么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
“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伙计看了对方一眼,“少女”穿着不起眼的罗裙,施了障眼法的面容也看不出有何姿色,他扫兴地在心底啧了一声,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再过几日,太子便要大婚了,自然热闹。”
沈临渊了然点头,“怪道如此热闹。”
“那可不。”伙计与荣有焉地抬起胸脯,拽着几个常听来的词,颇为自豪道“太子殿下一表人材,娶的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据闻,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与太子正是相配。”
正说的得意档口,伙计却忽然瞥见对方一副见鬼了的神情。
“你说新娘是谁”
“国公府的大小姐啊。”
“这位小姐姓甚名谁”
“”伙计怪异地看了沈临渊一眼,有些羞恼地低声告诫“你个乡下小丫头,好不知礼数,小姐夫人的名讳哪能是我们这些人能知晓的。”
心底暗骂这丫头真是上不得台面,伙计却又端着架子,“好心”告诉道“不过既然是永昌公的嫡女,那必然是姓沈了。”
沈临渊“”
他嘶了一声,在心底暗叹。
这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吗兜兜转转,他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又或者
他眼神忽然一亮,往上一瞧,接着噔噔噔跑到越昭涯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清清冷冷地传来一声,“进。”
沈临渊推开房门,进去就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笃定道“你故意带我来这。”
“非是故意。”越昭涯抬了下眼眸,只轻轻望向沈临渊,目光没有任何躲闪。
“只是昭涯心中有惑,想要求一个答案。”
“有惑”沈临渊靠在门上轻轻笑了声,越昭涯轻易就可透过障眼法看见那人真实的皮相。贞明村事迹最后,金洋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了沈临渊。
自云雾秘境初见,越昭涯就知道眼前这人的容貌是人间罕见的艳丽,如今对方修为渐涨,那张艳丽的面容更是美得具有攻击性,给人以近乎侵略的压迫感。
越昭涯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眸,心下一片平静。
“你知道我在疑惑什么。”
“我又不会卜算,我怎会知。”沈临渊迈着步子,来到越昭涯面前坐下,自斟了一盏茶,纤长的指尖端起茶杯,飞起的眼角似乎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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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知小道长心中的惑,是因为我不是女儿身呢还是你在疑惑,是否已经对我产生了别样的”
话音未落,沈临渊的面前已经横上了一把冷意森然的长剑。
越昭涯面无表情,“莫要胡言。”
面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像数九隆冬的天儿,恨不得把人给冻僵。可偏偏,那双眼眸的深处,是坚冰化作的柔软,碰一碰,就软成满湖春水。
沈临渊偏爱将那湖池水搅起涟漪,搅得对方手足无措,再无法伪装自己。
他缓缓勾起唇角,刹那间,近乎妖冶的美丽撞入越昭涯的眼里。
那人轻轻地笑着,无视面前长剑的冰冷,带着三分揶揄,和七分了然于心的熟识。
“哪怕被人戳中心思,也不要随意动怒。”沈临渊的双指夹住冰冷的剑锋,将之移开一寸,恰好露出漂亮的眼眸与之对望。“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沈临渊明显察觉到在他说完之后,对方的呼吸乱了一瞬,可是偏偏面上仍是瞧不出什么分别。他在心底喟叹一声,倒是有些想念在贞明村里,那个无法动用灵力的小越了。
越昭涯静静瞧了他一瞬,缓缓将剑收起,眉峰微蹙,这才继续开口,“你故意瞒我性别。”
“小道长上来便问罪呀。”沈临渊半点不恼,也没有半分被揭穿的心虚,依旧笑嘻嘻地坐在那里,接着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这才道“可我却是不认的。”
“小道长啊,你可从未问过我的性别。还是说”他直起身,往前倾了些,桌子并不大,沈临渊这一倾身,几乎要挨到越昭涯的鼻尖,他的笑声像藤蔓,一圈圈,绕紧了人。
“你觉得你的道侣就只能是个女子”
越昭涯的呼吸一乱,他猛地站起身,身下的凳子哐当倒地。
“我我从未想过这些。”
“哦”沈临渊拖长尾音应了声,这缱绻的声线却让越昭涯的心更乱了三分。
“那从现在起,便好好想想,反正啊,来日方长”沈临渊见好就收,不再拿话去招惹越昭涯。他清楚对方的性子,有时招惹得狠了,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沈临渊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扉上,慢慢侧过身来。如今的他,得了金洋的修为,整个身躯一下子抽条长开了。曾经雌雄莫辨的嗓音,若非刻意伪装,如今听来却是一个风流多情的年轻公子。
他这般道“对了,小道长得记着了。我不叫沈婉儿,我叫沈临渊。”
“临渊羡鱼的临渊。”
“可别忘了。”
说着,便听对方轻笑了声,离开了房间。
沈临渊阖上门扉出去了有一会儿后,越昭涯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缓缓扶起地上的凳子,心思有些愣怔。
于他而言,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有过痛苦与挣扎。
总有一天,他会杀了对方。
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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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夜,越昭涯心底那纷纷扰扰的心思终于沉下去了一些,他起了个大早,为两人卜了一卦。
卦向上的结果与先前完全一致,可见沈婉儿越昭涯眸子晃动了下,他在心底缓缓纠正自己,不,是沈临渊。
回想起昨日那人离开时,一字一句告知自己名姓的模样,越昭涯在心底默念着那三个字。
沈、临、渊。
他轻轻晃了下脑袋,似有所愁思。不知为何,当听见这三个字的瞬间,似乎有种跨越时空的熟悉感,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沈临渊进来时,就看见越昭涯站在窗前,楞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片龟甲,在龟甲之上,似乎还附着着神秘的纹路。
这便是修士的其中一种手段卜算了。
在原先的世界里,沈临渊也接触过,可未曾细细了解过。卜算最要求施术者心思纯净,毫无杂念,这样卜出来的卦向才最为准确。
而光是心思纯净这一点,就是沈临渊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了。
他看了看那龟甲上的纹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干脆问道“你卜出什么了”
越昭涯早知道他进来了,听见声响只是慢慢转过了身子,这般回道“前几日,从贞明村离开,我便卜过一卦。如今又卜,结果一致,想来应该不会再错。”
他拖着龟甲,放到沈临渊的掌心里。
“你的因果还在榕城,尘缘未断,难登仙途。”
这也就是为什么越昭涯非要入尘世,履行婚约的缘由了。若是尘缘不断,他的修为便再难精进。可如今
越昭涯在心底叹了一口,不动神色地看向沈临渊。
对方已踏上仙途,只要斩断如今的尘缘,那他们之间的婚约也可一并一笔勾销。自此,路归路,桥归桥,他不会再伤他分毫。
“我的因果”沈临渊接过龟甲,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任何吃惊。他明白越昭涯没有说谎,尘缘未了,是无法登上仙途的,只是不知道这份因果究竟应在谁的身上。
“你心中可有什么头绪”越昭涯轻轻问道。
沈临渊知道对方想问,知不知道这份因果在谁身上。可说句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接收到的信息实在太少,也看不出“沈婉儿”和谁交情甚密。要真说起是谁和他有因果,一时之间倒还真想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将龟甲放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结果,越昭涯也没有任何意外,他顿了顿,提了个意见。
“也许,沈家会有什么线索。”
沈家
沈临渊在心底呢喃着这两个字,倒是颇有兴味地勾起了唇角。
“也好,如今大姐嫁与太子,风光无限。我这个离家多日的妹妹,自然是该带着未婚夫一起回去瞧瞧。”
“”越昭涯诡异地沉默了下来,也不知是为沈临渊那毫无芥蒂称自己为妹妹的坦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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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两人都决定好了先去沈府探探这因果究竟应在谁身上。
国公府因搭上了太子这条船,一时之间水涨船高,前来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一直到入了夜许久,那围在门前的人才渐渐散去。
值夜的小厮打了个盹儿,揉了揉困倦的双瞳,再睁眼时,却发现对面正站着个俏生生的“绝色美人”,顿时眼睛都亮了。
然而美人的个子异常高挑,身后还跟了个面无表情的罗刹脸。
小厮被越昭涯冻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咳了声,努力绷直自己的背脊,试图在美人面前落下个好印象。
“国公爷已经休息了,你二人若想拜见,明日趁早来吧。”
话音方落,他便见眼前的美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几乎看酥了他的心,然而下一秒,美人的话却骇得他肝胆俱裂。
“进去通个话,就说二小姐回来了。”
“二二小姐”
小厮像是陡然惊醒,他猛地抬眼去瞧沈临渊,方才还觉得无一处不美的美人,此时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竟然显得异常鬼气森森。
他的双腿开始不自觉地打起颤来,股间涌现出尿意,心中一边狂骂与他同值的那人怎的如厕这么久,还不回来,一边又在心底尖叫。
二小姐,哪个二小姐
他娘的二小姐坟头的草都有两米高了
正当他苦思冥想,搜肠刮肚想些除魔的法子时,他那同值的人终于回来了。只听那人一声尖叫,几乎划破黑夜,惊起蛙声阵阵。
“我的亲娘嘞二小姐您还没死啊”
沈临渊“嗯”
我寻思着我不过是离个家,逃个婚,怎么已经被死亡了。
这和我设想中的剧情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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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那一声叫唤顿时惊得府内上下都醒了过来,沈临渊与越昭涯没等多久,就见昌平公并夫人匆匆赶来,两人应是刚睡下没多久,虽然仪容没有半分不雅,可眼底却是多了几分恼怒。然而这些恼怒在看见沈临渊的那一刻,都化成了惊恐。
眼前的“少女”变了不少,原先那唯唯诺诺的神色尽数褪去了,如今一双眼里尽是游刃有余的散漫,倒将原先不俗的姿色展现得淋漓尽致,显得更加明艳逼人。
然而王氏一点也不想看见这种转变,尤其是在见到眼前的“少女”一下子抽长的身形时,手更是一下子紧张地捏紧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即使再妒恨,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真是生了副好皮囊,无一处不美。就连眉眼间,也能看出与昌平公有几分相似。
然而,眼神这人越是好,王氏就越是妒恨。她与昌平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纵然是方面她逼死了那个丫鬟,昌平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揭露出此事。可这些年,她曾经深爱过的丈夫却渐渐变了。
王氏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改变的缘由她生不出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
这个词几乎逼疯了她
有时她甚至怨毒地想,生了儿子就该高人一等吗她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如今更是即将嫁与太子,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等他朝太子即位,她的女儿就是这天下万民皆要跪拜的皇后娘娘,她的外孙会是万民跪拜的君主。
谁家儿郎能堪比
然而她心里又清楚的明白,女儿再优秀,在昌平公心里,最在乎的仍然是有一个继承他血脉的儿子。
不仅她的丈夫这么想,就连她的娘家近日来也纷纷劝她,趁丈夫的年纪还不是特别大,赶紧张罗着多给他纳几个小妾,争取能生出个儿子来,给沈家开枝散叶。
眼下,昌平公前脚刚择出了小妾的人选,后脚她最恨的“沈婉儿”便回到了这里
一定一定不能让自己的丈夫知道眼前这人,便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儿子
昌平公看着面前身材颀长,眉眼间有三分肖似自己的“少女”,神色一时恍然。
“你是婉儿”他喃喃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沈临渊从善如流地握住对方的手,硬生生地逼出了一滴眼泪,演技飙到十成十,他动容地喊了一句“爹。”
“”越昭涯沉默着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倒是一下子唤醒了昌平公的记忆。他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在兰儿四处玩耍的时候,她艳羡地望着对方,看见他望向她时,便像个受惊的小鹿似的,怯生生地叫一句爹。
十几年前,因为愧对王氏,所以对于眼前这个孩子,他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孩子。如今不知是年纪大了,贪恋着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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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和越昭涯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在转瞬间想起来,他们在贞明村被困了整整三天,如果其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的话,那么非常有可能,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度过了三年。
尽管心下十分讶然,可他面上没有任何表露,只是依旧动情地哭着,俨然已经完全代入了角色。
“是女儿不孝。”
“父女”俩久别重逢,声泪俱下,相拥而泣。王氏气得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笑,她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外边风大,咱们还是先进屋子去谈吧。”
“多谢夫人。”
看着沈临渊那张投乖卖好的脸,王氏只觉得心里梗得更厉害了些。
入了府,沈临渊三言两语间便“解释”完了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
越昭涯听对方在那里面不改色地扯谎,心底颇为无奈,他偷偷作法施术,探了探沈临渊的因果是否在昌平公夫妇身上。
沈临渊不动声色地与越昭涯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出否定的答案后,他从善如流地作出一副疲惫状,从正厅内退了出来。
府内下人惯会踩低捧高,见沈临渊忽然在国公爷面前得了宠,对着沈临渊二人便各种殷勤献好。
除了脸厚如城墙的沈临渊,越昭涯也没被如此亲密地对待过,身体僵硬地对付着前来讨好他们的下人。
沈临渊瞧在眼里,心底偷偷笑了下后,便挥退众人,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等到那些人散去,越昭涯才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昌平公似乎是为了补偿这个“女儿”,于是没让她再去原先那个偏僻的小院,重新给她指了个幽静雅致的院子。
院子中央置办着张石桌,旁边挖了个小小池塘,几株睡莲正在月色下,静静绽放着美丽。
越昭涯平静地陈述道“你的因果不在他们身上。”
“这可难办了。”沈临渊摸了摸下巴,眉眼挑起。
越昭涯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按照常理推算,凡人的因果一般都应在父母等亲人身上,又或者是恋人,友人,极少数会应在交集甚少的人身上。
可“沈婉儿”一生,几乎没出过沈府,与他有交集的人,都在这一亩三寸地,没道理找不到。
如今看来,仅剩的因果只能应在那人身上。
沈临渊和越昭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沈君兰。”
沈君兰,原身的姐姐,府里嫡出的大小姐,即将与太子成婚,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从刚才昌平公的对话中,他们便知沈君兰如今不在府里,也是不巧,他们到的前一天,对方刚被皇后请进宫里。
越昭涯紧紧皱着眉头,“无诏,修者不得入皇宫。”
修仙之人,最要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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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自带累世龙气,身负苍生气运,如若修士与对方牵连过深,引得气运动荡,天下大乱,那这名修士便会受到天道降下的震世雷劫。
为避免修士与帝王接触,天道更是降下两道法则。
修士行踪不得叫凡人知晓。
修行者,若无皇帝征召,不得入龙气笼罩之地。
因此,修士入凡间时,是无法在凡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越昭涯来沈府提亲时,捏造的身份也只说自己是一个小地方的乡绅。
想到这里,越昭涯忽然又觉得有些心乱如麻。
当日来时,他从未想过会与对方有这么深的交集,而且,那人与他一样,皆是男子。
好在只要这事了断,他们的婚约也会一并断去。自此,再不会有人来搅乱他的心神。
正想着,他便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沈临渊,却没想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冷不丁被抓包,越昭涯短暂地慌了神,他强自镇定下来,僵硬地转移话题。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小道长啊”沈临渊双手抱胸,就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态度,飞起的眉眼搅得越昭涯心乱不已。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越昭涯飞快回道,然而话音刚落,他便懊悔地咬了咬唇。
回答得太快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临渊将对方那窘迫懊恼的样子看在眼底,他太清楚对方的心思了,所以几乎是在知道越昭涯故意将他带来榕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斩断和自己的尘缘。
“哦,是吗”
沈临渊缓缓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不会出手阻拦,因为他要让对方自己亲眼看到
两人之间纠缠几世的情缘。
夜风起,沈临渊缓缓走向越昭涯,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抬起手,撩开了少年额前的碎发。他望着前方,脚步未停,看似毫无流连的痕迹,声音却是温柔得能使人溺毙其中。
“那就祝你好梦。”
轻轻擦过额前的手并未停留,可越昭涯却觉得那份灼烫的温度几乎烫到了自己的心底。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远了,越昭涯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他的双腿打了个颤,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他懊恼地按住自己的眉眼。
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人,有些事,当你决定去远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深深陷了进去,永远也逃不开了。
这一夜,修炼无情剑已久,自觉七情六欲断了个彻底的越仙长,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他几乎是被雷劈似的坐在床上,回想着梦中发生的一切,他更是恨不得拔剑自刎。
他怎能他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沈临渊刚得到消息,说是皇帝听闻昌平公昨夜找回了丢失三年的女儿,心下好奇,就宣旨让他与越昭涯两人进宫一趟。
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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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这个好消息,沈临渊立刻马不停蹄地来告诉越昭涯,他一时心急,就忘了敲门,结果推门而入的瞬间,就和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沈临渊下意识的就揽住了少年窄瘦的腰身,两人几乎是亲密无间地抱在了一起。
少年身上干冽的清香混杂着情欲的气味,一股脑儿钻进沈临渊的鼻腔。有了几个世界的丰富经验,沈临渊怎会不知越昭涯身上的是什么味道,可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所以才格外的难以置信。
他瞪圆了眼睛,盯着怀中的人,迟疑地问出口“你”
回应他的是少年杀气腾腾的眉眼,和一声怒不可遏的“滚”
沈临渊被越昭涯丢出了房门,他后知后觉摸了摸挨了一巴掌的脸,心里半分不恼,反而觉得方才对方动怒的神情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越昭涯这气来得气势汹汹,绵长不休,等到了王宫里,也仍未完全散去。
只是碍于天子面前,他才不得不收敛了一二。
沈临渊失望地叹了长叹了一口气。
失踪三年,以为早就已经身亡的女儿完好无损的回到家里,已经是一大喜事,再加上,这人还是太子妃的亲妹,更是激起了皇帝的好奇,因此一道旨意将两人宣进了宫。
沈临渊又将搪塞昌平公的那段说辞,声情并茂地说给了天子听,天子听罢,极为动容,感慨地称颂沈越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心中好奇得到了满足,天子也发了善心,知道沈临渊回到家中,还未见过自己的姐姐,便大手一挥,让宫人领着他们去找太子妃。
沈临渊等人倒时,沈君兰与太子正陪着皇后赏花。越昭涯不动声色地施放灵力,想检验沈临渊未断的因果是不是应在沈君兰身上。
那道灵力直直地往沈君兰的方向去了。
越昭涯和沈临渊俱是一喜,心道是了,这因果一定是应在沈婉儿那同父异母的姐姐身上了。
然而事情却注定没有这么简单,只见那道原本笔直前往的灵力,在中途忽然转了个弯儿,然后直直地没入了沈君兰身侧的太子体内。
越昭涯“”
沈临渊“”
宫人正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太子妃千岁。陛下仁德,知晓太子妃的妹妹昨日刚被寻回了家,今日便领来给太子妃见见,也好使得姐妹团圆。”
皇后大笑抚掌,“陛下真是贴心。”
沈临渊和越昭涯叩拜行礼完,还未抬头,就听见一道清润的嗓音缓缓响起。
“既是君兰的妹妹,那日后也是孤的妹妹了。一家团聚,实属喜事。”
沈临渊缓缓抬起头,那张美得近乎带有倾略性的面容一下子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太子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忍住,才没让自己失声惊叫出口。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变色,却让沈临渊和越昭涯再度确认了一点。
“沈婉儿”未断的因果,就在太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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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太子在转瞬间就收敛了他的心绪,但是那一刹那的惊变还是被沈临渊和越昭涯给捕捉到了,然而除此之外,皇后与太子妃似乎都没有发现异常,唯独沈君兰在望向沈临渊时,眼底不可控制地冒出了妒火。
一场谈话,表面融洽,实则每人心里都各有想法。
一场宫宴,终于让沈临渊和越昭涯知道“沈婉儿”的因果系在了谁的心上。只是,对象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而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陌生人还身居高位,对方身上所笼罩的若有似无的龙气也在时时刻刻提醒二人,这是下一任人间的君王,他是天下黎明的主宰。
然而,沈临渊挖遍了原身记忆的角角落落,也没能找出“她”与太子之间有何关联。
对着越昭涯那副探求的眼神,沈临渊连忙举手投降“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说罢,他又无奈地补充了一句“你该明白我的心在谁那。”
这番话,说的露骨又直白,就差直接把心底的剖开宣之于口,越昭涯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夜那场荒诞又缠绵的梦境,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良久才欲盖弥彰地说了句“与我何干。”
沈临渊哦了一声,忽然岔开话题,摇头晃脑地提起早晨那事“说来,今日清晨我去你房里寻你时,似闻到了一股味儿”
话至此处,他支着下巴,神情散漫,从唇舌间蹦出的音节却缠绵至极,勾得越昭涯耳尖通红,然而沈临渊此人,却是正襟危坐,仿佛此时正在勾人的人不是他一般,唯独眼底露出了些许揶揄的笑意,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
“不知小道长能否告诉我,那是什么味道”
沈临渊此时的神情,像极了那个荒诞的梦境。
梦境中的那人,也正是用这般漫不经心的神情,用这般蛊惑人心的语调,一层层撕下他的伪装,将他逼得退无可退,最后陷入无法挣脱的狂潮。
那双桃花眼里装的不仅仅是深情,更是一个捕猎者在悄悄露出的獠牙。
眼前的人,虽然美丽,却也同样危险至极。
而越昭涯没有办法招架这样的危险。
冰冷的剑客从来不怕动心,怕的只是动心时的身不由己,却还在言不由衷。
沈临渊轻而易举戳穿了对方的伪装,越昭涯眼眸闪了一瞬,他的面上瞧不出任何分别,心下却已经慌得寻不到任何出路,一颗心已经乱到了极致。
有人教他如何施展最精湛的剑术,有人教他如何于危境中杀出生路,有人教他如何摒弃杂念一心求道,可从未有人教过他,倘若心乱了,情生了,又该如何克制
沈临渊像是早就看穿了他心底的所思所想,他缓步走到越昭涯面前,抬手,轻轻按在对方的肩上,曾经在贞明村里说过的那句话,再次在越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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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克制它,你的剑应该随心而动。”
然而,此时这一句轻喃,带了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喟叹。越昭涯敏感地察觉到,那人似乎正在惋惜着什么,似乎在对方眼里,他应该是这样的人。越昭涯不自觉地拧起双眉,模糊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不得其解。
肩上的温度缓缓抽离,越昭涯却忽然抬眼,“你究竟是谁”
沈临渊一下子就笑了,他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越昭涯的唇上,黝黑的眸子里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意。
“我啊,是这世间最爱你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将感情宣之于口,直白得根本不给人任何躲避的机会,也突然的没有给越昭涯任何反应的机会,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仿佛将人逼近了死角。
可同样的,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越昭涯的问题。
越昭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暗潮涌动,最后慢慢站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沈临渊,突然沉声说了一句“我好像现在才第一次认识你。”
沈临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笑了笑,大方地冲对方张开了怀抱。
“我不介意你再多认识我一点哦。”他暧昧地眨了眨眼,“比如在某些方面”
原本指着能炸出些什么的越昭涯“”
事实证明,在打嘴炮这方面,越昭涯是无法战胜脸皮厚如城墙的沈临渊的。
今日这场谈话过后,越昭涯有意识地避了沈临渊几日,可是后者却知道,这样的躲避,只不过是在映证心里的猜想。
只有心乱如麻又不得排解时,才会想着躲避不是吗
他不急,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会。
然而,越昭涯还没等到时,沈临渊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说不速之客好像也有些不太准确,毕竟那正是与“原身”有因果的太子殿下。
这几日,沈临渊从下人的口中,也零零散散拼凑出了太子与沈君兰的爱情故事。
太子名叫刘璨,是当今天子的嫡子,中宫所出,身份尊贵,自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再加上生母早逝,皇帝对先皇后很是敬重爱护,因此早早就被立为了太子。据闻,太子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待谁都如沐春风,唯有一点,常被人诟病,那就是常年不肯娶妻。
任凭天子与皇后如何劝说,送来多少美人,太子永远是那句“儿臣暂时无心成家之事。”
这一无心,可就无心了多年,直把天子愁秃了头,朝野上下也是恨不得剖开太子的胸膛瞧一瞧,瞧瞧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铁石心肠。
好在,后来太子便入宫禀了圣上,原来当年那些话只不过是借口,他早有心仪之人,那人正是长平侯家的长女沈君兰。昌平侯祖上也有从龙之功,如今也是安分守己,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者,相比那些手握重权的重臣,皇帝也更加乐于见到自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儿子娶一个没有实权的侯府嫡女。
太子的位置已经太稳了,朝中重臣无不交口称赞,余下的兄弟无一人能与其一争高下。再上一步,可不就是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所以,皇帝对于太子的选择,实在是欣喜,因此在下赐婚诏书时,更是把沈君兰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直言是天下女子典范。
普通百姓并不知隐在光辉下,权力的汹涌,他们只知太子为了侯府千金,等了数年,只为娶她为妻,一颗真心,让人动容。于是,也纷纷夸起太子,说太子是世间难得的重情重义之人。
然而,此时,这位重情重义的太子,今日却将沈临渊约到了一个僻静的无人处,正满目含愁地望着他,轻叹“你可还记得我”
他没有说孤,而是用上了我。这份难得的心意,若任何一名寻常女子站在这,怕是早已融化了心肝,化成满腔柔情。然而沈临渊不是,他异常冷静地看着太子,又将脑海中的记忆翻找了一遍,百分百确认原身没有见过这个人后,淡漠地吐出三个字“不记得。”
记忆是一个人所有情感和性格的构成点,若是“沈婉儿”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刘璨的印象。要么,他从未见过对方,要么,对于他来说,刘璨此人只是一个陌路人,见过便忘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段因果来自于刘璨的自我幻想。
刘璨心底抱着一丝希冀,指望着能从“沈婉儿”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然而如今事实摆在他面前,所有的幻想都被碾了个粉碎,他苦涩地叹了一口“你忘了也是该的,毕竟你我连名字都不曾知晓。”
他缓缓抬头看向沈临渊,眼中深情毫不掩饰。
刘璨如今名义上的母后,是他的姨母。幼年时,因为姨母与母亲相似的容貌,血浓于水的连系,他也曾动过真情,真心实意地喊过对方母亲,对方也曾真心实意将他看作自己的亲生儿子。
然而,当后来姨母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时,刘璨却察觉到了这位养母态度上的转变。可因为对方迟迟没有任何举动,他也就处处欺瞒自己,直到那次他领命出京,被亲信所叛,遭遇扶杀,他才彻底冷了心。
他的好姨母,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他于万死之境中杀出一条生路,拖着一口气,不知走到了谁家的府中,幸得府中小姐相救,才堪堪活了性命。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人见到他时,似小鹿般受惊的眼神,也无法忘记,那人照顾他时的温柔神情。彼时,他遭至亲至信背叛,眼中所见无一处不黑暗,唯独她,不惧怕那时困兽似的,凶狠的他,给予了他人间最后一丝温情。
后来,他在京中的人手来得太快,快得他来不及与她分别。后来,经过多方打探,他才知晓,原来那日救他的人是昌平侯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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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儿和沈君兰到底由同一个父亲所生,眉眼间有些许相似,再加上当时他受了重伤,五五感有些迟缓,所以纵然沈君兰的性子与记忆中不大相同,刘璨也只以为记忆中的少女只是长大了,明媚开朗了。
直到那日
他于殿中见到“沈婉儿”,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认错人了那一瞬间的惊骇,险些让他失控。
而当刘璨望向沈临渊时,后者也终于得以窥见这个世界的真正剧情。
待他看完全部,这才了然明悟。
怪不得翻遍沈婉儿的记忆,都找不到关于“刘璨”的任何片段,因为那与世界主线有关。
原来这个世界的“沈婉儿”是主角,他虽然有着极其坎坷的出身,但是因为曾经于危难之际救过男主刘璨一命,所以让刘璨动了真情,不惜为他扫平一切。两人的再见,也颇为戏剧化。
那时,刘璨与剧情中一样,认为沈君兰是当年救过自己的少女,心中相思难解,便偷偷来看望她,恰好撞见了因为被逼婚,而欲上吊自杀的沈婉儿。见到对方面容的那一瞬间,刘璨才知晓自己找错了人,他一直恋慕的是府中的二小姐。
于是,后来就是一段十分俗套的我爱上了一个女子,她是我的白月光,但是有朝一日我发现她竟然是个男子,可是兜兜转转我发现还是爱他,真正的爱情无关性别的俗套故事。
而在原本的世界中,越昭涯只是随笔带过的一个角色,只说他在知晓未婚妻悔婚时不曾恼怒,反而送上贺礼,极为大度,便再也没有过多赘述了。沈君兰也不过是一个因为嫉妒“妹妹”,在过程中疯狂使坏,最后不得善终的恶毒女配。
原本的剧情下,沈婉儿和刘璨才是命定的伴侣。
然而,如今阴差阳错,沈临渊变成沈婉儿后,直接逃了家,没有见到刘璨。
对于这种情深似海的爱情故事,沈临渊颇为戏谑地啧了一声,态度冷漠到了极点。他这个人,旁人初见时,只会被他那三分含笑的眉眼给骗了,只当是一位多情又风流的公子,可若是深交了,便会知道在这份吊儿郎当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比谁都冷硬的心肠。
在未遇到越止戈之前,系统曾这样评价过他,说他这人样样都好,唯独没有善恶正邪之孙,做事全凭喜好,高高在上,让人恐惧。
那时他只觉得好笑,他向来自负,又眼高于顶。
这千万年的游戏人生间,能让他动了真情的,唯有越止戈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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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璨望着沈临渊那无动于衷的神情,满腔的热情终于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几乎将指甲嵌入了掌心间。
如今,他有了自保的实力,可以与姨母抗衡。父亲年纪已经大了,曾经那个让他仰视的伟岸身影,如今鬓角已经花白,精明的双眼已然浑浊。余下兄弟个个不成器,没有一个能与他比肩。
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差,万里江山只差一步,就能握入掌中。
可偏偏,他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当年的那份温柔是一束光,支撑着他走过无数尸山血海,支撑着他渡过无数最为黑暗的夜晚,可如今这道光要从他的生命中抽离了。
他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给我这一次机会吗”刘璨哑着嗓子上前半步,近乎卑微地祈求“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你愿意。”
望着眼前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无数夜里入梦时模糊的面容,在这一刻变作清晰。刘璨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对方的脸颊。
沈临渊懒得敷衍,径直掐住那只手腕,力度之大,险些将它折断。
刘璨的脸色白了一瞬,他讨好地唤道“婉儿是在怪我认错人了吗”
“非也非也。”沈临渊淡漠地回了句,他扣着那只手腕,唇角微翘,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没有丝毫温度,眼底唯有讥诮。
“我只是在感慨,殿下演这出感天动地的戏,是为了感动我还是为了感动你自己”
“我自然是为了你”刘璨有些急着争辩道“你为何不愿意信我”
“哦。”沈临渊松开手,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那漠不关心的态度呕得刘璨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他按着发疼的手腕,露出一丝苦笑,眼底却又隐隐带着期待“你是在恨我吗”
“”沈临渊干脆靠在一侧的柱子上,摊了摊手“你不了解沈婉儿。”
刘璨本能地就想否认,然而对上对方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他忽然就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是的,他根本不了解她。
如果了解,怎么会认错人。
沈临渊继续慢条斯理撕开对方的遮羞布“你喜欢的只是当年的那份温情,如果那个人不是沈婉儿,你同样会喜欢上她。”
他直起身子,不再打算和对方纠缠下去。他勾起唇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说来,我也该为殿下道声喜,贺您不久之后的大婚。”
许是沈临渊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刘璨几乎是在原地愣怔了许久,才失魂落魄地离开。刘璨的到访使原本扑朔迷离的剧情豁然明朗,沈临渊也终于清楚为何“沈婉儿”的因果系在对方身上。只是如果双方本就是命定之人,这份因果要断起来可就难了。
这个时候的沈临渊还尚未得知这份因果最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收场。
刘璨离开后,昌平侯府依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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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越昭涯先前发出的简讯终于收到了回音。
玄灵门的长老连发三道指令,令越昭涯在日落之前回到宗门。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长老不会连发三道指令。越昭涯心中明白,因此他不敢多做停留,与沈临渊简单做了告别后,就神色匆匆地往玄灵门赶去。
至此,留在榕城的只有沈临渊一人。
昌平侯府内,如今没有人会分出一丝心神给这位离家三年,突然归来的“二小姐”。沈临渊也落个清净,那份与越昭涯相处时的调笑尽数收了起来,他整个人静立在窗边,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
自从接受了来自金洋的修为后,眉心处就一直隐隐作痛,沉寂许久的破军剑似乎正在渴血沸腾,只待时机成熟,就立即出鞘,肆意妄为。
他微垂双眸,指尖在窗沿边缓缓写下两个字。
仙、魔。
再睁眼时,那双桃花眼里飞闪而过一丝困惑。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略了,但是他却迟迟想不起来。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沈临渊也不强求,索性将念头放到一边,开始琢磨起该如何断掉这份因果。
算算时间,再过两日,便是沈君兰同太子的大婚了。
越昭涯离开也有数日,沈临渊手里捏着离别时对方留下的传信玉简,想了想,发了一道讯息。
玄灵门内,所有弟子神色肃然,严阵以待,只为共商如何对抗血魔一事。
千年前,血魔危害人间,修真界倾大半修士骨血,才得以将之封印进“轮回之境”,轮回之境内没有生死,黑夜与白天几乎交融在一起,困在其中的人永永远远都在渡过一个轮回,重复着既定的命运。然而,就在不久前,轮回之境的结界被人打破了。虽然封印在其中的血魔已经全都化为虚无,但是在那之后,修真界各地接二连三传来弟子死讯,死状与千年前,遭受血魔伏击一模一样。
血魔重现人间的事实已经不容置疑。
仙灵台琼鹤仙君广发诏令,令所有修真门派集合全体弟子,共商抗魔大计。
所有门派齐聚后,琼鹤仙君再发诏令令全体弟子寻出血魔母体,若寻得,不顾一切,全力击杀。
仙君话音刚落,所有弟子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红衣身影,容貌看不真切,唯独那双几乎要勾魂夺魄的桃花眼,让所有弟子的心神不免乱了几分。那一瞬间而来的,是让人趴伏跪地的杀意。
越昭涯从识海中脱离,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面容煞白。
那人、那人分明是
沈临渊
越昭涯死死握住剑柄,才飞快地将脸上的那份异样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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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殿内出来,云出岫如往常一样缠在越昭涯身边,只不过脸上却没了昔日的天真烂漫,反而有些闷闷不乐。
“师兄,你等等我。”她咬了咬唇,喊道。
然而越昭涯却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着。云出岫急着跺了跺脚,一边急急跟上去,一边才顿了顿,闷着嗓子说了句“云雾秘境里的事情,我没有告诉我爹。”
遭到魔族入侵后,那日还活着的人,只剩下站在这里的两人,和还在凡间的沈临渊罢了。云出岫这话便是指没有将沈临渊的存在告诉旁人了。
越昭涯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冷冽的眼眸望向云出岫,道了声“多谢。”
先前还当自己不存在,如今不过是提了对方的名字就停下了脚步。
云出岫的眼底在转瞬间盈满了妒火,她没好气地道“她本就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拥有修为,而且她又怎么能进入我门的秘境。期间种种疑团都能证明,这人不可信”
越昭涯缓缓站直了身子,眼底没有任何情感变化,只轻声说了句“我知道。”
对方那满身的修为,那自眉间飞出的灵剑,能承受妖魔灵气的身躯,还有那无时无刻都在游戏人间的散漫态度种种疑团,他都清楚。然而
在望向那双眼眸时,他什么都问不出口。
“你知道还”云出岫气急,漂亮的眸子里几乎燃起了烈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越昭涯,急声追问“师兄你是不是”
“是不是”她没有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在注意到越昭涯眼底那一瞬间的温柔后,云出岫近乎绝望地哽咽出声“你喜欢上了她了。”
这回,轮到越昭涯的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
情之一字,于旁人而言,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情感。于越昭涯而言,却是从未体会过,也不曾知晓的,彻头彻尾的陌生情绪。
“我不知道”他愣怔了许久,才缓缓握紧剑柄,像是呓语,又像是在反复追问自己的内心。
“我喜欢他吗”
眼见越昭涯这番姿态,云出岫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捂着自己的脸蹲了下去,忍了许久才没让那份悲意发出声响。
她与师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伴了这么久,可师兄永远像是山涧上的一抔冬雪,任谁都没能窥见这冰雪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风华。然而,如今,这雪却化了,流露出触手可及的柔软。
但是,这份柔软却属于另一个人。
云出岫哭了许久,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曲与暗恋都宣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头,那熟悉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少年身长如松,就那样抱着剑站在一旁,落日余韵下,那人眉眼如画,胜过万千江山美景。
那让她深深恋慕的少年,一如当年。
云出岫的眼泪倏地再度滚落,她哽咽着质问道“你怎么还在啊”
越昭涯没有看她,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声说了句“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天黑之后,是血魔狂欢的时间。
如今修真界各处皆有弟子死讯传来,越昭涯是在担心她。
云出岫死死咬住唇,自己站了起来,狠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才恨声道“我不要你多管闲事。”
然而话音刚落,越昭涯却猛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眉眼一厉,高声道“退后”
云出岫虽然愣了一瞬,却还是本能地往旁边急退了几步。
下一秒,黑夜完全降临,藏身于角落处的鬼魅狂笑着登上舞台。
作者有话要说歇了几天终于把大纲理清楚了,裸奔党太难了。
这章的剧情开始和第一个故事衔接了
剧透下,其实沈大佬和小越在第一个世界前就已经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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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门虽然不是仙界中为首的几大宗门,却也不算太弱,护山大阵自中央延绵至四周,护住门派上下千余年。
然而,在未曾触动结界的情况下,竟然会有如此多的血魔蛰伏于此。若非是对方领略了他们不曾知晓的密法,那就是玄灵门内出了奸细。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越昭涯想看到的局面。
大敌当前,云出岫也没了儿女晴长的心思,她很快敛起心神,护住越昭涯的后方,急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入目所见的,就是地面塌陷了一个缺口,而自缺口之下,无数血魔正不断从地下攀爬出来,伴着桀桀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越昭涯抽出长剑,神情肃然,冰冷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薄唇微启,唯有声音的余韵震颤在空气里,他只说了一个字。
“杀。”
云出岫点了点头,唤出飞剑之时又捏碎了玉简,给她的父亲传音。
黑夜在顷刻间,笼罩上了整片大地。没有人曾预料到,这场黑夜竟会持续如此之久的时间。
不管是仙界还是人间,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太子大婚在即,观星者却突然观测到了异象,还未来得及和殿下禀明,这位年迈的观星者已然死在了高台之上。
他的死像一个讯号,整座榕城顷刻间陷入了地狱。
不知名的死讯越来越多,毫无迹象可以搜寻的凶手,越来肆无忌惮的命案,这座繁华的京都在一时之间,皆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流言开始传说是太子无德,这才引来了天地浩劫,只要天子重立储君,便可安然无恙。
黑夜的猎手总是静待良机。
这日,它们摸上了昌平侯府的大门。
整座侯府内仍高高悬挂着嫁娶用的红色灯笼,然而此时夜深露重,萧飒寒风席卷而过,烛火摇曳几下,倏地一瞬灭了。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
它们伴着这阴冷的风涌了进来,猩红色的双眸在黑夜中格外清晰,那些眼珠缓缓转动,对上了床上的人影,然后伸出尖锐的指尖。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正熟,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靠近。
三寸一寸近在咫尺之间
血魔勾起了唇角。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掌却被生生斩断了。
原本应该正在熟睡的人不知何时已然苏醒过来,那人只随意披了件外衣,胸口大敞,挑起的眉梢间还带着些刚刚苏醒的春意。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直接闯进来吗”
沈临渊的样子极其随意,任谁瞧了都会觉得那是一个慵懒到了极致的美人。
然而,美人身前横卧着一柄懔懔长剑,其上所布满的雷火之力,令神鬼都为之退散。方才那贸然进攻的小鬼,已经被斩掉了一只手掌,断裂的手掌甚至还没来得及挨到地面,就已经化为乌有,消失于天地之间。
血魔本就是已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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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刻在他们脑海里的有一条命令遇到能伤害身躯的人类,先擒,若擒不住,则逃。
潜伏进沈临渊房里的血魔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已经被斩了手掌,他们互相对望一眼,接着后退几步,离开沈临渊的攻击范围,然而那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眸却仍是牢牢锁定着对方,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略过那三只血魔的时候,沈临渊有过片刻的愣神,但是很快就回过了味。
在贞明村中的异样感,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在初次遇到越止戈的世界里,他所遇到的血魔与眼前这三人毫无差别,而贞明村内的村名则更像是转化还不完全的血魔。
没想到这两个世界竟然还能有所联系,倒是有趣极了。
他提着破军下了榻,随手拿过腰封,松松垮垮地系在了腰间。
先前从贞明村离开时,金洋将满身的修为送给了他,凭着那些修为,他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境界,如今已然步入金丹,眼前不过是最为低级的血魔,处理起来轻而易举。
战斗的开始与结束不过在眨眼之间。
甚至连声音都不曾想起,那三只血魔已然化为了灰烬。
破军剑缓缓没入眉心,沈临渊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束起,原先的女儿姿态一扫而空,这一刻,他就是踏仙门中的雷霆真君。
凡间已被牵扯进了仙与魔的纷争,他不能在人间久留,只有速速斩断这具身体在凡间的尘缘,他才可以踏入仙界。
心内已经做出了抉择,沈临渊提着剑走出了房门。
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间,宛若人间炼狱。沈临渊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护在沈君兰身前的王夫人,这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夫人,此时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哪还有半点国公夫人的样子。她是后院里惯会使阴私的毒妇,她毁了原身的一辈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妇人,此时为了她的女儿,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那些魑魅魍魉面前。
沈临渊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曾在越止戈的识海中见到的那个梦境,如出一辙的黑夜,如出一辙的场景,此时在他的眼前,就发生着那么相似的一幕。
眉心间再度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沈临渊一把按住躁动的破军剑,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不对、不对、不对
当初看完梦境时的熟悉感觉再度降临,然而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在为梦境里的小越悲伤,还是单纯在为那个无助的男孩悲伤。
这股感同身受的悲彻在这一刻彻底攫取了他的身心。
行走人间太久,沈临渊几乎都快忘了哭泣是什么滋味。
然而此时,泪水却毫无预警地落了下来。
他的脑海里此时一片茫然。
越止戈梦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血魔尖啸着扑向王夫人和沈君兰,千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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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脸色煞白地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喘起来粗气。
“你、你是妹妹”躲在对方身后的沈君兰,难以置信地望向沈临渊,明明是那样熟悉的眉眼,可是此时对方的神态却让她觉得陌生又畏惧。
当沈临渊听见声响,望向她时,沈君兰往后缩了缩,“不,你不是。”
沈临渊转过身向她们走去,在听见沈君兰的话后,却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是的,我不是你妹妹。”
他围着两人的身躯,用破军剑的剑气画下了一个圆,将两人圈在了里面。
冷然的眉眼里只有冰霜一片,沈临渊说道“沈婉儿早就死了。”他缓缓看向王氏,只一眼,便让后者几乎肝胆欲裂,迫切地就想要往后退去,然而手刚碰到剑气所画的边缘,就感受到惊人的雷电之力,将她震得皮开肉绽。
“你、你这是做什么”王氏大叫道“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快放我们出去”
沈临渊看了她一眼,接着徒手抓过一只血魔,大力一扯,就将之扔向了剑气所设的屏障,只听嘭的一声,血魔的身躯应声而裂,鲜血溅了满地,圈内的母女抱头尖叫。
“这个圆是在保护你们。”沈临渊一字一顿道“只要不踏出分毫,你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说罢,他将破军剑收回眉心,转过了身子,在靠近门边的时候,他看见了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父亲,对方双眼俱瞪,眼底写满了惊恐。
沈临渊脚步一顿,抬手将那双满是血污的眼眸合上了。
直到沈临渊的身影看不见了,沈君兰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声说了句“娘,他还挺好的。”
王氏却是苦笑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好真的好吗
对方这行为从表面上看,确实是保护了她们母女没错。可是这院中,还活着的怪物不在少数,被圈在一个小小的圆内,眼睁睁看着人间惨剧在自己的面前发生,这哪里是好这分明是道貌岸然的恶劣。
沈君兰回想了下方才见到的沈临渊的模样,顿了顿,又小声询问道“娘,那位公子好厉害,可是他的样子怎么和妹妹长得”
话音未落,王氏就大声呵斥住了她。
“别再提他了你的妹妹三年前就死了”
出了侯府,沈临渊提着剑径直往太子府走去,望着乌云蔽日的天空,他咂了咂舌,在心底叹了声。
月黑风高夜,正适合痛饮一坛桃花酿,然后提着剑冲入妖魔邪道间,但是可惜啊可惜,他全身上去,连个酒塞子都没有,实在寂寞。
太子大婚,皇帝新赐了宅子,与昌平侯府挨得很近。想来,这也是太子对“沈婉儿”的一点心意。
路上血魔的数量虽然不少,却也不成气候,沈临渊没费多少力气就来到了太子府邸。
正如昌平侯府内的惨状,太子府内也不遑多让,白玉石铺就的地砖缝隙里尽数淌满了鲜血。
沈临渊踏入的一瞬间,院内灯火齐齐亮起。
太子刘璨正坐于他面前,望向他,露出鬼魅般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
猩红色的眼眸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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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瞬间,沈临渊就明白了眼前的太子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他忽然就想到了曾经遇到的秀才,还有贞明村里的小农夫。
魑魅魍魉惯会虏获人心,只需给出一些诱惑,自然会有凡人献出自己的身心。想来,太子刘璨也为了那份求而不得,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陌生的血魔几乎是一见到沈临渊就睁大了双眼,他绷紧了自己的身躯,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兴奋的潮红,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临渊,好半天才微微低下头颅,喉间的音调都激动地在发颤。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对方声音落地的瞬间,沈临渊忽的蹙起眉峰,脑海中警铃大作,他猛然往后退去。
下一秒,他原先站的地方轰然塌陷,扬起飞沙阵阵。
沈临渊抬起眉梢,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
“怎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然而,对方的身形快如鬼魅,眨眼间就来到了沈临渊面前,尖锐的指甲扣在他的脖颈上,他露出有些恶劣的笑。
“您还是老样子。”
手指微微蜷起,沈临渊的脖颈处就流下了殷红的血液。
那血魔似乎更加兴奋了,连带声音都粗重了几分。
“我很高兴,能再见到您。”
他没头没脑的又说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他便看到沈临渊露出了一个近乎勾魂夺魄的笑容。
血魔几乎是惊喜地全身都震颤了起来,他近乎痴迷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眼底除了迷恋,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力量的崇拜,以及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绝对臣服。
在那份痴迷中,他看见破军剑自对方眉间出鞘,冷冽的刀锋裹挟着雷电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那只扣着沈临渊的手。
一时之间,风云忽变,陌生的血魔短暂地瞪大了双眼,似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破军剑身上尽是所有邪魔歪道最为厌恶的天道正气,诛邪神,屠妖魔,扫平天下恶道,浩然一身,无人可挡。
沈临渊捕捉到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心底思忖着对方是在惊诧但是在惊诧什么呢是破军剑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上还是他怎么能使用破军剑
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临渊曲起手指,划过伤口,原先还在淌血的伤口转瞬间就止了血。
他一手握剑,哪怕面对一个实力强大的血魔,沈临渊的态度依旧漫不经心,甚至于可以说是散漫到了极点。
然而对面的血魔却觉得对方如此行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仿佛沈临渊生来就该高高在上,他生来就该被放置于高台之上,只顾以玩笑姿态去戏弄底下众人。
沈临渊就那样看着血魔,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我是谁”
闻言,血魔一下子就笑了。人类的皮囊本就承受不住妖魔的力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时,伴随着他越来越大的笑容,那层皮慢慢开始剥落,渐渐的,一个浑身邪肆的男人暴露在了沈临渊面前,他舔了舔唇,笑着回道“那就要问问大人您了。”
话音刚落,一只血色飞鸟自远方传来,他召到身边,飞鸟张嘴发出了一长串奇异的语调。
血魔听罢,笑容更深,他望向沈临渊,态度谦卑地邀请道“似乎抓到了几个有趣的孩子,不如一起去瞧瞧”
“那便去看看。”沈临渊从善如流地收了剑。
“我想,大人会很高兴见到对方。”血魔谦恭地低声说了句,转眼没入了黑暗之中,空气中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风声,平地卷起飞扬的尘土。
沈临渊略微眯了眯眼,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裹了起来,那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除了无边的黑暗外,就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沈临渊将掌心贴在“暗墙”之上感受了下,顿时明了,自己此时正处于高速飞行中,想来就是要去见见对方口中的人。
不知飞行了多久,沈临渊才感觉到包裹住自己的暗墙落了地,笼罩于眼前的绝对黑暗撤离,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景物,却是一下子拧起了眉毛。
眼前是一片血泊,两边横七竖八吊满了已经死去的修士。裹在身上的纯白长袍染满了鲜血,沈临渊看了一瞬,便厌恶地移开了目光。
血魔也不生气,依旧笑着“也是,您向来不爱看这些。”
他抬抬手,眼前的景象也变了,这会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庭园,一扇小小的木门正大敞着,似乎正等待着有人进入。
血魔适时退了下去。
沈临渊沉着脸色踏了进去,木门之内只有一张床榻,然而眼中所见之景却让他的眼底一下子升起了罕见的愤怒与暴戾。
越昭涯就那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了床上,听见脚步声,少年的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白皙的肌肤上浮起一层薄红,那双总是清润的眸子此时看上去却是染上了情欲。
迷蒙的双眼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越昭涯费力地张了张口,似乎拼尽全力才说出了一个字。
“走。”
说着,他的喉间溢出一道让人听了就足以热血沸腾的轻响,血魔的指尖一点一点攀上沈临渊的肩膀,邪肆的瞳孔就像在打量货物般,挑剔地看着越昭涯。
“不知大人可满意他可是您曾经心心念念的仙君。”
“哦,又错了。”血魔的笑无声无息,声音里却包含着世间最大的恶念,他趴在沈临渊耳边,一字一顿道“王,您该醒来了,这场梦你做的太久了。”
鬼魅的轻响震在耳边,似乎在一瞬间撬动了心底深处的某把钥匙。
“咔”的一声,所有的幻境在一瞬间尽数崩散。
仙灵台上数位仙侍哇的一声吐出殷红鲜血,被震散到了地上,然而此时却没有人胆敢关心自身的伤势,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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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倾尽整个仙界之力才设下的三千幻境,竟然也没能困住这个嗜血的魔头
好不容易才趁对方重伤,将人困死在了幻境之中,却偏偏被那魔头的手下给坏了好事若是若是对方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想到魔君的雷霆手段,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颤。
随着水镜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首先探出水镜的是那修长苍白的手掌,紧接着,那使人震颤的身影才完全踏了出来。
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仙君们的身子才不可控制地打起颤来。
沈临渊四处环顾了一下,这熟悉的环境险些让他气笑,眉眼一戾,他冷冷一拂袖,四面的玉石柱子便塌了一地。
他勾起唇角,泛出冷笑,“你们倒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抬手间,掌中尽是暴虐的灵力,竟是想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侍毁于一旦
千钧一发之际,水镜中再出一人,白衣飘飘,手提长剑,轻描淡写将沈临渊的攻击化解了去。
“何至如此”来人轻轻摇了摇头。
整个大殿内的仙侍一见到白衣青年,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
“琼鹤仙君”
被唤作琼鹤的仙君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清俊的眉眼看向沈临渊。
那是他在幻境内最迷恋的人,只是一瞬间的眼神交错,就让他险些乱了思绪。
沈临渊几乎是耗尽了全部心神,才绷住了自己的神情,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温柔。他抬起眼,有些戏谑地张口嘲讽“多年未见,仙界高高在上的仙君殿下,竟还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怎么,你以为这区区幻境能困得住我”
“我从未想过困住你。”越止戈缓缓摇了摇头,他抬眼看着沈临渊,霜雪似的眸子里如同先前一样,完完整整地只能倒映出他的模样。
“我不愿你进入歧路。”
仙君的话里,尽是悲天悯人的温柔。可千年以前,他就是信了这份温柔,才在止戈峰上落得如此下场。
往日种种,皆历历在目,眼前这人却做出一副要渡化他的好模样,简直让沈临渊烦躁到了极点。
“我不会再信你。”
早在千年以前,他和越止戈之间就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如今,他们一人是高高在上的琼鹤仙君,一人是踏足黄泉末日路的修罗魔罗,他们再不是毫无芥蒂的师兄弟。
越止戈的眸子闪了闪,却仍是没多说什么。他将殿内众人挥退,接着自眉心召出破军剑,手一扬,剑就飞到了沈临渊手里。
沈临渊接过破军,眼底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然而面上仍是那般讽刺。
“堂堂仙君这是连本命飞剑都不要了”
越止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轻声回道“物归原主罢了。”
沈临渊猛然扭过头,不再去看那人的眉眼,他故作轻快地收起飞剑,道“多谢仙君美意,我也正好缺把趁手的武器。下次再见面,就用你最喜爱的那个仙侍练练手,试试此剑的危力。”
“你不必用话激我。”越止戈轻叹一声,望着沈临渊离开的背影,他又说道“此间桃花盛开,风光正好。我在人间等你,等着你回来和我一同饮桃花酿。”
沈临渊离开的脚步一顿,丢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我不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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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魔域后,沈临渊才有时间理理这些日子来,近乎荒唐的幻境。早先,与仙界的争斗中,他受了伤,境界有损,魔域内部也出了奸细,内忧外患之下,他一时不察,被仙界众人联手困在了幻境之内。
仙侍们编织出数千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给他设置重重关卡,剥夺他的记忆,只为了让他永远溺毙在虚妄的世界之中。
大梦三千,他在幻境内走过无数世界,度过无数人生,想来最初的系统,也是为了将他更好地困在幻境中的一个道具。
他早该察觉到的
可偏偏,他被越止戈蒙住了心神。他怎么也料不到,对方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竟敢将自己最不想被提及的事情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魔域众人都知道若有人胆敢在魔君面前提及成魔之前的往事,下场定然十分凄惨。
可越止戈不仅提了,还堂而皇之地撕开了他所有的伪装,甚至将他摆在了救赎者的位子上。
脑海中忽然想起过往最难堪的记忆,他难堪地捏紧自己的掌心,几乎在转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仙君,不能留。
他目光一转,终于下了决定,传令将翊唤了进来。
翊就是当初幻境中那个满身邪肆的青年,也是魔域十二城中的其中一位城主,他曾败于对方手下,自此心甘情愿臣服千年。
魔域众人对强者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敬,而翊则是将这份崇敬发挥到了极致。
若有危急情况,他可以为王而死。
沈临渊张了张口,正想说让仙界内部的卧底制造混乱,他要一举攻入仙灵台,取得仙君性命时,只听地面传来一声脆响。
翊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一块兔子形状的玉佩,正待仔细去看时,却有一双修长苍白的手将之捡了起来,令人畏惧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你在看什么”
“属下不敢。”翊飞快地低下了头颅,更加谦卑地跪在地上,询问“魔君唤属下来有何吩咐”
沈临渊摩挲着掌心中的那块玉佩,脑海中充斥着玉佩主人的身影,那越界的情感确实让他动了心,回想起在仙灵台内对方说的话,他转了转眼眸,话至嘴边,还是换了。
“令各城主戒备好各处关卡,不可放入任何一个仙界走狗。我要去人间走一趟。”
翊的眼神一下子瞪大了,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只见到对方飘散离去的背影。
翊恨恨地咬了咬牙,虽然魔君什么也没说,可是他却猜到了对方离去定然是为了那位琼鹤仙君。
若早知道魔君对他,不是对待玩物的迷恋,早在幻境之中,他就应该杀死对方。
魔域不需要一个迷恋仙君的王。
化回本来的身躯后,沈临渊却没有任何的愉悦。那些似梦似幻的缠绵经历,总让他想起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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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令人不堪的回忆,然而又忍不住想要去细细品味。
等到回过神来时,沈临渊已经来到了凡间。指尖摩挲着那枚熟悉的玉佩,他有过片刻的恍神,顿了顿他抬手在面上轻轻滑过,刹那间,他就隐去了身形。
越止戈会在哪,他一清二楚。只是他暂时还不清楚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曾经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的分道扬镳,两人应当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然而因为这一场幻境之旅,那已经完全断裂的因果却又忽然维系了起来。
断亲绝爱,一生孤独。
这是他早已注定的命运。
千年前发生的种种往事,也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底深处,他仍是不愿意拒绝对方的任何请求
所以他才会再度来到这里。
千年以前,仙门中人才辈出,沈临渊就是那批天之骄子中的其中一位。当世仙门,以踏仙门武力最高,而踏仙门中,则只有两位少年,当得上白璧无暇,美玉无双,人称踏仙双璧。
那就是沈临渊和越止戈最初的相遇。
踏仙门上下,不论男女,姿容都格外出色。每每仙门大比时,身着纹有飞鹰样式衣袍的踏仙门弟子,永远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样貌一绝,实力更是绝顶。尤其是在诞生了沈临渊和越止戈两位天纵奇才后,踏仙门一时如日中天,可以称一句仙门大宗,成为无数修士心驰神往的圣地。
踏仙门中剑修分为两派,一派是随心而动的心剑,一派是固守道心的无情剑。
两派私下争斗了许多年,一直未能比出个高低。
心剑弟子做事从来随心所欲,没个正形,踏仙门上下勒令凡宗门内的弟子,一不得饮酒,二不得私碰淫邪之事。可偏偏,心剑弟子从来不将门规放在眼里,该吃吃,该喝喝,偷藏避火图去课堂,那更是家常便饭。
玩得起劲了,还要跑去止戈峰,逗弄一下那些像木头似的无情剑弟子。
踏仙门上每日都能瞧见这样一副场景提剑的执法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边喘气一边追着前面狂奔而逃的心剑弟子。两方各种剑招,符篆不要命地互相扔去,打得不可开交,当然最后还是以心剑弟子被关禁闭室落下帷幕。
沈临渊和越止戈从前只从师兄弟口中听说过对方的名号,都说对方是心剑无情剑的佼佼者,然而正式见面,却是在一次逃亡中。
那日,沈临渊练剑练得太过畅快,一不小心就将执法长老最珍爱的一棵千年灵树削秃了皮,惹得后者勃然大怒,抄起灵剑,扬言要打断他的腿。
沈临渊一边奔逃,一边无赖地回声笑道“哎,长老您莫生气嘛万事好商量,您看,您现在只是失去了一棵灵树,但是如果您打伤了我,这踏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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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您轻点啊”
“我是晚辈晚辈”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沈临渊不仅将心剑一派的剑招发挥到了极致,就连那厚颜无耻的脸皮也学了个十成十。
他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一时不察,就闯入了止戈峰的禁地。
沈临渊的身上挂满了长老留下的剑痕,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短暂的忘记了疼痛,愣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年身如苍松,眉眼如墨,盈盈肤色,恰似皓月,唇角一滴殷红的血迹,映着禁地内的桃花林,瑰丽到了极致。
沈临渊一下子就看呆了,愣了愣,才羞赧地挠了挠脸,“你你真好看。”
陌生少年“”
恰在这时,执法长老气若沉钟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其中包含的怒气让沈临渊全身一抖。
“沈临渊你个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沈临渊浑身一震,有些羞愧地看向越止戈,后者回以淡漠的神情,凉薄的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沈临渊急了,一个飞升扑过去,将少年扑倒在地,同时,手掌死死捂住对方的嘴巴。
越止戈愣了一瞬后,才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他的耳尖忽的一下变作通红,想要用力挣脱对方。
然而他越挣扎,沈临渊压得越牢,甚至为了钳制住对方,他曲起一腿,牢牢抵住越止戈的腹部,使对方动弹不得。
一边耍流氓,一边还要讨好地低声求饶“这位不知名的漂亮师弟,别叫,别叫,你就帮我这一回,来日我给你带美酒,带避火图。”
越止戈险些被气疯。
这些都是禁物这人,这人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地说出来
许是迟迟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长老也不曾想过沈临渊在削秃灵树后,还有胆子跑去禁地,故而过了一阵子,那来追寻的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
沈临渊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松开对越止戈的钳制,瘫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气,边拍胸脯边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然而一口气还未缓过来,一柄冷冽的长剑便横在了他的面前。
漂亮的桃花眼一愣,沈临渊错愕地看向越止戈,“喂喂喂,我都答应给你带避火图和美酒了,帮个小忙而已,不至于吧。”
越止戈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无情剑门下弟子,个个遵守门规,不敢有半分逾矩,所以从来不曾见过像沈临渊这样,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厚颜无耻之徒。
他并不觉得沈临渊是在与他交好,反而是在折辱他,一时之间气得狠了,手下一动,剑就划了过去。
飞剑何其锋利,沈临渊也没设防,冷不防脖子上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沈临渊还没说什么,越止戈却是一下子慌了,那张如霜雪似的面容第一次流露出了多余的情绪,他将飞剑丢在一旁,跪在一旁伸手去摸那道伤口,可快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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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这厮,常年使坏,挨执法长老的毒打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小小的划痕。他刚想说小伤没事,却忽然嗅到了来自越止戈身上清冽的香气。
那香气让他的大脑瞬间变得晕晕乎乎的,他盯着越止戈的脸,对方的肤色很白,刚才被他捂住嘴巴,唇角的鲜血漾开,竟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沈临渊咽了咽口水,双眼望天,结结巴巴地装起可怜。
“还、还是有点疼的。”
越止戈更急了,起身就想走。
“我去替你拿药”
“诶诶诶,等等”沈临渊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袖,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越止戈凑得近了,才听见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沈临渊在说“你、你帮我、舔舔就好了。”
话一出口,沈临渊就懊恼地低下了头,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可真是个不要脸的禽兽。刚想说不用了时,脖颈间却传来温热的暖意。
对于自小就被接到宗门养大,又不曾接触过除剑以外事物的越止戈来说,他就像一张白纸,一切脏污之事都未曾接触过。对于沈临渊,他给予了自己完全的信任。
在越止戈的唇触碰上的那一瞬间,沈临渊一下子就僵直了身躯,轰的一声,大脑被烧成了个浆糊。
越止戈细心又温柔地将那些鲜血都扫去了,眼见伤口处不再流血,才停下了动作。
他撤开身子,瞧了瞧僵在原地的沈临渊,又低声说了句“抱歉”。
然而此时的沈临渊,还没从方才的亲密接触中缓过神来,他的心砰砰直跳,良久才顶着一张大红脸,扭扭捏捏地问道“才想起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沈临渊,是心剑门下的弟子,你叫什么”
“越止戈,无情剑门下弟子。”越止戈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却还是如实回答到。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见沈临渊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几变。
“原来你是无情剑门下弟子啊”沈临渊讪讪笑道,心中却是在呜呼哀哉地怪叫谁不知道无情剑弟子最是无情,整天像个练剑的怪物,半点情趣也不懂,最绝的是,若是成为他们的心爱之人,那怕是要被杀,来成全他们的天道。
恐怖恐怖他竟然差点撩了一个无情剑门下的弟子还好及时止损,没有酿成大祸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师弟你慢慢练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沈临渊充分发挥溜之大吉技能,脚底一抹油,就溜了出去。
禁地内,唯有越止戈一人留在原地,似乎正在想些什么,他愣愣地站了许久,好半天才捡起地上的飞剑。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手抚过自己的唇瓣,清润的眸子里有过片刻茫然与愣怔。
这就是沈临渊与越止戈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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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论沈临渊如何抗拒,如何逃避,有时,宿命就是这么的神奇。
他和越止戈被分到了同一个任务,那是他们筑基后的第一个任务,追杀一个炼气期的杀人狂魔。
两个筑基期的少年,去追杀一个炼气期的魔头,怎么看都是一桩没有任何危险的差事。
然而正是这件事,差点要了两人的命。
原来这魔头隐藏了修为,他根本不是炼气期,而是筑基后期。虽然三人同在一个境界,然而刚刚筑基的两个少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筑基后期的魔头相提并论。
他们被打成了重伤,四处奔逃躲藏才堪堪找到一个躲避的小山洞。
恰逢那几日正是阴雨连绵,洞内既阴寒又潮湿,越止戈为救沈临渊,生生挨了一掌,心肺受损,无法调用灵力,本就单薄的身体在阴冷的环境内蜷缩成了一只虾子,脸色更是白的像纸一样。
越止戈已经陷入了昏迷,不住地发着颤。
他是那样单薄可怜又无助,我该帮帮他。
沈临渊心里这么想着,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躲避了眼前的少年足足有半年,然而这一次,他却是径直将人揽进了怀里。
少年冰凉的身躯贴上自己时,沈临渊都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哈了一口气,低声嘀咕道“你还真不愧是无情剑门下,冷得就像一块冰。”
嘴里这么说着,手下却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连日来的奔逃,已经让沈临渊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如今抱着越止戈冰凉的身躯,他却悄然松了口气。难言的困倦涌上心头,他抱着人沉沉睡去。
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在什么风花雪月的美好时节,而在一次随时会丧命的逃亡中,在一个阴冷潮湿,没有一丝光亮的洞窟内。
黑暗之中,除了会滋生鬼魅,还会滋生如野草般疯长的情愫。
再后来,他们顺利逃回了宗门,那名筑基后期的魔头也成功伏诛。
经此一事,沈临渊再没办法欺骗自己。哪怕关于无情剑的传闻如何沸沸扬扬,都浇灭不了少年慕艾的心。
于是,止戈峰上下常能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越师兄练剑时,总有一名别峰的弟子翘着腿坐在树上,边看对方练剑,边偷偷摸摸喝酒。
时间久了,止戈峰上下都知道了这个他峰弟子原来是心剑门下的第一人沈临渊。
两个人就这样相处了百年,谁都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只以为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互相交好罢了。
唯独越止戈的师傅在闭关出山,听闻两人交好的事情后,勃然大怒,将越止戈关进了思过崖。
思过崖内,处处都是千年玄冰,这是来自极境的至寒,哪怕是修士,也无法抗衡,而越止戈要在其中呆上三天。
沈临渊知道后,当即丢下所有的一切,偷偷潜入思过崖,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见到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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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冰冰的口吻简直比洞内的玄冰还要寒冷,冻得沈临渊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讷讷地恩了一声,只觉得满腔的热血都被浇灭了。
然而越止戈的话还没说完,他定定地看向沈临渊,缓缓说道“然而我不认同。”
“嗯嗯,我明白。你不认同也是对嗯你不认同”沈临渊猛然抬起眼,漂亮的桃花眼里在转瞬间变得熠熠生辉。
越止戈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他的耳尖红得几乎能滴出血,良久才逼迫自己与沈临渊直视,轻声道“每个无情剑修自修剑起,都会用他的心头血凝炼成本命飞剑。对于无情剑修来说,剑就是他的心。可是现在,我想把剑送给一个人。”
沈临渊一下子就急了,顾不上什么其他,径直抓住越止戈的肩膀,急声问道“谁你想送给谁”
眉眼如画的少年愣怔了一瞬,接着缓缓漾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越止戈很少笑,每一次却都能让沈临渊记上半天。
他呆呆地望着浅笑的少年,心中想到他的小本子上又该记上一笔了,某年某日晴,思过崖内,越止戈对我笑了。
越止戈就着那副浅笑的姿态,一瞬不瞬地望着沈临渊,薄唇微启,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你。”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炸开了,那股甜蜜的滋味似乎叫嚣着要冲向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都填满了。
沈临渊止不住地咧嘴笑着,没头没脑地在思过崖内走了几圈后,才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一把将越止戈抱在了怀里。他忘乎所以地将少年抛向空中,又在落下时一把拖住对方的臀部,让那两条腿挂在自己的腰间。
他抵住少年的额角,一叠声地重复道“我很开心,真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我太开心了,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谢谢你,谢谢你也喜欢我。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之后,沈临渊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哽咽了,原本无望的感情突如其来得到回报,太多的欣喜交织着害怕失去的惊恐,一下子压垮了他。
他小声又不安地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那我宁愿不要醒来”
回应他的,是少年贴上的双唇。
与他冰冷的外壳不同,少年的唇温暖如春,似乎能消融一切冰雪。
沈临渊很快便融化在这份极深的温柔里,唇齿交融间,他还在想着,今天在小本本上,要把这件事写上三面。
越止戈他喜欢我,还亲了我
沈临渊和越止戈确定心意也不在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而在一个有着彻骨寒冷的思过崖内。
两人温存了一阵,越止戈才唤出飞剑,将它交到沈临渊手里。
“此剑名为破军,现在我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沈临渊郑重其事地接过,末了又皮了一句“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丢了呢”
越止戈神色不变,只是握住了沈临渊的手,轻声说道“我会重新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事实证明,越止戈在这件事上确实未曾食言。
记忆回拢,沈临渊抚过眉心,在刹那间想起来,在幻境中,也正是越止戈将飞剑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时,身份是他徒弟的小越赢了宗门大比,拿到材料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铸了柄灵剑,他欣喜之下,立刻取名为破军。
如今回想起来,倒真有那么一股子宿命的味道。
可偏偏,他不信命,只信自己。
望着眼前坐在桃花树上的青年,沈临渊现出身形,将眉心处的破军也唤了出来。
沈临渊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玉佩,心想也罢,今日就将这些东西一并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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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月,桃花开得正盛。跳入幻境时,他亲自抹去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可如今从幻境中脱出,原先丢失的回忆,包括那三千世界的记忆一起涌入他的脑海。越止戈极浅地勾了勾唇角,想起小世界中,化名为沈长岳的少年,在书斋里喂给他吃酒,却被先生逮了个正着,最后害得两人被关了禁闭。
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酒盏,越止戈将它端了起来,醇厚的桃花酒香一下子漫入鼻腔间,他作势要饮,然而唇还未碰到,手中的酒盏已经被人拿走了。
沈临渊捞过酒盏一饮而尽,颇有些讥讽地勾了勾唇“堂堂仙君什么时候也会喝酒了”
“你教的。”越止戈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随你怎么说吧。”沈临渊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将将视线从对方苍白的唇瓣上移开,接着才将手里的玉佩、长剑一起推到越止戈面前。
越止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向他。
沈临渊冷硬道“东西还你,日后再无相欠。”
垂下眼,往事重现在眼前。
对于无情剑者而言,本命飞剑就是他的心。许多年前,越止戈曾在思过崖亲手把心交给了他,然而今日,他却要把心还回去了。
无数的回忆在顷刻间涌入脑海,曾经的欢乐一片片碎裂,最后只剩下那场雷劫,那场血祸,那个无论他怎么跪地哭喊,都不愿意相见的无情剑修。
他和越止戈的情分,早在那天之后,就应当断了。
沉默了半晌后,沈临渊转身要走。
然而就是那一个瞬间,身后的人抓住了他的衣袖,沈临渊心下烦躁,将人挥开,然而下一秒,他却脸色大变,一把握住越止戈的手腕。
“你体内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急急地询问,脸上的担忧毫不作假,一切的伪装在这刻全都土崩瓦解。
冰凉的手腕被那人温热的大掌牢牢握住,过往的熟悉感扑面传来。越止戈天生体寒又畏冷,每每受伤体温骤降时,曾经都是沈临渊紧紧拥抱着他,给予他温暖。
如今,眼前的人,丝毫未变。
他爱的人,依旧是止戈峰上那不懂得掩饰的少年,唯独眼角的锋芒被磨去了,只剩下无法触碰到底部的深渊。
越止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长剑又塞回沈临渊的手里,道“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把剑弄丢了,我会亲手把它交到你手里。”
他终于抬起他的眉眼,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临渊,缓缓的,唇角牵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沈临渊,没有人可以把心收回的。”
“你若是不要,那便丢了吧。”
望着越止戈眼底那近乎化为实质的悲伤,和无法被掩饰的情谊,沈临渊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他很想揪起对方的衣领,质问一句当时思过崖上,你为什么不见我你如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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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会杀了所有人
在被困入幻境之前,他不知道是怎样度过那些无边的黑夜的。只要一阖上双眼,就是被染成血红的踏仙门,一个个同门师兄弟缓缓倒在地上,而那些所谓的正道君子杀红了眼,嘴里都在喊着邪魔当诛。
那日老道士的话就像一道梦魇,时时在他脑海里响起你这一生断亲绝爱,注定孤苦无依。
曾经,他天不怕地不怕,相信人定胜天。
怎奈,后来,一语成谶。
胸口就像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沈临渊难过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越止戈在那一刻将剑塞进他的手里,自己大力抱住了眼前的人。
远远的望着,瘦削的少年好像是投怀送抱一样,然而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越止戈的这个举动给予了沈临渊最大的宽慰。
越止戈紧紧抱住他,两人都在轻微的颤抖,他声音沙哑,一遍又一遍在沈临渊耳边重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沈临渊一下子绷直了身体,越止戈的话就像钥匙,一下子打开了情绪的宣泄口,他愣了许久,才带着凶狠的,报复性的、近乎侵略性的狠劲反扣住了对方的腰肢,几乎要将人勒断似的,嵌入自己的血肉,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是完整的。
“当日为什么不见我”
最大的心结问出口,越止戈知道眼前的人,正在尝试打破桎梏他的枷锁。他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依旧紧紧拥抱住对方,接着贴在耳畔轻声说了两个字“天道。”
在越止戈缓缓叙述的语调中,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惨案终于露出了全貌,零碎的记忆点被完整地拼凑到了一起。
原来天道诞生之初,暗合阴阳正邪之意,正因为如此,它才可以从茫茫虚无中催生一个世界。光与影,本就是相生的,二者缺一不可。
然而,在千年以前,以踏仙门为首的仙门宗派,势力逐渐壮大,并且以除魔卫道为由,大肆打压妖魔,致使妖邪一道势力大衰,正邪失衡,天道不稳,天地动荡,所以在千年以前,才会如此频繁的出现自然灾祸,这都是天道的预警。
但是,正道中人却将所有罪过全都怪罪到妖魔身上,正邪之间的不平衡越来越明显。
急于平衡两派的天道很快就将目标锁在了踏仙门的沈临渊身上,还未觉醒就已经展露出极高天赋的血魔是最好的武器,也是邪道最好的首领,他是一柄刀,可以从正道之中杀出一条血腥的路。
那一年,正值仙门大比,沈临渊代表踏仙门出战,一举夺魁,荣光加身,最是夺目不过的英才少年。然而,也正是那一日,天道无情地在所有仙门众人面前,揭露了他的身份。
一个将来会为祸苍生的血魔,竟然在仙门藏匿了如此之久
踏仙门的掌门,也就是沈临渊的师父最先被问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个曾经被沈临渊气得几度吹胡子瞪眼,喊着我要杀了你的暴脾气老人,在那一刻却是挺身而出,站在了自己徒弟的身前,讲那些所谓的“正道君子”骂了一通。
无数踏仙门弟子自发地站到沈临渊身前,与他们的师尊一起,护住了沈临渊。
沈临渊在他们的保护下,冲出了包围圈。然而,那日前来参加仙门大比的宗门何其之多,纵然踏仙门弟子个个都是精英,最终也是败在了车轮战下。
口中说着要除魔卫道的仙道众人,将踏仙门这群叛徒屠戮待尽,又放了一把永不会熄灭的异火。
那日的沈临渊,可谓是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惊变。
前一刻,他是刚刚夺得魁首的天之骄子,正想着要用这次的材料给越止戈再锻造一把好用的飞剑,下一刻,他就变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血魔。
最绝望的是,幼年时被师尊封印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尽数涌入脑海。父母正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惨死在牛鼻子老道的剑下。
他恨恨天道不公恨正道虚伪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仍有残存的一丝善念,一丝光明。
那就是思过崖里的越止戈。
越止戈的禁闭还未结束,所以他成了踏仙门在这场灾难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沈临渊拖着满身的血痕来到思过崖前,身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同门师兄弟的,殷红的血染红了玄冰铺就的小径。
若是以前,执法长老见到此情此景,一定又会大叫起来“要死咯,这可是玄冰你还敢把血滴在它身上走走走给我去关禁闭”
然而,此时,偌大的宗门只剩下令人绝望的厮杀声。
沈临渊见到思过崖的那一刻,他的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芒,往前走了一步,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他难以置信地拍打着透明的结界,“小越”
然而无论他如何拍打,空荡荡的洞府内都传不出一丝声响。
暴雨突至,却浇不灭踏仙门上熊熊燃烧的烈火。
沈临渊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在这一刻被耗尽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卑微地祈求道“求求你,不要不见我。”
然而,他看见的只有一个缓缓转身的背影,和毫无温度的眼眸。
“咔”
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天雷降下,不灭之火燃起。
应合雷火而生的魔君已经降生。
那一日,踏仙门上所有的仙门宗派无一人生还,血魔沈临渊之名传遍整个大陆,令人闻风丧胆。
那一日的思过崖,死了一个心剑弟子,多了一个魔君。
然而沈临渊不知道的是,那一日的思过崖里,同样有一人忍受着钻心彻骨之痛。
天道看似大度,摆在越止戈面前的却是两个残酷的选择救还是不救
救沈临渊,意味是他要漠视结界外困兽似的绝望少年,他要先将对方推入深渊。与此同时,他所有敬爱的师长都要死在这里。
不救沈临渊,这个世界崩散,一切不复存在。
无论选择哪个,都是无解的结局。
在面临抉择那一刻,越止戈心想师傅当真没有骂错,情之一字,终归会害人。
沈临渊恐怕已经忘了,在那个濒死的雪夜,最先发现他的不是他最亲爱的师尊,而是一个眼神清亮的小小孩童。
后来,这个小小孩童被检测出拥有无情剑资质,便被更改了名字,送去了无情峰。
踏仙门的掌门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一日的思过崖上,两个背道而驰的少年同样绝望,心底涌起的念头却惊人的一致
是他害死了所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第一个世界沈临渊会救小越是必然的,他真正想救的是曾经的自己。
想把所有的光明都给曾经的自己,他心底深处还是止戈峰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心剑弟子,每天惹祸被师傅追着打,逃到小越那里寻求安慰的心剑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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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桃花盛开,桃粉色织就的暖意让赏花人心情愉悦。此间风景甚美,每年到了赏花季,总有人会呼朋唤友,远道而来。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除了桃花一绝,更绝的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一个传说。
传说,千年以前,这里是一座仙山,里面住着长生不老的仙人,他们腾云驾雾,点石成金。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天降雷火,将整座仙山给点燃了。据口口相传的流言说啊,这火足足烧了三年,期间任凭雨水浇灌,愣是没有半点熄灭的意思。
直到三年后,有个俊秀不似凡人的小公子来到山脚下,拿手点了几下,这火才算是熄灭了。
“哎各位听众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赏花亭里,正有一说书人神态激昂地说着千年以前的传说“刚才我们说到小公子抬手灭火山,其实啊,我的祖先曾见过这位小公子”
话音一落,座下众人都是惊奇地叫了起来,随即摆摆手,喊道“你定是在唬人”
“我谭某人从不说谎,各位瞧好嘞”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书箱里摸出一卷画卷,那画卷边缘处已经泛黄,甚至出现剥落的痕迹,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感了。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说书人慢慢展开画卷,画中人一点一点现于所有人面前。
四下顿时想起一片抽气声,说书人心中颇有几分得意,暗忖想当年他第一次看见这幅图时,也是这般反应。画中这人实在是峻峭得不似凡间人物,踏着云霞从天而降,当真神仙风采。
他得意地望向台下,却发现
所有人正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说书人“”
台下人颤抖地拿手指向他的身后“神神仙”
说书人愣怔了一下,疑惑转身,下一刻却也是同其他人一样彻彻底底呆愣在了原地。
他的眼底只能见到一位清旷脱俗的公子,那通身的风华绝非人间所有,一瞧就是九天之上的真仙。
说书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可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与画卷里的人物几乎如出一辙不不不从前他总觉得这画卷里的仙君已经是天人之姿了,却不料当仙君真真正正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惊觉人间笔墨难以描绘出对方一分一毫的风采
他张了张口,刚想开口,忽然眼前一阵模糊,整个人摇晃几下。数息之后,亭内众人恍惚醒转,你骗骗我,我瞧瞧你,脸上都是迷茫之色。
“这是怎么了”
沈临渊收回施术的手,目光停留在越止戈过分苍白的脸上,顿了片刻才移开目光。
“你竟然连隐身的术法都维持不住了。”
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声调,不想泄漏出半分半毫的担忧。当年的事情,虽然越止戈已经一五一十解释清楚,在那样的情境下,无论发生什么,他始终会踏上那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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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天道的选择,只要他一天拥有血魔的身份,他就无法做出改变。
所以,他并不恨越止戈。
但他恨天道不公,恨天道为何选择让他痛失一切。
沈临渊自拜入踏仙门起,从未想过要扛起拯救苍生的重任,一开始,他就只想做个逍遥快活的散仙,无拘无束,乐得自在。
可偏偏,天道无情。
越止戈抿了抿苍白的唇,身姿却依旧站的笔直,眼底没有一丝慌乱,就这样望过去时,他依旧是那个主宰仙界的琼鹤仙君。
若非他连低级的术法都维持不住,沈临渊险些无法发现对方的异样。
目光一沉,沈临渊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关窍“是它。”
如今,纵然过去千年,仙界势力也远远大于魔界,正邪失横,那么最便捷的方法,便是直接削弱仙界第一人琼鹤仙君的力量。
他并没有明说那是谁,但是能让魔君与仙君都忌惮到不敢轻易开口谈论的对象也只有一个,天道而已。
越止戈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没有做任何的遮掩,这份坦诚和信任,倒让沈临渊一下子想起了止戈峰上的白衣少年。
当年的越止戈也是这般信任他。
如今,千年一晃而过,对方依旧。
方才的拥抱还牢牢地刻印在身体里,沈临渊深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挣扎。
忽的,腰侧被人碰了碰。
目光垂下,越止戈替他系上了破军剑,剑柄上垂着兔子形状的玉石吊坠。
沈临渊“”
越止戈只是平静地抬眼望向他,清润的眼里是让人动容的温柔。
对方身上清冽的香气钻入鼻腔,让沈临渊一下子想起了止戈峰上终年不败的红梅,心在这一刻剧烈跳动了起来。
“你”
越止戈的唇角勾出极浅的笑容。
“别再丢了。”
别再把我的心丢了。
沈临渊按了按额角,又像哭又像笑,看了越止戈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你还能走吗”
越止戈愣了一瞬后,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他躲闪地移开目光,低声说了句“不用。”
结果话音刚落,脚下就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胸口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沈临渊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喂,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越止戈愣了一下,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莫要胡说。”
那一瞬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千年以前的相处模式,沈临渊一下子捞起越止戈,将人背在背上,还非常习惯顺手地打了下屁股。
“就你事多。”
背上的越止戈一下子僵住了身体,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沈临渊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现在做的举动和千年之前毫无差别。
背上这个人,他背过很多次。
第一次,他切磋胜了,却害得越止戈被师父喊去冰窟罚跪,不动用灵力,以凡人之躯,足足跪了三天三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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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越止戈为了救凡间人类,自愿被妖魔挑去手脚筋脉,他背着满身是血的他去求掌门。
第三次,他和青岚师妹打赌输了,青岚就说愿赌服输,我的要求就一个我要你在不动用任何灵力的情况下,背一个人走上这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的登仙道。
越止戈其实是不愿的,但奈何他出了损招,先将人打趴了,捆仙锁一绑,再用隐藏面容的法器遮住了对方的容貌,背着人蹬蹬蹬爬上这几乎与天同高的登仙道。
沈临渊和越止戈两个人几乎是一瞬间都僵在了原地,沉默良久,沈临渊才打破这寂静的空气,开口道“我送你回仙界”
“不。”越止戈喘了一口气,低声道“去魔域。”
沈临渊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他顿了片刻,方才说道“我怕你刚走到魔域门口,就会把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守卫吓死。”
“我有准备。”说着,就见刚才还连隐身术法都“维持不了”的琼鹤仙君,一下子给自己施了个变形术。
如高山白雪的仙君神威刹那之间散去,剩下的只是一个俊秀少年的皮囊。
沈临渊定定地看着他轻松熟稔的术法,一字一顿挤出几个字“你骗我。”
越止戈愣了片刻,忽的凝起双眸,刹那间,那张惨白的病容更加让人心慌,他努力憋出了一小口血,然后“柔弱无力”地歪在沈临渊肩膀上。
很小声地说了一个字。
“疼。”
沈临渊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变了。”
“和你学的。”越止戈小声说了一句。
沈临渊“”
他不再接话了,越止戈极轻地叹息了一口,接着轻轻地让自己靠在对方身上。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味道。那人,是他最恋慕的师兄。
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千百年来,一直重复做着噩梦的不止是深处淤泥里的魔域君主,还有高坐于九天之上的琼鹤仙君。
当年那场灾难下,仅存活了两个少年。如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只有相互靠近,才能彻底放下心结。
沈临渊明明可以动用灵力,带越止戈回到魔域,但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用隐身术遮去两人的身影。他背着忍,穿梭在闹市之中。
耳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才子吟诗作对,孩童的笑声一串接一串传进耳朵里。偶有几片落花随风凋零,但是它们将会化为养料,在新的轮回里孕育生机。
生生死死,阴阴阳阳,正合天道轮回之理。
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沈临渊闭了闭眼,下一刻,人已在云端之上。背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好笑地轻声呢喃了一句“怎么都过了一千年了,还是连撒谎都不会。”
他换了个姿势,将人抱在怀里,一施术,破军剑上的玉佩嗖的一声飞入越止戈的脖子里。
“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也别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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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虚化之镜中脱出,沈临渊阴差阳错算是勘破红尘千劫,修为精近不少。但即便如此,比起绵延不知多少年,向来为“正道”的仙道众人,魔域仍然是不入流的存在。前者是积蕴许久的天道宠儿,后者是为了平衡天地才不得已推出的魑魅魍魉。纵然如今沈临渊功力精近,魔域在这千年里,也发展出了不少中坚力量,但是相比起仙道而言,仍然差上不少。所以,越止戈的伤重,并不是毫无根源。除此之外,虽说如今越止戈身为琼鹤仙君,是仙道领袖,沈临渊是魔域尊主,但是两道仍然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最简单来说,那就是若琼鹤仙君有令,仙界诸人莫敢不从,但沈临渊这个魔君,虽说实力强劲,但是千年来有大半时间被困在虚化之境里,前身又是仙门的佼佼英才,在魔域之内并没有树立什么威信。在看似平和的表象下,其实暗藏着汹涌流淌的杀机。随意进入虚化之境,唤醒幻境中人,稍有不慎,幻境之人便会灵魂消散,不复存在。而径直闯入虚化之境,用强硬手段唤醒沈临渊的“翎”的真心又会有几分而在魔域之内,又会有多少像“翎”一样心怀鬼胎的魔类这个问题,实在耐人寻味。所以当越止戈说他不回仙门,而要前往魔域时,沈临渊就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盘算。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黄沙呼啸着冲向来人,却被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外,沈临渊颠了颠背上的越止戈,道“再不醒来,我可就要带着你进去了,这戏也就没法唱了。”原本还“昏迷”不醒的越止戈似乎身子僵了一瞬,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那双清润如水的眼眸却像是放空了似的。背上细微的动静让沈临渊难得笑了刹那,他将人放了下来,抱胸挑眉“你的心思我已经猜到了,说吧,我要怎么配合。”越止戈的眼底划过一丝震动,曾几何时,眼前的人也是如此,他不需要多说什么,对方就能轻而易举猜中他的想法。还好你没变,还好你还在。他万分庆幸地欣喜着。只是,这份欣喜在他心里,仍旧是践踏在对方伤痛上的卑劣。越止戈勾起的唇角在眨眼间又压了下去。他定定地看向沈临渊“我要帮你找出魔域内心怀叵测之人。”这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沈临渊回望向越止戈。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需多言,双方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所思所想。沈临渊回首瞧了瞧黄沙漫天、满眼焦土、寸土不生的魔域,这是一片血与恶构筑的土地,他再清楚不过。然而,纵然那是罪恶浇筑而成,也终将只能被他踩踏在脚下。那双森然的眼底忽然露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色。沈临渊正立于悬崖之上,风卷起衣袍,猎猎飞舞,剑似的眉眼微闭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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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见穹顶之上,一道人影飘然而出,白衣如雪,冷峻的眉眼竟无一处不完美,然而便是眼前的人再美,也掩盖不了那让所有妖魔都心惊胆颤的威压。
妖魔最爱酒色,然而如此人间绝色放在面前,却无人敢生出旖旎的心思。
那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毁天灭地。
他绝对强大。
该死,他怎么来到了这里
这是所有魔类心底冒出来的唯一念头。
然而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魔君与仙君已然相撞在一起拼杀起来。强大的气劲令山河震颤,风云变色,几乎没有人能在这股互相伯仲的力量间站稳脚跟。
便是魔域十二宫的几位元老,此时也只是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费力去看清苍穹之上正在交战的两个人影。
战局未曾停歇,场外灵力低微的妖魔先败倒在两位君主的灵压下,肝胆俱碎。
翎捏紧了双拳,压下口中的鲜血,猩红色的眼眸近乎狂热地追随着空中的人影。
对方强大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就是魔域君主的力量
不知交战了多久,仙君和魔君终于停手了。
那令魔头们闻风丧胆的琼鹤仙君,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挥袖离去,那令人无法喘息的灵压也随之散去了。
魔君缓缓降落。
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扶住沈临渊,然而只是短暂的碰了一下,他便被甩开了。
沈临渊厉声呵斥“退下”
翎在第一时间跪了下来,头颅低下,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属下知罪。”
隐在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几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底的躁动。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确实探查到了。
魔君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我要闭关。”沈临渊喘了口气,才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似乎就连说话都成了一件费力的事。
翎小心翼翼抬头,望着对方苍白的脸色若有所思,在沈临渊看过来之前又低下了头,只是如此说道“可几日后便是血日宴,您”
话未说完,便被粗暴的打断了。
“那便血日宴以后。”
“是。”
“血日宴之前,任何人不得踏足黄泉宫。魔域内大小事宜,交由十二宫宫主共同打理。”
翎的头颅低得更下,所有心思都被藏在阴影之下。
“属下明白。”
翎退下后,沈临渊才回到黄泉宫,这座代表着魔域内最高地位的宫殿。
虽然翎是一个心怀鬼胎的属下,但是不得不说,在撕破脸皮之前,他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心安。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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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不希望几日后,他会是另一方的人了。”沈临渊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方才弱不禁风的模样
空气似乎震颤了下,接着像水波泛起涟漪般轻轻晃了晃。
一个白衣人影自虚空中踏出,赫然是刚才飘散离去的琼鹤仙君
越止戈是第一次来到黄泉宫内,他曾设想过很多关于魔域内的景象,然而无论何种想象,都比不上眼前连绵一片,似火海蔓延的红梅林让人浑身震颤。
远方黄沙漫天,这里却有着盛开到近乎艳丽的红梅,与止戈峰上如出一辙。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踏仙门。
可是很快,他便醒转过来,眼前这红梅林,虽然开得茂盛,却没有一丝梅香传来。哪怕做得再逼真,骗过了眼睛,也只是一片幻境而已。
越止戈猛然转身望向沈临渊,却发现对方也正望着他。
沈临渊抬手将幻境撤去,他耸了耸肩,似乎正努力靠向那个最初的自己。
“千年以前,我还需要这些幻象来麻痹自己。”他自嘲地笑了笑,坦诚的告诉了越止戈自己的真实想法。
千年以前
越止戈在心内咀嚼着这四个字,一下子想到当初仙界众人背着他密谋如何诛杀魔头沈临渊,他们最后想出了一个法子
放出风声说,踏仙门的青岚仙长脱胎转世为一凡间女婴,接着在那里设下天罗地网,只待魔头前来。
那是一个拙劣到了极致的陷阱。
然而沈临渊却仍旧去了。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越止戈都清楚地理解沈临渊的想法。
他们是一类人,守着心中那微末的、不可估计的炽热滚烫,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只要有一丝希望,都要去闯一闯。
“我也是。”
越止戈只是望着沈临渊,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临渊在微愣之后,却是缓缓地笑了。
曾经的他也好,越止戈也好,拼尽全力,除了仇恨,什么也没留下。
然而此时此刻,此时此地,他们留住了彼此。
沈临渊心头微动,开口“在虚化之境里待久了,我都有些分不清你是谁”
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越止戈“现在的你,究竟是九天之上的琼鹤仙君,还是雷霆真君的徒弟,还是踏仙门里的那个小剑修”
两人挨得极近,越止戈便拉着沈临渊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生平第一次说了一长串话。
“是思过崖上,把心剑给你的剑修。”
又拉着他的手抚过自己的兔子玉佩,“是可以为了师尊不顾一切的小越。”
最后,越止戈拉着沈临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也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琼鹤。”
他这样说着“我就是我,从未变过。”
“我一直在这里。”
迟了千年的回应终于落入另一个人的心底,沈临渊心底最后一丝结缔彻底消失,那个蛰伏在他心里,痛失一切的少年终于留住了足以照亮黑夜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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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向来不是光明所笼罩的大地,这儿贫瘠野蛮,毫无法则可言,他们崇拜的只有力量,七大罪在魔族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魔域每诞生一代君王,就会举办一场血日宴,以万民信仰为君王洗礼,而洗礼完毕的君王也会融合数代君王的力量,最终成为真真正正的魔域之主。然而,千年之前,魔域新诞生的王,也就是沈临渊,原先是仙界的剑修,与魔族对立已久,又因为虚化之镜被困了许久,所以他迟迟都没有举行血日宴,魔域大部分人也没有见过这位名义上的“魔君”。
可以说,如今的沈临渊,还不能完完全全算是魔域之主。
魔族本就不似仙族,用道德和良知约束自我,一个形同虚设的王最容易使得人心浮动,欲望汹涌。
沈临渊被困在虚化之镜的千年内,魔域上下大小事宜都由魔域十二宫宫主接管。人一旦沾染了权力,就很能再放下了,更别说魔。所以当听说魔君归来时,十二宫宫主们的表情煞是好看。
不断增长的欲念,在听说沈临渊与仙君大战一场,受了重伤时,被扩大到了极致。
与心思各异的上位者不同,下等的魔族只是单纯好奇这位新的魔君长什么模样,有如何强大的力量,若是能带领他们杀上仙界,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眼高于顶的仙人,那便更好了。
“吼吼吼”
凶兽发出震天的嘶吼,几乎能震破所有人的耳膜,也让所有人的血液在这一刻躁动了起来。
血日宴,开始了。
魔族们设想过千万次新的魔君应该是什么模样,有人觉得既然魔君原本是仙君,那定然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一样,端的是一个云淡风轻的态度,也有人说既然这代魔君能屠尽整个宗门,那他定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关于沈临渊的相貌,魔族们有过诸多猜测,然而不论是哪种猜测,也抵不上如今眼前所见之景。
在这千年间诞生的,年轻的魔族在见到那个人影时,眼底一下子就浮现出了惊艳。魔族好美色,似乎已经成了定律。而那些老一辈的魔族,在见到那种熟悉的脸时,却是止不住的浑身一颤。
在更早之前,久到他们快要忘记的那段岁月里,曾有一个让他们惊惧不已的宗门,而有两个人的名字,每每午夜梦回想起来,都要惊起一身冷汗。
踏仙门的沈临渊与越止戈。
惊艳绝伦的少年修士,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势如破竹的气魄,那个年代诞生的魔族几乎都活在这两个人的阴影之下。每每与正道对上,只要看见白底纹鹰的袍子,就会萌生出退败之心。
与踏仙门对上,无异于死路一条,这是当初所有魔族默认的铁律。
然而,就是这样无所不能,仿若庞然大物,让整个魔域为之震动的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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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夜之间,被整个魔域无比忌惮的踏仙门众人,在那场灾难中,几乎无人幸免,唯一的幸存者,一个成了魔域的新王,一个成了仙界的仙君。曾经情同手足的同门,似乎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然而,那些年的痛苦回忆,在见到新魔君的面容时,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了
“父亲,您也在为王的诞生而欣喜吗”年幼的魔族闪着眼眸问道,而他的父亲则哆嗦着端起酒杯喝了口,掩饰自己的胆怯,胡乱应了声。辛辣的酒液灌入喉口,老魔物偷偷瞥向王座上的魔君。
他看见了一双如黑色深渊的眼睛。
尽管带着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尽管那漫不经心,却也无人敢轻视。
他偷偷松了口气。
早在十二宫的侍者上门来透露出来意时,他就已经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即便魔君曾是仙界的修士,可如今,他却是这片蛮荒之地的主人,他足以掌握每一个生灵的性命,这是天道赐予对方的权力。
而那些看不清局势的魔物,终究会成为血日宴的祭品。
老魔物砸了砸舌,感受着酒液跳动在味蕾间的芬芳,接着对自己的儿子道“去吧,去歌颂王的诞生。”
魔君落座之后,血日宴就正式开始了。魔族们将要割下手指,猩红的血液融入酒水间,并把它献于他们无上的君王,代表着他们永不背叛的忠诚。身为魔域十二宫之首,翎是第一个献酒的。
与闯入虚化之镜时的嚣张诡魅不同,身处魔域的翎似乎展现了他无上的忠诚,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割开了自己的手指,让鲜血融于酒水,单膝跪地,头颅低垂,他将杯盏递给沈临渊,仿佛是拼尽全力才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感谢您的归来,我等的王。”
沈临渊觑了他一眼,仿若没察觉到他近乎狂热的态度,只是轻描淡写嗯了声,接过杯盏一饮而尽,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投诚。
有翎打头,十二宫的主人也陆陆续续上来献上血之酒。然而,就在接到最后几位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第九宫的宫主比起前面几位宫主的谦卑忠诚,显然并未将眼前的人放在眼里,甚至在面对“魔域之主”时,眼底仍旧夹杂着不屑与排斥,他连酒杯都未拿,也不曾俯首称臣,只是那样盯着沈临渊,意有所指地道“我听说,您先前曾是仙界的修士。想来,当年在您手下枉死的魔类也不少吧。”
此言一出,底下所有人都察觉到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这任魔君来自仙界并不是什么秘密,尽管有很多人心中有所芥蒂,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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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并未急着作答,反而靠上王座,支起双手,冲着对方点了点头,大有你继续往下说,我听着呢的意味。
什么就这样
第九宫的宫主简直难以置信,对方的态度傲慢到了极点,显然没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
在刹那间,怒火点燃了他的理智,粗大的手掌带着恶意袭向沈临渊,猩红色的眼眸亮得惊人。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略有些惨白的面色,在心底无比愤怒地想着不过是一个仙界的小道士,仗着一点机缘堕入了魔道,就算成了魔君又如何还不是
剩下的话,他没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硕大的头颅被直接拧了下来。
甚至于,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涌出来时,尸首就已经化为了灰烬。
这下,寂静的空气几乎成了死寂,没有人再敢发出任何声音。
新任的魔君用绝对强大的实力,向所有人证实了他的强大。
沈临渊收回手,靠向椅背,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一刹那,原先所有生出叛逆心思的人都哆嗦地坐回了原地。第九宫的宫主在魔域内,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却于一个呼吸间,就没了性命。眼前的魔君,究竟可怕到了何种地步
第十宫的宫主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在魔域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交际花,无数魔族渴求着与她春风一度。而在沈临渊出现的那一刻,这位大美人的眼神就一下子亮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就与新任魔君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然而,在刚才的凶行之下,所有旖旎的心思都升不起来了。
她明白,眼前的这位魔君,和先前的都不同。在他的眼里,规则与秩序大于一切,冷漠到了极致。他高高在上,凌驾于众生之上。
她递上酒盏,虔诚地跪了下去。
若是这位大人,定然能够带领他们魔族走向复兴之路。
陆陆续续的魔族献上自己的血之酒,宣布把所有的忠诚都献给眼前的魔君。直到最后一杯血之酒被献上,血日宴的前奏便到此为止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新任的魔君会在这一刻得到万民的信仰,与前任的力量,成为真正的魔域之主。
然而,沈临渊只是抬手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了,他这样说道“不急,还有位客人。”
话音方落,所有人便见他们高高在上的魔君忽然站了起来,原先还幽深不可见底的眼眸在一瞬间,恰如春水烂漫,变得万分柔和,那目光愣是让好几位老魔物唬得浑身一颤。
这可真是见鬼了,这杀神他妈的竟然笑了。
而更令人恐惧的还在后面,所有人只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一阵奇异的波动,紧接着,那空无一物的尘埃中伸出了一只素白修长的手。
紧接着,那白底烫金色的鹰纹便猛然撞入所有人手里。
“嘭”不知是哪个胆小的魔族一下子滚到了地上,他颤抖的伸出手,指着空间波动的方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牙齿不断打着颤,然而下一秒,他看见了对方那双冷寂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喉咙便像被死死掐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底下的魔族,不论是身居高位的,还是此处卑微的,此时却都如出一辙地在心中呐喊着堂堂仙君,怎么会在血日宴来到他们魔域
什么时候,仙界之人还会来魔域参加宴会了
沈临渊神态自若地牵起越止戈的手,露出一个近乎恶劣,却是今天唯一发自内心的笑。
“相信我不用多介绍,大家都知道他是谁。”
那人只静静站在一旁,他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需看那白底鹰纹的长袍,所有人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自千年以前,踏仙门惨遭灭门之后,这世间,唯一会穿白底鹰纹长袍的人,只有
“琼鹤仙君越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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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来,仙君降临魔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戮,所以在看见越止戈蓦然出现时,几乎所有魔族都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而那些胆小的,曾被对方气魄震慑到的魔类却是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可偏偏,在众人慌不择路,非常想就地遁走的档口,他们的新任魔君大人露出了今日最灿烂的笑容,支着下巴冲那杀神仙君笑道“我家的崽子们胆子都很小,你别吓到他们了。”
话音刚落,全场死寂
我有没有在做梦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见魔君和仙君和颜悦色地在说话
越止戈愣了一瞬,他颇有几分无奈地觑了沈临渊一眼,接着收起周身的气势,落座于了对方身侧的位置,接着轻轻颔了颔首。
他们方才还在好奇魔君大人的身侧为什么多了张椅子,原来那位置竟是给仙君留着的
越止戈落座后,整个大殿内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哪怕越止戈收敛了全身的气势,如今瞧上去就像那画中仙,水中月似的,可没有一个魔类能压下狂跳的心脏。
无他,只因琼鹤仙君的威名,实在是太骇人了。
所有人都楞在原地,直到沈临渊轻轻扣了扣椅背,出声道“坐下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良久,翎才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不断在沈临渊和越止戈的身上逡巡着,最后定格在后者身上,口气不善地开口“不知仙君今日大驾光临魔界,有何贵干呢”
越止戈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极为冷淡又随意,薄唇微启,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做客。”
“”
谁要你个死对头来我们魔界做客哦
可无人敢说出反对的话语,饶是有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魔类,也在长辈的镇压下熄了焰火,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沈临渊。仙君受魔君之邀而来,那么现在他们就需要对方给出一个解释。
沈临渊看着台下或疑惑、或愤怒、或恐惧的面容,手指点了点,接着站起身来,如此说道“自魔族诞生起,我们就一直龟缩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
“灵气匮乏,黄沙漫天,以及永远不会到来的白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被天道抛弃的种族,一生只能龟缩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
“而人类却占据了广袤的土地,实力却弱小得如同蝼蚁,你们只需使上一点点力气,就可让他们匍匐在地。就算是如今的仙界众人,也不过是由人类修炼而来的,所以天生为魔,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族,为何不能占据更加广袤的土地,拥有更加丰富的资源”
沈临渊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几乎倒出了每个魔族心中的愤怒及委屈。是啊,他们生来便有强大的力量,那为何只能龟缩在这小小的大地上
不甘心极度的不甘心
见到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义愤填膺的神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临渊敛了敛神色,却是话锋一转,又道“千年前,踏仙门一夜之间几乎无人生还的惨案,我相信没有人会忘记。”
众人一愣,似乎不明白为何魔君突然说到了他身为人类时所处的宗门,可当年那场惨案着实骇人,尤其是对于那些年迈的魔族而言,那几乎要将世间万物都燃尽的火焰,每每回想起来,都使得灵魂震颤。
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唯二的幸存者,一个成了高不可攀的仙君,一个成了喜怒无常的魔君,踏仙门成了两人的禁忌,无人敢提。那么今日,为何魔君又开始提及了呢
“这么多年,关于真凶的猜测众说纷纭。其实,当年害得踏仙门一夜之间被火焚尽的真凶是”
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答案,越止戈望着沈临渊的侧容,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都知道,困住对方的梦魇就是当年的那场大火。即使如今对方能神态自若地谈起这件事,可是眼底的落寞却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越止戈缓缓移开目光。
他本该是踏仙门内最逍遥快活的剑修。
“是天道。”沈临渊沉声说出了这三个字。
刹那间,一片哗然。
“天道怎么可能”
“修仙者不是天道宠儿吗天道为什么要将他们灭门”
无数的质疑声和震惊声不绝于耳,十二宫宫主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却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果不其然,沈临渊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因为他们太强了,当时的魔族在他们面前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轻轻一碰,就倒了。”
“但是天道追求的是阴阳相合,正邪对等。所以,作为正道力量中异军突起的一员,踏仙门被天道的火焰给燃尽了。”
“所以,生来就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族,如果不满足于现状,执着于更强大的力量,甚至于不属于自己的资源。那么他们的下场”沈临渊抬起右手,手中的杯盏在刹那间被烈火燃尽,连一丝粉末都不曾留下。
“就会像当年荣极一时的踏仙门一样,魂飞魄散,不存于世。”沈临渊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这这这怎么会呢”
“那我们难道这一辈子,甚至子子辈辈,都只能蜷缩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上吗”
“”
一浪接一浪的声音几乎将整个大殿淹没,所有的魔族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除了震惊以外,就是难以置信,仿佛出生以来,一直坚信的事情突然变成了假的一样,带着令人难堪的荒谬感。
沈临渊不再说话,任凭魔族们发泄着心中的愤懑。在这时,越止戈缓缓站了起来,无声地站在了对方的身侧。他不曾言语,不曾回望,亦不曾有任何的举动,可偏偏就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沈临渊明白了。
他在,他一直都在。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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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在心底喟叹了一声,唇角却是已经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底下那激烈的讨论声才渐渐停了下来。翎这时也完全没了方才那些调笑的神情,几乎是拧着眉,有些尖锐地问道“所以魔君大人,是要我们和人类,或是修仙者握手言和,友好共处”
尽管不想承认,但若是方才沈临渊所言不假,那么这便是最好的方法。那些卑微的人类也就罢了,可让他们与那些欺压了他们数千年的、道貌岸然的修仙者和平共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闻言,沈临渊却是笑了,只是反问道“你们做的到吗”
翎一愣,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所以嘛。”沈临渊耸了耸肩,如此道“今天这番话,只是为了让你们把握一个度,以后打架注意些,别出格了。”
魔族们“”
就您刚才那番话,谁还敢出格啊不是,谁还敢去和打架啊打得不卖力,会挨打,打得太卖力了,会被天道惩戒。左右都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那还打个屁
翎似乎完全没想到沈临渊会这么说,愣了愣,又望向越止戈,咬牙切齿地道“那如果是仙界之人来犯,我们也不出手吗”
翎眼中的敌意毫不掺假,他厌恶越止戈,厌恶一切能干扰魔君心神的人。
越止戈回望了他一眼,神色平淡,却让翎有如堕冰窖的恐惧感,他的话依旧少得可怜。
“没有如果。”
这话简直狂妄到了极点,可偏偏它是从琼鹤仙君嘴里吐出来的,那便是有了令人信服的证据。
沈临渊轻轻笑了一声,隐在长袍下的手准确无误捉住了越止戈身侧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十指紧扣。
好在,他们离大家的位置比较远,两人的动作也比较隐蔽,能看到的人少之又少。
翎几乎是一下子就咬紧了牙关,瞪着越止戈的眼眸几乎能喷出火来。
该死的修仙者,当着这么多魔族的面,就敢公然对他们的魔君勾勾搭搭,简直不知廉耻
血日宴最后一道工序,就是魔君进入无忧谭,吸收历任魔君的力量,最后成为真正的魔君。这一步,不需要任何人在场,所以他可以提前退场。
将诸多事宜交给翎后,沈临渊和越止戈就离开了大殿。剩下的宴会,就让魔族们好好消化下今日的消息吧。
两人就那样十指紧握地往里走去,无忧谭是魔族的禁地,除了魔君,无人能入。沈临渊本以为会看见一个拥有浓厚魔气的地方,谁知真正进入后,这里却是个鸟语花香、满目苍翠的雅致地方,似乎让人忘了所有烦恼,真正应了“无忧”两个字。
沈临渊解下衣袍,一步步踏入清澈的池水间,汹涌的力量争先恐后地钻入身体内。
一连过了十日,待满池清泉消逝,沈临渊才再度睁开了眼睛。
仙界的灵雀在穹顶之上盘旋飞舞,发出一声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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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魔君,诞生了啊。”
无忧谭内,沈临渊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越止戈。此时,天光乍破,白衣青年回望向他,那粲然的眼眸里缀满了深情,带着几乎令人溺毙其中的温柔。
沈临渊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两人初次相见时,那双眼里下着数九隆冬的雪,而如今雪化成水,吹着最温暖的春风。
越止戈向他伸出了手。
沈临渊缓缓握紧,脱力似的靠在对方的肩头,眼眶里滑落下温热的泪珠。
他甚少落泪,此时却有几分情难自抑。
越止戈没有犹豫的、轻轻拥住了他。
沈临渊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他们几乎都与踏仙门有关。他在那里得到了光,也在那里坠入了深渊,可如今,过往种种,全都烟消云散,消失在怀中人温热的怀抱中。
感谢你,从未离去。
感谢你,将世界与光明还给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颠倒的世界中,沈临渊曾经对小越说要把光明和世界交给对方,但其实,一直处在黑暗中的恰恰是沈临渊,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一直在试图将人拉出深渊的是小越。
感谢还在的大家陪伴到这里,也包容了疯狂卡结尾的我。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章,让我有了很多收获,大家之前的建议也很好
那么到这里,正文就正式完结了。
接下来,再更一咩咩甜蜜番外,就完全结束了。
感谢各位小天使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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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g国自由开放的气息不同,越泽整个人就像是喧嚣尘世间的一盏清茶,气息澄净干冽,每日过着三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在g国其他留学生眼里,这无异于苦行僧,然而却无人敢当着越泽的面提出自己的异议。
越泽实在是太“冷”了,不止是他面容的冷峻,更是他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处事态度。即便大部分人已经与他做了两年同窗,也无人敢说,能让对方的眼里留下哪怕一秒,他们的身影。
然而也恰恰是这份颇为倨傲的冷漠,却也成了旁人眼里致命的吸引力。
费利斯深深的迷恋着这位来自东方的神秘男孩,不仅仅是对方的容貌,更是不久之前,偶然听见的那阵琴声。
出生于名为艺术之都的意大利,费利斯枕着威尼斯错落有致的水河长大,他的脚下永远是磨得发滑的硬石,两边垒起的高墙遮住夜空,而越泽的琴音,正像是一盏盏亮起的街灯,悠悠的光穿透这狭窄的缝隙,一直照射到了他的心间,带来了灵魂的震撼。
费利斯想,他深深迷恋上了这个男孩。而且,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神秘的男孩喜欢同性。
于是,没过多久,整个校园都知道了,那号称“猎手”的费利斯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东方男孩,并且展开了如火如荼的追求。
对此,大家都在私底下纷纷议论着这个男孩多久会沉浸在“猎手”的甜言蜜语之下,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
费利斯花尽心思追求了越泽半个月,却只得到了心上人的一个字。
那时,他们初次相遇。
费利斯相信自己打扮得无比得体,又英俊非凡,毕竟他清楚地看见街边有几个姑娘冲他抛了飞吻,他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来到越泽面前站定,费利斯露出堪称公式化的完美笑容,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大意便是说他是三年级的前辈,如果对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他。话至末尾,费利斯抛出了他真实的想法邀请他心爱的男孩共进晚餐。
然而越泽只是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接着点了点头,冷冷淡淡说了一个字“哦。”
费利斯欣喜地点头,正等着心上人继续往下说是,却发现对方已经越过他往前去了。背影冷然,没有一丝停留。
这就完了
费利斯僵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越泽的生活虽然单调,却异常的充实,g国使他对音乐有了更高的理解,他就像一块海绵,疯狂地汲取着其中的养分。在离开沈楠卓之后,他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没有丝毫的杂念留给旁人。
因此等费利斯再等到对方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再见到越泽时,对方的眼底仍旧尽是疏离的冷漠。
这可真是
尽管被打击得不浅,可费利斯却越挫越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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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半个月终于再见到心上人,费利斯重整旗鼓,看着面前的东方男孩,正露出笑容想要开口说话时
却见对方神色匆匆地走了,和初次相见时如出一辙,背影冷然,头也不回。
可这也是费利斯第一次见到对方那双梳理的眼底,露出了别样的色彩。
有焦急,也有喜悦,甚至于他并不想承认的
浓浓的爱意。
能让越泽这么着急的人,从来只有一人,沈楠卓。
他等了好久,等得思念发酵,等得心中爱意蔓延汹涌,化成漩涡,将他淹没。
沈楠卓发来的讯息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我在楼下。”
可就是这样四个字,让越泽一下子欣喜若狂。
他来了他来了
想见他想见他
越泽急匆匆地跑下楼,胸口随着喘息略微地起伏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然而在见到那人后,急促的呼吸却突然止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反而萌生了退怯的心思。
想到快要发疯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这股子不真实感让人没来由的害怕。
沈楠卓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眼底的深情如同将他吞噬的火舌,可脚步却被钉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他抬起手,撑在嘴边发出了一声轻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冲越泽眨了眨眼。
“宝贝,这么久不见,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沈楠卓的声音让越泽一下子回过了神,停滞的呼吸再度流动起来,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往前踏去。
下一秒,他被对方大力地拥进了怀里。
直到这时,心才落到了实处。
沈楠卓心满意足地拥着心爱的少年,闻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阳息,喟叹了一口,然后贴着人的耳垂轻轻喃道“宝贝,你知道吗刚才你那一眼,让我都硬了。”
刹那间,什么甜蜜温情都烟消云散了。
越泽后知后觉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而是一只蹬鼻子上脸的大尾巴狼
沈楠卓挨近对方的颈窝,唇瓣在上面摩挲了下,贪婪地吸取对方身上每一寸气息。
“我很想你。”
越泽眼眸微动,清冽的眸光里多了一层潋滟的美感,沈楠卓哪怕不看,只需告知怀中人慢慢圈紧的双手,便能猜到他的恋人,此时一定是一副让人迷恋的模样。
可这幅模样,现在的他可不能见着,否则他定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地,要犯错事了。
然而恋人之间的温存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人打破了。
费利斯用这半个月来学得蹩脚的中文,发出了大声的问候“尼嚎”
“你是他的男朋友吗”似乎是害怕沈楠卓听不懂,费利斯的一番话中,夹杂着中文和意式英文,听起来生硬又别扭,还带着强烈的敌意。
沈楠卓蹙着眉峰望向眼前的不速之客,几乎是见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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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
刹那间,沈楠卓的眼神就变得锐利了起来。
“si”是的。
这回,费利斯却是蓦然瞪大了双眼“ariitaiano”你会说意大利语
沈楠卓发出一声轻嗤,他挑起眉眼,本就俊秀的容貌在此时竟然变得格外冶丽,带着些尖锐。
“unadoandaridi”真是可笑的问题。
越泽许久没见过沈楠卓怼人,一时没忍住,轻轻笑了笑。
费利斯的脸色却是一下子难堪了起来,他的双眸喷火似的瞪向沈楠卓。
这个该死的东方男人,竟然蛊惑他的男孩来嘲讽他
“etieivcitoreuorendero”和我比试胜利的人才配拥有越泽费利斯嫉妒地说道。
沈楠卓轻轻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很轻,却让费利斯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羞辱感,仿佛对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勃然大怒“nonosare”你不敢吗
沈楠卓在费利斯怒火中烧的眼中,慢条斯理牵起越泽的手。
“tideverechetuvcaoerda,nongiiaceraianoniiacechesettisuioaante,qudirendosfida”我得纠正你。不论是输是赢,他都不会喜欢你。但是我更讨厌你把我的恋人当成赌注,所以我接受你的挑战。
沈楠卓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费利斯愈发愤怒。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不少围观者,那些路人见到这样一幅场景,纷纷起哄道“比试比试赢了就能得到男孩的爱”
沈楠卓和费利斯一共展开了三场对决,以对方的话来说,成为一个合格的男友,首先你要拥有健康的体魄,其次你要有包容的内心,最后你要能够理解他的事业。
所以这三场对决,分别比试了力量,情商,以及音乐。
在第一场比试时,费利斯自信满满,毕竟在他的固有印象里,东方的男人可谓是“弱不禁风”极了,然而当沈楠卓将他的外套脱下,露出内里精壮有力的矫健身躯后,他一下子梗在了原地。
周围围观的女孩子发出一声声的赞叹,那些胆大的人更是凑到越泽耳边说“哦,你的男朋友他可真强壮。”说着,还用怜惜的目光看了看越泽相对瘦弱的身躯,“每天夜里真是辛苦你了。”
越泽“”
对不起,他们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结果显而易见,第一场比试,费利斯完败。
第二场比试,费利斯重拾信心,心说要论起如何讨人欢心,意大利人可从不服输。然而非常可惜的是,第二场比试,他依旧一败涂地。
周围人议论纷纷,仿佛在嘲弄着费利斯得不自量力,这让后者更加怒火中烧。
到了第三场,也就是关于音乐的比试。费利斯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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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不服输的心,费利斯选择了一曲难度超高的曲子进行演奏,然而不知是求胜心切,还是受了旁人的影响,这首曲子竟然演奏得漏洞百出,不光是音乐系的学生,就连别的系的学生都听出了这首曲子中的问题。
他们纷纷拧起了眉,要知道g国的这所学院,在招生时的标准非常之高,就费利斯刚才的演奏水准来看,还真是非常不够格。
而相比起费利斯的炫技,沈楠卓更想把这场比试当成对越泽吐露爱意的机会。他们这次能够相处的时间本就不长,他更想用更多的时间对着心上人。
于是在选择琴曲的时候,他弹了一首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
舒缓悠扬的琴声从黑白琴键上缓缓流淌而出,在偌大的礼堂内轻轻地回响着。在弹奏的时候,沈楠卓的目光一直望着越泽,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是那样专注而又深情。
这不是一首比试的演奏,只是为了像越泽吐露他心中的爱意。
尽管只是简单的曲调,却深情地能让人落泪。
费利斯已经完全僵在了原地,尽管沈楠卓弹奏的曲子如此简单,可他无法否认那舒缓的曲调中包含着多么强烈的汹涌爱意。
礼堂内,不少人都在这琴声中湿润了眼眶。
有人这么对越泽说道“你的爱人很爱你。”
哪怕是在如此开放的一个国度,也仍有不少人对同性之间的爱情抱有微词,可如今却有一个男人,在所有人面前,大大方方的吐露着他对另一个男人的心意。
我爱你。
很爱你。
琴声一遍又一遍这么告诉越泽。
一曲落定,所有人还沉浸在这悠扬的曲调中。沈楠卓没有再去看费利斯,他径直走向了越泽,俯下身去,给了对方一个深深的吻。
所有人愣了一下,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人在这时用不同的语调说出了同样一句话“祝你们幸福。”
就像莎士比亚说的“一切卑劣的弱点,在恋爱中都称为无足轻重,而变成美满和庄严。”
回顾过往的生活,沈楠卓的前半生经历过辉煌,也步入过最低谷,他有人性的闪耀,也有占有欲作祟的卑劣。然而这一切,在越泽喜欢上他的那一刻,都化为了幸福的美满。
不论经历多少个世界,我都会再次对你说出那一句话。
沈楠卓又吻了吻越泽的脸颊。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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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皇家一出沸沸扬扬的“换子”风波惹得人尽皆知,这谁能想到静安侯世子竟然是龙子凤孙,是先帝和柳皇后的儿子这可是真真正正的中宫嫡子,若不是世子殿下生来双腿无法行走,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还不定是谁呢
可就算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大皇子诚殿下,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掌权者是柳太后,而安王殿下又是太后的亲子,这么多年来的亏欠,太后对待安王殿下那可真是好得没话说,不说每日来流水似的赏赐,还将原先建下的太子府改为安王府赐了下去并将卞城赐给对方作为封地要知道,卞城可是离京城最近的富庶之城。这安王殿下去了,便是尽享荣华富贵,一生无忧了
可偏偏这安王半点不领情,前脚太后赐下了宅子,他后脚就自己置办了宅子。前脚太后赐下了卞城,他后脚就上书说自己无才无德,受之有愧。
几年过去,众人怕是早已不记得当初换子一事对沈岁带来了怎样无法磨灭的痛楚,他们只能见到如今太后对他的宠爱。人人都说安王殿下如日中天,可越无端却清楚,沈岁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沈岁真正想要的东西,早在最早的岁月里通通失去了,哪怕如今他陪伴在对方的身侧,每日温存着他的身躯,在沈岁的心里也仍是有那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这么些年下来,任凭沈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柳太后也不曾怪罪于他,甚至赏赐下许多在旁人眼里的稀世珍宝。也许在别人的眼里,这是恩宠,这是补偿,然而越无端却明白柳太后真正想要补偿的人不是沈岁,是跨不过去,走不出来的她自己。
这一点,沈岁也清楚,所以不论柳太后做出什么举动,他都不会原谅对方。
这些话,沈岁从来不说。不论过了多少年,他从未在众人面前失态过,可越无端却永远记得在那个醉酒的深夜,对方问出的那句话“若是有人如山间猛虎,就连旁人都避之不及,你可愿渡他”
他愿意。
越无端的答案从来只有这一个。
哪怕到了今日,他也要把沈岁从泥潭深渊里拉出来。
自从越无端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后,他便越来越忙,每日里能抽出来的时间格外少。旁人都说这越大人的身体是铁打的,浑然不知劳累,堪称一代劳模。
而今日,劳模越大人却上表言称自己身体不适,要在家休息一阵子。
柳太后看见奏折后,沉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批下了阅。
沈岁原本听说越无端身体不适后,还想让门房套上马车去大理寺接人,不过他前脚刚换完衣裳,后脚越无端便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沈岁大惊,如临大敌,仇视着那个瘦骨嶙峋,趴在越无端怀里的小女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有女人给你生了孩子”
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越无端怀里的孩子,沈岁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就像是罗刹厉鬼,骇得小女孩一下子埋进越无端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还记得,爹爹带她回家的时候,曾说她还有另一个爹爹,那个爹爹很温柔。可是现在瞧来,这个爹爹哪里温柔了啊越爹爹骗人
越无端连忙拍打着孩子的背部,小声哄着。那小心翼翼的姿态让沈岁立刻红了眼,咬牙切齿道“我要去杀了那个女人”
越无端边哄着孩子,边拦下沈岁的轮椅,只一句话就让对方停在了原地。
“这是我们的孩子。”
果不其然,沈岁就像被按下了定身咒一样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花了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事实,然后又瞧了一眼那个小女孩,本来心底升腾起了一股怜爱之情,但是在看见对方紧紧扒着越无端的衣衫后,他又醋意横生,阴阳怪气地嘀咕了句“那也不能总让你抱着。”
越无端并不恼,只是望着沈岁,轻声说道“她做不到。”
沈岁原本还想说为什么做不到,目光却忽然瞥见了女孩不自然蜷曲的双腿上。刹那间,他的双手不自觉捏紧了轮椅的扶手,力度之大,让他的指甲都泛起了白色。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低唤“她”
“与你一样。”越无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多说了,他附在女孩耳边说了什么,后者缓缓抬头,看了眼沈岁,接着缓缓点了点头。
越无端轻轻笑着,然后抱着小女孩对沈岁说道“你抱抱她吧。”
没等沈岁拒绝,越无端已经将人塞到了他的怀里。
沈岁在没遇到越无端之前,做过许多错事。他的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和杀戮,可如今,他的手上,却承载着一个弱小的生命。她是那样瘦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可沈岁却觉得自己的心底浮现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
“她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
沈岁心思一动,目光放柔,说道“那不如叫她来”
话未说完,越无端已经无奈地打断了他。
“一个女孩子如果取名叫来福,她长大后会被人耻笑的。”
沈岁脸一红,确实如越无端所说,来福这名字听上去就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固然他的心中有亏欠的人,也不该把这份亏欠寄予到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身上。
他闭眼想了想,良久才说道“长乐、就叫长乐吧。”
永远平安喜乐,这个孩子会拥有最美好的未来。
“至于姓,就随你吧。我不要她姓沈,也不要她姓封。”
不论哪一个姓,对于沈岁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提及,就会让他想起难堪的往事。
“既如此,那也不用随我姓。”越无端蹲在沈岁身侧,握住对方的手,轻声说“那便让她自己选吧。”
沈岁回握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双手,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就依你。”
最后,小长乐自己抓阄抓了一个姓,不过非常有缘分的是,她抓到的那个姓就是“沈”。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沈岁沉默了良久,最后没有说出反对的话,同意了这孩子取名叫做“沈长乐”。
于是,没过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安王殿下领养了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取名为长乐。安王与大理寺卿的关系,在京城内不是什么秘密,原以为两人都不会有后代了,却不想突然蹦出了个小女孩
刹那间,那些想与之攀上关系的世家都动了心思,纷纷找起了家族内的适龄男孩。然而,在听说这小女孩与安王殿下一样,都天生患有腿疾后,这些人又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倒是柳太后听说后,亲下懿旨,将三岁的小长乐封为了长乐郡主。
这次,沈岁却是第一次没再拒绝太后的好意。
有了郡主的封号,哪怕长乐日后寻不到真心喜欢她的人,那么在沈岁和越无端都相继离世后,她也不会受人欺辱。
有了这样一个同病相怜的女儿后,沈岁像是要把自己曾经通通失去的一切都弥补在对方身上一样,将人宠上了天。那股子疼爱的劲儿,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让旁人看见了安王殿下究竟有多疼爱这个女儿。
小长乐在初时的害怕之下,也慢慢发现了沈岁的好,没过多久,就变得异常依赖沈岁。
但是,也许是因为天生的残疾,或是受过排挤的缘故,尽管受到了这么多的宠爱,小长乐也没有恃宠而骄,反而愈发乖巧。渐渐的,随着时间流逝,她也出落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姑娘,有着让京城人都赞叹的美丽容颜,以及举世无双的才华。尽管双腿有疾,也无法否认这是一个美丽智慧的姑娘。
那些曾经和沈岁玩闹在一起的富家子弟也都成家立业,家里的嫡女庶女都能围成一排组个马球队了,可却没有一个姑娘能与沈长乐相比。不止一次,他们都在心底发酸地嘀咕着就沈岁那么一个阴阳怪气的死变态,怎么就能教出这么乖巧的女儿呢
沈长乐本身越是优秀,众人就越是惋惜她的双腿。然而她自己却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如果双腿有疾,能让她成为两个爹爹的孩子,那么她甘之如饴。上天总是公平的,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占了。
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她也见识过了许多世间的丑恶,越无端也从来不避讳对她谈及这些事情,沈岁更是能从不同的事件中总结出许多发人深省的言论,接着又会说些有趣的事情来让她看到世界的光明。
在了解过沈岁的过往以后,沈长乐便更加坚信,自己的沈爹爹是这世间最乐观豁达的人,而她也庆幸,命运让她的两位父亲走到了一起。
在沈长乐到了适婚的年纪时,她便向两位父亲吐露了自己的心意,她并不想成婚。倒不是因为自己的腿疾而心中感到自卑,而是因为她想要把她有限的生命奉献给更多的人。
原本以为沈岁和越无端会激烈地反对,毕竟时下对于女子而言,她最大的责任就是传宗接代。然而在两位父亲听说了她的想法后,却是相视一笑,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我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了你想要做的事情。”长乐听见她的父亲们这么说着,刹那间,热烈盈眶。
长乐郡主一生都没有婚配,曾经有许多人指责她没有好好履行身为女子的义务,然而每当有人提出质疑时,总会被沈岁和越无端联手给诘问得无法反驳。
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女学,和那些天生残疾的孩子们。
史书如此记载“大夏有女名长乐,大善,未婚无子,兴办女学,济黎民,美名传世。”
而后世人每每说起传奇的长乐郡主,也总会想起她的那对好父亲,生时彼此爱重,死时同葬一穴。这段传奇的惊世爱恋,也为后世许多创作者了思路,终于在2000年后的一天,被改编成了经典的影片,让无数人落泪,也让无数人明白了同性之间的相爱也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爱情,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们,生而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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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京城闺秀们最心仪的公子那无外乎两人护国大将军沈长岳和安宁伯越风清,这二人无一例外皆是芝兰玉树的少年英才。
冰人都快将两家人的门槛给踏破了,提及的姑娘中也不乏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门闺秀,可偏偏,不论是越家还是沈家都没有透露出半分意味。
端和县主笑眯眯地和人打着太极,最终什么关键信息也没透露出就将人送了出去。而越恒越大人却是虎着一张脸,好像他们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似的,这不,话都没说完,就被“请”了出来。
可真是奇了,莫非这两家人都有了心仪的姑娘
正当旁人在私底下各自揣测时,英帝忽然病危,朝堂在转瞬间陷入了狂风骤雨间。皇后和前些年晋升为贵妃的敏贵妃打起了擂台,两人膝下各育有一子。
三皇子封琪为贵妃所出,英帝的前两个孩子早已夭折,如今封焱便是名义上的长子。
虽然前几年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这些年来,却是愈发沉稳内敛。再者,三皇子与护国大将军,安宁伯都有同窗之谊。
而皇后所出的六皇子,虽是嫡子,可今年才刚刚满10岁,年岁尚小。若是六皇子登基,那最后真正的掌权者只怕仍是太后。
立长还是立嫡,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无数人吵得热火朝天,也迫切地希望去加重己方阵营的砝码。于是,手握重兵的沈长岳就成了两方阵营里的香饽饽。
尽管封琪信誓旦旦,再三和舅父说过他和沈长岳是交情过深的好兄弟,过多的利益牵涉会让这段友情变质。
友情,本就该是无所求的状态。
然而,封琪还是顶不住每日的念叨与逼迫,前来沈长岳的府邸避避风头。
封琪来时,沈长岳正在长亭里垂钓,旁边放着冰镇的杨梅,还有小厮扇着风,和风尘仆仆的封琪比起来,简直惬意到了极致。
封琪一下子就嫉妒得眼红了,他都快被那帮老东西烦死了,沈长岳倒好,还有闲情逸致在那钓鱼
听着身后动静,沈临渊头也不回,衔了颗冰杨梅塞进嘴里,将钓竿搁在一旁,懒洋洋地问道“稀客啊,三皇子殿下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呢,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封琪没好气地坐到他旁边“你是背后长眼睛了吗”说着,又将那钓竿搁远了些,掰过沈临渊的身躯,苦大仇深,哀怨异常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这心里烦得都夜不能寐了,你还说些风凉话。”
沈长岳抖了抖肩膀,嫌弃道“把你那可怜劲儿收一收,我可不是乔安,不吃你这套。”
“切,你就对我横。”封琪顿时收起自己的伤春悲秋情绪,斜了对方一眼,“对着越师兄,你他妈恨不得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一旁伺候的下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似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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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岳将杨梅核吐进小厮递来的器皿内,施施然道“这你便错了,师兄对我这心啊,那是火热非凡。不像你,如今京内谁人不知,殿下您啊,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沈长岳使了个眼色,令旁的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说道“现如今就剩你和我了,究竟有什么事,说吧。”
这倒提醒了封琪,挣扎半天,到底是情谊站了上风,他扭扭捏捏着说道“就那翰林的女儿,叫李什么无的那个姑娘。”
“哦,那个被你糟蹋的姑娘。”沈长岳补充道。
“胡说我那是被陷害被设计陷害了我根本没碰他”封琪勃然大怒,发完一通火又蔫巴了下去,“乔安生气了。”
说起这事,封琪就像打开了话头,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就像要把这连日来的苦水都给倒了干净,接着他苦哈哈地扒着兄弟的手,问道“所以,你有什么招没”
“多大点事。”沈长岳掏了掏耳朵,“让小越去劝劝不就好了。”
确实,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方法。早在青山书院时,乔安便一直憧憬着越风清,哪怕时至今日,这份憧憬去除了当初懵懂的恋慕,只剩下尊敬。但是若是越风清能说上什么,乔安绝对会回心转意。
可谁知封琪听完后,却是大惊失色,一拍桌子,怒道“不行万一他俩暗通款曲,我不就成了绿王八”
沈长岳险些被嘴里的杨梅给噎到,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封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着叹息道“我可从来不知道殿下您有这般做说书人的天赋。”
封琪早就深受沈长岳这张利嘴的荼毒,可自从对方常年驻守边关后,他便很少听见过了。如今听到这话,除了淡淡的生气以外,更多的竟然是怀念。
深深被自己想法吓到了的封琪狠狠甩了甩头,又急切地问道“越师兄生气时,你一般怎么哄的”
沈长岳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睡一觉就好了。”
“咳咳咳咳”封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一张脸涨的通红,“你别是在蒙我吧。”
“哪能啊,我是这样的人吗”沈长岳老神在在,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倒真把封琪唬住了。
封琪红着一张脸,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确认左右无人后才万分扭捏地凑上去,小声问道“好兄弟,那你有什么房中之术可以传授给小弟”
沈长岳撑着下巴,勾了勾手,“附耳过来。”
一番话听得封琪的心情七上八下,一颗心扑通通直跳,仿佛自己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在听完全程后,封琪只想为他的好兄弟竖一个大拇指。
能把那铁面无私的越恒家的公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对待,沈长岳,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封琪完全沉浸在沈长岳那神明般的“降妻十八式”里,正准备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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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杨梅已经用完了,沈长岳给两人倒了两盏酒,其中一杯推到了封琪的面前。
先前那些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已经完全找不到了,封琪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对方的变化。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陡然惊觉眼前的人已经不仅仅是当年的朋友,更是手握重兵的护国大将军。
戍守边关多年,沈长岳那张曾经俊俏的脸庞上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虽然可怖,却是他荣誉的象征。护国大将军的威名传遍了整个大夏,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只要他愿意,仅仅只需振臂一挥,便有无数人会为了胸中的那腔热血,追随在他的身侧。
这一刻,封琪万分清楚的意识到
沈长岳不仅仅只是沈长岳,更是大夏的守护神。
“你这”封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沈长岳。
沈长岳兀自饮下身前的烈酒,接着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如此说道“臣不才,愿追随殿下,为殿下效命。”
封琪被吓了一跳,心中又感动又欣喜,要不是碍于脸面,他真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他的好兄弟。
他赶忙过去,扶起了沈长岳,望着对方那张熟悉的面容,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多好的兄弟,不仅帮他追老婆,还帮他打天下,我可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但臣有个不情之请,若殿下不能答应,那您就把刚才臣的那番话当放屁。”
“”封琪的感动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他刷的松开手,深深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沈长岳端起另一杯酒,递到封琪面前。
“殿下也知道,我这人呢,这辈子就认定了小越一个人。可如今我们两人这么处着,总归名不正言不顺,您要是登上皇位,就给我俩赐婚了呗”沈长岳嬉皮笑脸地笑着。
几乎是一瞬间,封琪就想到了越恒那张可以让他当场去世的脸,把对方的独子赐婚给你,你他妈的真是痴人说梦
封琪简直就想要将这番话狂喷在沈长岳脸上。
沈长岳叹息一口,“听说皇后娘娘最是宽容,不知她”
“我答应你”封琪急急忙忙饮下了酒。
笑话,和夺位失败的后果比起来,越恒算个屁
闻言,沈长岳这才露出了堪称谄媚的笑容,又笑盈盈地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老黄历,对封琪如此说道“你看啊,三个月后就有个好日子,所以我们稍微勤快点,赶紧让中宫那位下台呗。”
一番话,听得封琪瑟瑟发抖,心说我刚才要是不同意,现在被你磨刀霍霍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兄弟了
于是,带着沈长岳要求回去的封琪让身边的一干谋士全都沉默了下来,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咳,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护国大将军沈长岳就用雷霆手段扶着新君登上了皇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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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每个字都认得,也听得明白,可组合成一句话,这意思怎么就不对味了呢
什么叫“大将军勇武非凡,安宁伯芝兰玉树,堪称天设地造。上天有成人之美,特许二人成就美满姻缘,择吉日完婚。”
朝野上,无数人颠来倒去将这段话念了好几遍,才在沈长岳的“谢陛下赐婚”中醒悟过来。
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大将军要和安宁伯成婚了
有人在心中如此揣测着是否是这大将军功高震主,得罪了今上,这才惹来了这遭堪称滑天下之大稽的赐婚圣旨,然而正当他们这么想着时,却见大将军紧紧拉着安宁伯的手,笑嘻嘻地走到大理寺卿的面前,和颜悦色,谄媚至极地喊了声“岳父。”
众人的脸上霎时变作精彩纷呈。
就冲护国大将军这狗腿劲儿,别猜了,他心底定是愿意极了
不管众人如何猜想,这婚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倒是百姓在听说后,一下子就想起了这百年前也有这么一对让时人歆羡的夫夫,仿佛也是一个姓沈,一个姓越,嘶大将军和安宁伯不会是安王和越大人的转世吧
这话愈演愈烈,最后还传到了皇宫内。
封琪听说这话后,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若是安王,我不是还得喊他一声老祖宗”
大太监“”
他在心中尖叫陛下,帝王威仪不可无不可无啊
这话,同样也传到了沈长岳和越风清耳朵里。
沈长岳笑着问对方“你觉得我们会是安王和越大人的转世吗”
“不论是与不是,如今你我并不是旁人。”越风清练笔的手只顿了一瞬,便继续流畅地写了下去。
不管过去如何,活在当下才是最主要的。
这就是越风清给出的答案。
“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沈长岳抚掌而笑,他站起身来,走到越风清身后,嗖的揪掉对方手里的毛笔,意有所指、暧昧非凡地道“我难道有个长假,何不在白日里做些你我都喜欢的有趣的事情”
这些年来,面对沈长岳这厚脸皮的劲儿,越风清也摸索出了些应对之法,他面不改色地冷冷反问“降妻十八式”
沈长岳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把封琪骂了百八十遍。
“不是,我是”他试图挽回一些尊严。
然而越风清已经将人赶出了书房。
这日夜里,护国大将军被赶出房门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封琪的耳朵里,后者没心没肺地大笑了半天,还特地把人招进宫来,好生炫耀了一番,他如今可是能与娇妻抵足而眠,恨得沈长岳直痒痒。
第二日夜里,沈长岳抹黑进了房门,捂着越风清的嘴就带上了床。
可相比起他虎虎生威的动作,他的眼里却是盈满了“泪水”,看上去可怜至极。
“师兄”他拉长尾音,轻唤了一声。
越风清感受到对方身上裹挟的寒意,到底是心软了几分,头几不可闻地点了下。
于是,方才还是小绵羊的沈长岳转身化身为大尾巴狼,将人拆吞入腹,吃干抹净。
当然,没过多久,护国大将军被踹出房门的消息再度传到了宫内。
可真是,人生无常。
骚话说得多,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最后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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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师兄,这位师兄,可见着我峰的沈师兄了”有弟子急急奔来,气喘吁吁地拉着旁人,问道。
旁人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眼,语气发恨“能在哪儿还不在无情峰与越师弟呆在一块儿呢嘛。”说到这,他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能把你家的师兄给拽回去,别老来烦我们的小师弟,贱不贱呐”
小弟子苦着脸,心说可不就是贱呐所以长老让我来逮人了啊于是他给对方亮了亮手里的法器执法长老的锁仙链。
对方一见,顿时明白了来意,忙给他指了个方向,道“喏,就在那儿,快去吧。”
小弟子忙点着头去了。
这刚到山腰处,就见几个洒扫弟子凑在一起,还小声嘀咕着些什么,走近听了听,好家伙,原来是在赌越师弟什么时候能给沈师兄一个回应
“越师弟可是顶顶有名的冰木头,师尊和他说话也不见他有几句回应呢我赌一颗灵石,今天也不会和沈师兄有多少回应”
“可我瞧着,沈师兄那一天恨不得来个八百回的火热劲儿,还真能把这块冰木头给化了。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偏赌小师弟会给他一个回应。”
偷听到这一切的小弟子捏紧了手里的锁仙链,在心中悲呼。
师傅啊您快来啊再不来大师兄就要被无情峰拐跑啦
他提起心神,忙越过这群弟子,急急往山峰上去了。
可还未到山峰,就见顶上飞出一道熟悉的白色人影,定睛一瞧,那不正是他的大师兄沈临渊
沈临渊嬉皮笑脸地跟在越止戈身后“哟,好巧啊,今日我们又见面了。”
越止戈御剑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晃,这些月来,他几乎日日夜夜都能偶遇对方,要说心底没有任何触动,那是假的。人非草木,无情剑下,哪有真的无情可无情剑会伤人,却是事实。
因为他的注定天赋,自小他就被迫和父亲断绝了关系,被送到了无情峰,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练着剑。在这里,真正的无情峰下的弟子,无人可以信任,也无人会想来亲近。
曾经,越止戈还曾渴求过那虚无缥缈的感情,但是在一日日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且胆怯讨好的神情中,都消弭不见了。
无情峰下的弟子,注定只能是一生孤苦无依的怪人。
可偏偏,在这样冷漠枯燥的世界里,闯进来了这么一个人。大大咧咧,毫不设防,也丝毫不将他的身份放在眼里。
沈临渊的眼睛澄澈清朗,映着这耀眼的山川日月,也映着越止戈一人的倒影。
可是不能,不可以。
他会害了他。
于是,越止戈停下了动作,飞剑自手中现出,锋利的剑尖直直指着沈临渊,几乎冻人骨髓的冰花自剑身上凝聚而起,让沈临渊不自觉倒退了几步,他愣了一瞬看向越止戈“你这是”
越止戈说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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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的冷漠足以驱散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那柄布满寒霜的长剑恰是最好的证明,然而沈临渊却发现了在对方眼里不易察觉的柔软,他亦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回头的反骨之人。有时候,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了,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那便甘之如饴。
他会是个好猎手。
沈临渊勾了勾唇,撤下周身的灵力,空手抵上剑尖。锋利的剑尖一下子刺破了他的掌心,越止戈猛然撤了剑,骇然抬头,却见对方脸上的笑容都未变,依旧是那幅笑意盈盈的模样“我啊,总是很体贴的,师弟想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
说着,转身就下了山。
越止戈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剑,目光一直紧紧盯在沈临渊淌血的掌心上,脸色发白。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这之后,无情峰上果然再度冷寂了下来,再不见那心剑门下的弟子来骚扰他们的小师弟。可这日日夜夜常来的人,猛然有一天不来了,还真是让人不太习惯。
人人都感慨说越师弟可真不愧是无情剑弟子,可也有人说心剑门下的大师兄也不过如此,遇到些困难就半途而废了。
众说纷纭之下,心剑门下,有些胆大的弟子就去问了沈临渊,说“师兄,你还真不去无情峰了”
沈临渊老神在在,躺在屋顶上,随手捻起一片红梅花瓣,将它吹起,翘着的二郎腿晃啊晃的,他的声音散漫,眼底尽是运筹帷幄的笑容。
“不去。”
至少不该是现在去。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沈临渊是“恼”了越止戈了。当即,也没人敢在二人面前提及对方的名字,生怕触了眉头。
可沈临渊不来,越止戈的心却乱了。
心绪不宁,是修炼无情剑的大忌。就连旁人都看出了他的异常,他的师尊叹了口气,只说令他下山去散散心,诸事不论,只问本心。
本心何意越止戈非常清楚。
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可引得他起这种心思的人却已经退去了,只留下他守着回忆,苦苦等待着。
他想,他有一个等不到的人了。
一直下了山,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有人猛然撞上了他,力度之大,将他直接撞翻在了地上。滑腻的锦缎滑过越止戈的指尖,伴着“少女”吃痛的哎哟声,他抬起眼来,迎上的就是一双粲然的眼眸,几乎一瞬间就让他想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慌忙站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竟然不知不觉走出了山门的结界,来到了人世间。这条小道上侧翻了一辆马车,马儿正不断挣脱着缰绳,发出声声悲鸣。想来,正是骏马突然发狂,才导致这位姑娘自马车内滚落到了地上,不巧撞上了他。
越止戈不敢暴露自己身份,于是未用灵力,只单手牵住缰绳,将骏马安抚了下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细细观察,才发现在马蹄下发现了一快小小的石头碎片,已经将马蹄扎破了。
将碎片去除后,骏马果然就安静了下来。
少女见状,也松了口气,眨着眼睛,向越止戈娇声道“公子好生威猛,只轻轻一下,就把烈马制服了呢。”
正说着,她忽然又捂着脚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何事”越止戈拧着眉,冷冷淡淡问道。可相比起方才而言,他的声音已经软化了不少。
“想是刚才摔下的时候,不慎把脚崴了。”少女撩开衣袍,露出红肿不堪的脚踝。越止戈的眉峰蹙得更深,正想说我将你扶上马车,却听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终于挣脱了束缚住的缰绳,撒腿跑远了。
无法动用灵力的越止戈“”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少女怯生生地问着,说着她又伸出素白的手掌,冲越止戈勉力笑道“如果公子不介意,倒是可以将奴家背回去,可以吗”
越止戈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就将人背到了背上。
背上后的一瞬间,他心底略微闪过一丝诧异。
这姑娘略沉了些。
伪装成少女的沈临渊笑意更浓,他早就将这位小剑修的心思给摸透了。瞧着是个冷心冷面的,其实内里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让人忍不住就想好好欺负下。
他伸出长臂,圈住对方的脖颈,感受身下人一下子僵硬的身体,那笑意几乎要从眼尾处飞出去
越止戈不自在地挪动着脚步,半晌挤出一句话“姑娘家住何处”
沈临渊靠得更近,几乎把整个人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声音极限矫揉造作。“呀,不太记得了,许是方才从马车上摔下来,把脑子给摔坏了。”
越止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到底还是没有深想,又觉得人间女子糟了大难,记忆有些混乱也是正常,因此被沈临渊指使着在这官道上东奔西走。
因着无法动用灵力,此时也正是艳阳高照,不出一个时辰,越止戈的额间便沁出了汗珠。
这倒是让沈临渊无法再使唤下去了,他利索地跳下背,表情羞赧又惊喜,在越止戈面前活动了下脚腕,接着道“仿佛是不疼了。我瞧公子走了一路也累了,接下来便由我来背您吧”
越止戈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觉身子一轻,人已经到了对方背上。
刹那间,他被震惊得直拧起眉,心中的违和感在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将人挣开,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临渊“你究竟是何人”
说话间,破军剑已出鞘,显然将对方当成了不怀好意的敌人。
沈临渊连忙解除术法。
越止戈怒不可遏,他竟是被人当猴耍了
沈临渊见状不对,连忙讨好地求饶道“师弟莫恼,我这也是没办法。前些日子,我日日去见你,被师尊发现了,竟让小师弟拿捆仙链来捉我,我这不是没法,才变成了这幅样子嘛。”
眼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越止戈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沈临渊再接再厉,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这声轻喃,究竟是否属于真心,越止戈听得明白。可正因为听得明白,所以才更加无所适从。手中的剑晃了几下,他的眼底深处不断挣扎着。
蓦然,他的目光一凛,长剑一指,语气中竟带着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害怕。
“为何寻我”
沈临渊笑容灿烂,没半分犹豫,“因为心悦你呀。”
少年的眼眸熠熠生辉,期间没有一丝阴霾,他直白地吐露着心中的喜悦,没有丝毫慌张,满心满眼都只有对方一人。
越止戈抿了抿唇,良久才问出一句“为何”
沈临渊笑容不减,只是说话间的神色温柔了许多,“那可要说上三天三夜了,这也要听”
越止戈执拗地半步不让,“要听。”
“那我们便寻个去处,我好一一讲给你听”沈临渊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来,因着前车之鉴,越止戈在看见对方这个举动的瞬间,就慌忙收了剑。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两人都齐齐愣了一瞬。
沈临渊哑然失笑“我不会再划伤自己了。”
越止戈眼神躲闪,终究没说出什么话了。
接下来,沈临渊便寻了一处僻静的地,与越止戈细细说起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心意的转变。
其实,最初在知道越止戈是无情剑下的弟子时,他也曾萌生过退意。说到底,只是因为那副好皮囊在那一瞬间把他吸引住了罢了,时间一长,便什么都忘了。
真正动心,是在他与同门去出任务时,恰好遇上了越止戈。他心里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结果,正是这次,让他见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无情剑修,竟为了不相干的人类,愿意自断双臂。
这份情谊,几乎让他移不开眼睛。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一见钟情的那个少年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深情与温柔。那人看似是化不开的剑冰,其实有着足以让人心血滚烫的热烈。
师尊常说,沈临渊的心冰封在当初他捡到对方的那座小城。
在那个雪夜里,曾有一个濒死的孩子发出微弱的呼救,他渴望得到一份温暖,然而无人停下脚步,将他拉出深渊。濒死之际,是师尊救了他的性命,带他回了踏仙门。
这么些年,他的修为不断精进,为人也不似最初的孤僻厌世,反而变得异常顽劣。可师尊却一眼看破了他的伪装,在他的内心深处,永远住着一只猛兽。只要有一丝恶念侵入,他就会堕化成魔。
越止戈,就是束缚住他心中恶念的那把钥匙。
那个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从深渊泥淖中将他带出。
于是,他带着目的去接近对方,原是贪婪地想要得到少年全部的爱恋,却在一步步的计划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份不纯粹的爱,早已化成了最简单的恋慕。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沈临渊亦无从幸免。
关于如何喜欢上越止戈这点,沈临渊果真说了三天三夜,不给越止戈半分逃脱的机会。
第四天太阳亮起时,沈临渊撑着脑袋,勾着唇角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心上人,“怎么样对我的答案可还满意”
在听了这么多剖白之后,越止戈的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沈临渊猝不及防这么一问,让他更加无所适从,良久才憋出了一句几不可闻的“聒噪”。
沈临渊在心里笑得直打滚。
哎呀呀师弟害羞啦。
不过没事,毕竟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也完结啦,那这篇文就正式完结啦啵啵各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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