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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那天见过沈楠卓的一中学生们,自那日起,就仿佛丢了魂魄,对沈楠卓这三个字闭口不谈。其中,祝文喆的心情更加混乱,几乎到了无法静下心来复习的地步。
明明已经到了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明明最大的竞争对手几乎可以判定出局,可他的心里仍是异常焦躁。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沈楠卓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最恨的就是对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按了按眉心,祝文喆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索性站起身,披上外套,走出了宿舍。
“文喆你去哪儿”
“我随便走走。”
不知走了多久,微凉的风忽然吹的人一个激灵,祝文喆猛然惊醒过来,望着前面熟悉的建筑,他的面目难得扭曲了起来。
该死,他又开始了。
前方正是沈楠卓的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养成了这样难堪的习惯。起初,只是跟着沈楠卓,想要看看永远压他一头的年级第一是怎么学习的,可渐渐的,这份初衷就变了,他恨不得24小时都能看见沈楠卓,只要看见对方在学习,他的心就像被油煎了一样。
这样的怪癖一直到沈楠卓的父母去世,他开始自甘堕落才有所好转。他本来以为只要沈楠卓离开一中,自己就能变成一个正常人。可是,现在呢
明明此时正是正午,的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祝文喆却感觉自己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蓦然,他看见熟悉的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脸色一白,他慌忙闪到死角处的小巷子里。
沈临渊今天穿着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搭配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住头上的疤痕,更显得整个人朝气又精神。
他推起自行车,翻身上去,不多时已经骑出了一段距离。
祝文喆心里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好在,现在正是暑假,路上来往的人群也比往常多,沈临渊骑车的速度并不快,这才让祝文喆紧赶慢赶地跟上了。
良久,沈临渊终于停在了一片住宅区,推开其中一扇门,走了进去。
祝文喆眼见那扇门缓缓阖上,才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长长的喘了一口粗气,抹掉满脸的汗,记住门牌号以后,又深深看了眼这栋楼房,这才阴沉着眼神离开了。
而此时,沈临渊的鞋刚拖到一半,迎面就跑来了一个小子,风风火火的,像个小旋风一样能跑扑进对方的怀里。沈临渊牢牢接住小孩,提溜着对方的衣领就把人拎到一边,半含笑半带告诫地用手指弹了弹对方的额头。
“危险,下次可不许了。”
“我又不会摔倒。”顾柏气呼呼地说道。
“我是说被你撞的人会很危险。”沈临渊失笑,他换完鞋子,走进房内。一进去,就看见顾奶奶已经端了果汁出来了。
“过来一趟累了吧,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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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摘下帽子,谢过了顾奶奶。
顾柏也眼巴巴地跑了过来,看着正在喝果汁的沈临渊,拼命摆眼色,眼神不断飘向楼上某个角落。
沈临渊不动声色和顾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接着放下杯子,笑道“走吧。”
顾柏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他连拖带拽地拉着沈临渊上了楼,推开最里面的一扇门。
房间内的布置十分温馨,基本全是以暖色调为主,墙上挂着小男孩从小到大的照片,一旁的摆架上也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和图书。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一个备受宠爱的人。
从先前那些日子的相处中,他已经知道顾柏的父母是日理万机的生意人,很少有时间去陪伴孩子。可单从这个房间的摆设上来看,就能看出他们对于孩子的爱,却是分毫不减。
“你的房间很漂亮。”沈临渊真情实意夸赞了一句。
顾柏瞬间乐得忘乎所以,他像是献宝似的把自己有的东西,一样一样展示给沈临渊看,而后者也仿佛不知疲倦似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还时不时发出一声赞叹,让小男孩得意地挺起胸膛。
良久,顾柏忽然放下手里正在展示的模型飞机,有些恹恹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低下头,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可昨天我听到奶奶的电话,他们今天也不能回来。”说着,顾柏嘴一撇,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沈临渊递去一包纸巾,示意对方将眼泪擦干,然后轻声说“我从小到大,和父母一起过的生日,只有15岁那年的生日。”
顾柏瞬间张大了嘴巴,鼻涕泡都忘了擦,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比我还惨
沈临渊看的失笑,只是像陷入回忆一样,继续说道“那天,我很开心,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他们其实很累,哪怕他们已经掩饰的很好了,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疲惫。”
沈临渊摸了摸顾柏的头,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下去,声音却依旧温和“从那天起,我就明白,我的父母不是神,他们也是人,也会疲惫。所以,我不能再任性下去。”
“可,见不到他们,我会很难过。”顾柏擦掉眼泪,小声哽咽。
“他们也一样。”沈临渊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也许现在,他们就因为没办法帮你过生日,正在偷偷哭呢。”
话音刚落,小顾柏就挥开沈临渊的手,气呼呼地高声反驳道“我的爸爸妈妈很厉害的,他们才不会哭呢”
做完这一切,小顾柏才像是意识到了不对一样,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顿了顿,沈临渊故意拉长语调,反问“你知道那次生日之后我是怎么想的吗”
“你说你说。”小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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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望向窗外,此时阳光正好,天高云淡,他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我要飞到更高的地方,让他们不论在天涯海角,都能听见沈楠卓的名字。”
这也是“沈楠卓”藏在心底最深的愿望,只是穷尽一生都没有实现罢了。
顾柏这次是彻底呆愣在了原地,他吃惊地大张着嘴巴,渐渐的,小脸上的吃惊也慢慢变成坚毅,小男孩握了握拳,大声说“我也要变成这样的人”
“要变成这样的人,可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哦。”沈临渊循循善诱。
“我不怕”顾柏拍着胸脯保证。
“首先,你要考进年级前十。”沈临渊声音淡淡。
常年吊车尾的小顾柏瞬间举手投降,声音恹恹,可怜兮兮地反问“明天再开始学习,行不行”
“行,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就放你一马。”沈临渊失笑道。
“楠卓哥哥你真是太好了”顾柏抱起一侧的足球,喜笑颜开地拉着沈临渊走出房门,“你先陪我踢会球吧,一个人在家都没人陪我玩,我都快无聊死了。”
嘻嘻闹闹的声音从楼上传下,顾奶奶终于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儿子儿媳偷偷发了个短信。
你们可以放心了。
一路跑到外面的空地上,小顾柏神气万分地对着沈临渊说道“给你看看我的成名神技”说着,他气势汹汹地飞起一脚。
刹那间,足球高高飞起,迎着光,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然后以诡异刁钻的角度,飞进了一栋华美非凡的小洋房里。
那应该是栋刚刚建成的小洋房,一砖一瓦都透露着艺术的气息,在这一片普通住宅区里,显得尤为不同。
沈临渊“”
顾柏“”他可怜兮兮地转过头,问道“怎么办”
“去按门铃。”沈临渊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然后拎起小兔崽子的衣领,来到那栋楼房面前,按响了门铃。
没等多久,门就被推开了,里面走出的少年精致的就像一幅漂亮的画,映着背后暗红色的砖瓦,更衬的他气质卓然,高不可攀。
沈临渊抓着顾柏的衣领瞬间松开了,他弯起一双桃花眼,爽朗又灿然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弟弟的球踢到你家院子里来了。”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们进来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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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泽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医院里的那个少年,他的脸上飞闪过短暂的意外之色,似乎没有想到两人有再见之缘。但很快,微愕的神情已被收敛了起来。
他几步走来,为两人开了门,声音淡淡,像是秋天的细雨。
“跟我进来。”
沈临渊神色自然地跟了上去,罪魁祸首小顾柏耷拉着个脑袋,像个小鹌鹑一样慢吞吞跟了上去。
几步踏入,就会发现越泽家的院子里种满了花卉绿植,庭院中央还挖了一方小小的池塘,几尾游鱼穿梭其间,景色宜人,宛若桃源仙境。
站在花海中的越泽,迎着微暖的阳光转过身时,肌肤白的几乎透出光来,就像是浮世绘上最为艳丽的美人。
越泽四处望了望,便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小顾柏的球。他径直走了上去,仿佛完全不介意衣服被染脏似的,直接拿了球递给顾柏。
倒是顾柏瞧着越泽脚上的灰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说道“谢谢。”
越泽缓缓摇了摇头,他神色淡然,疏离的神色没有因为男孩的话有过半分变化,只是往前迈开两步,又将人引回了门口。
顾柏跨出门口,这才呼出一口气,心说这个哥哥虽然长得漂亮,可是冷冰冰的真的太吓人了,还好还好,这就可以离开了。
正当顾柏这么想着时,就听见他的沈楠卓哥哥开口,十分热情地说道“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他爸妈都没办法赶回来,你要不要也来凑个热闹”
话音刚落,小顾柏脸上就写满了错愕,震惊,难以置信,那表情变化实在太过精彩,以至于目睹了全过程的越泽一下没忍住,眉眼松动,小小的笑了一下。
刹那间,好似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小顾柏瞬间红了脸,先前的惊恐错愕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羞涩“哥哥如果能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沈临渊揉了揉顾柏的头,再次笑着邀请道“去吧,之前你也救过我一次,再见也是缘分。”
听见沈临渊这话,越泽再想当陌生人已经迟了。那天晚上,夜色正浓,沈临渊头破血流,几乎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
他看着沈临渊头上仍旧有些显眼的伤疤,问道“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临渊混不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得毫无阴霾,“那天晚上真是多谢你了。”
不知为何,望着对方毫无芥蒂的笑容,越泽也悄悄松了口气。他缓缓摇了摇头,只是轻声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小顾柏从三言两语间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知道漂亮哥哥救过楠卓哥哥一命以后,脸上的笑容更真诚热切了几分。
“那哥哥你一定要跟我们回家了。”他拍着胸脯响亮地说道“我奶奶做的饭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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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越泽也没有了拒绝的余地。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害怕麻烦的人。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句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良久,他只好缓缓点了下头。
这下,可把小顾柏高兴坏了。他左手牵着沈临渊,右手牵着越泽,一蹦一跳地往家走去。
刚到顾家门口,就看见顾奶奶推着车正准备出门的样子,一见到沈临渊和顾柏拉着个陌生的少年,顾奶奶也微微愣了下,“这是”
越泽温声道“奶奶好,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叫越泽。”
顾奶奶转眸一想,便拍着大腿说道“哎哟,你就是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吧那房子,可真气派”
乡下地方总是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在一天内传的人尽皆知。可乡下人也同样纯朴,想说的想做的都摆在脸上,有一说一,这样的感觉,越泽并不讨厌。
“越泽哥哥也是我邀请来参加我生日宴会的”小顾柏一边说一边从沈临渊手里接过球,又哒哒地跑到自家奶奶身边“奶奶,你要去哪”
顾奶奶摸了摸他的头,宠溺道“今天你生日,要招待哥哥他们,奶奶给你们买点饮料。”
沈临渊闻言笑了笑,他连忙说道“这点小事,我和越泽去就好了,奶奶就在家里安心做饭吧。”
莫名被代表的越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顾奶奶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两人是个好孩子。将钱给了沈临渊,便带着顾柏走了进去。
沈临渊进去拿了帽子戴在头上,接着跨坐在自行车上,头一侧,看向越泽。
“上来。”
越泽看着跨坐在自行车上人高马大的沈临渊,忽然生出了一种紧张感,他僵在原地,没有动。
沈临渊也不急,只是坏笑着歪在自行车上,语气又贱又痞“喂,小越同学,这么热的天,难不成你准备走过去”
越泽看着沈临渊,心里本能生出一股莫名的危机感,竟然硬逼着点亮了一个新技能呛人。
“你就不能自己去”
沈临渊蹬动车脚,在越泽身侧停下,高大的少年罩下一片阴影,将越泽牢牢圈在其中。他双手一摊,笑容无辜又欠扁“我第一次来,不认识路。”
越泽“”
最后,越泽还是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沈临渊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他蹬起自行车,声音顺着风飘进越泽耳朵里。
“小越同学,路有些抖,你最好抓住我。”
越泽僵硬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谁料,话音刚落,自行车就滚过一个小坑。猛的,越泽就撞上了沈临渊的背,附属于对方的气息顿时充斥在鼻腔间,越泽在惊吓之中,本能地抱住了沈临渊的腰。
后者憋着笑夸奖道“对,就是这样,抱紧点才安全。”
越泽气得双颊通红,刚想放手,那自行车就又拐进了一个小坑,他嘭地一声再度撞上了沈临渊的背。
他气极,声音少了沉稳冷冽,倒像撒娇的猫似的,挠得人心里直痒痒。
“你故意的”
沈临渊抵死不认,非常不要脸地回道“那不是你不告诉我怎么走嘛,我也说了我不认识路啊。”
越泽憋了憋,老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最终只能干巴巴憋出一句“前面左转,你骑慢点。”
“知道啦,小越同学。”沈临渊拉长着尾调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总之,在他说完骑慢点这句话后,沈临渊的自行车就平稳了许多,可越泽对之前的意外还是心有余悸,天人交战半天,最后红着耳朵,伸出两根指头,捏住了对方的衣摆。
察觉到越泽的动作,沈临渊心情大好,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即将要振翅飞翔的小鸟,朗声说道“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我叫沈楠卓,楠木擎天的楠,卓尔不群的卓。”
越泽恩了一声,没有告诉对方他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那天在医院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让他的心久违地跳动了起来,无关情爱,只是一瞬间的惊艳赞叹。
小镇的风吹向两个青葱的少年,这是独属于青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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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再加上顾奶奶的热情招待,越泽也渐渐放开了原先的拘束,露出了几分轻松真诚的笑容。
天色渐晚,沈临渊等小顾柏许完生日愿望,吹了蜡烛,便匆匆告别了。顾奶奶也不执意留他,只是给他装了满满当当的小菜让他带回去。
高大的少年跨坐在自行车上,笑着冲他们挥手“下次再见。”
越泽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
他总觉得对方那句话是看着自己说的。
沈临渊这句话确实没说错,他马上就要和越泽再见面了。这不,十二中的入学通知书已经安然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今年九月,“沈楠卓”就要成为十二中的学生了。
说来十二中也确实是个传奇的学校,他也并非一开始就是一所没落的高中,在几十年前,他也曾带出过一批优秀学生,甚至于,还出了个省高考状元,辉煌一时。
可渐渐的,随着老校长的辞职,大批优秀骨干教师的退休,十二中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幅模样。
现在的校长姓童,是个新来的中年人,新官上任三把火,野心勃勃,一心想重建几十年前的风光。
愿意接受沈楠卓这样的问题学生,也是存了赌一把的心态。赌赢了,十二中也许就能立刻翻身,甚至于再造出远胜于几十年前的盛况。
他看过沈楠卓刚进一中时的成绩,心里十分热切。
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这样的好苗子,要不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哪里轮得到十二中来接手。
如果能将他感化了,让他在高考前再拼搏一下,童校长觉得以少年的聪明才智,定然会脱颖而出,给七中争光争彩。
原剧情里,童校长在一开始,确实是以最大的温柔和耐心包容着沈楠卓,可随着沈楠卓的变本加厉,这位校长的耐心也渐渐消磨光了。
眼睁睁看着沈楠卓讲整个十二中搅得更加乌烟瘴气,最后,这位野心勃勃的校长黯然退场,而十二中,也在几年后,因为招不到学生而惨然闭校,当年的辉煌全都淹没在了尘埃里。
沈临渊抬头看着十二中的校牌,那上面的草书苍劲有力,据说是第一任校长留下的墨笔,笔走龙蛇,透着一股“谁与争峰”的锐气。
沈临渊忽而勾起唇角,心说十七八岁的少年,确实该大刀阔斧,锐意进取些。
沈临渊的教室在一班,为了让他能有一个安逸的环境,童校长特意给他挑选出了这一个年纪里,最安静乖巧的几名同学,作为他的同班同学。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乖巧而已。
一站到讲台上,沈临渊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竖起书本看似在看书,其实是在偷偷化妆的各种小动作数不胜数。
班主任猛地拍了拍桌子,吼道“这就是你们的新同学,以后要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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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才稀稀拉拉有人抬起头来去看向这位从一中转来十二中的传奇人物。只一眼,女生们的眼神们便亮了起来,这位转校生长得可真好看而男生们则不约而同泛起了酸泡,心说女生就是肤浅,好看能当饭吃吗
望着台下各异的眼神,沈临渊淡定开口“我叫沈楠卓”顿了顿,他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容“”我的爱好是学习,我的特长是督促别人学习。”
所有人“”
这是什么鬼爱好你是来讲冷笑话的吗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全身打了个寒颤。
班主任呵呵一笑,指着中间一个位置说道“沈同学,你就坐在那吧。”
“谢谢老师。”沈临渊施施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一整个上午,整个高三一班的学生们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碾压式学霸”。
只要上课铃声打响,沈临渊永远是那个坐的最为端正的学生,黑板上的板书端端正正地抄了起来。刷刷的笔刷声,清晰又富有节奏感的传进周围人的耳朵里,仿佛在说你们不听吗
一班的学生们简直要疯了,这人怎么回事听说都翘了半年的课,想靠这一年恶补回来吗太异想天开了吧而且他们这里是十二中诶那个本科率不足百分之十的十二诶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腹诽抓狂,沈临渊的一上午都是在充实中度过的。
到了中午,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离开后,找茬的人也终于找上了门。
王浩猛地一脚踹上沈临渊的桌子,拿起他上午做的笔记,轻飘飘撕成几片,语气极度不爽“你装什么逼都来到十二中了还想好好学习装这幅样子给谁看”
他闹出的动静并不小,自然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可谁也没有上前帮忙,只是默认了这场闹剧的发生。
沈临渊坐在凳子上丝毫不躲,他看着面前嚣张的少年,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王浩被他的态度刺的一下子挑起了眉,“你笑什么”看着沈临渊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底的怒意升到了极点,他再也忍不住一拳挥了上去。
然而,他的拳头却被眼前的人牢牢握住了。
沈临渊飞起一脚,踩在王浩身后地墙壁上,他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笑容里透着嫌弃与怜悯“我笑你自甘堕落,我笑你目光短浅。”
“你他妈的”王浩气的瞬间红了眼,再度站起身,又狠狠挥出一拳。
沈临渊依旧牢牢接住了他的拳头,摇着头咂舌道,“你瞧瞧你,生气了只会骂人打架,简直蠢钝如猪。”
“你有病”王浩气的咬牙切齿。
沈临渊长叹一口,“你别说话了,你的声音里充满了愚蠢,我快无法呼吸了。”
眼见王浩已经急红了眼,沈临渊这才松开手,云淡风轻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王浩见到沈临渊这幅混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气到了极点,口不择言地说道“你这么牛逼你怎么还会被一中退学你这么牛逼你有本事下次月考,考过一中啊”
说完这一句,王浩才喘出一口气,觉得心里那股恶气终于出去了些,然而回应他的是少年气定神闲的眉眼。
“那打个赌如果我下次月考考了全市第一,你要怎样”
王浩直接道“我喊你三声爸爸。”
沈临渊瞬间蹙眉拒绝“我没你这么个蠢钝如猪的儿子。”
王浩被憋的脸色通红,“那你想怎样”
“这样吧。”沈临渊笑道“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好好学习,每一堂课都不准落下。”
王浩咬牙答应了,又问道“那你输了呢”
沈临渊再度怜悯地望了过来,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会这么蠢,他老神在在地椅在椅背上,只说了一句嚣张至极的话“只要是考试,沈楠卓只会拿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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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高三一班的学生如何挑衅,沈临渊依旧岿然不动的听着他的课,记着他的笔记,连带那些平时眉头紧锁的老师也带上了不少笑容。
不论到哪里,认真乖巧的学生,总是招人喜欢的。
试想一下,当上课你在摸鱼时,旁边总有位学霸在认真记着笔记,积极回答着问题,他的声音像是一阵清风,舒适自然,老师听的频频点头,而你却听的云里雾里。
自此起,周围从来没有学霸的十二中同学们直面了一波什么叫做“别人家的孩子”,压力巨大,就连上课开小差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渐渐的,先是零星几个人,开始学着沈临渊,在上课时记笔记,哪怕偶尔仍然在开小差,姿态也比平常端正了许多。
十二中的老师感动的痛哭流涕,上课时更加激情昂扬,恨不得把他们落下的所有知识在一夕之间给补上去。
王浩自从那天被沈临渊狠狠“腿咚”了一下之后,再也不愿意相信新同学是只纯洁无暇的小绵羊,这他娘的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的位置刚好在沈临渊的右后方,从他的角度,可以很好地看见少年挺直的背脊,和一刻不停书写着笔记的右手,还有那张冷峻的侧脸,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想起那天的屈辱
王浩咬了咬牙,又瞅了瞅那活阎王似的新同学,瞧他那专心致志的样子,活像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个绝色大美人。
难道真有那么好听
王浩心里好奇,也跟着听了一耳朵,然后下一秒他就崩溃地趴在了桌子上。
这都啥跟啥啊
完全听不懂啊
一到下课,他就憋不住窜到沈临渊旁边,张了张嘴,最后才磨磨蹭蹭问道“喂,你上课都听的懂啊”
沈临渊闻言,缓缓抬起头,用万般怜悯的神情看了王浩一眼,直把后者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今天讲的都是高一的基础题。”沈临渊给出致命一击,接着拍了拍已然石化的王浩,声音淡淡“借过。”
直到沈临渊擦身而过,王浩才像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心神。
那臭小子说什么来着那天书只是高一的基础题
虽然知道自己成绩很差,但万万没想到成绩差到这个地步的王浩“”
老子竟然连高一的题都听不懂
王浩憋屈地看了一眼沈临渊的方向,咬了咬牙,又跟了上去。
沈临渊去的方向是食堂。
说来,十二中的食堂也是一大“景点”。原因无他,只因为七中和十二中本就是邻校,而从十二中的食堂窗口望出去,刚好能望见七中的操场。
七中可是s市闻名的艺术高中,它的操场说是百花盛开,美不胜收的后花园也不为过。再加上,每到饭点,七中的女孩子便会来到操场散步,练习
烫着金边的纯白色校服裙包裹着少女姣好的身躯,露出光洁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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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十二中的男生心底都有一个野望,那就是泡一个七中的漂亮妹妹做女朋友。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基本上七中的女孩子毕业以后,兜兜转转,最后会和一中的毕业生在一起。
成绩,被碾压。
恋爱,被血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中和十二中之间真的横亘着不共戴天之仇。
沈临渊来时,十二中的男生们正趴在某一个窗口上,边拍打着旁边的男生边大喊“出来了出来了音乐系的妹妹们出来了”
刹那间,无数男生蜂拥而至,挤在小小的窗口上,肆意观看着自己的女神。十二中的女生切了一声,嘟囔着拿出自己的镜子开始补妆,心里直冒酸水。
沈临渊恍若未闻的打了饭,坐到安静的一角,开始用餐。
王浩瞅了瞅窗边吵吵闹闹的男生们,又瞅了瞅正在安静用饭,不为外物所动的沈临渊,在心底不得不承认道这个小白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他的面上还是拽的跟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沈临渊对面,问道“那可是十二中的女生,你不去看看吗”
沈临渊头也不抬“我没兴趣。”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王浩怼了一句,接着又像回过味来似的,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临渊,狐疑地问道“你这臭小子,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沈临渊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嘴,挂起了一个欠扁的笑“你猜”
“草草草。”光看这荡漾的几乎要溢出去的骚气,王浩就知道这臭小子绝对有老相好,他心底酸的直冒泡,却又忍不住多嘴问了句“你们一中,平时上课都像你这么认真的”
“也不是吧。”沈临渊回道。
王浩悄悄松了口气,结果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听沈临渊又说道“他们上课比我狠多了,举一反三,超前预习,就连节假日也泡在图书馆。这不,高三了,寒暑假都住在学校了。”
沈临渊每一个字都戳在王浩的肺腑上,直把可怜的少年戳成了筛子,他强撑着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那你以前在一中,压力应该挺大的吧。”
沈临渊歪头想了想,慢慢回道“还好吧。”
王浩一看对方这迟疑的神情,顿时起了八卦之心,他揶揄道“一中学霸那么多,你这臭小子难不成平时考试还垫底”
沈临渊闻言一笑,那笑看得王浩瞬间想起了那天对方飞起的一脚,咚的墙壁都狠狠颤了颤,王浩咽了咽口水,脸上的放肆收敛了些。
沈临渊最后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有些发冷,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不悦的往事。那样肃然的神情是王浩从未见过的,好似这才是真正的他,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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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了,你慢用。”沈临渊丢下这几个字,施施然离开了座位。
王浩忽然有种直觉新同学身上定然藏着什么秘密。
他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在搜索页面打下了“沈楠卓”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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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状元沈楠卓,以几近满分的成绩考入一中。
画面上,少年的面容还很青涩,透着些腼腆,可眼底的自信与锋芒却藏也藏不住。
王浩在心底艹了一声,继续往下翻,很快,褒奖的报道少了很多,出现了一些匿名的言论,大致是在说沈楠卓仗着自己成绩好,目中无人,态度嚣张,令人作呕。
王浩每看一个字,身上的血便冷上一分,他几乎是跳着脚看完了整整两页对少年的言论攻击,最后一页关于沈楠卓的讯息,是一中官网上挂出的沈楠卓同学在校期间,多次违反校规,校方经过讨论,一致决定对该同学进行退学处分。
关于沈楠卓的搜索页面只有短短几页,可仅仅只有这几页,也足以让王浩窥见一个天之骄子从神坛跌落的过程,看完所有,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抹了抹自己发红的眼圈,在心中叹息可怜啊。
不远处的沈临渊狠狠打了个喷嚏,皱眉猜想哪个混蛋又在偷偷骂我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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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新同学“难以启齿”的往事后,王浩再看沈临渊也没那么不顺眼了,甚至于生出了一些隐晦的同情。每次看向沈临渊,都让后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每当感觉到不远处的灼热视线,不用抬头,沈临渊都知道是谁。轻啧一声,他好整以暇的抬头,看向被吓了一跳的王浩,无奈道“说吧,什么事”
王浩冷不防被吓的一愣,接着才故作淡定的咳了咳,扭扭捏捏道“今天考试有把握吗我之前也没想杠你,所以你这次要是没把握,咱们之前那个赌约就算了。”
王浩心说自己还真是温柔体贴,结果就看见新同学用难以言喻的神情看了他一眼,那神情让他瞬间想起了那天沈临渊懒洋洋骂的话“你的声音里充满了愚蠢。”
这时,考试的铃声打响了,整个教室齐齐发出一声悲鸣,生无可恋地走向考场。
沈临渊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王浩的肩膀,那姿态过于慈悲,慈悲到让王浩想起了曾经差点抽死他的爸。
王浩“”
这次是高三开学以来的第一次全市联考,考卷的难度为了区分学生的层次,所以难度相当之高。漫长的考试结束之后,十二中的学生们仿佛渡了次劫。
莫问,问就是前尘已了,脑袋空空如也。
一班有些学生,这一个月来,因为沈临渊的缘故,倒是认真听了些东西,考试前也是自信满满,然而真当看到试卷的那一刻,现实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荒废了那么久的学业,临时抱了一个月佛脚,妄图追上大部队的进度,无异于天方夜谭。也是在这一刻,一班的学生们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与其他学校学生的差距有多大,那是一条深深的鸿沟。
与失魂落魄的同班同学相比,神情自若的沈临渊尤为惹人注目。他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刚走出考场的王浩一眼就看见了他,还没来得及从地狱级别的考试难度中走出来,人已经追了上去。
“喂,你去哪儿”
眼看沈临渊推着自行车,笔直地拐向七中门口,王浩的眼都直了。
“我去七中接个人。”
沈临渊头也不回。
“我靠。”王浩看了看眼前七中闪闪发亮的匾额,三步并两步走上前,眼底的酸水像是恰了一棵柠檬树。“你他娘的还认识七中的人女生吗哪个系的漂不漂亮啊”
鉴于对方问题太多,沈临渊选择性无视了王浩刚才的问题,而是推着车走向了七中门口。
不得不说,十二中那麻袋似的天蓝色校服实在丑的惊人。可沈临渊这厮,长腿窄腰,嘴角噙着爽朗灿然的笑,硬生生把破麻袋穿成了顶尖男模的滋味,引得不少七中女生都偷偷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可也只是偷偷打量而已,在s市,谁不知道那是十二中的学生,谁不知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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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肆意地打量着沈临渊,目光中的诸多打探让王浩如芒刺在背,他压低着声音,咬着牙建议道“兄弟,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等,这里人可太多了。”
“不用。”沈临渊轻笑一声,他的目光汇聚到了一处,细碎的阳光坠入琥珀色瞳孔,少年的音调像是腾飞的鸟“我看到他了。”
王浩顺着沈临渊的目光看去,瞳孔微微放大了。
明明那个方向的人很多,可王浩的第一眼还是只看见了那个少年。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纯白色校服上,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那信步而来的少年无一处不美,可眉眼间又冷得惊人,让人不敢过分靠近。
那样冷然的,高高在上的姿态,王浩只在沈临渊身上见过。同样的特质,让他一下子就锁定了沈临渊要等的人是谁。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越泽在见到沈临渊的那一瞬间,脸上的面具便碎开了一条缝,在七中众人吃惊的眼光里,他径直走向了沈临渊。
“你怎么来了”越泽语气淡淡,是单纯的询问。
沈临渊推着车换了个方向,说的理所当然“我今天要给小顾柏补课,和你顺路,一起回家”
沈临渊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却足以让周围七中的学生听见。所有听见他说话的七中学生都纷纷气红了脸,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义愤填膺这人怎么敢越泽前辈可是他们七中的骄傲怎么能和十二中的混混一起回家
越泽看着那辆车,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微微发红,没有立刻回答。
沈临渊好整以暇地凑近他,低笑着故作可怜道“你嫌弃我是十二中的学生”
越泽确实对这一点抱有疑惑,可他却并非那种捧高踩低的人,闻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说完,他又有些僵硬地微微侧过了脸。
对方靠的太近了。
独属于沈临渊的味道一阵又一阵钻入鼻腔间,让越泽没来由的心里一跳,他不自觉就握紧了手里的琴盒。
“那”沈临渊长腿一跨,已经坐上了车,头一侧,看向越泽,笑容放肆“上车”
越泽“”
事到如今,越泽也看出来了沈临渊刚才是给自己下了个套,就等自己傻乎乎地往下跳。
小心翼翼将琴盒横放上车座,越泽在七中学生惊恐的眼神里坐上了沈临渊的自行车,想了想,他又纠结万分的伸出两根指头捏住了沈临渊的衣摆。
沈临渊强忍着笑意,“小越同学,这次我认识路了,你别怕。”
瞬间,越泽闪电般收回手,清清冷冷哦了一声,可耳尖却是红的滴血。
沈临渊挠了挠鼻子,又皮了一句“你要实在害怕,抱着我也行。”
越泽深深吸了口气,十七年来的好脾气险些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闭嘴。”
“是是,小越同学。”沈临渊蹬起自行车,平稳地载着人往家驶去。
目睹了全过程的王浩看着七中学生们几乎要吃人的眼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叹沈楠卓这人,他娘的原来是个不要脸的狗逼啊。
作者有话要说别家霸总泡老婆,推出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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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中转到十二中这件事,早在答应做顾柏的长期家教前,沈临渊就已经告诉了顾奶奶。顾奶奶虽然吃惊,却也没有深究,在医院的那一个月,足以她看清一个少年的能力及人品。
可这事,沈临渊还没告诉越泽。一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二是他有更重要的话,想告诉对方。
s市是座靠海的城市,乡下的小镇几乎都是环海而建。夜晚的海风吹散了暑热,让躁动的人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沈临渊停下车,越泽提着琴盒也走了下来。这里正是小巷的转角,拐过那个弯就是越泽的家,而这时,四周无人,恰好是谈话的好地方。
沈临渊将车停在一边,气氛有些沉默,越泽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琴盒。沈临渊看着对方一身纯白色校服,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再配上那张清清冷冷的脸,一时之间心思也有些旖旎了起来。
他摸了摸鼻子,觉得此时的自己,还真有点那么像将“校花”堵在小巷子里的臭流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眼见越泽微微皱起眉时,沈临渊才开口道“我原本确实是一中的学生,这点没有骗你。”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我险些迷失了自我。”沈临渊拿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头上面狰狞的伤疤已然愈合,可仍旧留下了印记,让人不难猜出当时这个少年遭遇了怎样的重创。
越泽的目光在触及到那道伤疤的时候,终是温柔了下来,他似乎是想起了两人相遇的那个深夜,忍不住问了一句“还疼吗”
沈临渊咧着嘴笑了,他将帽子重新扣上去,道“早就不疼了。”
“我曾经向你道过谢,但你肯定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怎样重要的存在。”沈临渊深吸了一口气,璀璨的眼眸一瞬不瞬看向越泽“在我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是你的出现拯救了我。”
原本的剧情中,在沈楠卓最无助的时候,越泽的出现给他的生命带来了光。
可对于沈临渊来说,越止戈同样是他的光。
历经九个世界,沈临渊其实早就忘记了在原来的世界里,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自己有哪些朋友,自己的亲人是什么模样,他全都不记得了。
他就像是一个看客,像浮萍一样,漂浮在名为剧情的各个世界里,他是每个世界的主角,可每个世界的主角又不是他。
真真假假的世界几乎将他逼疯,说做完任务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也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目标,好让浑浑噩噩的生活不那么难堪。
直到上个世界,他遇见了越止戈。
干净澄澈的少年就像一束温暖的光,柔和又细腻地钻进了他的心底,搅乱了他所有的心绪。在遇见越止戈之后,沈临渊才觉得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再是为了任务,而是充满了鲜活的真实。
最后分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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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他,发了疯的,着了魔的爱他。
那一瞬间,越泽似乎在沈临渊眼底看到了涌动的暗流,那些灼热的视线编织成了一张巨网,将他死死地困在了里面。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前高大的少年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
越泽的耳尖瞬间充血,白皙的手指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琴盒,清冷的音调变了味,只发出一个简单的短促音节“你”
话未说完,沈临渊已经后退几步,抱着手臂蹲到一旁,将脸埋在臂弯里,越泽只听的到对方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别看我,我可是第一次抱男生呢。”
越泽“”
他也是第一次被男生抱
好半天,沈临渊才从臂弯里探出一张通红的俊脸,他像个清纯小男孩一样,天真无邪地说着令人发指的流氓话语“你身上真香。”
越泽几乎是被这几个字砸的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底的怒火。提着琴几步走到沈临渊面前,越泽居高临下地看了对方一眼,那冷漠的姿态宛如在看一个世间罕有的垃圾。
接着,他提着琴盒,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越泽离去的背影,沈临渊潇洒从容的站起身,哪里还见刚才羞涩纯情的模样,他拍了拍裤腿,回味着越泽临走时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十分想吹个口哨。
别说,刚才小越那个眼神,可真带感。
沈临渊笑着跨上自行车,往顾家驶去。
小顾柏显然非常期待每周末的补课时间,早早就等在了客厅里,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连忙蹦蹦跳跳跑过去扑进沈临渊怀里。
沈临渊稳稳接住他,顺势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今天这么开心”
“嗯”小顾柏眉飞色舞地炫耀道“这次考试考了考了班级前十。”他偷偷摸摸凑到沈临渊耳边,低声说道“爸爸妈妈给了我一个红包呢。”
沈临渊眉一挑,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顾柏却以为他不信,跳下来拽着人就往房间里走,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储蓄罐,用钥匙打开,指着里面一叠厚厚的红色毛爷爷,颇为得意地说“你看,这就是爸爸妈妈给我的红包。”
沈临渊的神色变都没变,他揉了揉顾柏的脑袋,拿起那叠钱不轻不重敲了下小孩的脑袋,嘱咐道“以后,可不许给陌生人看这些东西了。”
小顾柏气呼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嘟哝道“楠卓哥哥才不是陌生人了。”
“贫嘴。”沈临渊将钱原封不动的放进储蓄罐,又藏回床底下,拍了拍手,这才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顾柏“上次给你布置的试卷做完了吗”
顾柏神色一僵,哭嚎着趴在床上。
“先玩一会不行吗”
沈临渊冷漠无比的拒绝了。
顾柏苦兮兮的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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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口悄悄开了一条缝,顾柏的父母站在外面将房间内刚才所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直到看到两人开始学习,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开始听顾奶奶说自家儿子找了个原本是一中,现在是十二中的好孩子做家教,他们还十分担心,担心家里人是不是被蒙蔽了。所以才故意设了这样一个局,来看看这个少年的品性。
说实话,在没见面之前,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有人在转到十二中之后,还能保持这样坦诚的心性。
可眼前的少年,眼神清澈明亮,讲课时声音平稳柔和,引人入胜,忍不住就想让人夸上一句。
有了这样的孩子做儿子的家教,顾柏父母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悄悄阂上了门。
顾奶奶瞧见儿子儿媳的态度,知道他们对沈临渊放下了心,忍不住翘翘嘴,得意道“老婆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顾父笑着道“是,妈。”顿了顿,他又疑惑道“不过那孩子现在已经是高三了,每周还给小柏补课,他自己的学业很的上吗”
顾奶奶闻言也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我也和小沈提过,但我觉得这孩子家里应该挺不容易的,之前听他说,好像父母都不在家,就他和奶奶,我想应该是最近困难了点。”
顾父想到刚才少年明亮却坚定的眼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事,可有时,雪中送炭却更让人动容。
他不动声色给妻子打了个眼色,顾母立刻心领神会的退出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沈临渊的个人资料已经呈在了顾父顾母的面前。
饶是已经有了诸多猜测,可当他们看见这页资料时,还是忍不住被震在了原地。
这哪里是什么父母不在家,分明是父母已经牺牲了再看到后面沈楠卓的成绩一落千丈,他们仿佛能看见当时他彷徨无助的模样。
再联想到今天所见,顾母已经红了眼眶,轻声夸道“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顾父也跟着点了点头,原先想要资助沈楠卓的心思也跟着歇了下去。这样骄傲坚强的少年,注定会用自己的双手开拓出一个全新的未来,挟恩图报这种事不应该和他挂钩在一起。
教导完顾柏后,沈临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了楼。楼下,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正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从与顾柏相似的面容来看,这应当就是顾柏的父母了。
小顾柏尖叫一声,冲进父母的怀里。顾母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沈临渊笑着喊道“叔叔阿姨好。”
“你好。”顾父上下打量了下沈临渊,嘴角的笑意越发真诚,他道“从他奶奶那听说了,这些日子,辛苦你教导我们的儿子了。”
顾母也紧跟着说“我们不常在家,不能常常陪伴小柏。每次回来,小柏脸上总是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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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父闻言,拍了拍妻子的手。
顾母缓了口气,复又笑着说道“你有空的话,多来陪陪他吧。”
“阿姨,您放心吧。”
沈临渊和众人告别,跨出门外,月光柔柔的洒下,照亮昏暗的前方。顾家的亲情温暖让他忍不住有些艳羡,可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明明是深夜,四周的路灯却没有亮起,沈临渊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认命地推着自行车摸黑回家时,突然一束光明晃晃的射到了他的脸上。
举着手电筒的人故意将光射到他脸上,看见沈临渊狼狈眯眼的动作,越泽没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了口。
他缓缓移开手电筒,让光照亮昏暗的四周。
沈临渊这才睁开双眼,他看着面前的越泽,忽然之间心情大好,连吹到脸上的夜风都温暖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越泽移开视线,将脸侧到一旁,老半天,他才憋出两个字。
“路过。”
沈临渊愣了一瞬,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的歪倒在自行车上,不忍心拆穿少年拙劣的谎言。
最后,他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黑暗中,越泽小小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路灯坏了,我送你去车站。”
“好。”
小小的一束光照亮小小的天地,月光洒下,映照着两个少年的身影。
沈临渊落后半步,他看着前面的少年,越泽应当是出来的有些着急,外套也没穿上,一有风吹过,他就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
沈临渊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外套,劈头盖脸盖在越泽的身上,爽朗的声音里满是笑声“今天风有些大,衣服借你,小越同学你可别感冒了。”
温暖到来的那一瞬,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个人强烈又霸道的气味,越泽慌不择路地拿下外套,正准备说什么,就看见沈临渊已经跨坐在自行车上,骑出一段距离了。
路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亮起,明亮的灯光下,越泽看见那人转过身来,灿然的笑容比星辰还要耀眼,他听见对方高声喊道“衣服洗干净了,下次还给我,要用和你一样的洗衣液那味道真的很香”
沈临渊不要脸的高喊惹怒了某大妈,她拉开窗户,尖着嗓子破口大骂“大半夜吵什么吵,要谈恋爱去别处谈去”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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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阅卷的教室里忽然传出了一道赞叹,引得周围人都忍不住探出头去观看。
“怎么了老杨,批到好苗子了”有人见怪不怪地问道,在座的都是常年阅卷的老教师了,每年基本都会看见好苗子,脸上也没露出过多震惊,只是老杨的举动大了些,这才引得旁人前去询问。
“妙妙啊,这文章”只见老杨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仍旧紧紧盯着电脑屏幕。这下,周围的人对望一眼,也不免好奇了起来。
要知道,老杨可是一中的语文组组长,手底下带出过多少精英子弟,要得到他一声赞叹,可比登天还难。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好奇地涌了过来,挨挨挤挤凑在电脑桌边。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手铁画银钩的好字,众人也是眼前一亮,几乎迫不及待看起了文章内容,这一看,所有人都不免露出了和老杨一样的神情。
立意新奇巧妙,言辞犀利,字字句句一针见血,没有一字废话,洋洋洒洒八百多字,深入浅出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振聋发聩。
但凡看完文章的,没有不拍案叫绝的,几个不是一中的老师纷纷露出艳羡的神情,酸道“这样的好苗子,肯定又是你们一中的学生了。”
老杨口中谦虚“话不能这么说,我们s市哪有不出众的高中。”虽说如此,可他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显然也觉得那样的学生必定是他们一中的。看那字迹,并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学生,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一中是我们s市的名校。”周围的人笑着附和道。
十二中的老师看着言笑晏晏的众人,只觉得那里的空气里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留给自己的却只有空虚寂寞冷。
老杨也应了几声,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在心中盘算过了今天,就能把所有的试卷批阅完毕,到时候就能知道谁是那匹黑马了,这样的好学生,可得排进自己班里好好教导才是。
同一时间,其他学科组也同样发现了一匹惊人的黑马。批阅完试卷,几个组的阅卷老师一对,齐齐愣在了原地。
“同一个人”
“这样的分数,几乎和当年的沈楠卓一样了。”
除一中外的老师们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纷纷回忆起这位曾经带来传奇的少年。
而与之相反,一中的老师们则异常沉默,尤其是老杨,他几乎是眼神一跳,狠狠灌了一口酒,捏住了自己的手心。
在那一瞬间,他才想起那手漂亮的字,他是见过的是沈楠卓的字
如果真是他
老杨又狠狠灌了一口冰酒下肚,口腔都冻的微微发麻,可心却像跳到了嗓子眼。
那一中的脸怕是丢尽了。
一夜过去。
第二天,童校长就早早起了床,一刻不停地握着手机,申请焦灼地踱来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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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也是掩不住的喜意“恭喜,恭喜,这次你们十二中可以好好扬眉吐气了,老童,真有你的,差三分就满分了,真是个好苗子。”
“什么差三分满分”纵然童校长幻想过沈楠卓可以力挽狂澜,可他也知道少年足足荒废了大半年的学业,可现在竟然有人和他说,这个孩子这次不仅考的很好,还考的特别好,只差三分就满分了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发起抖来“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你准备准备,我估计电视台的今天就要来采访了。”
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童校长呆愣在原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响亮地喊着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竟然已经全是汗。童校长深吸了一口气,连忙给学校里的老师们打起了电话。
这可是大事啊
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十二中和七中比肩而立,上学的路也几乎是重叠的,原先两个学校的人,都十分默契,各走一方。可今日,却出现了异常。
越靠近学校大门,骚动越大。
王浩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心想这大清早的又搞啥呢
还未等他抱怨完,就看见身边的人瞧着门口,愣在了原地,王浩蹙着眉也望了过去,这一眼,他的下巴彻底惊到了地上,两只眼睛瞪的恨不得凸出来。
他看到了啥
校门口拉了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金色的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的王浩几乎以为自己眼瞎了。
恭贺我校沈楠卓同学在联考中取得全市第一的好成绩。
王浩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再定睛一瞧,还是真的他高兴地几乎在原地蹦了起来,语无伦次地喊道“是真的是真的我兄弟考全市第一了”
原本慢慢悠悠上学的学生纷纷被这一嗓子震了震,一时之间,不管是十二中的学生,还是七中的学生,竟然都涌了过来。
看清楚横幅上的字后,七中学生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混混遍地的十二中他们难以置信地看向周围的十二中学生,却发现他们比自己还要震惊,甚至有些惊恐。
七中学生们
十二中学生他们学校还有这号人物
童校长笑得春风满面,那得意的神情怎么掩也掩不住。
这时,电视台采访的人也到了。
这可是独家大新闻啊原本轻松招揽全市前十的一中,此次竟然和第一失之交臂,甚至于拿下全市第一的学生是s市有名的混混高中十二中这么劲爆的消息,一定要好好报道
“请问沈楠卓同学在吗我们想对他做个简单的采访。”记者们迫不及待地涌上前。
童校长正想说人还没到,就感觉到身后的人拽了拽他的衣袖,指了指某处,他顺着方向看去,顿时喜笑颜开,咳了咳,对记者们说“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
记者们纷纷扭头望去,只见,晨曦的曙光中,一个少年信步而来,身材颀长,身影如松,眉尾略微飞起的弧度更显神采奕奕。
在那一瞬间,有些记者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皱眉回忆一番,登时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这不就是当年的中考状元吗
正胡思乱想间,沈楠卓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你好。”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恰似一汪涌动的泉水,在湖海之下,藏着炽热的滚烫。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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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只是十二中出了匹黑马,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当年的中考状元,而且他们记得沈楠卓当初是进了一中的
脑海中思绪万千,记者们一下子回过神来,心道这次的新闻一定异常火爆
刹那间,心就热了起来。可到底,他们考虑到眼前只是一个学生,没有一窝蜂涌上前,而是权衡之下,派出了一个代表。
女记者看着眼前清俊的少年,心中的好感度已经加了不少,温柔开口,把大家心里最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沈楠卓同学,冒昧问一句,请问你之前是一中的学生吗”
沈临渊脸上的神色不变,仿佛没有因为从一中到十二中这个落差而动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这下,四周的学生们也骚动了起来,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谈论着什么。
女记者眼神一亮,抛出了今日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不好意思,那可以请你和我们讲讲,你是如何从一中转学到十二中的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察觉到眼前这名少年的眼神突然黯了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可待她去细细深究时,沈临渊已经开口了。
他声音平稳的诉说着“一年以前,我确实还是一中的学生。”少年的声音很轻柔,让人情不自禁就静静听了下去“那时的我,很骄傲自负,自认为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这话瞬间勾起了当年采访过沈楠卓的记者们的回忆,随着沈临渊的叙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瞬间跃入了脑海里,清晰得仿佛是昨日之见。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沈临渊似乎是想努力扯出一个笑,但失败了,他慢慢说道“我的父母的职业有些特殊,他们在某次任务中,牺牲了。”
沈临渊亲手撕开那段血淋淋的过往,“那是我最难挨的一段时光。”他按了按眉心,在叙述的过程中,他能察觉到原身涌出的一阵悲鸣,偌大的悲伤让他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瞬,好半天他才露出一个苦笑,继续往下说“我奶奶是个很坚强的人,从小到大,我见到的只是她严厉训斥我的样子,可那段时间,我每每夜半惊醒,都能听见她小声,压抑着的哭声。”
“我恨极了我的父母,恨他们在大义当前舍弃了我和奶奶。”
刹那间,在场众人仿佛被这句话震得愣在了原地,女记者险些抓不住自己的话筒,少年的震惊坦诚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沈临渊深深呼出一口气,将胸腔中的郁气和悲鸣一同散了出去,才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做了很多的荒唐事,甚至逃了半年课。”他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上面模糊能看清的伤疤,自嘲地浅笑“我头上这道疤就是那段荒唐时光的证明。”
沈临渊虽然没有明说,他是如何转学到十二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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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纪律严明,旷课半年,足以让他面临退学处分。
摄影师连忙给了那个伤疤一个特写,女记者偷偷擦了擦眼泪,做了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只是那语气比之先前温柔了不少。
“现在看你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想来是已经走出曾经的伤痛了。”女记者声音温柔地问着“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们你是如何改变的吗”
沈临渊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海,几乎是一瞬间就看见了远在人群外的越泽,眼底顿时漾出了灿烂明媚的笑意。
如果说,刚才的笑只是让人动容,此刻的笑却让大家窥见了一丝独属于他本人的温柔。
越泽有些慌乱的避开视线,耳尖泛红。
沈临渊笑着收回视线,再次道“有一个人让我找回了自我,说句矫情的话,他对我而言,就像是一束照亮我的光。”
明明不是对她说的话,明明面前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可当沈临渊望过来的时候,女记者还是为这真诚炽热的剖白微微红了脸。
“谢谢沈楠卓同学,愿意和我们诉说你的往事。”
沈临渊摇了摇头,女记者淡然一笑,又问道、“沈楠卓同学,对于自己的未来有想法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几乎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些迷茫,可是当听到这个问题时,众人都是瞬间看见少年瞬间坚定起来的眼神。
“我会成为和我父母一样的英雄,会成为他们的骄傲。”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是高可擎天的楠木,他是注定卓尔不群的人。
周围的学生不自觉愣怔在了原地,明明眼前的少年和他们年纪一般大,可他们却觉得与对方之间横亘着一道鸿沟。
短暂的采访结束之后,十二中和七中的学生们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学校。
十二中的学生看见沈临渊进来,都不自觉的避开了一条道路,而后者却像是没什么反应一样,神情自若的走进了教室。
王浩看着少年落单的身影,不自觉就想到了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谩骂之语,神色一动,人已经追了上去,一手勾住沈临渊的脖子,笑着说道“你小子厉害啊,不动声色就拿下了全市第一”
沈临渊扒下对方的手,展露出一个堪称魔鬼的笑“赌约是我赢了,希望你接下来好好学习,王浩同学。”
王浩被这番话震的在风中凌乱,他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捂住了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无助。
我怎么会觉得他可怜呢呜呜呜。
“诶,就不能打个商量吗”王浩流出鳄鱼的虚假眼泪,卑微追上去“我脑子真的不好使。”
沈临渊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内容冷酷“不行。”
王浩顿时气炸,对着这厮的背影竖了个中指,“你大爷的。”可话虽如此,在骂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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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中的学生们惊奇的看着这一幕,脸上微皱的神情也一下子松开了。
这新同学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嘛,看上去还挺幽默的。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上去,和沈临渊攀谈了几句,后者都微笑着一一解答了。紧接着,便有人大着胆子拿出自己的习题,小心翼翼问道“沈同学,可以问一下你这道题吗”
“可以。”沈临渊没有任何犹豫,神情自若地接过习题,接着深入浅出的为她分析了下题目,甚至举了几个简单的例子。
条理清晰的讲解让其他人一下子明悟了过来,他们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你真聪明。”
沈临渊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个笑像一个契机,彻底敲开了沈临渊和周围人的隔阂。也是在这一瞬间,沈临渊真真正正融入到了十二中这个集体中。
与其乐融融的十二中不同,一中的学生们此时就像处在油锅里一样让人煎熬。
高三第一次联考的成绩出来了
第一名不是别人,是被他们联手“排挤”走的沈楠卓
这个消息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们脸上,扇的他们头脑发昏,几乎无法思考。
月前,少年冷冽的眉眼,和冰冷的话语还历历在目。
你们曾经用它杀死过一个人。
他们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寒颤,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眼底的不甘,愤怒,几乎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怎么会是沈楠卓呢怎么能是沈楠卓呢他不是旷了大半年的课吗他不是转去十二中了吗怎么还能考第一而且离满分只差三分
这样遥不可及,令人仰望的高度,让他们几乎窒息。
一中的老师皱着眉看着底下的学生们,心中明白沈楠卓这次带来的影响可谓空前巨大,他在所有一中学生心里竖立了一座高山,一座只可以仰望,却始终无法跨越的,名为沈楠卓的高山。
老师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的想道杀人固然可怕,可诛心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一中的人心,已经乱了。
可事已至此,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只能狠狠一拍讲台,大声道“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不是真正的高考,你们清醒点更何况沈楠卓他现在是十二中的学生,一中的师资力量比十二中优秀不知多少倍,你们也是千军万马中的佼佼者,没道理连一个十二中的学生都赢不了给我拿出点信心来”
祝文喆悄悄握紧了双手,垂下双眼,掩下眼中的惶恐和焦躁,耳边的声音嗡嗡作响,到最后只剩下一声声尤为清晰的回响。
沈楠卓,沈楠卓,沈楠卓他要赢过他
采访过后,沈临渊在十二中的生活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周围的同学都很乐意和他打交道,对于这位成绩惊人的同学,十二中的学生没有露出任何嫉妒,反而是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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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原本听的一惊,正想仔细询问时,却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十二中的校服,登时就露出了不屑。
笑话,要是十二中那种混混高中都出学霸了,那太阳得从西边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电视里温柔的女声这样说道“前不久的高三联考中,十二中的沈楠卓同学,以优异成绩取得了第一,而本台记者也在第一时间对这位小状元进行了采访,小号为您播报这则新闻。”
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的路人“”
有了底气又开始得意洋洋的十二中学生“你看这都是真的吧听到没,十二中,我们十二中的”
四周的路人看着报道里气定神闲的少年,心说难不成十二中现在特别优秀惊疑不定的众人将眼神又投向现场唯一的十二中学生,只见对方还像个小学生似的,和路人拌嘴,纷纷“”
错觉,一定是错觉
那个一时嘴欠的路人,正被十二中学生怼的不知如何反驳时,忽然瞥见了墙上的钟,顿时福至心灵,气势汹汹说了一句“今天是周三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外面”
十二中学生呼吸一滞“”
救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怎么办
此时,处于事件中心的沈临渊正呆在办公室里,听着班主任和他讲解半个月之后的文化祭。
说起文化祭,也算是s市的一个特色了。正是因为有七中这样声名大噪的“艺术家摇篮”,所以每年的4月和10月,s市都会在七中举办文化祭。
故而,文化祭又称为七中盛宴。届时,许多音乐界的大鳄都会亲临现场,来挑选优秀的好苗子。
原剧情中,越泽最后没赶上这场文化祭,在登台的前一刻,他被“沈楠卓”捂着嘴带走了,也是在这样一场万众瞩目的盛会里,“沈楠卓”在无人可见的小巷里占有了越泽,亲手折断了小金丝雀的翅膀。
回忆到这段剧情,沈临渊下意识地就蹙起了眉峰。
哪怕他有了原身的回忆,知道这个少年曾经拥有伤痛的过往。可从始至终,他都不觉得原身是值得原谅的。
可怜从来不是成为犯罪的理由,而是一张掩饰自己的遮羞布,只要扯下,入眼的就都是肮脏不堪的内在。
班主任没有注意到沈临渊面上的异样,只是头疼地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按理说,他们已经好几年没邀请我们去参加文化祭了,这次来邀请我们都很开心。”
“可是,参加文化祭的话,最后每个学校都要派人上台表演。”
说到这,班主任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道“七中的校长不知道从哪看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你会弹钢琴,就亲自点名,十二中的参演人员必须由你上。”
说完,他又连忙补上一句“当然,我们并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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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一个和他们无关的文化祭,怎么比得上“沈楠卓”这个好苗子重要。
“没事的,谢谢老师。”沈临渊从容笑了笑,只说“能代表学校参加这样的盛会,是我的荣幸。”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班主任顿时喜笑颜开,拍着沈临渊的肩膀嘱咐道“不过,这次舞台上大多是七中的学生,他们从小就练这块,肯定都是专业的,你尽力就好,不要有任何负担。”
沈临渊明白班主任这是让他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顿时露出一个笑,诚恳道“谢谢老师,我会的。”
班主任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他回去了。
一周的时间悄然而过,又到了放假的时间。沈临渊和前一周一样,推着车没有径直回家,而是拐了个弯来到了七中门口。
因为之前的采访,沈临渊这张脸算是彻底出名了。再见他来,不少七中学生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甚至有人说“沈同学是来等越泽前辈的吧,今天他被导师留下来了,可能会晚些。”
出声的是一个颜色俏丽的女孩子,闻言,沈临渊也回以礼貌的笑,淡淡道“谢谢。”
女孩似乎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笑有些漫不经心,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可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沈同学,你好,你有交往的对象了吗”
沈临渊这才转过头,这回他的声音温柔了些“虽然还没有,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的脸色一白,可对方温柔的语气又很好的护住了她的颜面,让她不至于那么难堪。她虽然心里难过,却也轻轻的说了一句“沈同学真的是个温柔的人。”
沈临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又回想起了上个世界中,为了救别人,甘愿自断四肢的越止戈,他缓缓一笑“因为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女孩望着沈临渊脸上近乎溺毙他人的温柔,微微一愣,接着才真诚的说道“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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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泽出来时,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导师的话一遍又一遍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学校今年交换留学生的名额已经批下来了,你是这一届的佼佼者,老师们都觉得这对你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回去和父母好好商量下,下个月之前给我们一个答复。”
这应该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亲耳听到的那一瞬,他只觉得心上被狠狠敲了一下,震的整个人都懵了。
临近十一月,天气已渐渐转凉。寒风吹来,让越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自觉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沈临渊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似乎是为了回应他心底的想法,旁边有人推了推他,小声道“越泽前辈,好。十二中的沈楠卓又来等你了。”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越泽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少年,他正漫不经心地趴在自行车上,看见他的那一瞬,眼神一亮,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口型说道“过来。”
怦怦
越泽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连他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脚步此刻异常轻快,脑海中唯独一个念头特别强烈。
他想留下。
沈临渊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越泽的心不在焉,但他没有多问,只是习惯性的伸出手,在对方发顶上揉了一下,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小越同学,怎么每次见你你都不笑,你是小可怜做的吗”
说着,沈临渊干脆弯下了身子,平视着越泽,表面上看十分好奇“诶你会笑吗”
越泽被沈临渊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看着近在咫尺的对方,他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去,硬生生凭借最后的理智才稳住了脚步。
“我笑过。”他一瞬不瞬的回望着对方,清冽的眸子似乎没有一丝波动,抿了抿唇,越泽又诚实的补充道“你见过。”
沈临渊两眼一眨,十分无赖“我忘了。”他又凑近了些,笑嘻嘻的道“你再笑一次我看看,这次我保证不会忘。”
越泽“”
还未等他回话,沈临渊却已经停好了车,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自拍模式,对着自己和越泽。
“拍个照吧,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了。”他边说边伸手去勾越泽的肩膀,越泽刚想躲,就被人一手勾了回来。
猛然贴近的两具身体让越泽不禁呼吸一滞,他不自觉的看向镜头里的自己
眼神迷蒙,脸颊通红,含羞带怯
越泽“”
刹那间,什么羞涩,尴尬全都化作浮云烟消云散,越泽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敛了起来,再度变成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沈临渊瞅了瞅镜头,笑嘻嘻地将人又搂紧了些“小越同学,要拍咯,快笑一笑呀。”
少年的笑容异常灿烂,仿佛是受了蛊惑,越泽有一瞬间的愣怔,接着小小的,勾了勾唇角。
就在这一瞬间,快门按下,画面定格在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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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挨在一起,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淡漠清冷,明明像烈火与寒泉一样不可交融,却又丝毫没有违和感。
越泽看着沈临渊火速将照片设为壁纸,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的凑上来,“照片拍的挺好的,我也发你一份吧,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越泽短路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忽然又接轨了,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套路了,抿了抿唇,却还是拿出手机,交换了下联系方式。
“我扫下你啊。”沈临渊说道。
不多时,越泽就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来人头像很可爱,是一只打着哈欠的胖橘,名字倒是很诗情画意,叫“临渊羡鱼”。
越泽默默改上备注,改完习惯性一看,就看见沈临渊大剌剌的把他的备注写成了“不爱笑的小越同学”。
将照片点击发送,沈临渊收起手机,招呼着越泽上车。
“快上车,天冷了,我们早些回家。”
越泽看了看眼前的自行车,一时之间竟跑充满了诡异的熟悉感,他熟练的放好琴,熟练的坐上车,熟练的伸出指头捏住沈临渊的衣角,最后又沉默了。
习惯真的是太可怕了。
深秋夜间的风已经带上了寒气,沈临渊的声音顺着风传到越泽耳朵里,“小越同学,今天天冷,你一个抓着我的衣袖,手会冷。”说着,他竟然松开一只手,抓住越泽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越泽的脸腾一下红了,眼见沈临渊还没有放手的意向,忍不住急了“你放开我。”
沈临渊一点也没有在占人便宜的自觉,反而很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怕我一放手,你的手就又缩回去了。这可是艺术家的手啊,冻坏了怎么办”
这都什么歪理明明在强词夺理
越泽又气又急,又羞又恼,忍不住又说了遍“你放开”
可谁知沈临渊不仅不放,甚至还握紧了些。
“你答应我,你手踹我兜里我就放。”
越泽气极,使劲拽了拽自己的手,可沈临渊的力气却大的很,任凭他如何使劲,都不能拉动分毫。
野蛮人
他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越泽还是屈服在了“威胁逼迫”之下,委屈巴巴的把手放进了沈临渊的兜里。因为这个姿势,他不得不更加靠近了些对方。
夜色渐浓,路灯却还没完全亮起来。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越泽和沈临渊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刚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彼此之间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靠近。
沈临渊将人送到门口,越泽此时根本不想看见他,正想转身就走,却不防又被人一手拽住了。
“小越同学,天这么冷,不请我上去坐一坐吗”
越泽被拉住了手,挣脱不得,只能闷闷说道“你该去顾柏家里了。”
沈临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他出去旅游了,这周停课。”
越泽“”
他几乎是一下子变了脸色“你故意的”
“嗯,我故意的。”沈临渊牵着那只手,将人又拉回了些,他的力度虽大,却并不会让越泽感到疼痛。路灯下,高大的少年粲然一笑,仿佛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坦诚的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我想见你啊。”
沈临渊的声音轻轻的,像一片羽毛,在越泽的心里搅了一搅。
越泽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乱响,无数回忆的片段争先恐后涌入脑海中。每一个音符,他都能瞬间辨别,每一根琴弦的音律,他都能准确的把控。
可是这一瞬间,他却根本做不出任何思考。
手腕间那只手传来的温度,仿佛要将他的全身都点燃。
脑袋昏昏沉沉,嗡嗡的声音慢慢散去,所有的思路在一瞬间清晰无比。
你完了。
你喜欢上沈楠卓了。
你喜欢上和你性别相同的人了。
越泽,你完了。
刹那间,越泽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越泽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对方是和我一样的男孩子。如果说出口,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临渊又是疯狂暗示的一天,我老婆今天开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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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总是完美无误的抓住了越泽的软肋,所以最后他还是成功进入了越泽的家。
越泽的父母是知名提琴手,常年在外巡演,可这个家却并没有因为长辈的离开而显得孤独,反而处处透露着一股温馨,可见住在这里的人是个温柔又细腻的人。
沈临渊坐下后,越泽径直去卧室换了身衣服,脱下校服,他换了身款式简单的衬衫,室内的温度并不低,可扣子却规规矩矩地扣到了最上面,只露出漂亮的喉结。
去厨房沏了杯茶,越泽一出来,就看见沈临渊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没半点正形,瞧见他出来,食指无名指并起,在额前飞了一下,颇为轻挑的打了个招呼“哟,小越同学真贤惠。”
沈临渊笑起时,总是弯着一双桃花眼,眼神里露出几乎溺毙你的温柔。越泽心头狂跳,手里的杯子险些握不住,他微抿起唇,轻轻将杯子放在沈临渊面前,垂着眼眸,声音很轻,他这么问道“为什么跟我进来”
沈临渊答非所问地反问“你呢又为什么让我进来”
“我”越泽正想转头辩解些什么,却发现沈临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目光像一团火,烧得越泽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沈临渊却并不打算放过对方,他单手撑在越泽身侧,往前倾了倾,从侧面看,仿佛是将单薄的少年笼在了怀里。
“说呀,为什么让我进来”
从沈临渊靠近的那一刻,越泽的大脑几乎已经停止了运转,他不自觉抓住了身下的毯子,只能看着那张薄唇越靠越近,最后停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对方的气息大刀阔斧地撕开他所有的伪装,大剌剌的登堂入室,让他退无可退。
越泽的喉结动了动,他的声音几乎带着轻颤“我我不知道。”
沈临渊仔细瞧着他,身侧的少年微垂着眉眼,放在一旁的指尖蜷曲用力着,留下苍白的痕迹。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似乎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那片柔软的唇。
沈临渊眼神一黯,却是在下一秒松开了对少年的钳制,正打算退让些距离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惊雷。在那一瞬间,沈临渊清晰的看见眼前的少年浑身一颤,整个人都懵了似的。
他忍住笑,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明知故问地反问“你怕打雷”
越泽习惯性的就想摇头否认,又是一道惊雷劈下,震天的声响几乎要将整个天地劈开,越泽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本能地就往前面缩去。
沈临渊一下子将“投怀送抱”的少年抱进怀里,怀里的人微微颤动着身子,让他半分戏弄的心理都升不起来,他的双手揽住对方的腰,将人又抱的紧了些,轻声道“别怕,我在这。”
窗外的雷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啸的狂风和倾盆的急雨。电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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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彻底陷入黑暗。
沈临渊“”他讪笑一声“看来我今天回不去了。”
好半天,才听见越泽的声音闷闷地响起“那就留下。”
黑暗中,沈临渊的眼底涌过一阵暗流,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手指似片羽,游移在少年单薄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恰似轻抚。
“好。”
渐渐的,雷声愈来愈小,越泽发颤的身子也微微停了下来。适应了黑暗的光线,人的眼睛也渐渐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了。
平复下心情,越泽这才发现这场惊雷让他的身上出了一身粘腻的汗,几乎是一瞬间,他就不悦的拧起眉,急匆匆的往浴室走去。
沈临渊望着对方的背影,在心底默默吐出两个字。
洁癖。
黑暗虽然剥夺了视线,但在这一刻却无限放大了其他的感官。不知是不是错觉,沈临渊甚至听见了少年脱下衣物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修长白皙的指尖解下喉间的纽扣,一点一点,慢慢往下,直到那完美的曲线彻底暴露在空气里。
沈临渊端起桌子上的那杯茶,狠狠灌了一口,却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恰在这时,天空中又炸响了一个惊雷。伴随而来的是,浴室里重物坠地的声响。
沈临渊瞬间弹了起来,几步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没事吧”
过了良久,才听见越泽的声音“没事。”声音艰涩,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只听那语调,沈临渊就知道对方在骗人,他瞬间被气笑了,“小越同学,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越泽这回没有再回话,沈临渊只听的见里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浴室门打开了。黑暗中,他看不清越泽的表情,但对方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
“摔哪了”
“背上。”
沈临渊长叹一口,“家里的药箱在哪”
“在我卧室,我去拿。”越泽抬起脚就准备走,沈临渊却一把拽住了人,有些无奈地道“和我一起,你不想再摔一次吧。”
越泽想了想“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的惊雷,最终点了点头,沈临渊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他,他红着耳尖,领着人进了自己卧室。
一阵摸索,他从卧室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药箱。沈临渊拉开窗帘,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各个药的名称,找到他所需要的药瓶后,他对着越泽说道“转过去,把衣服撩起来,我帮你上药。”
越泽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烫了起来,他现在有些感谢今天停电了,不然他这幅模样就全落在了对方的眼里。
沈临渊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了这话有多暧昧,一时之间,仿佛连空气都旖旎了起来。
沈临渊正打算说些什么时,却见越泽已经转过身,撩起了自己的上衣。借着月光,沈临渊看见少年光洁的背部,有一道刺目的红痕,那是猛然撞击留下的痕迹。
因为越泽的皮肤很白,所以那红肿的痕迹格外清晰。
沈临渊沾了些药膏,涂上少年的伤痕处,他的力度很轻,带着让人沉醉的温柔。
越泽慌忙按住自己发酸的眼眶,心里难受的要命。
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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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短促的提示音打断了悠扬的琴声,拉琴的手猛然就顿在了原地,越泽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愿意拿上去看消息。可最后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认命地放下小提琴,走向手机。
越泽已经点开了消息,屏幕上,沈临渊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身侧蹲了只毛发打结的流浪狗,一人一狗的眉毛都耷拉着,垂头丧气地蹲在马路一旁。
配字是
天寒地冻,等一真心人手牵手回家。
简直“可怜”到了极点。
越泽的眉眼一松,嘴角已然翘了起来。
恰在这时,为他伴奏的江朗好奇地从钢琴后探出一个脑袋“越泽前辈,今天手机忘记关静音了吗”
他可知道,越泽前辈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在练习室里,除了琴音不会有别的声音,今天倒是稀奇了。
越泽恍然回神,他在聊天框内输入几个字,点击发送后,便关闭了手机的提示音。
“对不起,我忘了。”他道了声歉,拿起一旁的小提琴正准备继续演奏时,却又微微蹙起眉放了下来,清冽的眼眸里罕见的露出迷茫。
“江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被点名的江朗瞬间直起身子,双颊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可还是忍住狂喜,矜持地咳了声,才道“越泽前辈,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越泽沉吟了一会,似乎是在措辞,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如果你的一个朋友,经常出现在你的身边,没事总靠近你,每天给你发一些无聊的消息,他是在想些什么呢”
他想泡你啊
江朗卧槽一声,在心中狂骂哪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敢泡我们七中的高岭之花,是活腻歪了吗
看着越泽前辈愁眉苦脸,显然十分困扰的模样,他勾起公式化的假笑,决定为名除害。
“前辈,他是想和你交朋友呢。”害怕越泽不相信,他还红着脸,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如果您透露出想交友的意愿,前来应征的人能从七中一路排到一中。”
七中和一中几乎是s市的一南一北,其距离之广,让人难以想象。
越泽“”
与此同时,被江朗问候了祖宗十八代的沈临渊正百无聊赖地蹲在马路一旁,等着越泽的回信,听见手机提示音想起的那一刻,他懒洋洋地看向屏幕。
屏幕上只有四个字,简洁明了,像极了那人寡言少语的模样。
练习,不回。
沈临渊忽然就笑了,他可不是别人,会看不透越泽的真实想法。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越泽就开始找各种理由躲着自己。
沈临渊心中明白他用所有积分换取的这场豪赌中,越泽并不一定要和自己在一起,他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可是那是他的小越啊,是他亲手带出来,完全合乎他心意,又出乎他意料的完美。怎么舍得拱手相让
沈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渊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哈出一口白气,明明是随意的动作,可那双眼神的深处却流露出了一丝强硬的专制。
临近十月底,在即将入冬的这个时节,属于七中的盛宴也拉开了序幕。
被忽视了十几年,终于在今年被邀请参加了文化祭,童校长一大早就换上了自己的礼服,摸了摸自己昨天刚去做的脸,满意地笑了。
来到学校,这次去七中的人员也已经定好了。出乎沈临渊预料的,这里竟然还有王浩。看着对方如孔雀开屏一般的招摇打扮,沈临渊忍不住怼了一句“穿这么好看,相亲呢”
“去去去。”王浩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又直了直身子,力图待会在七中女生面前展露出最好的一面,末了,还不忘回怼一句“别仗着认识七中的首席就瞎嘚瑟。”
正在说话间,七中和十二中中间的那条马路上忽然停下了一辆车,卷起飞扬的尘土。
车门打开,让十二中无数学生痛的牙痒痒的校服出现在眼前。一中的校服是黑色制服,仅在领口出绣上金色的学校o,黑色为底,也暗喻一中踏实认真的教学理念。
一中学生们井然有序地下了车,每个人的姿态都有些高傲,尤其是在瞥见十二中校牌时,眼神的不屑几乎都化为了实质。
王浩看的愤懑,故意高声道“有什么好骄傲的,上次的联考第一还是我们十二中的呢。”
一中学生们的脚步猛然顿了下来,下一秒,杀人的视线齐齐望了过来,只是在接触到王浩时,他们先看到了一个人,顿时,那嚣张的气焰便消弭了。
沈临渊摸了摸鼻子,看着这群老同学,意思意思挥了两下手,说了句“嗨。”
看着那熟悉的脸,一中学生仿佛又想起了被“沈楠卓”支配的恐怖,脸上烫的惊人,恨不得马上消失在对方眼前。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七中校长出面,把两个学校的人带了进去。然而分布座位的时候,那诡异的“缘分”又发挥了效益。
一中和十二中的学生竟然是邻座,沈楠卓的旁边就坐着祝文喆。
两个学校的学生“”
祝文喆此时只觉得自己像在油锅里,坐立难安,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不停念叨看,他就是那个第二名,永远也超越不了沈楠卓的那个第二名
羞愤,怒火,难堪等负面情绪,在这一瞬间,似乎倾巢而出,压在了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抓着扶手的手指松了握,握了松,祝文喆从没有觉得等待是那么难挨的一件事。
他不停地呼着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沈楠卓成绩好又怎样从四岁起,他就没有停止过对钢琴的练习,对于每一颗琴键发出的声音他都了然于心。
今天,他绝对不会再次输给沈楠卓
曲目的顺序表也在这时发到了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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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正好位于自己上方的那个名字,祝文喆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顺序表,一双眼狰狞的有些骇人。
王浩恰好瞅见祝文喆那狰狞的神情,被唬了一跳,悄悄拍了拍沈临渊的肩膀,等对方回过头才凑上去小声说“坐你旁边那个,是你原来的同学吧,我去,我看他那眼神,像要活吞了你,你俩有啥深仇大恨啊”
沈临渊长叹一口,无奈摊手,神情无辜到了极致“可能因为有我的存在,他只能当万年老二吧。”
王浩“”
心底那最后的一丝同情也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看着沈临渊那懒散的态度,忽然明悟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孤苦无依小可怜,这分明是个没心没肺老狗逼。
他在心底呸呸两声,又岔开话题道“听说,这七中祭上还会有音乐界的大鳄来听啊。”
“这倒是真的。”沈临渊不着痕迹的看向二楼,那里有专门的保安守在出口处,玻璃也都是不可视的,想来,业内的巨斗泰山就坐在那里。
沈临渊的目光掠过重重人海,一直望见最右处越泽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唯独少年的眉眼缱绻动人,白皙的肌肤衬着灰色的阴影,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让人忍不住还想看几眼。
像是受到了感应似的,越泽在这时,也恰好回过头来,还未等沈临渊露出一个微笑,他便急匆匆地回过了头,那生硬的掩饰让人忍俊不禁。
王浩顺着沈临渊的视线,也看见了越泽,有些艳羡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听我爸说,这次文化祭上,还来了g校的校长,那可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学府。听说他要选出最优秀的学生,作为留学生,去g国深造呢。”
“你那个朋友那么优秀,这次的人选多半是他了。”
“世界第一的音乐学府啊,真羡慕呢。”
沈临渊却忽然愣在了原地,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在原剧情中的一段话。
越泽为今日的盛宴准备好了一切,他将在今夜展露无上的才华,所有人都会倾倒在那醉人的乐声中。这株燃烧的火红风信子,注定会带着他的火焰,燃烧到遥远的海外国度,成为世界的瑰宝。
此时,聚光灯忽然打向了不远处的少年。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他没有穿任何名贵的华服,依旧是那身缀着金边的白色校服,可少年的神情孤傲,眉眼凛凛,仿佛不将任何事物放在眼里,清冽的瞳孔里有着揉碎的冷漠,那高不可攀的气势却让所有人仰望,忍不住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此时的厅内,只有一束光,而这唯一的光追随着那少年,他提着金色的小提琴,一步步踏向舞台,在他的脚下,金色的音乐之路已经铺好了台阶。
沈临渊握着口袋里的东西,目光贪恋地追随着那道身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快要抓不住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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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越泽登上舞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他的身上,而台上的少年没有丝毫胆怯,只是持弓搭弦,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第一个旋律震颤在空气中的瞬间,几乎就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初章的声音虽然有着提琴特有的缠绵感,却又像是北欧王国里吹起的一阵冷冽的风,是苍老广场上再度鸣响的古钟,此时黄昏降临,将白云的底部渡上一层金光。
越泽演绎的是著名的提琴协奏曲“西贝柳斯d小调”,剥离了其他乐器的声音,只留下钢琴的伴奏,小提琴的声音便越发纯粹明亮。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台上的那个少年,他全神贯注的拉着手里的琴,持弓的手没有一丝颤抖,绝对的音准,双音的把控,以八度音开头快速音群,让台下所有人为之震惊。
西贝柳斯的乐章总是带有强烈的名族色彩,昂扬的乐曲中仿佛能窥见正跳着弗拉门戈舞的年轻女郎。
而越泽的独奏却让人体会到了别样的感受,清冽的琴音,冷然的少年,像是这场演奏中流动着的,炽烈的高傲。
直到一曲终了,小提琴反复演奏第一乐章为这场独奏拉下序幕,所有人也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中,久久不能回神。
越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冲台下鞠了一躬。少年的动作像一个开关唤醒了所有的人,刹那间,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在大厅内,七中的学生们兴奋得双颊通红,崇拜万分地看向缔造神话的少年。
看到没那就是我们七中的骄傲越泽前辈
排在越泽后面的同样是七中的学生,一上台,这个明艳的少女便自嘲道“在听过越泽前辈的演奏后,我已经预见到没人会听我的演奏了。不过我一点儿也不生气,能听到越泽前辈这么优秀的演奏,就算没人听我的演奏,我也死而无憾了。”
轻松活泼的语调瞬间让大家笑了起来,也让不少人听起了她的演奏,可到底珠玉在前,听过越泽的演绎,场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王浩更是没出息的打了个哈欠,吐槽道“这姑娘把门德尔松的曲子,拉得像催眠曲,我都快睡着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那个朋友刚才拉的真好,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临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于王浩这句夸赞非常赞同。他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眼光转向不远处的少年,慢慢勾起唇角。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可是他的少年,就算把世界的光都送到对方面前,也是值得的。
又听过几场演奏,就在王浩快要进入梦乡时,突然听见主持人点到了沈临渊的名字,登时,人就清醒了过来。他胡乱擦了擦口水,拍拍沈临渊的肩膀,俨然一幅比当事人还要着急的模样。
“快快快,兄弟,到你上场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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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一下子明白对方说的是一中的学生,这是在报门口的“鄙视之仇”呢,他理了理衣襟,神色淡淡,口气却带着一丝孤傲“那那是自然。”他就像是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话,透着些漫不经心的随意,狂放到了极点。
这下,不止是一中的学生,就连离得比较近的学生也微微蹙起了眉。
这也太狂了吧,就算之前联考考了第一又怎么样音乐可是要看天赋的,你沈楠卓成绩再牛逼也没什么用。
他们甚至有些恶劣的想,就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全市第一上台好了,也让他试试从云端跌落,被人奚落的滋味。
可不管台下的人怎么想,沈临渊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过分毫,那凛然又孤傲的眉眼,竟让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尤其是七中的学生们,在沈临渊踏上舞台的那一刻,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们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半天,才发现这家伙怎么看起来好像越泽前辈啊
有了越泽那场震撼的演出,后续不管是谁上场,都没有让人静下心去聆听的力量,到沈临渊上场时,底下的人明显心不在焉起来,有些人甚至在台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祝文喆看着周围散漫的观众,又瞧着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心底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不管台下人抱着怎样各异的想法,沈临渊都没放在心上,他神态自若地坐在琴凳上,双目微闭,按了按略微僵硬的手指,再睁眼时,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杂念,只剩下专注。
修长的手指按上钢琴键,猛然,低沉有力却又熟悉的钢琴音拉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非音乐生演奏李斯特的死之舞,有名的钢琴难曲,他疯了
江朗作为钢琴系的专业学生,想到台上的人是越泽最好的朋友,此时禁不住酸溜溜地说道“前辈,你那个朋友演奏的竟然是死之舞诶,这首曲子对于专业的学生来说,难度都很惊人呢。”更别说非专业生了。
越泽没有直接回话,他静静聆听着沈临渊敲下的每一个琴音,死之舞的前奏较缓,弹奏起来的难度并不高,作为钢琴名曲,他也曾听过很多遍。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沈临渊一样,那低沉的琴音一直传到了他的心底,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震撼力。他敏锐的发现,随着琴音的加重,台下的人的注意力也渐渐集中了起来,这都是沈临渊的双手创造的魔力。
他极浅的笑了笑,声音温和,像是冬日里,终于照入的一缕阳光。
“我相信他。”
台上的人不急不缓演绎着这首世界名曲,随着琴音的不断加重,死之舞的真正魅力也彻底展现出来,不断变化,没有任何停滞的琴音,在黑白琴键上肆意地迸发,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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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丝喧闹的声音消失不见,所有人震惊地看着台上正在熟练弹奏的少年,就连刚才在说风凉话王朗也不免瞪大了双眼,险些从座位上站起来。
竟然没有任何差错,完美到了极点,这怎么可能
最后一个琴音的落下,也宣告着这首光怪陆离的死之舞落下帷幕。相比起越泽创造下的奇迹,显然沈临渊这样一个非专业生,带来的专业演奏更让人震惊,更让人难以置信。
从琴曲中回神,沈临渊眼底那丝冷意才逐渐退去,他又变回原来那漫不经心的态度,随意谢了幕,便下了台。
上台前,一片哗然。可下台时,却没有人再敢置喙眼前的少年。
正当七中学生佩服于沈临渊的才华时,就见这个人来到他们座位前,对着为首的首席,他们的骄傲,露出了一个堪比大尾巴狼的笑容。
“小越同学,好久不见。”
越泽明白对方这话是意有所指,暗指自己故意找借口,半个月都没见他。可是就这么直白的被说出口,还是让他羞赧地红了耳尖,最后只干巴巴也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沈临渊忍俊不禁,继续得寸进尺“结束后有空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越泽身后的江朗惊恐地瞪大双眼,他看了看越泽,又看了看沈临渊,突然之间,他想通了事情的关窍,在心中疯狂大喊不行快拒绝他
然而事与愿违,七中的迷弟迷妹们只能听见他们的高岭之花,用不符合平时冷冽,甚至有些温柔的嗓音轻声说了句“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沈临渊笑着俯下身子,在少年的耳边,轻声道“我等你。”
刹那间,什么狗屁佩服之情通通喂了狗,七中的学生看向沈临渊的眼神,那就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大尾巴狼,妄图染指他们的高岭之花
沈临渊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王浩就迫不及待锤了一下他,眼神中的喜悦难以掩饰“你小子行啊,那么难的钢琴曲,说弹就弹,跟喝白水似的,你是没看见刚才台下那些人的眼神,嘴巴大的像能活吞一个蛋。”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冷哼,祝文喆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上了台。
沈临渊看也没看对方,只是回过头看着王浩,幽幽叹息一口“你这种热情劲,要是放在学习上,现在恐怕已经名列前茅了吧。”
王浩“”
他呸了一口,道“我算是知道你这小子从前为啥那么招人厌了。”
瞧瞧这话说的,多坏气氛,多没眼力劲。
又陆陆续续上台了几位学生后,今年最后一场七中盛典也落下了帷幕,大家三三两两地走出演奏厅。
厅内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熄灭,越泽身为首席,要负责检查完所有学生都退场后才能离开。不多时,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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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手温暖而又坚实,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力量,与让人安心的沉稳。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越同学,猜猜我是谁”
越泽的喉结滚了滚,清冽的嗓音此时听来有些绵软,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沈楠卓。”
“恭喜你。”沈临渊笑着放下双手,他一边打开手机的光,一边说道“为了奖励你,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他将手机放在一侧的座位上,小小的光束照亮了小小的天地,不大,却温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兔子形状的玉佩,眼神专注的看向越泽,他将兔子玉佩小心系在越泽的脖子上。
手机设置的闹钟在这一刻响了起来,沈临渊松开这个拥抱,笑容灿烂,没有阴霾。
“小越同学,生日快乐。”
这只小小的鹰,注定要飞向更加广阔的天际,曾经的荣光与未来,这一次他要亲手交到对方手里。
“去吧,留学。”
越泽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沈临渊,对方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晦涩难辩,可其中的眼神却是越泽从未见过的专注又温柔,几乎让人沉醉其中,大脑嗡嗡作响,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沈临渊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发丝,温声继续道“我希望你成为展翅高飞的鸟,我会在未来等你。”
那温柔的嗓音就像一个魔咒,越泽忍不住抓住对方的肩膀,将脸埋入其中,压抑的哭声终于低低的响了起来。沈临渊抬起手抱住对方,微弱的光亮中,凉薄的唇轻轻落在少年的发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越泽的右手紧紧握着那枚小小的兔子形玉佩,良久才点了点头。
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越字。
曾经越止戈丢的东西,被重新交到了越泽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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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8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玉佩是定情信物,第一个世界,小越的玉佩碎了,现在这块玉佩被沈大佬修复,并交给了对方,也预示着两人的羁绊彻底联系在一起了yoooooo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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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越泽也前往了新的国度。
映着身后的白雪,沈临渊笑嘻嘻的比了个v的手势,将这张照片发给了越泽。几乎是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回音。
那回音依旧简单,只有三个字。
很好看。
沈临渊扬了扬眉,非常不要脸地刨根问底“我好看还是雪好看”
g国此时的天气远比国内寒冷,越泽围着一条烟灰色的围巾,在看到屏幕上的短信后,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象出,在跨越几万公里以外的地方,有个人正散漫地笑着,对方的每一寸表情都像刻进了他的心底,不需要闭上眼睛,都能清晰地涌现在脑海里。
越泽红着耳尖回了个笑脸,却没有说什么,隐晦的爱意流淌在字里行间。
高三第一学期的期末联考总分也出来了,一中的校长办公室里,几个老师低着头站在校长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如果沈临渊此刻在场,就会发现这里的学生多数都是“沈楠卓”曾经的任课老师。
校长唰地扔出一张纸,上面清晰罗列了这次考试中,全市前十的学生的总分,以及每门功课的分数。
校长将桌子拍的直响,怒不可遏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这里吗”
老杨捡起地上那张纸,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神情便凝住了。其他老师也大多如此,只看了一眼,就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瞬间猜到了校长勃然大怒的原因。
首位的名字依旧没有变,熟悉的让人心惊肉跳。
全市第一,沈楠卓。
校长看着面前这群低着头,一个字也不吭的老师,更是气得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你们说送走就送走你们知道沈楠卓这个成绩意味着什么吗”
老师们将头低得更下,校长气得眼睛都红了“不出意外,半年之后,他会是我市的状元,甚至于,他会是全国状元。你们倒好,错把明珠当鱼目,还把人送到十二中那种垫底高中去了”
校长一字不停地说完一长串话后,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摘下自己的眼镜,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几位老师大气也不敢出,丝毫也不敢说当初提出劝退沈楠卓的人就是您自己。
校长呼出一口气后,重新将眼镜戴上,他说道“小杨,你以前是那孩子的班主任,去和家长聊聊。告诉他们,只要沈楠卓愿意回来,会支付给他高额的奖学金,并且给他最好的师资力量。”末了,他又轻嗤了一声“那种混混高中,能给他什么好的教育”
被委派了这样一个任务,老杨心中叫苦,可也不敢公然拒绝,只能咬牙说了句“我会尽力的。”
于是,今天下班后,老杨就按照地址来到了沈楠卓的住处。
刚走进没几步,老杨忽然注意到迎面走来了几个人,目光交错的一刹那,他有些尴尬地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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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二中现在的校长和沈临渊的班主任。
老杨是一中的语文组组长,也是尖子班的班主任,经常出席各种教研活动,因此在s市的教育圈里,也是个有头有脸,小有知名度的人物。
童校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目光在对方手里拎着的水果上打转,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虽然心中有些不喜,可面上还是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这不是一中的杨老师嘛,真巧啊,你也来沈同学家里啊”
老杨干巴巴地挤出一丝笑“真巧,真巧。”
童校长不轻不重怼了回去“看不出来啊,你对曾经的学生还挺关切的。”
老杨只觉得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只能敷衍的恩了两声。
童校长像是没看出他的尴尬,直接勾住对方的肩膀,熟络地说道“来都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呗。”
门铃按响后,出来开门的是沈奶奶。几乎是在看见老杨的那一刻,这位老人的眼神中就流露出了冰冷的凌厉感。
刺人的视线让老杨无地自容地低下了他,他还记得那天,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接到沈楠卓被退学的通知后,风尘仆仆的赶来,那天下着毛毛细雨,对方应该是连伞也没来得及撑,身上,头发上都落满了小小的雨珠。
年迈的老人声音恳切地求他们再给沈楠卓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个孩子只是暂时跨不过心里那个坎,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悔改的。
而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手中的水果塑料袋勒得他手指发疼,老杨一下子想了起来。
那天他正忙着修改另外几个优秀学生的参赛作文,见到沈奶奶,只是微微愣了下,便公式化地微笑回道“这件事情,我们老师是不方便处理的,至于您的问题,我会反应给校长的。外面雨大,您先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又埋头修改起了文章,至于沈奶奶何时走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身子一晃,老杨竟然觉得有些站不住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沈奶奶,童校长却热情万分地说道“您好您好,我是十二中的校长,这位是沈楠卓同学现在的班主任,今天来呢,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听到这话,沈奶奶这才露出笑颜,将身子侧开一些,说道“进来吧。”
童校长诶诶两声,换好鞋子便走了进去。老杨看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也选择跟了上去。
沈奶奶给三人都沏了杯茶,可老杨根本动也不敢动,就像个木头样干坐着。
童校长喝了杯热茶,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又见到老杨那铁青的脸色,脸上的笑更是压也压不住。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成绩单,递给沈奶奶“这是沈楠卓同学这次期末的成绩,又是几乎满分的好成绩,我敢说不出意外,半年后的全国状元应该就是他了。老太太,您教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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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闻这样的好消息后,沈奶奶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淡淡的,仿佛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只是眼底多了些欣慰的笑意。
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其实从小到大,我和他的父母都没能好好教过他,这孩子几乎是一个人慢慢摸索长大的。他不太会和人交流,出了事也都自己忍着,他父母那事情之后,脸上的笑也没了。”顿了顿,浑浊的眼里渐渐有了些许泪花,她真诚地说道“可自从去了你们学校,这孩子终于学会笑了。”
“谢谢,谢谢你们老师。”
说到这里,沈奶奶竟然想站起来给他们鞠躬。
童校长连忙站起身,扶着沈奶奶再度坐下,眼角也不自觉有些发酸。
“都过去了,现在这孩子可优秀了,我们学校好多人把他当成榜样,甚至偷偷叫他小男神呢。”
怕沈奶奶不知道什么是小男神,班主任还想贴心地解释道“男神就是说”
沈奶奶笑着打断他“这我还是知道的。”
眼见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老杨越发觉得如坐针毡。
一中不同于十二中,每个学生几乎都是尖子中的尖子,因此学校对他们的要求也特别高。久而久之,每个一中的学生在严格要求自己的同时,会更加严格要求别人。可是,高强度的学习环境有时候也会催生一些阴暗的种子。
老杨不止一次看见沈楠卓被他人冷暴力的场景,可最初时,少年是一中不可超越的神话,他觉得每个天才的人生道路都是寂寞的,高处不胜寒,这是必经之路。
可后来,沈楠卓的父母牺牲,前面的成绩一落千丈,周围的同学无视他的痛苦,少年苦苦挣扎时,老杨只是在心底惋惜了一句可惜了,难得一个好苗子。
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便更加心安理得了,可直到今天,事情被摆到明面上,老杨才发现,所有的理所当然只不过是一层遮羞布。只要将它撕下,就会露出丑陋的内里。
明明沈奶奶在房间内开了暖气,可老杨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童校长在短暂的寒暄之后,也说出了今天的真正来意“因为沈楠卓同学的优异,给我们整个十二中带来了极其优秀的正面影响,所以经过商量,我们决定给沈楠卓同学50万的奖学金。”
说着,他将一张卡推到沈奶奶面前,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说来这金额和全国状元相比,还是少了些,不过学校目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只能厚着脸皮求您收下了。”
话虽如此,沈奶奶却知道对方是顾忌自己,害怕自己不收钱才这样补充了一句,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却也没有收下那笔钱。
“虽然现在他的父母不在了,我们家里也确实有些难过,但这笔钱,老婆子我绝对不会收。”沈奶奶将卡推了回去,继续说道“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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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校长知道多说无益,也没强求,只是收回了那张卡,心中感慨着老太太的风骨气节,不住赞叹。
又说了一些话,童校长才起身,准备和老太太告别,临走时,还不忘说道“那到那天,您可一定要来。”
沈奶奶笑着回道“一定不忘。”
老杨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沈家的,只知道在这场谈话中,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而听到的每句话都像是一块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他想。
因为出了沈临渊这样一个扬眉吐气的优秀苗子,所以童校长也决定趁热打铁,动员一下整个十二中的学习热情,大手一挥,决定在学期末的最后一天,召开一个演讲会。
而演讲人,就是沈临渊。
童校长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希望沈临渊能向其他学生和家长分享一下他的学习经验,以及,提高一下其他同学的学习热情。
原本,十二中的孩子们就是些混吃等死,不学无术的学渣,就连家长们也心灰意冷的放弃了。可现在,突然横空出世一个“小状元”,也让家长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听见小状元要演讲的消息,更是丢下手里的工作,一个个都赶到了学校。
王浩坦白说,从没见过他妈那样焦急的样子,心里感动之余,嘴上还很傲娇“又不是你儿子做演讲,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话音刚落,王浩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臭小子诶,你但凡给我省点心,你妈我至于这么累吗”
王浩撇撇嘴,嘴上说着“要你管。”心里却是乐滋滋的,他妈自从生了二胎以后,就忙前忙后的操心弟弟的事情,再加上公司的事情很忙,王浩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的妈妈了。今天看到对方为了他,风尘仆仆赶来,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
鼻子一酸,王浩吸了吸,将眼泪逼回眼眶,他有些骄傲地说“你待会可得仔细看,那上台演讲的可是我兄弟呢”
王浩的妈妈呸呸两声,笑骂“是你兄弟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嘴上骂着,手里却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力度不大,像在鼓励。
恰在这时,报告厅内的灯突然暗了,只剩下舞台上的灯光。
穿着十二中校服的少年缓步走到台前,神情自得,没有丝毫怯场。
“大家好,我是沈楠卓。”
只一个出场,便赢得了所有家长的赞赏。
沈临渊的手里没有任何的手稿,只往台上一站,便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相信大家都知道,外界对十二中的评价是什么”沈临渊轻笑着开口,“我们是有名的混混高中,是整个s市前途最渺茫的一群人。提起一中,人们赞不绝口,提起十二中,几乎所有人都会摇头。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声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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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意进取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沉稳气度,实在难得啊。可很快,他们便会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将来踏上社会,毫无疑问,一中的学生会比我们少走许多弯路,他们会收获更广阔的未来,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比如”沈临渊笑了笑,用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暗恋的七中女神转头就嫁给了一中的学生,你好不容易进的公司,顶头上司是你曾经最讨厌的一中生。”
此时,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喊了出来“那也太恶心了吧”
“是的,你说的很好。”沈临渊循循善诱,他勾起嘴角,彻底撕下自己的面具,笑得恣意又张扬,那锐利的锋芒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
“给予你厌恶的人反击,最好的方法就是夺走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你们难道不想试试在全市排名上把一中学生拉下马”
此言一出,下面哗然一片,就连童校长也开始狂抹脸上的汗,只觉得心跳直奔180码。
无数十二中的学生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纷纷大喊出口。
“你不要骗人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有名的混混高中,怎么可能考得过一中”
“别吹牛了”
沈临渊对于这些嘈杂的声音一概不理,神情依旧从容,只是拿起麦克风,稍微拔高了些音量说道“数量多的话,当然是天方夜谭,不过如果只是五个人的话,我能做到。”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力量,台下的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愿意相信我的,就走到前面来,把你们剩下的半年时间交给我。”
刹那间,整个报告厅内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一双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沈临渊,而沈临渊的脸上依旧挂着自得的笑容,狂放到了极点。
王浩屁股一动,刚想上前,又犹豫地看了他妈一眼。
王浩的妈妈抬手就往自己儿子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骂“上就上呗,那可是你兄弟”
王浩噗嗤一声笑了,“我的亲妈诶,你可小点劲儿吧。”
王浩一起身,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万众瞩目”的滋味可不好受,他摸了摸鼻子,一个个瞪回去“干嘛没见过帅哥啊”
“切,蠢货。”
“这种话他也信。”
不堪的言论回响在耳边,王浩却一点也无所谓,他径直站到台前,双手插兜,特别热血地对沈临渊说道“兄弟,我来帮你。”
回应他的,是沈临渊悠悠的叹息。
仿佛在说怎么竟是你这么个蠢才。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染了个绿毛花了七个小时,忘记更新了
今天给大家补了个大肥章
啵啵各位,晚安哟。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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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想如果知道这半年度过的是这么非人的生活,他一定不在那时逞英雄
曾经,他也是游戏里的一哥,叱咤风云,无人能及。现在,他只是个卑微的弟弟,每天只能在题海里,感受知识的力量。
可同时,越是深入学习,他就越明白沈临渊有多厉害,原先云里雾里的知识点经他一点拨就豁然开朗,那些纷杂的,浩瀚的知识点被对方梳理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王浩的知识点是从初二开始断层的,那时弟弟刚刚出生,处于青春期的孩子迎来叛逆,无人知晓,无人关怀,成绩自然一落千丈,现在沈临渊将这份断层一点一点补了上去。
说句实话,王浩心里很感动,感动于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好朋友,也有些悔恨自己当初的堕落。
心中的思绪转了一圈,王浩收回心神,继续埋头认真复习起了功课。
门外,悄然打开一条门缝,关注着儿子的母亲也呼出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过了不久,直到计时器的提示音响起,王浩才惊觉40分钟已经过去了,高强度的专注力让他的大脑有些疲惫,他拿出手机无聊地刷着消息。
蓦然,一则朋友圈流传的视频跃入他的眼帘。
这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场景,不正是他们学校的报告厅吗
点开视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比如说,你们难道不想试试在全市排名上,把一中的学生拉下马”
拍摄这个视频的人应该离得比较远,台上沈临渊的神情模样十分模糊不清,但光凭这声音,就足以知道少年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狂傲。
这视频的链接显示是转载,王浩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地点进了原视频网站。只看了一眼,那惊人的转发数就让他脱口而出骂了句“卧槽”。
下面的评论好坏皆有,有人夸这小哥哥声音还挺好听的,也有人说年轻人就该张扬些,但更多的,却是在批判,说现在的小孩一个个口气都大的很,不脚踏实地就想一步登天,啧啧啧。
这条评论被点赞到了第一,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还没踏上的少年,能帮助另一个荒废多年学业的人取得好成绩,更别说能在全市排的上号了。
往下一拉,王浩突然看见一条评论,让他的手脚都冷了起来。
那评论是这么说的视频里的人名字叫沈楠卓,曾经在我们一中时就经常仗着自己是年级第一,眼睛像长在了头顶上,很不屑和我等凡人为伍。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年级第一”还出入过一些不良场所,做过混混,最后被一中劝退,只能去了十二中那种有名的混混高中,倒是实至名归了。
下面,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光线很昏暗,拍照时的时间应该是在深夜,暗淡的背景下,依稀能看见一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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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照片恰好就抓拍到了这样一个瞬间,少年的眉高高挑起,一双眼神像狼一样凶狠,浑身上下的暴戾几乎遮也遮不住,让人看了一眼,便胆战心惊地跳了起来。
就算是王浩,在突然看见这张照片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对方眼底的凶光让他头皮发麻,仿佛那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穷凶极恶的歹徒,和他印象中的沈临渊完全不同。
小小的一张照片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信息化时代的来临,在加速信息交流的同时,也极大地煽动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
再加上,此时有一张这么证据确凿的“照片”,更是让群众的笔戈对准了“沈楠卓”。
沈临渊知道时,这条视频便在s市传遍了,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张照片。
看着网络上那些诛心的不雅言论,沈临渊轻啧一声,叹息地摇了摇头,眼眸中渐渐泛出一丝冷意。
看来不管时代进步了多久,语言永远是最伤人的利器。
不论是原剧情中的沈楠卓,越泽,还是现在的“沈楠卓”,这些言论都曾是挥向他们的利刃。
正当他想合上手机时,微信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看见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后,沈临渊不免勾了勾唇,眼底的冷芒慢慢散去,只剩下温暖。
发来信息的是越泽,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发来信息。
这里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配图是一张空景,阳光透过云层,温柔地照亮了天际,留下空灵又宁静的美。
那样宁静平和的美,像极了给他发短信的人。沈临渊心里想到,同时他又想到他的小越啊,是躲在龟壳里的小乌龟,需要他在壳外不停呼唤,才会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今天会这么主动,应该是看到了那个视频。
沈临渊的猜测确实没错,哪怕在g国,越泽也偷偷关注着对方的消息。对方的那番演讲,在旁人眼底可能有些离经叛道,却狠狠地敲开了越泽的心。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对沈临渊总是一再忍让,容忍对方不断触碰自己的底线,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从小到大,他都被父母定义为“模范生”,好孩子的标签跟了他十几年,他像是每天望着窗外的鸟,渴望着飞向蓝天,却又习惯了窗内的生活。
沈临渊的出现打碎了那扇窗,那个永远光辉闪亮,神采飞扬,又有些离经叛道的少年,强硬地闯入了他的小世界,夺目得让人无法忽视。越泽明白是沈临渊,让外面的光一点一点透了进来。
所以在看到视频下面的言论时,越泽第一次动了怒,可在生气完之后,他又担心起沈临渊来,于是,不假思索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可发完短信后,越泽的双手便不自觉捏紧了手机,掌心间微微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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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他发完消息的瞬间,对面的回音也传了回来。
信息很简单,却让越泽腾的一下红了脸。
沈临渊只说了一句“小越同学,你是不是天天都在偷看我的消息啊”
看到消息后,越泽先是欣喜地心头一跳,他知道,他知道他发那条短信的目的
可渐渐的,胸腔间的热意散却后,越泽又觉得心中弥漫开一阵苦涩。
这样的感情,注定不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聊天界面又是几条信息弹开,不给越泽任何逃离的机会。
“不回复那就是被我说中咯。”
“小越同学,今天晚上要不要看看月亮”
“我看了新闻说,今夜月色很美哦。”
越泽一愣,打开手机看了看新闻,没发现有什么关于月亮的描述,又仔细看了看这三条信息。忽然间,大脑嗡嗡作响,他的心被狠狠搅了一下,险些抓不住手机。
今夜月色很美。
我喜欢你。
发完三条消息后,沈临渊再没收到回信。他几乎能想象另一头,他的小越呆若木鸡的样子。他合上手机,仰躺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虚虚地握了一下,轻叹“别让我等太久了。”
随着那则视频越穿越广,言论越发不堪时,短暂的寒假悄悄结束了,最后半年,就是整个高三学生最关键的时期,也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首先迎来了第一个挑战,那就是开学前的第一次联考。
十二中的学生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不过是走个过场,糊弄一下也就完事了。
可今年却有些不同,王浩一来到学校,就受到了无数同学的“关心”,他们面带讥讽地笑道“哟,这不是要把一中学生拉下马的英雄嘛怎么样今天就要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到时候分数太丢人,那就真是丢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哪怕在家里已经做好了无数心理建设,一听到这样尖酸刻薄的言论,王浩登时就怒了,他这个寒假虽然勤勤恳恳地在念书,但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十二中鼎鼎有名的校霸
于是,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一脚踢开了那人周围的桌子,凶神恶煞地反问“你说谁丢人啊”
那人被吓了一跳,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弭了一半,他咽了咽口水,嘴里嘟哝着“凶什么凶,有种你就真给我考个好成绩出来。”
王浩被气得半死,正想在说些什么时,只见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咚在了一侧的墙上,堵住了那人的退路。
这熟悉的动作,让王浩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临渊双手插兜,表情和煦地问道“哟,早上好啊。”
那位口出狂言的同学瞬间想起了他在朋友圈看到的那张恶鬼照片。对方的容貌和照片上一模一样不会错的,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恶鬼”
刹那间,什么挑衅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想赶紧遁走,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模样,王浩心里解气极了,他说道“对付这种背后嚼人舌根的人,就该这么狠”
沈临渊从容收回腿,眼神轻飘飘地望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浩一眼,“看起来你今天很自信嘛”
王浩“”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与淡定,因为这句话通通不见了啊混蛋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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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次考试,可这还是王浩第一次体会到走出考场,脚都发软了是什么感受。
他抬起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硬是给自己拍出了鲜红的手掌印。
他半蹲在地上,四周人来人往,谁也没注意这个五大三粗的人正蹲在地上,眼眶都红了。
有了沈临渊的辅导,王浩也度过了地狱般的一个寒假,期间对方出的卷子也大多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王浩本以为这次考试是小菜一碟,可真正拿到考卷的那一刻,他却是真的慌了神。
比起沈临渊出的题,这张考卷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好像往他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告诉他你这几个月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
越想心里越难受,王浩烦躁地抹了抹眼睛,余光一瞥,就看见沈临渊正好整以暇地靠在一侧,手里拿了个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些水。那神情,那姿态,简直惬意到了极点。
王浩“”
沈临渊喝完水,拧上瓶盖,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轻轻一抛,只听咚的一声,矿泉水瓶就被抛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来,就那样看着王浩,忽然笑了。
“怎么考试的难度太出乎意料了”
王浩一下子站了起来,气极“你早就猜到了”
沈临渊坦然地点了点头,在王浩开口前,他脸上的表情冷了一些,眉眼间的凛然让他更像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沈楠卓。
他这样说道“学习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和你竞争的人,在这十几年来,也许没有一天懈怠过,才一个寒假而已,想要追上他们的脚步你要走的路还很远。不过”
话至此处,沈临渊脸上的冷意渐渐散去,他拍了拍王浩的肩膀,轻声说道“至少你找回了那颗不服输的心,这是最好的前进武器。”
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这一下顿时敲开了王浩的心房,一直忍着的眼泪险些落下来,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就听见沈临渊幽幽叹了一口气。
王浩“”
你这家伙绝对是在嫌弃我笨
刹那间,什么感动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王浩深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以后我的试卷翻倍。”
沈临渊哇哦了一声,抬起手为他鼓了鼓掌。
“我很开心。”
王浩看着那张有些欠扁的笑脸,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临渊时,眼前的少年也是端着一个神采飞扬的笑容,在嘈杂的教室里自信坦然地说道“我叫沈楠卓,我的爱好是学习,我的特长是督促别人学习。”
当时王浩还心想他倒要看看哪个傻逼会跟对方一起学习,万万没想到最后这个傻逼竟然成了自己。
王浩“”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高三下学期第一次联考的成绩在第二周就出来了,除了依旧稳如老狗,全市第一的沈临渊,王浩这次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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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吊儿郎当,从来没好好学习过,只用了一个寒假的小混混,这次考试的成绩竟然摸到了本科线的尾巴
虽然与一中学生的成绩相比,两者之间还是隔着一道鸿沟,可王浩这次的成绩,却像是在鸿沟之上架起了一座小小的桥梁,让所有人看见了希望。
一时之间,原先那些闲言碎语也渐渐听不见了。对于沈临渊,十二中的学生就像在看一个神话,化太多不可能为可能的神话,他仿佛无所畏惧,他仿佛无所不能。
王浩听到成绩的那一刻,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接着就是一阵狂喜。本以为这次考试的难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自己也没有多大把握,心想最后肯定就是个吊车尾的分数,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总分竟然这么高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赞许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这段时间,王浩同学的努力相信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次考试也取得了比较优秀的成绩,希望大家向他学习。”
王浩颤抖着手接过考卷,鼻尖微酸,看着上面的分数,还来不及用手擦,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胡乱擦了两把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又哭又笑的模样实在滑稽极了,可整个班级却没有人去嘲笑他。
整个高三一班,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寂静,接着,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慢慢的,稀稀拉拉的掌声变得热烈起来。
“恭喜你”
“恭喜你王浩”
“王浩你真厉害呀”
沈临渊仰在椅背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也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下课后,王浩一扫先前的颓唐,意气风发地来到沈临渊旁边,撩开额前的碎发,十分得意地看着对方,挤眉弄眼道“刚才有好几个漂亮学妹来要我联系方式了。”
“哦。”沈临渊低着头侧向一边,手下压着本书,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句。
眼见对方完全不理会自己,似乎全神贯注地看着书,王浩也稀了奇了,他捏住书角,轻轻一抽。
沈临渊遮遮掩掩的动作也一下子暴露在了眼前。
沈临渊“”
王浩“”
王浩愣了一瞬,接着便是难以置信地跳了起来,“你竟然带手机”
沈临渊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双手交错,放在脑后,靠在椅背上,犀利反问“这学校有人不带手机”
王浩被噎了一瞬,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明白虽然学校明令禁止不准带手机,但十二中的学生从来不把规则制度放在眼里,他自己口袋里还揣着个手机。
“切”王浩自讨没趣又坐了下来,沈临渊的手机还没合上,就那么匆匆一瞥,他看见了一个聊天界面,顿时又起了八卦之心,贼眉鼠眼地凑过去“跟哪个漂亮妹妹聊天呢”
“不是什么漂亮妹妹。”沈临渊锁掉屏幕,挑了挑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是漂亮妹妹会是谁”说到这,王浩愣了愣,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个人名,脱口而出道“越泽”
沈临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着将头扭向了一边。
王浩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他想不通。
两个男人天天发短信,腻腻歪歪地搞啥呢,难道这就是好兄弟的表现他脑补了下自己和沈临渊天天发短信的情况,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王浩放弃继续思考这个世纪难题,转而说道“今天放学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教导了。”
“行。”沈临渊痛快地答应了。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王浩欢呼一声,拿起外套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火速收拾东西,来到沈临渊身边。
“走咯。”
沈临渊慢条斯理整理好东西,才起身跨步走了出去。
王浩家里也算是做生意的,经济比较富裕,所以选在了s市比较有名的一家酒楼望海楼。
望海楼临海而建,每到夜里,就会挂起各色不一的花灯,配上氤氲的水汽薄雾,像极了人间仙境。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菜品也是一绝,色香味俱全,引来无数人追捧。也因此,望海楼的预约时间往往很长,通常要等两三个月左右。
在包厢坐下后,王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其实这里早就预约好了,是我妈的意思,不管这次考试成绩好坏,都要请你吃个饭。”他起身给沈临渊倒了杯热茶,又得意洋洋起来“可我是真没想到,我能考这么好,兄弟,你可太厉害了。”
他自己灌了一大口可乐,眉飞色舞地描述道“你不知道,先前那些人知道我成绩时的样子,一个个嘴巴大的跟能吞下鸡蛋似的。”
又不停歇地说了一通后,王浩脸上的自得散去了不少,他低下头,忽然恹恹地坐了回去,声音有些低落“你说,我真的能做到吗”
早在看到自己成绩后,他就去查了查一中的平均分,那之间庞大的差距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太难了。
沈临渊神情自得,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双眼定定地看向王浩,笑了。
“我说过,我做得到。”
王浩愣了一瞬,接着就是豪情万分地拍了拍桌子。
“我信你”
突然,一声尖叫声划破漆黑的夜空,短暂的寂静后,底下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王浩皱眉推开窗“发生什么事了”
沈临渊跟在后面,也透过窗往下望了一眼。
望海楼的视角很广,既可将海景收于眼底,也可将路面上的景物包揽其中。
借着灯光,两人很快便看清楚了底下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正拿着刀在劫持一个女子。
王浩被吓了一跳,“卧槽真的假的啊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身后像卷起了一阵风,沈临渊已经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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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一愣,也立马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喂,你干什么想看现场也别冲这么快啊”
沈临渊几乎是转瞬间就来到了楼下,王浩气喘吁吁地紧随其后,他一边喘气一边小声说道“你跑那么快干嘛啊。”
沈临渊没接话,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歹徒个子不高,面色黝黑,嘴唇嗡动,脸上的神情带着近乎迷幻的快乐与疯狂,握刀的手很粗糙,指甲里还带着些淤泥。
推测对方应该是个做苦力劳动的工人,文化程度并不高,但他握刀的手很平稳。
沈临渊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被他劫持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纪,模样姣好明艳,化着淡妆,刚刚初春,夜里的天气还比较寒冷,她却早早穿上了短裙,露出了光洁的双腿。
歹徒一边拿刀抵着女孩的脖子,一边贪婪地伸出手去抚摸女孩裸露在外的大腿。
粗粝的手掌抚摸上大腿,女孩吓得失声尖叫,眼泪簌簌落下,哑着嗓子喊道“别碰我,别碰我,救命救命啊”
这荒诞又刺激的一幕让旁观者都愣在了原地,王浩有些不忍心地别过了头。
可沈临渊却看到,在女孩失声尖叫后,竟然有人拿出了手机将这一幕录了下来,甚至露出了兴味的笑容。
沈临渊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它交给王浩后,他活动了下筋骨,一双眼冷的惊人。
那一瞬间,他更像是上一世杀伐决断,引人战栗的雷霆真君。
沈临渊身上散发出的让人胆寒的气息,让王浩忍不住瑟缩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他没有抓住对方,眼睁睁看着沈临渊跨步走出了人群。
王浩急了,连忙喊道“你干嘛啊,你回来啊,这事我们解决不了”
沈临渊头也没回,只是比了个ok的手势。
王浩气极。
人家手里拿着刀呢你ok个鬼啊
旁观者的无动于衷更大地助长了歹徒的气焰,他的笑容更加放肆,在女孩腿上的手越发往上
女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间,她看到的只有害怕的旁观者,和举起手机摄像的好事者,她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扣着自己肩膀的手用力了些,身后的歹徒叫道“不许靠近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说着,冰凉的刀刃贴近了些肌肤,割出一道血痕。
女孩吃痛之下睁开了双眼,入目所见的是一个挺拔俊秀的少年,他远离那群看客,就站在自己面前。
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所有的希望,女孩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大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歹徒警惕地抓住女孩,眼神凶狠地看向沈临渊,他威胁道“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沈临渊晃了晃自己的手腕,答非所问地说了句“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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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那漫不经心的神情极大地激怒了歹徒,他正想割破女孩的脖颈时,右手背忽然传来一阵钝痛,手里的刀刃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歹徒就做出了反应,他连忙蹲下身,想要去捡地上的刀刃,可还未等他弯下腰,双手就被一股大力反折了过来。
沈临渊扣住暴徒,瞅了瞅那张脸,轻啧一声“瞧瞧,长得已经这么丑了,心还这么脏,啧啧啧。”
歹徒顿时挣扎着骂了起来“你他妈逼的小兔崽子”
沈临渊牢牢扣住人,那大力的挣扎在他手下仿佛蚍蜉撼树,他继续摇头“瞧瞧瞧瞧,就连骂人,也骂得不够生动,没救了啊。”
歹徒“”
在沈临渊毒舌的档口,周围的人群却像是炸了。
“你看到没他刚才就扔了个什么东西过去,那刀就被打掉了”
“我这还有录像呢这小子神了啊”
王浩看着沈临渊将歹徒制服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他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嘴里没呼出的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
不多时,警察也赶到了现场,看到已经被制服的暴徒后,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待看到制服歹徒的人是谁之后,那熟悉的眉眼让周警官眼眶一热,险些落下眼泪。
是他老沈的儿子
沈临渊将歹徒交到警察手里,忽然笑了,粲然的眸子里有少许泪花在闪烁。
“好久不见,周叔叔。”
他缓缓举起手,身姿挺拔,敬了个礼。
周警官红着眼眶,也站直身子,回以敬礼。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在疯狂备考,只来得及挤了这一章出来,真的很对不起各位小天使
11月4号恢复更新
这个世界大概再过不久就会结束了
下个世界的剧情梗概是文案里的剧场
嘿,这个文案是我苦思冥想的第n版,对于我这个文案废来说,已经是我的秃头自信之作了
先剧透下名字
下个世界沈岁x越无端
另外再征集下小越和沈大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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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一则“武林高手勇斗歹徒”的视频悄悄上了热搜。原先,不少路人以为又是什么博人眼球的视频,边吐槽边耐不住好奇点了进去,可真正看完视频后,所有人都只剩下了震惊。
录视频的人一开始应当也是抱着好玩的心思,镜头拉得比较近,将歹徒脸上的贪欲拍得一清二楚,从镜头里可以看出四周的人要么是和录视频的人一样,高高地举着手机,要么是低垂着头,催促着身边的人赶紧离开。
观看到这里,视频中展露出来的冷漠让不少人都气愤不已,正想说些什么时,视频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冽的男声。
“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还未等人回过神来,就见说话的少年右手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尖飞了出去,再下一秒,歹徒吃痛地松开了匕首,少年轻而易举制服了暴徒。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少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画面到了这里,还没结束,录制视频的人似乎是太震惊了,所以又将少年的动作单独节选放大,做了个慢镜头。
慢镜头中,所有人都异常清晰的看见,这个面容清俊异常的少年只是扔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而已。
“卧槽,这绝对是武林高手,小李飞刀不过如此”
“大神还收徒弟吗念过大学会暖床特别能吃的那种。”
发视频的人原先应该只是图个好玩,图个博人眼球,一开始时,所有人的关注点也确实像他所想的一样。可渐渐的,当人们镇静下来之后,却又指出了新的问题。
在面对暴徒时,竟然只有一个少年愿意挺身而出,什么时候人性变得这么冷漠了
关于人性的探讨,又让这个视频火了一把,原先只是擦边摸上了热搜的尾巴,但在这个话题的引导下,却真真正正霸占了热搜首位。
很快,便有好事者发现,视频中的少年正是前不久在s市声名大噪的人,有人将之前那条视频也传了上来。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是不同的视频内容,可说话的少年,语气里似乎总带着些狂傲,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有关少年的资料也被摆到了大众面前。
少年名叫沈楠卓,他所取得的成就让人叹为观止,从小到大,他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第一,最近的联考中,更是考出了将近满分的成绩,一骑绝尘,将后面的学生远远的甩在身后。
原本,沈楠卓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但不知是谁,又有人将他当初弹奏死之舞的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学习成绩优异也就罢了,就连特长也吊打专业,沈楠卓这三个字仿佛成了一个神话,一个无法超越的神话。
这样一想,大家对于少年口吻中的狂傲也就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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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为了映证人们的想法,沈楠卓的家庭背景也被摆在了所有人眼球。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知道这是一名烈士子女,可他从来不将这些挂在嘴边。父母保家卫国,舍身忘己,儿子也能临危不惧,挺身而出。
热搜上的词条也悄悄替换了,原先那个博人眼球的词条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荣光少年这四个字。
而处于事件中心的主人公却并不知晓网络上的种种波澜,他正坐在包厢里,见着久别重逢的故人。
眼前的中年男人神情很严肃,双眼下有一些青紫,可尽管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看向沈临渊时,也是露出了一些笑意。
“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周忌喟叹一声,说道。
周忌就是周警官,也是沈楠卓父母曾经的战友。只是后来,随着周忌的升职调任,两家之间的联系渐渐少了些。在原本的剧情中,周忌第一次出场在沈楠卓死后,这位被委派出去做机密任务的男人终于知道了友人一家纷纷离世的悲痛消息。
而如今的世界线中,周忌却提前完成任务回到了s市,这也意味着这个世界的气运正在汇往自己身上。
沈临渊沉默的档口,周忌只以为对方见到自己,触景生情,长叹一口,忍不住宽慰道“过去的事已经都过去了,别再多想。”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信封,交到了沈临渊手里。
“这是你父母曾经寄存在单位里的东西,想着等你十八岁时再交给你。”
“谢谢周叔叔。”沈临渊接过信封,顿了一秒后,再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封信和一张纸。
周忌微微将头移开,沈临渊展开信细细读了起来,信的内容很温暖,没有华丽的词藻,有的只是一对父母对独子的爱与祝福,字里行间都是沉甸甸的爱护。
读到尾处,沈临渊才明白了沈父沈母写这封信的真正缘由。
他颤抖着展开另一张纸,纸上的文字虽少,可内容却让人震撼。那是一封z国最好研究所的介绍信。
“亲爱的儿子,知道你的理想是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时,身为父母的我们既骄傲又感动。可是我们也明白,如果将你束缚在小小的天地里,才会是真正埋没了你的才华。”
“这封介绍信,是我们能为你做的仅有的事。这么多年,没能好好陪伴在你的身边,真的很抱歉。”
“十八岁生日快乐,儿子,我们爱你。”
读完最后一个字,属于原身的情感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了出来,沈临渊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已经彻底红了。
他将东西一一整理完毕后,哑着嗓子再度诚恳道谢“谢谢你,周叔叔。”
送走周忌,沈临渊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
如果原剧情中,沈楠卓见到了周忌,收到了这封信,还会走上原先不可转圜的道路吗
答案也许是肯定的,可现在没人会在乎。
沈临渊三两下将信撕了干净,脸上的悲痛一扫而空,他拍了拍手,嘴角又噙上了笑意。
他从来不是沈楠卓,而是沈临渊,没有人能左右他的人生。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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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时间总是忙碌又短暂的,距离第一次联考眨眼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第二次联考的成绩很快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而这一次,王浩拿出的成绩却是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
全市第一百名,虽然只是摸到了尾巴,但是这样的成绩却足以让其他人震惊要知道,在半年以前,王浩的成绩摆在十二中都是个扶不起来的吊车尾可短短半年,竟然挤进了几乎被一中生包揽的全市前一百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楠卓
对比王浩先后的变化,想起自己曾经的不屑一顾,十二中的学生们几乎毁得肠子都清了。
而相比十二中学生的后悔,一中的学生更是有了近乎绝望的羞愧感。原先,被沈楠卓力压一头,牢牢霸占首位,已经让他们焦躁不已。现在倒好,不止是沈楠卓,他还真就又带出了一个能拉他们下马的人
哪怕一中的学生自诩修养良好,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狠狠骂上一句这他妈的是个什么变态
祝文喆死死抓着手里的成绩单,一瞬不瞬盯着沈楠卓三个字,眼神中的阴郁几乎要化为实质,让人不寒而栗。
“文喆,你怎么了”
直到舍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祝文喆才敛去眼神中的凶光,他呼出一口气,转瞬间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我没事。”
舍友没有忽略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凶芒,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
“吃完晚饭后,一起去图书馆吗”
祝文喆顿了一秒,才道“不了。”
舍友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临走前,他委婉地又提醒了一句“马上就要高考了,还是多复习一下比较好,一直盯着别人是无法前进的。”
宿舍的门缓缓合上,短暂的安静过后,祝文喆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向了门框。伴随着一阵脆响,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他喘着粗气,凶相毕露,脸上写满了阴鸷与不耐“多管闲事。”
在这个瞬间,祝文喆又想起了这半年来他零零散散做到的梦。
在那个梦里,沈楠卓在失去父母后一蹶不振,成绩一落千丈,被一中辞退,在十二中成了知名的混混。
他的未来,在失去沈楠卓这个阻拦后,变得光明无比。在不久后的高考里,他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被保送进了国家一流大学。
毕业后,他继承了家里的产业,年轻有为,让所有人都艳羡不已。不久后,他就娶了温柔贤惠的美丽妻子,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一切都那么幸福。
关于沈楠卓的消息,他都是从一些不入流的小道消息里知道的,看着这个曾经孤傲的少年一步步堕入深渊,祝文喆的心底在得到隐秘的快感时,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最后一次见到沈楠卓是在s市,对方被歹徒挟持,当作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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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穿着廉价的t恤,脚上踩着一双露趾的人字拖,再加上那一头杂乱的头发,和胡子拉碴的下巴,祝文喆几乎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是沈楠卓
在他的印象里,沈楠卓总是自律得可怕,像是一个刻板运转的机器,将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可现在呢,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哪怕死在了路边,也几乎不会有人来怜惜他。
再后来,梦里的沈楠卓确实死了。他拿起歹徒的匕首扣向了自己的脖颈,在众人的尖叫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望着对方脸上绝望又苦涩的笑,祝文喆险些压抑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他抱紧了自己的女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真可怜啊。”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祝文喆瘫坐在地上,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梦里的每一处细节都精准的可怕,让他几乎分不清真假。
沈楠卓,沈楠卓,沈楠卓,这三个字几乎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良久才又缓缓抬起头来,死寂的空间里,那张脸又哭又笑,看上去怪异又诡谲,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那天偷拍到的照片,怪异地笑了起来。
照片上,两个少年相拥在一起,身量略高些的少年将吻轻轻落在了另一人的发顶上,眼底写满了温柔,任谁看,都不会怀疑少年的爱。
“真他妈恶心。”祝文喆啐了一口。
无声的暗流涌动在黑暗中无人知晓,沈临渊和王浩也为了即将到来的高考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整个十二中的学生的积极性是前所未有的高涨,那求知若渴的精神与认真的态度,让十二中的老师们也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将知识一股脑全都给他们灌进去
一连接到了好几个家长的感谢电话,童校长最近也是春风得意,不论到哪都带上了笑意,直把其他几位校长看红了眼。
怎么人家学校就出了个绝世天才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便来到了高考的前夕。
就在这个档口,一封匿名的信被寄到了电视台。
负责撰稿的记者只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匆匆来到了主编室,将照片推向了对方眼前。
“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来问问您的想法。”
主编看了桌子上的照片一眼,眼神只是短暂的变化了下,便恢复了平静,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记者,问道“你想怎么做”
女记者小心翼翼看了主编一眼,脸上浮现出挣扎,良久,咬了咬牙,才说道“我不想公布,这孩子马上要高考了。”
说完,她就害怕地低下了头。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够劲爆的消息,只要公布出去,绝对能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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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是一个新闻人士,心里藏私,难免会有失公正。本以为,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会被狠狠责罚一顿,然而,预想中的责备却没有来临。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主编将那张照片反扣在桌子上,说道“选在这个时间点送来,打的就是毁人前程的主意。这刀太锋利,我们接不起。”
他三两下将照片撕了干净,扔进垃圾桶。
“今天,你和我什么都没见过。”
眨眼之间,最后的高考也来临了。
王浩特地起了个大早,跟着父母一起去吃了个状元面,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到考试地点。可当真正看到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时,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就连胃也紧张地隐隐作痛起来。
“对了,对了,身份证,准考证”他手忙脚乱地打开书包,检查起自己的证件,却一不小心,将东西掉了一地。
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有人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王浩又急又恼,正心慌意乱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来人蹲在他的身边,慢条斯理地将他的东西捡了起来,沈临渊站起身后,又拍了拍王浩的肩,轻啧一声“没看出来啊,打架都不怕的校霸还会怕考试”
王浩忍不住笑着锤了回去“开玩笑,爷爷我才不怕。”
他接过东西,一一整理完之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奇迹般的,心底的不安与慌乱也减少了不少。
“谢谢你,好兄弟。”
沈临渊笑着也锤了一下他的肩“上吧,英雄,这可是我们的战场。”
说完,他单手拎起自己的包,跨步走向自己的考场。
王浩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忽然眼眶一热,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对着沈临渊的背影,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加油。
三天的高考时光转瞬即逝,所有人寒窗苦读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铺在所有人眼前的桥很窄,仅仅只能有千万分之一的人能走上光明无限的康庄大道,没能跨过那座桥的人数以千计,可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直到走出考场,微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沈临渊才彻底呼出了一口气。
这时,考试还没有真正结束,提前交卷的人寥寥无几,沈临渊一走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只在周围扫了一圈,便看见了沈奶奶的身影,对方正焦急地看着自己,他几步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轻声道“奶奶,结束了。”
沈奶奶反握住他的手,双手轻轻颤动着,这是这位老人最大的情绪流动。
“回家吧。”
祖孙两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可气氛却十分温馨。
行至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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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微喘着气,白皙的脸上带上了一层绯红,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他却来不及擦,只是望向了沈临渊。
有那么一瞬间,沈临渊几乎想冲过去将眼前的人狠狠抱进怀里。
沈奶奶望了望越泽,又望了望沈临渊,眼眸里闪过复杂与挣扎,最终,她垂下双眸,拍了拍沈临渊的手背,说道“我先回去,你说完话,也回来吧。”
她知道了。
没有任何犹豫,沈临渊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可尽管面对的是这样一件看起来,有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沈奶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像对待普通事情一样从容处之了。直到这一刻,这位年迈的老人的形象在沈临渊的心底才彻底高大了起来。
沈临渊收回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越泽,他的眼神很热切,让越泽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视线,满腹的话语突然在这一刻望的一干二净。
“我”
越泽只开了一个口,沈临渊就已经将人抱在了怀里。熟悉的气味将他淹没,越泽沉醉在这份味道里,脑袋昏昏沉沉地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沈临渊贪恋着少年身上的每一寸温度,他的指尖轻抚着对方的发顶,温柔至极。
“小越同学,之前我发你的那条信息,现在可以给我答复了吗”
越泽身子一僵,他慢吞吞推开沈临渊,蠕动了下嘴唇,声音有些发抖“你的消息我没看懂。”
沈临渊笑了,他抬手轻捻少年脸侧的碎发,逼近几步,近乎无赖地歪着头反问“真的不懂吗”
他笑着再度问道“那么,假如让你猜,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越泽再度退开几步,他的神态里写满了慌乱,沈临渊并不急,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越泽才重新抬起头,清俊似高山白雪的少年在这一刻没有退缩,他平视着沈临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颤,他用着教科书似的语调古板地陈述道“今夜月色真美出自夏目溯石,常用于向心上人表露自己的心意。”
“换言之”越泽往前走上了几步,神情悲壮地像个去赴死的犯人“你喜欢我。”
沈临渊愣了数秒,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答对了。”他抓起越泽的手,扣住那双修长的手指,抵住对方的额间。
“那小越同学,你的回答呢”
越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得到沈临渊确切的答复后,慌乱了几个月的心绪在这一刻终于落到了心底。巨大的惊喜砸的他头晕目眩,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异常安静,只听得见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那句带着颤抖的回音。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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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高考后的那一天,正是所有人的狂欢之夜。然而,真正引起骚动的却是s市论坛上,一个匿名网友拍的照片。
昏暗的背景下,两个少年相拥在一起,再加上那个亲昵无间的吻,任谁都看的出,这绝非是正常朋友之间的感情,而是朋友以上,跨越友谊线的爱。
从照片模糊的程度来看,这明显是一张偷拍照,可此时此刻,却没人关心这究竟是谁拍的,因为照片上那两张清晰的面容已经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卧槽,七中的高岭之花和十二中的小状元在一起了”
“我哭了,好看的小哥哥的对象也是好看的小哥哥。”
“原来我的暗恋对象喜欢男孩子,我太难了,猛猪落泪。”
祝文喆看着网络上的言论,捏紧了手机,难以置信地一条条翻阅着,眼见寥寥数几的抨击评论都被刷下去之后,他红着眼连发数条恶毒的评论。
“同\性恋就是变态,恶心。”
“应该取缔他们的高考成绩,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教育资源。”
一条条不堪入目的言论不停歇的发送到网络上,匿名的论坛成了暴力最好的宣泄口,祝文喆近乎病态地发泄着自己心底的阴暗。
然而还未等他多刷几条,闪动的提示信息却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迫不及待点开后,祝文喆僵在了原地,脸上青紫莫辨,难看至极。
“几个菜啊,醉成这样,加点头孢”
“兄弟,大清亡了多少年了,你还抓着正常的性取向不放”
“那句取缔高考成绩引起了我的注意,朋友,我怀疑你是一中的学生,太嫉妒沈楠卓,又考不过人家,所以红眼病了,在匿名论坛上泼人家脏水吧。”
“红眼病1”
“红眼病2”
“从背景上看,这应该是七中的礼堂,按时间来推算,只可能是七中盛典那次,到场的一中生可不算多。所以,让我来猜猜,你是谁”
往下翻阅,读到这条评论的时候,祝文喆突然惊的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那一个个字眼就像是将他的遮羞布狠狠地揭开了,丑陋的心思在阳光下暴露无遗,一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底。
万全无视祝文喆内心的慌乱,那条评论显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一个个熟悉的,那天到场的一中生的名字被清晰地发在了论坛里。
“易文羽。”
“蒋可欣。”
“朱意涵。”
“祝文喆。”
“所以,这位红眼病,你是谁呢”
在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祝文喆慌乱地关闭了屏幕,心砰砰直跳,几乎从嘴里跳出来,心虚又恐慌的感觉险些将他逼疯。
不,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被千夫所指的人应该是沈楠卓不应该是他自己
是了,在他的梦里,他才应该是那个拥有幸福未来的人,沈楠卓不过是一个肮脏的过街老鼠。
他的人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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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喆发出一声低吼,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唇齿间泄出。
“不该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常年混迹网络,堪称“江湖百晓生”的王浩也终于看到了那张照片。
时隔多年,王浩回忆起自己当年第一次看到照片时的心情,那大概就是山崩地裂的震撼,再加上那么点匪夷所思的恍然大悟和理所当然。
他慌乱地摸出手机,几乎是抖着手,给沈临渊打了个电话。
“兄弟,论坛上那照片你看了吗”
沈临渊语气轻快“看了啊,拍的还挺好。”
那云淡风轻,又有些骄傲自得的语气让王浩所有话都憋在了心里,憋了半天,他只说了一句“牛批啊。”来表示自己的敬意。
沈临渊显然异常自得,他瞅了瞅身旁的越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喟叹一声“泡高岭之花还是需要点难度的。”
王浩“”
算了,这狗逼根本不需要安慰。
于是,他当即立断挂了电话。
听着那头的盲音,沈临渊无所谓的晃了晃肩,好笑着将手机放了下来。
余光瞥见越泽似乎陷入了沉默,沈临渊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
“怎么了”
越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说前几个月,他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害怕有一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会投来厌恶的眼光。那么此时此地,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无数个深夜,他都梦见沈临渊用满是厌恶的眼神警告自己“离我远点,你真恶心。”
无数次,他都想将这份心意珍藏心底,他会祝福对方走上前程似锦的光明未来,他会带着这份爱沉眠于大地。
可哪怕一次也好,他从来没有幻想过沈临渊会和他抱着相同的心思,他们会心意相通,会手牵手走在路灯下。
可现在,手边交叠的温度,萦绕在鼻腔间的温度都告诉他,他得到了不敢妄想的美梦。
沈临渊含笑的嗓音让他拉回了现实,越泽缓缓摇了摇头,灯光下,清俊的少年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容极浅,却让沈临渊倏的漏了一拍心跳。
越泽一字一顿地看着沈临渊,说道“我很高兴。”
灯火的碎光倾泻在少年的眼眸里,这是对方所有的爱与真情,它被毫无保留地摆到了沈临渊面前,笨拙却真诚。就像曾经的越止戈,踉踉跄跄,带着一颗真心,掩饰着自己的喜欢,不求得到回应,只求得到恋慕者的一句夸奖。
沈临渊低笑一声,突然抬手蒙住了越泽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越泽的语气里有些疑惑,他单纯地问道“忍不住什么”
沈临渊笑着凑近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越泽瞬间红了耳尖,沙哑的音调像是炸响的烟火。
“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在说完这句话后,沈临渊明显察觉到了少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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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越泽已经拉下他的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凉薄的唇映了上来。
沈临渊微微瞪大了双眼,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就反客为主,扣紧越泽的腰,攻城略地,加深了这个吻。
似乎是想要弥补曾经的遗憾,这个吻霸道又专\制,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可越泽没有躲闪,也没有挣扎,只是一边笨拙的回应着,一边伸手轻抚着沈临渊的后背。
越泽的爱总是温柔且沉默,在甜言蜜语遍地的年代,他只会用一个个轻柔的吻,吻遍沈临渊的每一个伤口。
只是一个简单的拥吻,却让两个人的心又拉近了许多。
一吻毕,沈临渊才放开了越泽,后者唇瓣微启,小口的喘着粗气,沈临渊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眉眼。
接着,他抓起越泽的手,十指紧扣,又拿出手机,拍下了两人双手交握的照片。
打开论坛,找到那个帖子,他将用户名改成沈楠卓,发了条评论。
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配图很简单暖色调的路灯下,两个影子依偎在一起,唯有一双十指相扣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一章,这个世界应该就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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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时间已经过去很久,s市的学生也永远记得几年前高考放榜的那一天。以混混高中闻名的十二中拉出了红色的横幅,黑色的字体龙飞凤舞写着热烈祝贺我校沈楠卓同学勇夺全国高考状元。
说起这位状元,那可真是让所有s市的学生印象深刻。曾经的天之骄子,一朝痛失父母,成绩一落千丈,被一中退学,转去混混遍地的十二中。原以为会就此一蹶不振,没想到他在短短半年内,竟然以无人可挡的姿态闯进了所有人的眼里。
全市第一
光芒万丈,无人可敌。
更甚者,在十二中做演讲时,他夸下海口要让他带出来的十二中学生,在考试中把一中生拉下马。
曾经有多少人嘲笑他,在看到最后的高考成绩后,就有多少人的脸肿了起来。
王浩,半年前还是十二中的知名校霸,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迟到旷课更是家常便饭,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最后高考时,却拿下了全市第49名的成绩。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些,沈楠卓这三个字还不足以成为一个传奇。真正使人刻骨铭心的,是高考结束那天,他和七中的高岭之花公布了恋情。
人生在世,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学会戴上面具生活是每个人需要掌握的技能。可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个默认的规则。
他坦然自若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信步走来就将规则碾在了脚下,仿佛没有什么束缚,也没有什么牵绊,唯一能在那双眼眸里停驻的,可能只有那个眉眼如画的少年。
不少人也曾用阴暗的想法揣测过两人的关系,大多认为只是短暂的一段爱恋,也许只过几年,或者几个月,两人的结局会是分道扬镳,最终形同陌路。
直到他们的生活里快要淡忘那两个身影时,越泽,那个最能代表火红色风信子的少年,用他的琴音震撼了世界各地的人。
无数人夸赞,那是天使的琴音。只要听过他的演奏,你就会明白世间最纯粹的爱恋究竟有何含义。越泽大师演绎的小提琴,有的从来不只是精湛的技术,而是能触动人心弦的温柔力量。
就像越泽本人一样,他是高山上最难得的一抔霜雪,可当阳光划破云层,冰雪消融,他就会化成细腻流淌的清泉,纯粹又透彻。
纯粹的琴音,纯粹的人,纯粹的爱,这是所有人为越泽痴迷的原因。所以几乎每一场他的演奏会,都是人满为患,就像现在这样。
沈临渊坐在台下,望着台上的人,那样璀璨夺目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没有人舍得将视线移开,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越泽的一举一动都像有着牵绊人心的魔力,透过那个闪耀的身影,沈临渊仿佛又回到了止戈峰,常年落雪的红梅林里,也有这样一个人。
起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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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笔,在这张白纸上一一落墨,留下他的印记。可渐渐的,他亲手带大的孩子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随着时光推移,那道身影留在他心底的时间越来越长,样子越来越清晰,最后似乎跨越万水千山,跨越重重叠叠的人海,和眼前的人完美地重叠到了一起。
那是他的少年。
沈临渊收回思绪的那一刻,越泽的琴也恰好拉到了尾音,音符震颤消失在空气中的那一刻,整个演奏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越泽微微喘着气,放下手里的琴,他的目光在场下逡巡着,似乎在找些什么。
敏锐嗅到热点的狗仔,一下子拿起了自己的相机。
没多久,越泽的嘴脸就缓缓上扬,勾出了一个极浅的弧度,那双清俊的眼眸里已经满是笑意。
沈临渊站起身,几步跨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多年未见的隔阂,在温暖的拥抱下瞬间消弭,沈临渊贴着对方的耳边,轻声道“我回来了。”
高考结束后,沈临渊就进入了军校,在那里一呆就是数年。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痕迹,那张稚嫩的面庞此时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身影也远比之前挺拔,那株小小的青竹,在这时,已经成长为可以为人遮风挡雨的苍松。
寻常人看到沈临渊时,瞬间就会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震慑住,那不怒自威的神情让人望而却步,可是当他跨步走向越泽时,身上坚硬的壳却一层一层剥落了下来,只留下了最赤诚真实的内里。
两人亲密的拥抱让厅内的狗仔震惊地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相机,他想起不少小道消息中,都这样写道越泽大师其实一直有个恋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这样的传闻流传甚广,相信的人却只在少数。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越泽大师疑似正在和他的男朋友亲密相拥
拍还是不拍
狗仔陷入了暴风凌乱中。
正当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道好听低沉的男声,声音很是随意,就像在讨论家常便饭的事情“你是狗仔吧。”
被直白的点出身份,狗仔心里一慌,差点转身就跑,可还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梗在了原地。
闻言,沈临渊摘下脸上的墨镜,吊儿郎当地勾住越泽的脖子,笑嘻嘻地催促道“那这样,你给我们拍张合照,拍的好看点。”
狗仔“”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善解人意”的请求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看温柔浅笑的越泽,又看了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春风得意的
陌生男人,扯了扯嘴角,问道“请问你是”
陌生的男人大咧咧笑着,刹那间,什么高傲冷漠都被吹到了九霄云外,只有一个骚字能道出其中真意。
“嗨,我是他男朋友。”
说罢,他又摆了个姿势,催促道“快点拍,拍好看点,到时候报道再写的感人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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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天,关于越泽大师恋情的消息不胫而走。
看到照片,此时已经是社会人的s市学生们“”
我又想起了被论坛支配的恐惧。
看到照片,被沈临渊操练了多年的兵哥哥们“他娘的,原来头儿不是条狗。”
最出乎意料的,还是大众的言谈,没有抨击,也没有过多夸赞,更多的只是平淡的祝福,仿佛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公布了恋情,那份普通的态度让越泽开心地弯了眼。
画面最后定格在越泽的笑容上,世界线的饱满预示着这个世界即将崩塌,眼前的越泽缓缓划成一团光影,飞回沈临渊的掌心间。
无数细碎的光芒从各个角落涌入光影中,掌心间的那道光影也越发凝实,苍白的光晕里有了些许金芒。
沈临渊小心翼翼地将光影收进怀中,那是小越的灵魂,等到他收集的能量将这苍白的灵魂填满,属于越止戈的命运就会被改写。
他会将所有的荣光,亲自捧到他的少年眼前。
下一个时空洞口打开,沈临渊映着分崩离析的世界,没有犹豫,跳了进去。
身后,金色的小提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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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与喧嚣,前来换药的倚翠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小心翼翼靠近床边的人,拧湿帕子给男人擦了擦脸,却恍然间愣了神。
那是世间难得的好相貌,剑眉入鬓,薄唇微抿,哪怕闭着双眼也不减他任何风华。不自觉的,一张脸已经热了起来。
忽的,男人的眉峰蹙了起来,似有醒转的迹象,倚翠吓得脸色一白,慌忙处理完手上的事物,忙不迭出了门。末了,还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守门的凝烟瞧着对方脸上那一抹尚未散去的春情,忍不住啐了一口,压低声音挑着眉骂道“不要脸的小骚蹄子,哪怕世子腿脚不便,也轮不到你来作践。”
倚翠被呛的红了脸,争辩道“谁敢想这位啊,这可是个活阎王,要想飞上枝头,我不如盯着竹轩苑那位。”
竹轩苑三字刚一出口,凝烟就吓得掉了扫把,她飞快捂住倚翠的嘴,神色慌乱地四处扫了一眼,此时正是晌午,世子还在休憩,大部分下人都不在院子里,凝烟眼见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便气得拧了倚翠一把,“不要命了,在这你敢提那位的名字,小心世子听见撕了你的皮。”
倚翠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她后怕似的深深吐出一口气。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最后望向屋内,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屋内,沈临渊悠悠转醒,属于这个世界的剧情瞬间汇入他的脑海里。
故事发生在夏朝,这是个土地富饶,疆土辽阔的国家,初代天子四方征战,打下了这万里山河,传至现任天子手里,已有三代,百姓安居乐业,边疆无人进犯,哪怕现任天子是个酒肉饭桶,却也称得上是太平盛世。
现任天子名讳启,世称启帝。启帝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有一颗风花雪月的心,曾经海誓山盟,求娶了自己的发妻护国将军的嫡长女柳如安。那一年,启帝刚刚登基,恰是一副俊俏的书生模样,十里红妆,白马少年,使多少京城女儿眼红地撕破了手帕。
婚后,启帝对柳皇后也是诸多敬爱,三年内皇后椒房独宠,言官不知上了多少谏书,也未能撼动皇后的地位。那时的柳家,嫡长女嫁给天子,做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手持凤印,母仪天下。嫡次女嫁给静安侯,做了侯夫人,真可谓是风光无两。
柳皇后出身世家,雍容华贵,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并时常督促天子的一言一行。渐渐的,言官们也就放弃了上谏的心,左右皇帝宠的也是他的发妻,那便让他宠去吧。可皇后肚子不争气啊,天子膝下只有未登基时,府内老人留下的一个庶长子。
中宫无所出,皇后急,大臣急,可唯独启帝不急,下了趟扬州,带回了个弱柳扶风的美人,不顾所有人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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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字,寓意着光明与美好,单从这个封号便能看出启帝是将这美人放在了心尖尖上。
昭妃的横空出世,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皇后甚至不管不顾去质问了皇帝,但是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启帝为了昭妃,第一次禁足了宠爱三年的皇后。
自此,柳皇后和昭妃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可皇帝依旧是那副痴情的样子,只不过,他的痴情曾经给了皇后,现今,是完完全全给了昭妃。
昭妃生于江南水乡,有着黄鹂般的嗓音,雪白通透的肌肤,以及甜美无暇的容貌,是一等一的明艳美人。皇帝爱惨了她这副模样,可昭妃终究是出身太低,见的太少,心底想的只有情爱与权柄,倒把原先安宁和平的后宫搅得乌烟瘴气。
皇后和昭妃打擂台的这一年里,前朝也是风起云涌,昭妃的父亲封了太尉,和护国将军常因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
下一年年初,后宫又出了个巧事,皇后和昭妃一前一后怀了孕。
昭妃怀孕后,启帝高兴地又给对方提了位分,昭贵妃,只处于皇后之下,尊贵无比。
听到这个消息,皇后险些没昏死过去,她咬碎了一口银牙,就巴望着能生下一个嫡子将这妖妃踩在脚下。这孩子出生于新年伊始,夏朝罕见的下了一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小皇子出生于这天也有祥瑞之意。
可这天,整个凤栖宫内负责接生与伺候的医女却跪了一地。
小皇子他身强力壮,哭声洪亮,可偏偏是个瘸子
当天夜里,凤栖宫以为皇子祈福为名义,放了一批女官归家,而那些女官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路上,而一封书信也放到了护国将军的桌前。
没过几天,静安侯夫人带着初生不久的孩子去看完皇后,两人相谈甚欢,据来往宫人们所说,皇后和侯夫人到底是亲姐妹,小皇子和小世子长得真是如出一辙。
侯夫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姐,出来时甚至都红了眼眶。
只是几个月后,静安侯府内却忽然出了件大事,小世子在房内无人看顾,不甚摔倒在了地上,恰逢一旁的重物倒地压在了小世子双脚上。等到奶妈回来时,小世子的脸都涨红了,侯夫人看见这一幕,哭得昏天黑地,接着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这个双腿残疾的孩子,名叫沈岁。
也许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缺,越长大,沈岁的性格就越发扭曲,尖酸刻薄到了极致,对于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无所不用的阴毒,以至于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没人敢伺候这位阴晴不定的主。
双腿残疾,性格扭曲,哪怕他顶着侯府世子,皇后外甥的头衔,也没有哪家贵女愿意嫁给他做结发妻子。
沈岁一直半人半鬼的活到了弱冠年纪,而他的父亲,自母亲死后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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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寡妇姓越,和昭贵妃一样来自江南水乡,有着盈盈一握的纤纤腰肢,弱柳扶风的姿容,把静安侯迷的找不着北,直把人宠上了天。
可静安侯碍于护国将军,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出过分的举动,因此只将人接回了府里,没有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更没有三书六聘,像对待个勾栏院里的粉头似的,让人称呼她为夫人。
将越氏带来的孩子,称为二少爷。
越氏和越无端是瞒着沈岁进府的,可纸包住火,沈岁无意间从下人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气的七窍生烟,来到了竹轩苑。
在路上,他已经从下人的嘴里逼问出了来龙去脉,得知前因后果,沈岁几乎要气笑了。他的姑父,为了一个江南的女子,抛弃了发妻,让他不耻。现如今,他的父亲,也为了一个江南女子,抛弃了他的母亲。
当真可气
第一次见到越无端时,这个少年正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看见沈岁来时,少年的眉眼变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低眉敛目换了声“大少爷。”
平心而论,越无端的长相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优点,无一处不精致到了极点。假如他是个女子,那长相与姿容,定是能引起混乱的倾城妖姬。可偏偏他是个男人,比之女子,眉宇间更多了分俊朗,那份妖冶变少了些,倒显得有几番君子如玉,如切如琢的意味。
伺候越无端的丫鬟全是新买入的新人,这也是静安侯的好意,为了让这对母子用得更舒心些。
小丫鬟刚刚及笈,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她从未听说过静安侯世子的“大名”,颇为天真烂漫的轻声提醒了越无端一句“二少爷,按规矩,您不用这么称呼大少爷,只用唤他继兄便可。”
此言一出,竹轩苑内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越无端更是厉声出口“跪下”
可已经来不及了,越无端只听见一声几乎冻僵人骨血的轻笑,他拧眉看向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眼神阴鸷,宛若毒舌,嘴角那若有似无的冰冷笑意更让人如堕冰窖。
沈岁轻飘飘看了越无端一眼,眼中的冷漠与讥讽几乎化为实质。
“本世子怎么不记得府里多了个二少爷。”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越无端,每一秒的目光都挑剔到了极致,又高高在上到了极点,最后那阴毒的目光落在小丫鬟身上,他轻描淡写地下达了命令“静安侯府里,可容不下嚼舌根的人,杖毙吧。”
这个世界的剧情到此就戛然而止了,人物的后续剧情都像是一个谜团,无法观看。
这也是沈临渊早就预料到的一个现象,藏在法则的眼皮下夺取气运,本就是一场豪赌,也许越到后面,他所能看到的剧情将会越来越少。
也许有些攻略者会因为无法掌握故事走向而心生慌乱,可沈临渊不会,不如说开放的故事走向让他可以更加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
这辈子他和小越的身份似乎有那么点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的主线概括起来其实就七个字霸道继兄爱上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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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枯草5瓶;無殇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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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去,暑热散去了些,决澜苑里才陆陆续续进来了些人。不过,虽是多了些人,院内大多数人也都敛气屏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静安侯世子是个活阎王,这是下人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想到他前几天才刚杖毙了一个小丫鬟,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伺候着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主,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的。这不,只不过听见屋内发出了些许轻响,院内的人皆是浑身一僵。
推三阻四之下,倚翠被凝烟推了出来,她面色发白,恨恨地剜了对方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口,声音带着清晰可闻的颤抖“世子,奴婢可以进来吗”
一阵响动之后,屋内才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
倚翠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随着开门的举动,屋外的阳光终于泄了一丝进来,还未散去的药香萦绕在鼻腔间。
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他靠在床边,低垂着眉眼,屋外的一缕细碎阳光恰好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恍惚间,就像一个浊世佳公子,端的是无上的好相貌。
倚翠的神色不免有些恍惚。
可是很快,那幅美景就被打破了。床上的男人缓缓转过了头,那一双锐利又挑剔的眼眸立刻让他的面容凌厉了起来。他高高在上,抬手间就可以轻描淡写定下你的生死。
刹那间,那些旖旎的心思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倚翠刷的低下了头,哆哆嗦嗦问道“世子有何吩咐”
下身几乎毫无知觉,喉咙也像火烧似的疼,沈临渊轻咳一声,才喘过气哑声说道“扶我下来。”
倚翠忙不迭快步走了过去,可刚搀上沈临渊的手臂,她就不免白了脸色。
身下的人沉得根本晃不动分毫,平日里都是小厮来做这事,她一个丫鬟今日是昏了头了,才进来揽这倒霉活。
想到世子的种种手段,倚翠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身子抖的像个筛子似的。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奴婢马上就唤小厮进来。”
沈临渊觑了她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了那道视线,倚翠的头低得更下了,从沈临渊的角度看,他看见的只有少女乌黑的发顶以及轻颤的身躯。
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臂纤细无比,仿佛轻轻一拧就可以轻松拧断。
几乎是一瞬间,沈临渊的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涌现出了暴戾的想法,近乎苍白的手掌扣紧了身下的木板,青筋暴起。
空气中的药香极淡,却始终争先恐后,迫不及待钻进人的鼻腔间,挥之不去。在沈临渊心底涌现出暴戾念头的时候,那股香味似乎也变得格外香甜。
他捂住口鼻,语气颇为不耐“把窗户打开,换人进来。”
听了这话,倚翠如蒙大赦,她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窗户尽数打开,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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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也很快走了进来,来福惯是个投机取巧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再加上嘴比旁人甜,也哄得原身心花怒放,对他格外优待了几分。
见到倚翠出来,刚刚回到决澜苑内的来福便迫不及待顶了上去。
一边扶沈临渊下地,来福一边挑着对方爱听的话讲“您是不知道,昨儿那事之后,竹轩苑那位把院里的下人都遣散了。”顿了顿,他讥笑着嘲讽道“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做的事都这么上不得台面。”
“哦你倒是乖觉。”沈临渊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让人无法察觉他的心思。
来福小心地拿起毯子,轻轻盖在对方的双腿上,估摸不定沈临渊的想法,只好又谄媚地笑道“那贱婢的尸身今天也被她家人领回去了,要我说还是您心善呐。这哪家丫鬟犯了错事,不得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就您还大发善心,允许这贱婢回家安葬,可真真是个大善人。”
听到此处,沈临渊也不免嗤笑出了口,苍白的手按上来福的肩膀,微微用了些力,他往前倾了半分,声音似鬼魅,让人魂飞魄散。
“我竟不知,在这京城中,有人会认为静安侯世子是一等一的大善人。”
“你倒是不寻常。”
来福的余光瞥见按在自己肩头的手,那双手有着近乎病态的苍白,黛青色的血管格外清晰,看上去异常柔弱,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沾上过数不清的鲜血。
心头狂跳,来福猛的跪倒在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直把额头磕出血迹,他颤抖着高声道“小人发誓,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在小人心里世子就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就就连那九天的菩萨也比不上”
又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后,沈临渊仍不出声,沉默是最大的恐惧,来福的脸色彻底变了,他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地磕着头,剧痛传来,他也像是无所知觉,直把地上磕出了蜿蜒的血迹。
沈临渊闭着双眼,对着声响恍若未闻,只是单手在椅背上轻点着,在来福几乎要昏倒的时候,才刷的睁开眼,嘴角微弯,带着谁也看不透的轻笑。
“既然如此,我这个大善人怎好不去行善呢”
他低头看向来福,终于大发慈悲地出声“行了,起来吧,这声音听得我头昏。”
来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满头是血,却还是挤出笑容说道“世子小人没说错,您真是大善人。”
沈临渊斜了他一眼,讥讽地笑骂了一句“狗奴才。”
来福笑容不变,摸了把头上的鲜血,他推着沈临渊出了房间,院内的人瞥见来福满头满脸的鲜血后,更是骇得脸色苍白,惊惧地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看向沈临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鬼。
沈临渊抬手挡了挡阳光,说道“一柱香的时间,我要看见房间里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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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院内所有的下人忙不迭行动起来。
微风浮动,药香散去了些,沈临渊这才觉得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按紧了手下的扶手,嘴角的笑意满是讥讽。
沈岁的双腿几乎全年都需要敷药,可这药里竟然还加了致幻的成分。
那么,是谁呢想要害这个双腿残废的世子
突然觉得事情越发有意思的沈临渊微眯着双眼,转头看着满头是血的来福,啧啧一声说道“你这模样,瞧着怪唬人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看也不看就丢了过去,语气平淡,不像是施舍,倒像是丢了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去把额头上的伤治治,瞧你那样旁人还以为是我虐待了你。”
静安侯府的财富哪怕只从指尖漏出一些,也足以让普通人吃穿不愁一生了。来福看着地上那块玉佩,刚才的惊惧登时化作狂喜,他忙不迭把玉佩握进手里,笑得喜不自禁。
“谢世子赏赐,谢世子赏赐。”
“行了,别叫了,吵得我头疼。”沈临渊不耐地打断了这聒噪的声音,他按着眉心吩咐道“让人备下马车,我要出门。”
“好嘞,小人马上去。”来福又笑着应了声,似乎是笑得太大,笑容牵动了伤口,那笑便显得有些狰狞可怖起来,可他却浑然未觉,只是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虽然来福谄媚,但不得不说,他的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他就收拾干净重新回到了沈临渊身边,额头上贴了块纱布,脸上瞧着除了苍白了些,没半点异样。
这份处变不惊的态度,倒是难得,也难怪他得了原身的青眼。
来福推着沈临渊往外走,似乎已经完全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小心翼翼地讨好着问道“您叫人准备了马车,是想去哪啊”
沈临渊觑了他一眼,眼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却没说话。
来福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赔笑道“是小人逾越了。”
出了门,来福将人扶上马车,马车布置的很舒适,里面铺上了厚厚的云纹锦做的毯子,小小一块云纹锦在京城内也是价值千金,此时却只能当作毯子,被人垫在身下。
沈临渊的手抚过身下的云纹锦,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静安侯世子,过的就是珍珠如铁金如土的奢靡生活,这夏朝倒真是个“太平盛世”。
嗤笑着放下手中的锦缎,他仰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忽然,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嚣。
车帘被撩起一角,来福小声说道“主子,前方的路被堵了,咱们过不去。”
沈临渊微微拧起眉,“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来福领命退下。
不多时,来福便回来了,只是他的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在踌躇这话当不当讲。
沈临渊微闭着双眸,手指轻点了几下,“什么事”
来福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低垂下眉眼,决定实话实说,他低声说道“是竹轩苑那位,似乎是和人起了争执。”
话音刚落,来福就见到他的主子刷的睁开了双眼,眼底似有兴味。
“哦,那可真是巧了。”
作者有话要说康了大家的评论,我惊叹自己真是新世纪好妈,我儿压根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分明是世界的宠儿。
如果我穿越进书里,希望他们真情实意喊我一声妈,别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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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福的口述中,沈临渊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起来,这事还和“他”有关。
那日,原身杖毙了一个小丫鬟,名叫兰儿,今天正是她出殡的日子。不知怎的,兰儿的父母堵住了越无端的去路,哭天抢地的要他赔他们爱女的性命。
原本这一幕也不会引起太大骚动,坏就坏在有人指出,越无端的娘是个寡妇,前不久刚被抬进了静安侯府的门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别说这寡妇还攀附上了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那可是静安侯府,不说侯爷和当今有着同窗之谊,就说先夫人那也是护国将军的嫡次女,皇后的胞妹,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
可听旁人说,这小书生的娘,竟然进了侯府的门
刹那间,众人的脸色皆变了,再看越无端的眼神也带了些恶意的揣测。
“原本还觉得这小郎君还挺俊俏的,啧啧啧,谁能想到有个这么能耐的娘呢。”
“谁说不是呢,你想想,静安侯自先夫人死去后,可有出去拈花惹草过没有吧,京城多少闺秀想嫁给他呢,可你看侯爷谁也不要。现在倒好,要了个给过人的寡妇,当真是哈哈,不可说,不可说啊。”
四周讥讽的言论零零碎碎,一刻不停传到越无端的耳朵里,他不自觉捏紧了隐在长袖下的双手。
这样的言论,从小到大,越无端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更难听的话他也都听过。
可他只能忍耐。
他没有功勋,没有官职,没有地位,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这一条母亲给予的生命。
在这勋贵遍地的京城,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寡妇的儿子。
纷杂的言论在耳边嗡嗡作响,紧握的双手又悄然松开了,越无端莫名觉得有些荒唐。
这就是他想要效忠的朝廷吗
蓦地,一声高亢的嗓音打破了这纷乱的场面。
“都让让,让让,别挡着我家世子的路。”
眼尖的人一眼瞧见说话人乃是静安侯府的小厮,连忙分出道路,避让开来。那些说闲话的人也大多闭紧双嘴,低垂着头,催促着同伴一同离开了。
越无端拧着眉望向一边,只见人群自发让开的道路中间,那曾让他骨血都冷彻的男人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靠在椅背上,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他的身上。
越无端不禁抿住了双唇,却没有移开目光。接着,他就看到眼前的男人,他名义上的继兄,露出了一个轻笑,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沈临渊看向那两个跪在越无端面前哭天抢地的人,两人皆是衣衫褴褛,脸颊黝黑,抹脸的手带着粗粝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劳作的平民,可那一双眼睛,却在他望过去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四处看去。
有点意思。
沈临渊的手指在椅背上轻点两下,还未等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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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头土脸的老丈一听这名号,就险些吓得昏死过去,那可是侯爷啊。
一时之间,脸上滑稽的哭丧神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忙不迭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求饶道“这这草民不知大人饶命啊”
来福啐了一口,接着转过头,露出狗腿的笑容“主子您看,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沈临渊单手支着下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觑了来福一眼,意义不明地笑道“你不是说我是一等一的大善人吗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他的声音透着随意,可望过来的目光却像是淬了毒的利刃,来福只觉得浑身一僵,额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腿一软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来福强忍住打颤的寒意,抖着声音道“小人斗胆,请主子先问问事情原委,再做定夺。前面就有一处茶楼,主子大可带着他们去那里商谈。”
一袭话落地,来福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复,正心头狂跳,惊惧不已时,他才终于听到他家主子吐出了一句话。
“起来吧,就依你说的做。”
这话落在来福耳朵里,无异于天籁,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吩咐其他人将兰儿的父母带去茶楼,并将对方的尸身带去别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自然而然地站到沈临渊身后,正待推动轮椅时,沈临渊却忽然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停下。
他的目光再度落在越无端身上,对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沈临渊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长衫用的是最低级的布料,这些布料哪怕是京城勋贵家的下人都不屑去用,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内容却异常刺耳。
“怎么还穿的这么寒碜,我爹都把你们带回府了,竟然没给你们置办一身行头吗”
越无端死死捏住自己的手,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才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他冲着对方作了一个揖,声音淡淡“世子严重了,侯府内自是珍玉遍地。可小民身上穿的却是母亲亲手做的衣裳,在小民心里,它是无价之宝。”
说罢,他缓缓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看向沈临渊。
站在身后的来福眼皮狂跳,看着沈临渊用力按住了扶手,几乎露出绝望的神色。
这偌大的京城,谁不知道“母亲”二字是静安侯世子的死穴,可眼前这人倒好,不仅驳斥了世子爷,还字字句句都踩在了爷的痛脚上。
这下完了完了,指不定世子爷又要发什么火呢
果不其然,他就听见他家世子爷发出了一声轻笑恩轻笑
来福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沈临渊一瞬不瞬望着越无端,眼底的讥诮几乎化为实质。
“哦,是吗可很快,她也会成为我的母亲。不知到时候,母、亲会为我准备什么衣服呢”
他刻意加重了母亲二字的读音,在看见越无端僵住的神情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他咳了几声后,才继续说道“到那时,我的好弟弟,你也别忘了给兄长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小越没妈的人闭麦
沈大佬你妈皆我妈。
小越。
通知一下各位仙女宝贝,明天这篇文就要入v了,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沈大佬和小越的喜爱,32到这章是倒v章,请还没看过的小姐妹抓紧去看
明天入v当天,会掉落3章更新,以后更新时间会稳定在晚上九点,九点过后如果没有掉落那就是没有更新啦,啵啵大家。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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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越无端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前几日还因为此事而大发雷霆,杖毙了一个丫鬟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可当他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后,却又觉得不寒而栗。
那眼神,实在太冷了,一点也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走吧,去听听他们的话。”
说完,沈临渊也不去看越无端,只是任由来福将他推着往前走。
越无端看着男人的背影,没有犹豫,也跟了上去,只是始终落后了半步,落在对方身上的神色若有所思。
来福到底是个人精,知道自家主子喜静,早就和掌柜的知会了一身,让人将茶楼包了下来,所幸今日时辰赶巧,茶楼里没什么达官显贵,因此包下来也没花什么劲。
沈临渊推门进入时,早已战战兢兢等候多时的老汉与老妇,又是身形一抖,颤颤巍巍跪了下来。沈临渊不躲也不闪,只是漫不经心接过来福泡的茶,小饮了一口,这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老妇望了自家男人一眼,忽然神情悲恸地跪在了地上,“大人啊,请替我们做主啊”老妇夸张地哀嚎道,说到动情处,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沈临渊垂在身下的袍子。
眼看对方快要摸到沈临渊时,来福眼疾手快连忙挡在自家主子身前,急声警告道“放肆,世子的衣袍岂是你们这等人可以触碰的”
老妇被唬了一跳,悲恸的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看上去有些滑稽,似乎是先前酝酿好的情绪被破坏了,一时之间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临渊放下茶杯,挑着眉望了过去。那眼神并不威严,却让老妇惊得起了一身冷汗,心头狂跳,仿佛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已经被眼前这个贵人给窥视到了。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难堪,在场的几人几乎都是高门大院出来的,什么阴私手段都见过,看见老妇人这等表现,已是不屑地皱起了眉。就连越无端,在冷静之下后,也逐渐品出了事件的不寻常。
老丈见到此状,连忙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像是在提醒。老妇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只是将头低了下来,不敢再抬起头。
她局促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服,这才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大人,您有所不知。”老妇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二丫这孩子乖巧伶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这么大,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进府没几天怎么就没了”说到此处,她霍的抬起头,怨毒的目光指向越无端,恨声道“定是这狗书生迫害了我家二丫”
事态发展到此处,越无端也反应过来,这件事本身是冲着他来的一个局。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什么人要处心积虑给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书生下套
脑海里飞闪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岁的名字,越无端蹙着眉峰看了对方一眼,恰在此时,对方也正好望了过来,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越无端就暗自垂下了眉眼。
哪怕没有证据,越无端的直觉也告诉自己,这个人不会是沈岁。
沈岁的手段从来不加掩饰,冷酷残忍,又专制霸道,根本不屑玩这种小把戏。
还未等越无端说些什么,沈临渊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口,可尽管他在笑着,周围的人却只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他自己推动身下的轮椅,来到老妇的身前,目光一下一下扫在对方身上,最后伸出素白的指尖,触碰到了外领,按着领边稍微往外移了移,内里的衣料就露了出来。
“这料子可真好,不知花费几何呀”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仿佛就只是在温和地向你询问一个问题。
老妇心跳响如擂鼓,却还是笃定这位生活在云端上的公子哥,是不会发现端倪的,强忍着惧意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时,却忽然对上了沈临渊冰冷的眼眸,仿佛洞悉了你的一切。
刹那间,老妇脸上的血色全都消失不见。
心底只剩下一个声音。
完了。
来福见到那料子,脸色就变了,他说道“主子,那可是霞锻,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来福一句话点破了其中的玄机,顿时,老妇和老丈任何遮掩的心思都没有了,两人的脸上这时才露出一些真情实意的惧怕,他们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的是有个人给了些银子,指使我们这么做的,不然哪怕给我们一百个胆,我们也不敢啊,大人您高抬贵手,就饶我们这一次。”
沈临渊听得头疼,强压下的暴戾又涌上了心头,按在扶手上的双手青筋毕露,喉口有些腥甜,甜腻的味道让他险些喘不过气。
恰在这时,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身躯,将他扶了起来,清冽的气味涌入鼻腔间,那股燥热与混乱终于被压了下去。
越无端神情复杂地收回手,抿了抿唇,才问道“没事吧”
沈临渊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接着飞快收回视线,掩饰性地别过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良久,越无端才听见对方说了句“多管闲事。”
越无端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触碰时的感觉,他望着沈临渊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了说不出的情绪。
就在两人相触的那一瞬间,越无端确信自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这味道他并不陌生,这是他和母亲还在小山村时,村子里闹出的丑闻。女人为了报复出轨的男人,给自己的丈夫下了这种药,没过半年,这男人就疯疯癫癫,性格大变,最后失足跌下了山坡,再也没能醒过来。
那时,死去的男人身上就带着这股香气,和沈临渊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他被设计背上丑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而沈岁却被人下了致幻的药物,看似毫无交集,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巧合。更可怕的是,敌在暗处,想到此处,越无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来福这时也注意到了沈临渊的神色,连忙让侍卫堵住了两人的嘴,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掏出怀里的丝帕,递给沈临渊,讨好地笑道“小人刚见到您碰了那贱妇,想是脏了,该擦一擦了。”
沈临渊嗤笑了一声,来福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忍着惧意跪了下来,又让自己脸上的笑看起来灿烂了些,他将自己的脸凑到对方面前。
“您要是生气了,就抽奴才几下,奴才是条狗,能得到您的惩罚也是高兴的。”
沈临渊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才将丝帕厌弃似的丢在了来福头上。
“打你我还嫌脏呢。”
“起来吧,丢人现眼的狗东西。”
“是,是。”来福连忙爬了起来。
越无端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方才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同情彻底烟消云散。
沈临渊喘了一口气,心底的郁结散去了些,这才将眼神投向老丈和老妇。两个人被侍卫捂住了口鼻,眼泪汹涌而出,挣扎着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沈临渊见了也心烦,索性不再去看,只看向来福问道“你觉得这两人和本世子有关”
来福一愣,回想了一下这件事,似乎还真就只是冲着竹轩苑那位去的,和他家世子没半点关系,顿时狗腿子的回道“小人觉得和您是无关的。”
“说的在理。”沈临渊望着越无端轻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道“所以本世子为什么要管”
说着,他也不看越无端的神色,推动轮椅,就要往外走。
每走几步,他忽然又回过头来,望着那对夫妻,露出了一个宛若恶鬼的笑。
“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你们的女儿是我下令杖毙的。”
看着对方眼里几乎凝视的恐惧,沈临渊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金叶子,随意洒在两人面前。
“拿着这些钱,将人葬得体面些,多烧些纸钱,我可不想在午夜梦回见到她的身影。”
他用眼神示意了下侍卫,侍卫立刻松开了对那对夫妻的钳制。
满地的金叶子在日光下发出耀目的光,映衬着夫妻俩贪婪的神色,先前那些恐惧哪里还看得到分毫,只剩下合不拢嘴的笑,配上还未擦去的鼻涕眼泪,像是戏台上的丑角,滑稽到了极点。
他们一边捡着金叶子,一边对着沈临渊磕头,好话说了一箩筐。
“大人,您您可真是顶好的大善人您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们一定办的妥当。”
沈临渊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极其冷漠的笑,带着讥讽。
“走吧。”他转过头,低垂下眉眼,靠在了椅背上。
除了越无端,谁也没有看见沈临渊转身时,眼角滑过的一丝落寞,好像是在嘲笑眼前发生的荒唐一幕,又好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越无端的心底突然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那个男人,看似拥有了一切,却好像什么也没得到,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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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出来时,天边已经积聚起了乌云,俨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来福扶着沈临渊进了马车,说道“主子,这天瞧着快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沈临渊拢了拢腿上的狐裘,却道“今个儿瞧了糟心的事,让马车在郊外先饶一圈再回府。”
“好嘞。”来福得了令,朗声道。
马车没走几步,顶上就传来了细碎的雨声,渐渐的,雨声也大了起来,沈临渊索性睁开眼,撩开帘子往外看。
在这滂沱的雨势之中,马车也绕了一圈回到了城中,此时街道上的摊贩正狼狈的收拾着东西,急急避雨的人群看上去有些兵荒马乱。
沈临渊一眼就看见了雨幕中,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唇角微弯,他扣了扣车壁,说道“停车。”
来福隔着帘子问道“主子,怎么了”
“去,把竹轩苑那位请上车。”
来福听的一脸莫名,却还是认命地跳下马车,撑起伞,走向越无端。他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仍是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让这人上车,甚至涌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主子在外绕了一圈,不会是在特地等他吧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来福狠狠否决了。
这怎么可能呢,主子厌恶竹轩苑这位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让他上车也是为了好好羞辱他
想到这里,来福便有了底气,心说快到那日子也快到了,主子最近的脾气可没人敢惹,倒不如把这位推出去挡上一挡。
于是,来福脸上的打探瞬间化为了讨好的笑容,他一边为越无端打伞,一边指着马车道“公子,这雨太大了,世子喊您去车里避避呢。”
想了想,那句二少爷来福仍是没敢唤出口,只叫了声公子。
越无端倒是没放在心上,他瞧着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心底本能地就想拒绝,但是眼下暴雨来袭,一时之间也停不了,不论是淋雨,还是晚归,都会让娘担心。
越无端抿了抿唇,最终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有法子。
不多时,沈临渊就察觉到帘子被掀开了一角,有人裹挟着雨汽和寒风踏入了车内。他并未睁
眼,像是对这一切一无所觉。
直到越无端唤了声“世子”,他才刷的睁开眼。
窗外风雨交加,马车内却是五脏俱全,一派温馨气向。沈临渊支着下巴,看向越无端“我还以为你不会上来。”
越无端坐得笔挺,拱了拱手,眉眼低垂。
“不敢辜负世子好意。”
“不敢”沈临渊嗤笑着哼了声,那声音有些刺耳,越无端再望过去时,那双眼眸里的光又尖锐了起来。
“你我心知肚明,你娘成为侯爷的继夫人是迟早的事,你有何不敢”
越无端已然拧起了眉峰,他从小到大,往来交好的人群中从来没有像沈临渊这样的人,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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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得世子殿下,举手投足间就可定人生死。”
“呵,你果然在装。”听了这话,沈临渊也不恼,只是忽然凑近了些,素白的手指紧扣住越无端的下巴,微微用了些力,不让对方动上分毫,他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越无端,蓦地,他发出了一声轻笑,啧啧道“瞧瞧这张脸,表面上看是个乖巧的猫,实际上却是个会咬人的。”
越无端挥开他的手,转头看向另一边,眉眼间一片冷然,显然是不准备再接话。
沈临渊笑着又坐了回去,喝了口车上备下的热茶,又道“听闻你在准备明年的科考”
越无端的身影变都未变。
沈临渊也不急迫,只是对着茶盏轻轻吹了口,似乎只是随意道“听闻,身上有污点的人,是不得参加科考的。”
越无端身子一僵,终于转过了头,“你究竟想说什么”
沈临渊笑了起来,拿出另一个簇新的杯盏,倒了杯热茶,递给对方。
“我知道你明白,今天那件事并不是巧合。换言之”沈临渊的手指轻点两下,好整以暇地望过去“你被盯上了。”
茶香袅袅,雨声细碎。
沈临渊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左右我们迟早会成为一家人”说到此处,他的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一道暗芒,顿了顿才继续道“不如和我合作,揪出背后的小人。”
越无端定定地看着沈临渊,忽的也笑了,他将茶盏推了回去,却道“世子前后之举,判若两人,小民惶恐,不敢与虎谋皮。”
闻言,沈临渊一愣,接着便是低低的笑了起来,直笑得喉口微微发痒。
他扣了扣车壁,马车再度停了下来,来福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什么事”
“送二少爷下车。”
世子有令,来福不敢推辞,很快便将越无端请下了车。只是想到刚才沈临渊对对方的称呼,想了想,他还是给了越无端一把油纸伞,赔笑道“接下来的路也不远了,二少爷一个人回去,路上可要当心些。”
越无端有些好笑地接过伞,回想起刚才沈临渊的神色,他忽然就想到了以前在乡下时,那些泼皮无赖的孩子,一旦没有得到自己预想中的东西,就不给你任何好脸色。
回到侯府中时,他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转向了另一侧的偏门。
偏门处,吴氏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手里拿着个暖手炉,见越无端走来,便急急地迎了上去,将暖手炉塞入对方手中。
“这么大的雨,让娘看看有没有淋湿。”吴氏前前后后看了儿子一眼,发现对方身上没有被雨淋湿的痕迹后,才松了口气。
“娘放心,我没事。”那些在沈临渊面前冰冷的神色在此刻软化了下来,他神色温柔,就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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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吴氏笑着嗔了一句,母子两人其乐融融,慢慢往里走去。
吴氏住在离竹轩苑不远的地方,她喜爱兰花,因此侯爷为她寻了不少兰花,各式不一,姹紫嫣红地开在园子里,甚是美丽。
在接触到这些兰花时,吴氏的眼神温柔了不少,越无端见状,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管日后如何,至少这一瞬间,侯爷对娘的心意是真的。
吴氏领着越无端进了院子,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此时多了几口朱红色的箱子。吴氏屏退下人,接着将箱子一一打开,刹那间,华美的珠宝首饰让小小的院落黯然失色。
吴氏的脸上有些复杂,她看向越无端,犹豫地说道“这些都是世子送来的。”
听了这话,越无端的脸上也飞闪过一丝愣怔。他想起今日所见种种,暗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世子既然有心,娘就收下便是。”
竹轩苑先前那事,并没有传进吴氏耳朵里,想来这其中也有侯爷的手笔。因此,此时听了越无端的话,吴氏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她高兴地阖上箱子,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摸出了几块上好的料子。
“世子的好意,娘也不能白受,就想着给他做身衣裳。”她将几块料子铺展在越无端的面前,笑着问道“我儿见过世子了,那就帮娘拿拿主意,哪个颜色更衬世子些”
听了这话,越无端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说来,他今日刚用此事暗讽过沈岁。
想了想,他这样劝说道“侯府家的绣娘数不胜数,娘还是不用白费这个心了。”看着吴氏的脸色在这一席话下飞速黯淡下来,他又补充道“礼物的事情,还是让儿子来操心吧,娘放心。”
“你啊。”闻言,吴氏才再度笑了起来,她柔柔地望向越无端,语气中有些感慨“一眨眼,我儿都这么大了,能替娘分担了。”
吴氏笑着又将料子一一叠好,放回柜子里,再小心看了眼越无端的神色,轻声道“说来,我们也已经进府叨扰了几天,侯爷今日要请你我一起吃顿家宴。”
越无端看出了吴氏脸上的不安,母子连心,他自然知道吴氏在不安什么,因此笑着安抚道“娘放心,今夜我会和你一同前去的。”
闻言,吴氏彻底放下了心。
母子两个又说了些体己话。
很快,就到了晚上。
暴雨方过,扫去了这几日来的闷热,天边露出了些许微光,雨过天晴,倒是个好兆头。
丫鬟领着吴氏和越无端走过蜿蜒曲折的回廊,来到了膳厅。
雕花的楠木桌,金质的碗筷,就连地上铺的都是上好的大理石。这里的每一寸,每一厘,几乎都是耗费了无数心血所建,与先前在乡下时,随处可见的野花杂草大不相同,也是这一刻,越无端清楚明白了进入侯府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他每跨出一步,心中的信念便更坚定了一分,眼神中也愈发清明。
此去,他就将介入京城这座名为权势的漩涡中心,此后,再无安宁,但他无怨无悔。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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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落座后,就有侍女为他们布菜。静安侯的温柔小意时常让吴氏红了脸,越无端看在眼里却不多言。
只是,这一桌家宴,却少了沈岁的身影。而瞧瞧静安侯那开心肆意的神情,显然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越无端被自己心底的念头吓了一跳,抿了抿唇,不再多想。
没过多久,吴氏笑了笑,柔柔地问道“侯爷,今日世子怎么没来”
此话一出,越无端也顿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看向静安侯。接着,他就看见静安侯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眼底划过厌恶。不过很快,那抹厌恶就消失了,他神色如常地再度笑了起来,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那浑小子,可挑的很,不用管他。”
吴氏却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只把沈岁当成了一个骄纵的孩子,没有多想,柔柔地笑了起来。
“世子金贵,有些骄纵也是应当的。”
“呵。”不知想到了什么,静安侯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他用酒杯遮掩住了脸上的神色。
令人不悦的话题很快被抛到了脑后,越无端却有些食不知味。饭毕,静安侯拥着面色坨红的吴氏,走向自己的屋子。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越无端心知肚明,因此他没有停留,和侯爷告辞后,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他心里的思绪却百转千回起来,鬼使神差地换了个方向。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决澜苑前。
微凉的夜风吹过,越无端浑身一颤,眼眸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自己怎么走来这里了
他好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转身离去时,却听见里面传来瓦片碎地的炸裂声,没过多久,就有个小丫鬟红肿着脸冲了出来,手里还端了个盘子,盘子里都是打翻的饭菜。
见到越无端,小丫鬟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她眼下显然没空细想为何竹轩苑的主子会来这里,咬了咬唇,红着眼眶就跑了出去。
越无端神色微变,犹豫一瞬,迈步走了进去。
院内,丫鬟小厮跪了一地,众人皆战战兢兢地屏住了呼吸,一丝声响也不敢发出,生怕惹的顶上那位活阎王再发怒。
沈临渊坐在廊下,那张俊美的脸隐在黑暗中,让他看起来宛如厉鬼般恐怖,无声的恐惧蔓延在小小的院落里,直到越无端走进,那高高在上的鬼才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稀客,你来干什么”
越无端神色不变,他扫过洒了一地的饭菜,和地上碎裂的盆碗,神色淡淡。
“来看世子殿下抖威风。”
此言一出,跪着的下人们身子颤得更加猛烈了。
沈临渊堆起假笑,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你倒是牙尖嘴利的紧。”
长长呼出一口气,沈临渊推动轮椅,来到越无端面前,近乎恶劣地笑着望向对方。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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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的手指有些放肆地游移到对方身上,还未等沈临渊做什么,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指尖,那人身上的温度不高,却也带着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我曾和母亲学过一手,世子若不嫌弃,就随我去吧。”
沈临渊的神情一愣,接着才飞快地收回手,一边用绢帕擦拭着指尖,一边挤出几字。
“就依你说的办。”
越无端自然而然扶上轮椅,走过那群跪地的下人身前时,他停下了脚步,意有所指地看向沈临渊。
沈临渊憋了憋,才烦躁地摆了摆手。
“都起来,退下吧。”
下人们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一眼越无端,飞也似的从院子里逃离了。
越无端推着沈临渊往外走去,此时夜已深,万籁俱寂,只剩下轮椅滚动发出的细碎声响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沈临渊靠在椅背上,掸了掸脚下盖着的狐裘,良久才别扭地挤出了一句话“你不怕我。”
越无端答非所问“若世子再宽厚些,所有人都不会如此战战兢兢。”
闻言,沈临渊冷笑了一声,再度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越无端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两人来到厨房时,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沈临渊,都是脸色一白,仓皇地跪在地上,声音发抖。
“不知世子前来,有何贵干啊”
沈临渊偏头看了眼越无端,对方正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心底不免有些窝火,他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接着道“本世子倒要看看,你的厨艺几何,竟让你这般放肆。”
越无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添柴烧火,将锅烧热,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停滞,行云流水,带着流畅的美感。
青年身上清冽的香气随着风一阵阵传来,沈临渊只觉得心中的郁结被扫去了些,整个人轻快了不少。
不多时,一碗豆腐花就摆在了沈临渊面前。
雪白的豆腐上洒了一堆绿色的葱花,淳朴到了极点,沈临渊几乎被气笑。
“这是何物”
越无端一本正经地解释“葱花为青山,豆腐为白雪,此菜自然为雪拥千山。”
他将勺子放进豆腐花里,递到沈临渊面前,反问“世子不是说要尝尝我的手艺”
沈临渊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才接过那碗豆腐花。这样简单的食物,就连摆上静安侯府的膳桌都没有资格,可眼前这人不仅做了,还猜到了他的面前。
犹豫了一瞬,沈临渊还是拿起勺子,舀起一口,塞入口中。
恰到好处的香气在唇齿间绽开,沈临渊咽下口中的食物,神色古怪地望了越无端一眼。
“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这个小书生倒是大不相同。”
“世子这话又错了。”越无端一边收拾着锅碗,一边轻声道“君子远庖厨的真义,是为让世人少犯杀孽。”那双清润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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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怀仁德之心。”
沈临渊忽然有些食不知味,手里的那碗豆腐花吃也不是,放也不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越无端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去看他,也没有出声说话。
沈临渊最后还是把一碗豆腐花吞下了肚,他望着那道正在忙碌的身影,眼眸深处尽是复杂。
“能和我说说吗,你的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越无端恰好收拾完了一切,见到沈临渊已经吃完了豆腐花,自然而然地接过碗筷,轻声道“她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世子日后若是见到便知道了。”
沈临渊的眼眸有些恍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眼神中的暴戾飞闪而过,素白的指尖死死扣住身下的狐裘。
他生硬地说道“送我回去。”
看着越无端的身影,他有些懊恼地垂下眼眸。
今日,他说的太多了。
经历了这一夜,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些,又好像没有。
与此同时,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事,让京城中的诸人更是战战兢兢过来,生怕惹上祸事。
今日,护国将军再度上折子,恳请陛下出兵,言明边疆小国这几年集结在一起,意图不轨。而太尉却反驳道护国将军不过是杞人忧天,眼下正是太平盛世,你却要兵权,不知是真为国着想还是意有所图
两人争得难舍难分,最后还是启帝大发雷霆,才将此事压了下去。
前朝风起云涌,后宫也是暗涛汹涌。
皇后的父亲是护国将军,贵妃的父亲又是太尉,两人本就水火不容,此时因为父亲的事更是互相看不顺眼,誓要分出个生死来。
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就连寻常和皇后,或贵妃交好的人家,也不敢递牌子进宫,生怕触了霉头。
然而,这时,皇后却下了一道懿旨。
听闻静安侯府上新多了位蕙质兰心的夫人,本宫甚是好奇,故而想请进宫来瞧上几眼。
原先,静安侯将人带回府的消息还不算世人皆知,皇后这一道懿旨,却是狠狠撕开了那一道遮羞布,让京城中的勋贵们都知道这鼎鼎有名的静安侯,要续弦了,新妇还是个嫁过人的寡妇,身边带了个和世子差不多大的儿子。
静安侯在先夫人亡故后,守了这么多年,原以为是个痴心人,却没想到也是个花花肚肠,放着京城中的大好闺秀不要,要一个嫁过人的寡妇。
而且,这寡妇和贵妃一样,都来自江南水乡,据说同样的面若桃花,美得清新脱俗,不像是人间的仙女。
世人皆知,静安侯的亡妻是皇后同父同母的胞妹,而皇后最厌恶的就是像贵妃一样蛊惑人心的狐媚女子。
吴氏在此时被召进宫,只怕相见是假,羞辱是真,凶多吉少罢了。
前来宣旨的太监特意在吴氏身上多看了几眼,接着才将懿旨交到对方手里,眼神中尽是挑剔和嘲讽,语气听来尖酸又刻薄。
“倒真是个好模样。”
他一甩手里的拂尘,催促道“好了,这位夫人,收拾收拾,这就随咱家回宫见过皇后娘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看到这里,大家也应该明白了
沈大佬在这里,是一个缺爱的死傲娇。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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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特地挑了个侯爷不在的时间来宣旨,越无端也去了书院,所以最先得到消息的竟然还是沈临渊。
来福是将这事当成笑话来说的,那眉飞色舞的姿态实在活灵活现。
“哎哟我的主子,您是不知道,咱们那位未过门的夫人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说着,他还义愤填膺地啐了口“要我说,她就该被好好责罚下,不然旁人还真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侯府的门了。她什么身份,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寡妇,怎么做得了您的嫡母。您的生母那可是”
话未说完,茶盏碎裂的声音就吓得来福闭上了嘴巴。
沈临渊吹了吹手指,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这茶烫了。”
来福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忙道“小人马上去换。”
来福出门后,沈临渊死死按住身下的狐裘,胸腔间的愤怒与悲寂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无论他怎么闭紧双眼,捂住双耳,总是能听到那纷纷扰扰的讥笑声,总是能看到那些冷漠彻骨的眼神。
所有的目光与言论都化成了利刃,将他的心剜的千疮百孔。
脑海中嗡嗡作响,只有一句话格外清晰,那是他幼年时期萦绕在心头的一个噩梦。
哎,我偷偷和你说个秘密。世子他,好像不是侯爷亲生的呢。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永远记得说这话时那个小丫鬟的神态,也记得对方被自己下令杖毙时那惊慌失措,涕泪俱流的模样。
十岁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何从不用正眼看他,也从来不给予他哪怕一丝关爱,可在戳破这层窗户纸之后,一切都有了缘由。
可哪怕如此,他也卑微地想得到对方的一丝注视,一丝怜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在他看到,父亲因为他杖毙了一个下人终于有了反应,给了他一个厌恶的眼神时,心里的那扇恶意的门便再也关不上了。
沈临渊低低的笑着,房间里照不进一丝光亮,正像他被丢弃在深渊里的困境。
蓦地,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似乎有什么人想要闯进来。接下来,房门被打开,屋外的艳阳照入了一丝光芒。伴随着光与风,有道人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有着皎皎如月的面容,一双朗俊的眼眸最是清亮,仿佛世间丑恶都落不进他的眼底。
令人清静的熟悉气味让沈临渊一下子回想起了,那天两人在马车里的情景。他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望向越无端,熟悉的笑容又挂上了嘴角,让他看上去有些高高在上。
“我这决澜苑莫不是挂错牌子了怎么你天天的往我这跑。”
越无端喘了一口气,抓着轮椅的扶手,逼近沈临渊。
“我要你带我进宫。”
靠的近了,那股清冽的气息也更明显,从他的角度甚至能看见对方微启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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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下人也像是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去把越无端拉开了些,正打算将人带走时,一直沉默着的沈临渊突然摆了摆手。
“都退下。”
世子有令,下人们不敢懈怠,连忙松开对越无端的钳制,忙不迭退了出去。
房间的门被阂上后,沈临渊才转过视线,重新望向越无端。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我又能从中谋得什么好处”
越无端跪在沈临渊面前,第一次低下了他的头。
“世子先前说的合作,我答应了。”
沈临渊一愣,接着才是放肆地笑了,笑声顿住后,他冷漠地吐出了两个字“不够。”
他转动轮椅,来到越无端身前。素白的手指在对方身上点了两下,沈临渊用挑剔的目光将对方扫了几眼,最终定格在那张清俊绝伦的面容上,他抬起越无端的下巴,轻挑地说“这幅皮囊倒是不错。”
“这样吧,再加上一条,我就答应你。”
越无端似乎被对方这副轻挑的姿态激怒了,眼眸中有利芒闪过,可一想到困于深宫的母亲,只能握了握隐在袖子里的拳头,从牙缝中挤出几字。
“世子想要什么”
沈临渊的指腹慢慢摩挲了下对方凉薄的唇,末了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太多越无端看不懂的意味。
“我要你成为我的一条狗,一条尽忠职守,不离不弃的狗。”
话音落地的瞬间,沈临渊就看见越无端的眼眸里迸发出了怒火,但他不躲也不闪,只是牢牢钳制着对方的下巴,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他的神情很是散漫随意,仿佛越无端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正当沈临渊耐心告罄,想要收回手指时,越无端却牢牢握住了那双略带冷意的手,眉眼低垂,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我愿意。”
跪在面前的男人是何等风华绝代,沈临渊清楚的知道,所以当看见对方跪在身前时,他的心底涌现出了一种征服的快感。
“好狗儿。”沈临渊轻轻拍了拍越无端的脸,笑道“出去等着吧。”
等越无端出去后,沈临渊脸上那轻挑的笑才化为了无奈。
早在第一天见到这个世界的小越时,他就发现,对方的身上多了许多尖刺,整个人戴上了厚厚的伪装,哪怕他与你平心静气地谈话,也好像靠近不了分毫。
沈临渊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轻笑。
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撕开那层伪装,让他避无可避,最后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
他的小越,无论在哪里,都该是光芒万丈,前途无量,可在荣光过后,这只展翅高飞的鸟必须回到他的掌心间。
越无端没等多久,沈临渊便再度出了门,对方换了身衣裳,那料子越无端并不认识,可单看那精美的绣纹,通透的纹理,也知道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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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沈临渊唤了声,接着吩咐道“备车,我和”顿了顿,他看向越无端,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划过一丝笑意,他这样说道“我和二少爷要进宫。”
听到这个称呼,不止越无端,在场的所有仆从皆是一惊,他们更加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心中暗忖看来,竹轩苑这位是得了世子青眼了。日后,可不能怠慢了他,这侯府内,怕是也要变天了。
来福似乎也是被沈临渊的态度惊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跑出去替沈临渊备好了马车。
不多时,来福就回来了,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小声地喘着气道“主子,车备好了。”
“嗯,这就走吧。”沈临渊点点头。
正当来福自然而然站到身后,想为沈临渊推动轮椅时,后者却突然出声阻止了他。
他看向越无端,轻笑了下,意有所指地道“我的好弟弟,刚才的话你没忘吧”
越无端看向沈临渊,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对方身后,双手按上轮椅背,说道“我不会忘。”
“很好。”沈临渊笑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他说“希望你记得今天说的话。”
越无端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最后慢慢的归于平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动轮椅,带着沈临渊往外走去。
马车行驶在入宫的道路上,马车里的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了宫门口。
高大巍峨的朱红色城墙连绵一片,就这样凛然森严地伫立在你的面前,不需过多的点缀,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威严的气势。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是所有权势的中心。
越无端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恍然,心底突然有些热血沸腾。
沈临渊觑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听的见的声音轻笑道“好狗儿,放轻松些,以后的路还长着,这还只是第一步而已。”
说着,他也不等越无端,自己推动轮椅往里走去。
越无端望着沈临渊的身影,对方身上今日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长袍,映着朱红色的砖瓦,就好像一条随时要腾飞的龙。
来福一边小声的哎了声,一边用手撞了撞愣神的越无端,接着小跑着追向了沈临渊。
沈临渊手中有启帝赐下的令牌,无论何时,只需手持令牌即可入宫,所以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宫。
凤栖宫内,吴氏已经跪了许久,可座上那人仍旧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柳皇后单手支着脑袋,凤目微闭,蔻丹染红的指甲时不时轻晃几下,一旁的宫人操着扇子,小心地为主子扇着风。
偌大的宫内,只有扇风发出的细微声响,除此以外,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吴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汗渍似乎已将背后的衣服打湿,就连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这样的酷刑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可吴氏只是死死咬紧牙关,身子跪得笔直,就连声音也没有发出分毫。
忽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个嬷嬷快步走到皇后跟前,附在对方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
下一秒,晃动的指尖一顿,那双凤目刷的睁开了,她看向跪在下方的吴氏,眼底划过冰冷的笑意,声音听起来倒是热切的很。
“瞧瞧本宫,瞧瞧本宫,竟是在会客时睡着了,倒害得夫人跪了这么长时间。来人,还不赶快伺候夫人落座。”
作者有话要说康了下评论,还麻有哪个姐妹猜中这个世界的小越最后会是什么官职,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的小越比起前两个世界而言,会更成熟,所以会野一点哦坏笑
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个世界的沈大佬最后获得的东西,是小越为他一一拿回来的。第三个世界了,该让小越的形象立起来了,让大家康康沈大佬的男人多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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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柳皇后的命令,凤栖宫的宫人们也没有露出些许神色变化,只是扶着吴氏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下了。
吴氏坐下的这个档口,就听见宫外的太监尖声喊道“静安侯世子到。”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尽管他有着出色的好相貌,但你先注意到的仍旧是对方那副锋芒毕露的锐气,那双幽深的眼眸几乎能教你头皮发麻。
静安侯世子的大名,哪怕是这高墙之内,也有所耳闻。可偏偏,不论是皇后,还是皇帝都没有想要严惩他的意思,反而总是荣宠不断。
仿佛是在见到沈临渊的瞬间,皇后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就换上了得体从容的微笑,甚至在见到对方进来时,还有些亲昵地招了招手“岁儿来了啊,快到姨母身边坐着,让姨母好好瞧瞧。”
说着,又吩咐下人为沈临渊沏了壶好茶。
“姨母好。”
越无端推着沈临渊来到皇后下首,柳皇后的视线慢慢从沈临渊身上,游移到越无端身上,对方的相貌与气度让她惊了一瞬,她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位是”
沈临渊从容道“姨母想来也知道我父亲即将续弦的消息,今日岁儿便是带着继弟来给姨母见见。”顿了顿,他又瞥了瞥一旁的吴氏,只笑着继续说“没想到姨母的心思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也想着见见岁儿的新嫡母。”
沈临渊的语气不轻不重,还带着几分亲昵的熟稔,可也不知道哪个字踩了柳皇后的痛脚,她得体的微笑在脸上僵了一瞬,接着捏了捏眉心,才道“只是到底身份低了些。”
沈临渊瞧着对方这虚伪至极的笑容,险些恶心地将手里的茶泼出去。他吹了口茶,有些漫不经心地抿了口,声音里尽是冷漠。
“我倒是觉得,身份低才好。”
他散漫地将茶杯放回桌上,嘴角一翘,颇有几分讥诮。
“高门大户的女儿,见多了勾心斗角,这心呐,黑得很。”
不知是沈临渊刻薄的话,还是那副不屑的神情激怒了皇后,她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砰的一声,凤栖宫内的宫人跪了一地,就连越无端和吴氏也跪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
“你这话,竟是将这京城中的贵女贬得一文不值。日后,本宫倒要看看哪家贵女敢嫁与你。”
话至此处,柳皇后甚至不再自称姨母,而是改为了本宫,显然被气得不轻。
唯独沈临渊靠在椅背上,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甚至在那双凤目凌厉地望过来时,也不曾有丝毫躲闪。
“那又如何姨母不妨问问,哪家的贵女愿意嫁给我,若有,我就收回这话。”
贵女贵女,名字中但凡带有一个贵字,那自然是世家大族精心培育出来的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又才貌双绝。这样好人家的女儿,自然是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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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皇后气得捂住了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临渊收回视线,随意地掸了掸狐裘上的灰。
“瞧着姨母今日是乏了,我便不多叨扰了。”
他看了眼越无端,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推动轮椅,在路过吴氏时,沈临渊这才细细打量起了对方,确实是一副世间难见的好皮囊,但和某人相比,却还是差了些韵味。
“回家了,母亲。”
似乎是被他的称呼震在了原地,吴氏讷讷地不知道如何言语。
直到越无端轻轻碰了碰她,她才像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眼眶微红,轻声道“好,好。”
偌大的凤栖宫内,没有人敢拦住沈临渊,不多时,高座上的皇后突然摔坏了一套茶具。宫人们战战兢兢,有苦难言。
这样的场景,几乎隔三差五就会上演。皇后娘娘也真是,每次和世子见面都闹得不欢而散,却又偏偏不下手处置他,多雷厉风行的一个娘娘,怎么面对世子倒是心软了呢
娘娘是念在过世的静安侯夫人,还是念在与世子容貌相似的太子殿下,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宽恕对方呢
猜测到最后,不过是再感慨一句娘娘心善,顾念旧情罢了。
走出凤栖宫,吴氏的腿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一张苍白的脸格外引人注目。
越无端焦急地扶住对方,吴氏小声说了句没事。
母慈子孝的场景实在碍眼的很,沈临渊看得心烦,他有些暴戾地按住椅背,脸色沉到了谷底。
来福心中暗叫不好,看看沈临渊,又看看越无端,再看看吴氏,心说这三个人我哪个人都得罪不得,于是连忙凑到一旁,好姐姐好姐姐地叫着,求来了一个宫女,替他扶起了吴氏,并陪笑道“我瞧夫人也累了,不如先出去歇一会儿吧。”
吴氏看了一眼沈临渊,拍了拍越无端的手背,轻声道“也好。”
吴氏离开后,沈临渊的脸色稍霁,来福这才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暗暗松了口气。
越无端凑到对方身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听到这声夸奖,来福似乎是愣在了原地,因为家中贫寒,他自小被卖入了侯府,小小年纪便学会了看人脸色,卑躬屈膝,战战兢兢过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一声谢谢,因此他不争气地红了脸,慌乱地摆着手。
“这都是小事,二少爷不用客气。”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神气却是没散下去过。只是,还未等他开心几秒,就听见他家活阎王似的主子如此说道“狗奴才,你也退下。”
来福心中一凛,脸上血色尽失,忙不迭退了下去。沈临渊的视线往旁边一扫,四周的宫人也都心领神会地退到了一边。至此,这条小道上只剩下越无端和沈临渊。
沈临渊似乎是有些恼了,脸上的嘲讽几乎化为实质,口气也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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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不知,一条乖巧的狗会冲他人谄媚讨好。”
“世子这话严重了。”越无端皮笑肉不笑地怼了回去“当然您要是执意认为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
“你”沈临渊被气愣在了原地,胸腔中涌起的暴戾让他恨不得碾碎眼前的人,可是他不能,这是他唯一能用手段抓住的人。
深深呼了口气,沈临渊忽的拽住越无端的衣衫,将人拽到了身前,对方眼中的凶光让越无端瞬间想到了丛林中那些饥肠辘辘的野兽。
“好狗儿,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越无端愣了一瞬,接着那双霜雪般的外壳慢慢融化,露出里面的些许尖刺,他不轻不重地拉开沈临渊的手,轻声道“那就要看看世子殿下的底线是在哪里了。”
“呵。”沈临渊冷笑着靠了回去,“你倒是牙尖嘴利的很。”
越无端拱了拱手“多谢世子夸奖。”
沈临渊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对方脸上的骄傲让他心烦意乱,总想着狠狠扯下才甘心,可又觉得眼前的人失了这份傲骨,便像失了颜色,再让他提不起半分兴致。
“走吧。”良久,沈临渊才吐出这两个字。
只是,没走多久,宫人们的骚动却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华清池那里死人了。”
“听说是静安侯府家的下人呢。”
“不小心掉下了水,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细碎的议论声一句接一句传入两人的耳中,越无端的脑海里几乎电光火石想到了一个人名来福。
在那一瞬间,越无端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慌乱的宫人们见到沈临渊后,又纷纷避让开来,空旷的道路上,一具小厮的尸体躺在那里。
对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双目突出,双手死死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死亡。
是来福
越无端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会闪现过对方羞赧的笑,一会又闪现过对方惊恐的死状,最后那张脸和兰儿临死前的惊恐神色重合在一起,让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胸腔间的悲愤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来福的尸体旁边还站着位华服公子,对方的容貌很是妖冶,一双桃花眼不笑而弯,可眼底的恶意却让人如芒刺在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昭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封焱。
他轻蔑地瞧了眼来福的尸体,又将那傲慢的笑落到沈临渊身上,拍拍手,笑道“抱歉,抱歉,不知是岁表哥府上的小厮,还以为是哪个刺客,把我吓了一跳,不知怎的,他就跌了下去。我在这里给岁表哥赔个不是,想来表哥大人有大量,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和我置气。”
说着,也不等沈临渊反应,封焱就领着下人,哈哈大笑地扬长而去。
那笑声尖锐刺耳,让越无端浑身的骨血都冻了起来。
来往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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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端握紧双拳,怒火升腾到了极点。
接着,他就听见沈临渊那散漫的语气这样传来“气吗恨吗”
沈临渊转了个方向,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越无端,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正吸引着你步步沦陷。
“金钱也好,生死也罢,这就是权势能带来的一切。”
越无端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了一个凉薄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
“世子与这些人,也并无分别。”
沈临渊不怒反笑“那又如何。”素白的手指在椅背上轻点两下,语气中似乎带着讥笑。“你一无权,二无势,想用什么来和这座权力的高山对抗”
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柄尖刀,刺得越无端遍体鳞伤,他仿佛行走在黑暗中,四周皆是朽木与枯骨,没有一丝光亮。
越无端浑浑噩噩地跪在了地上。
可蓦然,那道熟悉的声音却又像一道曙光,强硬地撕开了这黑暗的幕布。
那根素白的手指轻点在他的下巴上,那人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深意,他如此说道“我朝自建立起,大理寺的威名便传遍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直至先帝起,皇帝偏信偏听,这把曾经杀人不见血的刀才渐渐被人忘却。”
“你能做的,就是捡起这把上诛昏聩,下伐奸佞的剑。”
“我要你成为大夏朝最锋利的剑。”
一个又一个坚实的字,狠狠砸开了夜幕,将越无端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的脸上闪过一瞬迷茫,让他堕入深渊的是眼前的男人,救他出深渊的也是这个男人。
他忽然抬手握住了那根冰凉的手指,“来福死的时候,你难过吗”
沈临渊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抽回手指,神色淡漠,声音无情到了极致。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而已。”
说着,他慢慢转动轮椅,往前走去,脸上的神色竟无一人看的懂。
身后,越无端缓缓站了起来。青年的身形站在艳阳下,再抬眼时,那双清冽的眼眸中再无迷茫,有的只是坚毅与决然。
很多年以后,人们提起已经官至大理寺卿的越无端时,总是会想到他的杀伐果断,想到他让文武百官乃至帝王都战栗的刚正不阿。
越无端,是大夏朝看不见却也最锋利的一把剑,是衡量整个王朝的一杆无形的秤。
作者有话要说大理寺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
至于大夏朝初建时大理寺的权力有多高么,可以参考美国的三权分立,也就是说它可以和皇权抗争一二。
小越我不动刀动武,但我要用笔杆子用正义用证据用权威将你钉死在耻辱柱上。
社会我越哥,人美话不多
沈大佬声嘶力竭守护我最好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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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溺亡的消息在这京城之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倒是皇后在见过吴氏之后发的一道懿旨使京城内的勋贵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懿旨上将吴氏好好夸奖了一番,直说对方婉约柔顺,可与静安侯相配。这一道懿旨,是真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更令人惊奇的是,皇后的母族,护国将军府竟也无一道反驳的话,甚至还送上了一份贺礼,预祝静安侯和新夫人琴瑟和鸣。
谁也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可不论如何,吴氏成为静安侯夫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些曾经嘲讽过她的命妇,就算不愿,日后也要将鄙夷深深藏在心里。因为再过不久,吴氏就再不是他们可以用口舌讨伐的俏寡妇,而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皇后懿旨一下,静安侯府也很快挑出了吉日,整个府里都为了迎娶新夫人而忙前忙后,鲜红的喜字几乎贴了满府,只小心避开了沈临渊所在的决澜苑。
静安侯府的老人都知道,这几日正是每年世子心情最差的时候呢,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因此伺候起来更是认真尽责,生怕犯了错,惹怒了这尊活阎王。
挑选的吉日就在月末,因此只是一个眨眼间,就到了迎娶吴氏进门的日子。静安侯在城内也给吴氏另外置办了一处宅子,以作迎亲之用。
这日清晨,吉时一到,静安侯便是迫不及待跨上高头白马,神采飞扬地出了门。
鞭炮和唢呐响了多久,沈临渊便在决澜苑里枯坐了多久。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唬得四周的仆从皆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样的死寂直到太子前来才被打破,当今太子姓封名昱,排行第二,是皇后所出。说来也巧,因着两人的母亲是胞生姐妹,世子和太子的容貌竟是相似到了极点。
可明眼人一瞧,就能轻松区分出谁是静安侯世子,谁是太子。因为太子的脸上总是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哪怕是对着下人,也是礼遇有加。人人都说,若是太子坐上皇位,定是个仁德的明君。
可惜,哪怕当年封昱被封了太子,如今天子更加宠爱的还是贵妃所出的三皇子。
封昱一跨入决澜苑,就瞧见了沈临渊,哪怕对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已经不耐烦地移开了双眼,却还是不予计较地走了上去。
今天明明是静安侯迎娶继夫人的日子,可封昱却只字未提,只说“孤听闻三皇弟前些日子,在宫里和你闹出了些龃龉。”
沈临渊瞧着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上,挂着的虚假笑容,被恶心地轻啧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哪怕对方面含讥讽,封昱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快,仿佛真映了那四个字“仁德谦和”。
沈临渊微微眯起眼,目光中有些许兴味。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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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昱仔细打量着沈临渊的神色,发现对方并不想谈及此事后,便知趣地岔开话题“那就不提此事了,今日孤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
在沈临渊失去耐心前,封昱继续道“下个月,长公主设了宴,特别叮嘱了句,要你和你那继弟一同前去。”
闻言,沈临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口,只是那笑声听来实在太凉薄。笑过之后,他才说道“我知道了。”
转过身子,他靠在椅背上,哪怕对着当今太子,沈临渊也丝毫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若没别的事,殿下就请回吧。”
“我腿脚不便,就不送了。”
封昱的笑在脸上僵了一瞬,隐在袖子下的双手悄悄握紧,逆着阳光的面容在此时看来有些讳莫如深。
他轻声道“若是可以,你还是尽早改了这脾气。刚过易折,别被人嫉恨了才好。”
沈临渊头也不回,声音依旧散漫。
“那就不牢殿下费心了,人生短短数十载,总要过的恣意些,免得白费了这大好时光。”
封昱扯了扯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跨步走出了决澜苑。
然而在归去的路上,封昱颇为烦躁地四处瞧着,却意外望见了另一处院落里的一个青年。
青年正坐在梅树下作画,一件青色衣衫勾勒出对方纤瘦的身形,宽大的袖摆下露出一截雪色的皓腕,纤长的指尖持着画笔,行云流水地作着画。
那人目光专注,眉眼低垂,蝶翼似的长睫在光下飞出一道暗影,像极了水中月,画中仙,是世间难寻的好相貌。
封昱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转眼间在想清楚眼前的青年是何人时,那丝惊艳便稍稍散去了,只留下了不易察觉的一丝惋惜与不屑。
可青年那身通透的气质实在难得,封昱驻足瞧了会儿,仍是起了结交的心思,哪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寡妇的儿子。
不过正当他想上前时,随行的仆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小声说皇后娘娘还在宫内等着殿下,请殿下速回。
封昱眼眸一沉,望了望梅树下的人,叹息地摇了摇头,接着选择了转身离去。
方才封昱的注视,越无端并不知晓。他落下最后一笔,画卷上池水涌动,却非清润的蓝,而是令人刺目的红。
若是此时有熟识宫中布局的人在此,便会一眼认出越无端画的不是别处,正是华清池。
看着那幅画,越无端似乎又想起了来福死时的模样,脑中嗡嗡作响,他蹙着眉峰,提笔在画中池水中写下了一个鲜红色的大字。
“权。”
落完这一笔,他才像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打算将这画卷起来。
可还未等他有动作,一双素白的手却强硬地按下了那幅画,熟悉的药香随着风钻入鼻腔间,不需回头,越无端也知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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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对方先前的态度实在冷酷得让人不寒而栗,越无端并不打算和他多做纠缠,从对方手中抽回画,就想直接转身离开。
沈临渊望着越无端离去的背影,既不阻拦,也不恼怒,只是支着脑袋说着“弟弟真是好相貌,你可知道,刚才在这院里,有个男人看你看得入了迷。”
越无端眉峰一挑,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子,清朗如月的眸子带着薄怒,望向沈临渊。
“世子慎言。”
沈临渊转动轮椅,不紧不慢来到越无端面前,素白的指腹擦过对方如雪的手腕,忽然就用力抓住,往里一带,后者没有防备,一个踉跄被带进了沈临渊的怀里。
气息瞬间交错,两人的高下被颠倒了过来,沈临渊凑近越无端的耳边,低沉的嗓音似能蛊惑人心。
“弟弟可喜欢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要知道,让一个大佬憋住不去调戏老婆,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点烟
另外,不要说我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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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惊雷,震得越无端的大脑嗡嗡作响,浑身一僵,那张皎若明月的面颊失了所有的血色,仿佛心底最大的秘密都被眼前的男人给窥视到了。
自弱冠起,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梦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的面容永远笼着一团迷雾,让人看不真切,明知只是一个荒诞的梦,甚至关于梦的记忆都是零星散乱的,那具身体的温热,那双手的温暖,就连对方覆上来时瞬间交错的气息,却又像真实存在过。
更令越无端觉得荒谬的是,此时此刻,沈临渊的身躯,双手,气息,竟然诡异的和梦中的男人重叠到了一起。那些旖旎荒诞的画面一下子,铺天盖地般涌进脑海。
只剩下一句话,格外清晰。
你喜欢男人吗
沈临渊丝毫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变化,在瞧见那张煞白的清润面容后,心到底软了一瞬。
“罢了,就当本世子问了个无趣的问题。”他松开越无端,重新靠回椅背,颇有些感慨地戏谑道“不过今天倒是见到了弟弟的另一副模样,实在是有趣得紧。”
越无端趁此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襟,清冷的面容已经凝了起来,对沈临渊戏谑的话恍若未闻。
沈临渊也不恼,只是勾了勾唇角,支着脑袋笑了起来“说来,今日母亲也已经过府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越止戈,轻笑“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兄长呢”
明明只是个续弦,还是个寡妇,自己的亲生母亲更是生为护国将军府的嫡次女,可沈临渊叫起吴氏来却是自然熟稔的很。
如果忽略对方口气中的戏谑,越无端几乎以为对方只是寻常的问了一个问题。
从小跟着孀居的女人生活,越无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沈岁,从来都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可你却永远看不透他的真实目的。
越无端几乎被气笑了,他挑了挑眉。
“世子大人怎么像个泼皮无赖似的。”
沈临渊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口,素白的指尖在扶手上点了两下,他挑起眉眼望向越无端,轻笑“我却说,弟弟方才那神情像极了和情郎拌嘴时的小美人。”
沈临渊的左手合拳,在右手掌心上敲了一下,嘴角勾起,笑容恣意。
“啧,泼皮无赖和美人,倒是相配。”
话音刚落,越无端的脸就恼得起了一层薄红,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便愣在了原地,就连呼吸也停滞了一瞬,沈临渊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似乎只要每次靠近对方,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入漩涡中。一次又一次,露出藏在内里的尖爪。
这意味着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把对方当成了极其熟悉又可以依赖的人。
越无端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画,就连唇也抿了起来。
此时,微光逐渐被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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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落寞的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快到越无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眨眼间,沈临渊又挂上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笑,他说“起风了,我也该回了。”
说着,他就转动轮椅,往回走去。正在这时,隔着长长的回廊,唢呐和鞭炮声突然清晰地传了进来,看看时辰,此时应该是静安侯把吴氏迎回府了。
沈临渊的动作顿了一瞬,按着扶手的手猛的用力,眼中的暴戾不可控制地溢了出来,他近乎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前院可真是热闹。”
与前院的热闹不同,决澜苑里只有麻木地坐着洒扫的仆从。决澜苑离前院很远,几乎听不到前面宾客的欢声笑语,只有风吹叶动的声音,以及细小的洒扫声,静得可怕。
这样的静,在沈临渊进门后更加明显。
几乎是他跨进院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形,似乎连一丝气息都不敢泄漏出来。也许是对方身上的暴戾太清晰,一时之间,下人们连请安的话都忘记了。
沈临渊的眼底划过一丝嘲弄,张了张口,喊了声“来”
只说了一个字,他就住了口,脑海中闪过一具冰冷的尸体。沈临渊的眼眸暗了一瞬,忽然意识到,那个难得合他心意的小厮已经死了,已经不在了。
风似乎大了些,沈临渊闭上眼,脑海里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人的影子。
那是他第一个下令杖毙的丫鬟,对方的容貌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具纤弱的身躯不断颤抖,绽放的血花像今日贴起的喜字一样鲜红。
他按下心中的暴戾,抬眼一看,却发现满院子的人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目光对视。他站在高高垒起的白骨之上,身下遍地残骸,可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得不到。
强压下去的暴戾在这一刻倾涌而出,沈临渊扯出一个凉薄乖戾的笑。
“怎么瞧见我,一个个都像变成了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把舌头割了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从容的姿态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下人们却吓得涕泪四流,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作响,口中不断求饶道“世子,饶命啊饶命啊”
尖锐的哭声让人更加烦躁,沈临渊脸上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不见,正准备唤人进来时,在这一片哭声中,突然有个发颤的声音结结巴巴道“世子,饶、饶命。奴婢们今日这么做,是、是有原因的。”
沈临渊脸上的戾气一顿,眨眼间换上了微笑,“说来听听。”
凝烟吓得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用力磕了几个头后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今日,不是世子的生辰吗奴婢们就想给世子准备一个惊喜,方才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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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侯迎娶新夫人的日子,竟然和世子的生辰在同一天,仿佛完全没有考虑过儿子的心情,荒唐到让人发笑。
在侯府里做事的,哪个不是人精,谁都看出来了侯爷这场婚事,可以说是狠狠打了世子的脸。
更何况,自从老夫人死后,这偌大的侯府再也没给世子庆过生,世子也没提过,记得他生辰的人除了府里的下人再无他人,这么些年过来,京城的官大大小小都不知换了好几,谁会记得一个活阎王的生辰也许在他们心里,他们唯一能记得的,只有世子在外的恶名。
谁都不敢当着世子的面提这件事,可凝烟在极度惊恐之下,竟是不管不顾将这件事摆到了台面上,一时之间,整个决澜苑都如死水一般彻底沉寂了下来。
沈临渊眼底的冷意更浓,就连一丝虚假的笑容也没有了,这样的死寂远比方才的压抑更让人觉得胆寒。
凝烟在说完话后,迟迟也等不到沈临渊的回复,心底的绝望与惊恐就像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那张还算俏丽的面容在极度惊恐下,扭曲得几乎不成人样。
她害怕地趴伏在地上,一下接一下不停地磕着头,哭着道“世子饶命,饶命奴婢、奴婢”她拼命地想找措辞,却什么也想不到,又急又惧。
所以当沈临渊大发慈悲,让他们都起身的时候,凝烟几乎忘记了呼吸,脸上的鼻涕和泪都没顾得上去擦上一擦。
“世、世子”
沈临渊已然收回了视线,只丢下一句“难得你们有心,既如此,就把二少爷请来决澜苑,一同喝杯酒水。”
“若是他不来”沈临渊轻笑“你就问他,进宫前的话忘记了没。”
直到门扉阂上,院内的诸人才像是活了过来。
凝烟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刚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冷汗都把后背打湿了。
想起沈临渊的吩咐,她又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忙不迭往竹轩苑跑去。
当听到沈岁喊自己去决澜苑时,越无端想也没想,直接了断地就拒绝了。
凝烟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越无端面前,急道“您也知道世子的脾气,若奴婢无法办成此事,这条命怕是也没了。”眼见越无端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凝烟咬了咬唇,再添了一把火“来之前,世子也让奴婢问您一句,说是什么,您进宫前说的话忘记了没。”
多亏了凝烟这话,越无端一下子想起了当日的情形,那清俊的眉眼一下子凝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走吧。”
凝烟喜极而泣地站起来,边走边捡着好话道“其实二少爷也别这么担心,这么多年,奴婢还是第一次瞧见世子对一个人这么在意呢。”
“是吗”越无端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凝烟一无所查,仍是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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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决澜苑,越无端蹙眉看着四处跑动,正忙前忙后的下人们,一句话也没说。
凝烟小心翼翼领了人进去,屏住呼吸阂上门,退了出去。
前几次进来,都是匆匆一瞥,今日进来,越无端才有了机会能够细细打量这间屋子。这一看之下,他便凝起了眉眼。
说是侯府世子的屋子,其实冷清的很,除了基本的起居所需,竟是干干净净的,一处装饰品也没有,和沈临渊在外表现出来的性子完全不同。
沈临渊为对方斟了壶酒,说道“喝吧。”
越无端接过酒杯,却迟迟不动。良久,他才放下杯子,蹙着眉峰看向沈临渊。
“世子找我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
沈临渊笑着将酒杯再度推了回去,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只笑着反问“好弟弟是忘了先前那番话了吗”
他端起酒杯,递到越无端嘴边,眼神里压抑着冷。
“一条好狗,不应该对主人的命令质疑。”
越无端愠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着沈临渊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直到越无端将酒饮下,沈临渊才施施然收回手,心情看上去好了几分。
他摩挲着杯沿,忽而没头没尾来了句“今日是我的生辰。”
越无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沈临渊也笑了笑,没再说话,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他像是发泄似的,连饮了数杯酒下肚。整个人看上去醉醺醺的,眼神也透着几分迷离。
他忽而笑了起来,接着转动着轮椅来到越无端面前,醉意朦胧的眼眸中似乎正在升腾起未知的,让人战栗的偏执,他道“若是有人如山间猛虎,就连旁人都避之不及,你可愿意渡他”说到最后,那双素白的手已经扣在了越无端的手腕上,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将其拧断。
对方身上的酒气很浓郁,醉人的酒香像极了荒诞的美梦,越无端抿了抿唇,道“世子喝醉了。”
话音刚落,沈临渊忽然扣紧了那双手,力度大得惊人,眼眸中升腾起暴戾之色。
“回答我”
手腕间传来的刺痛让越无端几乎无法思考,他愣愣地看着沈临渊,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看着对方眼底的痛苦,鬼使神差的,他又问了当初的那个问题“来福死的时候,你难过吗”
眼前的男人似乎被问得愣在了原地,也许是酒精作祟,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就像稚童一样,他头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了迷茫,眼眶微红,良久,他哑着嗓子回道“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沈临渊便呆呆地坐在原地,似乎真的是醉得糊涂了,钳制着越无端的那只手也悄悄松开了,他摇晃着倒向对方,凉薄的唇擦过对方温热的脸颊,接着靠在了越无端的颈窝间。
越无端听见对方小声说了句,“没人教过我。”
他看着自己被掐得发红的手腕,良久,才伸出手,扣住那具陷入昏睡的身躯,在心底不断问自己。
越无端啊越无端,若要你以身饲虎,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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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的人总是不乏乐子,最近他们茶余饭后,热议的人物就是吴氏,从一个孀居多年的寡妇,到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静安侯府的女主人,吴氏可以说是一个传奇,更不用说,当日那红妆十里的场面可让不少闺秀嫉妒得扯碎了帕子。连带着,吴氏带进侯府的那位少爷,也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对象。吴氏身为女眷,自然是不便抛头露面,可越无端不同,他是男子,听说身上又有功名。高门大户们的心底大多很好奇,吴氏的儿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侯爷又怎么同意让这样一个外姓人住在府里,而有适龄女眷的小官们则想的更多,想着看一看少年的人品,如果可以,就将女儿许配给他,再通过对方牵上静安侯府这条线。于是,在听说长公主设下宴会,而静安侯世子和越无端恰在受邀之列后,不少人的心思都浮动了起来。
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妹,驸马是先帝年间高中的状元,夫妻二人恩爱无比,育有一女,刚刚过了及笄的年纪,正是乐瑶郡主。
封昱是最先来到长公主府的,见了长公主,端方如玉的脸上挂上了亲昵的笑。
“姑姑。”
长公主见到封昱,脸上的笑容更是热切了些,她扫了几眼对方后,赞许地点点头,道“昱儿如今是越来越有太子的风范了。”她顺势将身后的乐瑶推了出来,在对方腰上拧了一把,意有所指道“瑶儿,你太子哥哥今日来得有些早了,先领他在府里边逛逛。”
乐瑶被推了出来,头上的步摇晃了一瞬,映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瞧着有些楚楚可怜,她抿了抿唇,生硬地道“殿下,和我来吧。”
长公主称太子哥哥,乐瑶却说殿下,两者之间谁更亲昵一目了然,也封昱的神色却变也未变,依旧笑得温柔,只道“有劳表妹了。”
乐瑶小心瞥了他一眼,晚见对方没有生气,才悄悄松了口气。她自小就怕这个太子哥哥,人人都说封昱是一等一的君子,可偏偏,她怕他怕到了极致。
乐瑶领着人往里走去,可她本身就是个安静的性子,面对太子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因此一路上倒是寂静得很。
倏的,院里吹过了一阵风,乐瑶抬起手将碎发拨至了耳后,雪缎下露出的一截皓腕让封昱一下子迷了眼,他顿住了脚步,脑海里想起先前在侯府里见到的那个青年,那人一袭青衫,露出的也是这样一个纤瘦白皙的手腕,仿佛只要轻轻使些力气,就可以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
眼见封昱停下了脚步,乐瑶抿了抿唇,小声问道“殿下,可是觉得无趣了”
封昱恍然惊醒,他笑道“表妹多虑了,这园子美得紧。”偏头看了一瞬,他继续道“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咱们也出去吧。”
乐瑶松了口气,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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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
两人到了门口时,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人,只是四眼望了望,却发现,他们今日最好奇的那位主人公还没到场。
乐瑶听了几耳朵,心中对越无端也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恰在这时,外面的小厮朗声道静安侯世子到。
四周的客人们蓦地屏住呼吸,视线齐齐望向门口。伴着车轮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玄衣的沈临渊,腿上盖着雪色的狐裘,他靠在椅背上,颇有几分散漫,可眼底却藏着几分肆意的凌厉感。
沈临渊甚少出门,旁人大多听过他的凶名,却从未见过他的真实样子。今日一见,竟是有些愣在了当场,众人有些难以置信地在心底咂舌道传闻中活阎王似的静安侯世子竟是这样的好相貌
还未等他们惊诧完,轮椅背后那道白色身影却一瞬间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若说沈临渊是一柄出鞘且不藏锋的剑,那身后的青年更像是收纳万物的温和的水,可他的周身又散发出一些凛然的气度,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乡野出身,倒像是那些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高高在上,宛若盛开在崖间的一株雪莲。
一个凌厉,一个清冷,明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可当那两人一同走进来时,那矛盾的气息却又好像交融到了一起。
利剑收鞘,冰雪消融,不分彼此。
院内的不少闺秀边小声说着话,边悄悄拿眼打量着他们,粉面含情,春心萌动。
沈临渊不咸不淡地和长公主打了个招呼,接着难掩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长公主瞧见他那副姿态,不屑地挑了挑眉,连带着对越无端的好感度也降了几分。至此,约定的时辰已到,可还有人未到。
下人附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什么,沈临渊冷眼瞧着对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那双威严的凤目四下一扫,良久,才露出一个笑容,长公主道“诸位,今日我们便”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男声打断了对方。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来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身后公主府的小厮眼见没拦下人,绝望地闭上了眼,两股战栗,一下子跪了下去。
封焱觑了眼一旁的小厮,不屑地轻呵了声,接着收回视线,又嬉笑着望向长公主。
“焱儿今日来迟了,还请姑姑莫怪。”
话音刚落,众人就见长公主那双狭长的凤目一下子敛了起来,带着慑人的冷意。
可封焱却浑然不觉,依旧嬉皮笑脸地看着对方。院子里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把自己给卷了进去。
在封焱踏入院内的一瞬间,越无端的气息就变了,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涌现来福死时的模样,他忍不住握紧了双手,眼中的怒火怎么藏也藏不住。
蓦地,有双素白的手用力握住了他,带着微凉的温度。
沈临渊一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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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端猛然一震,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握住的手后,忙不迭抽了出来,脑海中仿佛又回想起了那日夜里,沈临渊醉酒之后说的话,一时之间,望向对方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顿了顿,那张淡色的唇还是张了张,两个几不可闻的字被越无端吐了出来。
“多谢。”
因着院内众人的眼光都在看着长公主和封焱,沈临渊和越无端这番举动并没有引来旁人的关注。
唯有一直注视着越无端的封昱注意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瞬间,那张温和的脸忍不住沉了下来。
长公主瞧着封焱那张嬉皮笑脸的嘴脸,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良久,才挤出一个笑容。
“你能到就好,我自然不会怪罪你。”
封焱像是没听见对方语气中的冷意,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
“焱儿就知道,姑姑最是心善了。”
那浑不吝的模样把长公主气得差点崩不住脸上的笑,她按了按眉心,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怒火,这才继续道“今日艳阳高照,请诸位前来,不为别的,也就是想来场马球会。”
“我大夏朝当年是马背上打下来了这江山,我辈子孙也不当堕了先祖威名。”
长公主这话说的好听,可在场众人却知道她真实的目的,乐瑶郡主如今也已经及笄,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
长公主在此时遍请京中的儿郎,打的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主意。在场的众人个个都是人精,看着长公主对太子那热络劲儿,便知道对方的真正想法了。
各自寒暄完之后,封焱也走向了封昱和沈临渊这边,他先是皱着眉头看向封昱,不咸不淡叫了声“真巧,太子殿下也在。”
封昱一挑眉峰,脸上的热络也散去了些,只应了声便算是回应了。
太子和三皇子素来不合,过往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见怪不怪,只低着头赶紧走过,生怕触了两尊大佛的霉头。
封焱吃了个瘪,有些恼怒,怨恨的眼眸一转,便转向了沈临渊和越无端。
他先是看着沈临渊,叫了声“岁表哥”,接着那双阴鸷的眼眸就带着讽刺的笑,望向越无端,最终定格在那张脸上,他的眼底划过短暂的惊艳,接着便是怨毒地嗤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讽刺道“这张脸,倒真是出色,怕不是随了你那个母亲。”
封焱这话说的可是半分情面都不留,大剌剌地就将越无端的脸皮子踩在了脚底下。
越无端忍不住就绷紧了身子,低垂的眼眸里不可控制地溢出一丝怒火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手指轻点扶手发出的轻响,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沈临渊方才说的话。
“现在还不是时候,把你的爪子收起来。”
越无端死死握住自己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神色如常地对着封焱说道“多谢殿下赞赏。”
封焱瞧着对方脸上没有半分变化的神色,一团力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胸口堵着的火泄也泄不下,只能恨恨地移开了眼。
可沈临渊却不打算放过他,他收起轻点扶手的手指,突然扯出一个笑,道“三皇子方才有句话错了,若论姿容,谁比得上倾国倾城的贵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下几章是小越的主场,你越哥要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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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封昱轻笑了一声,“这倒是实话。”他右手成拳撑在嘴边,一双桃花眼眯起看向封焱,颇有几分傲慢。
哪怕封昱什么也没说,可那双眼睛分明是在说你的母妃就是个以色侍人的主。
两人这一搭一唱,倒把封焱气了个半死。可这两人,一个是大夏朝的储君,一个是静安侯的独子,谁都得罪不起,因此封焱只能狠狠一甩袖子,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往马球场走去了。
封昱暗自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沈临渊,视线在略过越无端的时候停了一瞬,接着笑着对沈临渊说“那我们也走吧。”
说完,他才再度望向越无端,脸上的笑热切了些。
“先前就听说如今的侯夫人端庄大方,今日瞧见兄台一表人材的模样,孤就知道所言不假。只是”
他的目光顿在越无端扣在轮椅背上的手,眯起眼,意有所指道“如今兄台也是侯府的二少爷,怎么还做些小厮做的事。”
沈临渊的眼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狠狠将腿上的狐裘挥到了地上,几乎是在顷刻间,周身就萦绕起了阴鸷暴戾的气息。
“我倒是不知,太子殿下还关心着我静安侯府内的事情。”沈临渊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封昱只看了他一眼,仿佛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笑了笑后,便再度将目光望向了越无端。
哪怕平日里,封昱再和沈临渊打闹,太子就是太子,是君,而侯府世子再嚣张跋扈,也只是臣,两人之间横亘的从来都是一道深渊。
沈临渊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封焱撕破脸皮,却不能在明面上和封昱把脸皮撕破。
在这一瞬间,越无端望着封昱脸上那股从骨子里透出了傲慢的笑容后,突然有些彻骨的寒冷。在眼前这个人的眼底,有些人生来就是下贱的,哪怕他愿意给予你一丝恩情,在他心里,这也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那双清润的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越无端朝着封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接着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小民是乡野出身,没什么是做不得的。更何况”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勾了勾唇角才道“世子现在是小民的兄长。”
明明现在越无端的母亲已经成了侯夫人,他也一跃成为侯府的二少爷,可他仍然自称小民。看似态度谦恭,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封昱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越无端说完后,就自然地蹲在了沈临渊身前,捡起地上的狐裘掸了掸,接着温柔地盖在了对方身上,清润的眼眸望向沈临渊,轻声道“我们走吧,兄长。”
沈临渊似乎愣了愣,紧接着他便笑了起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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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又转头看向封昱,异常欠扁地补了一句“呵,看来殿下的美意无人受用了,我和家弟就先走了。”
语毕,两人相携而去,一玄一白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此时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封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薄唇微张,一声完全不同于他“谦和端方”的句子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不识抬举。”
等沈临渊和越无端来到马球场上时,球场上正在进行着热烈的比赛,马蹄沓沓,风声飒飒,飞扬的尘土伴着高昂的欢呼声,让人热血沸腾。
长公主方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大夏朝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身为他们的后代儿女,确实不该堕了先祖的威名。
沈临渊身为静安侯世子,座位自然在上座,等坐下的那一刻,球场上也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原来,是红队拔得头筹,先进了一球。
如今在台下比赛的正是长公主府的家仆,分为红蓝两队,比赛时长一共两柱香的时间,先进三球者胜。不过光看比赛自然失了几分趣味,因此长公主也设下了,如今一柱香时间未到,红队已然先进一球,那些买了红队胜的显贵们也是忍不住激动地喝了声彩。
沈临渊来的比较晚,还没下注,不过这样的热闹场面自然少不了他,只看了片刻,他便勾起唇角,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瞧也不瞧,就丢给了一旁的小厮。
“蓝队下注。”
封焱就坐在他的旁边,听了沈临渊这话,便是忍不住嗤笑出了口,指桑骂槐道“明眼人都知道红队稳操胜券,偏偏有傻子买蓝队。”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就连首座的长公主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峰。
沈临渊掏了掏耳朵,转头问越无端。
“好弟弟,你方才可听见有人说话了”
越无端坐在位子上,神色不变,就连眉眼都未抬。
“并未。”
封焱气得脸色一沉,正想再说些什么时,长公主却沉着脸拍了拍桌子,这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封焱的身子一顿,脸上的表情甚是好看,他死死咬了咬牙,最后到底是忍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令人压抑的气氛一直到蓝队也进了一球,才彻底被打破。压了蓝队的贵人们一下子就欢呼出了声,而压了红队的则急躁地叹了口气。
封焱狠狠踹了身边的奴才一脚,口气不善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沈临渊冷眼瞧在眼里,没说话,方才越无端的话极大地取悦了他,对于这位继弟,他愿意再宽厚些。
“你先前从未见过马球赛,可看的懂”
越无端笑了笑,答道“懂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书院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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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沈临渊应了声,目光扫过自己的双腿,沉默了一瞬,又问道“你技术如何”
越无端摸了摸鼻子,想了想选择诚实回答“该是不错。”
对方说话时的那小小细节却让沈临渊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那是他平日里常做的小动作,如今瞧着越无端做出和他一样的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的小越啊。
他移开视线,声音里带是压不住的笑。
“自大。”
越无端也笑了笑,没再说话了。他的目光停留在沈临渊的侧脸上,看着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
没进入侯府之前,他就听说过静安侯世子的大名,乖戾孤僻,残暴任性,仿佛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活阎王。两人初次相见,对方就仗毙了他的一个丫鬟,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日男人看他的那个眼神
阴鸷狠毒,宛如一条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可渐渐的,随着阴差阳错的靠近,他发现沈岁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狠起来让人骨血冷彻,人人都畏惧他,避他如避蛇蝎猛虎。
可他也孤独,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可是进入侯府之后,他没有一次见到侯爷去过决澜苑,甚至于,沈岁身边一个可以相谈的朋友也没有。
孑然一身,独活于世。
有时,他又像个单纯的稚子,一些好意都能让他心情大好。
沈岁其人,对越无端来说,是个解不透的谜团。
他这样想着。
蓦地,一阵嘈杂声将越无端拉回了现实。
沈临渊瞧着飞到自己桌子上的绸花,冷笑着看向封焱,没有说话。
封焱像个旗开得胜的小丑,趾高气昂地道“方才也说了,绸花落到谁的桌前,谁就下场比赛。太子殿下都屈尊降贵,来参赛了,没道理你沈岁,一个小小的静安侯世子,身份比太子还尊贵,还能拒绝下场。”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沈临渊的双腿,忽然恶劣地笑了起来。“抱歉抱歉,忘记了,你是个瘸子哈哈哈哈哈。”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绸花,居高临下望着沈临渊,道“这花真不长眼,怎落到了这张桌子上,对吧,岁表哥”
这嚣张跋扈的姿态让旁边的人尽数皱起了眉峰,心底不住嘀咕。
当着大庭广众,就敢辱骂侯府世子,这背地里还不知道是副什么德性呢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沈临渊在听完这番话后,忽然勾起了嘴角,云淡风轻地靠在椅背上,眼神散漫地望了过去,像是浑然没将封焱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呵,今日倒是让本世子开了眼见。”他支着下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贵妃娘娘可真是教子有方。”
封焱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
沈临渊忽的目光一凛,周身散发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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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道“我的祖父是亲封的异姓王,我的父亲是静安侯,我的母亲是护国将军家的嫡次女,将门虎女,巾帼不让须眉,我的父族母族皆是延续百年的世家大族,你不过是”
话至此处,沈临渊冷嗤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了。可在场的谁不明白,苏家不过是个靠女人往上爬的废物罢了。
出身一直是封焱心底最深的那根刺,就因为出身,无论小时候他多优秀,无论他多努力,旁人看到的也只有太子。
不知多少人表面上阿谀奉承着他们母子,背地里却暗暗嘲讽他们,等着他们跌入深渊。
冲天的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封焱抬起手,右手成拳,看着那张和太子如出一辙的面容,竟是想不管不顾挥下去。
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些胆小的女客已经不忍地别过了头,乐瑶更是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众人猜测中的场面却没有发生,原以为弱不禁风的沈临渊轻描淡写地握住了封焱的拳头,他稍微用了些力,疼得后者一下子龇牙咧嘴起来。
笑了笑,他用力将封焱推开,后者一个踉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两人的高低一下子掉了个个儿,沈临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如丧家之犬模样的封焱,装模作样地告了罪。
“抱歉,我刚才开了个玩笑。想来表弟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置气。”
这话,竟是将先前封焱害死来福时说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封焱显然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深意,刹那间,勃然大怒,被一个瘸子轻描淡写握住拳头,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仅被推倒在地,还被对方扯开了那层遮羞布,对于封焱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岁”
封焱吼了一句,目眦欲裂,神色狰狞。
沈临渊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拿出绢帕擦了擦手。
封焱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封昱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才皱着眉道“三皇弟,你做得有些过了。”
封焱一把甩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反问“我过分封昱,你没长眼睛啊”话音刚落,封焱脸色一变,看着封昱沉下来的眼神,心头一跳。
太子一怒,不需要他本人出手,就有无数人为他分忧解难。
这不,原先一直在看戏的长公主此时终于摆起了她长辈的谱,看着封焱,美目一凛,轻描淡写道“想来今日三皇子有些累糊涂了,来人,送三皇子回去。”
她抬手一挥,刹那间,就有无数身强力壮的侍卫站在了封焱身后,大有人不走就将人架出去的架势。
封焱瞧着那群侍卫,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今日焱儿确实累着了,就不多叨扰姑母了。”
“走”他恨恨地看了眼封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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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封焱的背影,长公主才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今日之事,倒是本宫的错了,没能注意到三皇子身体有恙,明日本宫就入宫去和皇兄告个罪。”
场上众人互相对看一眼,接着纷纷跪倒在地,高声道“公主仁慈。”
长公主嗯了声,抬了抬手,“继续吧。”
众人又口称千岁,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封昱看了眼沈临渊,道“方才三皇弟多有得罪,我代他向你道歉。”
“这绸花,重抛便是。”
封昱的口气甚是体贴温柔,仿佛早已忘了刚才两人之间的龃龉。
“不必。”沈临渊轻点了几下椅背,轻笑着拒绝了太子的美意。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绸花,转头一抛,便抛进了越无端的怀里。
越无端接着绸花,愣在了原地。
封昱拧了拧眉,“这是何意”
沈临渊拍了拍手,道“我虽推荐不便,可我静安侯府又不是没人了”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殿下以为今日我让无端替我上场,可不合理数”
封昱闻言,慢慢眯起了眼,意义不明的笑了笑,道“自然是合乎理数。”
“多谢殿下。”沈临渊转而看向越无端,道“去吧,让我看看你的技术。”
越无端忍不住笑了笑,霜雪般的青年乍然露出的一丝笑意,恰似雨后初霁,让场上不少人都愣在了原地。
封昱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心绪又涌了上来,好在他快速移开了目光,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越无端向着封昱行了个礼后,两人一同走向小厮处。
封昱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你叫无端”
越无端蹙起了眉峰,封昱这副亲昵的姿态让他本能的有些不舒服,特意又落后半步后,他才道“是,草民叫越无端。”
封昱在唇齿间呢喃着叫了声,忽而笑道“是个好名字。”
越无端低垂下眉眼,绷直了唇线,没再说话。
两人来到小厮处,抽了签。太子抽中红签,越无端抽中了蓝签。
小厮朗声道“太子殿下,红签。静安侯府,蓝签。请诸位下注。”
长公主先是用玩笑似的语气道“两位都是好儿郎,可本宫却是要偏心些自家的侄子了,下红注。”
场上诸人又附和着说了几句,也纷纷拿出银钱,下了红注。
开玩笑,就算没有长公主,那也是太子殿下,谁敢得罪
可偏偏,还真有人敢。
沈临渊从腰间解下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轻轻一抛,抛向了记录的小厮,他靠在椅背上,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越无端,朗声道“我压越无端。”
旁人瞧了,心中对于这位不可一世的静安侯世子啧啧称奇以外,倒也没有太多在意,毕竟他是静安侯世子,下注给自家那是再正常不过。
唯有越无端听出了沈临渊话中的深意,对方说的不是静安侯府,而是越无端,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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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他是越无端,所以相信他。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海,越无端突然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众人下注的档口,封昱和越无端都去更衣室换了身衣服。等两人再度回到场上时,在场的闺秀们皆是眼前一亮。
太子自然是龙章凤姿,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脱下长衫的青年竟然是这样的颀长挺拔,劲装勾勒出纤瘦却匀称的身躯,再配上那张高不可攀的清冷容貌,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出身乡野的穷小子,怎么竟有这样的好气度
封昱的眼底也划过一丝惊艳,他牵着马走向越无端,道“待会就请无端多多指教了。”
越无端觑了他一眼,眉眼俱冷,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太子叫了自己的名字,就流露出过多喜意,他行了个礼,只拘谨地道“太子严重了。”
封昱瞧出青年眼底的冷漠,笑了笑,他一个翻身上了马,说道“孤很期待和你的比赛。”
越无端看着马上那人高高在上的眼神,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些,踩着马镫跨上了马,鞭子一挥,烈烈的风吹起他竖起的长发。
青年气质卓然,道“太子,请。”
封昱也被激起了血性,一扬马鞭,高声道“孤不会手下留情。”
锣鼓击响,沙漏开始计时。
今日最后一场马球赛也拉开了帷幕。
当越无端行云流水地驰骋在场地上时,场上的各方宾客才是真正瞪大了双眼。场上那人打马球的姿势,稳,准,狠,一点也不像他方才清冷的模样,像是一柄锋利的剑,终于露出了里面的锋芒
封昱这才发现,原以为那人只是个端方如玉的书生,却没想到对方身上有着让他更大的惊喜。
心中热血沸腾,他更加快速地挥动马鞭,眼中泄出些许快意。
“你让孤很惊喜。”封昱骑着马和越无端擦身而过的瞬间,如此说道。
越无端没说话,他瞅准空档,一挥击球棍,小小的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飞入框中。
青年扯住缰绳,霜雪似的眼眸望向封昱,道“殿下,承让。”
全场寂静。
记分的小厮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哆哆嗦嗦喊道“蓝队,进一球”
封昱眼底的笑更大了些,他哈哈笑了几声后,紧盯着眼前的少年,朗声道“孤很久没这么快活了”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随意丢在了场下。
接下来的比赛,是在场所有人都毕生难忘的精彩。甚至没有人欢呼喝彩,只屏住呼吸,看着下方的马球赛。
两柱香的时间眨眼间就要到了,此时双方比分二比二,不分伯仲。
可越无端眼底的战意更浓,蓝方的其他队员见此,忍不住过去小声道“哎哟你这个人,也差不多该放放水了,那可是太子啊你还真想赢了太子不成”
越无端闻言一愣,浑身的血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脑海中嗡嗡作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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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太子,得罪了太子,你还能出人头地吗”
“你一无权,二无势,凭什么来撼动这座权力的大山”
他抓紧了手里的缰绳,大脑中乱作一团。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一股灼人的视线,他恍然抬头,望向沈临渊。
那人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不需过多言语,已是最大的鼓励。
脑海中,那人的声音挥散余杂,越来越清晰。
“我要你成为大夏朝最锋利的剑。”
“若有人如山间猛虎,旁人避之不及,你可愿渡他”
刹那间,所有的不安,犹豫皆如齑粉,消散于天地间,那双清润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若这天地间,无路可走,就由他开辟。若这天地间,无光明可言,就由他来创造。若这天地间,无人敢靠近猛虎,就由他来以身饲虎
越无端扬起马鞭,再无任何犹豫,势如破竹的青年挥起球棍,在香即将燃尽的那一瞬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瞬间,在被人警告之后,将球击入了门框。
刹那间,全场死寂,越无端却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怎么也压不下那燥热的心绪。
他扯住缰绳,呼出一口气,对着沈临渊的方向,高举手中的击球棍,挥了挥。
这柄曾经蒙尘的宝剑,终于向世人露出了些许锋芒。
作者有话要说肥吗
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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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说那小子打马球赢了太子”座上的帝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语气不咸不淡,那双与沈岁相差无几的眸子透着深渊,让人捉摸不透。
“是。”一旁守着的大太监低眉敛目应了声,顿了顿,他又垂首补充道“据说先前,已被提醒过了。”
“已被提醒过了却仍是做了。”启帝轻呵了一声,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嘲讽,“倒是个倔脾气。”
“越无端”启帝微喃着念了遍这个名字,忽然蹙起了眉峰,沉思道“朕似乎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
大太监恭敬地提醒“先前顾大人提过,这届学子之中,此子让他印象最为深刻。”
“朕想起来了。”启帝的眼底露出些许兴味,轻吐出八个字“持身中正,肃谨而为。”顿了顿,他又轻笑反问道“可你瞧瞧,他在公主府做的事哪里谦恭内敛了朕看,分明是个不识理数的愣头青。”
“不过,倒比那些混吃等死的老家伙强多了。”启帝忽而眼神一厉,帝王的威严自他身上传出,空旷的殿内,只听得他如此说道“小三当日还出言不逊了吧。”那道声音异常冷漠,半点也没有传闻中疼爱三皇子的模样。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太监缓缓跪在地上,头磕到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稳些,他没有任何语气起伏的将封焱当日说的话,一字不漏,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启帝。
启帝听罢后,望向远处,云淡风轻下达了命令。
“三皇子言行不端,仗打20大板,禁足半年。贵妃教子无方,撤牌子,禁足半年。”
“下去吧。”启帝摆了摆手。
大太监闻言,又磕了磕头,这才半躬着身子,慢慢退了下去。
走至门口,启帝却又叫住了对方,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支朱笔,面容隐在黑暗中,瞧不出他脸上的神情,只听得到他似呓语般问道“那孩子,如今还好吗”
大太监脸色一变,头迅速低下,只谦恭道“殿下一切安好。”
启帝听了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
殿门阂上,穿堂的风裹挟着凉意从衣领内钻进去,大太监才惊醒似的打了个寒战,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长长呼出一口气。
人人都说今上痴情温柔,他却知道这一任皇帝最是喜怒无常,阴鸷狠辣。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他有着和帝王如出一辙的阴鸷双眼,同样喜怒无常的心性。
大太监搓了搓手,在心底感叹这到底是亲父子啊。
罢了,陛下的事可不是他能非议的,咱家还要去给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宣旨呢。
今日下午,贵妃和三皇子被责罚的消息就像插上翅膀的鸟,飞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第二日上朝时,苏太尉不知说了什么,被启帝狠狠责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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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局势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临近深秋,下了一场大雨,寒冷涌入这座王城。
元和二十四年,被誉为大夏朝史上最传奇的大理寺卿即将在这场科举之中,大放异彩。
而日后权倾朝野,杀伐果断的越无端此时正坐在院子里,铺着宣旨,手持画笔,正专心致志画着院前枯黄的野草,一点也不像明日就要参加科举的举子。
直至最后一笔落成,他直起身子,才发现沈临渊正在院口看着自己,不知道已经呆在那里多久了。
沈临渊看着越无端脸上浮现出的错愕,笑了笑,他转着轮椅走向对方,反问“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越无端放下笔,愣神过后略略行了个礼,回道“只是无端心中有些惊诧,世子今日怎么来了竹轩苑”
“来瞧瞧我们的小举人,紧张了没”沈临渊转着轮椅来到越无端身前,瞧了眼铺在石桌上的画,忽而笑了。
“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越无端被那份笨拙别扭的温柔扰了扰心绪,心底一软,正想说些什么时,却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双冰凉的手牵了起来。
素白的手指带着深秋似的冷,一点点托起越无端纤瘦的手,沈临渊翻过他的手掌,一块兔子形状的暖玉落入对方的掌心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越无端却有了十指相扣的错觉,望着沈临渊的眉眼,他险些忘记了呼吸。
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越字。
望着那块玉佩,越无端忽的愣在了原地,不知为何,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的,陌生的情感如潮水一般涌来,强势霸道地撕开他的伪装,让他手足无措。
明明从未见过这块玉佩,心中却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呐喊这是属于他的,最珍贵的宝物
他猛地抓住沈临渊正要收回的手,蹲在对方的面前,眼眶微红,可当他看着沈临渊的眼眸时,声音却又像被堵在了喉口,大脑乱作一团,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临渊反扣住那只纤瘦的手,稍微用力些握了握,又随即放开了,那双素来冷漠高傲的眼眸此时竟然藏着些许温柔。
“好无端,别让我失望。”
昨夜又下了一场急雨,今日的天气更加寒冷了些。
一群风尘仆仆赶来科考的举子抱怨了几句,这其中,越无端的从容不迫与气度容貌更是让旁从一些不认识他的举子狠狠惊艳了一把,忙问一旁的人。
“这是何人”
那人闻言,瞧了眼越无端,眼底闪过一丝鄙夷,接着附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刹那间,得知“真相”的举子纷纷瞪大了双眼,再望向越无端时,眼里也多了几分轻蔑。
原是个靠女人爬上去的贱民。
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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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的考试不亚于一场酷刑,考试结束后,不少体质差的举子更是面色发青,被家人给抬了回去。
四周都是前来接举子回家的家人,或是朋友,独身一人站在那里的越无端就显得格外显眼。更别说,他那一张本就招人的眉眼,一时之间,过往人群皆瞧着他,小声议论了起来。
越无端恍若未闻,自小开始,他就不是个擅长和人交流的性子。
深秋的雨总是忽然之间,闯了进来,不会给人一丝防备。
似乎只是一瞬间,淅淅沥沥的秋雨便落了下来。
越无端没什么防备被淋了一身,他拢了拢衣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解下腰间的暖玉紧紧握在手里,正准备跑回侯府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忽然喊住了他。
身边停了一辆马车,一只素白的手撩开帘子,露出那张剑眉星目的俊朗容颜。
沈临渊朝越无端伸出手,隔着蒙蒙的雨雾,那双黝黑的眸子里似乎只能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无端。”
“把手给我。”
像是受了蛊惑,越无端鬼使神差把手放进了对方的掌心间。一瞬间,他看到那张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那是完全不同于沈岁的阴鸷狠辣,却更加不可一世,透露着胜券在握的自信,让越无端莫名的熟悉。
“真乖。”
接着,他稍一用力,就将越无端拉上了马车。
望着满身湿透的越无端,沈临渊随手丢了块干净的汗巾过去,接着便靠在马车壁上,好不惬意地淡淡道“瞧瞧你这落魄的样子,哪里像个侯府的二少爷。”
忽而,目光顿在越无端扣紧的右手,眉峰一挑,他问“你手里握着什么”
越无端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害怕玉杯淋湿,因此攥在了手里,可是赠玉人就在眼前,这番举动要是被对方知晓,实在让人羞赧。
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后,越无端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他缓缓展开右手,一双清润的眸子望向沈临渊。
“是世子送的玉佩,我怕淋湿了,这才握在了手里。”
沈临渊的神色一缓,正想说些什么时,马车忽然一个颠簸,车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撞到了车壁上。
车夫一想到车内坐的是那个活阎王,就吓得两股颤颤,连忙扯住缰绳,求饶道“世子饶命饶命啊小人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天黑雨大,小人一时没看清,才会如此”
说完,他就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惩罚。
可是预想中的责罚并没有来临,良久,他才听到他家那个喜怒无常的世子说了句。
“无妨,接下来小心些。”
车夫闻言大喜,忙不迭叩头谢恩,这才松了口气,扬起马鞭,向侯府驶去。
马车内,随着刚才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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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呼吸也有些不稳,靠的近了,才听得到彼此都剧烈的心跳声。
沈临渊一瞬不瞬地盯着越无端,那双幽深的眼眸像是一道漩涡,一步步吸引着你往下堕入,素白的指尖撩开沾在他脸上的碎发,微凉的指腹摩挲着擦过他的脸颊
直到感觉右手被触碰了下,越无端才恍然惊醒。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喊了声“世”
剩下的话,被一张微凉的唇堵回了喉口。
越无端感觉自己放在胸前的手,被对方牵了起来,十指紧扣,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暖玉落在马车上,发出一声轻响。
车夫轻快地扬着手里的鞭子,浑然不知车内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京城突然传出了一道消息
这次科举,有人舞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天,我们都是马夫,谁也不知道马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感谢在2019111916:25:152019112015:0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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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用指腹摩挲了下越无端的唇瓣,沈临渊才轻笑了声,他松开束缚住青年身躯的双手,撩开车帘,伴着马蹄的落地声,说了声“到了。”
他的语气很平稳,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变化,仿佛刚才那个缠绵的吻都只是错觉。
车夫停下车,小声说了句“两位主子,已经到了。”,他迟迟不见有人出来,疑惑地瞄了眼车内,最后退到了一边。
车内,越无端有些狼狈地坐直了身子,理好衣领,手指掐进肉里,余光瞥见沈临渊的侧脸,隔着外面的光,他清楚地看见那张微启的薄唇,唇色很淡,可那时吻上来的温度却炽热又滚烫。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声音艰涩。
“刚才”
“好无端。”沈临渊望着他,轻唤了声,接着放下帘子,一点一点掰开他攥紧的手,掌心里有几道绯红的印子,执起葱白的指尖,沈临渊放在唇边吻了吻,接着眉眼一凛,将人拉近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力度很大,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要将眼前的青年拥进骨血。
越无端被死死扣在男人的怀里,浓郁的药香味萦绕在鼻腔间,所以他根本看不见男人绷紧的双唇,和眼底几乎汹涌而出的暴戾。
那双素白的手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像鸦羽似的轻拍过怀中人的背脊。
“好无端。”沈临渊又轻唤了声,接着他靠近越无端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喷吐其上,他又将人扣紧了些。“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面对其他人时都能做到的镇定自若,在沈临渊面前,几乎都消失不见了。那人的怀抱虽然强硬,轻抚着后背的手却又带着一丝颤抖。
此时的沈临渊像是一个常年处于深渊的人,好不容易见着了些许微光,就想不管不顾将它攥到自己的手里。
霸道到了极点,却又可怜到了极点。
雨势滂沱,几乎盖住了人的心跳声。可越无端在这一瞬间却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反抱住这个男人。
正当那个“好”字要脱口而出时,吴氏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了起来。
越无端猛然惊醒,他慌乱地推开了沈临渊,情急之下,他使的力气稍微大了些,直把人推得撞在了马车壁上。
沈临渊捂着背,痛得发出了一声低呼。
越无端有心道歉,可吴氏实在催得紧,心底又因为那个吻而乱如散沙,因此只说了声抱歉,便急急地跳下了马车,甚至连玉佩都忘记了拿。
越无端刚下马车,远远的便看见吴氏等在门前,见到他浑身湿透,衣服微皱的模样,心疼地不住念叨着“瞧你这样子,这才刚考完试,着了凉可怎么办快进来吧,娘给你煮了姜汤,补补身子。”
越无端还想着沈临渊刚才撞到时皱起的神情,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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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只以为他是考试累着了,也没放在心上。
她看了眼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拽了拽越无端的袖子,小声问道“今儿可是世子主动要去接你的,我瞧这雨也挺大的,你瞧瞧要不要把世子也请来喝碗汤。”
顿了顿,她又说“再说,先前那事我也没好好谢过他。”
“不用。”越无端不假思索地脱口道,瞥见吴氏狐疑的眼光,他才飞快垂下眉眼,说道“我是说今日世子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累了,改日再说吧。”
吴氏转而一想,有些可惜地叹了口,也只好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准备相携而去时,伴着嘭的一声响,身后忽然传来下人们的一声声惊呼。
“世子,您不要乱动”
“世子,您小心些啊您流血了”
越无端猛地回过了头,接着他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喉口发涩,说不出话。
只见,沈临渊半个身子探在马车外,发丝散乱,像是整个人从车内摔了出来。额头上不知被什么尖锐的物什划破了,留下一道血痕,混着不住飞进来的雨珠,显得狰狞又可怖。
他挥开身边想要靠近的小厮和丫鬟,挣扎着左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看见越无端看过来的眼神时,竟然还露出了一丝笑,那透露出悲楚的笑容几乎让越无端忘记了呼吸。
他无声地喊了句。
无端。
刹那间,什么担忧后怕,规矩法则,伦理纲常,通通都被抛到了脑后。越无端一下子跨过去,扶起沈临渊,揪住对方的衣领,哑着嗓子吼了句“你疯了吗”
“我没疯。”沈临渊拉下对方的手,展开自己的右手,将那枚兔子形状的暖玉又塞回了越无端的手里。
“这是我送你的。”他一边拉着那葱白的指尖合上越无端的手,一边一字一句道“不要再弄丢了。”
吴氏看着两人,小心翼翼地在身后问了句“怎么了无端。”
一边是敬之爱之的生母,一边是他几乎分不清是虚情还是假意的沈岁,越无端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像被压了一块巨石。
不对的,不对的,这样是不对的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散去,越无端几乎喘不过气。
望着青年脸上的痛苦挣扎,沈临渊清楚地知道,逼到这一步,小越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任何伪装。
只要他再进一步,就可以完全得到眼前这个人。
可是,他不舍得。
每当回想起止戈峰上的那一幕幕,回想起捧着一颗真心,跌跌撞撞向他走来的少年,回想起最后分别时对方的眼泪,他就怎么也狠不下心,哪怕是演戏,也做不到。
他见不得对方再哭了。
沈临渊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下人们,示意他们过来。
小厮们得到命令,忙不迭将沈临渊扶上轮椅,丫鬟则小心翼翼擦拭着对方额头上的血迹,而越无端则他们恭敬地带到了另一边。
不多时,沈临渊又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只不过目光在触及到越无端时,总带着一丝藏得极深的温柔。
他靠在椅背上,忽而笑了。
“本世子今日也累了,就不多叨扰了。”
说罢,他便闭上了双眸,不再去看越无端。
越无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死死攥紧了手里的那枚玉佩。
此时的沈临渊并不知道对于每个世界的越止戈而言,那份总是恰到好处,却又琢磨不透的温柔才是最致命的。
因为在最初,越止戈就是被那份温柔拯救了,也因此看见了广阔的世界与和煦的阳光。
世间美景,皆在你温柔的眼底。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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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那日,榜下围了许多人。学子们神色焦虑地捏着拳,目不斜视在榜单上搜索着自己的名字。
忽的,有个小厮眼前一亮,高声喊了句“中了中了我家二少爷中了是第三名呢”
刹那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顺着榜单往上一瞧,排行第三的位置上端端正正写着一个名字越无端。
这熟悉的名字让在场的学子们纷纷瞪大了双眸,越无端,不正是那位靠着自己的寡妇娘,一跃跻身贵族圈子,如今静安侯府的“二少爷”吗不过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小民,他竟然能得第三凭什么
一时之间,旁边的学子们神情都愤愤起来,望着侯府小厮欢快离去的背影,一个个的眼神里尽是嫉妒之色。
不多时,静安侯续弦夫人带来的那个小子,会试得了第三的消息便在京城的勋贵圈传开了。
刹那间,无数勋贵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遍遍质问这消息是否属实,再三确认这并非假消息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当初,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说静安侯是个傻子,不仅娶个破鞋,还心甘情愿帮别人养孩子。而现在,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们一个巴掌。曾经嘲笑得越激烈,如今的脸便是肿得越高。
他们这帮皇亲国戚,听起来名声响当当的,可真论起权柄来,远不如朝堂内叱咤风云的大臣。
那可是会试第三啊若是殿试上也能取得这个成绩,这小子就能进翰林院,甚至于,有了静安侯府在身后斡旋,他也许能更进一步,逼近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想到此,曾经嘲笑过静安侯的勋贵们恨恨地咬了咬牙,只能在心底怨毒地安慰自己总归现在还不是殿试,一切都还未成定局,届时会有什么变动也说不一定。可尽管如此,这消息也足够他们窝火几天了。
听到越无端中了第三名消息时,封昱正在太子府里饮酒,怀中抱着个肤白胜雪的美人,闻言,只是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问道“那事,可办得妥当”
“自然,请殿下放心。”
封昱听罢,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摆摆手,将人挥退了。
他满意地搂着怀中的美人,自己喝了口酒,也不管这娇软的美人能不能承受,便嘴对嘴蛮横地将口中的酒哺给了对方。
美酒辛辣,美人被呛了口,眼角带泪,衬着那身雪肤和嫣红的唇,更显得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封昱近乎痴迷地捧着美人的脸,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在他眼底,恍然间变成另一张清冷孤傲的脸,对方,也有着像身下人一般的,如霜雪般的肌肤。
“无端”他摩挲着美人如花的面颊,呢喃道,眼底深处涌动的暗流让人心惊肉跳。
他掐住美人的脖颈,稍用了些力,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红痕。
只要折断你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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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启帝亲临,拉开了元和二十四年殿试的帷幕。
听闻启帝要亲临,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都躁动了起来。自今上登基后,这可是第一次亲临殿试现场
学子们或激动,或恐惧,或不安他们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随着宣旨太监走进大殿。
森严巍峨的宫殿像一座庞然大物,压在每一个学子的心上,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脚底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失礼于天子面前乃大不敬,刹那间,这位瘫倒在地的学子就被侍卫堵住了嘴,架着双手扔出了殿门。
寒窗苦读数十年,所有心血毁于一旦。
旁人不忍地闭上眼,却也更加惶恐,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一丝惧意。
天子亲临,所有学子都不得在御前站立。
越无端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变化,他微闭上双眸,撩开衣袍,跪在了自己的座位前。
展开策题,清俊的眉眼忽然凛了起来。
题目很简单,只是一个问答。
“和也战也”
但这问题背后的深意却让所有的学子都坐如针毡,冷汗涔涔。要说今年来,吵得最凶的便是护国将军和苏太尉,两人各执一词,关于主战主和已经相持不下,争论了一年,然而尽管如此,启帝也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护国将军和苏太尉背后,一个站着太子,一个站着三皇子,是这大夏朝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擂台已经打了十几年,谁也不肯相让。
虽说不久前,三皇子才被狠狠责罚了一通,可听说昨个儿,启帝就去了贵妃宫里,又赐下了好些珍贵的珠宝,俨然有复宠贵妃之意。
今日,摆在他们之前的就是这样一个题目。一边是太子,一边是三皇子这、这这谁敢胡乱作答
一时之间,无数学子皆面露难色,拿着笔,脸色苍白,迟迟没有落笔。
越无端心里叹了口,他拧起眉峰,只觉传闻中这位无所事事,沉迷贵妃的帝王身上,并不那么简单。
启帝冷眼瞧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讽刺。蓦地,一道青色的人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心中讶异了一瞬,启帝放下茶杯,望了过去。
第一眼望去,先注意到的是青年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好气质,他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像一杆翠绿的青竹,那云淡风轻的气度使他在一堆抓耳挠腮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第二眼望去,你才会注意到他那被精雕细琢似的好相貌,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致,恰似崖间的冰雪,又似山间涌动的清泉。
启帝心思一动,低声问旁边的贴身太监。
“那是谁”
“回陛下。”太监低眉敛目地恭谨道“便是先前顾大人提到的越无端了,也是如今静安侯府的二少爷。”
“原来是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启帝短暂地诧异了一瞬,接着露出些许兴味,他道“倒和朕想象中有些不同,走,随朕去看看。”
启帝先是在旁边,随意看了几个学子的答案,接着才走到越无端身旁,去看对方的试卷。
明黄色的衣袍落入越无端的眼底,后者呼吸停滞了一瞬,接着便收回心神,专心致志地继续做答。
这份从容不迫让启帝高看了一眼,接着他低下头,认真去看对方的答案。只一眼,启帝的眼神便亮了起来。
他微微勾了下唇角,接着又看了几个学生,这才回到龙椅上,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想起越无端纸上那些锐利的言论,笑不见底。
“朕收回先前那话,这小子瞧着是个温润的君子,其实是头会咬人的狼崽子。你说是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有一旁的大太监才听到了。听见启帝的问答,太监心头一颤,只能更加恭谨地低下头,小声回道“奴才不知。”
“罢了。”启帝显然也没打算从他嘴里得出什么满意的答复,他按了按眉心,又看了几眼场下作答的举子,忽然失了兴致,便干脆直起身子,说道“回吧。”
“恭送陛下”
伴着太监的尖嗓,启帝终于离开了大殿。启帝离开后,大殿内的学子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开始认真作答。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所有学子齐齐放下笔,跪了两个时辰的腿已经没了知觉,可殿内的太监却不会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时间,只催促着他们起身,将人领出了宫门。
直到走出那森严的宫殿,耳畔再度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时,所有人才觉得活了过来。
入夜后,监考的考官也开始审阅起今日交上来的试卷。
连着看了几张,几位审阅的人便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些卷子中,竟都是些想两边讨好,一处不落的墙头草。
可他们也能理解这群学子的心情,如今太子和三皇子已是势如水火,不论站在谁那一边,都会遭到另一边的攻讦,倒不如一开始就模糊了立场,日后再细细盘算。
可太过圆滑,倒显得不够赤诚。
主考望着笔下那份卷子,叹了口气,划上了一个鲜红的叉。
接着,他便看向了下一份卷子。交到他这的卷子已经有四位副审给出了评价,两人画了圈,两人画了叉。
这倒是有些奇了,主考顾雍颇为好奇地展开了试卷,只一眼,他便知道先前那四位为何要这样评价了。
此子的策论写得实在是妙,条理清晰,短短几句便指出了问题的核心,一针见血,实在是难得的好文章。可是,这言论也实在尖锐犀利,随便泄露出一句,都绝对能让护国将军,或是苏太尉气得七窍生烟。
拿起朱笔,顾雍在试卷上落下了一个圈。
连续批了几天,才将手里的卷子批阅完毕。待到了分名次的时候,顾雍瞧着那份让他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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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帝平日里只喜欢看前十的卷子,放在第十一位,也算是顾雍的一点小心思。
二甲首位的位子,不高不低,正适合挫挫这小子的气焰。
不畏强权,不趋炎附势,此子绝对是为官的好料子,可刚过易折,这样的性子最适合再蹉跎几年。待到成绩公布,便知道此人是谁了,他不介意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几年。
若是让旁人知道此时顾雍心底的想法,怕是要抓耳挠腮地想究竟是谁,竟能得了这铁面无私的顾雍的青眼
整理完所有挑选出来的试卷,顾雍恭敬地交给启帝的贴身太监。
太监接过试卷,小心收好,客套了句“辛苦诸位大人了,风寒露重,陛下在启明殿为大人们准备了参汤,喝了汤暖暖身子,便早些归家吧。”
大臣们口呼万岁,跪了下来。
“陛下仁德。”
大太监一甩拂尘,拿着试卷去向启帝复命。
殿内,烛火幽幽,映着君王威严的脸,略略翻了几张试卷的启帝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拿起试卷抖了抖。
“这便是顾雍挑出来的榜首”
天子一怒,令人惊惧,殿内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启帝愠怒地按了按眉心,忍着嘲讽又看了几张,直把前十名的卷子通通看完了,那股郁气也没散下去。
忍无可忍,他抬手一挥,将所有的卷子挥到了地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狠狠灌了一口,笑骂“一个个的,竟是都把朕当成了傻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启帝将手里的杯子掷到了地上,双眸里竟是狠厉。
“朕这个皇帝,竟是当得如此憋屈”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这下,殿内跪地磕头的声音更响了,没有人敢抬头,直视正大动肝火的天子。
启帝喘着气,神情暴戾。忽然,余光瞥见了散落在地的一份试卷。那熟悉的字体一下子让他想起了殿试时的那个青年,他舒出一口气,捡起那份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忽然抚掌大笑,狠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吩咐人将地上的试卷重新捡了起来,又将手中的试卷放在首位,这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意义不明地道“顾雍这人,倒是越活越胆小了。”
“明日将试卷给他,告诉他,名次朕已经排好了,只略略做了改动。”
“遵旨。”太监战战兢兢地接过试卷。
翌日,重新拿到试卷的顾雍一眼就看见了面上的卷子,登时,身子一震,眼底划过一丝震惊。
大太监一甩拂尘,将陛下的意思原原本本复述给了顾雍。
顾雍在心底暗叹一口,想到那个锐意进取的青年,心中说了声可惜后,缓缓跪倒在地,口呼万岁,接过了那叠试卷。
殿试放榜那日,接连下了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曙光划破天际,扫去了这一个月的阴霾与阴沉。
映着朝阳,所有人也看到了榜上的所有名字。这些人,未来都会成为大夏朝最坚实的基石,甚至于,有些人会成为朝堂上搅弄风云的人物。
目光缓缓往上,榜首之处,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将所有人碾压于身下,傲然于最高点
越无端。
作者有话要说虚假的偏执狂大佬折断你的翅膀,禁锢你的自由狗太子
真实的偏执狂大佬设好套,铺好网,等你心甘情愿跳下来。你尽管自由的飞,不回到我身边算我输。
其实大家看到这个世界应该感觉到了,沈大佬目前为止就是不折不扣的2号偏执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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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时,越无端不过才刚刚弱冠,正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
进士及第,按理皆要挂红花,骑马游街。早早的,街头巷尾便蹲满了无数人,想要一睹进士们的风采。
可当人逐渐靠近时,所有人都被排在首位的青年吸引了目光,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人有着极白的肤色,眉眼如画,气质卓然,一身艳丽的红衣没有减去他半分风姿,只勾勒出了他纤瘦的身形。可当他望向你时,你又会发现对方眼底凛然的光,让他看上去越发凌厉。
任谁见到,都会止不住夸一句好一个风华无双的状元郎
有些大胆的姑娘,更是解下自己的香囊,绢帕,一股脑儿丢向状元郎,生生嫉妒死了身后一群无人问津的进士。
可偏偏,这状元郎像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任凭旁边的姑娘如何热情火辣,他就连神色都未曾变上几分。
酒楼处,沈临渊就歪着身子,手里执了枝含苞欲放的红梅,懒懒散散地靠在窗边。听得鞭炮声近了,才慢悠悠地探出半张恰似桃花的招人面容。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目光便锁定了那骑着白马的青年。
像是受到感应似的,越无端缓缓抬起头,往前望去。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他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僵绳。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风华无双的状元郎,却不知状元郎那霜雪似的眼底,穿过层层人海,只映入了一个人的身影。
沈临渊忽而笑了,他当着越无端的面,执起花枝,放在唇边,苍白的唇轻轻吻了吻未开的花苞,接着右手一扬,那梅花枝竟是恰恰好落进了越无端的怀里。
四周人声鼎沸,唢呐声不绝于耳,可在这一刻,越无端却仿佛只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旁人只看见这方才还如天边皎月,高不可攀的状元郎,忽然执起落在身上的梅枝,小小的勾了勾下唇角。
刹那间,冰雪消融,芳华绝代。
不知多少人将这幕记在了心里,哪怕过去很多年,无数过往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那日骑马游街,执花浅笑的少年也依旧像是鲜活的画卷,使人难以忘怀。
直到越无端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沈临渊才阂上了窗。唤来小厮,往回去了。
沈临渊走后不久,楼下不知是哪个落榜的举子正在白日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后,口不择言地嘟囔了句“可恨可恨啊”
旁边的书童听见这句话,脸色一变,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急道“公子,您醉了。”
小厮本是好意,却不知这书生听了这话后,不知怎的,竟然恼羞成怒,猛然将桌子掀翻在地。
“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杯盏碎地的声音引来不少人的视线,那书生醉醺醺地晃着身躯,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他呸了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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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来可就大有深意了,旁边顿时有人不怀好意地追问道“兄台这是何意”
“莫不是说,这状元郎”
剩下的话,那人似乎是顾忌到了什么,点到即止,没再说什么了。可是话已至此,周围的人也明白了这未尽之意。
想起最近一直在流传的科举舞弊的消息,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静默了。若这状元郎真无真才实学,而是那等蝇营狗苟之辈,那这次科举可不就成了个笑话
可科举舞弊之事,向来都是牵动国体的大事,妄议登科进士,可是大罪。
“瞧兄台白日饮酒的模样,想必是心中充满了郁结,可凡事也要讲究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凭空诬告登科进士,这可是大罪。”
那醉书生听罢,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他从怀中扯出一张纸,道“我自然有证据,你们可瞧好了。”
说着,就将手上的纸一抖,上面整整齐齐写着些什么,可还没等人将纸上的内容看清楚,醉书生的小厮忽然夺过了那张纸,收了起来,同时捂着书生的嘴,声泪俱下道“公子,您快别说了,那可是侯府,小心有杀身之祸”
旁边瞧热闹的人俱是眉眼一凛,想到是啊,如今这新科状元可是静安侯府的二少爷呢
“官官相护真是令人不齿我等寒窗苦读几十载,竟不如人家有个国色天香的娘”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刹那间,旁边的人群都被点燃了。
如今还在这京城内的,不乏此次科举落榜的学生,听了这话,心中的愤懑和怒火一下子压垮了理智,纷纷义愤填膺道“说的好若是苦心钻研学问,还不如旁人有个好家世,那我等寒门子弟还读些什么圣贤书不如早早回家种地去”
“若无公正二字,这科举取仕岂不成了笑话”
渐渐的,四周的言论越来越尖锐,偶尔有几人说些不同看法的,也很快被唇舌讨伐了。而那对引起纷争的主仆,也在他们义愤填膺的声音里逐渐消失了踪影。
酒楼向来是传递消息最快的地方,不消半天,关于状元郎科举舞弊,学识不真的消息已经飞遍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一开始,也没人放在心上,年年科举,都有这样诋毁的传言,只是今年的稍稍猛烈些罢了,又没有证据,瞎操什么心
可就在众人以为此事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被人淡忘时,三天后的清晨,竟然有人在京城的运河里发现了两具泡肿的尸体。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散发出了阵阵恶臭,并且死状及其惨烈,两人身上竟无一块好肉,不知生前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经过查验,这两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酒楼里大肆宣扬越无端科举舞弊,还声称有证据的主仆二人
前脚刚说新科状元科举舞弊,后脚两位证人就变成了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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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不知又哪里传出来一个令人荒诞的消息
说呀,这静安侯世子不仅不良于行,还是个断袖这么些年,房里没有一二知心人,就是因为他喜欢男人哩这回,他瞧上的可是继母带来的弟弟,那风华无双的状元郎呢
这原本只是一个博人眼球的小道消息,可不知怎的,却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到了最后,竟变成了静安侯世子冲冠一怒为蓝颜。
凝烟几乎是结结巴巴,抖着身子才将这话说了完整。边说她边在心中恨声骂道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传出这等不堪入耳的言论,他们家世子是谁,那可是个没有感情的活阎王阎王会喜欢人别开玩笑了
说完后,凝烟就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眼眸里尽是绝望。
世子听了这些言论,还不知要怎么大发雷霆呢
她趴伏在地上,心跳得极快,冷汗几乎将后背都打湿,可始终听不见沈临渊的回复。
咚咚咚
无声的死寂让人惊惧,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沈临渊靠在椅背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有趣,有趣。什么时候这京城的趣事也能编排到本世子头上了”
“世子息怒”凝烟忍着惊恐,说完接下来的话“这都是那些贱民在胡编乱造呢您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要什么美人没有,怎么会喜欢上二少爷呢”
话音刚落,凝烟就察觉到空气就像被冻住了,几乎让她不敢呼吸。
沈临渊阴鸷的眼眸望向她,眼底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那双扣着椅背的手青筋毕露,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你倒是乖觉。”
低沉的嗓音藏着令人肝胆俱裂的危险。
凝烟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从脸颊处不停歇地滚落,她不住磕头求饶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奴婢不该用这些话来说浑话,请世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沈临渊望着身前的少女,那具身躯纤细无比,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折断。
他忍不住就伸出了手
就在那双手要扣住少女的脖颈时,他的眼前恍然闪现过一个人影,那人映着烛火,绯红的火光照亮了那双清亮温润的眼,那是所有人都无法匹及的干净纯粹,也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直言不讳。
他曾说“若世子再宽厚些,所有人都不会如此战战兢兢。”
那日的“豆腐花”比这二十年来所有的珍馐都来得美味,那也是他第一次想要用尽全力去抓住一个人。
起初只是想要将这只鸟囚禁在自己的身边,生辰那日的假意醉酒,也不过是想撕开青年的些许伪装,可当他看着那双温润清冷的眉眼时,这二十年来所有的委屈愤怒突然有了宣泄口,所有的假意都变成了真心,那句“你可愿渡他”也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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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忽而呼出了一口气,眼中的暴戾散去化作清明。他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说了句“你出去吧。”
在这个世界,沈岁和沈临渊的相似点太多了。沈岁的前二十年,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如何去正常的和人相处,他活得太苦了,苦到生命里照不尽一丝光。
沈岁如此,沈临渊更是如此。想到这,他忍不住扣紧了自己的双手。
作为任务执行者,可以拥有无尽的生命,不断变化的人生,那是多么令人艳羡的人生。可是,你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无法在一个世界停留,就意味着你无法去将你的真心托付给任何一个人,冰封起自己的情感,只做一个冷漠的执行者。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日子久了,再洁白无瑕的花朵也会滋生出无法褪去的黑暗。
这时,越止戈出现了。
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出现在那个时间点的不是别人,只是越止戈。白纸一样的少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沈临渊。
当少年的成长轨迹上印满了他的烙印,当少年跌跌撞撞永不放弃,捧着真心一步步走向他时,沈临渊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正向越止戈以为,是沈临渊的温柔救赎了他一样,他那表里如一的真挚也从来是照入沈临渊心底黑暗中的唯一一束光亮。
呼出心中的那口浊气,再睁眼时,沈临渊已然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换上华服,推开门,映着洒下的光,摩挲着腰间那块玉佩,沈临渊噙起一抹傲慢的笑,他如此道“这京城内最近可是越来越乱了,本世子今个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得找陛下好好哭诉哭诉。”
“来人,备车,通报上去。”
“静安侯世子沈岁,有事要面见陛下。”
那张俊朗无双的年轻面容,忽的透露出些许上位者的威严,与王座上的帝王,竟是诡异地重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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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帝听闻沈岁要来的消息时,手中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可很快便压了下去,道“让他进来。”
末了,他又摆摆手,让周围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沈临渊也没带人,只孤身一身进了大殿。他的面前就是手握万民生死的天子,可他却丝毫不见半分胆怯。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启帝的目光在他的双腿上停驻了一瞬,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他便露出些许笑意,看起来,就像个脾气温和的普通长辈。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怎么今日进宫,没去见你姨母,倒来见朕了”
沈临渊瞧见他眼底的漫不经心与敷衍,心下笑了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陛下可听说近日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了”
启帝搁下笔,他望向沈临渊,似有些疑惑“朕倒是不知。”
沈临渊冷嗤了一声,说道“想来是那群人没敢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传进您的耳朵里。”顿了顿,他抬起头一瞬不瞬盯着当今天子,扯出一抹冷笑。“如今,这京城内都在说,这届的新科状元在考试中舞弊了呢。”
“竟有这等事。”闻言,启帝蹙起眉峰,适时做出几分吃惊的神情,他失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每次快到年底,朕就总是忙得晕头转向。”
大夏朝谁人不知,昭贵妃出生在新旧更迭的时节,每年年底,启帝总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怎么给昭贵妃贺生上。
这话一出,把一个不理朝事,偏爱风月的帝王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人说的话还不止这些呢。”沈临渊摩挲着身下的狐裘,继续道。
“他们还说,臣这么多年不娶妻,就是因为臣有龙阳之好。”
话至最后,沈临渊忽而抬起头,那双和启帝极近相似的眼眸让后者的脸色一沉,启帝猛的一拍桌子,属于帝王的威压弥散在殿内。
“无稽之谈”
天子一怒,能让万民匍匐跪地,可沈临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些散漫地靠在椅背上,说道“是是是,您说的没错,这群人简直放肆。”
看着沈岁那幅懒散的样子,启帝真是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吐也吐不出,险些绷不住慈祥长辈的人设。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挤出笑回道“这次你确实受了大委屈,朕会替你做主的。”
至此,沈临渊却仍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继续笑吟吟地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做”
启帝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瞧着面前的青年,那人有着和太子如出一辙的容貌,可那双眼里的光却要更为锐利傲然。
不知想到了什么,启帝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甚至露出几分极浅的笑意。
“朕瞧着,你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陛下英明。”沈临渊笑了笑,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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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道“臣虽然是个混子,却也瞧得清楚局势。若说前面一条流言是冲着臣那蠢弟弟来的,第二条流言便是冲着臣来的。”
“臣不是个傻子,得罪的人也都在心里记着,能做出这些事的人,一个手掌也数得过来。”
说到这里,他拱拱手冲启帝露出了一个笑,那笑容虽然漫不经心,却让后者一下子冷了眉眼。
沈临渊就那样嬉皮笑脸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臣倒是想查,可那也要看陛下舍不舍得了。”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便陷入让人畏惧的死寂之中。若是此时有旁人在场,见到天子完全沉下来的模样,怕是早已跪在了地上。可偏偏,坐在轮椅上的那个青年面对天子之怒,仍是毫无察觉似的坐在那里,甚至还颇为自得地笑着。
良久,启帝才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话“岁儿如今说话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是吗”沈临渊笑容不变,只是眼底那光却更慑人了些,和王座上的帝王不分上下,他勾了勾唇角,反问道“如今满朝上下,几乎都是护国大将军和苏太尉的党羽,大权旁落。这些年来,陛下难道不恼吗”
这大逆不道的话是踩到了启帝的痛脚,这位天子脸上的虚假面具终于裂开了,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往地上砸去。
“你放肆”
启帝勃然大怒,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这话是谁教你的是沈平寻还是柳风那个老匹夫”
精致的茶杯在沈临渊的身侧碎开,碎片飞溅而起,有一片碎片竟是擦破了他右眼下方的肌肤。
细密的血珠一下子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沈临渊却擦也不擦,只盯着震怒中的天子,就连嘴角的笑也从未变动分毫,一字一句说着“陛下何必恼怒这话自然没有任何人教过臣。”
他坐在椅子上,忽然行了个大礼,一改先前那吊儿郎当的姿态。
“臣今日来,就是想为陛下来分忧解难了。”
“凭你”启帝气得眉眼里尽是讥笑“一个京城内声名狼藉的小混子”
沈临渊笑着接受了这个称呼,甚至还面不改色夸了一句“陛下的消息着实灵通。”顿了顿,他又道“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纠缠已久,冒然出手,只会惹来一身腥。我想陛下便是有所顾忌,所以才迟迟未动手吧。”
启帝这时已经坐了回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若是熟悉他的人在这里,便会知道天子是动了杀意了。
“朕以往倒是小瞧了你。”启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多谢陛下夸奖。”沈临渊面不改色地继续道“陛下如今缺的就是这样一把刀,一把无牵无挂,锋利无比的刀。”
启帝捏紧自己的手,讥笑“别告诉朕,你想做这把刀”
“哪能啊。”沈临渊笑着靠在椅背上,双手支着自己的脑袋,懒懒散散道“臣这辈子懒惯了,这些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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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让人压抑的死寂过后,启帝才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宣。”
不多时,殿门便被打开了。
随着朱红色的门框缓缓被打开,一道清俊的人影慢慢现在启帝眼里。
那人周身都萦绕着霜雪似的冷漠,眉眼如画,可当他映着身后的墙瓦,一步一步走进来时,那道纤瘦的身形竟是带上了一股气势,一股仿佛能劈开天地的气势,无畏无惧,势不可挡,锋利至极。
那人一撩衣袍,跪在了启帝面前。
“臣,越无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临渊笑着看向启帝,道“这便是臣要献给陛下的刀了,陛下可还满意”
启帝看了眼跪在地上,低眉敛目,看似乖顺的越无端,没叫人起来,只是将目光转向沈临渊,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句“你和焱儿之间的矛盾,朕也有所耳闻。可柳风,到底还是你的亲外祖,怎么岁儿竟是这般铁石心肠,连亲外祖都能下得了手”
说完,他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很快,他便看见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凉薄的笑。
那双黝黑的瞳孔里仿佛带着世间最慑人的冷漠,沈临渊忽然举起手,狠狠砸向了自己的双腿。
“砰”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沈临渊用的力气不小。
启帝设想了千万种变化,却独独没想到这种,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陛下有所不知,臣在年少时,曾经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真相。”
沈临渊笑得像个从地狱深处爬来的恶鬼,轻飘飘的语调却让殿内另外两人全都顿在了原地。
“那人告诉我,我不是侯爷亲生的孩子。就连这双如今无法下地的腿”他扣紧了扶手,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也是被十几年前亡故的侯夫人,用棍子,一下一下敲断的。”
偷偷告诉你,孙嬷嬷那天喝醉了,对着我说了些可怕的话呢。
她说,小世子出生五个月左右。有天,大家伙突然都被夫人支了出去,孙嬷嬷恰好想起有东西没拿,折回去就听见了小世子压抑的哭声,和夫人的低吼。她就在窗上,没忍住好奇在窗户上开了个洞,就看见夫人边用手捂着小世子的嘴,边用棍子一下一下敲着小世子的腿,直把两条腿敲的流了血,这才停下来。
什么不是说世子的腿是不小心被柜子砸到了,才压断的吗而且,夫人可是世子的亲生母亲,怎么会下次毒手,都说虎毒不食子呢
嘘嘘所以说啊,孙嬷嬷说世子肯定不是侯爷和夫人的孩子,指不定是哪的野种呢
这这这怎会如此
哎,咱俩可都长点心吧,这高门大院里,瞧着光鲜亮丽,内里可污糟得很。
沈临渊死死握紧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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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青年脸上的讥讽和冷漠,启帝浑身一震,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
他仿佛又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当听到皇后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换了他的亲子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出奇的愤怒。可愤怒的不是皇后对他的欺瞒,而是柳家竟然势大到了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更甚者,他们都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可当他知道他的亲生儿子是个天生的跛子后,他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暗自窃喜这样一个丑闻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随着封昱和沈岁两个人一天天长大,望着两人几乎如出一辙的容貌,他甚至庆幸的想好在,这两个孩子的长相都随了母亲,好在,他们的母亲是胞生姐妹。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看得出破绽。
可在庆幸之余,他又恨透了封昱这个冒牌货愧疚,愤怒,庆幸无数被压了数年,无法得到宣泄的情感在沈临渊的这番话下,彻底爆发了。
特别是沈临渊那句“我这个无父无母的野种可没有感情”,让启帝心底的愧疚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他仿佛忘记了沈临渊刚才所有说过的大逆不道的话,疲惫地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明天朕就会下旨,令越无端任大理寺正,去彻查科举舞弊一案。”
沈临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他高声道“多谢陛下。”说着,转动轮椅,来到越无端身侧,低声唤道“走了,无端。”
这句低语将越无端猛然惊醒,叩拜着和天子告别后,他才快步走向殿外的那道身影。
临近年末,吹起的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可再冷的风也比不上方才他听到的那些话,沈临渊的那一番话,是真真正正让他冷得连骨血都冻了起来,喉咙艰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临渊停下脚步,忽然抬起头,望着那被乌云遮盖住的阳光,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无端,你说,为什么总有人那么自以为是”
“以为事后做些弥补,就可以遮掩住曾经留下的伤痕。”
启帝方才的那番话,看似是为了他着想,实际上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罢了。说到底,那个王座上的天子,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沈临渊恍然回过头,越无端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那幅几乎要哭出来的笑容,他听见那人用沙哑的嗓音这么说道“我不明白啊,无端。”
风在这一瞬间,似乎变得更急了,沈临渊眼角下的那道血迹却更加清晰。
这样狼狈的静安侯世子,越无端只见过三次。一次是生辰时的那晚醉酒,一次是为了还给他玉佩,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每一次,都让他无法招架。
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了些,飞扬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宫人们纷纷跺脚搓手取着暖,远远的,他们仿佛看见远处,这新科状元半跪在地上,替静安侯世子拢了拢腿上的狐裘。
没人看见,这风华无双的状元郎执起那冰冷的素白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
沈临渊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他一把抓住越无端,闭了闭眼,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再睁眼时,那双眼底尽是疯狂。他用力攥紧越无端的手,哑着嗓子问道“你想清楚了吗我不会给你任何逃跑的机会。”
越无端反手握住他,力度不大,却也带着一股偏执。
“没关系,你一辈子抓着我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设定中
大理寺卿正一品,位同首辅
大理寺少卿正二品,二把手,高级审案人员
大理寺丞正五品,可理解为陪审员,中级审案人员
大理寺正正七品,低级审案人员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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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科举一甲的进士都会先入翰林院磨练几年,再进行调配。然而启帝却突然令越无端任大理寺正,辅佐如今的大理寺卿顾雍,彻查如今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科举舞弊案。
这消息可着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当然意外的可不只是陛下让越无端本人去查案一事,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陛下竟然让人去了大理寺。
那可是大理寺啊哪怕如今的大理寺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也是大夏朝最令人胆寒,最不容一丝虚假的地方。更别说如今的大理寺卿顾雍,为人刚直又圆滑,像只藏在深处的老狐狸。这新科状元瞧着文文弱弱一书生,可别被其中的铁血手段给下着了。
“太子,顾雍已经在审理此案,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封昱喝了杯酒,勾起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他如此道“该如何,还当如何。大理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顾雍也老了。至于越无端么一个不识抬举的乡野小民,孤还不至于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他抬起眼,轻飘飘的望向幕僚,眼底一片冰冷。
“还是你觉得,孤会怕了他们”
幕僚慌忙跪在了地上,低声道“属下不敢。”
封昱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算你知趣。”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拧着眉道“孤是太子,是这大夏朝未来的主人。”
脑海里飞闪过沈临渊的面容,双手握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封昱的声音听来没有一丝温度,他说“孤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挡在孤的面前。”
不论京城内诸人对此事怀有怎样的猜测,越无端进大理寺彻查科举舞弊一案,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今日清晨,天尚未亮,越无端便换上了大理寺正的衣服,准备出门了。
竹轩苑内依旧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一个下人。天气转冷,这里也只剩下了风吹叶动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寂静。
沈临渊挥退下人,自己抱着一个暖手炉,等着越无端。他将时间算得那样好,几乎是片刻之后,那扇房门便被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只一眼,沈临渊便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大理寺的官服是深沉的墨色,在衣袖的微端却绣着小小的,暗金色的鹰。这是沈临渊第一次见越无端穿玄色的长袍,对方那身通透的温润感减了几分,多了些锐利的锋芒,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寻常时的越无端总是冷漠的,那双霜雪似的眸子里似乎无法望见任何人。
可当他看向沈临渊时,眼底的冰霜却一层层散去了。越无端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不知道为何,他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沈临渊忍不住笑了出口,道“无端似乎变了不少。”他感慨似的咋舌“曾经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如今竟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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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端闻言,面不改色地回了句“世子也是,耍起嘴皮子来越发利索了。”
两人对视了眼,都忍不住笑了声,这一笑,将所有的隔阂都打破了。
笑过后,越无端缓缓收起笑意,他移开目光,道“我要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临渊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似乎并没有半分因为对方要离去而流露出的不舍。
越无端望着对方脸上的笑意,心底不知为何泛起了些许苦涩。
他摸了摸颈间的兔子暖玉,垂下眉眼,恩了声,接着迈开步子,准备跨步离开。
然而,就在他与沈临渊擦身而过的瞬间。忽然,有双手将他狠狠拉进了怀里。
那双曾经冰凉的双手,此时竟带上了滚烫的温度。那是危险的信号,可越无端只是抿了抿唇,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逃离,乖巧得让人怜惜。
沈临渊忍不住就笑了,他扣着越无端瘦削的下巴,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温度印了上去。
素白的指尖轻抚着对方的背脊,四周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彼此间牵动人心的呼吸声,越无端缓缓抬手,抱住了沈临渊,陷入这份温暖中。
一吻毕,沈临渊摩挲着越无端微凉的耳垂,后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凑过去轻嗅了一口,接着便学起了地痞流氓,嘴巴一张,讲起了诨话“无端确实是天赋异禀。”
“本世子还记得当日科举结束后,无端明明三日未曾沐浴,身上却无半分臭味,反而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使人流连忘返。”
“”
刹那间,什么温情,什么爱恋,通通化为乌有。
越无端猛的站了起来,绷起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披上大氅,跨过沈临渊,急匆匆地朝外奔去。
瞧着对方那落荒而逃的模样,沈临渊心情大好,不紧不慢地高声喊道“好无端,走慢些,你耳朵还红着呢。”
沈临渊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恰好让越无端和其余几个等在院外的小厮听见罢了。
听了世子这话,几个小厮皆是不由自主望向了越无端的耳朵
呀二少爷的耳朵还真是通红的哩
越无端“”
竹轩苑内,沈临渊望着越无端逐渐消失在晨曦中的身影,脸上的笑也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唤来小厮,备下马车。
天方破晓,一辆马车便缓缓驶向了三皇子府。
封焱被下令禁足半年,贵妃暂时也还未完全复宠,再加上太子此时风头正盛,因此三皇子门前,竟是门可罗雀,空旷寂寥。
沈临渊来时,门口的小厮几乎以为看错了马车的标志,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睡意都清醒了不少,他连忙滚进去向封焱汇报
静安侯世子求见。
封焱听见沈岁的名字,就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峰,他从小到大讨厌的人有两个一是永远高高在上,事事压他一头的封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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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不想,封焱就厌恶地道“不见,让他滚。”
小厮看出主子脸上的不耐,忙想赶紧退出去。可还未等他起身,就听封焱又沉着脸色,咬牙切齿道“不,让他进来,我倒要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这回,小厮没有任何犹豫,忙不迭退了出去。
来到门口,小厮堆着笑,道“世子,请,殿下已在里边等着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正厅,沈临渊才见到已被禁足了将近半年的封焱。对方看起来过得并不好,一双眼睛都凹了下去,显得有些憔悴。和先前马球场上,那个嚣张的三皇子殿下,简直判若两人。
这前后对比实在太大,沈临渊忍了忍,没忍住,当着封焱的面笑了出声。
封焱勃然大怒,额头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你欺人太甚”
他指着沈临渊的鼻子,喊道“来人,把他给我丢出去”
“这这这”下人们看看沈临渊,缩了缩脖子,竟是无一人敢上前。
先不说,这是侯府的世子,轻易得罪不了。再者,这活阎王的名声京城内谁人不晓,他们这帮下人怎么有胆子去得罪
可三皇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一时之间,下人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封焱险些被气了个半死,将身侧的一个下人狠狠踹翻在地。
“一群废物都是废物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是吗”
沈临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抱着暖手炉,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颇为自得,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等封焱出够气了,才慢悠悠开口道“三皇子这脾气倒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
封焱气得发出了一声冷笑“彼此彼此。”
沈临渊没否认也没赞同,他说道“今日来,是要和你谈一个合作。”
封焱愣了一瞬,接着眯起眼问道“哦我不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沈临渊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他道“你会感兴趣的。”
封焱看了他一眼,沈临渊不躲不闪。良久,封焱才沉着脸色让所有人退了出去,接着语气不耐烦地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沈临渊没再卖关子,他依旧是那幅气定神闲的悠哉模样,可说出的话却险些让封焱倒在了地上。
他说“封昱是个断袖。”
封焱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话震得他顿在了原地,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良久,巨大的狂喜才淹没了他嘴角的笑怎么压也压不住,他望向沈临渊“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自己去查查便知道了。”
沈临渊这话一出口,封焱就知道这事必然是真的。他高兴得几乎想跑出去转上几圈,他那个从来高高在上的兄长,竟然有个这么大的污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不过
沈临渊这一招借刀杀人也着实让他不爽,他口气不善道“你倒是好算计,坏事都让我去做了,你却落得一身干净。”
沈临渊回以笑容,他支着下巴,反问“怎么不愿意”
怎么不愿意
凭这一点,他就要踩得封昱再也爬不起来,让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兄长趴在泥里,仰视着他一步步走向最尊贵的位子。
所有本该属于封昱的东西,他都要夺走。
这是从小到大,他都无法戒掉的一个执念。
沈临渊想必是算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登了门。
“我果然很讨厌你。”封焱看着沈临渊,良久说了这样一句话。
“哦,那正好。”沈临渊笑着回道“我也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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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雍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越无端了,早在书院时,他就对眼前这个青年有了深刻的印象。那时,对方初随母亲来到京城,虽然出身乡野,自小没了父亲,母亲那时又以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处在侯府里,可越无端却从来都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
那份处变不惊的不迫,正是顾雍最为欣赏的,正如他给启帝所说的八字
持身中正,肃谨而为。
这便是他对青年的第一印象了。
可不知何时起,眼前的青年渐渐发生了转变,像是有人强硬地拨开了蒙在他身上的一层灰尘,露出内里夺目的光彩来。
从马球场,到夺得榜首,再到如今卷入风波中来到这大理寺,顾雍仍是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看着如利剑出鞘,锋芒初露的越无端,顾雍拧起眉,在心中暗道若是有机会,他倒是很想见见打磨这柄宝剑的人,究竟有什么自信能在这风波涌动中护住越无端。又或者,他不过是想利用对方,事后卸磨杀驴罢了。
不管心中作何种猜想,顾雍的脸上都未露出分毫。
他搁下笔,肃着一张脸说道“既是来了,那便跟我过来吧。”定眼瞧了瞧越无端身上披着的大氅,他皱着眉眼又冷声说了句“将外套脱了。”
“是。”越无端将外套脱下,紧跟上顾雍的脚步往里走去。
大理寺身为大夏朝最高的审讯地,自是森严慑人,一路上越无端只能见到行色匆匆,低头做事的人,几乎看不见什么偷懒耍滑的行为。垂眸沉思了会,对于大理寺这个地方,越无端也稍微有了些许体会。
一直穿过几个长廊,其内的守卫也是越发森严。顾雍最后停在一处牢房前,掏出自己的腰牌,两位守卫瞧了一眼,这才侧过身子,将牢门打开了。
顾雍转头对越无端说“跟上。”
越无端心中一凛,忙不迭跟了上去。
几乎是跨进牢房的一瞬间,越无端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哪怕轻轻喘上一口,也让你胸口翻涌。耳边的尖叫声像地狱传来的恶鬼低语,让你头皮发麻。直到这一刻,越无端才清楚地认识道这才是大理寺最让人胆寒的地方
顾雍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对于四周的惨叫与血腥味浑然不放在心上,他蹙着眉看了眼越无端,冷漠道“大理寺就是这样的地方,若是不习惯,我自会向陛下禀明,你也不用受这个苦。”
“多谢顾大人美意。”越无端松开捂住鼻腔的手,一揖作到底,颈间贴着肌肤的兔子暖玉,似乎为他驱散了所有的不安,再抬头时,那双眼眸里只剩下锐利。
“无端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断然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顾雍深深瞧了他一眼,转头一拂袖,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能习惯自是最好。”
通过令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顾雍领着越无端来到了这地牢的最深处,那是审讯的地方。时不时传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而这最浓郁的血腥味,也是这里传出来的。
顾雍来时,被审讯的人被牢牢捆在柱子上,身上尽是鞭痕,头歪歪地倒在一边,显然是已经忍不住疼痛昏死了过去。
越无端浑身一震,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残忍场面,但他却死死握着手,强迫自己不将视线移开。
顾雍瞥了他一眼,暗自点了点头,接着低声告诉他“这是通敌叛国的贼子,对他留有善念,就是对我们的子民举起屠刀。”
越无端闭了闭眼,缓缓道“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顾雍对着一旁的狱卒使了个颜色,后者顿时心领神会,从后面的牢房里再度领了一个人出来。
男人是被蒙住了眼睛带出来的,解下黑布的那一瞬间,他就看见了被捆在柱子上,满身血痕,看上去不知是死是活的另一个犯人。
男人顿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双腿不自觉地打着颤,仿佛在畏惧着接下来即将要迎来的命运。
可顾雍却是不紧不慢,他先是拿出一叠纸,又拿出一支笔,交到越无端手里,说道“待会,将我和他说的话记录在这些纸上。”
“属下明白。”越无端接过纸笔,恭敬地退到一旁。
说完后,顾雍才慢条斯理坐在了椅子上,在这满是浓厚血腥味的牢狱里,四周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竟然端起茶杯,轻吹了口,接着放到唇边,抿了口。
漫长的等待,以及对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心智的。不多时,男人已经两股颤颤,双腿一软,竟是尿了出来。
顾雍这才放下茶杯,锐利如鹰的眼眸紧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字一句说出对方的生平。
“张大福呵。”顾雍笑了声,或许是在笑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作聪明,他道“不,或许该叫你李晓棠,生于庆安四十六年,祖籍洛城。二十年前,女干杀幼女四人,后四处逃离。”顾雍慢条斯理的念着,每念一句,男人眼底的恐惧便多上一分,他急得额头都流下了冷汗,正想争辩上几句,顾雍使了个眼色,旁从的狱卒便用布牢牢堵住了他的嘴。
顾雍又抿了口茶,道“别急,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待本官一一问完,你再细细回答也不迟。”
他摩挲着佩在腰间的长剑,不经意把出了一些,锋利的剑刃映照着李晓棠苍白的脸。
顾雍轻声问道“长公主府的穗玉姑姑,你可还记得”
穗玉二字一出口,李晓棠就霍的瞪大了双眼,其中的惊恐与震惊表露无遗,顾雍冷呵了一声。
“看来是认识的了。”
“那本官倒是好奇了。”顾雍给了狱卒一个眼神。“你这样一个脚夫,是如何认识公主府的姑姑的”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将塞在李晓棠嘴里的布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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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取出布,李晓棠就哭天抢地的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啊小人是冤枉的啊小人是真的受了那女人的逼迫那女人她要挟小人,小人若是不从,小人的妻子就该被卖到勾栏院里了”
李晓棠哭得真情实感,声音哽咽,可四周却静得可怕,似乎连哭喊的惨叫声也停了,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却正对上顾雍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刹那间,极度的惊恐堵住了他的嗓子眼,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飞快地低下了头。
顾雍望着眼前这个不知悔改的男人,想到手里查到的证据,心底更是痛惜厌恶,他冷冷地抖出一张画了押的纸,道“听你方才的话中,你仿佛很爱你的妻子。可我却听你的邻居们说,从你的房间里时常能传来你殴打女人的声音,你那个宠爱的妻子身上也总是带着伤痕。”
“更有趣的是,我们在核实身份时,除了发现你的身份是伪造的以外,你妻子的身份竟也是伪造的。”
顾雍又展开一份路引,纸张陈旧泛黄,想来已经有了些年代,他古井无波地念着上面的名字“路引上说,你的妻子名叫翠丫。”冷呵一声后,他望向李晓棠,一双锐利的眼眸似乎要将所有的虚假看穿,道“可翠丫分明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她当时是洛城县太爷府上伺候小姐的一个丫鬟,无父无母,尸体隔了数日才被人在后山的树林里发现,衣衫破碎,全身皆有被野狗啃噬过的痕迹。”
“那时与翠丫在一起的,还有县太爷府上的小小姐赵明珠。可树林里,只有翠丫的尸体,以及赵明珠带血的衣裙。所有人都猜测,她定是被野狗拖走吃掉了。可事实并非如此,你来告诉本官,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姐如今在哪”
顾雍眉说出一句话,李晓棠心底的惊恐便多了一分,等听到赵明珠三个名字时,他就仿佛被当头棒喝,脑海中飞闪过那个漂亮的女孩求饶的样子,最后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想要去抓顾雍的衣摆。
“大人大人您绕了小民吧小民这也是娶不到老婆所以一时昏了头啊”他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况且是是那明珠小姐仰慕小民,小民不得已才将她带走的这些年来,小民一直敬爱她,宠爱她不敢给她半分委屈,那些别家的长舌妇定是嫉妒我们夫妻的感情,这才在那抹黑小民的大人大人,您可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还未等他摸到顾雍的衣摆,旁边的狱卒就将人架了起来,捆在了柱子上。
顾雍站起来,一身玄色的衣袍使他看起来,就如那地府里铁面无私的阎罗王,他冷冷道“残杀幼女,拐卖少女,逃亡二十年依旧不知悔改。串通长公主府姑姑,草菅人命,诽谤朝廷官员。这桩桩件件,你可认”
“小小人冤枉啊”李晓棠只喊了一句,便被牢牢堵住了嘴。
顾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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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端这才像是被震醒似的,他咬了咬唇,沉默着将手里的纸交了上去。
字迹工整有余,笔锋却有些乱了。
顾雍拍了拍越无端的肩膀,在青年耳边劝诫道“这是世间最丑恶的地方,可我们身为大理寺的官员,却要守住心中的净土,别被影响了。”
他思索了番,将腰间的匕首取了下来,交到越无端手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示意越无端跟自己出去。
等闻到外面的空气,越无端霍然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真实感,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顾雍瞧了他一眼,摇头笑了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转头看向一旁的人,顾雍吩咐道“备马,去长公主府。”
哪怕听见长公主府的名号,那人的神色也不见任何变化,只沉声说了句“是”,便急步走了出去。
长公主府内
自“张大福”被大理寺带走已有三日时光,可却连一丝风声都打探不出来。长公主气得砸了一个杯子,一双凤目满是憎恨。
“这个顾雍藏得可真够深啊”
他定是早早便着手去查了,否则怎么可能皇兄一下令,他便精准无误地抓到了张大福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见到穗玉进来,长公主忙急声问道“可查出什么消息了张大福招了吗”
穗玉眼眸一暗,缓缓摇了摇头。
“都是群废物”长公主失去理智地低吼了声,她站起身在房内踱了几步,又问“太子呢太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口,穗玉将头低得更下了,低声回道“太子殿下称”
“近日受了风寒,谁都不见。”
“封昱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过河拆桥吗”长公主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他还有没有良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他不行,我得亲自去见见他我就不信他敢不见我这个亲姑母”
说着,长公主就提起裙摆,想要推门出去。
穗玉恍然一惊,想要拦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房门被拉开,穗玉难堪地别过眼,长公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了干净。
“顾雍”
“殿下千岁。”顾雍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接着就一摆手,身后的侍卫们抽出寒光逼人的利刃,将长公主牢牢围在了其中。
长公主霎时瞪起一双凤目,厉声道“顾雍你反了不成”
顾雍没有看他,只垂着眸冷声道“大理寺依法办案,还望公主体恤一二。”说着,他一挥手,沉声道“将公主殿下和那名女侍带走。”
大理寺带来的骚动声惊扰了在府内的乐瑶,才刚刚及笈的少女急匆匆跑过来,许是跑得太快,好看的发髻都散了下来,一枝漂亮的金色蝶形发钗斜斜地挂着,竟像是随时随地要落下来。
她不顾那些侍卫的寒剑,飞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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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做什么别带走我的母亲”
少女的目光是那样无助,她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最终定格在越无端的脸上,刹那间,所有的委屈都如潮水翻涌,倾泄了出来,泪水自眼眶中滚落,她狼狈地低下头,小声地道“求求你们了”
第一次见到眼前的青年,是在马球场上,对方最后意气风发时的那个笑容牵动了她所有的心灵。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像是只无拘无束,翱翔于天际的鹰鸟,不像她,自始至终都只能被困在牢笼之中。
后来,再听到他的名字,是在父母的谈论中。
父亲说今年的新科状元名叫越无端,正是那日在咱们府上赢了太子马球的少年。你瞧,瑶儿如今也到了年纪,这少年与她,不正像当年的你和我
听到这话,乐瑶红了一脸,飞快地低下了头,所以她没有看见母亲一瞬间冷下来的神色。
后来的日子里,她便陷入了一个美梦。
梦里的她,和风华无双的少年郎成为了夫妻。从小到大,她就是一个笨拙的孩子,不善交流,也不善诗词,可这样的她却在婚后,获得了和父母一样的幸福,琴瑟和鸣,携手白头。
可如今,梦醒了,甚至于,现实以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摆在了她的面前。
冰天雪地里,一袭华服的乐瑶郡主跪在了顾雍面前。
“求求你”
长公主发了疯地推开那些侍卫,将女儿抱进怀里,红着眼睛低喝道“瑶儿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你们何必如此”
一时之间,侍卫们也都犯了难。顾雍凛着眉眼,也难得陷入了苦恼。
恰在这时,驸马款步走了出来,谁人不知驸马爷生性淡泊,从不爱华服,可此时竟然换上了一身锦衣,配上那张脸,像个画卷里出来的浊世佳公子,也难怪先帝会将他亲点为探花郎。
见到驸马来了,长公主的泪也滚了下来,哑着嗓子唤了声“远郎。”
驸马姓陆,单名一个远字。
陆远轻轻揩去妻子的眼泪,又拍了拍女儿的肩,接着扶起两人,对着顾雍行了个礼,露出温和如玉的笑。
“顾大人。”
顾雍回道“驸马爷不必多礼。”顿了顿,他又说道“属下奉命行事,还请驸马原谅则个。”
“顾大人一心为民,陆远心中自然知晓。只是,我却也挂念着殿下。她自小锦衣玉食着长大,没吃过半点苦,这次去大理寺,能让我也一同随行吗”
说着,竟是一揖做到了底。
顾雍深深瞧了他一眼,最后点了点头,转头,他领着人准备出去。
临走时,陆远轻抚着乐瑶的发顶,柔声道“瑶儿乖,爹娘很快就会回来,不用担心。”他缓缓蹲在女儿面前,瞧上去像是在和女儿说着告别的话,没人看见那双温润的眼眸里此时闪动着幽幽的冷芒。
“瑶儿还记得爹常和你玩的地方吗那里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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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轻抚了下女儿的发顶,神色温柔地说道“不要忘记爹爹说的话,你要好好呆在家里,不要乱跑。”
望着陆远和长公主离去的背影,乐瑶红了一双眼,却是再没有哭出声来了。
曦和街上,住的皆是达官贵人。看到长公主和驸马爷被大理寺压上了马车,一时间,各种猜测,各种流言蜚语不消半天,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封昱听闻消息后,几乎是烦躁地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摔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人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幕僚慌忙跪在地上,颤声道“我们的人去迟了一步,顾雍先一步把人带走了。”
“孤先前倒是小看了这个顾大人。”封昱冷呵了一声,蹙着眉峰又沉声问了句“在那个女人那,没再留下什么证据吧”
幕僚连忙道“没有请太子放心”
哪怕听了幕僚的话,封昱也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呢
他烦躁的啃着指甲,一双眼眸里阴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个人名
陆远
“陆远呢陆远有没有做什么”封昱急切道。
幕僚仔细回忆了下打探来的情报,沉声道“驸马好像没做什么,只在临别时和乐瑶郡主说了些话”
话至此处,两人皆发现了不对。
乐瑶
封昱一下子咬破了指尖,鲜血从嘴角留下,他却浑然不觉,阴冷的声音宛若地狱深处的恶鬼。
“我要郡主的命活不过今夜。记住,动作干净点,要让别人知道郡主是因为太担心父母,忧思过虑,一时想不开才自我了断的。”
“是。”
听了这话,幕僚只觉全身冰冷。
他算是太子的心腹之一,所以自然知道太子一直属意乐瑶郡主来做太子妃,可如今,危机关头,太子竟然舍得推郡主去死
连金尊玉贵的郡主都敢如此搓磨,更何况他们这群本来就低贱的人
幕僚在跪下的瞬间,心里已经起了异心。
入夜后,乐瑶趁下人们都睡了后,这才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门。因为害怕发出声音,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与绣鞋,青丝披下,什么配饰也没戴。
来到那个父女俩平常一直玩乐的地方,她果不其然在那里发现了一幅画卷,小心地抱在怀里,乐瑶只觉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恰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陌生男人的低语声。
“该死,郡主呢”
“不在房间内,她会去哪”
“今天若不能杀死她,我们也别想活着回去”
什么杀她
在惊恐的快要发出声音时,乐瑶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寂静的空间里,她连呼吸都不敢,只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太害怕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乐瑶才扶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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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紧手中的画,乐瑶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推开了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没有人后,她忙不迭飞奔而出。
然而,也许是绣鞋点地仍然发出了些许声音,杀手们一下子发现了她的行踪。
“在那”
那一瞬间,乐瑶只觉得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可她不能怕不能停她要把这幅画交到越无端的手里
不知哪里来了勇气,她扭头跑向了后院的荆棘地。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可这些娇艳的花朵总是带着尖锐的刺,每一次都将她的手掌刺破,每到这时,父亲总会无奈地笑一笑,接着为她包扎好伤口。
曾经美好的过往在脑海中呼啸而来,乐瑶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酸涩,眼眶中的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借着附近高大树木的遮掩,她在荆棘地中不断狂奔。
公主府的后院里饲养了不少珍禽异兽,乐瑶的脚步声一下子将这些动物唤醒了过来,同时,院内一盏盏灯火也亮了起来,丫鬟小厮们纷纷披上外衣。
“发生何事了”
在这骚动之下,乐瑶的脚步声就显得难以分辨了。
她抱着画,一路跑到偏门处,推门跑了出去。
可一出门,她却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起来,被荆棘从划破的双腿,正汩汩流着鲜血,在寒风中打着颤,她只穿了一件里衣,显得单薄又可怜。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
在哪静安侯府在哪
忽然,她又听见了身后传来陌生人的脚步声。呼吸一滞,刚想逃离的瞬间,纤细的手腕已经被人握住了。
“哟哟哟,让本皇子看看,是哪个”封焱调笑的表情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怎么是你”
自从沈临渊告诉他那件事后,他就一直暗中盯着太子府,这不,今天终于看到蛇出洞,正打算来一招瓮中捉鳖呢,却在深夜的大街上,抓到了一个
乐瑶郡主
与封焱脸上的错愕不同,乐瑶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几乎惊喜地哭出了声,她太害怕了,以至于看见封焱时都忘记了礼仪,像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抱住了对方。
就连只有小时候才喊过,长大之后就不曾再喊过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焱三哥哥”
封焱环住乐瑶的腰,耳尖微红,小声应了句,他斜睨了四周目瞪口呆的下人一眼,凶巴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把我和郡主扶上车”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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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内,藏不住任何秘密。
长公主深知,既然顾雍已经查到了“李棠秋”和穗玉之间的联系,那么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抵死不认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只是,一想起她那个狡猾的侄子,长公主就咬碎了一口银牙。想她半生风光,最后竟然在一个小辈手里栽了跟头,实在是丢人。
更可怕的是,这事如果和太子扯上关系,那就和普通的构陷朝廷命官不同了。一旦牵扯到党派,就不难让人联想到夺权这个层面上,如今的天子正值壮年,哪怕他平日里表现得再温和,也不会有帝王喜欢自己的儿子过早成熟,来觊觎自己的王位。
供认太子,有篡位之嫌,是重罪。
不供认太子,构陷朝廷命官,也是个重罪。但比起前者而言,这罪名却小了许多,再加上她的身份,想来顾雍也不会重判。
可即便如此,对于长公主而言,也是奇耻大辱。一想起先前对封昱的那些评价,她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狠狠敲上几下,若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肺,她怎会相信一匹豺狼的鬼话
然而这次,这件事却不如她想象的那样,高高拿起,最后被轻轻放下了。
顾雍将所查到的证据交给启帝后,这位天子只是似笑非笑地放下了手里的折子,眼眸异常凌厉。
大殿内似乎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香味,天子的声音冷冰冰的传来。
“顾雍,别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继续去查。”
顾雍深深看了眼王座上的天子,天子正在翻阅奏折,那握着笔的手虽然苍白,却掌握了天下最高的权利。
“微臣告退。”
他敛了敛心神,缓缓退了出去。
启帝的一句话,将长公主心底所有的设想全都粉碎了。
恰在这时,乐瑶拼死带出府的画,也被送到了越无端的手里。
在拿到画卷的那一刻,越无端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浑身一震,那是沈岁身上一直带着的药香是那股能让人心智失常的药香
脑子里嗡嗡作响,越无端的指尖不免有些发凉,他缓缓展开画卷,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彻底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幅细腻的水墨画,笔触柔和,将景色描绘得细致无比。可真正让越无端做不出半分思考的不是别的,却是这幅画所画的地点,那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是每个午夜总会惊醒的一个噩梦。
华清池
来福溺亡的那个地点
脑海中仿佛又回想起了来福死前惊恐的样子,越无端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画卷,几乎喘不过气。
沈临渊来时,看见的就是越无端紧握着一幅画卷,面白如纸的样子。对方似乎陷进了深深的恐惧里,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
走近了,沈临渊便注意到了越无端手里的话,上面的内容他再熟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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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沈临渊抽走越无端手里的画卷,看着青年这才回过神来的模样,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失笑着摇了摇头。
“似乎每次见到无端,你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从最开始的越止戈,到后来的越泽,再到如今的越无端,他的小越从来都喜欢将话藏在心里,不愿意将之吐露给别人。
即便是笑了,也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转动轮椅,沈临渊慢慢靠近越无端,素白的手一点一点牵起对方的手指,缓缓圈紧,他抬起一双让人沉醉的眼眸。
“不能告诉我吗”
越无端不知怎么诉说此时心中的感觉,沈岁的眼眸那样专注,却也透着一丝小心翼翼。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此时只能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直到这一刻,他才清醒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单纯,也许早在不知不觉间,他和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深深地纠缠在了一起。
沈岁此时勾住他的手,和梦境里男人的手完美地重合到了一起,让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很多。
他曾说他愿意以身饲虎。
他曾说他愿意成为沈岁手中被紧紧抓着的一只鹰鸟。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
越无端缓缓跪在了沈临渊的身前,将头轻轻枕在对方的双腿上,目光望向一处,却没有再说话。
良久,他察觉到沈岁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几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些许生硬感,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响起。
“等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去来福家里看看吧。”
刹那间,像风呼啸而过,像海洋肆意汹涌,蓬勃的情感在胸腔间激昂地冲击着,最后风与浪逐渐退去,只剩下一颗风雨也浇不灭的滚烫的心。
越无端抓住沈临渊的衣袖,闭上了双眸,掩饰此时乱成一团,却炽热的双眸。
至此,所有的缘由都有了答案。
越无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清明一片。他缓缓站起身,接过那幅画卷,展开,对沈临渊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听罢事情原委,沈临渊已经深深蹙起了眉峰。一幅由驸马嘱托,又使郡主遭到暗杀的画卷,想来其中定然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可画卷上似乎也只是简单的画着宫内的景色,并没有表露出其他的特别之处。
唯独颜料上面传来的熟悉的味道,让沈临渊一下子冷了眉眼。
越无端定了定心神,他忽然握住了沈临渊的双手,清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有些急切地问道“平日里都是谁替你换药的”
原以为沈临渊会露出震惊的神色,可谁知,对方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无端指的是那些藏在我药里的致幻成分”
越无端先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脱口道“你早就知道”那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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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
明知有毒,却还是不管不顾,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临渊反手握住越无端的手,使了些力,将他牢牢束缚在自己身侧,眼底带着令人胆寒的偏执。
“还记得那日在茶楼里的情景吗你靠近我的那一瞬间,脸上忽然浮现出了怪异的神情,我心底觉得有些疑惑,便使人去查了查。这才发现,我这些年来用的药竟然都有致幻的成分。”
越无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急又气“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停了这药”
沈临渊忽的一个用力,将人拉近了些。
“原先,是想停了的。可后来我不愿意了”他凑在越无端的颈边,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异常缓慢。
“我想等你亲自来告诉我。”
“我等啊等,等啊等。”
微凉的唇吻上越无端的颈侧,沈临渊的双眸黯了一瞬,忽而狠狠咬了上去,留下一个带血的印记,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愉悦。
“我很高兴,你今天终于告诉了我。”
“你你简直是个疯子。”越无端望着那双深沉的眼眸,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良久,他才声音艰涩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沈临渊唇角带着血,他牵起越无端的手,轻含着其中一根手指,让手指沾染上些许斑驳的血迹,最后肆意地勾起唇角。
“只有疯子,才能得到你的爱。”
沈临渊近乎无赖地将人拉到怀里,看着这如崖间冰雪的人面露薄红,甚至有些恶劣地反问“难道你不喜欢吗无端。”
那样高高在上又嚣张傲慢的语调,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自大狂傲的人,认为世间万物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越无端却莫名觉得,撕去这一层外衣,剩下的也不过是千疮百孔的心。
没有人生来强大,也没有人不需要别人的关怀。
从小和孀居的母亲在一起生活,使得越无端成了一个并不擅长言辞的人,在这样的时候,他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漂亮话,沈临渊牢牢牵着他的手,他只能笨拙地回握住那双微凉的手。
沈临渊出生于侯府,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那双手没有一丝茧子。而越无端的手却是布满了细密的,小小的茧子。
天差地别的两双手,此时却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越无端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极小声地又低喃了一句“真的是个疯子。”
却不知道这个疯子指的是谁。
最后,是天光乍破泄露的一丝微光,将两人惊醒了。
越无端猛然挣脱沈临渊的怀抱,捡起地上的画卷,望了眼窗外的天,说道“我该走了。”
深深呼了口气,他定定地望向沈临渊,说道“这幅画,我会带到大理寺去,不管是谁下的药,我都会查出来。”
“嗯。”沈临渊应了声,望着眼神里充满坚毅之色的越无端,他小小地勾动了下唇角,接着道“我相信你,小越大人。”
越无端忽然觉得耳尖有些发烫,这个称呼不知为何,比起无端来,更让他觉得亲密异常,仿佛从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用相似的称呼叫过他。
卷起画卷,放在身侧,沈临渊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对方将大氅递给他,道“今夜风寒,早些回家。”
越无端点了点头,披上大氅,眨眼间,便消失在忽然落下的大雪里。
沈临渊望着窗外的大雪,指尖在扶手上轻点了几下。
白雪之下,总是掩藏着诸多丑恶。可他偏偏要化尽所有的冰雪,让一切罪恶无所遁形。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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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是今上的亲妹,自启帝登基后便荣宠不断,可如今启帝却像是要揪着公主的错处,将其连根拔起了。
世人都说启帝是这大夏朝最温和良善的一任君主,可顾雍却一直觉得如今这位皇帝最是无情冷淡,看似不谈国事,只喜风月,别看护国将军和苏太尉两人如今权倾朝野,真正的权柄仍旧握在启帝的手里。
顾雍一直有这样的预感王座上的这位帝王,始终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而长公主构陷科举舞弊一事,就是最好的时机。
长公主供认的证词称因为不希望自己的爱女下嫁给一个乡野小民,所以自己才昏了头做下了这等错事。
可顾雍有种直觉,事情并不像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样简单。搁下笔,他看向此次事件的“受害者”问道“来了京城之后,你可还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越无端皱眉思索了番,忽然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件事。那对为了女儿的死,试图赖在他身上,最后因为沈岁出现才不了了之的父母当时他便觉得这事不是沈岁做下的,只是后来也一直没发生类似的事情,幕后的人也没被揪出来,险些给忘了。现下被顾雍这样一提点,越无端顿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默默盯着他了吗
越无端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以至于顾雍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沉声说道“看来是有了。”
越无端点点头,将那件事娓娓道来。
顾雍听罢,只觉得这件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越无端看似只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子,只不过依靠母亲,一跃而上,成为了侯府的二少爷,称声少爷也算抬举了,毕竟他连姓也未改,沈家的族谱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先是在长公主的马球会上胜了太子,又在本届科举中大放异彩,夺了状元之位,说声天纵英才也不过如此。
这之后,又卷入了被长公主陷害的风波,更甚至,早在他刚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对他下了毒手。
谁会对一个刚入京城,无权无势的乡野小民暗下毒手呢
而且这一系列的布局,牵动权贵的设计,几乎不可能是一位无权无势的人能做下的。
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长公主府,科举舞弊,静安侯府
顾雍的眉峰深深地蹙了起来,他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这案子越来越棘手了。
所有的关键点似乎都没有被串联起来,乱如一盘散沙,找不出任何相连的点。
恰在这时,越无端拿出了之前乐瑶交给他的那一幅画,他道“还有一事,是卑职昨日才知晓的。”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乐瑶出逃的过程何其凶险暂时不论,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刺郡主,这绝对是没有将王法放在眼里
听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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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画卷展开,首先扑鼻而来的就是那一股极淡的药香,顾雍初闻时,只觉得这香味颇为熟悉,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闻到过这个味道。
倒是越无端,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大人是否能闻到这画上的香气”
顾雍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真正含义,便道“你是说这香气有古怪”
“是。”越无端沉声道“这香并不常见,卑职只在自己的家乡闻到过这种香气。若一个人常年置身于浓郁的香气中,会逐渐丧失理智,变得越发残暴,最后变成一个疯子,痛苦死去。”
说到这里,越无端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人的身影,他垂下眉眼,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若是若是他能再早一些告诉沈岁就好了。
“常年闻这种香气,人的肌肤也会呈现近乎病态的白。”那人素白的指尖飞掠过眼前,越无端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卑职在静安侯世子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听到此处,顾雍脸色一变,忙叫旁边一人道“去,将静安侯世子请来。”
说完这话,顾雍喘了一口气,正欲提笔再梳理梳理线索时,却忽的瞪大了双眸,他刷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笔惊得落到了地上。
他猛然回想起昨日去见启帝时,对方那双手正如越无端口中所言的“病态的白”
画卷上那淡淡的香味又传了过来,顾雍整个人都几乎惊得跳了起来,手脚俱凉。
是了这香味是昨日在面见启帝时,他在殿内闻到的
顾雍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画,对着一旁的下属急声道“驸马呢快把驸马请来”
他捏着手中的画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那双锐利的眼眸看向越无端,顾雍笑道“你小子,刚来大理寺就给我找了桩大事。”
顾雍捏紧了手里的画卷,心砰砰直跳。多少年了,多少年没遇到过这么让他振奋的案子了。
驸马陆远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他本就没犯下什么错,此次入狱也只是为了陪公主。此时,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衫,映着这大理寺内幽深的黑瓦,更显得君子如玉,没有堕了探花郎的名头。
“顾大人安好。”
陆远嘴角噙笑,简单行了个礼。
顾雍瞧了他一眼,忽而大笑着道“你这头老狐狸,别打马虎眼了,赶紧坐下,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说着,他一使眼色,屋内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越无端正打算也退出去时,陆远忽然开了口,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你也坐下吧。”
得到顾雍首肯,越无端这才垂眸坐了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内只剩下顾雍,陆远和越无端三人。
至此,被号称启帝即位后最传奇的一个案子,终于露出了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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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坐下后,气定神闲道“顾大人这么急着找我,想来是瑶儿那幅画送到了。”
顾雍想起越无端方才所说的话,关于乐瑶出逃那段,虽是轻轻带过,却也让听的人心惊胆战,此时听陆远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口气也不自觉重了些“驸马这话倒是轻巧,郡主为了送这幅画,可吃了不少苦头。”
陆远脸上的笑停滞了一瞬,却还是无奈地摇头笑道“瑶儿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再说,她是我的女儿,我相信她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幅装腔作势的模样。”顾雍冷嗤了一声,接着展开画卷,问道“所以我想问问驸马,你可知道这画上香味的来历”
“自是知晓。”陆远点了点头。
顿了顿,那双温润的眼眸缓缓移向越无端,让后者一下子提起了心神。
陆远瞧着越无端那张与那人相似的面容,忽而露出了怅惋的笑。
“不过我想,此香,想必大理正会比我更加清楚。”
越无端坐直了身躯,对于陆远脸上那股似笑非笑,又运筹帷幄的笑,他本能地蹙起了眉峰。
从听到对方将女儿置身于险境,却自以为是在为她好那一刻,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感就降到了零度。
抿了抿唇,越无端不轻不重将话抛了回去,他道“卑职对于此香确实颇为熟悉,可能将这香用在颜料里作画,想来驸马殿下对此香也绝不陌生。”
听着这尖锐的口气,陆远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笑了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越无端,似笑非笑道“这性子倒像极了你的父亲。”
越无端的呼吸一滞,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他最不愿意提到的男人。
陆远还在缓缓道“说来,我对这香这么熟悉,还是因为你的父亲呢。”
“当年,我与他曾是同窗,私交甚好,在一次醉酒后,他无意间向我吐露过这香。后来啊,一朝登殿,他高中状元,我却只得了个探花。”
“先帝当年甚是喜爱他,本欲让他尚了长公主。既是当朝状元,又是未来的准驸马,那时的他,真是风光无限,春风得意。可好景不长,负责去查探的太监突然带回了一个消息。”
“准驸马爷不仅有一个糟糠之妻,还有一个刚刚降世的儿子。”
听到这里,越无端只觉脑海里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堕冰窖。
陆远的声音仍旧没停,他像是根本没发现越无端的脸色似的,继续说道“欺君罔上,乃是大罪,先帝很快就撤了他的功名。”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却让人浑身发寒的轻笑。
“后来,再见到他时,他竟然跟在如今的太子身边,做了个幕僚。”
一句话,抽光了越无端身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关窍在这一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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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那么在他刚入京城时,是谁想用下三滥的手段来抹黑他,这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个想要毁掉他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越无端甚至已经想出了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一个有污点的学子,势必不能参加科举,无法出人头地,而与此同时,有这样一个儿子的吴氏也再抬不起头,若是被有心人抓着不放,吴氏也许只能在侯府里,以一种见不得人的身份生活一辈子。
他的亲生父亲多狠啊,既想毁了他,又想毁了他的母亲,毁了他们母子俩的前半生还不够,还要将他们所有的退路都毁去了,将他们碾进尘埃里才甘心。
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越无端一张脸几乎失了所有的血色,陆远的每个字都像是柄柄尖刀,割得他遍体鳞伤。恍惚间,他又听见了母亲低声的啜泣,也看见了邻里街坊那满是鄙夷的目光。
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被众人肆意欺辱的孩子,那个人人都可以骂上一句“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他的前半生,见惯了世间最深的丑恶,照不进一丝光亮。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如行走在刀山火海里,没有人曾听见他的哭喊声。
就连血脉相连的母亲,也在几个月前,作为他人的妻子,成为了别人的一部分。从小到大,他什么也抓不住,没有人愿意在这深渊里拉他一把。
疼啊
疼死了
心口像开了一个洞,疼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蓦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哟,顾大人这日理万机的,唤本世子来所为何事啊”
越无端猛的抬眼望去,却见那人从开启的门扉处缓缓进来,曙光自他的身后照入,似乎也一点一点照亮了他昏暗的世界。
他似乎看见那人无奈的笑了笑,接着说道“瞧瞧,瞧瞧,这是谁说了什么啊,怎么惹得我家无端像是要哭了。”
沈临渊转动轮椅,缓缓来到越无端面前,素白的指尖轻轻按在对方肩上,不重,却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咧开嘴,露出张扬又嚣张的笑。
“不如,也说给本世子听听”
刹那间,所有的冷仿佛在这一刻散去了,胸腔之间似乎被陌生的感情所填满了。
在那时,越无端只想去抓住那双苍白的手。
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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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凝在了原地,他收敛起笑容,缓缓打量着闯入其中的沈临渊。
身后的御卒抹了抹额上的汗,低声道“大人,属下没拦住世子。”
“他若是想进来,你拦也没用。”想到沈临渊在京城内鼎鼎有名的“活阎王”称号,顾雍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下去吧。”
那人点了点头,急忙退了下去。
短暂的一个打岔,却让陆远又露出面具式的假笑。
“原是世子来了。”陆远看着沈临渊毫不避讳,放在越无端肩上的那只手,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你来的正好,接下来的事也和你息息相关呢。”
陆远一瞬不瞬地盯着沈临渊,似乎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些许破绽,可他注定只能失望了。
顾雍皱眉问道“世子可知自己双腿所用的药物有异”
闻言,沈临渊只是收回自己的手,靠在椅背上,理所当然地轻描淡写道“知道。”
顾雍难得被噎了一下,眼神微讶,短暂的愣怔在了那里。
陆远趁此眯着眼问道“世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只是我很好奇,你与太子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惹得堂堂储君要如此针对你。”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缓缓推到了沈临渊面前。
沈临渊接过一瞧,只一眼,便让人手脚俱凉。
薄薄一张纸,却白纸黑字,清楚分明地写着决澜苑的下人与太子府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个熟悉的人名映入眼帘,沈临渊都只是冷嗤着,并不放在心上,直到
最后一个名字跃入眼中。
他的神情终于变了一瞬,微微吐出一口气,他将纸张叠了起来,直接交到顾雍手里,道“这纸还是请顾大人来看一下吧。”
顾雍忙不迭展开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所有的讯息,之后,他震惊地拍案而起。
“荒唐简直荒唐”
堂堂世子,院内伺候的人竟都是太子的线人这么大的事静安侯不可能不知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默认了太子的举动。
顾雍几乎被这消息震得头脑发昏,忍不住在心中骂道沈平寻这厮是疯了吗为了巴结太子便任人这么糟践自己的儿子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这些年来,京城内的众人在背后是如何议论眼前这个青年的。
人人都说沈岁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桀骜不驯,喜怒无常,是那最冷酷无情的活阎王。若不是命好,投了个好胎,托生在侯府,就他犯下的那些罪孽,早被人套了麻袋沉江去了。
可偏偏啊,他有个纵容他,包庇他的好爹。不管沈岁犯下多大的丑事,都恍若未闻,依旧让他风风光光的做着世子。
曾经,顾雍也以为沈平寻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教育子女方面欠缺了些。不管怎么说,沈岁都是将来要继承静安侯府的世子,怎可每天都纵着他非打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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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完这张纸上的内容后,顾雍忽然将所有的关窍都想通了。
沈平寻对沈岁不管不顾的缘由根本不是溺爱,而是想要毁了这个孩子。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沈平寻这做法未免太过诛心。
就连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能秉持公正的顾雍,此时的心底也尽是对沈平寻的厌恶,以及深深的荒谬感。
他捏紧纸张,转而看向陆远“我还有一事不解,还望驸马为我解惑。”
陆远道“顾大人但问无妨。”
顾雍一双锐利的眼眸瞬间盯向对方“驸马为何想到突然去调查世子与太子之间的联系”
陆远似乎早就想到了顾雍会有此一问,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道“说来,这却是个巧合了。实不相瞒,我原先调查的人是越大人。”
他放下茶盏,目光悠悠地看向越无端,笑道“越大人可能不知,自那日马球赛后,瑶儿心底就一直惦念着你。”
越无端一愣,脑海里飞闪过乐瑶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恰在此时,他听见了一叠声的咚咚响,余光一瞥,却看见沈临渊臭着一张脸,素白的指尖不耐烦地点着椅背。
心下暗笑了下,他垂下眼眸,对陆远干巴巴地说道“谢郡主抬爱”
“行了。”陆远笑着打断了他,继续道“哪怕没有这件事,公主属意的女婿也只有太子一人。”
他的眼底渐渐泛出些许冷光,不过很快便又换上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他看向越无端,道“说来,还是要感谢越大人,若不是你,我也无法抓到太子的狐狸尾巴。”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陆远脸上勾起宠溺又无奈的笑,道“你们也知道,我与公主这么些年来,就得了瑶儿一个女儿,从小便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半分苦都没让她吃过。”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少年郎,身为父亲的我自然要去查查能得我女儿欢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着,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带上了几分真诚,语气听起来倒有几分夸奖的含义。
“这一查之下便发现越大人确实是个少年俊才,小小年纪就取得了不俗的成就,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最难得的是,心中仍旧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的人,虽然地位低微了些,但与瑶儿倒也相配。”
陆远口气中那挑挑捡捡的态度让沈临渊不爽地扬起了眉,他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对方那狂妄的行为。
陆远继续道“不过,引起我疑虑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越大人的一个习惯每月十五,你都会到西城郊外的一处小山村里。”
听到西城郊外,越无端忽然浑身一震,猛然抬头望向陆远。
陆远的声音依旧平淡,他将整桩事件娓娓道来“我觉得好奇,便使人查了查。这才知道原是那里曾有个叫来福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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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说出的话却让越无端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来福竟和太子府有所往来。”
听到此处,越无端险些跳起来,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便散去了,这句话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来福死前那恐慌绝望的神情仍旧历历在目,可现在竟有人说他早与太子府有牵连,世子的贴身小厮和太子府有联系,来福想做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可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越无端才觉得无法接受,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那样一个会露出腼腆笑容的孩子背地里会做出背主求荣的勾当。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残酷得让他浑身发寒。
说完这句,陆远甚至饶有兴致地对着沈临渊露出一个笑,他道“我听闻世子殿下原先颇为信任这名小厮。”
沈临渊停下轻扣扶手的指尖,似笑非笑地望着陆远,他支着下巴,微眯起眼,有些高高在上地回道“他可是条听话乖巧的狗,确实颇合我的心意。”
陆远哑然失笑,片刻才道“世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沈临渊轻描淡写怼了回去“不及驸马千分之一,明知太子狼子野心,却还任由长公主殿下与之交好。”
听到此处,陆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眸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似呓语般轻声叹了句。
“若不叫欣容吃些苦头,她又怎么会长长记性。”
两人一来一往间,已是将整件事情勾勒出了个大概。然而,哪怕还未将整个真相揭露出来,方才他们所讨论的每一句话若是传到了外面,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事情说到此处,尚有几处疑点,而这几处疑点也将此案推向了更加诡谲的一端。
“若是这药如今真的为太子所有,那他的目标就不止沈岁一人,还有”回想起天子苍白的手指,顾雍脸色一沉,再度抛下一个惊雷。“王座上的天子。”
刹那间,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在场四人纷纷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封昱他疯了吗
陆远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所调查到的事件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沉声问道“顾大人,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顾雍肃起眉眼“顾雍从来不说笑。”
话音落地,四个人的心情愈发沉重。良久,却是沈临渊啧了一声,打破了现场的死寂,他轻嗤道“本世子竟不知,在太子眼里,我与启帝竟然同样重要,惹得他要用一样阴毒的法子害了我与天子。”
沈临渊这话本欲嗤笑封昱的狂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电光火石间,陆远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蹙起好看的眉眼,垂眸深思着。
一连串零散的信息点在他的脑海中汇聚,交叠,重合蓦然汇聚成了一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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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刷的抬起眼,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急切“不知各位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太子出生后不久发生的事吗”
没等众人说话,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太子殿下出生没多久,静安侯夫人便抱着小世子进了宫去看望皇后娘娘。”
“没过多久,世子殿下的双腿就因被重物压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沈临渊忽的握紧了双拳,而越无端却是蓦然想起了对方当时在大殿里说的那番话。
“那人告诉我,我不是侯爷亲生的孩子。就连这双如今无法下地的腿也是被十几年前亡故的侯夫人,用棍子,一下一下敲断的。”
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刹那间,所有的关窍都想通了,越无端的心底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而仿佛是为了映证他的猜测,陆远刻意压低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
“我们先前都觉得太子殿下没有谋害世子和陛下的理由,可若是皇后娘娘当年生了个跛子,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与侯夫人互换了孩子呢”
“换言之,若是如今身为储君的太子只是个冒牌货呢”
轰
陆远一字一句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所有的荒谬在这样的前提下都变成了理所当然,可同时,若此事是真的,这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惊天丑闻。
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冒牌货而真正的太子,却是静安侯府那个被称为活阎王的世子
话本里的戏剧都不敢写得这么劲爆,可不就是个引天下人耻笑的丑闻嘛
先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但顾雍心底却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情若是被传扬了出去,站在风口浪尖的一定不是太子,而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静安侯世子。
陆远说完后,便将目光转向沈临渊,锐利的目光锁住青年,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世子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沈临渊拍了拍腿上的狐裘,懒懒散散地道“不怎么看。”他靠在椅背上,颇有些漫不经心“本世子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不过”他又哼了一声,态度颇为傲慢“若是那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我也不会拱手相让。”
闻言,顾雍不禁望向了沈临渊,这一看之下,才发现对方与启帝的神韵像了个十成十当对方靠在椅背上,露出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时,和王座上的天子简直如出一辙。
哪怕此时还没有证据,可顾雍却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人是真正的太子,看着沈临渊,他在心中不由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天潢贵胄,生来便是高高在上。
陆远嘴角的笑意更浓,他似笑非笑道“世子可要想清楚了,这条路可不好走。哪怕走错一步,也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对方脸上的笑实在太过玩味,沈临渊瞧着都恨不得给踩上几脚,正想出声呛上几句时,越无端忽然站起身,一撩衣袍单膝跪在了顾雍面前。
他的声音沉稳异常,没有一丝犹豫。
“卑职愿为刀刃,护在世子身侧。”
刹那间,满堂寂静。哪怕再迟钝的人,也看出了越无端对沈岁那不寻常的心意。顾雍神色剧变,他望向挂在对方腰间的匕首,眼底划过一丝惜才的叹息,讷讷道“你”
越无端缓缓俯下身,再叩首“请大人成全。”
顾雍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沈临渊快意地笑了几声。
沈临渊来到越无端身侧,牵起那双纤瘦的手,牢牢握在手里。
从顾雍的角度来看,沈临渊竟是将越无端完美地挡在了身后,那人的嘴角噙着张扬的笑。
“我与无端同往。”
作者有话要说小越我爹是个渣男
沈大佬好巧,我爹也是,而且是两个爹
话说我本来以为能很快搞死太子这个小作精,结果竟然让他蹦哒了那么久,好吧,我一定尽快让他“风光大葬”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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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啊,京城内忽然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这出戏可比寻常的千金爱上穷书生有趣多了,名叫“英郎记”,讲的是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这故事的主人公姓王,是当地有名的一处富商,平日里乐善好施,最是仁慈。可偏偏有一事,一直不能如愿,那就是他与妻子陈氏成婚多年,却始终膝下无子。
富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与子嗣无缘了,正当心灰意冷之际,陈氏却突然被检出有了身孕,这可把一直盼着的富商给乐开了花,每天都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可谁知,临盆那天,产婆忽然发现陈氏生下的是一个身有残缺的男婴。
为了丈夫的宠爱,为了自己的地位,陈氏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她小心翼翼掩藏着孩子身体上的缺陷,将自己的胞妹叫进了府里,将两个孩子掉了个包。
陈家家业小,事事都依附着王家,家族利益当前,妹妹只能含泪舍弃了自己的孩子,而陈氏为了抹除可疑之处,竟狠心让自己的妹妹生生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腿,将整个事情伪装成了一桩意外。
失去独子,又残忍地对待了一个幼子,妹妹良心难安,很快便缠绵病榻,撒手人寰了。
这一招毒辣狠绝的狸猫换太子看得京城内众位夫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戏的却还在后边。
且说这位被替换的孩子,现今成了妹妹的夫家,也就是林家的嫡子林英郎,虽然身有残缺,可林家人对他却极好,甚至因为这一点,对他额外优待了些。
林英郎沐浴着爱长大为人,最终出落成为了一个翩翩少年郎。而假少爷却因为“母亲”的过多苛责,最终成为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后来啊,假少爷不知从哪知道了,原来自己是个冒牌货,而真正的少爷应当是那个风华无双的表弟,便起了歹念。
各种阴谋手段,层出不穷的用到了林英郎身上,可好在古往今来,邪不胜正,假少爷的恶行最终被大白于天下。他被逐出了王家,林家更是不要这个心肠歹毒的孩子,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了。
陈氏这个恶毒的妇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最终被王老爷休弃,郁郁寡欢而死。
至此,一切归位。
林英郎回到了王府,将整个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怕他双腿有疾,他的能力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后来,林英郎还娶了一位善良美丽的妻子,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故事也就此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并不少见,可话本子里常说的便是那农妇为了私心,将自己的孩子与贵夫人的孩子给掉包了。
可英郎记却是又给人见到了一出更为别致的狸猫换太子,王氏的狠辣决然,林英郎的聪颖豁达,假少爷的阴谋诡计,都让整个京城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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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京城内掀起了一股名为“英郎记”的热潮,不知多少名门闺秀眼含春情,渴望着将来也能嫁与林英郎这样的好夫君。
然而渐渐的,便有人发现了端倪。也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嘴,这林英郎双腿有疾,倒是与静安侯世子一样了。
紧接着,这句话就像一个,彻底引发了热议。
静安侯世子与林英郎像不像像像极了不仅双腿有疾这点,还有他的出生
年纪稍大些的人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当年的往事,那时,皇后诞下嫡子没多久,就将静安侯夫人唤进了宫。这之后没多久,小世子的腿便不慎被重物压到,再也无法下地。
这可不正是应了英郎记里的剧情
那陈氏为了遮掩林英郎是个天生残疾的事实,就令妹妹敲断了他的腿,只让旁人以为这伤是后来意外才形成的。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头也涌起了一个荒唐又可怕的猜测如今想来,当年的巧合确实是多了些,只不过大家那时都忙着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做出抉择,这才一时没觉察出端倪。
而后来,随着二皇子被封为太子,地位稳固,这些事也就随着时间渐渐被人给淡忘了。
如今,旧事重提,种种可疑的迹象在众人的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若是皇后当年,真的如那戏剧里的陈氏,做了一样的举动
想到此处,所有人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事关皇室密辛,无人敢在明面上多谈一句,可背地里的猜测却越演越烈。
最后不知怎的,这份流言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天子气得在上朝时便大发雷霆,严令顾雍查出事情真相,还皇后一个清白。
然而凤栖宫内,却碎了一地的器具。只留下心腹嬷嬷,柳如安拧着秀眉,焦躁地急声道“陛下竟使人去查这件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苏雅言那个小贱人邀请自己去看戏时,那不怀好意的笑,柳如安又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个贱人是存心想要看本宫笑话呢”
“娘娘稍安勿躁。”嬷嬷温声劝道,眼下这情景,便是她也察觉到了棘手,可面对主子,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笑“这事说到底还没被真正查出来,想来只是些穷酸书生为了谋生存,随意编了这话本子,巧合罢了。”
“巧合”柳如安被气得发出一声冷笑,她斥道“嬷嬷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陛下下令彻查的事情能称巧合”她顿了顿,犹如风雨欲来之前短暂的寂静,接着沉声说了句“嬷嬷可别忘了,当年这件事里,也有你的手笔,若是真被查出来,陛下第一个治的就是你这个老奴的死罪”
柳如安到底出生将门,在寻常时,也许你只觉得她是一个艳丽的美人,可当她真正动怒时,却又像极了她那个四处征战的父亲,隐隐透出些许慑人的气势。
嬷嬷一下子就跪在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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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安瞧了他一眼,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接着缓缓闭上凤眸,长舒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双美目里尽是杀伐的果敢与决然。
她缓缓站了起来,身姿笔挺,深红色裙裾逶迤及地,接着缓缓张开双手,又交叠放置于身前,那姿态完美到了极致,哪怕是最刁钻的教养嬷嬷,也挑不出任何的错。
朱唇微启,神色冷然,她如此说道“本宫年少时曾效仿穆桂英,做个女将军,随父亲四处征战,后来更是嫁与天子,做了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本宫的父亲是大夏朝的护国将军,丈夫是大夏朝的君王,儿子是大夏朝的储君。”
“而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本宫决不允许柳家的骄傲断送在这里,也不相信陛下会对我如此无情。”她抬起头,神色傲然,高声道“随我去见陛下。”
启明殿内,听闻皇后求见的消息,启帝眸光一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一声轻笑,接着吐出了一个字“宣。”
殿门打开,望着门外缓缓进入的艳丽女子,启帝竟有一丝恍惚,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柳如安时,情窦初开的少年被那一袭红衣迷花了眼。
当年的他去往柳家求娶柳如安时,是真心的。然而,柳家势大,柳风日益昭显的野心,却在一日一日地磨损着夫妻之间的情分。后来,得知柳如安为了家族利益,毫不犹豫将他的孩子调换之后,心底那仅存的一丝夫妻情分也消失了。
如今两人之间,恐怕也只剩下些虚情假意。启帝收起笑,冷漠地想着。
人人都说启帝是个温柔谦恭的帝王,因此他很少露出这样冷若冰霜的神情。可如今,对着自己的发妻,他的眼神冷得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皇后此来,是想来和朕谈谈你是如何将朕的孩子掉包的吗”
启帝那近乎嘲讽的语气让柳如安眼前一黑,险些踉跄地倒在地上。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不等柳如安回答,启帝刷的将手里的证词摔到她的脚边,勃然大怒“你这皇后当得可真是称职啊胆敢掉包朕的孩子,连欺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下一步你们柳家还要做什么”启帝走向柳如安,一把掐住对方的下巴,逼迫她抬眼望向自己,阴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是想要架空朕,做个摄政王吗”
柳如安猛然瞪大了双眼,一字一句诛心之语将她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像是从未见过自己的枕边人。
“这么些年,你都是这样看我,这样看我们柳家的吗”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
启帝被那目光盯得呼吸一滞,他松开对柳如安的钳制,狼狈地移开目光。
“朕只相信证据。”
“好一个证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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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安急火攻心,竟是连自称都忘了。
启帝眼神幽暗,手不自觉握紧了。
柳如安缓缓站起身,望着男人的背影,一字一句地控诉道“当年,您来求娶我时,口口声声称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信了。可后来呢”
“您把苏雅言带了回来是您背信弃义在校先”
启帝猛然转过身,给了柳如安一个巴掌,双目喷火。
“你放肆”
发髻处的金色蝶钗落在地上,柳如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苦楚,凄然地落下两行清泪。
那是启帝当年定亲时送她的发钗,这么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爱护着,如今,却被人弃之不顾。
柳如安捂着脸颊,发丝凌乱,道“是,当年我确实把两个孩子给掉包了。”她捡起地上的发钗,一狠心,将它掰成了两瓣,道“可陛下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换孩子”
那时,她和苏雅言已经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苏雅如前脚刚生出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被晋了贵妃,她怎么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堂堂一国之母竟然生出了一个天生残疾的孩子
这岂非成了天下人的笑柄让天下人来耻笑是否她这个皇后德行有亏
柳如安恨声道“若不是你变心若不是你辜负了我们的誓言,我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为了你我舍弃了我血脉相连的孩子为了你我失去了我最疼爱的妹妹为了你我让岁儿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将手中碎成两瓣的金钗扔向启帝,眼眶通红。
“封启你究竟有没有心”
“住口”封启双目充血,一张脸白得惊人,近日来不知为何总是异常烦躁的心绪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他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柳如安的胸口。
“你这个贱妇,简直疯了来人来人”
霎时间,站在殿外的侍卫们纷纷冲了进来,看着殿内发丝散乱的皇后,又看看正喘着粗气的天子,登时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盛怒中的启帝手一指,指向柳如安,高声道“皇后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脉,给我拖下去,打入冷宫”
说完这话,启帝忽然察觉胸腔间一阵气血翻涌,整个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陛下陛下”
“快传太医传太医”
柳如安被侍卫架着双臂往外拖去,她望着殿内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对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她轻声道“陛下耳聪目明,难道真的不知道当年臣妾做了什么吗”
“不,您知道,可您为什么不说呢因为啊”
“启帝是这世上最薄情寡义的人,他唯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沈临渊看着越无端,忽然说出了这一句话,他垂下眼眸,唇角的笑凉薄又自嘲“这样的人,会是我的父亲吗”
也许在很小的时候,他还渴望过父母的关怀,可是在一次次的失望后,他早已经认清了现实。
所以哪怕在听见陆远说,他的亲生父亲有可能是王座上的天子后,他的内心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临渊的低落,越无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间交叠的温暖让人沉醉,青年的眉眼温柔至极,沈临渊忽的就轻笑了起来,那极浅的笑容驱散了他周身的阴郁。
他轻轻将手抚上越无端的脸,呓语般呢喃了一句“若是没有遇到你”
也许他会以身犯险,不顾一切去夺取更多的东西。
可如今,沈临渊唯一的愿望便是年年岁岁如今朝,无端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夜来时,北风起,皇城中的钟声忽然奏响了。悠远低沉的钟声伴着沉沉夜色,随着滚滚风沙,敲进每个人的心底,敲开了这最后的篇章。
钟声一刻不停,足足响了三万声。
代表着大夏朝的帝王
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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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被打入冷宫,启帝吐了一口血后又陷入了昏迷,整个王宫内上下无主,陷入了短暂的慌乱。趁此,一股小小的兵马涌入皇宫内,悄悄地把持住了整座王宫,连夜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启帝再次醒来时,见着的便是把玩着玉玺的封昱。见他醒来,封昱连礼都懒得行,只放下手中的玉玺,似笑非笑喊了声“父皇。”
启帝脸色惊变,张开嘴想要喊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睁睁地看着封昱走到床榻边,虚情假意地替他掖了掖被子,启帝只觉胸腔间气血翻涌,脑袋里像有烈火在燃烧,他哇的吐出了一口血,而这一次,那血竟然是乌黑的。
污血喷吐在明黄色的被褥上,异常刺眼。
封昱嫌恶地捂了口鼻,发出一声嘲弄似的轻笑“父皇啊父皇,您到底还是上了年纪。”
如同被当头棒喝一般,那漆黑的颜色使启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封昱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启帝惊恐地抓着被褥,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呼喊“来人快来人”
封昱避开那摊污血,坐在他的床榻边,目光讥讽,淡淡道“父皇若是想喊人,便可省省了,如今这太极殿上下可没有能供您使唤的人。”
“你”启帝几乎将眼睛瞪出眼眶,似困兽般的低吼从唇边溢出“你这个逆子竟是想弑父不成吗”
封昱一愣,接着便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笑了起来。接着,他敛起笑容,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容,目光如淬了毒般冰冷。
“事到如今,陛下还在装糊涂吗孤究竟是不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会不知道”
启帝目光一颤,声音都抖了起来。
“你都知道”
最后一张底牌也没了用处,一向从容的天子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惧怕,启帝狼狈地避开封昱的眼神。
他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怎么可能
急火攻心,他又吐出了一口污血。这次,封昱没再躲开,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污血,接着道“孤本不想来看你,可现在,看着你这副狼狈的模样,孤忽然觉得这个决定做的真是对极了。”
封昱随手将帕子丢在一边,接着拉起被褥的一角,捂住了启帝的口鼻,他的眼底闪过疯狂。
“陛下,你就安心的去吧,孤会代替你,坐上最高的位置,成为万人景仰的好皇帝。”
启帝慌乱地挣扎着,可是他早已身中剧毒,全身乏力,如今不论怎么挣扎,都无异于蚍蜉撼树,掀不起任何波澜。那微弱的声音很快便听不见了,启帝挣扎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封昱拉开被褥,看着对方那双瞪大的双眼,心中只觉快意极了。
启帝一生都斡旋于权力的中心,为保王位,求娶护国将军家的嫡女。后来,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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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昱最后替启帝拉了拉被褥,借着走到案桌前,拿出早已写完的诏书,将玉玺缓缓印了上去。
“自今日起,朕便是大夏朝唯一的皇帝。”他拿起诏书,眼神疯狂,推开太极殿的门扉走了出去。夜晚的风吹起他的衣袍,身前的侍卫眼见太子拿着诏书走了出来,眼神一变,道“殿下,陛下他”
话音刚落,众人便见眼前的太子露出了悲愤的神色,字字泣血“父皇他受了妖妃蛊惑,中了剧毒,如今已是驾崩了。”
“这可”
太子的亲卫们互望一眼,顿时明白主子大事已成,也明白木已成舟,此时绝不能有任何犹豫,眼神一凛,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早日登基。”
说着,便齐刷刷跪在了地上,道“臣等愿追随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昱畅快地勾起了唇角,眼底闪过暗芒,他吩咐下去“既如此,那么朕就先吩咐下去三件事。”
“一将母后迎回凤栖宫,好声伺候着。不过如今宫内这兵荒马乱的,朕也怕伤了母后,先派兵驻守着,别让母后离开一步。等到事了,朕自然会去向母后请罪。”
“二谋杀帝王乃是重罪,即刻诛杀妖妃苏氏,并去三皇子府,将三皇子擒拿入狱。”
“三”封昱眯起双眼,声音已是冷到了极致“静安侯世子散布谣言,祸乱人心,杀。”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
听到丧钟鸣响,所有官员都从床上惊醒,急急换好衣服,赶往皇城之内,然而他们见到的只有太子的亲兵,以及一封太子即位的诏书。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快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让他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可看着那些闪着寒芒的刀剑,众人只能缩了缩脖子,将所有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浩浩荡荡的兵马驶向静安侯府,层层叠叠将侯府围了起来,为首之人一剑劈开了大门,带着人气势汹汹闯了进去,惊得侯府内的下人四散逃脱。
然而他们四处搜寻,几乎将整个院子都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静安侯世子的身影。
听着窗外的犬吠声,沈临渊轻笑一声,抿了口茶,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老者。
“不知,柳将军认为我的提议如何”
橘黄色的灯火下,青年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因为外边那些兵荒马乱的声音而感到慌乱,反而气定神闲,胸有乾坤。
柳风听惯了静安侯世子的恶名,却还是第一次亲眼去瞧瞧眼前的青年。这一看之下,心中便是涌起了极大的震动。
像啊,实在是太像了。
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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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当年那件事,眼神黯了一瞬。自从小女儿死去后,他每日都沉浸在后悔里,当年将两个孩子调换,是他一生之中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眼下,如果能将所有的错误拨乱反正,那他无怨无悔。
柳风缓缓抬起眼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仿佛要将眼前的青年给洞穿。属于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的气势自他身上溢出,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地狱气息,可沈临渊却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连神色都不曾动过分毫。
瞧着这样的青年,柳风心底赞了口,他沉声道“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沈岁向来说到做到。”
青年的声音沉稳而又坚定,柳风终于放松了下来,那一瞬间,他好像苍老了数十年,可脸上却又带着释然的笑容。
他望着沈临渊,眼神中忽然漾起了些许泪光,道“好孩子,你很像你的母亲”
“有空,去宫里看看她吧。”
沈临渊转动轮椅的手一顿,他转过身,侧头望向柳风,俊秀的容颜有一半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唯独声音里那一丝轻笑,让人听来浑身发寒。
“将军说笑了,我的母亲早已过世了。”
说完,他转过身子,再不看柳风,转着轮椅推开了门。门外,越无端一直静静等在那里,听见门扉开启的声音,那霜雪似的眸子一下子漾出些许温柔。
沈临渊不免笑了出来,他走过去拉过对方冰凉的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抱歉,让你等久了。”
越无端摇了摇头,他本能地想抽回手,可不知为何,当他看见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神后,所有的挣扎与抗拒都化为了乌有。
墙外灯火闪烁,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不多时,便有人闯了进来。一见到沈临渊,为首之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传陛下旨意,沈岁散布谣言,祸乱人心,就地格杀。”
说着,他一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将沈临渊与越无端团团围住,无数闪着寒芒的兵器指向手无寸铁的两个人。
为首之人抬着下巴,居高临下道“刀剑无眼,世子若是安分些,卑职会让你死得更痛快点。”
“至于这位”他将手中的刀刃指向越无端,眼神刻意在对方脸上停留了许久,接着发出一声轻挑的笑,“想必就是这次的新科状元吧,确实是一位绝色美人,可惜了。”
说着,他便狂妄地笑了起来。
可那些笑声却被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了,越无端站直了身子,目光如能破开诸天丑恶般决然冰冷,身上的官袍猎猎飞舞。
“袁齐,庆安六十一年生人,如今的禁军护卫。”越无端神色一凛,冰冷至极地说出一桩桩一件件令人胆寒的事件“元和十九年,与太子勾结,陷害赵侍郎一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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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端闭了闭眼,声音微颤“侯府下人。”
沈临渊离开后,陆远曾将一张纸递交到他的手里,那上面写满了太子这些年来,和谁曾有过暗中来往,又做过什么害人之举。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
交给他纸后,那个狐狸似的男人还饶有兴致地笑道“我很期待你能护着世子走到什么地步,别让我失望了,小朋友。”
恍惚间,越无端又想起沈临渊曾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要你成为大夏朝最锋利的剑,上诛昏聩,下伐奸佞”
眸光一凛,他的神色肃然,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丑恶都荡平,那无可比拟的气势让周围的侍卫都畏惧地后退了半步。
“陷害忠良,是非不分,不配为君。”
“草菅人命,善恶不明,不配为臣。”
“此罪经大理寺审,由我断不可赦,当杀”
越无端的目光指向袁齐,那一刻,他的神色像极了止戈峰上,杀伐果断的雷霆真君
不只是周围的人,就连沈临渊也愣在了原地,望着越无端的背影,他的心中竟激起无限豪情。
他亲手饲养大的这只鹰鸟,是如此优秀,让人片刻都不舍得将眼移开。
袁齐被越无端忽然迸发出的气势吓了一跳,看着四周也畏惧地不住后退的属下,不免气极,他举起长剑,气急败坏道“牙尖嘴利,去死吧”
越无端不躲不闪,刀剑就在眼前,他连眉眼都没有动上分毫。
千钧一发之际,柳风把门推开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盔甲,皱眉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说了一句“把这群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袁齐笑着附和“是是,护国将军是该把这两个乱臣贼子给”声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横在他脖子里的长剑,愕然道“这是何意”
柳风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沈临渊面前,一撩衣袍跪了下去,高声道“卑职有罪,救驾来迟,请太子恕罪。”
太子称谓一出,满座皆惊。想到近日来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所有人都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岂不是说那是真的
袁齐难以置信地望着柳风,尖叫道“你疯了吗对着静安侯世子叫太子”
柳风恍若未闻,只是低垂着眼眸,趴伏在地上,道“当年,是臣犯了糊涂,如今也该让一切回到原位了。”
沈临渊笑了笑,他弯下腰,虚扶了把,道“将军的衷心,我心里都明白。”
柳风头低得更下,“请太子随臣入宫,肃清这场祸乱。”
“是该结束了。”沈临渊望着远方处于灯火尽头的那座王城,解下了披在外面的大氅,随意丢在地上,带着一股决然。
“随我入宫,诛杀假。”
战前的号角吹响,火光弥漫。
太子培养的亲卫数量不少,柳风又被夺了兵权,手上没多少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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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战局一直持续了许久,临近破晓之时,护国将军府的府兵才以微弱优势胜了太子的亲卫,杀入王城之中。
宫内,早就听闻风声的人逃的逃,散的散,或是直接投降了。
太极殿内,听闻柳风带着沈临渊已经杀入了宫墙,直逼大殿而来,手下的人都在劝着封昱,让他赶紧离开,等着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穿着天子服的封昱冷笑了一声,他看向窗外,燃烧的火光似乎要烧到眼前了,他道“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他们在喊诛杀假太子。”
他的眼底闪过疯狂“我不会走的。”
“可太子”
太子两字刚一出口,封昱的眼底就浮起阴鸷之色,他拔出腰间的剑,手起刀落,将说话那人捅了个对穿。
“朕是天子,不是太子。”森然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他冷声问道“明白了吗”
疯了疯了封昱疯了
所有人在心底尖叫着,却没人敢说什么,只是颤抖着跪在了地上。
太极殿前,宫女抖着身子,为沈临渊等人指了指方向。
沈临渊望着那间灯火闪烁的大殿,目光幽黯,缓缓吐出一字。
“走。”
推开殿内,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入眼皆是刺目的猩红色,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血泼中,封昱提着血淋淋的剑站在那里,看见沈临渊的瞬间,露出一个恍然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
此等血腥场景,说是地狱也不为过,沈临渊望着封昱,深深拧起了眉。
他掏出汗巾,捂住自己的口鼻,道“我若是不来,怎么看你大显威风呢。”
封昱一下子沉下了脸色“你果然很让我讨厌。”
这回,沈临渊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只靠在椅背上,懒懒道“谁让我是真的,你是假的呢。冒牌货讨厌原版,多理所当然一回事啊。”
封昱看了看他身侧的越无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勾起阴森的笑容“你心知肚明,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沈临渊哇哦了一声,一脸诚恳地对越无端说“无端,你听好了。有些人啊,就是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你要知道,这话多半是在放屁。”
越无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点点头,神色温柔“我明白了。”
封昱简直被眼前这个男人气疯,他吼道“沈岁”
“废话说完了”沈临渊忽而敛起脸上所有的笑意,他嘲讽地盯着封昱,看着这个如同困兽般的男人,接着挥了挥手,下令“压下去。”
很快,封昱便被府兵押了下去,在与越无端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轻笑一声,带着恶意小声道“你要小心了,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比我可怕多了。”
沈临渊转过头,不悦地扬起眉,他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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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废话罢了。”
一夜无眠,元和二十七年间,最大的宫廷混乱也落下了帷幕。
这一夜,启帝驾崩,贵妃薨逝,原太子被指原是个冒牌货,如今以下了大狱,而真太子竟是那个静安侯世子
据护国将军所说,当年皇后生下太子后,就被一得道高僧说小皇子体弱,压不住龙气,需得要去次一些的富贵人家里,才能长大成人。
皇后就和启帝商量了下,夫妻俩就决心让静安侯府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做交换,并约好二十五年之后再换回来。
可谁承想,眼看着快到二十五年了,这假太子竟然死了歹心,杀父弑母,妄图取而代之。好在,真太子即使带人赶到,这才将一场乱局给止住了。
听到这个说法,京城内的权贵们都沉默了,哎哟喂,这是给当年那桩丑事扯了个遮羞布呢。
同时,沈岁的横空出世,使得眼前的时局更加扑朔迷离,一些早早站对的人更是慌乱不已,而平头百姓们却是对此津津乐道。
这假太子与世子之间的故事,可不就是英郎记吗他们可不关心王座上的天子究竟换成了谁,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位现实中的“英郎”有没有一个琴瑟和鸣的好妻子
“我就说平日里都瞧那世子龙章凤姿的,不像活在人间似的,哪知人家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呢”
“可不是呢嘛我原先还老觉得这世子有时候太过傲慢了些,现在想想,哎哟人家生下来就是皇子,可不得傲慢些嘛”
“听闻这世子还没娶妻,不知我家姑娘有没有机会被看上,去做个姬妾。”
“哎哟就你家姑娘那个鞋拔子脸,怕是给贵人提鞋都不配”
“哈哈哈哈哈”
经过数日的清理,那些浸润在宫墙之内的鲜血终于被洗净了,表面上,这座王宫又变回了原来的华美。可谁都知道,权力之下,从来都藏着许多牺牲与血液。
肃清完的第一次朝会,由皇后,大理寺卿,护国将军,苏太尉四人一同主持,而沈临渊也第一次以皇子的身份,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登上了殿堂。
自假太子伏诛以后,这还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到“真太子”。当沈临渊缓缓踏入众人视线中时,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那份沉稳从容的气度,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只不过众人的目光划过他的双脚,轻叹着摇了摇头。
可惜了。
封焱神色复杂地看着沈临渊,内心五味杂陈,他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平日里最是讲究仪容的他如今却邋里邋遢,看上去像是老了数岁。
这几日来,他先是经历了父母的死,又经历了“真假太子”事件,太多的事情震的他浑浑噩噩,让他无法思考。
回想起当日看见的,血流如注的宫廷,封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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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他每时每刻都在问自己。
封焱,你当真不怕吗
所有人到场后,柳如安一挥衣袖,坐在凤座上,朗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来听一听陛下的诏书,确认下新君人选。”
“且慢”柳如安话音刚落,苏太尉就跳了出来,他高声道“皇后有何证据证明此份诏书是真的”
柳如安凤目一凝,没有说话。
左相与右相一前一后,站出来,高声道“臣等能证明,此份诏书乃先帝当年与我等一同相商后,亲自书写而成,皇后娘娘所言属实。”
苏太尉被噎了一下,恨恨咬了咬牙,又道“诏书便是真的又如何先不说皇后娘娘当年偷换皇子,德行有亏,便是”他的目光扫过沈临渊的双腿,冷嗤了一声,道“二皇子双腿有疾,也是做不了君王的。”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所有人都在等皇后如何回话。
却听凤座上的柳如安抿起唇笑了起来,一双眼眸冷得惊人,“太尉这话,怕是忘了换子之事,是为了小皇子身体,先帝也是首肯了的。而且,谁说先帝要下旨传位给二皇子了”
苏太尉简直气极,他总不能从棺材里把启帝揪出来和柳如安对峙,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诏书递给一旁的太监,世子,对方将此读出来。
太监接过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诚,端方贤良,宽厚仁慈,有先帝之风,必能匡扶社稷,故传位于其。布告天下,咸使来闻。”
听到传给大皇子时,苏太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失声惊呼道“怎么可能”
左相拧眉怒道“大胆太尉此言,是在质疑我和右相,还是在质疑先帝的决策”
苏太尉浑身一震,慌忙道“卑职不敢。”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呢
与苏太尉想法一致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大皇子平日里,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一点存在感也没有,怎么偏偏启帝就属意了他呢
“诚儿,到母后这里来。”柳如安朝着下方的封诚招了招手,台下那个其貌不扬的青年顿时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局促不安地往上走去。
柳如安将玉玺交到封诚手里,率先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焱望着台上那个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兄长,忽然觉得这些年来自己的争取就像一个笑话。
启帝写下诏书时,封昱还是太子,他也是受人瞩目的三皇子,可他的好父皇,在写诏书时,却只想到了封诚。
他不是傻子,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来,他一直敬爱着的父王,只把他和母后当成了傻子。
假的,都是假的。
父亲是骗子,母亲也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还争什么
封焱狠狠闭了闭眼,在苏太尉难以置信的眼神里,也缓缓跪了下去,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焱这一跪,旁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也紧随其后跪了下去。
沈临渊看着所有人惊诧的神情,暗自摇头笑道。
封诚是启帝为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本来,借着“偷换太子”之事,启帝就可将连根拔起,再转而进攻三皇子党。三皇子党看着风光,其实除了贵妃与太尉以外,族内并无一二能人,所有的宠爱也不过是启帝给的罢了。要收起来,容易得很。
太子与三皇子一倒,沈岁又是个身有残缺的,注定继承不了大统,那么剩下的人选只有封诚。
一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却是启帝精心培养的傀儡,虽然人木讷了些,却胜在乖巧听话。
启帝把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看着王座上那个与他眉眼肖似的女人,沈临渊摸着下巴,有些恶劣地想着
启帝若是知道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做了隐形皇帝,会不会从棺材里气得爬出来。
不过不管如何,这场历经了二十四年的换子风波,在这一刻终于落下了帷幕。
确认新帝后,整个朝会就围绕着新皇登基的内容喋喋不休了一上午,沈临渊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大太监那声尖锐的“退朝”才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越无端自然而然来到他的身后,帮他推着轮椅。
只是,还未走几步,他便被喊住了脚步。
一名小太监谄媚地对着沈临渊道“殿下随我去见一见皇后娘娘吧。”
沈临渊恍若未闻,只自顾自折了一支盛开的红梅递到越无端手里。“这花倒是不错。”
“凌寒独自开,是不错。”越无端轻笑了下,他抖了抖手里的大氅,蹲下身子替沈临渊系上口袋,温柔地笑着“我等你回来。”
沈临渊应了声,他凑在对方耳边,轻声道“还想吃你做的雪拥千山。”
“我知道了。”越无端红着耳尖应下了。
沈临渊一时没忍住,用手摸了摸那泛红的耳尖,在越无端挑起的眉峰中,忙不迭跟着太监走了。
凤栖宫内,柳如安一见到沈临渊,就喜极而泣地迎了过去,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温情都弥补一样,她一叠声地关怀道“岁儿如今都这么大了,快让母后好好瞧瞧。”
沈临渊听得牙酸,不咸不淡道“娘娘不是方才刚见过我吗”
柳如安一下子被噎在了原地,精心准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望着沈临渊那冷漠的态度,最终停留在那双腿上,哽咽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母后对不起你。”
“自今日起,母后会把什么都交给你,你原谅母后好不好”眼见沈临渊仍是不为所动,柳如安慌忙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急声劝道。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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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原本的剧情中。
越无端早早就被陷害,有了污名,没办法参与科考,吴氏也因此无名无份地住在侯府里,不久便因无法忍受流言蜚语,郁郁寡欢而亡了。
而沈岁和沈平寻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终于在一次醉酒后,对他说出了换子的真相。
得知真相后,沈岁发了疯似的对付太子,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那时太子已经娶了乐瑶,长公主府,静安侯府,护国将军府,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封昱那边。
沈岁一个孤家寡人最后自然是满盘皆输,甚至于,他最后说出了真相,也没人信他。在牢狱里,封昱来看望他,说出了一句彻底击溃他所有防线的话。
“你以为父皇和母后是真的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太子吗”
“不,他们知道。”封昱的笑将沈岁击入了无尽的深渊,“可是啊,在他们心中,权势远比自己的孩子重要。”
他边叹气边嘲讽“你若是换种好听的说法,他们兴许还能认下你。可你非将事情做得那么绝,将话说得那么毒,那父皇和母后也只能将你舍弃了。”
封昱走后没多久,沈岁便死在了阴暗潮湿的牢狱里,甚至于因为他陷害皇子,最后都没能有一个衣冠冢。草袭一裹,丢进了乱葬岗。
直到最后,也没人知道这个被丢进乱葬岗的青年,是真真正正的天潢贵胄,他本该金尊玉贵的长大,他本该成为这个王朝的主人,却在阴差阳错中,连个归处都没有。
而封昱娶了乐瑶,有了陆远的助力,也算是如虎添翼,最后坐上了皇位。
不久后,乐瑶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又过几年,被发配边疆的封焱也缠绵病榻而亡。
封昱先后打压柳家与苏家,最后收拢大理寺的权力,最后成了说一不二的王。只可惜,他妄自尊大,好大喜功,听信谗言,最终致使大夏朝亡于铁蹄之下。
回顾完所有的剧情,沈临渊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望着柳如安红肿的双眸,他轻声道“娘娘何必如此,您的孩子早就死了。”
在这场权力与阴谋的漩涡里,沈岁早就被咬得尸骨无存了。
他掸了掸身上的狐裘,道“天色已晚,家中尚有人在等我,我便不多叨扰了。”
说着,他便转动轮椅,往外走去。
柳如安在身后急问“等你的人,他对你好吗”
沈临渊顿下脚步,没有回话,只是偏头时,牵动了些许笑意,仿佛将所有的寒冷都驱散了。
柳如安再难自抑,捂着脸哭了起来。
如今,一切归位,沈临渊便不可能再回到静安侯府,说实话,他也并不想回去。
柳如安为他新挑了座府邸,许是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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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大理寺够近。
沈临渊喜静,因此府里的下人并不多,见到他回来,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只是迎上前去推着他走向了厨房。
到了厨房,沈临渊便挥退所有人,自己走了进去。
越无端恰好忙完了最后一步,看到他便笑了“世子来的真是时候。”话一出口,他便愣在了原地,有些懊悔地叹道“我又忘了,如今你可是二皇子殿下了。”
“啧。”沈临渊轻啧了一声,喟叹着揶揄道“以前那只咬人的小猫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端起豆腐花,舀了一口,忽然皱起眉,咦了一句“你是不是调料放多了”
越无端一愣,“不会吧”他刚想端起碗舀一口尝尝味道时,却忽然被人扯住手腕,拽进了怀里。
凉薄的唇已经贴了上来,豆制品化开时的甜香弥散在唇腔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沈临渊才放开了越无端,他餮足地舔了舔唇,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是了,你的糖一定是放多了。”
很多年以后,越无端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杀伐果断,让人畏惧。曾经一直安在沈临渊头上的“活阎王”的称号,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越无端头上。
可整个大理寺又都知道,他们家这位冷若冰霜的上司,有个“姘头”,这“姘头”还大有来历,是那柳太后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来,虽然登基的是诚帝,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做决策的是柳太后,而这柳太后,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来,那是各种珍奇玩意都流水似的送进了二皇子府,当然这些珍奇的小玩意,他们最后都在自家顶头上司身上见到了。
早些年,还有人私底下暗自嘲笑着沈临渊和越无端,可渐渐的,越无端爬得越来越高,柳太后对沈临渊的荣宠不断,那些人哪怕有心想说些什么,也没这个胆子。
到了如今,这京城内提起“二皇子”,便都要啐上一口,尤其是那未嫁的闺秀们。
呸
个小白脸,仗着太后宠爱,还要巴着越大人不放不要脸
被“小白脸”化的沈临渊此时正把他家大人按在床榻之上,慢条斯理地脱着对方的衣衫,手指把玩着越无端垂在胸前的青丝,他矫揉造作地勾引着“今夜腿疼,不如我们换个姿势”
深切明白什么叫换姿势的越无端“”
又过几年,乐瑶和封焱不知怎么的,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了一起。放弃皇位后,封焱就做了个闲散王爷,一成婚,就带着新婚妻子马不停蹄下了江南游玩。
得知消息的沈临渊醋着一张脸,懒洋洋地靠在越无端肩头“无端啊无端,你什么时候休沐”
越无端掰着指头算了算,诚恳道“明年。”
沈临渊“”
沈大佬有一千句会被屏蔽的脏话想说。
又过多年,京城久违的下了场大雪。近年来,大夏朝越来越安乐和平,瑞雪兆丰年,明年应该又是个好年。
望着缓缓飘落的冰雪,沈临渊将醉酒熟睡的人拥进怀里,拉过狐裘盖在对方身上,指腹轻轻划过对方的眉眼。
这些年里,他的小越就像他当日所说的一样,慢慢成为了大夏朝最锋利的一把剑。
他缓缓俯下身,在对方脸颊上印上一吻,轻声道“做的很好。”
他似漫天飞雪,拥山河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啊本无情猫猫头终于日完了这个世界
说起来,我每次写东西就很喜欢乱改大纲,所以每次写着写着就歪了,基本无大纲无存稿在裸奔,真的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看评论很多小天使的意见都很中肯我也都在看,是很好的建议,感谢你们一直包容着这样有各种各样错误的我
你们真的是天使啵啵啵啵啵
然后下个世界,是大夏朝百年之后,作为同窗再遇的沈大佬和小越,前三个世界好苦哦,下个世界我准备纯放糖
下个故事归根结底就是爱上我的纨绔同窗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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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和越无端的人生在那一日的飞雪中,画上句点。
无数金光飞入虚弱的灵魂,填补那苍白的空缺。金光散去,那团纯白的灵魂已经隐隐有了质感,沈临渊小心翼翼将它捧入掌心间。
快了,不要急。
他在心中轻声告诉自己。
新的空间点已经打开,原本的世界彻底封闭,预示着世界的饱满,已经无法再次介入。
沈临渊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个界外的因果,因此在界外之人眼中,所有的光影画面俱都化为碎片,消失不见。
那片红梅随着漫天的飞雪一同消失不见了。
沈临渊将唇映上虚弱的灵魂,闭了闭眼,没入新的时空。
在京城,若是路过华阳巷,听见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华阳巷里住着端和县主一家,要说这家人的生活,也着实像戏台上唱着的那些跌宕起伏的戏。
先说这端和县主,出生于豫王府,豫王几代都没生出个女娃,好不容易出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又肖似百年之前年轻时的乐瑶郡主,更是被家里人宠上了天。可没承想,也不知道端和县主哪里出了错,不爱琴棋书画,不爱诗词歌赋,偏爱舞刀弄枪。
人人都说端和县主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相貌,是最难得的人间富贵花,可惜,只要她一张口,那便是令人毁天灭地般的绝望。
传闻中,她力大如牛,可徒手碎大石,也曾单枪匹马,剿灭过一个山头的土匪,活脱脱一个女土匪。
凶名在外,以至于端和县主长到十七岁,成了个老姑娘,也没人上门提亲。
直到十八那年,端和县主一手提刀,一手提人,气势汹汹回到了豫王府,将沈随云丢在豫王面前时,豫王才知道他家千娇百宠长大的白菜被一坨烂泥给拱了,还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甭管豫王怎么怄气,还是架不住女儿喜欢,捏着鼻子给端和县主和沈随云办了婚事。
成婚后,这夫妻二人生活更是精彩。端和县主依旧和先前一样,每日天一亮,便开始练习枪法,只不过成婚后这日子仍是变了变,那便是练枪时多了个人体沙包,让端和县主很是舒心。
没过几年,日后被称为京城一霸的沈长岳也出生了。
端和县主被称为人间富贵花,堪称国色,沈随云虽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却也有一副好皮囊,作为他们的儿子,沈长岳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不过十六的年纪,一双桃花眼已瞧得人心神俱荡。
简直妖孽。
可偏偏,这沈长岳和他爹娘一样,空有一副好皮相,内里空空,满脑子装的尽是吃喝玩乐,活脱脱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等到他十六岁生辰那天,端和县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火速将自己的儿子打包好,送入了京城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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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便是在一阵颠簸中苏醒过来的,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世界。
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了脑海
只看了前面几段,沈临渊便轻啧了一声。原因无他这个世界的形成依据归根结底,是因为上个世界的“沈岁”这只小小的蝴蝶,掀起的蝴蝶效应。
柳如安垂帘听政后,先后开了两所女学,大大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培养出了一批不逊于男子的学生。女学兴盛那几年里,更是出了几名女官,在朝堂上搅弄风云。
可很快,随着柳太后的薨逝,男性们再度把控朝政,兴盛一时的女学黯然关闭,属于大夏朝女子的辉煌时代被迫拉下帷幕。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在这时来到这个世界的。乔安是一名来自21世纪的女性,从小就接受着男女平等的观念,忽然有一天,阴差阳错,她来到了男尊女卑的大夏王朝,并且还成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嫡母正准备将她嫁给一个刚刚死了嫡妻的中年男人做续弦,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着想。
处在狼窝似的家里,乔安哪里敢停留,连忙收拾了些银两行囊,翻墙跑了出去。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来到陌生森严的古代社会,人生地不熟的,离开了乔府,她也不知该去何方,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着。
不过身为主角,世界自然会为她准备好一切。这不,正当她因为没有路引,而走投无路之际,她遇见了一个濒死的书生。
书生是个上京读书的学生,自小失去了父母,有幸被恩师收养,这才有了满身才华,好不容易考入了青山学院,正准备去京城内大施拳脚,出人头地时,却遇见了一窝山匪。
他拼死逃了出来,但在遇见乔安时已经危在旦夕,等乔安把大夫带回来时,书生已经没有了呼吸。
在帮书生整理行囊时,乔安发现了对方的路引,震惊地发现书生和自己的名字竟然一模一样,此时,正是她因为身份的事情一筹莫展之际。看着那张路引,乔安的心砰砰直跳,做了一个大胆之举,她拿了书生的路引,顶替了对方的身份。
将书生埋葬后,乔安便代替书生,来到了青山书院。可青山书院,除了有凭实力考进来的学生,还有那等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随便拉出一个,背后的势力都能让你倒吸一口凉气。
身份低微的乔安很快便受到了排挤,这其中,排挤她最厉害的就是七皇子封琪和沈长岳。这两人,一个有着皇帝老子,一个有着县主老娘,尤其是沈长岳,仗着模样好,嘴巴甜,惯会把皇帝哄的心花怒放,竟是比几个皇子还要得宠。
青山书院里,这俩混世魔王那可是一唱一和,狼狈为奸,让无数夫子见了就头疼,让无数同窗避之不及。
可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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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乔安的心里只有越风清,那个风华无双的少年郎。
封琪从来不是个擅长遮掩的人,沈长岳很快便看出了他的心意,他决定帮对方一把,于是他就开始拼了命的和越风清作对,最终落了满身恶臭,人人都说沈长岳是个小肚鸡肠,油腔滑调的纨绔。
又过多年,边疆来犯,敌军压境,彼时已经成为太子的封琪正焦头烂额之际,是当年这个被戏称为“纨绔”的少年,披甲上阵,大败敌军。
边疆苦寒,可他为了一个人的江山苦守了四十年,他看着那人头戴风冠,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挚友,看着这江山四海升平,可与他相伴的只有冷彻骨血的冰雪。
直到临死,他才直视自己的心意,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上那个活灵活现的“小书生”了。
可最终,无人知道他的心意,他带着满腔爱意永远的沉眠于边疆的地底。
故事的整体情节虽然看了个遍,可是关于很多重要情节,却还是如同一团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可绕是如此,通篇看完,沈临渊也不禁哇哦了一声,好久没看过这么令他啧啧称奇的“痴情”剧本了,他觉得有些牙酸。
恰在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小厮隔着帘子喊道“少爷,到了。”
越风清早早就等在了这里,今日接引的先生恰好有了急事,外公便拜托他来接一下这位临时插进来的小师弟。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便应了下来,等在了山口,远远的,他便看见一辆华美异常的马车缓缓驶来。
随着下人的轻唤,车内先是探出一把价值千金的折扇,执扇者缓缓撩开帘子,露出一张桃花面,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眼前的少年轻轻一笑,便似让这满山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少年轻巧地跃下马车,刷的一声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展开的扇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吃喝玩乐,人间快意。
向来严于律己的越风清“”
少年以扇遮面,目光先是瞧了瞧青山书院的匾额,微叹着摇了摇头,接着再将视线移向越风清,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只一瞬,那双招人的眸子便弯了起来。
他收起折扇,笑意盈盈作了个揖,仿佛自带三分笑意的嗓音缓缓响起。
“师兄安好。”
说着,他缓缓站直身子,又将折扇一摇打开,只露出那双让人沉浸其中的桃花眼。
“我姓沈名长岳,家住华阳巷,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不知师兄名姓”
越风清的目光在“吃喝玩乐,人间快意”这八个字上停留了一瞬,微微蹙起眉峰,带着凛然而又不可高攀的意味。
他只简简单单说了三个字“越风清。”
闻言,沈临渊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笑了起来,他收起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清旷脱俗,这名字很适合你。”
越风清“”
初见沈长岳,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是
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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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岳,京城内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就这么一个名头响当当的纨绔子弟,曾扬言宁死不读一本书,如今却被端和县主扭送着来了青山书院,真叫一群人笑掉了大牙。
封琪与他向来狼狈为奸,却又互看不顺眼,一见面,不刺上几句便觉得浑身不舒坦。
于是,远远瞧见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封琪便迎上去,咂了咂舌,揶揄道“哟,真巧啊,没想到宁死不读一本书的沈少爷,也被扭送来这青山书院了。”
“怎么,竟是说话不算话了”
沈临渊一摇折扇,眉眼一挑,风度翩翩,只用一句话便把人噎了个半死。
“纨绔说的话你也信”
眼见封琪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臭了起来,他笑着用扇子敲了敲对方的头,再一把勾住狐朋狗友,啧啧几声暧昧道“别管我了,几月不见,可遇上什么合心意的美人”
封琪没好气地将人推开,“这破书院尽是些老酸儒和书呆子,哪来的什么娇滴滴的美人,没劲透了。倒是你,和你那个什么红袖儿怎么样了”
红袖儿是京城内有名的名妓,以才情与清冷出名,只卖艺不卖身,想得见芳容的人能沿着整个京城排一圈。然而,封琪离京前半年,红袖儿却正和沈长岳打得火热。
不过依着沈长岳这花心劲儿,估计此时说起红袖儿,他也是记不得那是谁了吧。
果不其然,在听完封琪的话,沈临渊靠着原主的回忆仔细琢磨了会儿,才终于想起这位“红袖儿”是何许人也。
他连神色都没变动分毫,云淡风轻回了两个字“腻了。”
“我就知道。”封琪一脸“果然如此”地看着对方,心中替那位风情万种的美人惋惜了会,恨铁不成钢道“瞧瞧你这副德性,真不知道人家看上了你什么”
沈长岳这人,那是真的风流却也无情。喜欢一个人时,一掷千金博君一笑,可这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出三天,便烟消云散,连些渣渣都不剩了。
封琪瞧着沈临渊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心中愤愤真不知道那些姑娘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这家伙活脱脱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薄情寡义得很。
他摇了摇头,目光瞥见不远处抱着书卷走来的小书生,新仇旧恨加到一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封琪指着小书生,颐指气使道“给我过来”
小书生不自觉抱紧了书卷,咬了咬牙,停顿数秒,才缓缓走了过去。
沈临渊的视线将来人上下一扫,瞬间明了,想必这位就是原剧情中,女扮男装进入青山书院的女主角“乔安”了。
他仔细回顾了下剧情,顿时明了这时,应是乔安揭发封琪考试舞弊的第二天,两人关系最为剑拔弩张的一段时期。
原剧情中,这两人可谓是一对欢喜冤家,见面就吵,吵完就好,旁人却是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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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封琪拉着沈临渊大倒苦水,道“你瞧你瞧,就是这小子,吃饱了没事干,尽瞎操别人的心。”说着,他还上上下下打量着乔安,最后定格在那张清秀可人的脸上,嫌弃地小声嘟囔着“长得像个姑娘似的。”
封琪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乔安离得近,却也听了个真切,本就心里有鬼的她登时变了脸色,一股脑将怀里的书砸了过去。
“你才长得像个姑娘”
封琪被劈头盖脸砸了一脸,正想发怒,却见眼前的小书生红了眼眶,看上去好不可怜,一时之间胸腔间的气都散了,只讷讷地愣在原地,等到人跑远了,才后知后觉地剁了剁脚,心道自己真是糊涂。
沈临渊揶揄道“这就是你说的小子”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和你倒是般配的很。”
“绕了我吧,不提他了。”封琪无力地蹲在地上,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一想到明日起,还要晨读,我这颗心呐,就像被北风吹过,凉透了。”
沈临渊就着旁边的石凳坐了下来,啧啧两声,道“这才多久不见,意气风发的七皇子殿下便像个行尸走肉了,不应当啊。”
“呸。”封琪啐了一口,义愤填膺道“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三个月试试,连个漂亮的姑娘都见不着,尽是些一板一眼的臭儒生。”
尤其是他寝室那位,整天板着张脸,活像来检查他功课的父皇。这日日住在一起,他都觉得折寿。
一想到待会还要回去见到对方,封琪便觉得头皮发麻。
“哎。”封琪绝望地叹了一口。
正当他还在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时,却听见他那位狼狈为奸的好友,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中的骚几乎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沈临渊单手撑在石桌上,瞧着那款款走动的白衣少年,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对方。
这是他最熟悉的人,也是他最熟悉的身体,每一寸,每一里,都曾留下他最浓的印记。
他清楚的知道在这身飘逸轻盈的长衫下,藏着怎样窄瘦的腰身,只要轻轻一掐,那张霜雪似的面容便会化成瑰丽的人间绝景。
封琪看着好友的神情,一下子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抓着沈临渊的领子低声警告道“我可告诉你,那人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他爹可是大理寺卿越恒,越恒你知道吧就那个连我父皇都敢顶撞的暴脾气,你要是招惹了他儿子,不用我父皇出手,他一个人就能给你把皮都撸下来。”
他越说越起劲,甚至还数落起了越风清。
“那小子就是他爹翻版,一板一眼,空有一副好皮囊,无趣得很,你可别被骗了。想我和他同寝的这三个月,哎哟喂那可真是人间地狱,我一分一秒都忍”
沈临渊忽然执起扇子,用扇柄堵住了对方那张聒噪的嘴。
“你说的我可越来越好奇了。”
“左右,你也不喜欢和他住在一起,不如和我换个房间,让我去见见那位老酸儒。”
封琪一脸见鬼似的瞪大了双眼,他移开扇柄,惊愕道“你来真的啊”
沈临渊看着越风清离去的身影,整个人歪歪斜斜靠在朱红色的亭柱上,没半点正形。他翘着二郎腿,扬起势在必得的笑。
“这天下,还没有我沈长岳拿不下的美人。”
封琪一会想到沈长岳被越恒剥皮的场景,一会又想到越风清那酷似他爹的神情,内心苦苦挣扎之下,最后决定“卖友求荣。”
“那可说好了,这是你自愿的,以后出事了别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沈大佬我,纨绔,追老婆全靠耍流氓和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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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琪带着近乎悲壮的心情,目送着沈临渊大包小包搬进了他原来的寝室。
青山书院有几项严格的铁律,一禁私下斗殴,二禁饮酒贪欢,三禁聚众赌博,四禁携带下人,五禁条条框框的戒律严格地规范着每位学子的一言一行,任你再有权有势,风流成性,进来也得套上清心寡欲老酸儒的皮。
不过,初来书院,帮忙送行囊的小厮还是被准许进入的,但是也仅限于帮自己的主子铺好被褥,放下基本的生活必须品而已。
看着小厮被领出门,离去的身影,沈临渊清楚地明白接下来这几个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要自己独立生活吗不,意味着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小越单独相处。
寝室并不大,本就只是用作休息用的场所自然不用太花哨,秉承着青山书院的“勤俭”理念,这房间内的布置也简朴到了极致。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上面陈列着文房四宝,累着几叠书卷,种类很多,有翻阅的痕迹,不难想象书的主人是一位涉猎广泛的人。
往里去些,一左一右各置办着张床榻。最里间,是平日里如厕或者沐浴的地方。不过,方才领他来的人也曾说过青山书院也有单独的沐浴场所,只不过花销比较大,平日里去的都是那些王侯贵族子弟,考进来的寒门学子去的并不多。
除此之外,那人还交给了他一叠厚厚的书卷,如今正被他随意地丢在床榻之上。
那是他明日要测验的书。
青山书院有规定,每一位学子在入学时,都要先进行一次测验,根据测验结果,按照从高到低,进行班级的排序,以甲为首,丁为末,共有四个班级。
可以说,甲班的学生只要去参加科考,不出意外,便是板上钉钉的进士及第。甚至于,有一次科考头三名,都被青山书院给包揽了下来,可谓是风光无限。
值得一提的是,甲班的先生是当今大儒方白鹤,教导出的学生皆是个中翘楚,天下学子皆以成为方式门生而感到荣幸。当年方家嫡女及笈时,踏破门庭的王侯贵族更是不胜枚举,甚至于在坊间传闻里,连陛下都曾透露出求娶方家女的意愿。
只是,最终方家嫡女嫁给了方白鹤的学生,当年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越恒,让无数人大呼惋惜。
直到后来,越恒一路高中,爬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论才慢慢消散在了尘埃里。
时隔多年,如今最受人瞩目的却是他们的独子越风清,也是这青山书院内如今的第一人。
这青山书院内,大多都是越风清的吹捧者,就比如方才领他进门的小书生,在提到越风清时,各种溢美之词连着往外蹦,简直把人夸得堪比天上的皎月,不可高攀的仙人,无所不能,像极了曾经的沈楠卓。
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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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枝头轻颤,落叶打着旋从窗内飘了进来。
被过度神化的人一旦有了污点,不是从神坛跌落凡间,而是直接坠入无间深渊,他的所有过往都不值一提,人们铭记的只会是他那一次的失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过负的荣誉与期待,是压垮一个人最好的稻草。
沈临渊捻起那片枯叶,还未用力,那枯黄的叶片便已经四分五裂了。
傍晚时分,伴着悠扬的钟声,一日的学习才算是真正告终。三三两两的学子结伴归来,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而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沈临渊才听见门扉推开的声音。
似乎是发现同寝的人换了个,越风清的眼底短暂的划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他便再度变回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自顾自坐到书桌前,撩起衣袖,开始磨墨。
对方乌黑的发丝处还淌着水,想来是刚刚沐浴完,沈临渊靠在床榻上,支着脑袋开始搭话,拉长的尾音甜腻得像是引人堕落的毒药。
“师兄啊,瞧见换了位新室友,竟是连声招呼也不打吗”
磨墨的手顿了片刻,越风清干巴巴吐出两个字“你好。”
“啧,你这人当真没趣。”越风清听见那人轻啧了一声,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那脚步声渐渐远了,内室里响起些许哗哗的水声,他心中有些微讶。
在内室沐浴,不仅要自己亲自去打热水,沐浴时的空间也很拥挤,就连他在这住了两年,也仍然不能习惯。没想到沈长岳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竟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这点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收回心神,越风清悬起手腕,开始练字。自六岁开始习字起,他便没有过一日的空缺。一笔一画,自成风流,饶是当世的大家看了,也会称赞不绝。可越风清的脸上,却是没有多大的感情波动,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许的事,只是应到做到的事而已。
忽然,内室的门扉被打开了,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陌生的气息在顷刻间将越风清笼罩在了其中。
沈临渊熟稔地勾住对方的脖子,半个身子歪歪斜斜靠了上去,“你在写什么呢”
被这么一靠,越风清笔锋一歪,整个字在瞬息间毁于一旦。
越风清“”
自六岁起,从无纰漏的字在今日被一个纨绔给毁了,他的心情实在不甚美妙。
可始作俑者却像是浑然不觉,他哈哈笑着来到自己的行囊边,摩挲了半天,摸出了一坛酒,拧开酒塞,咕咚咕咚开始灌酒。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面还坠着未干的水滴,随着他仰头灌酒的举动,莹润的水珠顺着纤长的脖颈往下滚动,一直滑到衣襟大敞的胸前。
越风清一句“书院禁酒”还未吐出来,就见那人放下酒壶,那双氤氲着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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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渊就那样不成调的,松松垮垮地披着外套,提溜着个酒坛,几个跨步来到案桌前,接着一个闪身,坐在了上面,他单身撑在桌上,翘起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月光洒在他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上,让越风清一瞬间想到了曾经看过的话本上所形容的山间精怪
鬼魅异常,惯会蛊惑人心。
那是他第一次见着话本子,为此,他被娘责罚了十个大板,也再也没见过那个给他买话本子的小厮。
可现下,正歪坐在案桌上的沈临渊,却好像让他又见到了那日的话本。
窗外的风裹挟着酒香,送入越风清的鼻腔间,若有似无的桃花香,醉意朦胧。
却也在一瞬间,让越风清回过了神,他晃了晃脑袋,蹙起眉峰,将那页写坏的纸放到一边,呼出一口气,重新提笔再写。
可偏偏,这精怪还打算继续戏弄他,沈临渊望着对方乌黑的发顶,就着那个姿势,笑了起来,“师兄可娶妻了”
“不曾。”
“家中可给师兄定亲了”
“并未。”
两问两答后,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吹门窗的轻微颤动。
良久,沈临渊那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没玩过吗”
越风清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深意,整个人寒毛都立了起来,手一打颤,又一笔被写坏了。
他忽然有些烦躁,正打算抽身离去时,手忽然被按在了原地,那搅坏了他两张纸的罪魁祸首扣住了他的手背,提着笔,一挥而就,竟是将那本被写坏的一笔重新补救了回来。
那一笔,几乎力透纸背,霸道至极,像极了眼前这个张扬肆意的人。
沈临渊见好就收,他收回手,笑意盈盈,“说来,我已经见了师兄两面,可每次,师兄的话都不超过三字,我的心甚是悲凉。”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夸张地无病呻吟“若是有一日,能听见师兄对我说三字以上的话,我便是死了也甘愿啊。”
月影婆娑,越风清只当没听见这话。
没得到回应,沈临渊也不恼,只是坐回自己的床榻,绞干发丝,倒头就睡。
翌日清晨,等他起来时,越风清已经不在房里了。
沈临渊从行囊里摸索着衣服,忽然,他的手一顿,将整个包裹打开来仔细一看,果不其然里面仅有的几壶酒全都不翼而飞了。
不用猜,他便知道这酒是越风清拿走了。
愣了一瞬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以这个世界的小越的性子,怎么能忍住在有戒律的前提下,不对纵酒的他进行一番说教,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想来,昨天夜里欺负得有些狠了。
作为新入学的学生,沈临渊今日要做的就是入学考核。
鉴于沈长岳的“名声”,出题者十分贴心,只给了一些基础的题。可饶是如此,收到沈长岳的试卷时,越风清也不禁两眼一发黑。
试卷上的字迹龙飞凤舞,煞是好看,然而内容却是
不会。
不懂。
不想写。
越风清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深呼了一口气,将试卷翻到最后一面,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话。
“师兄今夜有空吗我想听你说说卫灵公和汉哀帝的故事。”
丁班的夫子最近家中有事,而外公为了再打磨打磨他,便让他暂时任了这丁班的教习先生一职。
端和县主的信还放在案桌上,他刚刚翻阅完,里面情真意切地写着沈长岳是个不省心的孩子,希望夫子多多担待些,他们也不求旁的,只求他识得四书五经,有些长进便可。
越风清顿了一瞬,抬起手将沈临渊的试卷撕了干净。
卫灵公,汉哀帝,那是谁
一个分桃,一个断袖
沈长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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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班排在末尾,里边的学子不是些像沈长岳封琪这类不学无术的皇孙贵族,便是那些自小没有优质资源,因此成绩排在末等的寒门子弟。
寒门与权贵,向来是最水火不容的两个阶级,如今却被分配到了一处,汹涌的暗流也许早已涌动在看似平和的表面之下。
沈长岳的座位在最后,旁边就是正在打瞌睡的封琪,因此很清楚地就将整个班级内的情况看在了眼里。
如同封琪一般的权贵们皆是百无聊赖地打起了哈欠,而像乔安这一些寒门子弟,则是认真地聆听着,有时还挥起笔,在书卷上落下几个字。
可是啊
沈临渊支着脑袋看向讲台上那人
越风清负责教导的是对四书五经的讲解,他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就像一台没有感情的讲课机器,如同他这个人,冷得高不可攀,生生地将外人隔绝在了外边。
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越风清讲得太快了。在这丁班里,仍在认真听讲的无非是些寒门子弟,他们自小就没有过优秀的资源,全凭天赋与勤奋才考上了青山书院,骨子里就带着一股自负。
这样的人,最是要让他看见成果,若慢一些了,便会似导火线,将整个和平的假象冲破。
余光瞥见一个眉头已经紧紧皱起的学子,沈临渊的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接着懒洋洋地叫了声“师兄啊,我没听懂。”
那声师兄叫得格外婉转,拖长的尾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越风清没来由的便想到了昨日见到的那幅场景,浑身一僵,却还是抿了抿唇,问道“何处”
沈临渊将书翻得哗哗响,无奈摊手“一处也不懂啊。”
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像一阵风,吹散了原本焦灼的气氛,乔安一时没憋住,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
她好奇地瞧着沈临渊,心道这人倒是和旁的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一样。
“要不师兄你再说一遍”沈临渊托着腮,真诚建议道。
越风清“”
最后,越风清还是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这次,不知是为了照顾沈临渊还是怎的,他有意识放慢了一些速度。
上午的后半段,整个课堂几乎成了沈临渊的个人秀。只要是越风清讲完一句,他便不厌其烦地懒懒道“不懂。”“不会。”“再讲一遍。”
时间久了,丁班内的其他人也慢慢回过了味,心说这沈长岳别是对越师兄有意见吧。
就连中途醒转过来的封琪也坚定了这一猜测,瞧着对方目不转睛盯着越风清的模样,还在心底鄙视地呸了口不要脸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便结束了。
封琪伸了个懒腰,顶着两只黑眼圈挤到沈临渊身边,意有所指地瞅着越风清,挤眉弄眼地小声道“昨夜滋味如何啊”
沈临渊啧啧两声,不答反笑“自然是比不上殿下丰富,瞧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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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说这个”一提起这个封琪便来气,天知道当他昨天推开门,发现里面竟是那个爱告状的小书生时,他的书箱都险些砸到自己的脚。
“你是不知道,那乔安当真是有毛病。我不过是在寝室内换个裤子,他便尖叫着冲我扔东西。”
他一撩衣袖,露出一片红痕,模样又像委屈,又像愤怒“你瞧,这就是被那些东西砸出来的伤,疼得爷一宿没睡好。”
“”沈临渊沉默了会,道“你知道你现在瞧着像什么吗”
“什么”
“像极了你六岁时被我抢了蹴鞠,便哭着跑去和贤妃娘娘告状,口口声声大喊着要治我的罪。”
“你可闭嘴吧”封琪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捂住对方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乔安站在一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心底悲愤欲死,他气急败坏地揪住沈临渊的领子,“都被乔安那小子听见了,这可怎么办”
“想开点,也许人家会意外地发现你还有可取之处,从而放你一马,与你和平共处呢。”沈临渊掰开封琪的手,理了理衣襟。
“你开什么玩笑”封琪捂住脸,深深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
沈临渊却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剧情中,乔安便是在后期发现了封琪与表面的跋扈完全不同的单纯一面,这才慢慢将一颗芳心托付了出去。
这一次,由他再推一把,先让封琪和乔安成了同寝的室友,又让乔安提前发现了封琪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两人的感情线应该会加快一些。
不过归根结底,沈临渊的目光缓缓望向那道清瘦的身影,对方正在给矮一些的少年讲解着策论,看上去竟有些意外的和谐。
在丁班里,唯有乔安一人不怕越风清那冷漠的外表,只要得了空,便去向对方请教问题,而越风清从来都是耐心地为乔安讲解着她不明白的地方。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对方明白为止。
沈临渊缓缓眯起了眼,他比谁都清楚,藏在那幅坚冰之下的是怎样细腻的温柔。可一旦有人比他更加靠近那团温柔,心脏便像被人捏紧了一样,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在心底哑然失笑头一次,他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这厢,不过片刻,封琪又像忘了刚才的事一样,边收拾着东西,边推搡道“快快快,收拾收拾东西,青山书院可不像外边,因着你的身份就对你高看一眼,连吃饭都得自己去打,快些走吧,晚了就没了。”
推搡间,沈临渊看见乔安站起身,冲着越风清鞠了个躬,接着抱着书走出了课堂。
周围学子三两成伴,唯独越风清身边冷冷清清,连和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封琪等了会儿没听见沈临渊的回答,便抬起头看了看,这一看,便看见对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越风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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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吓了一大跳,内心告诉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接着又不得不走过去低声说道“我说你真的差不多行了,玩玩也就罢了,可越风清这种人,就跟木头似的,死心眼得很。他要是真的陷进去了,你便是想抽身也晚了。”
沈临渊不答反问“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吗”
封琪一愣,接着才道“我来这也有半年了。听旁人们说,越风清这人高傲孤僻的很,向来不喜欢和人相处。他就是块冰木头,可没傻子想去和冰块脸交流。”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对方似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然后就听那带笑的嗓音如此说道“那我便当一回这傻子。”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封琪便见身旁的人追着那道白色人影去了。
他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然后才酸溜溜地嘀咕道“着什么急啊,人又不会跑。”
青山书院有条小道,因着比较偏僻,寻常甚少有人会来,但也正因为少了人,所以僻静得很,越风清每日都会来此地温书。
看了几页,忽然有几道熟悉的声音隔着假山传来,是丁班的学子,他们似乎没发现越风清就在旁边,旁若无人地交流着。
“今日的课堂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沈师弟初来乍到,就和越师兄杠上了,一节课都没停过,我要是越师兄,怕是得气疯了。”
“不过也亏了这沈师弟,今日越师兄这课讲的慢了些,我先前有些云里雾里似的内容今日终于是明白些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还得去谢谢这位沈师弟了,哈哈。”
“他们这些权贵,哪看得上我们呀,可别丢这个人了。”
“别说这些了,走吧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小道再度恢复了宁静。
越风清的目光依旧盯在书本上,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边似乎仍然萦绕着那两人的交谈声。
他忽然捏紧了手里的书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沈长岳故意打岔,是在提醒他要放慢些吗他是好意吗可
为什么
恍惚间,他的脑海里仿佛又映出对方含笑的眉眼。在他的印象里,沈长岳是和他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是他最难以看透的一类人。
微风拂动,吹落小道两旁盛开的桃花林,纷纷扬扬的桃花瓣簌簌落下,落了白衣少年满肩。
沈临渊抬手将越风清发顶上的桃花瓣捻在手里,风吹起他两颊边的些许碎发,映着漫山开遍的桃林,他笑得肆意张扬,“我四处都寻不见师兄,原是躲在了这,倒让我找了半天。”
他熟稔地坐在越风清身侧,将手边的食盒打开,接着懒懒散散地靠在假山壁上,向上吹了一口气,将落在他额前的桃花瓣吹落。
歪过头,沈临渊笑意盈盈地看着越风清。
“师兄选的这处地方我很喜欢。”
“桃林作伴,风景甚美。只不过却少了些美酒”他撑着假山石,身子往前逼近了些,凑在越风清颈侧嗅了嗅,低哑的嗓音轻轻和着绵绵的春风,送入越风清的耳畔。
“看来,师兄没有偷喝我的桃花酿。”
近在咫尺的呼吸,与声音,每一次交错的呼吸,每一个音调的响起,都让越风清没来由地心惊胆战。
他本能地就想起身就走,可人刚一动,手腕便被一双手牢牢地箍在了原地。
越风清“”他挣了挣,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后,冷着脸说了两个字“放手。”
始作俑者的表情煞是委屈可怜,“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师兄怎可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可不过眨眼,对方又笑了起来,稍一用力,便将越风清拽了下来。
“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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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初春,尤其是深夜与清晨,吹起的风仍带着料峭的寒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日沈临渊睁眼时,却发现早该离去的越风清此时仍在屋内,对方正在穿衣服,白色的长衫裹住纤瘦的身躯,微微侧过的脸颊透出些许病态的红色。“师兄可是身体不适”冷不丁一道声音响起,让越风清浑身一僵。他掩了掩唇,将腰带束起,轻声回道“我无碍。”那是比平时稍微稍微粗哑了些的嗓音,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差异。沈临渊几乎是瞬间拧起了眉峰,赶在对方出门前,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整理完了自己的仪容。
他几步走到越风清面前,扣住了门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越风清不躲也不闪,只是目光平淡地看向沈临渊,坦坦荡荡,眼底深处却又带着一丝执拗。
良久,沈临渊终于是败下阵来,他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知道师兄你的想法了。不过,得等下。”
越风清下意识地就呆在了原地,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音过后,伴着越发清晰的脚步声,狐裘那柔软的绒毛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沈临渊的双手自他的背后探出,环住了越风清的脖颈,将一件狐裘披在了他的肩上。
越风清比沈临渊矮上半个头,因着这个动作,看上去好像被对方圈在了怀抱里一样。甚至于,他能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察觉到怀里人身子陡然僵在了原地,沈临渊失笑了下,靠近了才知道这人的身体滚烫,一点也不像他说的那样无碍。可他也明白对方的坚持,不管身处哪个世界,他的小越似乎都对完美有着过分严苛的追求。
正是因为他清楚的明白,所以每当看见那双清润的眼眸时,总是缴械投降。
他小心地系上了带子。末了,才笑道“这便行了。”
越风清他的指尖抚过狐裘,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微垂下眼眸,他低声说了句“多谢。”
那副模样倒是与前两天冷若冰霜的样子大不相同,反而透着些别扭的坦诚。沈临渊忍了几下才忍住没有去触碰对方的发顶,只是拢了拢狐裘的领子,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那师兄便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着,他拉开门扉,挡在外边,偏头望向越风清“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越风清总觉得眼前那人有意替自己挡住了大半风霜,连带着寒意也散去了不少。
他悄悄抬起眼,望着那人的背影,脑海中想起那日听见的两个学子的交谈,心中很是讶异,陌生的情感悄然蔓延。
沈长岳这名字,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或许确切的说,对于住在京城内的人来说,这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
或许没有很多人见过他本尊,却听过他无数传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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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就说这三年前,刚刚十四的少年去倚红院为妓子一掷千金,气得端和县主亲上勾栏院去逮人,将这小子揪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口中直念叨着花魁的名字,恼得县主当街就打了他一顿。
可要说这沈长岳也是个诨人,把亲生母亲气得七窍生烟,挨了顿毒打,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去喝花酒,人人都说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别是对妓子动了真心,可谁承想,三天一过,你再问他与那花魁如何时,他只会懒懒回你一句那是谁
喜爱时恨不得将你宠到天上,厌恶时又不给你留半分体面,眼前的这个师弟,不过十七,却已然冷心薄情到了极致。
可此时此刻,他的好意却又是真心的,拢在身上的狐裘也是温暖的。自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从旁人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情。
越风清拽着狐裘,似乎是用了些力,显得指甲有些泛白。
真真假假,他根本无从分辨。
去往学堂的路并不长,两人都没再说话。可等快到学堂时,沈临渊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看越风清,只是望着院内的风景,有些随意地开口“我这辈子是个诨人,骗过爹娘的银子,也油嘴滑舌哄得了陛下的开心。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缓缓转过身,笑容收敛了些,执着扇柄敲了敲掌心,“我见到师兄时,却一句谎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越风清,道“唯独对你,我一句谎话也没说过。”
不知是那视线太灼人还是这风寒来得太猛烈,越风清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片,脸颊烫的惊人,某种异样的情感尖叫着要从心底窜出来。
然而,蓦地,一道冷冽的女声却将越风清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清儿。”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沈临渊便看见眼前的少年一下子回过了神。
越风清只觉得胸口一下子像被堵了块巨石,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他捏了捏拳,深深呼出一口气,接着戴上了冷静自持的面具,转身走向一旁的素衣女子,恭谨地唤了句“母亲。”
方亭兰淡淡地应了声,目光忽然转向披在越风清身上的那件狐裘,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清儿在这书院怕是呆糊涂了,连家里的规矩都忘了。”
那冰冷的语气让越风清的眼眸瞬间黯了下来,他沉默着解下狐裘,垂首说了句“我知错了。”
方亭兰瞧他解了狐裘,神色方才稍霁,她看了眼越风清,抬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几下,板着脸道“待会可别丢了我们方家的脸。”
“是。”越风清一揖做到了底,一颗心渐渐沉入冰窖。
方亭兰蹙眉瞧着一旁的沈临渊,眼中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她冷冷瞧了一眼,接着才转身离开。
等方亭兰走后,越风清才缓缓直起身子,拿起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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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肌肤,直到这时,沈临渊才从忽然接踵而至的记忆里清醒过来。曾经,关于越风清的剧情总是看不真切,而如今,见到方亭兰后,这些曾如迷雾般的剧情也终于露出了它真实的面貌。
原来,这个世界的小越,也就是越风清,他虽然出身在一个让人艳羡的书香门第,可却时时刻刻处于让人窒息的压力之中。
方白鹤,当世大儒,青山书院的创办者,学子遍布天下,便是连今上也要高看三分,有这样一个外公,谁不羡慕。
可正因为如此,越风清身上总背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从小到大,父母对他说的最多的话,不是嘘寒问暖,也不是关怀体贴,而是一句句冷冰冰的,命令式的“不要丢了方家的脸”。
不只是要成才,还是要成为那个在当世之中,无法被超越的少年英才,方家人妄图来打造出一个惊艳绝伦的天才,以便在家族谱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于越风清而言,优秀与规矩是必须品,而任何越矩的行为或者言辞,都会遭到最狠厉的责罚。
原剧情中,越风清便是在所有人的期望中,成为了这样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之才,没有人不惊叹于这个少年的才华。
可这样一个惊艳绝伦的少年,他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那一年。
常年来的压力与痛苦让这个少年患上了心理上的疾病,按照现代的话来说,便是恐慌症。
面对巨大的压力,无从排解,无人倾诉,最后演变成精神上的疾病,病发时常伴随有心悸,颤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等情况。
哪怕在现代医学中,恐慌症患者还常常被诊断为“无病”,在医学技术更加落后的古代,越风清的病自然而然不被任何人放在心里,再加上,他是个极度要强的人,每次发病时,都是自己咬牙扛了过去,硬生生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可即便如此,对于家长与父母,越风清也仍旧很是敬爱,没有生出任何憎恨的心思。
后来,曾经被大夏赶出边疆的胡人再度来犯,一举踏破了樊城的大门,越风清的父亲正在樊城办案。胡人来袭时,正是阖家团圆的新春佳节,所有人都没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越恒的头颅被敌将砍下,被送到了天子的案桌前。
这头曾经病弱的猛虎,终于休养生息完毕,向整个大夏朝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不过半年,连樊城在内的十座城池都被胡人的铁蹄踏破。
也是那一刻,越风清彻底成长了起来,曾经的病痛成了催化他成长的良药。为报父仇,他生生毁了自己的容貌,毒哑了自己的嗓子,孤身一人潜入陌生的国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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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败露后,他又坦然赴死。最后,他的尸身被挫骨扬灰,不仅没有衣冠冢,连同姓名也没有留下。
同时,也正是因为越风清的离去,乔安才真正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穿越者,而是有血有肉的,这个世界的一份子。直到这时,乔安才开始展现出作为女主的魄力,和封琪,沈长岳三人,一步一步夺回了大夏朝的山河。
沈临渊猛然捏紧了扇柄,按时间推算,越恒的死亡时间不就在今年年末
回想起方才那人冰凉的体温,脑海中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沈临渊按住自己发涩的左胸口,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越风清还是越止戈时,沈临渊不止一次听青岚抱怨过“师兄好歹也是小越的师父,他受伤了你也不去瞧一瞧。”
而那时的他,只是吊儿郎当地喝了口酒,靠在插在地里的剑上,浑不在意地道“他若是痛得厉害了,自然会来找我,我废那个心做甚”
“你啊你,小越那个性子,哪怕痛得再厉害,怎么会张口说疼。”那也是他第一次见青岚动怒,平日里总是温声细语的她,在那次也带上了些薄怒。
被说得烦了,他便忍不住讨饶道“行了行了,我去,我去,你就别念我了。”
说着,他便提起剑去了。
原以为越止戈只是小伤,可在见到对方之后,他却是彻彻底底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条几乎横亘了整个胸膛的,深可入骨的伤疤,可换药的少年却连眉头都没皱上一分,只是在见到他时,那张一成不变的面容才换上欣喜的神色,可那份欣喜也是内敛的,被藏在了清润的眼底,最后化为一句轻轻的,略带快意的轻响。
“师尊,您来了。”
那时,他只当那伤看着骇人,其实并不严重。
直到后来,每夜梦回,想起对方的眼神,他才恍然明白。
根本不是受伤严重与否的问题,而是越止戈这个人,无论痛还是爱,都是内敛而深沉的,他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小心翼翼又笨拙地掩饰着害怕与喜欢。乖巧地做好一个徒弟,始终不肯跨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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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进了学堂,沈临渊一眼便看见在末尾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方亭兰并其余几位夫子,他瞬间明白了为何今日清晨,明明越风清已经发了高热,却仍要坚持出门的理由。
当初方白鹤将自己的外孙安排做了夫子也算是跟其他人唱了反掉,一意孤行做下的决定。哪怕只是个不成器的丁班,可让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去做夫子,仍让不少人心生不满。
这堂课便是书院的几位夫子给越风清的考核,若是过了,那便是皆大欢喜。可若是没过那不仅是越风清名声扫地,连同立保他的方白鹤也会被人说闲话。
如今的越风清如同站在悬崖上,前方是万丈深渊,可他同样没有退路。
一排排正襟危坐的先生,一张张森然冷峻的神情,饶是丁班里的一群纨绔子弟,也收起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端端正正挺直了自己的身子。
无声的压抑感蔓延在整个小小的空间里,越风清忽然觉得呼吸有些滞涩,浑身止不住地发寒,连同外公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
没来由的恐慌感让他如同坠入了深渊,喉口发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细微的交流声让那团恐慌越发扩大,越风清死死握了握掌心,不让脸上流露出分毫,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掌心间已被冷汗浸透。
方亭兰几乎是一瞬间蹙起了眉峰。
“哒。”死寂的空间中,一发出声响便显得格外清晰,而始作俑者却没有半点眼色,对着众人望过来的眼神,依旧懒懒散散地打着哈哈,他把玩着砚台,敷衍地道着歉“抱歉抱歉。”
眼见那是出了名的纨绔沈长岳,众人对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便是习以为常,身后的夫子们纷纷带上了不满的目光。
可也因着这一打岔,原本压抑的气氛终于散去了些。虽然不知沈长岳是有意还是无意,越风清心底都生出了些许感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了授课。
瞧着台上平复下心情,渐入佳境的越风清,沈临渊支着脑袋笑了笑,想了想,他忽然执起笔,在书页上一笔一画勾勒出那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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