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振奋惊叹欢呼声中。
南阳王终于回过神来,他激动不已,大声笑道:“崔小公子,东莱先生,二位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本王佩服!”
“有二位珠玉在前,实在让我等惊艳又惭愧。”
“因此,本王提议。接下来的诗句,大家自行选择接与不接,如何?”
这话,让钦差齐大人、宋知府、叶县令、裴崇青四人狠狠松了口气。
他们已经不敢再接下去了。
生怕自己毁掉一首有可能名扬士林的联句诗。
那可是会遭无数人耻笑、怒骂的啊!
倒是李端,被师兄东莱、和师侄的豪情感染,也有了些思路。
他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笑呵呵道:“那我来接下面的两句:向夕音弥厉,迎风翼更轻。”
这一句,也引发无数人叫好。
虽说和前面四句无法比拟,但李大人作为次辅徒弟,也是有才学在身的。
向夕音弥厉,迎风翼更轻。
意思是:临近傍晚的时候,蝉鸣声会更加激烈。蝉翼迎着秋风振翅,显得越发轻盈。
此句不仅扣题,而且声音、画面都十分灵动。
但这两句,是顺着东莱先生的那两句来的,行文意境很平。
所以接下来,还得再次往上起势。
这个是崔岘擅长的。
因此李端接完诗句后,直接点了崔岘,笑道:“小崔岘,你来。”
夏末凉风起,池面水波荡漾。
亭榭内。
一身红衣的崔岘,衣袍猎猎翻飞。
他被突然点名,也毫不怯场。
反而一扬眉,将手中的杯盏放于案上,脱口而出道:“单嘶出迥树,馀响思空城!”
南阳王激动的站起来,大声道:“好!”
他这一声‘好’落下。
周围的人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激动夸赞叫好。
显然,气氛玩儿嗨了!
好诗配好酒,崔岘彻底放开手脚,现在接诗竟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接下句。
这得是多么敏捷的才思,才能将诗词玩儿的这般得心应手啊!
单嘶出迥树,馀响思空城!
意思便是:孤蝉的嘶鸣声,穿透茂密的树林,高亢余音在整座城市中回荡。
文会行进到这里,人们已经彻底无心其他游戏。
读书人们自发站起来,围在亭榭外,看向崔岘的目光中,尽是惊艳叹服。
还有人大声急切道:“记下来了吗,记下来了吗?”
因为实在是太精彩了!
推杯换盏,言笑晏晏间,脱口便是佳作金句。
谁不为其风采心折?
今日文会结束,崔岘之名,必将同《听蝉联句诗》一起,再次震撼整个士林诗坛!
东莱先生站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尽兴了!
不仅是今日之酒,今日之诗,还是眼前的乖乖徒弟,都让老先生满意至极。
他朝着崔岘赞叹微笑,而后道:“这首联句诗,作到此处,还剩四句。你我一人各两句,作为收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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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岘笑道:“先生请。”
二十句联句诗,已作十六句。
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
前文从忧愁、心惊,到宾主尽欢,再到金石之重,白发之轻。
引申到蝉鸣激烈、回荡孤城。
这样一番堪称复杂的心路历程,走到最后,会作何结尾呢?
人们看向崔岘,看向东莱先生,眼睛里满是期待。
也有些紧张。
因为这关乎此首联句诗,是否能平稳落地,作最后的主题升华!
而此时,大家才猛然意识到,八岁的崔岘,已经能和名震大梁的第一名儒东莱先生,共创诗篇了!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啊!
纵观大梁诗坛,往前百年,往后百年,怕是都不会再出这样一位神仙人物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
东莱先生也谨慎很多,怕毁掉一首佳作,思索许久,这才道:“嘒唳松间坐,萧寥竹里行。”
咿?
怎地到最后,风味儿竟变得有些寂寥了呢?
嘒唳松间坐,萧寥竹里行。
大概意思是:在激励清亮的蝉鸣声当中,于树荫下静坐,在萧瑟寂寥的竹林里,独自慢慢前行。
明明并未用华丽辞藻,可此句诗一出,却莫名让人恍惚伤感。
一股知天命年纪的寒霜扑面而来,钻进人骨头缝里,让人冷得无所适从。
那是岁月无情的寒气!
再联想东莱先生妻离子丧的悲痛过往,很多人眼含惋惜同情。
大抵这便是诗词文字的魅力?
明明前一刻还在把酒言欢,张扬肆意,可到最后落点的时候,又不自觉布满哀愁。
可怜白发生啊!
纵然是世间名儒,也逃不掉岁月的桎梏。
那么,崔岘会选择怎么接这一句呢?
因为他这一句,是一首诗的收尾句。
所有人都看向崔岘。
但崔岘只看向东莱先生,他起身离席,向东莱先生执弟子礼,而后笑道:“先生,这最后两句诗,岘想送给您。”
哦?
东莱先生笑着颔首,眼神好奇又期待。
崔岘看着自己的老师,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我想送给先生的这两句是——”
“但饮枝头露,高洁自得名!”
整个王府文会霎时间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在品味着这两句收尾诗,或者升华主旨的诗,被震撼到失声无言。
万万没想到,小神童不仅善起大势。
连最后的收尾句,做的都如此隐逸清雅!
但饮枝头露,高洁自得名。
接东莱先生上一句,意思便是:
不管您为何寂寥,又为何在林中孤独前行。但您只管饮枝头之清露,因为您高洁之名,早已传遍四方了啊!
至此,这首诗主题彻底蓬勃升华。
这不再是一首简单的听蝉诗。
而是一首言志诗!
且写的恢弘壮阔、又超然高洁。
与前文‘当敩附金重,无贪曜火明’遥相呼应!
东莱先生将这句‘但饮枝头露,高洁自得名’默念数遍,表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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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红着双眼,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颤声道:“好,好啊!好一句‘但饮枝头露,高洁自得名’,为师很喜欢,为师很喜欢啊!”
这一句,足以抚平他前半生的所有悲痛了!
但文会上此刻的气氛太过热烈。
很多人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东莱先生这句‘为师’所代表的含义。
大家神情激动,各自奋笔疾书,为见证一首名诗的诞生,而欣喜振奋。
甚至有读书人大声朗诵这首听蝉诗的全篇诗句。
高树多凉吹,疏蝉足断声。
已催居客感,更使旁人惊。
晚夏犹知急,新秋别有情。
危湍和不似,细管学难成。
当敩附金重,无贪曜火明。
青松四面落,白发一重生。
向夕音弥厉,迎风翼更轻。
单嘶出迥树,馀响思空城。
嘒唳松间坐,萧寥竹里行。
但饮枝头露,高洁自得名。
这首诗,越往后越大气磅礴,越往后越震撼人心。
收尾借蝉言志,更是将本首诗之意境,拔上了高峰!
读书人们越读越惊艳,甚至纷纷恳请道:“小神童,请给本首诗取个名字吧!”
南阳王也很期待这个环节。
甚至希望这首诗可以命名为《南阳王府文会听蝉联句诗》。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南阳王默默站了起来。
包括李端,钦差齐大人,知府大人等人,也都默默起身,走到了亭榭一旁。
将主场交给本就是今日主角的一对师徒。
方才,他俩合力,默契做出一首足以风靡仕林的优秀佳作。
此刻氛围已经被推上顶点。
也是时候,为今日这场文会定性了——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文会,这是一场东莱先生为爱徒精心准备的收徒宴。
文会逐渐安静下来。
激动的读书人们,这才注意到,怎地除了小神童和东莱先生,其余人都起身,站到一旁了呢?
发生了什么?
大家神情茫然,显然还没意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庄瑾大声道:“怎么回事,岘弟他——”
吴清澜再次捂住这倒霉孩子的嘴:“十分。”
庄瑾:“……”
亭榭里。
东莱先生看着崔岘,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赞扬、喜爱、欣慰、骄傲。
他微笑着道:“老夫向来孤傲,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才子天骄。他们都很优秀,但老夫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于是老夫等啊等,就这样一晃眼,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有时候老夫也在发愁,这般大年纪了,再不收个徒弟,自己这一身衣钵,该由谁来传承?”
“好在,上天对我周雍不薄。在老夫五十三岁这一年,把你,送到了老夫膝下。”
哗!
听闻这话,周围读书人们哪里还有不懂得?
一个个震惊瞠目哗然的看着这一幕,呆滞当场!
大梁第一名儒,士林文坛的无冕领袖,东莱先生,竟然要收徒了!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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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
这是足以让士林文坛震动的大事件啊!
在无数人呆滞的注视下。
崔岘看向东莱先生,笑道:“能得老师青睐,亦是岘之幸事。”
说罢。
脊梁笔挺的小少年一甩长衫,双膝下跪。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
今日这一礼,便结下后半生师徒情缘,漫漫人生路,自此相伴前行!
东莱先生站在原地,欣慰的看着弟子给自己叩首,不知为何,哽咽到几欲落泪。
等崔岘行完大礼。
东莱先生赶紧蹲下来,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扶起来,颤声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崔岘起身,郑重唤道:“老师。”
东莱先生激动‘哎’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们师徒情真意切。
殊不知,周围一群读书人们,早已经被震到呆滞了。
可今日似乎是怕他们还不够震撼。
更震撼的一幕,来了!
几乎是在崔岘起身后的瞬间。
王府的中门,轰然打开!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唱名声。
无数代表着大梁王朝各方高官、名儒、贵胄的使从们,先后带着贺礼,鱼贯而入。
“阁老徐大人,祝小徒孙崔岘:乘风扶摇上,恣意向阳生!”
“吏部尚书周大人,祝东莱先生喜得爱徒,祝崔岘小公子:人生正方启,世路始平铺!”
“礼部侍郎王大人,祝东莱先生与爱徒崔岘小公子:薪火传灯,桃李成蹊!”
“肃国公府,祝东莱先生与爱徒:德润门庭师表正,才辉黉宇学徒贤!”
“季甫先生,祝东莱先生与爱徒:师道授业如春雨,徒心承恩似竹生!”
“陇西李氏一族,祝东莱先生与崔小公子……”
“太原王氏一族,祝东莱先生与崔小公子……”
唱名声,足足唱了一盏茶的功夫!
在无数读书人震撼到头皮发麻的注视下,携带厚礼的各家仆从们,挤满了偌大的王府。
其浩瀚宏大之声势,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这,便是当今文坛领袖,东莱先生的恐怖影响力!
自古士林官场不分家。
在儒林一呼百应的大儒东莱先生收徒,往深了想,那就是文坛领袖找到了自己认可的接班人啊!
当唱名声好不容易停下,众人狠狠松了口气,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
高亢的唱名声,再次响起!
“太子殿下恭贺东莱先生喜得爱徒!”
“祁王殿下恭贺东莱先生喜得爱徒!”
“首辅陈大人,恭贺东莱先生喜得爱徒!”
哗!
这三道唱名声落下,整个王府文会,彻底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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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许久的唱名声,终于结束。
全场无数读书人看的瞠目结舌,被这浩大场面震惊到呆滞失声。
原来今日这场文会,竟然是东莱先生的收徒宴!
小神童崔岘,拜东莱先生为师。
当朝两位阁老,名门望族,仕林大儒,甚至连祁王、太子殿下,都纷纷派遣使从,前来恭贺!
本以为,今日文会上作《听蝉联句诗》,足以让小神童再次名扬士林。
结果真正的重头戏,在于拜师收徒!
单看这些前来恭贺的宾客名录,便知这场收徒宴,有多么隆重盛大。
今日。
整个大梁两京十三省,从文坛到官场,天下之目光,都聚焦在南阳。
聚焦在小神童身上!
想到这里。
文会上的读书人们齐齐转身,呆滞又怔愣的看向亭榭里的崔岘。
崔仲渊、崔伯山二人,脸色涨红,嘴巴张的老大。
兄弟二人甚至在想,百家名门望族给岘哥儿送上厚礼,甚至连太子殿下,都派遣使从,前来祝贺。
待会儿这些礼带回家去,娘怕是又要激动到晕过去了!
而裴坚、庄瑾、高奇、李鹤聿四个小少爷,更是四脸震惊,眼珠子瞪得滚圆。
天呐!
这些人,全都是来恭贺岘弟的?
莫说他们。
连亭榭里的南阳王、钦差齐大人、宋知府等人,都满脸惊异。
毫不夸张的说。
纵观整个大梁王朝,也不可能找到比今日,更加隆重的收徒宴了!
而这场收徒宴的主角,才八岁!
年轻到足以让在场文人汗颜羞愧,又艳羡神往。
别人才八岁,就已经斩获了他们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成就啊!
亭榭里。
被全场众人瞩目的崔岘,也怔愣住了。
三两杯小酒下肚,他本就有些许醉意。
万万没想到,一场收徒宴,竟然被老师办的如此张扬、声势浩大。
他迷蒙起醉眼,怔怔看着这一幕,而后不再掩饰情绪,脸上浮现出绚烂笑容。
夏末凉风起。
站在亭榭中的红衣少年郎,神采飞扬,青春正好。
今日,是他崔岘的主场啊!
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
此刻他崔岘,绝对衬得上‘人生得意’四字!
东莱先生看向小徒弟,笑呵呵自得道:“怎么样,为师替你张罗的这场收徒宴,可还满意否?”
那可太满意了!
崔岘朝老师拱了拱手,笑道:“承蒙老师厚爱,学生——”
但凡今日没喝点小酒,崔岘都会谦虚一把,说上一句‘学生愧不敢当’。
但酒意朦胧,人生得意。
他又这般年轻,在自己的主场,张扬一番,又如何?
因此。
说到这里,崔岘含笑一扬眉梢,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学生,却之不恭!”
好一个却之不恭啊!
东莱先生抚掌大笑,而后朝外面扬了扬下巴,骄傲道:“去吧,名门百家为你恭贺,你自该走上前去,收获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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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让他们瞧瞧,老夫收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徒弟!”
全场为之咂舌。
这是得对小神童有多满意,才能说出这般溺爱之话啊!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崔岘抬脚走出亭榭,立于台阶之上,笑着朝前来恭贺的百家使从拱手致谢:“小子崔岘,感谢诸位不远千里,送来祝福。”
“然,岘一八岁无名稚童,不敢托大。心中自是清楚,诸位今日携厚礼前来,并非因为岘。”
“而是为岘之师,东莱先生。”
“承蒙老师厚爱,自今日起,岘得以成为东莱先生之徒。”
“方才,老师问我,可还满意这场他为我准备的收徒宴。”
“想来为操办这场收徒宴,老师一定提前准备了许久,才能有今日这场盛事。”
“岘,不胜感激。”
说到这里。
他回望亭榭里的东莱先生,笑的十分绚烂:“岘年幼,无法效仿老师这般大手笔,但也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回馈恩师。”
“想来在场诸位也多少听说了,岘如今,在外也算小有一些薄名。”
什么?
听到这话,在场无数人都怔愣住。
随后一个个反应过来,激动的瞪大眼。
小神童所谓的‘薄名’,自然是因为《悯农二首》《咏鹅》这三首诗啊!
难不成,小神童要当场为恩师东莱先生作一首诗?
天呐!
想到这里,在场无数人发出惊呼。
这对师徒,还嫌今日之收徒宴声势不够浩大吗?
继《听蝉联句诗》、名门百家贺喜之后。
小神童竟然还要当场作诗!
难以想象,今日文会结束,将在大梁王朝士林引发多大的轰动!
果然。
在众人惊呼中,崔岘继续笑道:“老师为学生劳心操持,岘无以为报。因此想作诗一首,在这场收徒宴上,在诸位的见证下,赠与我的恩师,东莱先生。”
全场沸腾了!
东莱先生是真没想到,弟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整个人惊喜又激动。
南阳王更是兴奋道:“来人,传笔墨纸砚,本王要亲自替崔小公子研墨!”
名门百家见证。
南阳王亲自研墨。
无数读书人现场目睹。
原来这场收徒宴,不仅老师在精心准备。
弟子也同样不落其后啊!
很快,笔墨纸砚已备好。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崔岘转身返回亭榭。
他一手执笔,先向南阳王致谢,而后看向东莱先生,笑道:“先前,我与人斗诗,对方写了一首《咏新竹》,赠与自己恩师。还阴差阳错,赢了我的《咏鹅》。”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发笑。
这桩趣事,随着小神童的扬名,如今已经被许多人所熟知。
但为何小神童会无端提起这桩旧事呢?
便见崔岘继续道:“这件小事并不重要,但,别人家恩师有的,岘之恩师,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所以,岘赠与恩师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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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
笑完后继续道:“叫做《咏新竹》。”
全场发出善意哄笑。
且不提这首诗的内容如何,单看这个名字,已足够‘雅趣’了!
自古以来。
歌颂老师之诗篇众多,其中崔岘脑子里,不乏一些‘春蚕到死丝方尽’、‘落红不是无情物’等千古名句。
但这是拜师宴,崔岘与老师刚认识不久。
《无题》讲述的是男女离别相思,后被引申为歌颂老师。
《己亥杂诗》讲的是辞官离京之愁苦。
不仅场景对不上,连情绪都对不上。
谁家拜师宴,又是让老师‘春蚕到死’,又是让老师‘蜡炬成灰’的啊?
太扫兴了!
太凄苦了!
在场文人众多,东莱先生自己更是名儒,胡乱抄一首出来,可是要闹笑话的。
好在,感谢老祖宗们文采斐然者众多,随便扒拉扒拉,总能找到几首名篇!
比如郑板桥这首《新竹》。
全诗意境蓬勃、且充满生命力,蕴藏着对长者的感恩与祝福。
最是适合今日之场面!
在东莱先生,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崔岘提笔,一边写,一边念出声来:“《咏新竹之南阳王府赠恩师东莱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南阳王一张老脸都快要笑僵了。
他知道,这是崔岘在对自己‘研墨’一事致谢呢!
而文会上其余人,则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紧盯着小神童,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王府明明挤满了人,却一片安静。
风仍旧在吹。
在莲池一侧,竹林随风簌簌摇摆。
去年的老竹更高更壮,今年长成的新竹,虽矮一些,却更加翠绿。
还有几株长势生猛喜人的新竹,节节生长,竟比老竹都要高一些。
新老丛竹相绕,一片郁郁葱葱。
在无数人惊艳的注视下。
便见小神童抬眼看了看那片竹林,而后笑着落笔,边写边念:“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
前两句一出,全场为之叫好!
不仅用最简洁之文字,描述新旧竹子之势。
此句,更是在借竹,感谢恩师东莱先生啊!
最妙的是,小神童把这首诗命名为《咏新竹》。
咏的是新竹,实则赞的却是‘老竹’啊!
果然。
东莱先生听到这前两句,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表情满意极了:“大善!”
崔岘的诗,还在继续写。
既已谢过恩师‘老竹’,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往下写呢?
王府里的风,越发的大了起来。
池面皱起涟漪。
松针簌簌落下,竹林随风狂舞。
崔岘的红色衣袍,也在风中猎猎翻飞,配上三分醉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张扬肆意,耀眼夺目。
这个堪称惊艳的名场面,必定会停留在许多人心中,久久无法忘怀。
于烈烈风中。
崔岘扬了扬眉,笑看了东莱先生一眼。
而后在全场震撼到头皮发麻的注视下,笔走龙蛇,为这首诗,画上完美落点。
少年清脆且掷地有声的话音,于王府之内响彻,尽显蓬勃之朝气,肆意之张扬!
“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龙孙:竹子的别称。
凤池:常用来比喻宰相。
所以哪怕这首诗句里‘龙’、‘凤’皆有,也不会逾矩。
这得是一个学生对老师尊敬、感恩到何等程度,才能写出这般蓬勃真挚的美好祝福啊!
此句一出。
整个王府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叫好声。
而东莱先生本人,更是激动到整个人都涨红了脸。
十丈龙孙绕凤池!
好一个‘十丈龙孙绕凤池’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崔岘一句‘十丈龙孙绕凤池’,引得王府全场为之沸腾!
“我等有幸,见证了一首名诗的诞生!”
“今后赠恩师之诗篇当中,又多了一首旷世佳作!”
“崔小公子,当真文采斐然,令人心折叹服啊。”
“文会结束后,小神童崔岘之名,必定再次名动大梁王朝士林诗坛!”
“不愧是东莱先生的弟子。假以时日,我大梁文坛,必定会再出一位名儒!”
“这实乃我大梁文坛之幸啊!”
文字诗句之魅力,在此刻,在文会上,在崔岘身上,被展露到淋漓尽致!
不仅在场读书人们为崔岘之才华心折。
连前来恭贺的百家使从们,都满眼惊艳震撼。
来之前,他们早已做足心理准备,料定东莱先生收的徒弟绝对不凡。
但未想到,这个叫做崔岘的少年,竟这般芝兰玉树,才华横溢,有龙驹凤雏之姿!
方才红衣小少年笔走龙蛇,当场作诗之风采,仍旧在众人脑海中,久久挥之不散。
什么是天才?
这便是天才!
横空出世,耀眼夺目,一露面,便引来士林文坛震动。
当年。
东莱先生也是这般,于群贤毕集的大梁士林当中,悍然崛起,压得各路天骄才子抬不起头来。
如今,他又收了一个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徒弟!
各家使从们互相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凝重。
难不成,大梁王朝士林,又要诞生一位‘小东莱’?
其中,以太原王氏一族的使从,神情最为紧绷。
因为王氏一族,同样出了一位声名赫赫的神童。
据传,这位王家贵公子,天生过目不忘,精通六艺,善辩经文。
如今才12岁,已被王氏一族,视为下一代话事人。
王家使从盯着亭榭里意气风发的崔岘,眼含佩服。
除了自家小公子,这是他头一次,在同龄人当中,见到如此令人心折的年轻优秀天才。
想来小公子看完《咏新竹》这首诗后,定会欣喜吧。
人生路漫漫。
若无几位棋逢对手之人博弈,岂不无趣?
但怕是只有小公子会这么想。
整个王家,都得严阵以待了!
是以,王家使从今日不仅仅是单纯来祝贺的,也是来……下战书的。
王小公子资质超然,是王家传承千百年来,天资最优渥者。
这关乎着,太原王氏是否能造就出一位当代文坛领袖,在士林一呼百应。
延续王氏先祖之荣光。
因此,在一片欢呼赞叹声中,王家使从站了出来。
另一边。
东莱先生正因乖徒送自己这首诗而欢喜激动,他连道三声‘好’,整个人脸色发红:“这首《咏新竹》,为师很喜欢,很喜欢呐!”
“想来今日过后,全天下的老师们,都会羡慕为师!但,且让他们羡慕去。”
“因为不必等到明年,老夫的十丈龙孙,今已节节长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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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师这般夸赞,崔岘正欲接话。
不曾想。
一位自称是王家使从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朗声道:“鄙人太原王氏一族使从,问东莱先生、崔小公子安。”
“方才,观崔小公子当场作诗之风姿,属实令人叹服。”
“但鄙人今日,代替主家而来,有些话,想提前问个明白。若有扫兴得罪之处,还望东莱先生、崔小公子,以及在场诸位海涵。”
听到这话,全场都安静下来。
其余读书人们神情茫然。
但前来祝贺的各家使从们,却并不意外。
因为,这同样也是他们今日来的目的啊!
崔岘惊讶看向那位王家使从,而后又看向老师,心中隐约明白了些。
东莱先生也并未意外,笑呵呵道:“你且问吧。”
王家使从抬眼看向东莱先生,问道:“敢问先生,假以时日之后。可会让崔小公子,效仿先生当年,广邀天下士林名儒才子,开台辩经?”
听闻这话,无数读书人终于反应过来,瞪圆了双眼。
而后。
便见东莱先生笑呵呵一抚胡须,看向崔岘。
崔岘哪里还有不懂得?拱手道:“学生听老师的。”
于是,东莱先生扬了扬下巴,骄傲道:“自然。”
哗!
听到这话,不管是全场的读书人,还是百家前来祝贺的使从,都为之侧目哗然。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
可答案确定那一刻,仍旧让无数人震撼。
因为这已经代表着,东莱先生不仅宣布收徒,还准备将徒弟,培养为下一任文坛领袖!
王家使从并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又追问道:“可否定下期限?”
东莱先生略作思索,道:“十年。”
徒弟天资卓越,有他悉心教导,十年勤学不辍,大可横行这大梁士林!
十年么。
听闻这话,王家仆从点头:“好,十年之后,我太原王氏,自会有人来向崔小公子讨教!”
结果他话音刚落。
却见崔岘突然站出来,道:“且慢。”
东莱先生,和王家使从俱是一怔。
难道崔岘觉得,十年太短,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学习?
不曾想。
崔岘认真看向东莱先生:“老师,岘认为,十年太长。以老师之博学,教导岘学习,又怎需要十年之漫长?”
在全场惊叹的注视下。
便见崔岘看向那王家使从,笑的从容不迫:“五年吧。五年之后,我去开封府开台。不管是你王家人,亦或者其余人,都可来登台同我辩经。”
“我崔岘,静候诸位莅临!”
少年之话语,自信骄傲,掷地有声。
全场为之侧目惊叹。
仿佛已经看到五年后,开封府,崔岘小公子舌战天下群雄的风姿!
那该是何等令人神往的盛事啊!
而今日文会结束后。
崔岘小公子打算在五年后开封府开台辩经之消息,也势必会传遍整个大梁!
东莱先生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啊!不愧是我东莱的徒弟,诸位,既然我家徒弟,已把话说明白了。”
“那咱们就五年后,开封见真章吧!”
王家仆从向东莱先生拱手行礼:“五年之约既已达成,鄙人着急赶回去,告知主家这个消息。东莱先生,崔小公子,告辞!”
随着王家使从的离开。
其余百家使从,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先后告辞离开。
这场声势浩大的文会,或者说收徒宴,终于落下帷幕。
但,它引发的后续动荡,才刚刚开始!
大量读书人,在离开文会后,手舞足蹈的兴奋谈论文会上精彩纷呈的一幕幕。
《听蝉联句诗》、东莱先生收徒崔岘、《咏新竹》、以及崔岘小公子五年后开封府开台辩经的消息,不出所料,如风一般,传遍大梁两京十三省。
整个士林为之侧目震动!
士林文坛领袖之接班人,崔岘,向这天下群雄,下了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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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轰动起来的,自然是南阳县城。
一大群身穿儒衫的读书人,走出王府,仍旧满脸激动震撼。
他们仿佛起了一些‘戒断反应’。
哪怕已经离席,但脑子里小神童神采飞扬之风姿,却怎么都挥散不去。
就如‘追星’那般。
只要你参加了这场南阳王府的文会,那你绝对会被小神童的魅力,迷到七荤八素!
巧了。
今日王府外面,大量南阳百姓们,也在关心小神童的情况呢。
那黄伦,有没有刁难小神童啊?
方才大量华贵的马车,纷纷赶去王府,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哎哟,该不会小神童在文会上吃亏了吧!
百姓们情真意切,询问崔岘的情况。
读书人们看的怔怔无言。
此前,或许他们还不懂,为何崔岘会受百姓这般喜爱、尊敬。
但现在,完全懂了。
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最耀眼的高台之上,受无数人追捧喝彩的啊!
因此,在南阳百姓们瞠目结舌的注视中。
一群身穿儒衫、向来以沉稳、斯文示人的读书人们,一个个兴奋不已、舞之蹈之、滔滔不绝的讲述今日文会上、堪称传奇的一幕幕。
这个读书人激动道:“黄伦?那是什么玩意儿!他怎配刁难小神童!他的名字,甚至不配和小神童出现在一起!”
周围百姓瞪直了眼:啊?
那个读书人急急又道:“说得好!莫要提黄伦,不重要!今日文会上,小神童和东莱先生、布政使大人、知府大人一起做《听蝉联句诗》,引得满堂喝彩!”
“这首诗,一定会成为联句诗当中的经典!”
周围百姓瞠目结舌:啊!
又一读书人涨红着脸道:“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梁文坛第一名儒,东莱先生,当场收小神童为师!”
又又一读书人,用更大的声音道:“那可是东莱先生啊!天下文人的领袖!他宣布收徒以后,全大梁名门贵胄,都送来贺礼!”
“包括当朝阁老、李氏、王氏,祁王殿下,甚至太子殿下,都派遣使从前来送上祝福!”
天呐。
百姓们听得齐齐呆滞住。
但这竟然还不算完!
读书人们此刻分享欲爆棚,激动的不行:“当着百家名门的面,小神童作诗《咏新竹》送给恩师东莱先生!”
“红衣俊俏少年郎,当场笔走龙蛇、泼墨作诗!南阳王亲自为他研墨!全场为他惊艳喝彩!”
“最后,小神童还当众接受太原王氏的挑战!自称五年后,会去开封开台,广邀天下群雄英才,前来辩经!”
哗!
这一桩桩、一件件震撼人心的事情,听得百姓们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张越大!
似乎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小神童飒爽张扬的少年蓬勃英姿。
太震撼惊艳了!
百姓们听的神往不已,只恨自己没有亲自去文会,见证这精彩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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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人们讲完了,收获一波惊叹。
仍旧不满足。
他们离开后,换一波人,继续讲述,然后不出意外,再次收获又一波惊叹!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就好像自己短暂化身为小神童崔岘,猛猛大放异彩、技惊四座!
简直爽的头皮发麻!
百姓们、读书人们神情振奋。
无人注意到,站在兴奋人群当中的老崔氏、林氏、陈氏三个女人,神情呆滞到久久无言。
良久后。
陈氏艰难道:“娘,她们说的是岘哥儿吧?”
老崔氏哆嗦着道:“是……是吧。”
娘嘞。
岘哥儿,你还有什么惊喜,是祖母不知道的啊!
这惊喜实在太大太生猛,祖母这小心脏,可真要遭不住咯!
另一边。
通过读书人们、以及南阳百姓之口,王府文会上崔岘震撼惊艳的表现,如风一般扩散出去。
百姓们不懂,只顾着为小神童喝彩。
但等这些细节,传遍大梁士林以后,立刻引发了堪称山呼海啸般的大轰动!
一位大儒看完《听蝉联句诗》,震撼高呼:“此诗,必将成为联句诗之经典!”
太原。
王家小公子听完使从讲述文会上的见闻,表情尽是欣赏、与棋逢对手的战意。
他笑道:“崔岘么,五年后,我自会去寻你!”
浙江。
季甫先生看完《咏新竹之南阳王府送恩师东莱先生》后,破防了。
他指着自己的徒弟,大声道:“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你瞧瞧人家这徒弟写的诗!东莱那个老东西,往后几十年,肯定都要不停在老夫面前炫耀!”
“我不管,我命令你马上给我也写一首质量差不多的诗,立刻给我写!”
他的徒弟满脸疲惫:“……”
要不你还是把我逐出师门吧。
京城。
太子殿下看完使从带回来的,关于南阳文会的资料,笑道:“可惜。”
可惜什么呢,自然是可惜,这个崔岘年纪还小。
若是再年长几岁,现在就能拉拢培养了。
不过最后。
太子殿下思索片刻,还是说道:“密切关注着吧,以后若是有机会,去送个人情。灶台先烧起来,以后才能热络。”
不仅仅太子殿下。
各方收到消息的名门贵胄,都在考虑,该如何跟东莱先生这位关门弟子,保持好关系。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文坛领袖的接班人,正式向文坛下达了战书,要效仿自己的老师,舌战群儒。
这怎能不让大梁文坛震动?
“好!当年我输给东莱,如今老夫花甲之年,要去挑战他的徒弟!”
“老师,您放心!五年之后,我必定去开封挑战崔岘,借此一战扬名!”
“文坛领袖的弟子,可未必就一定能成为新的文坛领袖。”
“我承认,崔岘乃天生诗才!但辩经一事,可跟写诗不一样。”
“他马上九岁,五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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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老夫五年后,去开封同他辩上一场。”
“他只不过是有一个好老师而已,有什么猖狂得意的?五年后,我要去看看他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天下读书人众多,谁肯服一个八岁稚童?
哪怕小有才名又如何。
既然敢请战士林文坛,那就要做好认输的准备!
一时间,文坛风起云涌。
老儒、新秀纷纷被激起战意,无数道目光,瞄准了崔岘。
瞄准了五年后的开封。
届时,一场新任文坛领袖之纷争,将隆重开启!
但,那终究是五年后的事情。
且不管未来如何风起云涌,且不管整个士林文坛,因此事闹出多么大的轰动。
当日文会结束后。
崔岘收起浑身肆意张扬,和老师一起,低调离开。
师徒二人走在熙攘热闹的街道上,耳边隐约能听到,不停有人在赞叹‘小神童’。
东莱先生笑呵呵问道:“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感觉,如何?”
崔岘酒劲儿已过,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轻笑道:“坦白说,方才在文会上,确实觉得很是风光得意。但文会散场,百家使从离去,一切又归于平淡。”
“学生才意识到,其实这些,都是虚的。”
哦?
东莱先生很是惊异于这个回答,但也松了口气:“为师还以为,你会沉浸在风光权欲当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逐渐缓过来呢。”
八岁的孩子,成为这样一场如梦似幻的盛事主角,被天下各方瞩目。
其实就算骄傲自得一些,也可以理解。
但东莱先生不曾想,自家小徒弟,能这般清醒自持。
崔岘笑道:“学生今日之风光,全凭老师、凭师叔、师祖等人在撑着。但归根结底,学生自己不立起来,今日之风光,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五年之约既已定下,学生自当沉下心来,跟随老师潜心学习。”
“今日,学生跟着老师好生风光一把。五年后,学生也希望,能让老师为有学生这样一个弟子,而在士林文坛风光得意。”
夕阳下。
说出这番清醒豪言的小少年,并不如文会上表现的那般张扬。
但脊梁笔挺,眼含自信,整个人沐浴在夕阳的余韵当中,耀眼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这样内敛、清醒、身负才气、又如玉如琢的优秀少年郎,将来又怎么可能闯不出一番功绩呢?
未来之大梁文坛,必有你小子一席之地!
不,未来大梁之文坛,都将仰你之鼻息!
东莱先生怔怔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没有把心里这番话说出来。
而是朗声笑道:“好!走吧,回家。从明日起,来为师家里上课。”
“好的老师。”
师徒二人并排前行,夕阳余辉落在他们身上,在地面投射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当晚。
在南阳王府仆从的帮忙下,足足七辆马车,载着诸多厚礼,同崔伯山、崔仲渊一起,返回崔家。
开门的是老崔氏,她看起来表情平静,并未有任何激动。
崔伯山纳闷道:“娘?你看到这足足七大车厚礼,怎地一点都不吃惊。我跟二弟回来的路上还在猜测,说你看到这么多好东西,怕是又要激动到晕过去呢!”
这次晕倒是没晕。
毕竟老崔氏已经提前收到消息了。
可看到这足足七大车的厚礼,老崔氏还是很没出息的、激动到眼前发飘。
她浑身发软,靠在门边,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那七辆大马车,讷讷道:“哎哟,伯山、老大媳妇,快来扶一把娘。娘两只腿不听使唤,要摔倒了!”
她不中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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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点不夸张,真的摆满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甚至连堂屋里、厨房里、鸡棚上,都堆放着各种礼盒。
这个一打开,娘嘞,青铜雁足灯。
那个一打开,娘嘞,羊脂玉带钩!
再打开一个,得喊两声‘娘嘞’,因为那是一对金银胡瓶!
全都是好东西啊。
随便挑出来一两件,都能作为普通人家的传家宝了。
因此,崔家院子里,‘娘嘞’的惊呼声就没断过。
也是让他们跟着岘哥儿,见识到真正的好东西咯!
陈氏抱着小闺女,看着满院子的礼盒,没来由感慨道:“咱家这院子,还是太小了呢。”
全家人闻言都看向她笑。
哎哟!
这才刚搬家多久,就嫌院子小啦。
而嫌院子太小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礼物太多,家里摆不下。
这是不是有点太嘚瑟啦!
陈氏说完,自己也笑了。
崔岘坐在娘身边逗弄妹妹,闻言轻声笑道:“等下个月吧,下个月,赵志案就能结了。”
“齐师兄跟我说,下个月结案后,会把赵宅拨给咱家。”
谁?
老崔氏闻言怔愣道:“齐师兄是谁?他说话管用不?”
崔岘眨眨眼:“钦差齐大人,我老师的师侄,他都发话了,应该……管用吧。”
听闻这话,全家人又开始惊呼:娘嘞!
老崔氏捂住胸口,表情晕晕乎乎:“哎呦我现在,真是感觉自己每天跟做梦似的快活!”
“岘哥儿,那按照你这么说,咱家很快便能住上大宅院啦?”
崔岘笑眯眯强调道:“是崔府,崔氏大宅。”
老崔氏‘噗嗤’笑出声,感觉脸要笑僵了。
其余崔家人,在听到‘崔府’二字,也是止不住的傻乐,眼睛里满是期待与憧憬。
从河西村清贫崔家,到南阳崔府,这其中之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但,岘哥儿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带着大家走出来了!
回望来时路……呃,好像挺轻松的。
一不小心,就跟着躺赢被带飞咯!
看着一家人喜滋滋的场面,崔岘也眉眼含笑,神情格外惬意。
相比于文会上,被众人欢呼捧场的风光得意。
全家人一起把小日子越过越好,反而更踏实、更让他觉得舒心呢。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见老崔氏仍旧在整理那些礼盒,林氏笑着道:“娘,要不明天再收拾吧。反正都是那些东西,跑不掉的。”
结果。
却见老崔氏摇了摇头,认真道:“东西确实都是这些东西,但谁家送了什么,都要记清楚,以后有机会,都是要还的。”
“岘哥儿出息了,咱家才能收这么多礼。但这并不代表,是咱家出息了。”
“人家这些金贵人家,随便送份礼来,咱们就开心的不行。这才是真的出息人家。”
“岘哥儿还小,这些人情,我都得替他记着。以后他年岁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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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全家人都怔怔看向老崔氏。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苍老的眼睛里,带着光。
跟之前在河西村整日狰狞歇斯底里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见一家人都看着自己不说话,老崔氏有些纳闷:“都怎地了这是?”
崔岘笑道:“我们都觉得,祖母方才那番话,很有道理哩。”
老崔氏有些赧然。
但想了想,她还是鼓足勇气道:“岘哥儿,祖母最近在学习识字、算账。虽然学得不好,但也在认真学着。”
“等咱搬到大宅子里后,要修缮房屋、要请仆从,要跟各家往来。还要为你们以后科举仕途、娶妻生子攒银钱,花销大着嘞。”
“咱家的泥宝斋,祖母已经熟悉了。到时候,你教祖母做别的生意,祖母多多赚银子。让咱们崔家,也变得跟你似的,有出息。”
“好不好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搞事业的人,最是好看。
总之,现在的老崔氏,整个人格外有干劲儿!
崔岘笑道:“好啊!但是祖母,想要把生意做好,带着咱家出息,不好好开蒙识字,可不行哟。”
老崔氏脸色一僵。
当晚。
她的卧房里照旧一直点燃着油灯,隐约还能听见老太太的小声啜泣:“太难了,怎么会这么难啊!”
“锥子呢,老大,你的锥子呢。扎娘一下!”
“啊——!我不能给岘哥儿拖后腿,我得咬牙学!我这个年纪觉少,最适合学习了!”
“啊——!我要带着崔家一起出息,成为名门望族崔氏!”
次日。
崔岘起床的时候,隐约还能听见祖母的读书声。
他心中咂舌。
这是学了一整晚?老人家可真够拼的啊!
用过早饭,崔岘和崔钰一起,前往裴氏族学。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去上学的,是来办理‘退学手续’的。
到了伏牛巷口。
裴坚、庄瑾、高奇、李鹤聿四人,照旧在等待着他们。
只是今日,几位大哥都有些沉默。
唯独裴坚,走一步,便龇牙咧嘴倒抽两口冷气。
崔岘关切道:“大哥,你这是怎地了?”
裴坚虚弱一笑:“被我祖父给揍的。”
众人无言。
大家一起往族学走,气氛仍旧有些低沉。
后来还是庄瑾没忍住,问道:“岘弟,你以后就不来族学啦?要跟着你老师上课?”
其余几位少爷闻言,都看过来。
崔岘点点头:“对,老师让我今天就过去跟着他学习。不过几位大哥放心,我会经常来找你们玩儿的。”
“我走了,你们可不能荒废学业。到时候,我把老师教我的学习心得,传授给你们。”
唉,好吧!
年轻小男孩的心思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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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把友谊看的很重,关系好的话,就想一直待在一起。
一起上学,一起玩闹。
因此几位少爷都有些怏怏不乐。
根本没有去深思,方才崔岘说的那番话,蕴藏着一份多么、多么厚重的‘厚礼’。
等到了族学。
不出意外,学子们瞧见崔岘,又是好一阵激动崇拜。显然,他们听说了崔岘昨日在文会上的风采。
当得知崔岘是来办理退学的,大家都很是不舍。
让崔岘再三保证,经常来族学探望,这才肯放他离开。
是以,一个简单的‘退学手续’,耽误了许久时间。
吴清澜摆摆手,冲崔岘笑道:“去吧。”
崔岘抱着书箱,弯腰对吴清澜回礼,而后在裴氏族学众师生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一整天,族学里气氛都闷闷的。
裴坚四人,更是无精打采。
放学回去的路上。
高奇突然暴躁的一脚踢开路上的石子,嘟囔道:“我脑子很乱,想了一整天了。脑子里总有个模糊的想法,我感觉,咱们距离岘弟,越来越远了。”
“我不是指不在一处课堂上课,你们明白吧,兄弟们?”
“嗯,我的意思是说……”
说到这里,高奇一时间又不想说了。
因为真相何其残忍。
昨日那场文会,他们都在场,也见证了岘弟神采飞扬的一幕。
以后,岘弟会走出南阳,去开封、去京城,在大梁文坛、官场,熠熠发光、耀眼夺目。
然而他们四个呢?
只会被远远甩在身后,连岘弟的背影都看不到。
其实高奇想说,如果可以,要不咱哥几个努努力,咬牙也拼一拼。
就算赶不上岘弟的步伐,但好歹跟着他走,去见识一番外面的精彩世界。
这话往常也轮不到高奇说,裴坚肯定会先说的。
但小裴少爷不知拧巴在哪里了,竟一句不吭声,没等高奇说完,自己扭头直接走了。
高奇有点恼了:“他这什么态度!”
庄瑾安抚道:“好啦好啦,我感觉裴坚肯定比咱们仨更难受。”
高奇跟李鹤聿互相对视,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话。
另一边。
裴坚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故作轻松的哼着小曲儿,似乎心情还算不错。
回到裴府。
裴老爷子虽然把小孙子毒打了一番,但终究是疼他的。
见小孙子回来,板着脸道:“老夫跟布政使大人请辞一年,在家亲自教你。以后你白日去族学,晚上回来跟着老夫学习。”
“明年三月,你下场参加童生试。”
裴坚‘哦’了一声。
心里想的却是,就我这样的废物,去参加童生试也是浪费银子和笔墨,还不如让岘弟那样的天才去呢。
等等?
这个念头一出,裴坚整个人都一激灵。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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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里有了想法,裴坚表现的愈发乖巧,佯装好奇问道:“祖父,童生试的报考流程是什么啊?”
裴崇青闻言很是欣慰,心想,这孩子上道了!
甚好、甚好啊。
在心中默默夸赞一番,裴老爷子笑道:“我大梁对科考一事,非常重视。因此哪怕是童生试,也十分严格。”
“要在考试前一两个月,找到五名参加考试的考生,互相签署联结保单,然后还得寻一位本县在籍廪生,出具担保书。”
“这些人,祖父都帮你联系好了。”
“最后,考生要写一份身家清白文书,并户籍资料,和以上两张保单一起,呈交县衙礼房。”
“等考试当天,县衙还会现场对每一位考生,现场再次核查资料,搜身,而后才能进入考场。”
“这一套流程审查非常严格,杜绝了一切作弊、冒籍、替考等舞弊的可能。”
“根据《大梁律》,凡出现舞弊事件,按情节轻重,分别会被枷号示众、斥革功名、杖责流放、严重者甚至有可能会被斩首!”
说到这里。
裴崇青表情严肃很多:“所以,坚哥儿你要记住。你要老老实实科考,莫要起一点歪心思,否则,便是连累家族的重罪!”
裴坚眨眨眼,保证道:“你放心吧祖父,我知轻重,我肯定不会作弊的。”
因为作弊的前提是,他得去参加科举考试啊。
“孺子可教也。”
裴崇青满意点头,又说道:“好了,开始吧,祖父教你如何作八股文。”
另一边。
崔岘离开裴氏族学,带着自己的书箱,去了老师家。
以后,这里便是他的‘学堂’了。
东莱先生的仆从将门打开,笑着接过崔岘抱着的书箱:“小公子,快进来吧。”
崔岘拱手致谢:“多谢罗爷爷。”
仆从老罗笑的满脸褶子,放下书箱,又慌忙给小公子准备茶水、糕点。
东莱先生在旁边只觉得没眼看。
啧,瞧你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哟!
片刻后。
崔岘从怀里掏出一小壶桂花酿:“老师,学生孝敬您的。”
东莱先生喜滋滋接过来,同样笑的满脸褶子:“哎哟,又给为师买好酒啦。”
仆从看着这一幕,无言的抽了抽嘴角。
但喝酒是次要的。
学业为重。
因此东莱先生没有喝酒,他看向崔岘,认真道:“你来为师这里学习,只有一条规矩,你且听好了。”
“那就是五年之内,前往开封之前这段时间,你不可以再作任何诗词,只能跟着为师,在这小院里潜心读书学习。”
崔岘一怔,隐约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见他一点就透,东莱先生很是欣慰:“先前为师高调给你举办收徒宴,是因为此事根本无法低调。做了我的弟子,你势必会成为焦点。像是黄伦那般想要来挑战你的人,更是会源源不断。”
“你不能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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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百家恭贺,五年辩经之约,看似非常高调。实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反而让你能顺势低调下来。”
“因为咱们定好了五年的期限,所以这五年,不会有人来烦你、挑衅你,试图踩着你扬名。”
“从今日起,就让小神童崔岘的浑身光芒,暂且熄灭。你要沉淀下来,潜心汲取学识,磨砺心性,以待将来。届时才能有底气,有实力,去舌战群儒。”
“所以这个小院子,会护住你五年,也会困住你五年。”
说到这里,东莱先生朝里屋扬了扬下巴,笑道:“而护住你、或者说困住你的东西,都在里面。”
崔岘走上前,将门推开。
门后面,是一片‘书海’。
堂屋、卧房、书架上、床上、柜子里,凡是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是书。
秋日暖洋洋的光线,透过窗户,洒下满室碎金。
一些书页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想要辩经文,前提是,你得博览群书、去书山文海里走一遭。
不然又如何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
当日崔岘在裴氏族学,引‘邺侯插架,刘向校书’拜师。
而今日。
他的老师东莱,广搜天下藏书,回馈自己的关门弟子。
崔岘怔怔看着满室藏书,很是震撼,也很是感动。
茫茫书海,每一本,都是老师的拳拳心意啊!
见他没说话,东莱先生笑呵呵道:“怎么,舍不得自己一身光环?想想看,若是你五年不露面,无任何诗词作品问世,神童之名一定会遭受质疑。伤仲永之说,必然会甚嚣尘上。”
“大梁文坛人才济济,会有新的神童崛起,会有年轻的天才争相耀眼夺目,而后忘却你崔岘的存在。”
听到这话,崔岘笑了。
他转过身,对着东莱先生躬身致谢,然后径直走进那片‘书海’。
随意选一本书翻开,在窗边坐下,小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我给他们五年,且让他们尽情耀眼发光去。”
说完。
他低下头,坐在‘书海’当中,认真开始看书。
东莱先生笑呵呵瞧了片刻,不再打扰弟子,去小院中坐下,悠哉品尝桂花酿。
屋子里。
崔岘近乎贪婪的汲取着知识,忘却了时间。
偶尔看到精彩篇章,他或激动大笑,或振奋赞叹,取来笔墨抄写。
仆从老罗负责给小公子送饭、提醒时间。
有时,崔岘感觉自己才刚坐下不久,可一眨眼,天就黑了。
他潦草用过饭,点灯继续。
仆从老罗看的十分佩服,连东莱先生都侧目又惊叹。
这份沉稳定力,实在令人心折。
时间在少年的指尖,随着书页哗啦啦翻过,一月时间悄然而过。
金秋十月。
赵志案正式结束,赵志被缉拿去京城,择日问斩。
而赵家则是被抄家,全家流放岭南。
离开南阳前,钦差齐大人,把原赵宅的钥匙、房契,送到了崔家。
三日后。
在一众仲景巷邻居们不舍的目送下,崔家,再次风光搬家了。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年他们深陷穷困,苦苦无法翻身。如今一朝起势,便乘风驾云,一飞冲天。
数辆马车,搬了好几趟,才把东西搬过去。
伏牛巷。
位置最好的核心区。
曾经气派的三进大宅‘赵宅’的牌匾,换成了‘崔宅’。
这牌匾,是东莱先生亲笔题的。
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
一身新衣的老崔氏,站在门外,看着这座气派大宅,激动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卖掉家里大宅的时候,我日日都在想。”
“卖掉的东西,究竟还能不能赎回来呢?”
她话没有说完。
旁边。
在老崔氏怔忪的注视下。
小孙子岘哥儿,从怀里掏出一对金玉手镯,戴在她的手腕上,笑的十分灿烂:“能赎回来的,都能赎回来的,祖母。”
老崔氏看着那对金玉手镯,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那是她被丢在典当行里,曾经遭人践踏过的尊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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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赶忙说道:“娘,大好的日子,可不兴哭。咱们得开开心心的,住进大宅子里呢!”
对,确实得开心呐!
老崔氏擦干净眼泪,拉起岘哥儿的手,往宅子里走。
她边哭边笑道:“其实我刚才想说,我以前只敢想,把大宅子赎回来。”
“赎回大宅子,就是我这辈子,能想到的最风光的日子了。”
“但现在,咱家新的宅子,比以前更大。站在大门外,我觉得,咱们崔家风光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呢。”
豁!
听听这话说的,多有劲儿啊。
一家子人互相对视,都在咂舌。
连崔岘都很是侧目。
没想到,你是这样有拼劲儿、有野心的老太太!
众人说着话,一起走进新宅子,而后眼睛都直了。
这……也太气派、太宽阔了吧!
虽说经历了一波抄家,赵宅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走了,可大宅子终究搬不走啊。
足足三进的宅子。
里面亭台、假山、连廊、花园,设计的十分雅致。
三进院落,分别用垂花门、抄手游廊相通。
从刚一进门的门房、客房、会客厅、仆从房、庖厨等。
到内院的正房,两侧耳房,西厢房、东厢房。
接着,是最深处的后罩房,天井庭院、仆从屋舍、储物屋舍等,都在这里。
一大家子参观了一圈自家新宅,竟累的有些喘。
这也太大了!
最开始,老崔氏还龇着牙傻乐呢,可看完以后,表情越来越忐忑。
林氏说道:“娘,咱们是不是得请些仆从?这么大的宅子,只是走一遍都累得慌,更别提以后打扫。”
陈氏说道:“要是请仆从的话,是不是还得请个管家?避免仆从欺主。但,肯定要花费很多银子吧。”
崔伯山说道:“娘,后罩房有几间房屋漏了。正房前面的花圃,里面很多花都已经枯萎。西厢房卧房门坏了,门槛也磕碎了一些,估计是他们抄家的时候弄得,得赶紧修缮。”
崔仲渊说道:“咱们搬新家,是不是要宴请裴、高等几户人家,礼尚往来一番?”
老崔氏瞬间头都大了。
儿子儿媳说的话,她自动翻译成俩字:花钱。
没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
竟然有人来崔宅递帖子了,人家那仆从说的客气:想请崔家两位夫人,去参加赏花宴。
崔家两位夫人?
林氏、陈氏怔愣很久,才茫然回过神来,谁,我们俩吗?
哎哟!
等那小厮走了,林氏有点慌:“娘,我不行,我哪是能赏花的人呐!根本坐不住,有那闲工夫,我宁肯去地里割二亩麦子!”
陈氏也跟着点头,神情很是紧张:“万一去了闹出笑话,咋整。”
岘哥儿太有实力了,带着一家子猛猛往前窜。
但正如裴坚等几位少爷会觉得有压力,崔家人也会觉得有压力啊。
跟不上节奏,根本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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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家人都很慌。
老崔氏镇定道:“别怕,有娘在,一切都不用慌。”
她表情笃定,很是自信的样子,让全家人都找到了主心骨,狠狠松了口气。
关键时候,还得是娘顶事儿啊!
然而,当就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老崔氏捂住嘴巴,慌得直哆嗦。
咋整,这可咋整啊!
一大堆的事儿,根本理不出来头绪,她也有点顶不住啊。
当年崔家还富贵的时候,都是婆母在当家,她年轻的时候跟着学了一些,可二十年过去,哪还能记得清楚哟!
算了,硬着头皮上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于是,在老崔氏的指挥下,一家子开始风风火火……呃,磕磕绊绊的住进了大宅。
当天下午。
裴坚乐呵呵来到崔宅,夸赞道:“祖母,您这新宅子,可真漂亮呐。”
瞧见他,老崔氏放下手头的活儿,热情把人拉进来:“坚哥儿来了?你今日不上学?来来快坐,祖母给你拿零嘴儿。”
各种吃的,糖果、蜜饯儿摆了一桌子。
裴坚也不客气,坐下开吃,一边吃一边笑嘻嘻说道:“祖母,你真好,我在家都吃不饱饭的,我祖父祖母天天虐待我。”
这就纯属瞎说了。
老崔氏嗔怪瞪了他一眼,而后说道:“你来找岘哥儿的是吧,他不在,去他老师那里学习了。”
裴坚当然知道岘弟不在。
岘弟跟人精似的,他哪能忽悠的住?
有些事,就得趁岘弟不在才能办。
裴坚从书箱里拿出一份文书,笑道:“哎呀,祖母,我不是来找岘弟的,我是来找你的!我这明年,不是准备下场考科举了吗?”
“我祖父让我填写籍贯资料,和身家清白文书。我字儿丑,写不好。刚好听说了,祖母你最近在练字开蒙,想让你帮我写嘞。”
“有您老帮忙,那我还愁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愁了啊!”
小裴少爷要是存心想哄人,那一张嘴,能把人甜晕咯。
至少老崔氏听到这话,笑的脸都快僵了。
但她有自知之明,因此想了想,把崔仲渊喊来,道:“老二,你帮帮坚哥儿,看这个文书,要怎么写。”
崔仲渊乐呵呵来帮忙。
裴坚说道:“崔叔,这样,你来写一份,我跟着再照抄一份。”
崔仲渊有点为难:“坚哥儿,你得把具体情况说出来啊,要不我怎么帮你写。”
裴坚转了转眼珠,道:“我的情况比较复杂,这样,你就照着岘弟的情况写。给岘弟写一份身家清白文书,再把岘弟的籍贯资料写了。”
“我跟你说叔,这事儿可马虎不得,岘弟以后早晚都要参加科举的。你得提前学学,怎么写这些东西。”
崔仲渊觉得有些奇怪,他参加过科举,自然知道流程,根本不用学啊。
但老崔氏一听,就赶紧附和:“对对,老二,你赶紧写。”
啊这,行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于是,崔仲渊便写了一份崔岘的身家清白文书,又写了一份崔家三代的户籍等资料。
裴坚眯起眼睛,看着他写。
而后装模作样又照着誊抄,写了一份自己的文书。
等写完了。
他拿出印泥,在自己的文书上,按下手印,开玩笑道:“叔,你也来按个手印。”
这可不是瞎按得。
崔仲渊摇头失笑:“按这干什么呢?”
裴坚眨眨眼,用开玩笑的语气,半真半假说道:“你按了手印,我就能拿着这份文书,给你家岘哥儿报考科举了啊。”
崔岘如今八岁,到明年科考的时候,是九岁。
《大梁律》规定,十岁以下为稚童,科举考试需要家中长辈报考。
但,就算在这份文书上,按下手印,也是无效的。
因为还得五个童生互相联保,还得去找本县在籍廪生出具保书,还得呈去县衙礼房核实。
崔仲渊以为裴坚开玩笑呢,摇头直乐。
老崔氏纳罕道:“咿,坚哥儿,你怎地要给岘哥儿报名?岘哥儿才九岁,不着急,还没到时候呢!倒是你,明年下场,可得好好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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