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晨的一瞬间，罗辑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着这张脸，面无表情。

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事情。

「喂。」苏晨伸手在罗辑面前晃了一下，「请你吃饭啊，没胃口？」

然后苏晨看到了地上的袋子。

他弯腰，将袋子拿了起来。

「给我带的啊？你不知道我只抽枪牌香菸的吗？里面怎麽…只有一包枪牌的？」

「等一下…」

「是不是老板说没货了？老板应该是不舍得都卖给你，你只要告诉老板，按零售价买一条，他就会给你了…这是经验…」

「等一下……」

「等什麽？」

「你准备，请我吃什麽？」罗辑认真地问道。

罗辑之所以这麽问。

是因为在这三天，断断续续的瞌睡中，他已经碰到苏晨好几次了。

苏晨每一次，都是像现在一样，笑嘻嘻的走出来，然后调侃自己。

但那都是假的。

每次罗辑试探他的时候，他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消失。

然后梦醒。

这一次，罗辑决定，再试他一次。

如果这一次还是假的。

罗辑就决定，以后再也不试了。

如果是做梦，那就让他在旁边继续絮絮叨叨的念着，也挺好。

罗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时间会淡化一切。

无论你当时多麽难忘的事，或者人，经历过漫长的时间的洗礼之后，都会变得淡化，直至忘记。

所有事情都一样。

当初看了这本书之后，罗辑直接把书丢了，骂作者浪费了他十分钟的时间。

但现在回头想想，好像似乎…

有点道理。

所以，罗辑觉得，在梦里能一直听到这个老朋友的碎碎念，挺好的。

至少，这声音可以忘得慢一点吧…

「吃什麽？？」

听到这个回答，罗辑微微叹了一口气。

好吧…

又来一次…

看来是真的要好好睡一觉了。

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

罗辑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罗辑的肩膀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Jony，你搞什麽？你这该死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有恶心的遐想啊！」

罗辑愣了一下。

「真的？」

罗辑猛地睁开眼睛。

「MD！苏晨！你是真的啊！」

「不然呢？我要是伪装的话，你能认得出来？」

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罗辑的鼻子就酸了。

「MD！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搞毛啊！跑哪去了啊！」

罗辑连忙还手，一巴掌拍在苏晨的手臂上。

但下一秒，他又连忙缩回了手。

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拍到了绷带。

罗辑低头查看，发现苏晨的手臂上果然缠着厚厚的绷带。

「苏晨，你伤的重不重啊？你怎麽也不说一声啊！你看啊，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走！跟我来，我们去告诉所有人——该死的苏晨还没死！」

罗辑扭头就想带苏晨去老齐那，但是被苏晨叫住了。

「嘘——声音小点。」

「咋啦？怕什麽？我们现在赢了啊！那些人被抓了！你知道吗？是个数学家，他已经被抓了，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你是赢家啊…别弄得跟当贼的一样，来，跟我来……」罗辑滔滔不绝，显得很兴奋。

「不，罗辑，我现在不能露面。」

「什麽意思？」罗辑愣了一下，「那可是你的葬礼啊？不需要去打断吗？」

「不需要，这个事情我要慢慢和你们解释，所以，还是等老齐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听了苏晨的话，罗辑没有多说什麽。

苏晨这家伙说「不需要」，就有他自己的原因。

罗辑倒是不在乎。

反正，人还活着不就行了嘛。

「行啊，没问题，听你的。」

罗辑上下打量着苏晨。

「哎呀，苏晨，真好啊，你这混蛋，竟然没事…」

就在这时。

那边的人群突然散开了。

好像是结束了。

老齐向这边走了过来。

「快，苏晨，快躲树后面去。」

「干嘛？」

「你别管，快躲后面去。」

罗辑将苏晨藏了起来。

罗辑的目的很简单。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是最狼狈的那一个。

因为认得记忆点是很奇怪的，只会记住最明显的那一个，而不会记住第二个。

如果一会老齐表现的惨一点，那麽，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没人会记得…

没过一会，老齐就来到了树下。

「罗教授…」

「老齐，讲完了？」

「嗯，这里是奖金，有三份。」

老齐手中拿着三张支票，每张两百万。

他将其中两张递给了罗辑。

罗辑愣了一下。

「给我两张干什麽？」罗辑问道。

「罗教授，我要走了。」

「啊？」

罗辑以为老齐会抓住自己说苏晨的事情，伤心难过一大场。

但没想到，老齐上来就是一句要走了。

「我仔细想过了，苏晨同志不在这了，我也不想留在这了。」

「你打算去哪？」

「去法克那…至少，那里还有法克，还有很多孩子……」

「别啊，老齐，咱说好的以后一起环游世界的啊，苏晨不在，咱也可以去啊。」

老齐摇头。

「为什麽啊老齐？」

「我想那些孩子了…」

「老齐，你在糊弄我，一场朋友，你不能糊弄我啊…」

听到罗辑这句话，老齐犹豫了。

从他的双眼中，罗辑能看出来，他整个人都没了心气。

「老齐，你这是咋了？」

老齐耷拉着脑袋，说道：

「罗教授…跟你说实话吧…

「这几天，我很辛苦。

「我不敢在你面前说苏晨同志的事情，但我自己又不断的在想。

「我也想过，以后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成家，看着小罗辑出生。

「但…

「我了解自己，我没那麽坚强。

「我总是会想——如果苏晨同志也在，多好啊…

「罗教授。

「你还有你哥，你爸，杰西卡。

「你还有自己的生活。

「以后，在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立刻飞过来。

「但，我不想垂头丧气的一直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罗教授…对不起。」

老齐突然就哭了。

「苏晨同志死了。

「我是真的…

「走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