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半老徐娘也敢来碰瓷?
赵煦难以接受一直友好的辽国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不是耶律洪基丧失雄心壮志,只是之前宋朝一直没有露出破绽罢了。
耶律洪基虽然渐渐年迈,也有一些昏庸之举,但那不过是没有好时机的缘故,实际上他依然是个君主。
在没有进取的机会时候,玩弄一下大臣,搞一些自己觉得好玩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闲极无聊时候搞出来的玩意。
可一旦有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机会,耶律洪基又怎麽会放过这种机会?
赵煦自己虽然当皇帝时间不长,但他对自己亦是十分清楚,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想法在他登基的时候已经是成为了一种执念。
所以他不恨耶律洪基,但他恨给大宋朝带来麻烦的苏先生。
「苏先生啊,苏先生,朕的父亲当年那般重视你,点你为状元郎,一路提拔你,让你青云直上,为一路经略,为帝师,可谓是皇恩浩荡,若是再耐心等等,等朕亲政之后,定会让你成为宰相,可你为什麽就这麽不知足,非要去造反呢!……」
赵煦心里这般恶狠狠想道。
然则他却是不好好想想,他的父亲赵顼看似对苏允很好,但他却不想想,苏允为大宋做了多少事情,别的不说,光是一个菜洞子,这些年来,足足给大宋带来了多少的钱财。
可以说,之前司马光当政之时讲新政全都停了,而大宋朝还能够维持运转,这菜洞子功不可没!
更别说之后苏允去了西北之后,给大宋贡献了多少军功,若不是西军有人刻意作梗,或许连西夏都已经被苏允给灭了!
可就是这麽一个能臣,却被朝廷君臣逼着一步步走向谋反,而他赵煦,却是只顾着顾全自己,哪有想过提苏允纾难解困!
且不说赵煦的想法,却说耶律洪基忽而南下之事,西夏以及长安各有不同的反应。
梁太后听说辽国对宋作战,赶紧唤来梁乙逋。
梁乙逋这阵子正是焦头烂额,听说妹妹唤他,赶紧进宫。
「哥,辽国攻宋,于我国当前困境可有帮助?」
梁太后急急问道。
梁乙逋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妹妹便劈头盖脸问话,但他也知道最近妹妹在朝中也是独木难支。
最近因为大军在前线被静塞军打得溃不成军,接连丢了定难五州以及东河套,甚至连兴庆府都有些摇摇欲坠,西夏党项贵族对此极为不满,甚至有趁机夺回权力之意,若非自己还掌握着大军,早就让党项贵族将权力夺回!
因此梁乙逋对妹妹的心情十分了解,赶紧安抚道:「太后先别焦急,此事自然是好事!」
梁太后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道:「哥哥快说说看,好在哪里!」
梁太后松了一口气,但梁乙逋却悄悄用袖口拭去额角冷汗,随后沉声道:「太后莫慌。
静塞军虽得机欲攻,但其根基不稳之弊更甚。
他们新占西北,各地豪强明降暗抗,粮草徵集十成中倒有三成损耗在路上,军心实则如风中残烛。」
梁太后皱起了眉头,道:「可我听人议论,说宋军东调,静塞军没了掣肘,兵锋必然更盛,此事对我大夏可不是好事啊。」
「正是此点,反而暗藏转机!」
梁乙逋沉着道。
「赵煦抽调关中驻军,恰好让我军能截断静塞军与中原的隐秘商路。
没了中原铁器丶盐巴,他们那些新铸的兵器不过是废铁,军中缺盐士卒乏力,战力至少折损三成!」
他抓起案上小旗,狠狠插在黄河渡口,「我已密会吐蕃大相,只要静塞军敢南下,吐蕃骑兵便直捣其后方的凉州!」
梁太后眼眸骤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但兴庆府城防……」
「这便是我军的王牌!」梁乙逋猛地拍案,烛火晃得满室阴影乱舞,「兴庆府历经三代修筑,城墙厚达三丈,护城河引黄河水灌注。
静塞军若强攻,必然陷入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而我军以逸待劳,待其师老兵疲,再联合吐蕃前后夹击,定能将叛军绞杀在贺兰山脚下!」
他压低声音凑近梁太后,「届时,党项贵族看到我们力挽狂澜,谁还敢妄议朝政?」
梁太后将信将疑,但她现在能相信的只有自家兄弟,只好点头道:「那你好好筹谋,务必要保住兴庆府!」
梁乙逋点点头道:「太后放心吧,交给臣便是!」
梁乙逋出了皇宫,走了一段路,随后发现地上有片片雪花飘落。
「下雪了……」
梁乙逋抬眼看了看天,随后登上马车,马车内有一人,乃是梁乙逋的首席谋士南鹤鸣。
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梁乙逋掀开毛毡帘,冷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
车厢内,南鹤鸣蜷缩在虎皮褥子上,枯瘦的手指正摩挲着一枚青铜卦签,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先生可知辽国南下之事?」梁乙逋落座时震得车厢微晃,腰间佩刀磕在木栏上发出清响。
他盯着南鹤鸣手中的卦签,那上面「大凶」二字被摩挲得几乎发亮。
南鹤鸣点点头道:「知道。」
梁乙逋到:「先生觉得此事对我西夏是好是坏?」
南鹤鸣叹了一声,道:「东家要想好后路了。」
梁乙逋大吃一惊,道:「何至于此!那苏允是厉害,但现在辽国想要攻占大宋,他怎麽可能坐视不管,若是辽国占有宋朝的膏腴之地,辽国必然天下无敌,到时候就算是吞并了西夏,静塞军又如何能跟辽国为敌?」
南鹤鸣摇摇头道:「苏允何等人物?当年仅凭一个菜洞子就能盘活大宋财政,如今占据西北膏腴之地,怎会错过这千载良机?
耶律洪基要的是中原沃土,苏允要的是西夏粮仓。
若说他们没私下达成什麽默契,我实在难以相信!」
他抓起炭盆里烧红的木炭,声音愈发急促,「这炭火看着红火,实则烧尽便成灰烬。西夏就如这炭火,而静塞军的刀锋,恐怕早已瞄准了我们!」
梁乙逋突然抽出佩刀,寒光斩断半空飘落的雪片,怒道:「我是说,苏允怎麽能够坐视辽国占据宋朝的膏腴之地!」
南鹤鸣嗤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与绝望,「国相,您还看不清吗?
辽国军队看似强大,实则早已腐败不堪!
贵族们沉迷酒色,克扣军饷,士兵连像样的铠甲都凑不齐,这样的军队,能有几分战斗力?」
大宋虽被静塞军打得丢盔弃甲,但底蕴犹在,辽国想灭宋,谈何容易?
没个三五年,根本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他猛地抓住梁乙逋的手腕,枯瘦如柴的手指却似有千钧之力,「可我们西夏呢?静塞军的战斗力天下无双,苏允治军严明,麾下将士悍不畏死。
如今他们没了宋军掣肘,全力攻打我们,西夏能撑几个月?
几个月后,辽国还在和大宋僵持,我们却早已成了静塞军的盘中餐!」
南鹤鸣松开手,瘫倒在虎皮褥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声音愈发低沉,「国相,您想想,之前我们与静塞军交战,哪次不是惨败?
如今他们倾巢而出,兴庆府城墙再厚,又能挡得住多久?
吐蕃那边,至今毫无动静,怕是早就被苏允吓破胆子了,哪里还敢来……」
车厢内陷入死寂,唯有风雪拍打车厢的声音格外刺耳。
梁乙逋握着佩刀的手微微发抖,南鹤鸣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头。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当真毫无胜算?」
梁乙逋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鹤鸣艰难地转头,看向梁乙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除非……能让宋军回师西北,制衡静塞军。
可赵煦此刻被辽国打得焦头烂额,又怎会顾得上我们?」
他惨然一笑,「西夏的命运,或许早已注定……」
「我不信命!」
梁乙逋突然挥刀斩断车厢内悬挂的羊皮地图,碎布片纷纷扬扬飘落:「我梁氏一族掌控西夏十馀年,岂能坐以待毙!
先生若拿不出办法,便提头来见!」
刀柄上的鎏金纹路硌得他掌心生疼,却不及胸中翻涌的焦躁。
南鹤鸣苦涩摇头,道:「国相,西夏气数已尽矣,不要再做侥幸打算了,投降吧,现在降,梁氏可能还能够保住富贵,再不降,可能梁氏亦难存矣!
他冷笑了一下,道:「自静塞军抢走定难五州以及东河套之后,党项贵族们动作频繁。
虽然尚无确凿证据,但依我看,他们极有可能已暗中串联,甚至已经跟静塞军联系上了,呵呵!」
梁乙逋猛地拽住南鹤鸣的衣领,将他抵在车厢壁上:「你这是再妖言惑众!我大夏再怎麽说都是跟辽宋并立百年的大国,怎麽会这般轻易便被灭国!」
「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南鹤鸣任由梁乙逋的佩刀抵在咽喉,突然伸手抓住刀刃,鲜血顺着锋利的刀身流下。
他冷冷笑了笑道:「就算党项贵族尚未投降,以我们如今的兵力,如何抵挡静塞军?
率梁氏族人投降苏允,献上西夏半数城池。若想保得梁氏满门,甚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让梁太后屈尊……献身苏允。
唯有如此,梁氏才能在静塞军麾下谋得一席之地,否则一旦城破,党项贵族为了邀功,定会拿我们梁氏开刀!」
梁乙逋如遭雷击,踉跄着松开手。
车厢内死寂一片,唯有南鹤鸣粗重的喘息声。
「你……你让太后……」梁乙逋声音发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国相!」南鹤鸣突然重重跪地,额头磕在车厢木板上,「如今西夏危在旦夕!梁氏若不降,恐遭灭族!太后深明大义,为保梁氏血脉,她……她或许会做出决断!」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坚定,「再犹豫,我们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了!」
车外寒风呼啸,似在呜咽。
梁乙逋望着车窗外纷飞的大雪,眼前浮现出梁太后儿时天真的模样,又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他的手,让他护好妹妹丶守护梁氏荣耀。
他的手缓缓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剧痛如绞,不知该如何抉择这生死存亡的一步。
他感觉喉咙阵阵发紧,似乎有人在用力掐着他的喉咙一般,他紧了紧,道:「我……」
他一说话,便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喉咙沙哑得严重,说话好像刀子尖锐声音。
南鸣鹤伸手握住了梁乙逋的手,大声道:「国相!是该做决断了!生死存亡在此一刻矣!」
梁乙逋目瞪口呆道:「但是……但是……我跟我妹妹说,战事无妨啊!我怎麽跟她说国要亡了?」
南鸣鹤一摆手道:「女子父在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长兄为父,您做她的主便是了!」
梁乙逋愣了愣道:「作什麽主?」
南鸣鹤嘿嘿一笑,随后拿出纸笔,唰唰写了一会,递给了梁乙逋。
梁乙逋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纸上写着:
【静塞军苏公钧鉴:妾身幽居兴庆,常闻塞外驼铃,亦思关中明月。
昔闻先生奇策兴邦,便知世间有麒麟之才。今观先生挥师西北,金戈铁马之姿,恰似霍去病年少封狼居胥,令人神往。
兴庆府中,红梅初绽,独倚雕栏时,常念先生之志。
若得闲暇,愿备羌笛一曲,煮雪烹茶,与君共赏贺兰山缺。
战事纷繁,望先生珍重,莫负这大好河山,亦莫负……盼覆。
梁氏谨启】
「这丶这……」梁乙逋都说不出话来了。
……
长安城。
苏允看着桌子上的信函呆呆出神,随后看向前面的平子澄,道:「那西夏梁太后今年岁数几许?」
平子澄被苏允这麽一问顿时有些错愕,随即反映了过来,道:「那小梁太后应该是嘉佑年间出生,大约是三十四五?」
苏允摩挲了一下下巴,心想后世三十四五倒不算什麽,但现在的三十四五……特麽的一个半老徐娘也想以色娱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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