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父镇守的不是青州，贸然前去，萧峙不用查验就知道当年青州上下会多怠慢他祖父一行人。那么多将军的粮草不是一笔小费用，军饷若不能及时到达他们手里，祖父和兄长们当年该有多艰难。

老侯爷闻，苦着脸点头：“你祖母也是这么说，她知晓此事后便知道你祖父他们不容易，便筹募银钱往那里送，咱们武安侯府也几乎掏空，全都往你祖父那头送。只是那么多将士，咱们一府之力，实在是杯水车薪。”

“祖父和两位兄长当年可有书信寄回来？请父亲找出来，给我看看。”

萧峙心头迷雾重重，以前家中大小事，因为他尚年幼，多不曾参与。

后来长大成人，祖母走了，松鹤堂二老又是稀里糊涂之人，没人怀疑过萧家忠烈们死得冤。

老侯爷看萧峙神色严肃，惊道：“你莫不是怀疑你祖父和两个兄长死得蹊跷？”

“不蹊跷，为国捐躯是事实。只是他们原本未必会死，祖父久经沙场，用兵如神，既然奉旨支援洛水，便可能会事先预料到此行的凶险，不可能不做准备。”

“父亲请把当年的所有书信找出来，我看过之后再行商议。”

老侯爷不敢怠慢，亲自翻箱倒柜地寻找。

萧峙帮忙搬重物找寻，脑子里浮现出祖母得知噩耗后的情形。

她当时已经年迈，年轻时随夫出征落下一身旧疾，当时却还是穿好甲胄，进宫请命要亲自去边疆接回夫君和孙儿们的遗体。

萧峙清楚记得当时先帝没有应允，祖母便带着他父亲和他一起在宫门口跪求。

他们跪下没多久，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下不绝。

他们跪到第二日，他母亲便哭着把萧峙拽走了，说她已经没了两个儿子，不想仅剩的这个也出事。萧峙不愿意走，最后祖母发话让他回府。

祖母一连跪了三日，先帝才点头让她去迎回遗体。

祖母披挂离京时，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骄阳穿透云层，金灿灿的光芒铺洒大地。

萧峙永远记得一身病痛的祖母翻身上马离开的情景，彼时她的腰伤已经很严重，发作时根本直不起腰，在宫门外跪了三日，那些伤痛都已经复发，可她那日却将脊背挺得直直的，阳光照在她的甲胄上闪闪发光，一身英气无以阻挡。

萧峙猛然站起身：“父亲先找着。”

他火速赶到熹微阁。

江嬷嬷正在苦口婆心地劝秦姝自爱，何锦年不知从何处混来一闲职，秦姝听何锦年的话，竟然想借用武安侯府设宴为何锦年庆贺。

俩人看到突然造访的萧峙，双双一惊。

秦姝见过礼后赶紧退下，江嬷嬷看萧峙满头满脸都是汗，呼吸紧了紧：“哥儿何事如此着急？”

萧峙等丫鬟们离开后，开门见山道：“嬷嬷当年一直陪在祖母身边，祖母可曾提及祖父和两位兄长不该丧命？”

江嬷嬷愕然：“过去这么久了，你问这件事做什么？”

“嬷嬷只管回答，此事是否有异？”

江嬷嬷垂下眸子，不和萧峙对视，沉默片刻才摇头道：“他们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陛下也厚葬了他们，能有什么异常？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哥儿好好领着侯府繁荣兴盛才是正经。”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