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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添上一双儿女,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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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锦川这话,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问的哪里是什么手艺,分明是在问宋言汐,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从何时起对她动了心思。

同样也是试探。

他不信,她对他就没半点动心。

以她的聪慧,不会看不穿暗一暗三玩的那点小把戏,可她仍选择了冒着生命危险跟来。

这只能说明一点。

她心中有他。

至少,他于她而言与旁人是不相同的。

不要跟他扯什么医者仁心,她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就连辜负她的林庭风也一样这种屁话。

她那是冲着百姓的救命药去的,救人不过是捎带手的事。

他林庭风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她拿命去救?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灼热目光,宋言汐只觉得嘴里的肉都好似变了味道,透着一股子酸涩。

他方才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就在她内心焦灼,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去时,那道灼热的目光消失不见,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墨锦川,也什么都没问过。

洞内的氛围一瞬变得格外微妙。

宋言汐很快坐不住,匆忙吃掉手里的食物,借口出去透透气离开了山洞。

冷风铺面而来,吹平了她心头涌起的躁动,也让她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

她果真是昏了头,方才竟涌起一瞬的冲动,想要向锦王殿下坦白她所隐瞒的种种。

那些光怪陆离之事,就连她这个亲历者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匪夷所思。

真要是说出来,他即便不把他当成妖怪,也会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不会信她。

换做是她,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言论。

听着耳边并无节奏,却格外动听的虫鸣合奏,宋言汐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待一切尘埃落定,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安家,辰时林间赏景,夜半卧听虫鸣,也不失为人间至乐。

再能得一人生挚爱相伴,添上一双儿女,夫复何求?

只是如今看来,就连这种最简单平凡的日子,于她而言都是一种奢求。

宋言汐轻叹一声,刚要原路返回,却听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啸,直冲云霄。

这声音……

她登时变了脸,一把提起裙摆,不敢有丝毫耽搁朝着山洞跑去。

好在她并未走远,几步便跑进了洞口,冲着正在喝水的墨锦川匆忙道:“附近有梁国人的鹰巡视,此处怕是不安全了。

再等半个时辰,天一黑我们便想办法下山。”

与其被困在山中等死,倒不如拼一把,说不准前头便是生路。

见墨锦川并不说话,只是眼神略显复杂地看着她,宋言汐蹙眉解释道:“此处距离水源要半刻钟,且要途径一片开阔地,往返取水极易被发现,留在此处未免太过冒险。

即便王爷轻功卓越无人能敌,我们眼下食物也所剩不多,狩猎弄出的动静怕是躲不过那群牲畜的耳朵。”

这些浅显的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理,身经百战的锦王殿下没可能不知道。

除非……

宋言汐忽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她刚刚情急之下并未松开攥着裙摆的手。

所以,她刚刚就是以双手高提裙摆的姿态,同锦王殿下说的话?

即便她为了不加重腿根因骑马磨出来的伤,出城时特意在中裤外又套了条加厚冬裤,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着。

可她如此行径,这也……也太冒昧了!

宋言汐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赶忙放下裙摆转过身,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能被一只鹰给吓成这样?

简直丢了身为言家儿女的脸。

身后一阵窸窣声后,响起墨锦川温和的嗓音,“即便没什么胃口也多吃点,山间寒气重,夜晚尤甚,不补充足够的食物很难活着离开。”

宋言汐回头,才发现她刚刚坐过的石块上铺着一张油纸,上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被片好的鸡肉。

刀工堪称一绝。

怎么看,都像是出自酒楼大厨之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墨锦川的手艺,宋言汐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震撼到了。

虽然北境苦寒,各方面条件都远远比不过京中,可军中各处也有专司一日三餐的厨子。

再不济,也有暗一他们几个伺候,怎么都用不着他一个王爷兼大将军顿顿亲自动手下厨。

再说他白日里要忙着操练士兵,处置军务,哪来那么多的闲工夫?

如此精湛的刀工,绝非一日之功。

不知为何,宋言汐忽然回想起那一小队经过时,提及有关闻祁残暴不仁的话。

他当时如何处置的那个美人?

似是将人活活扒皮,然后切碎做成了烤肉。

想起其中细节,宋言汐脸色稍白,瞬间感觉胃口全无。

可一想到山洞外呼啸的冷风,以及昨夜赶来时被冻的麻木的身子,她不免压下心头那股反胃感,艰难地朝前走去。

同时不免在心中安慰自己。

她如今尚且有的吃,生活在北境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吃不上饭的比比皆是。

那为难的模样,颇有几分英勇赴死的意思。

从宋言汐的脸色看出端倪,墨锦川轻笑一声,很是无奈道:“本王手上是有不少条人命,可也都是战场上两军交战时所杀,并不无辜。

再者,本王并没有以折磨人取乐的癖好。”

心思被戳穿,宋言汐尴尬地笑笑,夸赞道:“王爷的刀工很好。”

墨锦川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匕首,语调淡淡道:“这两年困在府中无所事事,闲暇时会用木头雕一些小玩意,权当是消磨时间。”

他轻飘飘一句话,宋言汐却听出了无尽的心酸。

一朝从人人歌颂的常胜将军,沦为一个出行要靠轮椅代步的废人,落差之大足以将一个人从内到外彻底击垮。

更别提他出身皇家,身边本来就群狼环伺,只等着他一个行差踏错,便一拥而上将他的血肉分食殆尽。

即便他早早便上交了兵权闭门不出,仍被安王宁王之辈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就连传闻中,将他当做亲子疼爱的长公主,亦是别有用心。

他若是再蠢笨一些,猜不到表面亲情下的肮脏心思,便不会被其所伤。

可他要是真的如此蠢笨,这世间怕是早已没了墨锦川这个人的存在。

似是注意到了宋言汐心疼的目光,墨锦川忽地抬头看来,黑眸间蕴着笑,“本王手艺不精,待他日回到王府见到那些木雕,你可莫要嫌本王雕的东西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宋言汐并未听懂话中的深意,只一本正经的夸赞道:“王爷刀工了得,经王爷手雕出的东西,想来也丑不到哪里去。”

“确实。”墨锦川唇角微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但凡宋言汐此刻抬头,哪怕只一眼,也能看出他此刻笑得活像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她更不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锦王府里,有一间藏满了与她有关东西的密室。

其中不乏她从小到大的画像,与之对应的木雕,甚至还有他托轻云舅母在她生辰之日转送给她,结果却被她嫌弃丢在一边不肯看一眼的小木剑。

密室就藏在他的书房后,与当初她为他治病时的地方,仅有一墙之隔。

“殿下,这个叫乌什么的到底行不行啊,围着一具破尸体看了半天,这血肉模糊的能看出什么?”

娇娇用羽扇遮住口鼻,一脸嫌弃道:“依妾看,他怕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担心您怪罪在这儿故弄玄虚呢。”

她不由轻笑,余光触及到闻祁冰冷的眸子,身体顿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一般倚靠在他怀中。

娇滴滴问:“殿下,妾新做的这红梅斗篷,好看吗?”

红色张扬似火,领口围着一圈洁白的狐狸毛,更衬得她肌肤胜雪,飞扬的眉眼比之从前更似他记忆中那人的模样。

闻祁眸色骤然一沉,在一声娇俏的惊呼中将人打横抱起,丢下一句“孤有要事,乌先生慢慢看”大步朝着帅帐所在的方向走去。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是什么要事不言而喻。

旁边的士兵们眼都看直了。

任何时候,女人在军营都是稀罕东西。

尤其是这种美丽妖娆的极品,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

说不眼馋那是糊弄鬼的。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夜里,军中一百个里面就得有九十九个半夜睡不着觉想女人的。

可他们也只能想想。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别说是动她一根头发,就算是一个不小心没管住眼睛多瞟了两眼,都有可能因此赔上一双眼珠子。

待到两人和一干侍卫的身影彻底消失,一老兵痞吞了下口水道:“看看那小腰扭得,真他娘带劲儿,也不知道殿下吃不吃的消。”

“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想替殿下分担分担?也不看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一看你这嘴上没毛的货,就知道还是个雏,恐怕连女人的小手是什么滋味都没摸过吧?”

小兵一听,顿时急了,“你这老鳏夫瞧不起谁呢,我是还没娶妻,可我看过比她好看一百倍的女人!”

“呦呦呦,吹牛皮谁不会,就你小子这货色能碰见多好看的妞。”

“大安军营里的那个女军医,虽然跟她长得很像,但是比她要好看的多!”

老兵痞闻言,不由得愣了一瞬,随即挠了挠头道:“你别说,我见过那小娘们的画像,这俩人还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挺像的,我说我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他还想说什么,忽听一旁动手摸骨的乌钧冷声道:“二位若想活命,便将方才所言烂在肚子里。”

二人对视了一眼,联想到什么,顿时只觉脊背阵阵发凉险些站不稳。

回过神来,他们齐齐朝着乌钧一拱手,“谢先生提点。”

乌钧头也不抬道:“去回禀殿下,此人绝非大安锦王。”

“现……现在?”小兵满眼惶恐。

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太子殿下的雅兴,先生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吗?

他即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还是老兵痞脑子活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当即应道:“烦请先生稍后,我们这就去请太子殿下!”

见小兵不肯走,他顿时急了,直接动脚踹了他一脚道:“蠢货,先生还能害你不成?”

他若真想加害他们,方才就不会出言提点,而是直接转告太子殿下。

要是连这么点事都想不明白,他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

走出一段距离,小兵轻声问:“太子殿下向来喜怒无常,你说乌先生是怎么敢,让咱们直接过去请的?

他难道就不害怕……”

他说着,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老兵痞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等小兵说什么,他翻了翻眼道:“老子要什么都知道,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个大头兵?”

其实不光他不知道,乌钧自己也并不能确定。

他是在赌。

赌闻祁的残暴好色下,是否藏着一颗称霸天下的雄心。

若有,那皆大欢喜,他会用尽毕生所学在旁助他成就一番大业,也算是替柯将军全了那份未尽的衷心。

反之,那他便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将来该何去何从。

帅帐内,娇娇一听到二人所言,当即骂道:“好个乌钧,竟敢故意戏耍太子殿下!

来人,给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晚上拿来下酒。”

她一通脾气发完,外头候着的四名侍卫竟无半点反应。

娇娇顿觉委屈,抬腿去勾闻祁的腰肢,轻哼道:“殿下,您瞧他们,一点也不将妾放在眼里。

他们这哪里是瞧不起妾,分明是……”

闻祁勾着她的下巴吻了过去,直亲的她娇喘连连,浑身没了力气方才作罢。

他目光森森地盯着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深长道:“即是如此不识趣,不若扒了他们的皮,拿来给娇娇做风筝可好?”

望着那熟悉的笑容,娇娇迷蒙的眼神一瞬清醒,脸颊的潮红悉数退去,只剩惨白。

她哆哆嗦嗦爬下床榻,像条邀宠的狗一般,赤裸着身体跪爬在他脚边的位置,颤声道:“妾知错,还请太子殿下赏鞭。”

比起闻祁其他不见血,却能折磨的人死去活来的手段,她更愿意挨顿打。

本该光洁无暇的后背上,遍布着新旧不一的鞭痕。

盯着她的后背,闻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娇娇如此乖,孤怎舍得打你?”

娇娇闻言,身躯颤抖的更厉害了,像是随时有可能爬不稳朝前摔去。

她紧咬牙关,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突然,她只觉得腰间猛地一凉,似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上面。

她来不及分辨,赶忙压低了身体,不让腰间的东西掉下来。

可就是这么轻微的晃动,一滴滚烫的液体瞬间滴在她的后背上,疼的她不由惊呼出声。

竟然是蜡烛尚在燃烧中的烛台。

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道:“殿下便饶了妾这一次,等回了都城,妾随殿下处置可好?”

闻祁俯身穿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她,只道:“孤回来之前,烛台若敢落地,今晚便去乌先生帐中伺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白头峰。

头顶的参天大树遮挡住了大半月光,好似为整座山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黑纱。

里头的人看不到外头,外面的人也无法窥探其间隐秘。

宋言汐原本是有些怕黑的。

一看到浓稠的仿佛化不开的夜幕,她便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此前在梦中无数次梦到的,言家一家惨遭灭门尽数倒在血泊之中的场景。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下来,她不仅不再惧怕,反倒觉得,夜色下的景致也别有一番风趣。

只能依稀看出人影的山路上,墨锦川在前头牵着雪龙,宋言汐则是安稳地坐在马背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不至于静的人心底发慌。

宋言汐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乌钧确实有几分真本事,难怪此前一直被柯善奉为座上宾。

梁太子若冲着收拢他走这么一趟,倒也说得过去。”

墨锦川笑着问:“此前你当如何?”

宋言汐没做声。

墨锦川又问:”担心闻祁此来是冲着本王?”

不等宋言汐开口,他轻笑道:“如此说倒也不算全错,勉强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王爷可知是什么?”

能让一国太子在意,且愿意为此千里迢迢特意赶来之事,想来不多。

墨锦川正欲解释,耳尖忽然动了动,随即沉了脸色,冷声道:“有人来了。”

此地位于梁军驻地后方,如今两军暂时休战,边军的人想要趁机摸进来,没那么容易。

更别提,如今梁太子对墨锦川“身死”一事起了疑心,再度派人搜山,前往白头峰的各处关卡也必定守得如铁桶般密不透风。

宋言汐心下一沉,快速翻身下马,急匆匆道:“我想办法引开他们,王爷赶紧带着雪龙离开。”

“你引开他们?”墨锦川声音低沉。

哪怕夜色昏暗,宋言汐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她忙低声解释道:“王爷误会了,我并没有让王爷当逃兵之意,只是……”

墨锦川打断她的话,继续道:“你不过是同他们一样,将本王当作废人罢了。”

他自嘲地笑笑,又冷又硬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萧瑟。

宋言汐心下一紧,脱口道:“我从未如此想过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这么说自己。”

墨锦川冷冷道:“本王都沦落到要一个弱女子替本王赴死才能脱险的地步,又与废人何异。

你倒不如痛快给本王一刀,也省得落入梁贼之手受辱。”

骄傲如他,她方才的提议于他而言确是折辱。

她是关心则乱,可在他看来,无疑是瞧不上他。

宋言汐咬了咬牙,心一横道:“那便一起走。”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旋即朝着墨锦川伸手。

见他并未动作,她皱眉问:“王爷不肯走,难不成是等着梁太子过来请你入梁营喝酒?”

闻言,墨锦川低笑一声,道了声“不敢”,将手搭上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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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之快,宋言汐手上甚至都没感受到什么重量,人已经稳稳坐在了身后。

一只长臂自身后环住她,抓紧了缰绳。

“雪龙。”

一人一马在沙场上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出生入死,彼此间的默契早已养成。

墨锦川只需轻唤一声,雪龙便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马蹄声刚响起,宋言汐便听到火光亮起的地方有人高喊道:“将军,人就在前面!”

随着“咻”地一声,信号弹在他们头顶的半空中炸响。

紧接着,山上个个方位都亮起了火光,远远望去星星点点的好不壮观。

可宋言汐此刻却没心情欣赏这些美景。

因为那一个个火把的背后,是至少一个,甚至更多的梁军。

她粗略看过去,一时竟估算不出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若方才他们掉以轻心,走的是大路,而并非刘老塞给她那张地图上特意描红的小路,怕是早已与对方撞上。

锦王殿下再是武功高强,也不可能在带着她这个负累的情况下,一挑百甚至是更多。

如此多的人,他们想平安脱身,难于登天。

耳边风声呼啸,就在宋言汐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劝墨锦川分开走时,突然意识到他们走错了方向。

依着地图上所示,他们应该在刚刚的岔路口往左,再接连拐上三个弯后再向下便可抵达山脚。

反之,则是死路一条。

雪龙或许不认路,可那地图,刚刚分明是她与王爷一道看的。

宋言汐转过头想要提醒墨锦川,却忘了他二人此刻是在马上。

恰逢山路颠簸,惯性带着她的身体猛地朝前,又狠狠砸了回来。

仰着头的宋言汐毫无防备,嘴唇重重砸在了墨锦川的喉结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宋言汐瞬间从头红到了脚,赶忙转过头去,磕磕巴巴道:“王爷,路错了。”

身后响起墨锦川被冷风裹挟的声音,“围山的人少说八千,硬闯是最下策。”

不用他多说,宋言汐也知道两个人对上八千,毫无胜算。

墨锦川身为皇族人,皇室颜面大于一切。

与其毫无意外的被梁军所俘,落入那个残暴变态的梁太子手中备受折辱,先行自我了断尚且能留下几分尊严。

可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言家满门与她们一家三口的血仇尚未得报,罪魁祸首仍身居高位,自在逍遥。

明明她已经查出了端倪,只等收集完铁证回京,揭开那二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虚伪残忍的丑陋模样。

只差那么一点……

走到这一步停止,她如何能闭得上眼?

察觉到宋言汐的身体微微颤抖,墨锦川还以为她是害怕,安抚道:“别怕,有本王在,无人能伤你一根头发。”

呼啸的狂风吹散了他的话,只依稀能听到“别怕”两个字。

宋言汐心绪复杂,低喃道:“我不怕死,只是不甘罢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几乎都听不见。

可墨锦川却听清了。

不仅听清了,还记在了心里。

不远处,从半路赶来拦截的乌钧,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当机立断道:“放箭!”

“可太子殿下明明下令,让我们活着……”

乌钧不耐烦地打断那人的话,冷冷道:“就算只能带回一具尸体,也总比交不了差的好。”

“放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随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墨锦川一把捞起宋言汐,足尖轻点了一下马鞍施展轻功腾空而起。

似刀割一般的风刮得人根本睁不开眼,宋言汐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让自己掉下去。

耳边冷风呼啸,她似乎听到墨锦川问:“怕不怕?”

“不怕。”她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既然敢来,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至于未成之事,她离京前早已另外留了书信,只等着时机一到便会由竹枝分别送往言家和侯府。

以阿弟的聪慧和小舅舅经商多年的手段,加以防范必然能躲过那场无妄之灾。

要不了多久,她那抛妻弃子却还自诩风骨的渣爹便会身败名裂,连同他那只会到处惹祸的一双儿女落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

至于被他娇养在莲园的那位真爱,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在他忙着流连花楼之时,早已勾搭上了一戏班的武生。

两人暗通款曲有些时日,不过是忌惮宋沐恩永川侯的头衔,才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

一旦这虚名也没了,富贵不在,你猜她会如何选?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宋言汐一时竟觉得,除了没能让林庭风和庄诗涵之辈恶有恶报外,她这一生似乎没有可以称得上遗憾之事。

不对,还是有的。

宋言汐紧贴着墨锦川的胸膛,听着里头那强健有力的心跳,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问她:“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明明知道对方的心意,且清楚自己倾心于他,却碍于世俗身份不敢宣之于口。

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要心生懊悔,生怕自己越矩的行为会害人害己。

身为女子,顾念家族声名事事需循规蹈矩,不得有半点行差踏错,一言一行皆要三思再三思。

可她如今都要死了,若死前都不能畅所欲言一次,此生岂不白活?

宋言汐顶着刺骨的冷风,费力睁开眼,看着墨锦川月色下棱角分明的侧脸,由衷道:“王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风声呼啸,她听到他问:“你还想见几个?”

鬼使神差的,宋言汐竟听出了几分醋意。

她缓缓伸出手,勾住了墨锦川的脖子,在两人瞬间下坠的前一刻,鼓足了勇气眼神坚定道:“此生得见一人,足矣。”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有人说:“我亦是。”

可惜悬崖下的风太大,一瞬便冲散了声音,只余仿佛要将人撕碎的风声不断灌入宋言汐的耳朵。

她只觉得身体在不断下坠,而抱着她的双手,始终不曾松开半分。

宋言汐忍不住想,就在此地长眠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做个伴,刚好不至孤单。

只是不知,她究竟还有没有来生,能得以偿还这一世欠他的情分。

下坠感骤然消失,宋言汐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缓缓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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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竟然还活着?

宋言汐来不及高兴,脚下的悬空感正在提醒她,他们此刻并未完全脱险。

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深吸一口气,宋言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问:“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墨锦川沉默了片刻才道:“爬下去。”

“王爷此言当真?”

虽不想质疑他,可宋言汐却觉得这个建议并不可行。

且不说他二人的体力,足不足以支撑借着藤蔓攀爬到崖底。

即便能顺利落地,届时体力不支的他们遇上前来搜寻的梁军,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与其累死累活爬下去送死,倒不如先给自己个痛快。

宋言汐如此分析着,心情沉重道:“人固有一死,王爷只管松手就是,言汐绝无怨言。”

头顶响起一声轻笑,“你倒是看得开,可本王现在还不想死。”

他说着,紧接着道:“你摸一下身后岩壁,看看可有中空之处。”

宋言汐依这他所说,伸出手一一试探,就连脚边的位置都尝试着用脚尖踢了踢,结果却一再让人失望。

想要在悬崖峭壁上寻找能容纳两人的洞穴,本就不是件易事,更何况可供搜索的范围只有那么点。

墨锦川怀抱着宋言汐已然吃力,除了寸寸下滑外,想要向两侧移动几乎不可能。

可每往下一寸,距离地面就近一寸,危险也多一分。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不能再这么耗下去。

他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了。

察觉到墨锦川的用意,宋言汐立即道:“王爷且慢,我们再试三次,若三次后仍每找到洞穴,再尝试不迟。”

她能感觉到,他握着藤蔓的手在微微发抖,根本不足以往左右寻找。

不光是他,她也快要撑不住了。

宋言汐咬了咬牙,在墨锦川带着她又下落了一段后,快速伸手抓住了岩壁上另一根藤蔓。

早已磨破的手心传来钻心的疼。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分担的这点力道比起他二人的重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可苍蝇再小也是肉,哪怕只能分担一点点,他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第二次下落时,宋言汐终于找到了大小合适的洞穴。

她喜极而泣,回头看向墨锦川,颤声道:“我们做到了。”

墨锦川低笑了笑,那双黑眸在月色的映衬下亮的出奇。

他扯了扯嘴角,“天不亡我。”

宋言汐顾不上感慨,赶忙手脚并用爬进了洞穴,转头朝着墨锦川伸出手。

掌心碰触的瞬间,热度惊人。

她心下一沉,赶紧铆足了力将人拽了进来。

墨锦川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昏了过去。

他身形高大,宋言汐根本支撑不住,被他的重量带着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一张小脸疼的发白,伸手想要推墨锦川起来,伸手却摸到了一手的黏腻。

是血。

很多很多的血。

宋言汐颤抖着手,缓缓摸向墨锦川的后背。

一支、两支……

整整六支箭,分别扎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最凶险的一支距离后心只差半指。

光是这出血量,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偏偏他还起了高热。

宋言汐忙伸手去摸腰间,本该放着针包的位置,空空如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瞬间,巨大的慌乱与绝望将宋言汐整个人笼罩。

装着伤药的包袱在坠崖时不慎跌落,如今连针包也没了,她该拿什么救他?

摸着墨锦川滚烫的脸,宋言汐只觉得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遍体生寒。

向来清明的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耳边有个声音在问自己。

她是谁,她在做什么?

对,她是医者,她要救人。

想要他活着,她就不能慌。

宋言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撑着地面一手轻推墨锦川并未中箭的肩膀。

顾忌他后背有伤,她不敢操之过急,只能一点一点艰难地将身体往外挪。

一番动作下来,她本就有伤的掌心更是被粗粝的地面磨的血肉模糊,身上的衣裙也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喘着气缓解疼痛,匆忙从裙摆上撕了两根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掌心的伤口,在黑暗中摸索着翻找墨锦川腰间的位置。

没记错的话,火折子应该收在这里。

宋言汐伸手摸了个空,却不肯死心,又沿着他后腰处缓缓往前,终于找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火折子。

借着微弱的火光,她看清了洞穴内的景象。

哪怕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可真正看清墨锦川伤势时,宋言汐仍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好好一个人,险些被扎成了刺猬。

“药,找药……”宋言汐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可翻找东西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终于,她在墨锦川最里层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荷包。

哪怕火光微弱,她仍一眼认出那是竹枝的手艺。

程端中毒险些丢掉胳膊那次,她疑心是庄诗涵在暗地里下的黑手,担心她在察觉到什么后狗急跳墙,特意分了两颗关键时能用以保命的丸药给他。

当时用的,便是这个荷包。

宋言汐赶忙打开,里头除了几张折叠好的信纸外,就只剩下一颗用油纸包裹的药丸。

确定过色泽和气味,她赶忙掰开墨锦川的嘴将药喂了进去。

命虽然暂时吊住了,可若伤口的血止不住,或是高热不退,任何一样都会要了他的命。

他们好不容易在必死的境地寻到一线生机,谁都不能死。

就像师父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他们行医问药的,这一生做的便是跟阎王爷抢人的事。

她能把他抢回来一次,便能抢回来第二次。

只要她不准,谁也别想带他走!

宋言汐快步走到洞口,回头沉沉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墨锦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合上了手中的火折子。

纤弱的身形很快隐入夜色,与之融为一体。

“你是说,一代战神就那么死了?”闻祁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里,怀中搂着即便上了厚厚妆容,也遮盖不住面容憔悴的娇娇。

与他阴鸷的双眸对上,娇娇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忙恭维道:“那锦王不过是徒有虚名,定是听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了殿下的威名,觉得自己反正逃不掉了,与其被俘受辱还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闻祁挑眉,似笑非笑道:“看不出你一个女子,竟也有不输男子的气魄。”

娇娇羞涩一笑,“都是殿下教的好。”

她特意拉长了尾音,配上那双潋滟的眼眸,魅惑十足。

闻祁伸手掐住她的下巴,浅啄了一口问:“小嘴如此甜,这是吃了多少蜜糖?”

“殿下尝尝不就知道了?”

“是吗?那孤可要好好尝尝。”

眼见二人当着众人的面便要开始,乌钧轻咳一声道:“回太子殿下,那锦王跳崖之时,怀中还抱着一妙龄女子。”

“说下去。”

“昨夜月色太暗,在下并未看清那女子的脸,只知二人举止亲密,绝非寻常关系。”

听着乌钧的话,闻祁更是来了兴致。

他顺手掐了把怀中美人,问:“娇娇如何看?”

娇娇眼珠转了转,道:“二人既能同生共死,想来必是互许过终身的有情人。”

“有情人?”闻祁笑容逐渐诡异,抬眸看向乌钧,幽幽问:“以乌先生所见,边军中以徐啸为首追随墨锦川之辈,所图为何?”

乌钧就事论事道:“锦王此人,足智多谋且治军严明,多以德智服人。”

换做是其他人,光是这一句话就已是大不敬,更别提当着闻祁的面说。

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营帐内前来汇报的人都为乌钧捏了一把汗,纷纷猜测他会不会成为今晚的“加餐”。

更有胆小者,早已浑身冷汗吓得战都站不稳。

可闻祁却罕见的没发脾气,甚至还满眼赞许地点点头,道:“先生此言不错。”

说着,他又问:“若想使其众叛亲离,当如何?”

乌钧略微思考,道:“众人拥护他不光因他用兵如神,更因他重情重义待底下的人又向来奖罚分明,是个难得的明主。

若有一日,那些人发现他并非表里如一,忠心自然不再。”

闻祁勾唇,“先生觉得,他仗着皇亲身份强占臣妻的名头,可够用?”

“足够令他身败名裂,为天下君子所不齿。”

“只这些,可不够。”

乌钧想了想,又问:“可否请殿下言明,与大安锦王一道坠崖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闻祁一个眼神,窝在他怀中的娇娇立即满眼不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大安那位最近风头无两的永安郡主。

自己姿色平平留不住男人,便东施效颦,也找那皇帝老儿讨了个军医的身份随军出征。”

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她捂唇咯咯笑了几声道:“没想到她还是个有野心的,将军服人的位置都瞧不上,竟痴心妄想要做王妃。

这不,眼巴巴地跑过来要跟那锦王做亡命鸳鸯。”

“可是破例得了大安封地的那位郡主?”乌钧言语间难掩震惊。

若真是那位郡主,他曾听说过一些消息,与这美人口中所言截然不同。

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不等他说出心中顾虑,就听闻祁幽幽问:“先生可是觉得孤的主意不妥?”

一个眼神,顿时惊得乌钧后背发寒。

他猜的不错,他对手下心腹确实比旁人有耐心,却也只多那么一点。

但凡敢当众忤逆他,任何人都难逃一死。

乌钧定了定心,恭敬道:“在下谨遵殿下吩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殉情?笑话,她宋言汐是我的妻,即便死了来日也是要上我将军府族谱的,与锦王殿下何干?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长舌妇在城中乱传闲话,让我逮到非得割了她的舌头!”

林庭风豁然起身,一把挥开要上前劝阻的黄丰,气势汹汹朝外走。

刚到门口,就被听到消息前来堵人的庄诗涵抓个正着。

她双手抱胸,嘴角带着冷笑,“呦,我们林将军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打算当一把真英雄,替自己的前妻好好出一口恶气?”

林庭风面色讪讪,反驳道:“什么前妻不前妻的,只要一日未将她从族谱上除名,她就仍是我将军府的夫人,容不得外人说三道四。”

他自以为这番话有理有据,足以堵住她的嘴。

却不想庄诗涵听了,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她道:“原来风哥这么着急,是担心将军府的名誉受损啊。”

“不然呢?”

“那风哥就不必着急了,麻烦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绝对牵连不到将军府头上。”

林庭风满眼狐疑,“你如何解决?”

庄诗涵越过他,走到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面带浅笑道:“自然是实话实说,省得那些愚民被流言所蒙蔽。

风哥觉得,我这话说的可有道理?”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联想到什么,林庭风低骂一声,赶紧朝着里屋跑去。

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庄诗涵嫌恶道:“她都与锦王殿下情深到同生共死了,你还跟条狗似得眼巴巴守着,贱不贱呐!”

片刻后,林庭风双目通红从里屋冲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她的衣领,近乎嘶吼道:“和离书呢!”

庄诗涵先是一愣,随即开心的笑了。

她眉梢微挑,表情近乎夸张道:“哎呀,你的宝贝和离书丢啦?

那还不赶紧让人去找,这要是真没了,不得重新准备笔墨再写一份?”

话到最后,她的眼神冷的仿佛要吃人。

垂眸看了眼林庭风用力到青筋暴露的手指,庄诗涵讽刺地勾了勾唇,抬眼时狠狠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屋子都仿佛静了一瞬。

庄诗涵眼神冰冷,“既然不想跟她和离,就别假惺惺当着我的面写什么和离书,跟老娘装什么蒜。”

“将军!”

黄丰一个箭步上前,便要制住庄诗涵。

千钧一发之际,林庭风清醒了过来,冷喝道:“住手!”

“将军……”

“滚出去。”

见黄丰站在那不肯动作,林庭风直接抬腿给了他一脚,冷冷道:“再不滚,按军规处置。”

黄丰心有不甘离开时,余光瞥见他轻轻拉过庄诗涵方才打他巴掌的那只手,轻声问:“手疼不疼。”

那伏低做小的模样,他从未在自家将军脸上看到过。

莫说是有情人,即便是至亲如夫妻之间,也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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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将军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诗涵郡主的手中,这才不得不做出如此卑躬屈膝的姿态。

这么想着,黄丰心中更觉气愤。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没有身为女人半点温柔娴静模样的女子。

将军真要将她娶回家,将军府往后怕是别想再有一天安生日子。

回想起城中流言,再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他不敢耽搁半分,火速前往徐啸平日里用来议事的书房。

书房里,满满当当全是人。

其中不乏墨锦川的旧部,但更多的,是在此次时疫中靠着宋言汐与刘军医等人,不仅保全了一条命还全须全尾活下来的人。

他们今日聚集在这里,就是等徐啸的一句话。

“徐将军你别不说话啊,大家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这就出去同那些兄弟汇合,一鼓作气打过去,将王爷和郡主一起救回来。”

“要我说这群百姓就是吃太饱了,此次时疫要不是有永安郡主帮忙,还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

“您不了解宋大夫的为人,还能不了解王爷的人品吗?那强占臣妻的事,他绝不可能做。”

徐啸原本还没什么反应,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宋家那丫头,他确实是不了解。

可他们当真觉得,在此事上,他们口中的王爷是什么人品端方的君子?

他自己听到这话,怕是都要忍不住笑出声。

余光瞥见门口欲言又止的黄丰,徐啸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忙招呼人往里进。

他关切道:“黄校尉的伤如何了?”

黄丰拱了拱手,客气道:“有劳徐将军关心,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他话锋一转,问:“徐将军可是与各位兄弟商量,增派人手前往白头峰一事?”

“这……”徐啸面带为难。

见他似有难言之隐,黄丰自告奋勇道:“求徐将军下令,让属下带领几个兄弟前往驰援程将军。”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纷纷附和。

他们一个个早已迫不及待,只等着徐啸松口,好带着人前往。

少跟他们扯什么锦王殿下已坠崖身亡之类的鬼话,鬼都不信!

听着众兄弟的肺腑之言,徐啸心下不免动容。

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重情重义。

他又何尝不是?

可想到暗一代传的话,徐啸不由得沉了脸,冷喝道:“够了!”

“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们说闲话扯犊子的地方,一个个别整天跟个长舌妇似得,再让本将发现有谁乱嚼舌根,一概军法处置。”

“将军!”有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兄弟一把捂住了嘴。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徐啸明显动了怒。

再坚持下去,能不能顺利出城先不说,这顿军棍是挨定了。

看出大家心有不服,徐啸只觉得头疼,冷沉着脸道:“看什么看,都给本将滚出去!”

众人虽不甘心,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只一个个离开的时候故意弄出些动静彰显心中的不满。

但也是仅此而已。

军令如山这话,从来不只是嘴上说说。

想着如今生死不明的两人,还有手底下这一摊麻烦事,徐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余光瞥见旁边并未离开的身影,他不耐道:“黄校尉莫不是听不懂人话。”

黄丰面色沉了沉,压低声音:“永安郡主对属下有救命之恩。”

“所以?”

“若徐将军准我前去营救,属下愿为将军的眼,监视诗涵郡主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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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锦川高热不退了一整夜,直至破晓时分,体温才逐渐像个活人该有的样子。

宋言汐松了一口气,取下他额间还有脖子上敷着的湿布,瘸着一条腿去洞口边接雨水。

冬日的雨水冰冷刺骨,寻常人避之不及。

于她而言,却是救命的“良药”。

若非这场及时雨,即便她昨夜侥幸在崖壁上寻找到了止血的草药,墨锦川也会因为持续高热没命。

哪怕命大不死,也会因为高热不退变成痴儿一个。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变成心智只有三岁的孩童,比杀了他还让人难受。

宋言汐一双手被雨水泡的发白,十根纤细的手指头肿的好似萝卜,掌心伤口皮肉外翻着略显狰狞。

不疼,却很影响做事。

她只能用牙齿咬着满是雨水的布片,借着手腕旋转的力道将其拧干至五六分,再拿进去给墨锦川降温。

往回走时,她不免在想。

庄诗涵人虽不怎么样,这退热的法子倒是不错。

只是此法需脱掉贴身衣物擦拭腰腹腿根处,往后推举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宋言汐拿着湿布转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她一动不敢动,生怕眼前的一幕是幻觉。

直到墨锦川唤她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这才确定他是真的醒了,赶忙靠了过去。

刚刚宋言汐站在洞口,背对着光看不真切。

这下走近了,墨锦川也看清了。

他紧皱着眉头,问:“腿怎么回事?”

“跳下来时不小心磕的,皮外伤不打紧。”

宋言汐说着,摊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不由松了一口气,“好在热症退下去了。”

她可不想英明神武的锦王殿下,变成一个只会扯着她裙摆要饴糖的痴儿。

注意到他审视的眼神,她自然的岔开话题,“此处距离崖底还有段距离,梁军暂时发现不了我们,可以在此地安心养伤几日。

崖壁上有几颗拐枣树,上头挂了不少果子,果腹足够了。”

待她说完,墨锦川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很是无奈道:“宋言汐,别拿本王当傻子。”

他伤在后背,而并非是脑袋。

“王爷,我……”宋言汐目光闪烁。

墨锦川却不等她想好托词,作势便要起身。

宋言汐眼疾手快按住他,冷呵道:“你不要命了!”

昨夜情况不允许,她并未动手帮他拔箭,只将捣碎的草药简单敷在箭杆和皮肉接触处止血。

她检查过,几支箭虽不是贯穿伤,却也都扎的很深,最凶险的一支距离心口不过半指距离。

箭头没拔出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有可能导致其位置偏移,损伤脏器。

如今她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草药也不全,根本没有足够的把握。

就连现在,她也不敢保证这六支箭,都那么正正好的避开主要脏器,拔出之时会不会伤及根本。

“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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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的气氛一瞬变得严肃起来。

宋言汐垂眸,拆了扯被她撕的破破烂烂的裙摆,闷声道:“昨晚挖草药不小心撞在了崖壁上,没伤到骨头,就是一点皮外伤罢了。”

她蓦地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墨锦川问:“王爷要看看吗?”

上一刻还表情严肃,一副你此次休想蒙混过关模样的男人,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变红。

半响,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必。”

宋言汐面色不变,内心却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赌对了。

像锦王殿下这般的君子,即便心有怀疑,也定然做不出要查她伤情这种冒昧之举。

怕墨锦川突然反应过来她在骗他,宋言汐忙从旁边取了一把拐枣递给他,解释道:“晨起用雨水清洗过,殿下别嫌弃。”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未免过于矫情。

锦王殿下这些年在外征战,多的是一长战役长达数日,甚至是几月之久的战事。

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即便是常胜将军,也难免有被人围困,弹尽粮绝之时。

真逼到了绝境,别说是这味道尚可的野果,即便是难以下咽的树皮草木,也都可作为充饥的食物。

宋言汐心觉愧疚,却一直不见墨锦川动作。

就在她暗想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时,忽听他道:“劳烦姑娘扶本王起身。”

“王爷背上有伤,怎可……”

话说一半,宋言汐忽地愣住了。

是啊,他身上有伤,这会儿又是趴姿,不坐起身怎么吃?

她险些被自己给蠢笑了。

将一捧拐枣放回原地,宋言汐挑了几个个头大的,慢吞吞地转过身背对着墨锦川。

一时间,洞内静的只剩下她给拐枣扒皮的声音。

知道此刻墨锦川最在意的是什么,宋言汐一边剥壳一边开口道:“王爷昏睡时,我撕了些衣物的布料扔了下去,恰逢雨天,碎步沾了水不易被挂住,应该能被梁军的士兵发现。

至于骗不骗得过他们,就看天意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手上如今只有一些简单的草药,待会儿拔箭时,可能会有些疼。”

墨锦川嗓音淡淡:“无妨。”

这些年大伤小伤不断,他早已习惯。

若非伤在后背不好发力,他自己就能解决。

感受到掌心的灼痛,墨锦川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情形。

岩壁上的藤蔓常年风吹日晒,表皮粗粝,她一直被娇养于后宅中,一双手细皮嫩肉少不得被划伤。

他沉了嗓音道:“手伸出来。”

宋言汐动作一僵,不等他再开口,转身将拐枣递到他嘴边,好似哄孩子一般温柔道:“张嘴。”

墨锦川依言照做,目光却并未离开她的手。

只是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宋言汐的几根手指,比之从前分明肿了一圈。

他的心骤然一沉,“手伤的严不严重?”

宋言汐刚要说皮外伤,触及到他眼底丝毫不加掩饰的心疼,故作轻松道:“瞧王爷这话问的,若伤的重,又是谁在照顾王爷。”

她说着,又递了颗拐枣到他嘴边,无比认真道:“王爷得多吃些,尽快养好伤,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四目相对,墨锦川眸光闪了闪,扯了扯唇角道:“好,本王答应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拔箭时,担心墨锦川会咬伤舌头,宋言汐在要不要打晕他这一抉择上犹豫不定。

最终,她将选择权交到了墨锦川手中。

他什么都不必说,只一个眼神便足够了。

宋言汐默默递上一块简单打磨过的木片,不忍道:“王爷,待会儿疼得受不了就咬住,别伤了自己。”

不等墨锦川拒绝,她又道:“此处没有外人,王爷即便是扯着嗓子喊,也不会影响半分您在外的英武形象。

只恐惊了高头的畜牲,引了饿狼循着味找过来。”

她这话算不上好听,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态度奇差。

可墨锦川听着,非但没表现出半点不悦,反倒顺从地张开嘴一下咬住了木片。

他眼神温和无害,宋言汐瞧着却只觉得后颈发烫,好似他一口咬中的并非木片,而是她。

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

她当真是昏了头,怎能在他重伤之际,生出如此孟浪荒唐的心思。

当真令人不齿!

宋言汐定了定神,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医治当中。

事关墨锦川的生死,她不敢有半点大意,一直全神贯注,就连掌心的伤口何时开始往外渗血都未曾注意。

直到最后一支箭被拔出,伤口处也仔细敷了捣碎的草药,紧绷着的心弦才得以放松。

保持跪坐的姿势太久,宋言汐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稍微动一动只觉得又痒又麻,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骨缝中啃咬。

她轻嘶了一声,不敢再动。

一抬头,才发现墨锦川正在看她。

他双眼微红,额头上遍布着冷汗,旁边地上带着牙齿印的木块上赫然沾着血迹。

宋言汐忍着腿部的不适问:“王爷可是被木刺伤到了?”

这里条件有限,她虽然趁他昏迷的时候在石壁上简单打磨过,可到底还是太粗糙了。

墨锦川调整着呼吸,声音沙哑道:“无妨。”

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在极力忍痛。

没有任何镇痛的草药,甚至连一口酒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此重的伤口甚至有可能把人活活疼死。

宋言汐看着墨锦川,欲言又止。

她刚要开口,就听他满含愠怒的声音响起。

“你敢。”

声音虽虚弱无力,却威慑感十足。

不愧是叱咤疆场令梁军闻风丧胆,跺跺脚连边城都得为止一颤的战神。

若得罪了他,来日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宋言汐心中如此想着,手上动作却干脆利落,一掌劈向墨锦川的后颈。

不知是她掌心有伤,还是力道差了谢,一掌下去不仅没将人劈晕,反倒将他的火气劈了出来……

墨锦川咬了咬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言汐,你好样的。”

宋言汐干干一笑,心虚道:“王爷谬赞。”

注意到她抬起的手,墨锦川脸色骤然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得后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听到宋言汐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这傻姑娘,如此实诚的力道,也不嫌手疼。

事实上,宋言汐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此前只听人说过武将皮糙肉厚,比寻常人抗打不少,却没亲眼见过。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即便他在京中这两年,养的细皮嫩肉,乍一看像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玉面书生,体魄却仍不容小觑。

宋言汐咬着牙,忍痛给掌心的伤口上了药,又去洞口喝了点雨水,才回到墨锦川旁边坐下。

就这么简单的几步路,却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后背刚靠上石壁眼皮就已经沉的抬不起来。

“不,不能睡。”

宋言汐皱眉低喃着,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疼痛袭来,使得她清醒了不少。

可清醒的同时,她又意识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因为她此刻除了头脑还算清醒之外,眼睛根本睁不开,手也像是被人束缚了一样连动动手指都极为困难。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她随着师父下山行医时,因路途之中错过了村庄淋了雨,当晚便发了高热。

一觉睡醒时,便与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幸好有人夜半上门求医,师父察觉到不对,她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她也正是从那时起,逐渐明白医者不自医真正的含义。

神医谷距此千里之遥,哪怕是老爷子真能神机妙算,怕是也赶不来救她第二次。

沉沉昏过去前,宋言汐仿佛听到了言卿的声音。

她在说,“汐儿醒醒,别睡。”

紧接着,是宋旭柏在一声声焦急的喊着姐姐。

言屹川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也在说:“乖汐儿,你太累了,到外祖父跟前来。”

一向疼她的外祖母也道:“祖母的心肝肉,快,跟祖母回家,祖母做了你喜欢的奶酥。”

耳边响起数道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恍惚间,宋言汐回到了言家的后院。

冬日的暖阳悬挂于头顶,大家围坐在院中,其间一盆火烧的正旺,上头烤着的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见到她过来,忙着刷蘸料的大表哥抬头看向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惊喜。

“汐表妹总算是来了,我们方才还说你跟着神医到处行医,年前回不来呢。”

他旁边的二表哥埋怨道:“自从汐表妹上了山,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我明日非得去找祖父好好说说去。”

“你要是不怕挨骂,你自去,我反正是不去。”旁边三表弟讪讪道。

在这个家中,除了言老夫人外,大大小小就没有不忌惮言屹川的。

尤其是兄弟三人,可以说是从小被他一手带大的,就连一向文采出众在世家子弟里算是翘楚的言家长孙,幼年时也没少被罚。

二表哥眼珠滴溜溜一转,目光落在宋言汐身上,嘿嘿笑道:“要说对付咱家老爷子,还得是汐儿表妹。”

三表弟忙附和道:“对对对,祖父最疼汐表姐了。”

望着那一双双熟悉的笑眼,宋言汐扯了扯唇角道:“我去同外祖父说,只要他老人家肯见我。”

三兄弟闻言,异口同声道:“瞧你这话说的,哪怕你把天捅个窟窿,祖父也不会怪你的。”

是啊,外祖父怎舍得怪她?

宋言汐不由红了眼眶,眼泪自眼角滑落,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她沿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小跑,不知跑了多久,在拱门处正好撞上言屹川。

“汐丫头。”

只一个称呼,听得宋言汐泪流不止,嘴里喊着“祖父”,扑进了言屹川怀中。

她听到他叹了一声,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汐儿,你该醒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宋言汐流着眼泪,近乎执拗道:“我不要。”

哪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如此难得的美梦,也让人沉溺其中不愿清醒。

耳边传来轻叹,却并非是言老爷子的声音,更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

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不等宋言汐细想,言屹川忽然狠狠推了她一把,疾言厉色道:“你赶紧走,你不是我言家的子孙。”

“祖父,我……”

言屹川冷冷打断她,满眼失望道:“我言家儿女,没有遇事只会躲避的懦夫。”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得宋言汐透心凉,久久回不过神。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见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倒退。

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催促她。

“回去,快回去。”

“回哪儿去?”

宋言汐被嚷嚷的头疼,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音落地,眼前的景象一瞬变得血红,记忆中总是带着温和笑意在言府门口迎她的亲人,个个铁青着一张脸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倏地,那一双双眼泪开始流出血泪。

他们张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

宋言汐睁大了双眼,努力想要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终于,她看清了。

她按照他们唇部的动作,一字一句道:“都是你的错。”

是了。

无论是当日识人不清嫁错了人,还是成婚前后默认言家对林庭风仕途上的帮扶,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她造成的。

是她引狼入室,又眼睁睁看着这个白眼狼吸着言家的血,一点一点爬至高位,回过头来给予他们灭顶之灾。

如果说林庭风是该下地狱的刽子手。

那么她,就是帮凶,活该遭受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是不是没有她,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宋言汐轻声呢喃着,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尽数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她只觉得身体在不断下坠,手脚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即将沉沉睡过去时,她听到耳边有道男声说:“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该死。”

声音温和又熟悉,她却一时想不起来与之对应的面孔。

是谁在说话?

宋言汐费力想睁开眼,眼前浓稠的黑幕仿佛裂开一道缝,有细碎的光从缝隙中露出来。

暖暖的,让她意识到自己此刻还是个活人。

只是眼皮太过沉重,她试了半天也是徒劳。

就在宋言汐有些懊恼时,忽然听到老旧木门被人推开发出的“咯吱”声。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平川小兄弟,你家娘子还没醒啊?”

“还没,不过高热已经退了,估摸着也就是今晚的事。”

“那敢情好,我等会儿就让老婆子宰只鸡,炖了给你家娘子补补身体。”

“不用破费了,我待会儿去山里走一趟……”

老伯打断平川的话,不悦道:“你这后生怎么这么不听劝,昨日山上才落了雪,这会儿上山连个野果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都找不到,你也不怕给自己冻出个好歹来,让你娘子年纪轻轻的守了寡。”

不等他开口,他又道:“我可告诉你,凡是那漂亮的小寡妇日子可不好过。

现在这年头,讨不到媳妇的光棍汉子半夜乱窜的那可多了去,你要是不信,得空你问问隔壁的香兰。”

似是想到了生气的事,老伯低骂道:“真不知道现今是什么世道,人不人鬼不鬼的,官不像官……”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干笑道:“我先去杀鸡了,你好生照顾你家娘子。”

“有劳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宋言汐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浓。

屋内除了他们三人外,好像并没有其他人。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嫁了一个名为平川的男人,成了她的妻子。

还有这平川的声音……

宋言汐正想着,就听着平川温声道:“药比昨日的苦一些,你且忍忍。”

他怎知今日的药比昨日的苦,难道他尝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脸颊燥的厉害。

一句于礼不合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扶起,然后靠进了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

这个叫平川的男人行为举止怎如此冒昧?

宋言汐心中着急却说不出话,一时情急,竟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不由得愣住。

她当真是犯了蠢病,竟没听出这名字后的玄机。

平川二字拆来来,不就是邱宗平和墨锦川?

还有他的声音,她便是病得再糊涂,也不该连他的声音都分辨不出。

见她醒来,墨锦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只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先把药喝了。”

他动作自然,声音温和平淡,反倒显得宋言汐的紧张分外多余。

颇有些不识好人心的意思。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自己来就好,刚发出一个音节只觉得嗓子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宋言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这是——失声了?

墨锦川温声解释道:“你高热太久,伤了嗓子,可能会失声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关心则乱,宋言汐竟一时间忘了自己才是个大夫。

对上墨锦川担忧的眸子,她才终于找回些许理智,赶紧强撑着替自己摸了把脉。

脉象虽虚弱了些,却没什么大碍。

至于嗓子,她需得知道她究竟高热了多久,再对症下药调理一番。

若高热时间不长,几副汤药下去便可见效。

反之,永久失声也是有可能的。

墨锦川把药碗往前递了递,像是猜中了她心思般开口道:“先把药喝了,我稍后去取纸笔过来。”

宋言汐点点头,原本想接过碗自己喝,可看了看被裹成粽子只漏了几颗手指在外的双手,妥协了。

一口黑乎乎的汤药下去,她后悔了。

苦,太苦了。

比她小时候生嚼黄连的味道还要苦。

宋言汐苦的小脸皱成一团,余光瞥了眼墨锦川,企图打个商量。

没想到他面不改色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她是医者,更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宋言汐横了横心,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

最后一口咽下时,她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险些没压不住当场吐出来。

下一瞬,一颗蜜饯被递到嘴边。

宋言汐想也没想,赶忙张嘴接过。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时,她只觉得鼻尖一酸。

小时候生病,外祖父便是这般哄她喝药的。

他竟如此了解这些细节。

那他,又是从何时起对她动了心思?

宋言汐垂眸,一时间心乱如麻。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他时,忽听墨锦川轻笑道:“你自小就聪明,不若猜猜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看着墨锦川脸上的笑,宋言汐心口一噎。

猜?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猜到他的想法。

等等,他方才说什么?

她幼年时,他那会儿才多大年纪?

宋言汐说不了话,可看向墨锦川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瞧着倒是一表人才人模人样的,思想怎如此龌蹉。

她那时才多大?

难怪老一辈总把人心隔肚皮挂在嘴上,看不透,真是半点看不透。

被她好似看流氓的眼神气笑,墨锦川将手中装着蜜饯的盘子往后挪了挪,眉梢微扬,“古人诚不欺我,女人心海底针,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没良心。”

宋言汐蓦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她没良心?

明明是他心思不端,非要说那些惹人遐想的话出来,反手还要给她扣一顶高帽。

也不怕传出去,滑天下之大稽。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嘶哑难听的音节,疼得她眉头紧蹙险些一个没注意将蜜饯的核吞下去。

墨锦川一直注意着她的面色变化,赶忙端起脚边放着的痰盂,紧张道:“快吐出来,别伤了自己。”

宋言汐看了他一眼,没动。

倒不是矫情,只是觉得眼下的感觉很奇怪。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外祖母喝药轻咳时,外祖父动作温柔的为她拍背的情形。

他们夫妇携手走过风风雨雨,相守多年,彼此之间有那份默契与体贴再正常不过。

可他们二人才……

她怎会突然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相处之感。

错觉,定是错觉。

看着墨锦川紧接着递过来的掌心,宋言汐心头那一抹违和感愈发强烈。

她赶忙用手背推开他的手,用手指了指被他放到地上的痰盂。

当真是怕了他了。

她算个什么身份,也敢让堂堂锦王殿下用手接她吃过的果核?

别说是如今君臣有别,即便来日他们缘分到了有幸做了夫妻,这种逾矩之事也是万万使不得的。

宋言汐喝了药,又勉强喝了半碗热粥,才算是恢复些力气。

从墨锦川的口中,她也终于了解到了目前的处境。

他们所在的是大梁境内一个名为禾木村的地方,此处依山傍水,村民平日里多以打猎捕鱼为生。

收留他们的是本村的赤脚大夫,姓吴名东升,家中两个儿子都陆续被强行征兵,只留老两口相依为命。

有关他们是如何到的这里,墨锦川却是只字不提。

即便他不说,宋言汐也知其中艰难。

她比划着,要看他后背的伤。

墨锦川轻描淡写道:“你昏睡了三日,我后背的伤敷了吴伯给的草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竟昏睡了三日之久?

宋言汐心下大惊,下意识摸了摸喉头位置。

读懂她的眼神,墨锦川解释道:“你并非持续高热,我们到的第一日吴伯用了剂猛药。

热症退去后你又昏睡了一日,昨晚子时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又突发了高热,卯时退了些又反复。”

他除非这三日一直守在她身旁,否则不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捕捉到她眼底的心疼,墨锦川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道:“你我如今是夫妻,娘子切莫同为夫客气。”

他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为夫”两个字从唇齿间流出时温热的呼吸正好扑在宋言汐的脸上,惹得人心口一阵酥酥麻麻。

她轻咬下唇,两颊飞上一抹可疑的红霞。

说着话突然靠这么近,还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宋言汐想到什么,一时眼神又羞又恼,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

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二人仍是举止亲密的小夫妻。

听说宋言汐醒来要过来同她说话的吴大娘正好走到门口,见两人感情如此好,当即笑了起来。

她声音洪亮道:“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人家小夫妻感情好着呢,你个糟老头子知道个屁。”

吴伯小声辩解道:“还不是那姑娘总哭,这要不是平常受委屈太多,也不能梦里一直哭。”

“你就知道,一定是人平川给她的委屈受?”

不等吴伯再开口,吴大娘继续道:“反正我瞧着平川这后生不错,是个知道疼媳妇的,比你个东西强。”

她冷哼一声,又道:“你瞪什么眼,一双驴眼大了不起啊?

就冲他觉都不睡守了他媳妇三天这个劲儿,就把十里八乡那些个男人都比下去了。

更别提人还长得那么俊,身板也板正,我也就是……”

眼看她越说越来劲,吴伯赶忙打断她:“你快少说两句吧,这姑娘刚醒,还病着呢,等会儿再被咱们嚷嚷的头疼。”

吴大娘赶忙住嘴,进门的时候仍觉得气不过,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转过头看到宋言汐,她脸上瞬间多了灿烂笑容,关切道:“丫头,你可算醒了,有没有啥想吃的跟大娘说,大娘去给你做。”

宋言汐轻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感激的笑。

吴大娘听自家丈夫说过她有可能会失声的事,心下不免惋惜,忙岔开话题道:“还是老婆子我看人准,先头你睡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生的标志,可真是十里八乡都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一句大美人,听得宋言汐不免难为情。

可吴大娘下一句,却惹得她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她一脸欣慰地看着墨锦川,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赏道:“平川这小子也生的俊俏,跟那画上的神仙一样,你大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吴大娘说着,话锋一转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吴伯默默补充道:“郎才女貌。”

“对对对!”吴大娘一拍手,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们俩人在一块,那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配在一起正正好。”

闻言,宋言汐心口一噎,顿时笑不出来了。

反观墨锦川,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显然十分受用。

吴大娘见状,笑得眼角都炸开了花。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言汐,就差把你这丫头好福气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哪怕明知夫妻身份是假,宋言汐仍不争气的红了脸,只觉得耳根烫的厉害。

见她害羞,吴大娘瞪了眼吴伯道:“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去厨房看着火别把汤给熬干了。”

她又看向墨锦川,笑着问:“平川啊,你先去外头歇会儿,把你媳妇借大娘会儿成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们借宿吴家,吃住乃至治病的伤药如今都仰仗老两口,墨锦川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如今宋言汐还在病中,又口不能言,他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留她与吴大娘独处的。

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他看到宋言汐冲他点了点头。

将“夫妻”俩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吴伯笑道:“我这老伴就是嗓门大了点,是爽快性子,没什么坏心眼。

你尽管将你家娘子交给她,待会儿还给你的时候,保管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后背的伤,也该换药了。”

墨锦川抿了抿唇,看向循声看过来满眼担忧的宋言汐,硬邦邦道了声“好”。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宋言汐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他果真在骗她。

方才她问时,还说什么恢复的差不多了。

早知他嘴上没一句实话,她就该让他当场脱了衣服,亲眼看看他背上的伤究竟恢复到何种地步。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吴大娘揶揄的声音来回宋言汐的思绪。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见她这样,吴大娘会心一笑,面带唏嘘道:“想当年我跟那糟老头子刚成婚时,也像你们这么黏糊,一眼看不见就想,现在是一天不骂上两句就嘴痒。”

宋言汐说不了话,只能听她一个人娓娓道来。

她出身侯府,自小便看着渣爹因仕途受挫冷待她娘,纵着莲姨娘无视尊卑,哪怕二老在上面压着也时不时要在侯府里闹那么一场。

因他不喜娘亲,连带着他们姐弟二人也不得他喜欢,偶然见到一次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不顺眼。

所以在她五岁之前,只以为天下夫妻都像是渣爹同她娘那般,需要时便在一起生个孩子。

至于感情,那是没有的。

直到莲姨娘按捺不住狐狸尾巴,在外头吹嘘永川侯府上下都是她说了算时,外祖父才知道女儿这几年一直报喜不报忧。

老爷子性子烈,亲自上门教训了宋怀恩一通,将他们娘仨接回了言家暂住。

也是在那段时间,她才明白,原来夫妻之间除了逢场作戏和横眉冷对之外,还能那般相处。

外祖父对外一向严苛,不假辞色。

可这么一个人,在面对外祖母时总是眼含笑意,说起话来更似春风化雨,与他在外做生意时全然是两个人。

他曾私下同她说过,他对妻子有愧。

宋言汐初时不觉,之后每每想想都觉得这话不对。

除了愧,更多的是细水长流的爱。

吴伯夫妻俩,就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二人成婚后,蜜里调油般过了两三月后,便发现了二人的性格方面极其不合。

吴大娘生来便性子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风风火火,干起活来更是一把好手。

自成婚后,家里地里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操持。

而吴伯性子温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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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活不比其他,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而女生天生力道便不如男人大,总要吃亏些。

纵然吴大娘十分能干,可每每劳作后腰酸背痛时,回头瞧着自家丈夫这个模样,难免窝火。

终于,她在一次给稻谷脱壳不小心被磨石砸伤腿后,彻底爆发了。

吴大娘红着眼眶道:“我那时候砸断了腿,腿上疼心里更疼,觉得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丈夫,干啥啥不行,还不如隔壁村的寡妇日子好过。”

她擦了擦眼角,又笑了,“丫头,你猜我要不跟他过时,那糟老头子怎么说的?”

宋言汐轻轻摇头,心中却有了猜测。

她与二人接触不多,却也能从刚刚的对话中分辨出,这个家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至于吴伯,如今说起话来虽听着沉稳,却也有几分其妻快言快语的影子。

他们夫妻俩的性子,也算得上是互补了。

话还没出口,吴大娘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边笑边说道:“那老东西说,想走可以,但是怎么来的得怎么走,不能让我就这么伤着回去。

还别说,他这人说话不怎么中听,人也没什么意思,可照顾起人来却很是细致体贴。”

忆起往昔,吴大娘脸上洋溢起名为幸福的笑,感叹道:“这人呐,兜兜转转不就这么点事,只要找对了人,这日子就算是苦他也是甜的。”

听着她似是话里有话,宋言汐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不是在说他们夫妻俩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变了味道。

反倒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样。

见她听懂了,吴大娘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丫头,平川那孩子把你俩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宋言汐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们俩什么事?

难道是假扮夫妻一事?

不,这不可能。

墨锦川行事一向稳妥,既然决定了假扮夫妻,就绝不可能这么早便将底牌亮出。

见她紧皱眉头,脸色也并不好看,吴大娘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拉她的手触及到她的手又赶忙收了回来。

她满眼心疼道:“大娘看得出来,你们俩都是好孩子,郎有情妾有意的。

都怪这该死的世道,容不下真情,这才逼得你们抛下一切私奔。

那些天杀的,这都不肯放过你们,要不是你们俩命大又恰好碰到老头子出去采药,说不定……”

吴大娘恰到时机的止住话头。

剩下的话,她不说宋言汐也能猜得出来。

那夜采药时她用碎石试过,距崖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墨锦川本就后背有伤,虽没伤及心肺却也伤的极重,失血过多身体正是虚弱之际。

她甚至不敢细想,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如何背着人事不知的她下山。

宋言汐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想问问墨锦川的伤究竟怎么样,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急得满头是汗,手上胡乱比划着。

吴大娘忙握住她的手腕,宽慰道:“别担心,我家老头子别的不行,治病这块没话说,周围村里谁有个跌打损伤的用他的药一晚上就能好。”

宋言汐闻言,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民间的这些赤脚大夫虽识字不多,甚至有些人从未看过医书,治病救人的法子也算不上细致,却各有所长。

甚至于一些人手中的偏方,随便拿出去都会遭到各大医馆高价哄抢。

见宋言汐是真的紧张墨锦川,吴大娘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大娘这双眼睛看人是最准的,我瞧着平川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

他样貌俊,身板瞧着也是个能干的,就算眼下没什么家底,跟着他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这话怎么听着,反倒是在劝她不要嫌贫爱富。

墨锦川这人,究竟同吴大娘胡说了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生气了?”

看着理直气壮,反倒显得她像是无理取闹的墨锦川,宋言汐心口呕的厉害。

可偏偏人有理有据,就连委婉的表示她后悔同他私奔,都是为了方便她醒后“夫妻俩”分房睡做铺垫。

让人想怪他之前,更想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句,于心何忍?

见宋言汐一直看着他,墨锦川铺床的动作一顿,皱眉问:“此举会不会有些太刻意?”

不等她开口,他自顾自道:“罢了,我今夜还是歇在屋里吧,免得二老起疑。”

他对上宋言汐微微瞪大的双眼,一本正经道:“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可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读懂她的眼神,墨锦川刚要说什么,就见宋言汐指了指门口。

意思很明显。

听着外间经过的脚步声,墨锦川不由苦笑,声音带着讨好道:“娘子,你今日刚醒,还需要人照顾,就别赶我出去睡了,成吗?”

他语调卑微,说话时却眉梢微扬,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痞气。

宋言汐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记忆中他从前得胜还朝那日,身披金甲,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两年的沉寂,未能磨灭他眼底的光,反倒为他英俊的眉眼添了几分沉稳,瞧着更让人心中欢喜。

宋言汐想,若他二人真是夫妻,她是如何也舍不得赶他出去睡的。

更别提此时正值严冬,天寒地冻的,她如何忍心?

她正出神着,余光就瞥见墨锦川动作熟稔地打开墙角的衣柜,抱出一卷被褥转身朝外走。

一边走一边失落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就睡在外间,起夜时你拉一下床头的铃铛唤我。”

声音期期艾艾,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

要不是宋言汐全程看在眼里,光听他这番话,也会以为她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冷情之人。

这让吴伯老两口听见,该如何看她?

外间猛然传来两声轻咳,紧接着响起吴大娘抱怨的声音,“这鬼天气,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你明儿可别睡懒觉了,趁着这两天雪不大,赶紧……”

剩下的话在听到开门声时戛然而止。

看着抱着被褥一脸无奈走出来的墨锦川,吴大娘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般问:“还是给撵出来了?”

墨锦川浅笑着点点头。

见状,吴大娘是又无奈又生气,反倒给自己气笑了。

她一脸嫌弃道:“笑笑笑,亏得你还有脸笑得出来,都被媳妇撵出来了还傻乐呢。”

嘴上这么说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也没闲着,动作麻利地往中间炉子里添了几块柴。

拍去手上的浮灰,吴大娘从堂屋一角抱出一卷竹席,一边往地上铺一边道:“外头地上凉,等会儿我让那老东西再给你抱一床褥子来,虽然上了点年头没新的褥子暖和,但是铺身子底下也总比没有的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锦川客气的道了声谢。

吴大娘一把薅过他怀里的被褥,佯怒道:“你这孩子,都来家几天了还这样,下次再这么见外可别怪我大雪天的赶你们小两口出去。”

她手下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痛意,“我家老幺走的时候就是大雪天,连我新给他做的袄子都没来得及带。”

说着,她擦了擦眼角,笑道:“这人上了年纪就是絮叨,这么点事情反复念叨,平川你可不能嫌大娘啰嗦啊。”

“不会。”墨锦川垂眸,神色淡淡道:“我娘生我时难产走了,我从来没听过她的声音,不过听我爹的意思,她应该跟大娘的性子差不多。”

吴大娘听着这话,眼底的心疼更浓了。

她低头整理着被褥,声音带着哭腔道:“好孩子,你们夫妻尽管在家住,两口饭大娘还是管的起的。”

墨锦川笑着应了声“好”。

其实他骗了吴大娘。

他娘并非是简单的难产,而是遭奸人所害,拼命产下一子后香消玉殒。

至于他爹……

后宫数得上名号的妃嫔几十人,其余身份不显或是被随意宠幸后无名无分的,更是不知凡几。

好在他娘聪慧,在察觉有孕后并未声张,而是选择在华阳长公主入宫祭奠亡母时,想办法买通了值守的太监见了她一面。

内宫中除了女人就是太监,华阳长公主心知这是她兄长的骨血,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调到了太后生前所住的宫殿负责洒扫。

明面上她仍是宫女,私下却有宫婢伺候,一应衣食住行也有专人照料。

只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无论诞下的孩子是男是女,皆是皇室血脉,她作为生母即便日后没有宠爱,也不必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宫的女人又个个都是人精,没等临盆便有人将消息泄了出去。

她出身平平,骤然被推到人前,终日惶惶不得安寝,对于各宫的示好更是不敢推却,生怕得罪任何一人。

可她忘了,她腹中的骨血就是最大的罪。

尤其是得知太医断言她腹中为男胎后,她更是一跃成了满宫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在中秋宴上动了手。

她身中剧毒,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力竭前产下一子,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便撒手人寰。

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害皇嗣,宣德帝大怒,命大理寺与刑部联手肃查,几乎将前朝后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凶手。

或许是帝王威严不容挑衅,亦或者是他心中真的有傀,拒绝了华阳长公主要代为抚养他的请求,将他放在了身边教养。

满宫皆道他好福气,却无一人问过他,这“福气”他想不想要。

宋言汐昨夜有心事,辗转反复直至夜深才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天色早已大亮。

外头隐约有说笑声传来。

她推门出去,便见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衫的墨锦川歇坐在大门的门槛上,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竹条。

吴大娘就坐在对面不远处,一边编筐一边数落自家老伴儿,“就平川这手艺那真是没的说,劈出来的竹条就连宽窄都是一样的,还没什么毛刺,编出来的筐也好看。

难怪咱家的筐不好卖,你赶紧跟人平川学着点。”

吴伯也不生气,乐呵呵道:“我倒是想学,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吴大娘嗔他一眼,“你这老东西,心里还挺有数。”

听到开门声,她扭头一看,才发现墨锦川已然站起身,朝着宋言汐快步走去。

他满眼写着关切,温声问:“娘子昨晚睡的可好,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瞬间,夫妻二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宋言汐身上。

她干干一笑,轻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暂时失声的人是墨锦川。

或者,她也可以考虑暂时毒哑他。

捕捉到宋言汐一闪而过的寒光,墨锦川勾了勾唇角,动作极其自然地扶上她的胳膊。

态度关切又紧张道:“娘子当心脚下。”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老夫妻不同程度的皱了皱眉。

这小夫妻俩,矛盾挺深啊!

顶着二老关切的目光,宋言汐只好浅笑着点点头,任由他将她扶到院子里的躺椅上坐下。

屋檐上白雪皑皑,院子里却看不到半点积雪。

感受着太阳晒在脸上的融融暖意,宋言汐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有了片刻松缓。

有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至于外界纷纷扰扰,暂时便不提了。

宋言汐眯着眼,听着吴伯夫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唇角不知不觉间扬起一抹笑意。

略显苍白的小脸在阳光笼罩下,仿佛被渡了一层淡淡的粉,美的好似一副画卷般,让人不忍心打搅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墨锦川抱着被褥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情景。

他一瞬弯了眉眼,放轻脚步走到躺椅边,动作极尽温柔地将手中被褥轻轻盖在了宋言汐的身上。

宋言汐其实并未睡着,也听到了他靠近的脚步声,只是冬日的阳光晒得人整个都是懒洋洋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她心想,左右墨锦川已经替她在二老面前立了蛮不讲理大小姐的人设,她不如贯彻到底。

否则白白担了这个名头,岂不是很亏?

如此想着,宋言汐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愧疚也没了,使唤起墨锦川也愈发得心应手。

有些事情甚至用不着她写出来,只需一个眼神,他便立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并妥帖办好。

吴大娘起初是看不惯的。

甚至想着再给宋言汐做做思想工作。

“夫妻夫妻,哪有这个样的?”

吴伯只用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念头。

他看了她一眼,问:“咱们成婚第一年,岳母也是这么说的。”

吴大娘气得干瞪眼,却想不到什么能反驳的话。

当晚,吴伯被迫与墨锦川在堂屋地上挤了一晚。

美其名曰,身为过来人要给他传授一些心得。

比如,天大地大不如媳妇大,媳妇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

再比如打是亲骂是爱,就算是真在气头上踹你一脚,那也比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要好。

他们这些做男人的,得学会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自己家媳妇又不是别人家的,让一让又少不了一块肉。

可你要是不让,那你就自己想去吧。

墨锦川一直默默的听着,好半晌才问:“就算是多年夫妻,惹了娘子生气也要搬出来睡?”

黑暗中,吴伯沉默了很久。

久到墨锦川都以为他睡着了,才听他冷哼一声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她非要出来睡,天寒地冻的,我是让着她。”

“原来如此。”

“年轻人怎么这么多话,睡觉!”

外头的消息传进禾木村,用了半月的光景。

闻祁带领的梁军,原本势如破竹攻破了安军数道防线,却在边城外吃了大亏。

一向引以为傲的骑兵遭到机关伏击,死伤惨重。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梁军切断了他们的后路,并形成三方围堵之势企图将他们困死在其中。

若非闻祈逃的快,丢下大部队果断带着精锐冒险渡河,可能随着大败军情一同传出的还有梁太子阵亡的消息。

举国皆知梁皇身体不好,太子若再身死,梁国岂不是要大乱?

只是眼下他人虽没死,手底下却也乱了起来。

“王彪,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你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彪冷哼一声,“瞅你那怂样,现在到处都在传他跟个丧家之犬似的逃走,连最宠爱的女人都没顾得上带,这种人哪配当什么储君?”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等年后边上卡的不严了赶紧往大安跑吧。”

宋言汐写药方的手顿了顿,就听那人继续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边城的将领是原来跟着大安锦王的徐啸徐将军,对底下的兵跟百姓那都没话说。

怎么着,不比现在提着一颗心过日子的强?”

提到锦王,屋内的氛围一瞬变得沉重。

甚至有人偷偷抹起了眼泪。

吴大娘正好进来,见状忙道:“小强他娘,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可不能再哭了。”

小强娘闻言,忙擦了擦眼角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他爹就是喊我过来让平川媳妇给看看眼睛。”

“你最近是不是又哭了?”

“哪能啊,这不是快过年了,我就寻思着多做几对虎头鞋,好让吴大哥和平川卖筐的时候捎带着卖了换点钱。”

知道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吴大娘满口应下,让她把剩下的话带过来一起帮着干。

她挺直了腰板,无比自豪道:“平川媳妇的绣工,那在咱们十里八乡都是数得着的,我最近都跟着她学呢。”

王彪诧异道:“平川媳妇不仅会给人看病,还会针线活啊?”

村子里大家伙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讨生活的,即便是生了闺女,也都是自小当成小子使唤。

像是小强娘和吴大娘这种会做虎头鞋的,那都算是女人堆里手艺顶顶好的了。

乍一听他这么说,屋子里其他几个人也都来了兴趣。

除了王彪和小强娘外,其他人与其说是来瞧病的,倒不如说是来看漂亮媳妇的。

宋言汐将写好的药方递给王彪,上头一手娟秀的字迹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赶忙拿给旁边人看,憨厚一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字。”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宋言汐问:“平川他媳妇,我这是得了啥病啊?”

吴伯从里间走出来,仔细看了看药方道:“没啥大事,平时少发点脾气就行了。”

去抓药前,他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一把年纪了,也该正经说个媳妇了,省得老盯一天到晚的着人家的媳妇看。”

王彪被他说的脸上挂不住,有些生气道:“您这话说的,要是有媳妇我还不知道要?

也不出去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哪还有没说亲的姑娘,真有那也轮不着咱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提及此事,小强娘又忍不住伤心起来,边抹眼泪边道:“要是我家小强还在,这会儿孙子也该满地跑了。”

禾木村拢共就那么大点个地方,通常是谁家有事在自己家里吼一声,村头村尾的都能听见动静过来搭把手。

自然更谈不上有什么秘密。

王彪闻言,顿时恨得牙根痒痒。

他一拍桌子,咒骂道:“去他娘的人上人,往那皇宫里一住连他娘的人都不算,强子和磊子被抓走的时候还不到十六。”

小强娘闻言,眼泪掉的更凶了,哽咽道:“我苦命的儿啊。”

吴大娘也跟着红了眼眶。

王彪跟着骂了好一通才解气,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对宋言汐说道:“你家那口子这些年也躲的挺辛苦吧。”

宋言汐被问得一怔。

躲?

不等她深想,就听吴大娘嫌弃道:“去去去,拿了药赶紧走,其他人还等着看诊呢!”

小强娘也紧跟着开口道:“前头吃了败仗,指不定哪天就来抓人了,你这次回来呆不久吧。”

关系到自己的事,王彪的表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四下看了看,吞了口唾沫道:“我回来的路上听到消息,说是这次太子殿下吃了败仗很生气,放话说不出三月要让边城变成一座死城。”

吴大娘一听就笑了,毫不掩饰嘲讽道:“都被人打得夹着尾巴往家跑了,还有脸放狠话呢?”

“噗嗤!”屋子里的人瞬间被逗笑了。

尤其是王彪,这会儿也不觉得害怕了,捂着肚子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一边拍桌一边道:“我不管,今天这掉脑袋的话在座的各位可都有份,要传出去了大家伙一起死。”

“你这后生,说的话我咋这么不爱听呢?”小强娘黑了脸。

就连脸上一直带着笑的吴大娘,也不由得垮了脸。

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小彪啊,婶子我这人说好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听着这熟悉的开场白,王彪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等他找理由开溜,就听吴大娘直接骂道:“你自己挺大个人肚里没种就算了,就以为别个都跟你一样,个个是贪生怕死的啊。

真不知道你在外头这几年混的是个啥。

银子银子没挣到,媳妇吧也没讨,就连现在住的三间茅草屋都是你爹活着的时候借钱盖的。”

王彪被数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牙恼羞成怒道:“你这老婆子胡咧咧啥呢,我在外头做什么营生关你屁事!”

他涨红了一张脸发了狠道:“村子里谁不知道你死了儿子后就得了失心疯,有病就赶紧去治,别在这儿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你个小兔崽子骂谁呢?”

“骂你呢怎么了!”

王彪豁然起身,捋着袖子道:“骂的就是你个死老太婆,我平时也就是看在磊子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婶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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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娘被他一番话气得哆嗦。

尤其是想到他方才那句死了儿子,她身形微晃,颤抖着声音问:“你刚刚说,我家大河跟磊子怎么了?”

“他们啊……”

“砰!”

迎面飞来的东西正好砸在王彪的脸上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他娘的谁偷袭老子!”

王彪当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才发现脚边掉着一本医书。

他气冲冲的扭头看向宋言汐,刚想问她几个意思,就被她眼底的冷意吓得一个机灵。

这小娘子,眼神怎么这么凶狠?

看起来,像是要把他一片一片活剐了一样。

可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要是被一个小娘子,还是被她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传出去,日后他在十里八乡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王彪越想,越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今天非得给这个外乡来的小娘们一点颜色看看!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双手拱在一起将骨节握的啪啪作响,恶狠狠道:“敢管老子的闲事,我看你这小娘皮是不想活了。”

宋言汐满眼不屑,嘴唇动了动无声道:“废物。”

“你说什么?有种你给我大点声!”

王彪生的人高马大,又好吃懒做养的一身横肉,此刻凶狠起来还颇有几分唬人。

旁边的人原本想劝来着,又想着他那素来混不吝的性子,害怕一张嘴再被他给粘上。

他这种人,就像是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它膈应人。

宋言汐摸过王彪的脉,阴虚火旺,平日定是没少浸淫酒色,身体早已被掏空大半。

真要动气手来,他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废物两个字,配他正正合适。

没从宋言汐的脸上看到半点惶恐,反倒看到了浅浅笑意,王彪瞬间绷不住了。

他低低骂了一句,攥着沙包大的拳头便要去打宋言汐。

没等他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吴大娘蹭地一下上前,抬手狠狠就是一嘴巴。

她是常年干粗活的,手上有着一把子力气,这一巴掌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声音可谓又脆又响。

王彪都被打蒙了,只觉得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脏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余光一瞥险些被吓得当场尿裤子。

只见吴叔手持菜刀,直直朝着他的面门劈了下来。

刀刃在距离他的鼻子不足一指的位置,堪堪停下。

只要他的手指抖一抖,便能让王彪血溅当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屋内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吴伯阴沉着脸,看着仿佛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敢动王彪,中气十足道:“滚。”

王彪连忙一叠声的答应,双手轻轻地将他拿刀的手往前推了推,转过身好似见了鬼一般拔腿就跑。

刚跑到门口,又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

他喊都不敢喊一声,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吴家的院子。

远远的,堂屋里的人听到他在外头骂咧咧道:“两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我看你们还能活几年!”

嘴上虽不饶人,可声音却越来越远,分明是怕吴伯恼了真追出去砍他一刀。

看着自家老伴儿难看的脸色,吴伯赶忙丢了手里的刀,上前扶住她。

小强娘在旁边骂道:“小彪这个杀千刀的,你们老两口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待他不薄,他咋能说那些话来扎秀梅嫂子的心……”

吴大娘脸色难看的打断她的话,问:“王家小子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

原本同王彪说话的村民赶紧站起身,干笑道:“那什么,我得赶着回家把猪给喂了,就先回了哈。”

他说着,拽了拽小强娘的胳膊,又冲着宋言汐说道:“平川家媳妇,叔改明儿再来找你看病。”

小强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烁道:“强他爹好像在喊我来着,我回去瞅一眼。”

她走到门口,又顶着吴大娘质疑的目光,故意道:“秀梅嫂子,我明儿吃了早饭就把鞋样啥的拿过来。”

丢下这话,她扭头赶紧往外走,生怕慢走一步就走不了了。

说她心里没鬼,她自己都不信。

吴大娘挣开丈夫的搀扶,目光如炬,“吴东升,我陈秀梅嫁给你也大半辈子了,今天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她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心痛至极之事,捂着心口急喘了几口气问:“大壮跟磊子,到底有事没事?”

吴伯脱口道:“没事,他俩人在军中能有啥事。”

说着,他紧皱眉头,反问道:“你咋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是不是他们哥俩在外闯了祸,让人捎信回来了?”

吴大娘眼眶更红了,一字一顿道:“王彪说他们没了。”

“放他娘的屁,这个祖上缺了大德祖坟不冒烟才蹦出来的王八羔子,竟然敢咒大河哥俩。”

吴伯捋着袖子,气不顺道:“你在家等着,我今天非得把那生儿子没屁眼的畜牲舌头割了!”

他说着作势便要朝外走,被吴大娘一把拉住。

“你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一拳头还不给你打死?”

见吴大娘笑了,吴伯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娘,不生气了吧?”

“不气了,跟一个没长脑子的后生有什么好生气的。”

吴大娘拍拍老伴儿的手,目光怜爱地看向宋言汐,“平川媳妇,刚刚没吓到你吧?”

宋言汐轻笑着摇头,没错过吴伯眼底一闪而过的痛心。

老实人其实是不擅长撒谎的。

尤其是面对自己相守多年的另一半。

吴伯的演技更算不上精湛,甚至在她看来破绽百出。

她一个外人尚且能发现不对,更别提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枕边人。

除非,她是心甘情愿被骗。

王彪说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人生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言汐捡起地上的医书,想起前几日吴大娘因突发心疾晕厥在村口一事,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镇上。

除了一些滋补调理的药外,她还需要一套针。

趁手不趁手的暂且不提,至少能用,总不能让她用绣花针给人扎针吧?

说起来这个,也是巧了,那日吴大娘突然犯病被送回来时,吴伯正好带着墨锦川进山了。

村里人眼见家里只剩下宋言汐,赶紧招呼着套牛车打算把人往镇上送。

当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吴大娘脸色发青,嘴唇呈绛紫色,根本不可能撑到镇上医馆。

若不及时救治,甚至挺不到村里人牵牛车过来。

宋言汐身为医者,干的就是治病救人的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至于会不会暴露什么,她已经顾不上了。

待吴大娘缓过来,当时围观她动手救人的几个村民,已经把消息嚷嚷的满村都知道了。

禾木村本就一点点,又都是沾亲带故的,吴伯这个老好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只好回来问她的意见。

毕竟这年头各处都不太平,税收又高的吓人,村里人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至于病那是瞧不起的。

以往有人来找吴伯治个小病小疼的,也不拿钱,不拘家里有个什么东西送过来意思一下就行。

就连之前宰了给她补身体的鸡,都是村里人之前看病时送来的。

只是帮忙瞧病这种举手之劳,宋言汐自然不会拒绝。

墨锦川却担心她的身体,要求每日只看两个人。

如此,既不会太过劳累,也不至于在人前展露太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原本约好的是邻居何叔,还有和吴大娘一向要好的小强娘,不请自来的王彪属于一个意外。

想到他,宋言汐不免皱眉。

此人并非善类,今天被吴伯突然爆发吓走,怕是不肯吃下这个闷亏。

罢了,有什么等王爷从山里回来,再行商议。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五个时辰。

外头的天都黑透了,桌上的饭菜也热了两遍,始终没有在门口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吴伯放心不下,摸着黑便要往外走。

宋言汐刚要制止,反倒被吴大娘瞪了一眼,“你这小媳妇也真是心狠,自己个的男人不心疼,还不让别人管管了?”

宋言汐:“……”

她果然该毒哑墨锦川。

好叫他同她一般,有口不能言,也省的他费心想出那些搬弄是非的说辞。

他也不想想,就吴大娘那炮仗般的急脾气,要知道这段时间都被他给耍了,还不得气的拿着扫把追出二里地去。

想到那热闹情形,宋言汐不由冷哼一声。

她倒要看看,到了那时他该如何收场。

正想着,就听吴大娘发愁道:“你还真是个没有心的,这么冷的天那山上的狼啊豹子啊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碰见了可是要吃人的。”

她叹了一声,一边望向院门口方向一边故意道:“平川这么好一后生,怎么摊上了这么没心没肺的媳妇。”

话音刚落,就听院中传来一声轻笑。

“这话大娘下次可别再说了,我家娘子要生气的。”

墨锦川大步进门,目光瞬间锁定昏黄烛光下坐在桌边的纤细身影,一瞬弯了眉眼。

宋言汐的视线与之对上,又错过,借着微弱的光仔细打量着他全身上下,确保衣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血迹方才收回视线。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吴大娘轻哼一声,故意挖苦道:“你都一天到晚的睡堂屋了,再生气还能咋的,她总舍不得把你撵到外头大雪地里活活冻死。”

她瞅了眼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奇怪道:“你吴伯呢?他刚刚出去接你来着,你俩怎么还没碰上?”

村头到村尾拢共就那么一条路。

路上就是再黑,俩人碰面走过去也不可能没瞅见。

墨锦川眸光闪了闪,面色不变道:“我去河边顺便处理了一下今天猎到的山货,从村尾那头回来的。”

“难怪……”吴大娘嘟囔了一声,站起身扯着嗓子喊道:“他爹,吃饭了!”

不多时,头顶雪花的吴伯搓着手回来了,见到墨锦川也在,顿觉奇了。

他问:“平川啊,你啥时候回来的?我刚从村口回来碰见你何叔,他才从村尾溜达回来说没见你。

你打哪儿回来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吴大娘瞅了眼自家老伴儿,又瞅了瞅墨锦川,没忍住问:“平川,你到底打哪儿回来的?”

“我……”墨锦川欲言又止。

一向冷静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夫妻俩是当过爹娘的,一想到自家孩子从前在外惹了祸,回到家来说起话顾头不顾腚的样子,可不就是眼前这个样嘛。

吴大娘心下一沉,站起身道:“平川媳妇,你马上回房收拾东西,趁着天不亮赶紧走。”

闻言,宋言汐却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她掀眸,给了墨锦川一个凉凉的眼神。

分明在说:“做了什么,你自己老实交代。”

吴伯在一旁看着,刚要开口,就听外头响起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有人高声喊道:“秀梅,快出来看热闹!”

“热闹?这大晚上的有啥热闹可爱,瞎嚷嚷。”

吴大娘嘟囔了一句,转头继续催促宋言汐。

她有些着急道:“你这孩子可别死心眼,不是大娘心狠不留你们,这世道,多的是那种浑起来不讲理的。

万一人到时候寻上门来,我们俩这两把老骨头,护不住你们。”

宋言汐自然明白她是一番好心,只目光幽幽地看着墨锦川,并未动作。

以为她是埋怨他,吴大娘更急了,忙劝道:“好孩子,听大娘的话,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反正是自家男人,等这事过去了,你想怎么着他都好说,哪怕是用扫把抽他一顿呢大娘也不说啥!”

得,她无理也要闹三分的形象,算是在二老面前立稳了。

她眉眼微垂,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宋言汐此刻情绪不佳。

至于担心紧张,是没有的。

墨锦川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以他的身手,应对一小队训练有素的梁兵都绰绰有余,她实在是想不到附近村子里会有什么人能对他产生威胁。

再看他气定神闲,半点不为所动的模样,哪有半点捅了篓子要跑路的意思?

反倒更像是,在看热闹?

外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有人高声嚷嚷道:“大家快去救人,王家那不孝子掉粪坑里啦!”

王家的不孝子,满村数过来也就那么一个。

吴大娘瞪圆了眼,一拍手乐道:“掉的好哇,当真是老天开眼,淹死他个王八蛋才好呢。”

“平川啊。”吴伯紧皱眉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墨锦川坦言道:“是我干的。”

吴大娘一听,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她嗔怪道:“你这孩子,咋啥香的臭的都往身上揽,谁不知道你最爱干净,就连吃饭洗个手都得拿你媳妇的胰子搓两遍。

还把人扔粪坑里,这不是你能干的事。”

余光瞥见自家老伴儿的神色,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动静,吴大娘压低声音问:“平川啊,这事儿真是你干的?”

墨锦川点点头。

原本是打算瞒着他们的,没想到当场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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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终究包不住火。

眼见他说的都是真的,吴大娘急得坐不住了,接连叹气。

“你这……”看着那张脸,吴大娘实在是骂不出来。

她看了眼吴伯,示意他来。

吴伯脸色沉了沉,问:“今儿都打了啥山货?”

“两只兔子三只山鸡。”

“这么多?”吴大娘顿时眉开眼笑。

留一只鸡炖了给宋言汐补身体,剩下的让他们明日带到镇上卖点银钱,再加上她手里攒的铜板,怎么也够给他们小夫妻一人扯一身衣裳。

这眼瞅着要过年了,他们两个老货不穿都没什么,总不能让小年轻继续穿他俩的旧衣服。

尤其是平川媳妇,穿的还是她三十多年前嫁个老头子时做的衣服,早就褪色的不像样了。

她那漂亮脸蛋,都让那老粗布衣服给衬丑了。

吴大娘正盘算着,余光瞥见吴伯转身朝外走,忙喊道:“你这老东西,把菜一热就吃饭了,你还往哪儿去?”

吴伯闷闷道:“去趟村长家。”

“这么晚了,你去村长家干啥?”

“送只兔子过去。”

“吴东升,你给老娘把兔子放下!”

吴大娘起身去追,被墨锦川抬手拦住。

她又急又恼道:“你这傻小子,拦我干什么,你赶紧去拦着他啊。”

见追不上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得,你媳妇的袖子没了。”

听不懂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墨锦川无奈解释道:“吴伯是替我做伪证去了。”

“啥证?”吴大娘紧皱眉头,仔细听着外头的动作,恍然大悟道:“那老东西给你擦屁股去了。”

她小声嘟囔:“算他没白长个子。”

宋言汐起身要帮着热菜,被她制止道:“你就安生在这儿坐着,等会儿家里说不准要来人,有你在好说话些。”

这几天她帮着村里人看病,并未收过诊金。

村民们也没空过手,有抓一只小鸡仔的,有送留着过年吃的冬瓜萝卜的,宋言汐都来者不拒乐呵呵的收下。

她医术好,人长得又漂亮,待人温和客气,在村民中的口碑很是不错。

加之她不会说话,人瞧着又弱不禁风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人刮走,有她在时大家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吓到她。

目送吴大娘离去,宋言汐倒了杯水,指尖沾了点水在桌上写道:“你冲动了。”

墨锦川垂眸,淡淡道:“太久没活动筋骨了,找个人练练手。”

这算什么理由?

心知他是为老两口出气,宋言汐又写道:“总归要走。”

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禾木村,长则个把月短则三五天都有可能。

可吴伯两夫妻却走不了。

晚上做饭时,吴大娘同她说起了王彪此人。

用她的话来说,像这种畜牲都不能称之为人。

因为害怕从军吃苦,他在征兵前一天逃了,任由自己年过半百的老爹被抓去顶了他的缺。

军营是什么地方?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进去,都得被扒层皮,更别提一把年纪又在年轻时累坏了身子的王老汉。

他被带走还不到一月,同村的人便带回了他的死讯。

当时还是村里的人凑了盘缠,由村长出面,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尸体拉回来。

直到王老汉入土为安,王彪这个本该披麻戴孝为他送终的儿子都不曾露过脸。

要不是他后来还回来过几次,村里人都以为他在外头得罪了人,被人套麻袋给打死了。

真是那样,村里得高兴的连放三天鞭炮。

这样一个连亲爹都不在意的渣滓,一旦犯浑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宋言汐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既然没有百日防贼的道理,那便一劳永逸。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杀了王彪,就不用担心他们离开后,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打定了主意,宋言汐抬手抹去桌上的水渍,又重新写道:“明日去镇上。”

墨锦川点点头,好似不曾察觉到她的反常般,自顾自道:“正好今日猎了头虎,明日带去镇上换了钱买点棉花跟布匹回来。

家里的米面好像也不多了,再割点猪肉回来包饺子,还得买副板油回来炼油。”

听着他说着日常的琐碎,宋言汐杀心正盛的心竟慢慢平静了下来,写字问他是否将猎物藏妥。

吴伯和吴大娘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平时只见人下夹子逮过野鸡兔子之类的东西,碰上野猪这种凶狠的,哪怕是掉进陷阱里都恨不得全村出动。

要让他们知道,墨锦川可以徒手杀狼,甚至猎杀老虎,怕是要吓得整宿睡不着觉。

墨锦川点头,压低声音道:“都藏好了。”

他眉尾微微上调,笑着问:“我办事,娘子还不放心?”

宋言汐默了默,在桌上写道:“聒噪。”

烛光昏黄,让人瞧不真切她脸上的红是羞的还是恼的。

吴大娘热好饭时,吴伯正好领着满脸笑意的村长进来。

村长前两天刚来找宋言汐治过老寒腿,今天又白得了那么一只兔子,一进门看到他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墨锦川招呼他坐下,他忙摆摆手道:“我不坐了,就是过来看看平川媳妇,听你吴伯说你今天被王家那个不孝子吓到了。

平川媳妇,不要紧吧?”

不等宋言汐开口,吴大娘把手中的一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生气道:“能不要紧吗,连饭都不愿意吃一口,平川都哄好一会儿了。”

村长本就有心偏袒,一听这话更生气了。

他横眉怒道:“这个畜生,一件人事都不干,还好意思让我来请平川媳妇给他看看,看个屁,吃屎去吧!”

丢下两句安抚的话,他气势汹汹的离开。

看那架势,分明是要去找王彪算账。

如果宋言汐没记错的话,村长貌似也姓王?

村长前脚刚走,吴大娘便恢复了笑容,一边分筷子一边乐不可支道:“他们王家的家务事,让他们关起门来自己闹去,咱赶紧吃饭。”

她把仅有的两个鸡腿一分为二,不偏不倚的放在两个人碗里。

不容拒绝道:“你俩才是这个家的功臣,得多吃点补补,不然改明儿平川哪有力气上山。

他不上山,咱家哪能三天吃上两顿肉。”

这种神仙日子,以前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吴伯也道:“你们就吃吧,省得你大娘不高兴。”

吴大娘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老东西才一天到晚不高兴的,我再没这么高兴的时候了,半个月吃的肉都快赶上半辈子吃的了。”

她夹了个鸡翅放到他碗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吴伯只笑笑不说话,一副你随便骂我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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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吴大娘虽然嘴上嫌弃着,却不往把炖的脱骨的鸡爪放到他碗里,末了还要说一句“没出息的,放着好肉不知道吃,就知道啃骨头。”

吃过饭,她趁着吴伯和墨锦川在堂屋说话,特意把宋言汐叫到了屋里,摸黑塞给她一个东西。

千叮咛万嘱咐道:“明儿天亮了再打开,可千万别弄丢了。”

宋言汐捏了捏,从形状和沉甸甸的重量不难分辨出这是什么。

虽然数量算不得多,却极有可能是老两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

她不能要。

“你这孩子,给你你就拿着,是不是嫌少?”

黑暗中,宋言汐看不清吴大娘的脸色,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很不高兴。

不等她再拒绝,吴大娘强势道:“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娘,就拿着,明天让平川带你到镇上扯身衣裳去。

这眼瞅着就过年了,再穿我老婆子的衣服实在是不像话。”

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什么,叮嘱道:“明天卖了东西要还有剩下的,看看够不够给平川也做个短袄,哪怕是做个坎肩也成呢。

说到底,自己的男人还是得自己疼,别人谁管啊!”

怕自己啰嗦太多,宋言汐不乐意听,吴大娘也没再说什么,带着她摸黑出了门。

堂屋里,墨锦川虽时不时同吴伯说上一句话,眼睛却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房门。

吴大娘出来一看,当即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我还能吃了你家媳妇啊。”

说着,她拍了拍宋言汐的手背,道:“去吧,再不去,你家平川待会儿该找我要人了。”

被她如此揶揄的多了,宋言汐也习惯了,不会像最初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如今冷淡自若的模样,倒更像是墨锦川杜撰出来的那个不可一世,私奔后因为过不了苦日子,就愈发瞧不上他区区一个护院的千金大小姐。

还别说,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还能光明正大欺负一下人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天寒地冻的,尤其是夜间更甚,哪怕是堂屋里烧了火盆也扛不住透骨的寒气。

吴大娘很快坐不住,喊着吴伯回去歇了。

临回屋前,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墨锦川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老旧的木门并不隔音,夫妻俩即便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声音也照样传了出来。

吴大娘郁闷道:“他爹,我瞅着平川这孩子要个有个要样有样,哪儿哪儿都挺不错的,你说他媳妇咱就瞧不上他呢。”

“瞎说什么呢,我看他们两夫妻挺好的,你别跟着瞎操心。”

吴伯顿了顿,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词,闷闷道:“他俩应该是别人说的什么相敬如宾吧,客客气气的不挺好的。”

“放屁,谁还没过过日子啊?”

“你看看你,怎么没说两句话又急了,天底下的夫妻那么多,总不能每家都像咱们家一天天吵吵闹闹的吧。”

“吴东升,你什么意思,我这两天给你好脸色了是吧?”

“我什么也没说,睡觉吧。”

“睡就睡!”

夫妻俩的悄悄话,以吴伯的一声惊呼收尾。

那声音,光是听着都疼。

过了一会儿,屋内又响起吴大娘的声音,“平川这一天到晚的睡堂屋也不是个事,这么下去,他俩啥年头才能抱上孩子。”

她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般道:“不成,我得想想办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翌日,宋言汐特意起了个大早,用墨锦川之前从镇上捎回来的桃木簪简单将头发挽作妇人发髻。

出门时,吴大娘追出来塞给她一个枣红色的头巾,叮嘱道:“待会儿千万记得罩着,可别嫌丑不戴。”

剩下的话她不说,宋言汐也心中有数。

四四方方的头巾那么斜着一折叠,中间最宽的位置正好把脑袋包裹的密不透风,再把尖尖的两头系在下巴处打个结,脸就被遮了大半。

她这幅打扮,别说是追捕的梁军了,就算是亲近的人远远看见怕是也不敢认。

墨锦川见到她,亦是一愣。

宋言汐当然也知道这番装扮不好看,可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是下意识把头压低了些。

女为悦己者容,饶是她重来一次自认看得开也不能免俗。

只希望锦王殿下的记性不要太好,她可不像等到白发苍苍时,听他念叨年轻时的窘态。

光是想想,她已经尴尬的想找地缝了。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她循声望去,正对上一双满含笑意的黑眸。

那眼底除了笑意尽是温柔,哪有半点嘲讽之意?

与她的目光对上,墨锦川唇角弧度更甚,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很好看。”

宋言汐心头划过一抹异样,木着小脸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

看着俩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吴大娘从兜里摸出一把前天炒的南瓜子,一边嗑一边道:“这小夫妻俩,要是没个人推一把,指不定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闻言,院子里忙着晾晒草药的吴伯幽幽看了她一眼,不赞同道:“别瞎整,平川媳妇那是体面人,到时候再偷鸡不成蚀把米。”

“嘿,你这老东西,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吴大娘不乐意了。

吴伯却是把身子一背,任凭她怎么念叨都不吭声。

到最后,他只丢下一句,“反正这事儿不成。”

至于怎么个不成,又为什么不成,任凭吴大娘追在他屁股后面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越想越气,一扭头往外走,边走边嘟囔道:“你个糟老头子知道个屁,就等着瞧好吧!”

前往青花镇的牛车上,同行的人看着躺在那占了大半个牛车的老虎,不免啧啧称奇。

坐在对面的夫妻俩对视一眼,妇人主动找宋言汐搭话道:“妹子,这么大的老虎你们是打哪儿弄的?”

墨锦川眼皮都不抬一下,言简意赅道:“山里。”

“这大冷天的,居然还有人敢进山?”听到他的声音,妇人不免多瞅了两眼。

这一瞅不要紧,妇人越看越觉得这后生五官英俊,哪怕下巴上的胡茬没剃也丝毫不显粗狂,反倒更有男人味。

老天爷。

闭着眼睛都这么俊了,睁开眼睛那还了得?

注意到自己媳妇毫不掩饰的眼神,对面的汉子瞪了她一眼,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二人虽都坐的笔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乍一看好像是那么回事,可无形之中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妇人看看墨锦川,又看看自家有样学样也学不到三分精髓的男人,不免在心中感叹。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见她眼珠子都要粘在墨锦川身上,男人垮着一张脸,粗声粗气道:“早知道就带耀祖来了,一路上东看西看的,没见过世面的娘们。”

他说着,视线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宋言汐身上,声音不由的大了几分,“都是女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妇人自知理亏,听着他的埋怨也不反驳,只凑到他的耳边低语几句。

墨锦川听到她说:“这后生长得俊,身材也高大,那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个肯干的。

这要是把他说给咱家二丫当倒插门,多般配啊。”

得亏宋言汐没听到,否则定会当场笑出声。

让堂堂大安锦王倒插门,亏得她敢想。

不仅她敢想,她男人也很敢想。

他用近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墨锦川,似乎是在盘算着他的外在条件够不够格去他们家倒插门。

一番打量下来,他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可余光瞥见默不作声坐在墨锦川旁边的宋言汐,同自家媳妇耳语道:“这怕不是他家媳妇吧,我家二丫可不能给人当小。”

妇人打包票道:“孩他爹你就放心吧,我这双眼睛就是尺,这俩人一准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是啥?”

“兄妹吧,也可能是嫂子弟媳妇啥的,反正不能是他媳妇。”

妇人说着,努了努嘴示意丈夫看两人坐车之间的距离,暧昧地笑了笑道:“你家谁家夫妻……”

她话说一半,恰逢牛车猛地颠簸了一下。

然后就见她信誓旦旦说不是夫妻的俩人,动作自然地抱在了一起。

待牛车走过那一段颠簸,墨锦川才转抱为扶,满眼关切道:“娘子,当心。”

宋言汐点点头,扶着他胳膊的手顺势轻轻掐了掐。

锦王殿下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要不是刚才他抱过来时,附在她耳边说这二人可能起了疑心,她还真以为他这个“丈夫”入戏太深。

如今看来,倒是她这个做“娘子”的多虑了。

对面的夫妻俩眼神对视,脸色那叫一个微妙。

妇人小声埋怨道:“哪见过这样当夫妻的。”

男人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快少说两句吧。”

妇人又看了眼墨锦川,有些不甘心地问:“大兄弟,我瞧着你年岁也不大,怎么成婚那么早?”

墨锦川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道:“我跟娘子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娃娃亲啊,娃娃亲好啊!”

妇人干干笑了两声,忙岔开话题道:“这么大的老虎,我们看到吓都快吓死了,大兄弟的身手可以啊。”

墨锦川淡淡道:“跟家里的长辈下陷阱逮到的,没费什么功夫。”

“这大老虎,是打算送到镇上的酒楼里,还是自己支个摊儿卖?”

“还没定。”

一听这话,妇人赶忙撞了撞自家男人的胳膊,小声道:“虎骨可是好东西啊,上哪儿碰到这么好的机会。”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笑着问:“大兄弟啊,你这老虎带到镇上反正卖的也是肉,骨头这玩意不值啥钱,要不匀给我点算了。

你放心,兄弟肯定不白要你的。”

妇人赶忙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乐呵呵往前一递。

墨锦川只是看了一眼,没动。

见状,男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悦道:“兄弟看着脸生,是外乡来咱们这儿探亲的吧?

大家都附近几个村的,你投奔的那个亲戚我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凡事行个方便,以后遇到点什么事情咱也能互相帮衬不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男人说着,直接收走了妇人手上的铜板,皮笑肉不笑道:“娘们家的说话不顶事,都是乡里乡亲的,提钱多伤感情,大兄弟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

看他那副嘴脸,是打定了主意要白拿了。

且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架势。

宋言汐闻言,不由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青天白日的,这人张口就来,怎么不干脆去抢?

男人也正好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笑得格外油腻道:“兄弟好福气啊,居然讨个这么漂亮的婆娘。”

听到自家男人夸别人家媳妇,妇人黑着一张脸,狠狠掐了下他的腰肉,耳语道:“再看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嘶,你这个泼妇!”

二人又低低呛了两句,具体说了什么宋言汐没听清,可从他们恼怒的反应不难看出,夫妻俩这是起了争执。

无论原因,眼下的结果宋言汐都是喜闻乐见。

她不喜欢这两个人的眼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被丈夫嫌弃本就不痛快,余光瞥见她似是带着浅笑的眼神,妇人瞬间闹了。

她咬了咬牙,恨恨骂道:“长得跟个狐狸精似得,一看就是不安分的骚……”

剩下的话,被墨锦川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吓得没了声音。

她脸色微白,下意识往自己男人身后躲了躲,小声道:“他爹,你看着人啥眼神啊?”

男人闻言,非但没出言护着她,反而有些生气道:“你活该,谁让你嘴贱非得说人媳妇。”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他看向墨锦川的眼神却分明写满了忌惮。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很是不好惹。

那周身弥漫着的煞气,让他想到了之前来村里逮人的那群军爷。

那可是动辄就要杀人,且杀人不眨眼的主。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顿时觉得屁股底下的木板好像长了刺,扎的他直想往上窜。

再联想到前些时日边境的战败,男人更觉得小腿发软,忙喊道:“停停停,我们要下去!”

“啥?”前头赶牛车的老伯回头看了一眼,道:“到镇上可还得一会儿呢。”

男人道:“我俩走着去。”

妇人原本就窝着火,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黑着脸道:“要下车你下,我反正是不下。”

这儿走到镇上少说还得一个时辰,她铜板都掏了,想让她下车她腿着去,当她二百五啊?

男人扯了她一把,没好气道:“跟我下去。”

“我不去。”

妇人横眉,上下扫了眼宋言汐,阴阳怪气道:“这车又不是他们包了,大家都是出了子的,凭啥我要把车让给他们自己下地走。”

她剜了眼自家丈夫,“郭大富,你不是脑子有毛病?”

妇人说着还嫌不解气,用手指着他的脑袋道:“我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

郭大富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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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恶狠狠道:“你个臭婆娘,老子再问你一遍,下不下车?”

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妇人用手捂着半边脸,满眼怨恨地瞪了眼宋言汐,半点不敢磨蹭跳下了车。

男人紧随其后,气不过抬腿想再踹她一脚时,忽然听到坐在牛车上的墨锦川问:“虎骨不要了?”

闻言,男人身形一僵,头也不敢回地扯着女人赶紧往前走。

牛车同他们夫妻擦肩而过时,宋言汐余光瞥见男人紧绷的肩膀猛地放松了下来,分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又走出了一阵,赶车的老伯才说道:“小兄弟,你可别听那夫妻俩瞎咧咧,虎骨可是个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你到了镇上,先别慌着往酒楼去,找个医馆啥的把虎骨剔出来卖了,要是运气好碰上识货的老爷还能多卖些钱。”

老伯伸出一只手,神神秘秘道:“低于这个数,都不能卖。”

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墨锦川解释道:“家里有老人,打算拿回去自家泡酒用,没打算卖。”

“倒是个孝顺孩子。”

老伯想了想,又道:“待会儿我先送你们去肉铺,你们买个三两肉,看看他得不得空帮你们把这畜牲剥皮。”

怕他二人误会,他解释道:“这东西浑身都是宝,除了虎骨外最值钱的就是这虎皮,越完整越值钱,让不懂行的下手伤了皮子可就糟蹋了。”

墨锦川:“那就多谢老伯了。”

老伯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剩下半程,他都没再主动搭话,将二人送到相熟的肉铺,又帮着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开。

屠夫看到那么大一头老虎,眼睛仿佛都能放光。

他搓了搓手道:“不瞒小兄弟,我宰了这么多年的猪羊,连狼也剥了那么几只,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大家伙。

你要是信得过让我来,咱也不说别的虚的,摊子上的肉只要有你跟弟妹看得上的,尽管拿走。”

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夸张,他挠了挠头,看向墨锦川道:“兄弟,咱俩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兄弟是啥意思吧?”

今儿这事要是成了,他这青花镇第一刀的名头才算是名副其实。

以后喝酒吹牛时,他一句宰过虎大王,就能叫那些人全部闭嘴。

光是想想,他都已经热血沸腾了。

墨锦川点点头,道:“有劳了。”

屠夫一摆手,迫不及待地转身去取自己吃饭的家伙,头也不抬道:“案子上的肉你们随便挑,想都拿走也成。”

这爽快的架势,一看就是还没成婚,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

恰好有人过来买肉,还没张口问的,就听他道:“今个儿家里有客,不卖了。”

“啥?我家那口子面都弄好了,就等着肉回家包饺子呢。”

屠夫刚想说话,就听墨锦川开口道:“卖,怎么不卖。”

来买肉的婶子顿时眉开眼笑,用手拨了拨架子上挂的肉,指着其中一个部位道:“这儿,来个三两就行。”

墨锦川走上前,动作熟稔地抄起砍刀问:“要骨头不要。”

身后响起屠夫的声音:“肥肉十五,瘦肉十三,要骨头的话便宜一文。

棒骨三文钱俩,买肉的话不要钱。”

大娘一听这话,忙道:“要,我家那孙子最喜欢啃骨头了,那等会儿也给我送个棒骨吧,回家给我儿媳妇熬汤喝。”

她说着,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墨锦川,笑着问:“小兄弟看着面生,是外乡来的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墨锦川点点头,手中的刀果断砍向大娘选中的部位,一手接肉一手把刀放下去取案板一角放着的麻绳。

打孔穿绳一气呵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家肉铺的掌柜。

宋言汐远远瞧着,搬了个小板凳打算挑个不碍事的地方坐着。

没别的,单纯看戏。

她倒要看看,他们这位锦王殿下,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她先前不知道的。

好戏终没唱成,却成了台上陪唱的。

只因大娘掏钱时随口问了一句:“你这后生瞧着年纪不大,还没成婚吧?”

墨锦川笑了笑道:“长得显小,马上就三十了。”

远远听着,宋言汐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就见他转头冲着她喊道:“娘子,过来搭把手。”

“啊?”大娘的表情略显失望,分明是没想到他已经娶妻。

说是让她搭把手,可真当宋言汐准备上手时,墨锦川却制止道:“娘子别脏了手。”

宋言汐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不让她沾手,喊她作甚?

旁边的大娘看着却笑了,转而将铜板递给宋言汐,“大妹子真是好福气。”

后头等着买肉的人忙跟着附和。

宋言汐这才发现,肉摊边上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多是些婶子大娘,还有极个别面带羞怯只敢偷偷瞄一眼的姑娘家。

很明显,这些人不是冲着肉来的。

当然,也不是冲着她。

将眼前的一幕看在眼里,宋言汐只觉得牙酸。

吴大娘的话不错,她这个“男人”,确实容易招蜂引蝶惹人惦记。

出门前她就该找大娘再讨一条头巾,遮住他那张惯会吸引狂蜂浪蝶的脸。

这几天整日待在山里,风吹日晒,墨锦川的肤色比之前病态的白看上去黑了些,正是镇上大姑娘小媳妇最喜欢的小麦色。

再加上下巴上那短短的,却极具男人味的胡茬,真是越看越好看。

是,他已经成婚有了娘子,娘子还陪在身边。

可那又怎么了?

她们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

再说了,她们也买肉了,又不是白看!

在俊脸的加持下,摊子上的一头猪很快卖了大半。

世道不太平,大家手里也都没什么银钱,多是一两二两的买回家给孩子打打牙祭。

能买上三两的,那都算是富裕人家了。

平日里一头猪能卖上三四日,每逢年节一天也就最多卖那么半头猪,今日的战果不可谓不丰盛。

宋言汐在一旁帮着收铜板,不能说话只好对着客人笑一笑,半个时辰下来脸都快笑僵了。

反观墨锦川,又是割肉又是幺秤的,一番忙碌下来仍是气定神闲。

她不免感叹道:“人跟人还真是比不得。”

正忙着切肉的人忽地回头问她:“娘子方才说什么?”

宋言汐下意识摇摇头。

回过神来,她眼底不免闪过一丝懊恼。

眼下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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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墨锦川自顾自道:“剩下这半头猪基本没动,我打算都要,娘子觉得呢?”

宋言汐微微瞪大了眼睛,急得就差说话了。

人方才就那么客气了一下,他还真要?

墨锦川眉梢微挑,好笑问:“娘子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真以为我要白吃白拿?”

给钱也不成。

之前的兔子野鸡,那都是山里打来的,尚且能说得过去。

突然抬半头猪回村,日子不过了?

老两口是实在,不是傻。

忽地,宋言汐想到半路下了牛车的夫妻俩,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灵光一现。

这人该不是故意的吧?

带着那么大一只老虎坐牛车招摇过市,又是主动帮着人卖肉又是半头猪的,像是生怕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一般。

他从前行事一向谨慎有加。

除了故意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罢了,他总归不会害她。

想明白这一点,宋言汐也不再胡乱担心如何交代,只安心等着。

不多时,一脸激动的屠夫出来告诉他们,虎皮已经完整的剥了下来。

他又推出自家平日用来装猪的木板车,帮着墨锦川帮老虎抬了上去,提醒道:“这可是稀罕东西,你们先推着在街上转两圈,别着急出手多对比一下。”

墨锦川道了谢,带着宋言汐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想到什么又转身问:“罗大哥能过去帮着剔骨吗,虎骨我留着有用。”

罗一刀一口答应,忙不迭喊了人帮着照看一下摊子,着急的模样分明是害怕他反悔。

要不是想着肉不完整没办法证明这是老虎,他肯定早就厚着脸皮开口了。

一行三人推着板车招摇过市。

没等走到街尾,虎皮便以三百八十两的价格被一个大户买走。

而虎肉则是被两家酒楼,连同一个布庄掌柜,以二百六十两的总价瓜分。

至于虎骨,想要之人几乎排成了长队,都只得到墨锦川一句不卖。

众人纷纷叹息离去。

唯有刚刚买了虎肉的布庄掌柜,站在旁边不肯离开。

他试探问:“兄弟可否行个方便,把这虎骨卖给在下一点,我不要多,一小节拿来泡酒就行。”

他轻叹一声,面带为难道:“二位有所不知,家中老母常年腰疼的下不了地,要不然我也不能张这个嘴”

“可以。”

墨锦川答应的太爽快,以至于布庄掌柜甚至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他一怔,忙道:“兄弟只管说个价钱。”

“我不要银子。”

“这……”布庄掌柜面上多了迟疑。

不要银子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时,就听墨锦川问:“你家布庄可做成衣?”

半个时辰后,二人空着手出了布庄。

布庄掌柜亲自将他们送到街上,脸都快笑烂了。

他道:“二位选的东西稍后会送到罗家铺子,往后得空了常来。”

热情程度,甚至让宋言汐有一种在他们家花了一大笔银钱的错觉。

她扭头看了眼墨锦川,眼神询问他们是不是选的有点太多了。

棉衣中衣各八件,鞋子八双袜子若干,就连荷包帕子什么的也都各挑了几个。

要不是她拦着,这人怕不是要连贴身小衣都……

思及此,宋言汐赶忙收回思绪,只觉得脸烫得厉害。

墨锦川目不斜视:“不多。”

行吧,反正老虎是他打的,人掌柜的也乐意。

宋言汐跟在他身后,二人用最快的速度去了米面铺子各买了一袋,又买了些煤油和厨房用得到的盐和调料,这才满载而归。

等牛车来时,她盘点着买到的东西,突然意识到他们落了什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眼看天色不早,宋言汐忙拉过墨锦川的手,用指腹在他手心写道:“棉花。”

他们如今盖的都是许多年前打的棉被,又重又硬,盖在身上只能勉强御寒谈不上任何舒适可言。

年轻人还好说,像是吴伯吴大娘那种上了年纪的,每到冬天老寒腿总是要发作的。

昨晚临睡时,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没想到刚刚在布庄忙着挑选款式竟忘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墨锦川说明日极有可能落雪,宋言汐就更着急了。

见他不为所动,像是未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她便想着自己去。

刚站起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

宋言汐抬眸,看向墨锦川的眼底带着不解。

因何阻她?

正想着,余光就瞥见罗一刀神色匆匆进门,面带喜色道:“还真让你们夫妻碰着了,一般这个时辰就没车再往外走了,正好这家过两天要办事,套了几辆驴车回去接老家亲戚。

他们要打禾木村旁边过,又是空车,刚好能把你们要的棉花跟布一道装上。”

“有劳罗兄弟了。”

“客气,虎骨那掏钱都买不到的稀罕东西你都舍得送我,以后咱们兄弟就是过命的交情了,可别再跟我客气。”

盛情难却,墨锦川只好应下。

左右也只这一面交情,过了今日此生都未必有缘再见,应承一二也无妨。

罗一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意味深长,“兄弟,今儿这么大阵仗置办这老些东西,是不是打算补给弟媳一场婚礼啊?”

墨锦川一怔。

大婚自是要有的。

不仅要有,还要明媒正娶三十六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她入门。

好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并非是天下人口中不得夫家喜爱的怨妇,而是他自年少时便藏于心间,念之盼之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女子。

将他的怔然看在眼中,罗一刀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哪天摆酒,可千万别忘了让人捎个信喊兄弟去喝喜酒。”

墨锦川回道:“一定。”

宋言汐在旁臊的脸红,赶紧抬腿往外走。

再不走,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以下犯上。

这罗一刀一看便是性情中人,怕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他们今日同他说的没一句实话。

王爷答应的倒是爽快,也不怕他当了真改日寻上门去讨喜酒喝。

他们倒是拍拍屁股走了,留老两口如何交代?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

亏得人还真情实意的同他称兄道弟,他可倒好,骗死人不偿命。

肉铺外头,前来送棉花和布卷的伙计,见这又是要打新棉被,又是直接拉了半头猪的,当即满脸笑意的冲着宋言汐道了声恭喜。

正说着,两个提着食篮的小二急匆匆赶来,见他们还未走猛地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问:“夫人,这车是往家去的吧?”

宋言汐还以为这也是墨锦川的安排,不由点点头。

没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到那人放好食篮后,又走上前道:“这些都是我家掌柜的一番心意,劳夫人跟你家当家的说一声,以后再打到东西只管送到咱们云客来,价格保管你们满意。”

扔下这话,俩小二甚至不等她回答,就急吼吼的走了,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很快,宋言汐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因为另一家的伙计也来了。

拿的东西甚至是前者的三倍之多。

怕宋言汐拒绝,几人瞅了一眼驴车上装着的食盒,忙不迭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骨碌放了上去。

为首的人转过身,清了清嗓子正要自报家门,就见墨锦川刚好从铺子里出来。

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快速越过宋言汐走到墨锦川面前,还没张嘴呢,就被他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他道:“我们家的大事小事,全是我家娘子一人做主。”

“这……”伙计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这人看着,也不像个在家里说话不算话的,该不会是故意糊弄他吧?

伙计心想着,扭头偷瞄了一眼宋言汐,正好瞥见她的侧脸,顿时瞪圆了眼睛。

乖乖,他们镇上还有这么标志的小娘子。

他正觉得可惜,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这大半天的,总不能撞鬼吧?

他吓得一阵哆嗦,把自报家门的那些话忘了个干净,赶紧带着其他人走了。

罗一刀揣着手出来,见状乐了,“这些人过来一趟干啥,招笑呢?”

墨锦川走上前,拎起一个装着酒菜的食盒递给他道:“今天麻烦罗兄了,时间不早我们夫妻就不陪罗兄吃饭了。”

罗一刀原本想拒绝来着,吸了吸空气中的肉香味又咽了回去,问:“没打钱吧?”

“没有,白送的。”

一听白给的,罗一刀忙乐呵呵接了过去,“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他抬头看了眼,道:“天确实不早了,禾木村也不近,你们夫妻俩赶路吧。”

送他们二人上驴车时,他凑在墨锦川耳边道:“你带着弟妹,身上还揣着这么老些银子,路上可千万别打瞌睡,警醒着点。”

他说着仍不放心,“要不我把门锁上,送你们回去算了。”

“不麻烦罗兄了,我心中有数。”

见墨锦川坚持,罗一刀挠了挠头道:“你先别急着走,我去取点东西过来。”

不多时,他提了个篮子出来,递给他道:“里头放了几块肉,你到时候看着给分了。”

不等墨锦川拒绝,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那是,也不能让人家白捎咱一趟,过两天我去找你喝酒。”

他常年在镇上开肉铺,镇子上谁家生了几个娃,娃穿开裆裤到几岁那叫一个门清。

这一嗓子,也算是在变相提醒赶车的几人,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让他们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主要现在这世道,太乱了,让人不多心都不行。

他要只是一个大男人也就算了,还带了那么个漂亮媳妇。

又是财又是色的,难保有那没出息的动什么歪脑筋,防着点总没坏处。

要不是怕做的太明显惹人家翻脸,他甚至都想把自己的杀猪刀给他一把,别在腰上用作防身。

驴车缓缓驶离,驾车的汉子主动搭话道:“小兄弟是外乡来的吧,我媳妇就是禾木村的,那片我熟。

对了,你们亲戚是哪家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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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头?我记得那家不是前两年发达搬到镇上住了,禾木村现在剩下姓吴的应该就剩下那个治跌打损伤的吴东升了。”

车夫惊讶地转过头,“你们是老吴家的客人?”

他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他们家有啥亲戚走动啊。”

墨锦川解释道:“我同他家大儿子是故交,得闲了过来看看。”

“你说他家大儿子啊,挺好的一个人,可惜了。”

想到之前听人说过吴大河是在军营里死的,再看墨锦川一身正气不似寻常村里务农的汉子,那人赶忙转过头赶车。

一路上除了几声“驾——吁——”外,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敢再说。

禾木村到青花镇,牛车一刻不停地走也要两个时辰。

到村口时,月亮早已挂上树梢。

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熄着灯,村口静悄悄的很是反常。

在最前头赶着牛车的老伯咕哝道:“这才啥时候,一个个的咋都歇这么早。”

话音刚落,就听村子中间的位置爆发出吵闹声,在寂静的村落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扭头看了一眼,问:“你们要去的吴东升家,是不是中间那块门朝西的三间草房?”

墨锦川点头,直接利落地翻身下车,朝着宋言汐伸出手。

宋言汐本以为他是要扶她,没想到她刚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就被他轻轻一扯,整个身子失重朝前倾倒。

待她回过神,已经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耳边响起他冷淡的嗓音:“搂紧些。”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宋言汐赶忙照做。

老伯见状,确实着急道:“你这后生,就算是再着急也不用下车啊,再把你媳妇摔了。”

他说着,赶忙招呼其他人跟上,生怕吴家出了什么乱子。

等一转头,看着墨锦川在月色下快速奔跑的声音,感叹道:“年轻些就是好,确实比咱的车快。”

吴家,村里看热闹的人把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院子正中,躺在那一动不动好似个死人的正是王彪。

人倒是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昨晚险些掉粪坑里淹死,为了洗掉身上的臭味不得不洗了几个洗了冷水澡,完事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村里人的也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任凭他冒着寒风从村头敲到村尾,硬是没有一家应声的。

就连跟他有着血脉亲情的二叔,也是家门紧闭跟死了一样。

家里没吃没喝,就连被子也是潮的,他硬是哆嗦着扛了一夜,险些没烧死过去。

幸好他命大,活了下来。

要不然,尸首这会儿怕是都冻硬了!

一想到上次回来时,吴家老两口对他还算是和颜悦色,王彪就愈发坚定了要赶走那对外乡人的想法。

最好是想办法把那个男的弄死,到时候剩一个小娘们,还是不随便他揉圆捏扁?

光是想想,王彪就已经兴奋地躺不住了。

他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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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娃边哭便道:“奶,癞蛤蟆成精了!”

王彪眼一瞪,“你个小兔崽子,说谁呢!”

女娃的奶奶一把将她扯到身后,瞪圆了眼道:“说你咋的,我还没说你把我们家喜妹吓哭了呢。

彪娃子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把我孙女儿吓出个好歹来,我把你爹的坟都给你刨了。”

闻言,王彪顿时乐了,满眼嘲讽道:“你要是不害怕那老东西半夜爬你的床,你尽管去,最好是现在就去。”

老婆子闻言,立即朝着自己脚边啐了一声,骂道:“什么玩意,连自己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小女娃也学着她奶奶的样子,朝着王彪吐了一口。

有样学样道:“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小孩子多喜欢学话,其他年龄不大的孩子听到她这么说,也跟着一叠声的喊道:“畜牲!畜牲!亲爹都不认的畜牲!”

王彪脸皮是厚,可也架不住他们这么骂。

他眼神凶狠地瞪着喊的最凶的小子,阴测测道:“阿满家儿子是吧,我可认识你,晚上睡觉最好睁着眼……”

“哇!”那孩子瞬间哭出声。

孩子娘狠狠剜了眼王彪,骂骂咧咧地把自家儿子抱走了。

有了这一出,其他的孩子也不敢再骂了,只躲在自家爹娘或是爷奶的背后,睁着一双双稚嫩的眼睛瞪着他。

“一群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下酒喝!”

王彪眼珠子一瞪,凶狠的模样顿时又吓哭了几个孩子。

村长铁青着脸,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呵斥道:“不嫌丢人是不是,还不赶紧滚回去。”

王彪眼一斜,冷笑道:“呦,我当哪个老不死的闲得蛋疼敢管爷爷的事,原来是我那短命鬼老爹的亲弟弟啊。

咋,你还没死呢?”

“你这王八犊子,怎么跟你二叔说话呢。”村里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闻言,王彪顿时怒了。

他伸手指着村长的鼻子,骂道:“王长贵,你他娘还知道你是我二叔啊。”

村长黑着脸道:“你可别喊我二叔,我怕折寿。”

他说着,转身吩咐几个村民,“赶紧把人拖走,趁夜撵出去,以后只当老王家没有这么个人。”

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村子要是继续留在村里,这个年大家都甭想安生。

他是一村之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更别提,这个不孝子活活气死亲娘,又害得他大哥病死军中,早就已经不算是他们王家的子孙。

村长心一横,冷声道:“拿绳子把他捆了。”

见他们来真的,王彪顿时急了,“王长贵,我可是你亲侄子,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忘了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爹的?”

“你还有脸提你爹?”

村长四下看了看,抄起墙角的扫把就朝着他打了过去,声音颤抖道:“要不是你你这个畜牲,你爹也不会死,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王彪一边躲,一边示弱的喊道:“二叔。”

“你别叫我二叔,我跟你爹几年前就断亲了。”

村长手中的大扫把,一下接着一下,稳准狠地砸在王彪的身上。

围了一圈的村民不光看热闹,时不时还要列出一条他从前犯下的罪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疼了知道喊二叔了,他当初火烧人房子害得长贵媳妇小产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那是她二婶儿?”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瘪犊子打从生下来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咱们村子里谁家没被他霍霍过?”

“要我说,这种就该绑他去见官,蹲几年大牢保不齐出来还能当个人。”

“说这个不抬杠啊,我娘家村里那个老三以前也是个二流子,成天不是吃就是赌,气死了一双爹娘就连家里的老房子也抵出去了。

你猜怎么着?他前几年赌急眼了当街抢银子,被抓去分到矿山当了几年的劳工,年初被放出来之后找了个正经营生,听说上个月连媳妇都娶上了。”

村长把手中的扫把一扔,“走,送他去见官!”

王彪登时变了脸色。

不行,他不能去做牢,他会死在里头的。

慌乱之际,他看到了背着宋言汐穿过人群的墨锦川。

哪怕月光昏暗,他仍一眼从那大的身形认出,这就是昨晚将他暴揍一顿,又把他扔进粪坑害得他险些淹死的人。

“果然是你个外乡人!”王彪目龇欲裂。

村长黑着脸呵斥,“你少诬陷人平川,昨晚你掉屎坑里的时候,人平川正搁家哄媳妇呢。”

“就是,自己走路不看道栽里头了,还想把屎盆子往人平川头上扣,你还要不要点脸。”

“得了吧,要脸的人干不出来这种事。”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王彪踩到地底下去。

像他这种人,嘴里能有什么实话?

王彪气得脸上的肉都颤了颤,举起三根手指就要对天发誓。

村民见状,一个个都笑出了声。

“就他,还发誓,真不怕老天爷开眼劈死他。”

“咱可离他原点吧,省得等会儿旱地雷不长眼再劈错了人。”

“娘,我奶不是说雷劈缺德鬼嘛,肯定不会劈错人的。”

稚嫩的童音过后,周遭又是一阵哄笑声。

王彪却顾不了那么多,眼神死死地盯着墨锦川,威胁道:“你不承认也没用,我昨晚看得真真的,等到了县衙大刑一上不信你不张嘴。”

吴伯正好从屋内冲出来,听到这话怒不可遏道:“要报官就赶紧去,就算你不去我也要去,我倒要去问问县太爷,像你这种畜牲欺负老实人欺负到头上他管不管!”

看到从墨锦川背上下来的宋言汐,他着急道:“平川媳妇你你快进去看看大河他娘。”

吴大娘的心疾虽然是老毛病,却轻易不会犯。

除非,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宋言汐冰冷的视线瞬间落在王彪身上。

他最好祈祷,吴大娘安然无恙。

否则,她定不会让他活着见到明日初升的太阳。

触及到她的眼神,王彪下意识一哆嗦。

可他转念一想,他昨天吃了那么大亏都是因为她跟她男人,今天绝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少说,也得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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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一转,直接冲上前伸手准备拉宋言汐,腿弯却猛地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跪去。

“砰!”地一声,跪的结结实实。

宋言汐回头看了眼墨锦川,快步朝着点了煤油灯的屋里走去。

王彪伸手还想拽她,被满脸怒容的吴伯当胸一脚。

“王家小子,大娘他娘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剁了你这个杂碎!”

他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王彪直接被他踹翻在地。

他还觉得不服气,骂了一句“老东西找死”,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后背刚刚拱起来一点,就又被人狠狠一脚踩了下去。

王彪惨叫了一声,骂道:“谁,谁他娘踹你爷爷!”

话音落地,又是“嗷”的一声惨叫。

墨锦川用鞋底在他后背上重重碾了几下,冷冷问:“你是谁爷爷?”

王彪还想嘴硬,一个“你”字刚出口,就被踩的哭爹喊娘满口爷爷了。

“您是爷爷,您是我亲爷爷成不?”

“哎呦,疼疼疼!”

“爷爷……”

墨锦川满眼嫌弃道:“我可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孙子。”

话落,被他踩在脚下的王彪又是一声惨叫。

村长上前两步,面带惭愧道:“让平川小兄弟看笑话了,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打他都怕脏了你的手。”

“长贵叔,你还替他说话干啥,像是这种白眼狼你就算帮了他,他回头还是要咬你。”

“就是,像这种祸害干脆打死算了。”

“你要是不忍心就把眼睛闭上别看,我们兄弟几个替你清理门户,也算是为咱禾木村做件好事了。”

几个村民说着,就要拿着麻绳上前把人捆了。

村长忙喝止道:“瞎胡闹干啥,杀人可是犯法的,这个年不想安生过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为这种人偿命,不值当。”

众人一想,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像是王彪这种人渣,杀他都嫌脏了手,更别提给他赔命了。

他不配!

醒过神来,他们纷纷开口劝墨锦川别冲动,可不能为了这种畜牲不如的东西,一时冲动赔上自己。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话,他并未反驳,却也不曾将自己的脚移开。

吴伯在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去厨房提了把菜刀过来。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王彪只余光瞄了一眼,便吓得浑身发抖,磕磕巴巴道:“吴叔,杀人……杀人偿命。”

吴伯手握菜刀,面不改色道:“我这把年纪了,差不多也活够了,咱爷俩一起死。”

一句话,吓得王彪差点没当场尿出来。

赶车的老伯正好挤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坏了,脱口道:“这是在干啥啊,这么高兴的日子,咋还动上刀了?”

有人认出他来,惊讶道:“这不是石头村的老田嘛,这个时辰不急着赶回家吃饭,咋有空来我们村了。”

老田道:“这不是老吴家的客在镇上买了不老少东西,他们两口子拿不下,我就给往里送送。”

他压低声音问:“这是咋了?”

同他搭话的人劝道:“挨打的是长勇家那个不孝子,可能是看老吴家来客了,想讹上一笔,给他家老伴儿气得犯病了。”

“你是说那混小子啊,忒不是个东西。”

老田正想问吴大娘的情况,就听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大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孩他娘!”吴伯登时变了脸色,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他步伐踉跄,跌跌撞撞朝着屋里走去。

墨锦川亦是脸色一沉,弯腰像是拎猪崽一样直接将王彪拎了起来,大步跟上。

离得近的村民也忙围了上去。

村长忙在后头喊道:“平川你千万别冲动,秀梅真要是被他气出个什么好歹,我亲自动手了结了这个畜生。”

“大河他娘!”吴伯神色悲痛冲进门,太着急没注意看脚下,险些没被门槛绊个跟头。

好在墨锦川跟在旁边,及时搀了他一把。

吴伯推开他的手,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去,悬着的心在看到坐在桌边抹泪的吴大娘时终于落在了实处。

他试探喊道:“大河他娘?”

“嚷嚷什么,老婆子我耳朵还没聋呢!”吴大娘捂着胸口,急脾气虽然一如既往,说起话来却明显气息不足。

她轻咳了一声,视线落在墨锦川的脸上,挤出一抹笑道:“平川,回来啦。”

说着,余光瞥见他手中拎着的一团东西,满眼厌恶道:“你沾这种东西干啥,晦气,还不赶紧扔了。”

墨锦川应了一声,直接将王彪扔在脚边,顺势又踹了一脚。

“啊!”王彪惨叫一声,疼的满地打滚。

离得最近的村民赶忙后退了两步,嫌弃道:“可别挨着我,身上的臭气熏死人。”

“你……”王彪想反驳,不知道被谁又趁乱照着他的背上狠踢了两脚,疼的嗷嗷叫。

村长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王彪想说什么,只觉得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是想将他活活冻死。

再想到墨锦川方才满含杀意的眼神,还有那恨不得一脚将他脊骨踩断的力道,他瑟缩着脖子,干脆装死。

村里的那些老家伙是没什么好怕的,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

可这个外乡人,邪性得很。

要是真惹恼了他,他感觉他真有可能弄死他。

虽然没银子没媳妇活着也没滋没味,但他眼下还不想死。

吴伯走上前,看着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的吴大娘,不由的红了眼眶,低喃道:“你没事就好。”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吴大娘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低头看向躺在地上装死的王彪,冷冷道:“王家小子,站起来。”

王彪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疼昏过去了一样。

见状,吴大娘眯了眯眼,朝着就近的一个小娃招了招手,问:“三蛋,有尿没?”

随着脆生生的一声“有”,王彪忙不迭睁开眼,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疼,全身上下骨头缝里都疼。

吴大娘招手,“你过来。”

王彪一脸警惕道:“干啥?有啥话你直接……”

墨锦川眸色一沉,直接二话不说抬腿狠狠给了他一脚。

“哎呦!”王彪踉跄着朝前几步,肚子狠狠撞在桌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边缘才堪堪停了下来。

没等他张口喊疼,吴大娘反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吴彪这会儿不光脸疼,肚子也翻江倒海的疼,一张嘴就是“你他娘”。

剩下的话没等开口,吴大娘抬手又是一耳光。

打完只觉得不够响,看向旁边的宋言汐道:“平川媳妇,大娘手上没劲儿,你替大娘打,要听到响的那种。”

王彪蓦地瞪圆了眼,“你敢!”

他娘的,这些臭娘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个个都想打他。

她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看着他不屑的神情,宋言汐冲着满眼冷厉的墨锦川摇了摇头。

这么点事情,倒也用不着他代劳。

宋言汐活动着手腕,冲着王彪笑了笑,问:“你喜欢哪边脸?”

王彪被这笑容晃了眼,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想,要是能把这个漂亮的小娘子搞到手,以后十里八乡谁听到他的名号不得竖个大拇指,夸他一句有出息。

就连他那短命鬼的爹,在地底下知道了,也肯定会觉得他为老王家长脸。

以后谁还敢说他是个废物?

王彪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见他笑,宋言汐也笑了,“你不选的话,那我就随意了。”

看到这笑容,王彪更是被迷得找不着北。

他痴笑道:“随意好,随意好啊。”

说着话,竟还大着胆子伸手要去拉她的手。

墨锦川冷眼看着,一双黑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双猪蹄子瞧着真是碍眼。

昨晚该顺道剁了的。

屋内围观的村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不知是谁突然问道:“平川媳妇不是个哑巴吗?”

王彪闻言,眼底不由的闪过一丝迷茫。

对啊,这小媳妇不是不能说话。

他正想着,脸直接被一巴掌打偏过去。

这一掌宋言汐用了十足的力道,王彪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一张嘴竟有什么东西混着血水掉在了地上。

有好事的凑上前一看,乐道:“平川媳妇看着挺瘦,手劲儿可不小啊,后槽牙都给打掉了。”

要不是亲眼瞧见,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瞧上去仿佛风一刮就能把人刮跑的人,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狠。

就连被打的王彪,也是盯着地上的后槽牙好半天缓不过神。

吴大娘轻咳了一声,问:“知道为啥打你不?”

王彪攥紧拳头,说话都漏风,“为啥?”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轻笑声。

村长脸色难看道:“还不嫌丢人,赶紧滚回家去。”

王彪朝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发了狠道:“今儿不说明白,这事没完!”

大家都见过他犯浑的样子,这会儿见他动真格的,也不敢再继续笑话他。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王彪爹娘都没了,家里也没个媳妇孩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货。

反观他们,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他要真冲上来要跟他们拼命谁不害怕?

村长原本还想说什么,被他媳妇给拦住了。

吴大娘捂着胸口,被王彪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不轻。

宋言汐忙动手帮她拍背,轻声道:“您消消气,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王彪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恶狠狠道:“你这小娘们今天要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咱们就县衙见!”

吴大娘脸一沉,抓起桌上的茶碗朝他砸去,骂道:“你个瘪犊子还有脸提报官,别说是平川两口子打你,就算是他们打死你,那也是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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