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传来鲜血的味道,他知道这是自己为了忍痛把舌头都咬破了。身体里的热意在飞快流失着,他浑身一片冰冷,视线摇摇欲坠,终于,涅古拔出了满是血的长刀,他的脸上、身上,亦都是周景宵的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从此之后,你我两清。
他的仇,便在今日了结了。
他确实没有一刀刺在周景宵的要害处,但每一刀都又深又快,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命。
涅古不再多说,临走之前,他只是看了玉姝一眼。那两大大汉方一将玉姝放开,她便昏死了过去,周景宵忙道:
快快去看王妃有无大碍!
随行的军医连忙上前,略一诊脉,道:王妃昏倒是脱力所致,想必是方才太过紧张悲痛。
周景宵顿时松了口气,又见涅古一行人已骑马离开,众人忙问他要不要去追,他摇了摇头。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想再赶尽杀绝了,涅古说从此之后他们便两清,他相信他做的到。
又看着玉姝被送上马车,看着太医赶来又细细为她诊了一回脉,肯定她与腹中胎儿都并无大碍,他方才心头一空,昏倒了过去。
众人见状,自是大惊失色。
原来方才众人因见周景宵浑身浴血,但既能站立又能如常下令,还以为他并无大碍,此时方才恍然。
从始至终,周景宵没有挪动过一步,想必他早已疼痛虚弱到了极致,不过是凭着一腔意志,亲眼确认玉姝无事后方才再难支撑。
当下他便昏迷了足有六天六夜,有好几次危在旦夕,到底最后还是熬了过来。玉姝自打苏醒后便日夜陪伴在他病榻边,不肯有一刻远离,每当见他有危急之状,便紧紧抓住他的手,似乎这样便能多给他一点温暖。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他心有所感,到的第七日,周景宵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方一恢复,便看到一双含泪的星眸,他欲抬手,却觉臂上无力,玉姝忙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轻柔地摩挲着。
周景宵哑声笑道:快别哭了,瞧眼睛都哭肿了。
数日不曾说话,他的声音便如砂砾摩擦一般刺耳,可玉姝却觉得这声音听来犹如天籁,强忍着泪水,道:
你若以后再这样以身犯险,我原想说我便随你一道去,必不独活,恐又怕他担心,便咽住不说。
周景宵又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
原是我没有护好你,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要长命百岁的。
如果不是他,玉姝也不会招来这一场劫难,想到玉姝可能受过的那些折辱,他就是身中十刀百刀,又怎能抵得其痛?
姝儿,我
他其实想问玉姝,在知道了他的身世后,她会畏惧他吗?从前她只知他是抵御乌瑟的大英雄,但其实他也是个满手血腥、弑杀至亲的刽子手。
他们成亲数年,夫妻间无话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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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他是害怕罢害怕她就像自己珍视的那些人一般,终究还是会离开他。
鼻头一酸,玉姝见男人眼中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愈觉痛惜非常。
大概这么多年,他从未被人理解过。
乌瑟人痛恨他自不必说,就连大梁人其实也在心里觉得他的手段太过酷烈。当日他之所以隐姓埋名去程家做了区区一个教书先生,除了不想与先帝兄弟阋墙,或许也是因为这一份世所不容。
再多的赞誉都是虚幻,他始终在孑然独行。
待你的身子养好了,我们就离开京城罢,好不好?
她知道周景宵并不喜追名逐利,之所以做这个摄政王,只是先帝临终所托,不能辜负。
左右你已辞去辅政之职,我们去遍游名山大川,去江淮,去西南,去草原,去看一看乌瑟人如今生活的地方。
少女的眼睛越来越亮,说着那些莽莽戈壁,说着那些温柔水乡,说到他们可以一览这广阔天地,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
如果过去从来都没有人理解你,但如今还有我。
我们将相伴一生,即便死亡亦不会分离。
可惜几日之后,玉姝便泄了气。
她怀晖哥儿和昭哥儿的时候,虽是双胎,两个孩子却都安分得很,既不像许多孕妇那般手脚浮肿脸上生斑,便连孕吐之状都没有,不过食欲比平常大了些,又嗜睡了些,一路稳稳当当到了临盆之日。
哪知如今已是第二胎,却忽然饭也吃不下了,头也经常发晕,又身上乏力,总是懒懒的倦怠不已。原本她还在兴兴头头地收拾行李,预备先去金陵游玩,此时不免便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周景宵见了,一面心中疼惜,一面又觉好笑,道:
你有身子,原就不能长途跋涉,待孩子出世了再说不迟。
他如今还未大愈,因当时伤得太重,且如今天气严寒,不能见风,太医便说要在家中静养数月方可。只是虽如此,朝上许多政事却仍需他处理,周景宵也知玉姝是怕他辛苦,方才巴不得现在就离开京城,但一时半会儿他确实脱不得身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当日涅古等人之所以能掳走玉姝,果然便是太后派人协助的,其后他们躲藏的那所宅院也是后党一个官员的别庄。
太后原本是想借涅古之手杀了周景宵,谁知涅古最后竟手下留情。那日她派去灭口的死士又被擒住了几个,一番拷问调查后,太后便被以通敌叛国、谋害宗亲的罪名褫夺了听政之权。
究竟她是太后,是圣上的亲生母亲,即便这般堪比谋逆的大罪却也不能伤及她本身。
不过经此一事,后党也彻底崩散。
当日联络接应乌瑟人的乃是太后之父奉恩公沈大友,太后可以免罪,沈家却不行。因此沈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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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圣上与太后谈了些什么,从此之后,太后便安心吃斋念佛,再不出来生事。而周景宵虽几次请旨,希望还政于帝,圣上却执意不允,因道:
我年幼望浅,正需众位师长相扶,偏母亲糊涂以至酿成大错,如今就连七叔也要弃我而去?
周景宵听了,不免又想到先帝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小皇帝叹道:
我知道七叔不好名利,但现下我确实难以独自担当大任,不若与七叔约定,至少待我年满十岁后七叔再考虑卸任之事,七叔以为如何?
话既说到这份上,周景宵便也不能再坚辞,且皇帝所言确实也有道理
如今因太后通敌一事朝中震荡,若此时他再卸任,朝局怕是愈发混乱了。当下他便一面安抚那些原本的后党官员,一面督促皇帝读书勤政。
自打他做了这个摄政王,一直都是手把手地教着小皇帝治国理政,加之皇帝亦是勤勉聪慧之君,如此君臣相得,假以时日,想必他定能安心归隐田园。
如今且说因玉姝害喜,整个王府却是兵荒马乱。
为了让爱妻吃得下饭,周景宵只恨不能把全天下所有的好厨子都寻来,家里光名厨一气就请了八个,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出各种菜式送到玉姝面前。
好容易待玉姝有了些食欲,又觉京中阴冷。
周景宵便大手一挥,一家子都搬到了王府在城外的一座园林中。此处有几眼极好的温泉,他又在那温泉边修筑了一座美轮美奂的水晶玻璃屋。
因屋子建在温泉石之上,屋内不用烧地龙炭火却是温暖如春,满屋都是鲜花盛放,真真便似仙境一般。
这其实原本是周景宵预备给玉姝的生辰礼物,谁想她芳辰未至便有了喜,索性提前告诉她,她也好在此处调养。
玉姝见了,自是又感动又欢喜,又嗔他太过靡费。
周景笑道:你如今写话本挣的银钱也够养活十个我了,我索性使劲花,待家私都花没了,娘子就养我好不好?
玉姝听了,不禁噗嗤一笑,故意道:我家不养吃白饭的人,想我养你,还得让我见见你的本事。
一语未了,她身子已被男人勾入怀中,柔软的娇躯紧贴着坚实的胸膛,竟是一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如今她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胎也坐稳了,想到夫妻间许久不曾同房,竟有一种迫不及待之感,恨不能自己便主动缠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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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美??人?儿红着脸点点头,但最近这段时日,许是因她之前差点小产,周景宵担忧她的身体,便连亲吻她都比以往要轻柔许多。
每回想与她亲昵了,他总要问她可不可以,虽然这般无微不至的呵护玉姝也很感动,可是……可是有时她也喜欢夫君强硬些。
男人想到那日涅古脸上恶意又轻佻的冷笑——
“老实说,我还不舍得放嫂嫂回去,毕竟她的滋味可真真是不错至极。”
他从未在玉姝面前提过此事,不是他在意她失了贞,而是玉姝既然不提,他便也不敢揭开她的伤疤,害怕又让她想起彼时的恐惧。
既然玉姝在他面前表现得浑若无事,他自然也当此事从未发生过。但周景宵知道,对女子来说这是很难遗忘的事,甚至有些女子在被强迫后,终身都对男人产生恐惧的。
因此他起初亦不敢碰玉姝,在被救回来没多久的那段日子,玉姝甚至每晚都会从梦中惊醒,临睡前也总要抓着他的手——足见那段经历带给她的伤害有多大。
渐渐地,待她终于能安稳酣眠至天明后,他便开始时不时亲亲她的小嘴,与她拥吻,试探她是否对此有所抗拒。
试探的结果让他松了口气,但从此之后,周景宵也不敢再使出过去那般的强硬手段,每次亲昵之前总要先征得玉姝同意方才施为。
“夫君,你是不是伤还未好,手上使不出力了?”
周景宵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自己生恐伤了她,她倒怀疑他不行了,
不过……似乎小东西心里真的没有因为那事留下阴影了?他心下顿时大悦,目中也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柔光,玉姝见了,忽然福至心灵,道:
“你不会是以为我被……”
她想起涅古差点强?暴???她那次,曾说自己告诉周景宵已强占了她,如此一来,这段时日他的种种异样也就能够解释了——
他怕她因为此事有了心结,便连与她亲热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恐怕他不主动提出来,亦是怕她难堪,想到此处,不免又是无奈,心中又觉柔软非常,道:
“傻瓜,涅古是哄你的,他没碰我。”
说着,玉姝便将那日之事告诉了他,包括之后涅古摔玉又粘玉一事。周景宵犹还有些迟疑,生恐玉姝是怕他担心才强颜欢笑,她不禁啼笑皆非,在他腰间狠拧了一把:
“你喜欢看我被其他男人……”
一语未了,她已重重挨了一巴掌,男人咬牙切齿:“小东西,又胡说!”
想这天底下有多少男人能够对妻子被强迫一事毫不在意呢?方才他的话便说明,他自然也是在意的,且在意得不得了。
但周景宵分明误以为她遭人???强?暴??,满心里却只是想着她会害怕,她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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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被救回来后,市井间自然也有些不好的传言,只因他夫妻二人在士林民间都颇有声望,百姓又因太后通敌一事震惊非常,便只有些小人议论一两句罢了。
但不管外界如何非议,玉姝都是毫不在意的。曾经她经历过的毁谤又何止一次两次?她只是怕周景宵受影响,竟没想到他早已为她虑到了这般地步。
温暖如春的上房内,只见???美?人??儿倚着迎枕歪在贵妃榻上,身上一领缕金百蝶穿花鹅黄云缎褂子,披着半掩的白狐披风,青丝松松挽就,眉眼神态间都是无限慵懒风情。
许是因屋内地龙烧得太热,她香腮上还染着两抹云霞,两个孩子一请完安,便迫不及待要往她身上扑,却忙被一旁的丫头拦住:
“哥儿们且慢些,王妃如今身子重,可经不得哥儿们这一扑。”
两小见状,只好委屈兮兮地停下来,又巴在榻沿边眼巴巴地看着玉姝隆起的小腹,一个道:“妹妹!”
一个道:“出来,一起顽儿。”
说着,又示意跟他们的奶娘上前,只见奶娘捧上一个大包袱,包袱打开,里头乱七八糟的全都是玩具、绢花儿、荷包等物,甚至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点心,上头残留着可疑的牙印。
见儿子们献宝似的把包袱推到自己面前,又道:“给妹妹的。”
玉姝又是爱得不得了,又觉好笑,虽想将两人搂进怀里好生摩挲一番,到底还是忍住了,又道:
“宝宝还没出生,可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晖哥儿咬着手指头认真地想了想,肯定道:“是妹妹!”
昭哥儿亦在一旁连连点头,还给出了证据:“爹爹说,一定是妹妹!”
玉姝不禁哭笑不得,她就知道,两个小家伙对妹妹的极大热情定然是某人灌输的,如今她还只有四个月的身孕,但摄政王殿下已经差点连女儿的嫁妆都要准备好了。
世人多重男轻女,偏他们家的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把女儿看成宝贝一般。
听说蕊娘家里的灿姐儿已经被她爹爹宠到天上去了,明珠和秦雪头胎都是个儿子,两人的夫君亦是馋女儿馋得不行。
秦家如今正筹备送女出嫁,因傅寒江与傅重洲兄弟俩都驻跸在一处,两家议定,预备同日成婚,婚期就定在四月初八大吉之日。
如今姊妹们都在打赌呢,赌她二人究竟谁先有孕,又是谁能先生出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想到此处,她的目光愈发温柔。
也不知届时若她生出的不是个女孩儿,摄政王殿下的脸上又该是何等表情。虽然对玉姝来说,男孩儿女孩儿自然都是一样的,但如今她倒是很乐意看到某人吃瘪。
谁教他每天都把她折腾得那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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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到的她孕期已有七个多月时,玉姝已被滋润得如秋日枝头熟透了的蜜桃儿一般。此时已不适宜再同房。
如此展眼便到了次年八月,十二日,玉姝顺利产下一子,名唤周晗。
得知娘亲生了一个弟弟却不是一直盼着的妹妹,晖哥儿和昭哥儿自然好生失望。不过在看了摇车里那个红红皱皱但却极娇嫩的肉团子后,两小都信誓旦旦表示——
弟弟一看就很容易被人欺负,他们日后定会好生保护弟弟的!
至于各家亲友,自是接连送来贺礼,晗哥儿的满月酒也是热闹非常,流水席接连摆了三天三夜。
只是喜得麒麟儿的摄政王殿下不知为何眼下有些青黑,大概除了玉姝也无人知道,他是如何在晗哥儿出生之后躲在书房里,把自己精心给女儿准备的一百多个名字全都撕了,又满怀幽怨地给幼子取了一个新名字。
这年冬至,京中举办了异常盛大的庆典。
从酉时起,天方擦黑,朱雀大街两边便点起各色玻璃风灯,但见银光雪浪、溢彩潋滟,真个便似白昼一般。
时不时地,夜幕上便盛放出一朵烟花,仿佛当空倾下万斛明珠,映着那白雪花灯,如织人流,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灿姐儿如今也有两岁多了,虽全家都宠她,难得她却并不任性,只是到底年纪小,听说外头有好多花灯可以看,便闹着一定要出门。
秦沄见状,索性换了衣裳,携了蕊娘的手,二人扮作一对普通夫妻,混在观灯的人流中一道游赏。
灿姐儿被爹爹抱在怀里,兴奋地瞧着路边各色花灯,一会子道:“是小脑斧!”
一会子道:“是大马!”
一会子又道:“是娘亲!”
众人听了,不免都闻声看去,只见她正指着一盏琉璃六角走马灯,那灯壁上画着的却不是常见的飞禽走兽,又或武将骏马,而是一个窈窕袅娜的??美???人儿。
随着灯内轮轴旋转,那??美???人儿的剪影便不断变换。或对镜理妆,或月下品茗,或迎风赏雪,或花中扑蝶。其形其态,倒真有几分蕊娘的风韵,难怪灿姐儿会指着叫娘亲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秦沄柔声道:
“灿儿乖,那是灯,娘亲在这里呢。”
灿姐儿却不理,只是指着花灯道:“是娘亲,要!要!”
既然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开口说要了,那还有什幺好说的?当下秦烨和秦煜便上前,欲将花灯买下。谁知那花灯铺子的老板看打扮倒像个读书人,道:
“我这灯可不是谁都能买的,两位小官人若想买,要幺以此灯赋诗一首,要幺射中我身后的箭靶,且时间不能超过……”
话犹未完,只见秦烨已弯弓搭箭,秦煜则笔走龙蛇。
只听砰的一声,箭镞正中红心,尾羽犹在颤动着,秦煜也写完了一首七言,施施然搁下手中湘管。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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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小官人果然是人中龙凤,此灯就送予二位了!”
说着,又道:“只不知这灯究竟算二位谁赢过去的,不过二位既是一道的,想必也不妨事。”
哪知就是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二人捧着灯兴兴头头地回来,便争相在灿姐儿面前献宝。
一个道:“妹妹,哥哥帮你把灯赢回来了!”
一个道:“灯是我赢回来的,妹妹快看喜不喜欢?”
“且慢,煜儿,分明是我的箭先中的靶,这灯自然是我赢的。”
“大哥哥此言差矣,我落笔虽在大哥哥之后,但完诗却在大哥哥之前,灯是我赢的。”
“可笑,你说完诗在我之前,有谁能证明?”
“你说中靶在我之前,我却也并未目睹。”
……眼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不可开交,蕊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二人争得这般厉害,却不想灿姐儿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转移到冰糖葫芦上去了,正就着秦沄的手吃得津津有味,压根连看都没看那盏花灯一眼。
偏秦沄一面看热闹,一面还施施然道:
“灿儿,是糖葫芦好吃,还是花灯好看?”
灿姐儿停下啪嗒啪嗒的小嘴,认真想了想:“糖福禄,好次!”
“那是爹爹好,还是哥哥们好?”
一听此言,两小立刻停下争执,都默默竖起耳朵,只见灿姐儿又想了想,忽然把小身子往蕊娘怀里一埋,脆生生道:
“娘亲好!”
“噗!”蕊娘终于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看着家里那一大两小三个男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神情,偏偏又还不能对灿姐儿和自己黑脸,真真是有趣到了极点。
原来自打灿姐儿出生后,他们父子三人“争宠”的对象除了蕊娘,自然又多了一个灿姐儿,偏灿姐儿最黏的却是娘亲,每回都会让他三人吃瘪。
但既是最疼爱的女儿妹妹,自是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也只能受着了。当下两小遂又争相买来各样吃食,就为了从灿姐儿嘴里挖出一句“哥哥最好”,连跟他们的一众婆子小厮也笑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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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之下,只见两个已能看出修挺模样的小小少年走在最前面,一旁的男人臂弯里抱着玉雪可爱的女童,一只手却与她五指相扣,掌心温暖宽厚。
蕊娘见状,不由有几分痴了。
曾几何时,她从未奢望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她最大的妄想,也不过是盼着能早日还完那个污糟前夫的赌债,彻底摆脱他,好生将儿子抚养???成???人。
忽然,耳边有男声低柔地道:
“蕊儿,快看那束烟花。”
蕊娘下意识擡头,只见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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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是否就是她和他的写照?
心念电转间,她的视线恰与秦沄对上,只见他金冠绣服,还是那般如冰雪般的眉目,但眸中温柔的笑意却仿佛能融化这漫天风雪,亦如落满了星辰。
她心中霎时间有千言万语,正欲开口,忽然身子僵了僵,脸却红了。
秦沄道:“怎幺了,可是走累了?”
蕊娘咬了咬唇,踮起脚尖,小声在他耳边道:
“那个……那个要出来了……”
原来自打蕊娘生了灿姐儿后,那奶水却是一日比一日还多,如今灿姐儿早就已经断奶,她乳汁却丰沛得每日都要挤个六七回。
因她这难以启齿的羞处,当初家里虽给灿姐儿备了好几个奶娘,却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今日出门,蕊娘早已在小衣里头又垫了两块绫帕,怕的就是衣裳弄湿了教人看出来。只是那绫帕吸饱了水,变得沉甸甸的,小衣已经快兜不住了。
秦沄见状,原本还想再逗她两句,此时却是情况紧急。
他忙示意灿姐儿的奶娘过来,将灿姐儿轻轻交予她抱着。到底是年纪小,精力不济,闹了这半日,灿姐儿的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便乖乖趴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见状,秦沄方才携了蕊娘的手,又嘱咐众人看好三个孩子,二人回府换身衣裳。
因众人都已涌到大路上看花灯,此时四下无人,除了远远传来的喧嚣,亦是安静得惊人。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深。
街市上却依旧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灿姐儿原趴在奶娘怀里睡得正香,此时揉了揉惺忪睡眼,秀气地打了一个小呵欠,睁开眼睛。
奶娘忙道:“姐儿醒了,可是饿了?”
灿姐儿并不答,而是四下张望着,下意识地一醒来便开始寻找爹爹和娘亲。
奶娘见状,遂笑道:“大爷奶奶有事,过会子就回来了,姐儿先和哥儿们顽会子好不好?”
灿姐儿撅着小嘴,把周围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都瞧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那两个教她安心的身影,她又扁了扁嘴,眼中却是泫然欲泣,众人见状,忙欲上来哄她,忽听一旁传来有些沉哑的声音:
“我来罢。”
“爹爹!”灿姐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等奶娘将她递给秦沄,已是张开藕臂要往父亲怀里扑。再看秦沄身旁,蕊娘亭亭玉立,灿姐儿愈发欢喜,在爹爹怀里呆了片刻,便缠着要娘亲抱她:
“娘亲,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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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秦沄忙道:“灿儿乖,娘亲累着了,爹爹抱你好不好?”
灿姐儿素来乖巧,此时吮着手指头想了想,便重重点头:“爹爹抱!”
说着,还伸出小手,学着大人的模样在蕊娘肩上拍了拍:“娘亲,歇息!”
众人见状,不免都又笑又爱,蕊娘亦是心头发软,只是不动声色白了秦沄一眼,心道若不是他,她又如何会累着?
也因为此,她不得不靠在秦沄的臂弯里,被他搂着慢慢朝前走。
这晚直到天将四鼓,灯市方才歇了。
三个孩子玩累了,早已沉沉睡去,马车在驶进二门时,秦沄先依次把孩子们递给婆子抱着,又亲抱了蕊娘下来。
到的次日,蕊娘自是晚起了。不过如今秦母早吩咐了,每日不必过来晨昏定省,闲时陪着老人家多说说话儿就是了——
秦母知道他们小两口恩爱,乐得蕊娘再给自己多添几个重孙。秦烨秦煜哥俩自不必说,如灿姐儿那般又灵透又乖巧的孩子,谁见了不爱?如今秦母可以说是家中最宠重孙女儿的。
当下蕊娘懒懒起身,方欲吩咐丫头进来伺候她梳洗,忽听帘栊响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迈步进来,笑道:
“醒了?可饿了不成,我叫他们摆饭。”
蕊娘一怔:“这会子你怎幺在家?”
秦沄笑道:“我已上朝回来了,今儿部里事倒不多。”
原来如今秦沄已升任吏部尚书,虽是位高权重,不过倒不比做京兆尹时事务繁琐。今日忙里偷闲,遂回家中来看一看娇妻爱子。
一时众丫头端了饭菜进来,蕊娘漱口盥沐,饭毕,秦沄方才慢条斯理道:
“娘子还记不记得昨晚的赌约?”
正想着,秦沄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低一笑:
“那些都不够新奇有趣,昨儿我瞧见那盏六角??美人??灯,倒起了个念头。不如……我照着娘子的样儿,帮娘子也画一盏??美人??灯。”
……画灯,这倒没什幺,可是……事情真有他说的如此简单?
很快,蕊娘便意识到自己所料不差。
既是照着她的样儿画灯,那她自然要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而秦沄的要求是,她在光天化日之下或品茗、或赏花,任由他描摹她的身体。
最后秦沄精挑细选了六幅最满意的画稿作为制灯底本,又将剩下的画稿密敛珍藏,只他夫妻二人时取出来赏玩。同房之时看着自己的“美人图”,倒也别有一番情致呢。
后话暂且不提,却说京中正举办盛大的冬至庆典时,远在西南的锦安府亦是热闹非凡。
这锦安府乃西川布政使司首府,亦是南川总督衙门所驻之地。自傅寒江去岁出镇于此,总领大小军务,全力推行改流之法,此时西南万里沃野,诸多土司已大半俯首称臣,只剩一二犹豫不定或顽固蛮抗者。
因此今岁冬至,锦安府城内亦是张灯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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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因梁番杂居,庆典亦布置得别有风味,傅寒江先是在城楼上与众僚属将领一道观灯受礼,待众人都醺醺然后,方才借故辞了出去。
他的府邸便安置在总督衙门后头,二者不过数墙之隔。因今日难得热闹,家里的下人大半都放了假,不过留一二人应候,他径直入了上房,只觉室内静悄悄的,方掀起帘子,便见那个歪在床上的小身影手忙脚乱地把一物往被子里塞去。
傅寒江眉梢微挑,几步上前,一把抓住秦露的皓腕,淡淡道:
“还不快交出来。”
“交,交什幺?”少女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摆出无辜模样。
可惜眼前的男人纹风不动,似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她只好又扁了扁嘴,百般不情愿地把那东西从被子里拿出,递给傅寒江时,小手还往自己的方向夺了夺。
傅寒江见状,不由肚里暗笑,定睛一看,果然又是话本,看封皮应该是新出的,自己也从未见过。
说到这话本,便不得不提他二人在傅寒江来赴任的船上约定之事。
彼时秦露因为满箱子的??淫???书???被抓个正着,在被教训了一顿后,傅寒江还欲没收她的箱子。因看她可怜巴巴的,最后二人约定,日后话本可以再看,只是要看之前,必须先给傅寒江过目,且她如果要购入新话本,自然也需傅寒江首肯。
秦露只好将自己从前买的那些话本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都快倒背如流了。因实在忍不住,她便偷偷遣人出去买,买来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能让随她一道陪嫁过来的绿柳收着。
待傅寒江出门了,方才拿出来翻上那幺一两页,真真的跟做贼一般。
眼下也是傅寒江不在家,她闲坐无事,这才翻阅起前儿刚得的一本,哪知又被当场抓住。见装傻也混不过去,她哼哼唧唧着便朝男人怀里靠,小手抱住他的腰蹭道:
“夫君,露儿知错了嘛~我才看了两页,都还不知详情就要被你没收了……”
傅寒江失笑,道:“又是你那丫头给你买的?”
心道迟早他要把那丫头送还秦家,省得她天天帮着小坏蛋不做好事。
秦露忙替绿柳开脱:“不是,是英提督的夫人送我的,她说在这边的女眷里可时兴了。”
英提督?傅寒江眉梢一蹙。
原来这英提督出身摩罗英氏,从前乃是土官。他因最先俯首,虽被革去土司一职,但得授提督,如今仍是权力场上的风光人物。
他的夫人亦是番女,性子最爽利泼辣的,且此地出身番民的官员颇多,民风又极开放,听说是英夫人送的,傅寒江忙翻开封皮,一目十行,越看,脸色便越黑。
秦露见状,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他:“夫君~?”
半晌,方见傅寒江阖上书,面上不见喜怒,道:“你真的只看了两页?”
“……自然,是真的。”
“哦?那为何第三十七有折痕,第一百零三页还特特折起来做了记号?”
“可能……英夫人事先看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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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打傅重洲去岁调任镇南都司剿匪成功,如今已升任镇南都司都指挥使一职,掌一省军务,显赫非常。
今日冬至庆典,他自然也要至城楼观灯,但端着酒杯巡过一轮后,他便借口不胜酒力,从席上辞了出来。
傅寒江一见,便知弟弟是懒怠应酬,便任他去了,哪知他一转头回了家,却搂着娇妻站在院中,一手搭着她的腰,一手复上她的纤掌,道:
“娘子,你方才的姿势不对,这样……才能把弓拉开。”
原来秦霜自嫁到西南后,因见此地民风彪悍,且又闺中无事,便起了学些骑射的念头。偶尔与秦露相约,姊妹二人便在院中跑跑马,今日却是工匠刚送来特特为她量身打造的弓箭,正在家中试习,不想傅重洲回来了。
傅重洲见状,自然要教她,二人来至他习射的院中,站在箭靶前,他一手托着秦霜的手肘,一手指点她如何张弓,如何搭箭……高大的身躯顺势与她贴得极近,臂膀亦从后张开,仿佛将她环在怀中,说话时,那温热气息不停拂在???美人???儿娇嫩的耳珠上。
秦霜如何不脸红?
她忙上前一步,想离傅重洲远些,谁知手一松,箭矢便射歪了,傅重洲笑道:
“罢了,还是我来教你。”
说着,大掌索性握住她的柔荑,手把手教她对准靶心。
“霜儿,可是你不专心,这第二箭又射歪了。”
“我……”
忽然她“啊”的一声,只听“夺”的一下,箭矢这会子总算是射在了箭靶边缘。
“嗯,不错……”傅重洲慢条斯理道。
家里的那些下人也都知他二人恩爱非常,每日晨起时,不用秦霜吩咐,丫头们根本不会给她拿亵衣亵裤过来。
一旦傅重洲进来,众人便会自动自觉退出去,不听到主子吩咐,绝不靠近上房半步。茶房里随时都烧着预备洗澡的热水,丫头们一季也总要给秦霜多做一倍的衣裳……
饶是秦霜脸皮薄,被这般许多回后,也不得不习惯丫头们那些会意的笑容。
她因是远嫁,不过只带了几房家人过来,府里的下人都多半都是在本地买的。不止是番女,哪怕是梁人出身的丫头们,因久居此地熏染番风,对贞洁之事也并不在意,多的是还未成亲之前便有过好几个情郎的女孩儿。
因见秦霜沐浴时露出满身吻痕,脸不禁羞得通红,众人还劝秦霜道:
“奶奶莫羞,大爷这般疼奶奶,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且男人勇武了,咱们女人才是得趣儿呢。”
“我们原说京里来的人都古板得很,张口闭口都是礼仪,没想到大爷奶奶倒与旁人不同。”说着便抿嘴儿一笑:
“咱们这里的许多儿郎,都比不上大爷有手段。”
丹梅自然也随着秦霜一道陪嫁过来,如今仍是她房中总览大小事宜的贴身大丫头。今日因是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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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道:
“明儿我要请大哥大嫂过来吃饭,你去吩咐厨房,教他们整治一桌好菜,切不可怠慢。”
丹梅到底是黄花闺女,不由满脸通红,忙应了一个“是”字,带人匆匆出去,帘子落下时,还听到男人笑道:
“别什幺?明儿我和大哥都休沐,霜儿不想一家人聚一聚?”
秦霜却是有苦说不出,心道你哪里是想“一家人聚一聚”?分明是……那羞人之事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光是在心里想一想就觉得没脸见人了。
原来她既与秦露一道远嫁,亲姊妹又做了亲妯娌,且又比邻而居,其亲热厚密自然更胜往昔。原本姊妹在闺中时就无话不谈,既嫁做人妇,更有许多体己的私房话不可为外人道也。
平常闲坐,多是在一处抱怨男人们放着满府的事不让理,也不管管事媳妇们是不是在外头等着。
就连傅寒江这般勤勉之人,处理公务时也要随时把爱妻带在身边。
至于傅重洲,那更是不遑多让。
秦露说起自己前儿新买的话本,又要送几本给姐姐。秦霜虽羞赧推拒,其实听妹妹说着话本里那些新奇的花样情节,心里早不知有多好奇了。
当下二人都忍不住思及自家夫君,不禁脸红心跳,恰巧婆子进来回说:
“英提督的太太打发了两个女人来,说是得了一样新奇玩意儿,送给奶奶解解闷。”
秦露听了,忙叫人拿进来,又赏了英家的两个女人。匣子一揭开,只见里头竟是一尊白玉雕就的??送子观音像。
玉倒并非什幺名贵罕玉,难得的是此像雕刻得栩栩如生。
姊妹二人见了,又觉得赞叹,又不免脸红,还是秦露咳了一声:“……收起来罢。”
她知道英夫人也是好意,西南之地崇尚阴阳相合之事,听说有许多夫妻成亲时,客人所赠之礼便是这种玉像,其寓意是祝愿主人家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英夫人想必是得了这尊好的,方才赶着送来奉承秦露,只是此物决计不能让傅寒江看见,否则……
正想着,忽见帘栊响处,傅寒江已大步走了进来,一见秦霜在座,忙道:
“弟妹来了。”
又对秦露道:“让弟妹吃了饭再去,二弟恰与我在外头商议公事,不想弟妹也在,正可一家人小聚。”
秦露听了,忙答应了一声,又吩咐人去厨房传话,此时秦霜给傅寒江请了安,已避让到纱橱后头去了。傅寒江正欲出门——他原本是来与妻子说话的,但秦霜既在,自然不好留下了。
谁知一瞥间,他却瞥见案上放着的那只匣子,匣子里竟是送子观音像,秦露见他眸光骤然一黯,心头顿时一咯噔,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是我打发人买的,不许打我!”
但秦霜听了这话,隔着纱橱又隐约见妹妹面现急色,不由心头大疑——
难道他夫妻二人虽然恩爱,傅寒江却对妹妹动过手?!
想来此事也不是不可能,傅寒江的性情秦霜亦深知,最是古板严肃的。偏秦露又是个无法无天跳脱肆意的性子,若他夫妻口角时,保不齐……
她亦是爱妹心切,不及细思便欲出去解围,口中道:“大哥,有话好好……”
当下一脚踩歪,踩到了裙摆上,眼看着身子便要朝墙上栽去,忽见一道身影闪电般冲进来,将她拦腰一勾,勾入怀中,竟是傅重洲。
秦霜惊魂未定,道:“你怎幺来了?”
傅重洲道:“我听婆子们说你也来了,原来接你家去的。”
哪知他方欲进门,就看见秦霜差点摔倒,连招呼也不及打,便飞身上前。秦霜忙道:“你快随我一道出去劝解,可不能让你大哥对三妹妹……”
傅重洲自然也听到了秦露的脱口之言,此时不禁闷笑起来,低声在爱妻耳边道:
“傻丫头,你还要劝解呢,难道你在家里,竟没挨过我的‘打’?”
她又不是傻的,此时哪还不明白?竟是与上次的“蚊虫叮咬”一般,又闹出了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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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时秦霜和秦露已写信过来,道是她二人同日有喜,没过多久,秦雪有喜的消息也从京城传来。
苏夜原本就一心想要个女儿,见状如何不眼红,又开始千方百计地想把妹妹往床上拐,今儿说:“女儿好啊,女儿知道疼人。”
明儿又说:“家里那幺多好头面好木头,留给女孩儿做嫁妆是极好的,若咱们没个女儿,岂不浪费了?”
最后还擡出儿子来:
“君儿也说在家中寂寞的很,没个弟弟妹妹作伴。从前还有他小舅舅在,如今衡儿要留在京城读书,越发只剩他一个,咱们也该给他添个妹妹了。”
偏君哥儿向来是极亲近他爹爹的,原本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解九连环,听到这话也把九连环一扔,蹬蹬瞪地跑过来:
“娘,我要妹妹!”
他如今马上就要满三岁了,因自小聪慧,口齿极为灵便,明珠听了,便故意逗他:“那君儿只想要妹妹,难道不想要弟弟?”
谁知君哥儿认真地摇摇头,开始数数:“先要妹妹,再要弟弟,然后再要妹妹,再要弟弟……”
还没等小家伙掰着手指头数完,苏夜早已在一旁差点笑倒。
明珠又是气,又是笑,伸手狠拧了某人一把,都是他天天不知在儿子面前灌输了什幺,难道她要生十个不成!
玩笑归玩笑,明珠心里其实也是想要个女儿的,只是如今不肯轻易让某人得逞罢了。到的次年三月,她腹中有孕,又于元宵那日平安产下一女,阖家大喜,人皆传为一时佳话,此又是后话了。
如今且说冬至庆典那日,京中处处张灯结彩,有如秦沄一般阖家出游的,也有如霍陵玄昭一般只在家中陪着娇妻爱子的。
惟哥儿如今也有一岁多了,因今日是节,秦雪特特给他穿了一件大红羽缎对襟袄儿,下系着葱绿撒花夹裤,蹬着虎头鞋,缀着玉锁儿,愈发显得粉妆玉琢,直如观音坐下的善财童子一般。
此时一家四口围坐在暖阁内隔窗赏雪,惟哥儿吃完了小半碗鸡蛋羹,却还闹着要秦雪手里的枣泥山药糕,小手抻着,不住往前够:
“要!娘!要,糕糕!”
秦雪因恐他吃多了积食,忙哄道:“惟儿乖,糕糕留着明儿吃好不好?”
惟哥儿似懂非懂地听着,见娘亲不肯把糕给自己,小嘴一扁,黑溜溜的大眼睛里便蓄满了泪水。
秦雪见状,心里不免便软了,方欲开口,一只大手斜刺里伸过来,一把将惟哥儿拎起来搁在臂弯里,霍陵道:
“点心一天只能吃一块,白日里你已经吃过一块了,晚上不许再吃。”
惟哥儿见了,方才还只是欲泣非泣,此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那包子似的白嫩小脸皱成一团,眼泪断线一般大颗大颗滚落,谁看了不心疼?
还是玄昭忙拿过他平时最爱的拨浪鼓在他面前摇着,他方才破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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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抱!不要,爹!”
说着还将身子一扭,拿背对着霍陵,气哼哼地不肯看他。
众人不免忍俊不禁,连霍陵也笑了,道:“小小年纪,气性倒大。”
又伸手把小家伙递给玄昭,果然一窝进玄昭怀里,他就乖乖地不哭也不闹了,只和玄昭玩勾手指的游戏。
说来倒也有趣,虽然惟哥儿是霍陵的孩子,但他打小儿便亲近玄昭,不仅最喜欢和二叔玩,有什幺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二叔,幼时不省事时,还曾指着玄昭叫爹爹。
此时霍陵不免笑叹道:“你们就纵着他罢。”
玄昭一面和惟哥儿勾手指,一面笑道:“惟儿虽说好哭,却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且如今年纪还小呢,慢慢教便是。”
说着便柔声对惟哥儿道:“前儿你可是答应过二叔了,一天只吃一块糕糕,如今是不是说话不算数了?”
惟哥儿听了,扁着小嘴认真地想了想,想到自己不能吃好吃的糕糕了,大眼睛中不禁又有泪水漫出。但他虽然不舍,还是抽了抽鼻子:
“那……不吃,不吃糕糕。”
玄昭忙道:“那惟儿跟二叔拉钩好不好?”
惟哥儿猛地吸了一下鼻子,伸出细嫩的手指。一大一小两根手指在空中一钩,又相互碰了碰,见玄昭脸上露出浅笑来,惟哥儿也咯咯笑起来,往二叔怀里一埋:
“叔,好!”
霍陵见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方才我也是这般说的,怎幺他偏听二弟的,不听我的?”
秦雪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谁教你成日家在儿子面前板着个脸。”对惟哥儿来说,严父和慈叔,自然是慈叔更好了。
且霍陵公务繁忙,秦雪又要管家理事,他幼时几乎是玄昭一手带大的,对玄昭比对秦雪还亲。
一时众人说说笑笑,眼看着天已二鼓,该歇息了,霍陵将儿子一把从弟弟怀里捞出来,道:“惟儿今晚跟爹爹一道睡好不好?”
惟哥儿咬着手指,却是依依不舍地看着二叔,又转过小脑袋看了看娘亲,可是,他想和二叔一道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和许多大户人家家里都是由奶娘陪着哥儿姐儿一道睡的不同,惟哥儿打小便或是同爹爹一道睡,或是同二叔一道睡,只有极少的时候,他是同娘亲一道睡的,而最近不知为何,一直都是爹爹陪他。
可是,他好想二叔……二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可好闻了……见小家伙眼巴巴地瞅着玄昭,霍陵笑道:
“你二叔近日有要事,分不开身。之前惟儿不是说想有个弟弟妹妹?等二叔忙完了,就有弟弟妹妹来陪你了。”
话犹未完,秦雪一张俏脸已羞红了,伸手在霍陵腰间轻轻拧了一把。
这人真是的,在孩子面前浑说些什幺,什幺“忙完了就有弟弟妹妹”,她……真个羞死人了……
原来自打霍家的共妻“诅咒”解除后,因没了下一代被迫共妻的忧虑,玄昭自然不必再断绝子嗣。他虽是出家人,实则如今也与还俗的差不多,霍陵便与爱妻和弟弟商议了,待惟哥儿满了周岁后,秦雪也恢复好了,便可以给玄昭要个孩子。
不过玄昭对此事并不在意,他如今视惟哥儿如亲子,大哥的孩子便如自己的孩子,有没有属于他的孩子也不打紧。
如此一来,每晚惟哥儿自然就见不到二叔和娘亲了。此时他听说自己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不禁眼前一亮,忙道:
“要弟弟,要妹妹!”
又对着玄昭道:“叔,要!”一面说,一面还挥舞小拳头做出打气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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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已正式卸下辅政之权,封号上去“摄政”二字,仍是楚王。只因天子一再挽留,方才受了太子太傅一职,若天子垂问之时方进宫出谋献策。
此时他与玉姝的小儿子周晗也有三个月大了,眉眼已然长开,说来也奇怪,晗哥儿不像爹爹,不像娘亲,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竟有几分乌瑟人的轮廓,据周景宵说,与去世的敏妃有六七分相似。
玉姝见了,心中也觉欣慰,她知道周景宵对母亲、对母族始终是有心结的,如今能有一个与敏妃相像的孩子,想必他也觉宽怀罢。
若说唯一的遗憾——那或许便是四下无人时,楚王殿下总爱提起来的感慨:
“可惜……当初若是龙凤胎就好了,我怎幺偏就得不了一个女儿呢……”
玉姝闻言,不禁又想给他一个白眼:
“既然你那幺想生,就和旁的女人生去。谁叫我没本事,没能给你生个女儿?”
周景宵一听爱妻恼了,哪还顾得上什幺女儿儿子的,忙将她搂进怀里哄道:
“姝儿说哪里话,就是要论谁没本事,那也是我。”
玉姝听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不过她也知道周景宵不过是玩笑之语,他虽然嘴上嫌弃三个儿子,其实不知有多疼他们呢。
这头因为晖哥儿和昭哥儿闯了祸训斥他们,那头每晚都偷偷进房察看小哥俩睡得好不好。分明家里满屋子的奶娘婆子,就是那些中等人家做父亲的,又有哪一个似他这般细心?
至于晗哥儿,如今他换尿布抱孩子的动作,可比玉姝熟练了不知多少倍。
况且他虽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玉姝便提出不如再怀一胎,他却不允。晗哥儿的到来其实是个意外,想必是不知哪一次他忘记服用那避孕秘药了,方才一击中的。
只要一想到玉姝头胎时差点难产的事,他便再不肯让玉姝受生育之苦。至于女儿……罢了,想必是老天爷希望他这辈子只疼一个女人,方才不给他女儿的。
想到此处,周景宵不由柔声笑道:
“姝儿笑了,那就是不恼我了?”
“谁恼你了~”怀中的少女言笑晏晏,语声娇脆,即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她还是如初见那般美得如同世外仙姝。
忽听帘子一响,两道小小身影已一阵风似的卷了出来,齐声叫道:
“娘亲!娘亲!弟弟哭了,娘亲快来瞧瞧!”
原来晖哥儿和昭哥儿在里间逗弟弟,二人围在摇车旁,你一言我一语,一个道:
“晗儿晗儿,我是哥哥哦~来跟我叫,哥~哥~”
另一个道:“他还小,不会说话!”但嘴上如此说,也拿着拨浪鼓一边摇晃一边道,“我最大,要先叫我哥哥,哥~哥~”
因此晗哥儿自顾自地晃着自己的小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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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丫头婆子在旁看着,想笑又不敢笑,肚子都快憋疼了。眼看着弟弟根本不理自己,晖哥儿不禁有些着恼,他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便在晗哥儿肉嘟嘟的小脸上戳了一指头:
“你是不是故意不听我说话?晗儿,不乖!”
谁知话音未落,晗哥儿已哇哇大哭起来,众人忙上前来,奶娘忙着将晗哥儿从摇车里抱出来哄着,又检查他是不是尿了,但哄了半晌,依旧不见好。
晖哥儿此时已呆住了,不免手忙脚乱,昭哥儿道:“都怪你,谁教你戳弟弟。”
他既委屈,心里又愧疚,只得小声道:“我,我只轻轻戳了一下……我真没用劲!”
昭哥儿见状,又觉哥哥这副垂头丧气的傻模样有些可怜,忙问奶娘:“晗儿是不是饿了?”
那奶娘周氏道:“半个时辰前才给哥儿喂过,必不是饿了。”
但无论众人如何哄,使劲浑身解数,晗哥儿还是哭个不住。眼看他一张小脸都哭红了,晖哥儿兄弟俩也急得满头大汗,在旁边又是扮鬼脸又是哼小调的,却也无济于事。
万般无奈之下,两小只得出来找娘亲。
玉姝此时自然也是苦不堪言,不过在听到儿子们说晗哥儿哭了,小脸上又都是慌乱之色,母亲的本能立刻让她将旁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忙道:
“怎幺回事?别急,慢慢说。”当下两个小家伙忙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说了。
两小虽年幼懵懂,但也本能感觉到此时的爹爹不能惹,只忙将晗哥儿哭闹的事说了,玉姝一听,如何不急?下意识便欲起身。
他哑声道:“你们先进去,过会子我和你们娘亲就来。”
“可是……”
两小原本还欲再说,忽然被父亲一个眼神扫过来。不知为何,二人对父亲原是无甚惧怕的,却齐齐打了个哆嗦,只得不情不愿地回至里间。
好在晗哥儿此时已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时不时地打着一个嗝儿,在奶娘拍抚下渐渐入睡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两小见状,方才长出一口气,看着小团子重新睡回摇车里,却是再不敢逗他了。又等了片刻,还是不见爹爹和娘亲过来,两人不免好奇,便蹬蹬蹬跑回外间,定睛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臭爹爹,又骗我们!”晖哥儿恨恨跺脚。
“就是!”他肯定又把娘亲拐走玩亲亲游戏去了!
这日之后,楚王殿下自然又被赶去睡了书房,好在两个儿子懵懂不知事,压根不明白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待他们长大后,幼时的记忆也早已模糊。
而楚王殿下为了哄得爱妻消气,却是绞尽脑汁,亲手画了一幅图稿命工匠赶制出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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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既已卸下辅政之职,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爱妻游山玩水,只是目今晗哥儿年纪还小,不便出门,一家人方才暂且留在京中。
有了这架车,一家人出游时自然少了许多颠簸,玉姝见他如此用心,仅剩的那点子气恼也烟消云散。
她还记得刚成亲的时候,他曾经叹息过。只是因为嫁给了他,做了摄政王妃,她少女时许过的那些愿景,那些想要遍游名山大川的理想,终究成了泡影。
她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却为了他成了笼中雀。他原本许她一生幸福美满,却连她本来拥有的快乐都因此失却。
彼时玉姝却说:“要紧的从来都不是做什幺,而是和谁在一起。”
她说她甘之如饴,即便世事不能两全,她也没有一天不是幸福快乐的。
但这幺多年,周景宵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承诺。从未忘记过那个少女在自己面前说到她的心愿时,那双比星子还要亮的眼睛,比春风还要温柔的笑颜。
“……姝儿,这幺多年,你辛苦了。”想到此处,男人柔声道。
玉姝莞尔一笑,擡起手,握住他递来的大掌:“你也是。”
——余生还长,你我将始终相伴。
时光匆匆如水,很快,又是一年冬至,此时已是隆兴十二年了。
七年的时间过去,虽不至于沧海桑田,但时移世易,亦有许多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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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烨和秦煜今年也有十六岁了,二人如今正在家中苦读,预备来年下场一试时能金榜题名,即便不能如父亲当年一般高中探花,自然也不能给家中丢脸。
傅寒江因推行改土归流有大功,如今已入了内阁,去岁便携妻带子地回了京城。
说来也是天定的缘分,就在他回京之后不久,傅重洲升任神武卫指挥使,如今兄弟二人自然又是比邻而居了。
周景宵自打卸去辅政之权后,没过几年,便连太子太傅的职衔也辞了,彻底做了个富贵闲人,一家子几乎将天下游了个遍。
唯一遗憾的便是苏夜这几年一直在南边,众亲友始终不得一会。好在今年是大计之年,苏夜被召回梁京,原是圣上有意调他去做直隶总督,镇抚京畿直隶重地。
趁着这段时日的空闲,玉姝一家也恰好回京了,玉姝便忙忙给姊妹们下帖子,请众亲友冬至赏雪。
经年不见,众人都是感慨万千。男人们自在外头喝酒看戏,女人们则坐在大花厅上,厅内烧着极暖的地龙,隔着玻璃窗看那窗外银装素裹、雕栏玉砌,美不胜收。
此时满室之中,却都是孩童的笑闹声。
既是姊妹相聚,众人自然要把自家的小团子们带上,除了秦烨秦煜两个大的在外头和叔伯们一道谈笑,屋中这些小的至大的也不过九岁,最小的才刚满三岁。
其中因明珠家的君哥儿年纪最长,自然要看着弟弟妹妹们。只见他左手拉着才六岁的霍怀,柔声劝着怀哥儿不要去雪地里打滚,右手还要把正在吵架的徽之和允之分开——
这两小一个是秦霜的次子,一个是秦露的次子,二人年纪相差不过数月,如今才三岁,说话都还有些含糊,却叽叽咕咕吵了快有半个时辰。
偏偏能给他帮忙的晖哥儿和昭哥儿正蹲在一旁,不仅没有丝毫劝架的意思,还想拐带自家亲弟弟晗哥儿和表弟霍惟出去偷酒喝。
此时惟哥儿尚还有些犹豫,小声道:“这恐怕不好罢?”
而晗哥儿从小就听哥哥们的话,只见他眨巴着一双微带幽蓝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偷了酒,是不是就有鸡腿吃?!”
话音方落,一旁三人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嘘——小声!”
不妨斜刺里一个小脑袋就冒了出来,头上还梳着小女孩儿的双丫髻,一叠声地连连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众人一看,原来是秦露的长女萱之,小丫头如今才六岁,和她文静娴雅的堂姐傅秀之比起来,真真如同魔王降世,连晖昭二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当下两人的眼神不由闪了闪,随即对视一眼,又重重一点头。
说时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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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我,我的脖子要被你勒断了……”
许多出身书香门第的闺秀女眷都有笔墨流传出来,如今市面上有不少文章话本虽署的是化名,但看多了,众人也能看出哪些是女子所作,其中亦有十分出众之作,颇受追捧。
譬如秦霜的几幅画流传出去后,因她画技别出一家,且流传出去的画作又少,如今已在市面上炒出了万金的天价。
不过秦霜对此并不在意,她如今正在专心编撰一本《笔法记》,专讲其多年摸索出来的笔法经验,又有许多她对古往今来画论画派的独到看法。
届时若成书,自然也是要刊刻出来的,且她还想着收几个学生——那幺多的男人能开派授画,女子自然也行。
而秦露因从小擅乐,这几年正在钻研古琴中许多失传的指法。
且她素来认为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并无高下之分,她既擅古曲,亦爱戏文,因她早有自己制曲作文传唱于世的心愿,如今正在与玉姝合作,先改编玉姝的处女作《天册诡事》小试牛刀。
至于秦雪,于书画琴棋一道上倒是平平。而明珠虽才情不下于玉姝,这几年也并未在此道上涉猎太多。
她二人却是通力合作,如今已将生意做到了江南。
而且从明珠开绣坊起,之后无论是酒楼还是茶肆,米店还是当铺,二人名下的铺子始终都优先雇佣女子,又免费教授她们傍身之技,不知解了多少人的困顿。
一时谈论至此,众人亦是感慨万千,玉姝笑道:
“我当年也不过是无知无畏、横冲直撞罢了,姊妹们有今日成就,也是自己的本事。”
说来众人的经历皆有些传奇,因此玉姝前些年萌生一念,以程、秦、周、傅、霍这几家数代人的生平之事为原型,落笔成文,名为《朱门记》,经过数载增删后终于刊刻出版,如今正在市面上红极一时。
因其中的主要角色都有众人的影子,这《朱门记》姊妹们自然早已看过,秦露想起一事,忙道:
“说来如今有一本《朱门别传》名声大噪,姐姐们可看过不曾?”
众人皆摇头,又道:“既唤《朱门别传》,莫非与《朱门记》有关?不知讲的是什幺。”
秦露此时却面露难色,支吾了半晌,方才微红着脸,小声将这《朱门别传》说了。
原来自打玉姝的《朱门记》遍传大江南北后,市面上便兴起许多模仿之作。这原属平常,谁知有一名唤“食糜生”的,择取《朱门记》中的主要角色,却编撰一些情?节附会在他们身上。
总而言之,便如市面上其他一些粗制滥造的野史别传一般,不过是借着《朱门记》的名头吸引眼球罢了。
偏生因《朱门记》极受追捧,玉姝又没有续写的意思,这《朱门别传》竟借此广为流传,连秦露都知道了。
听到此处,众人不免都有些羞恼。
盖因那书中原型乃是她们姊妹,若代入进去,岂不是在编造她们姐妹争夫,和人偷情?
虽明知外间并不知晓原型一事,且书中人和现实自然无法相比,但众人一想,便觉心中不悦,连秦霜都道:
“不可任他们这般胡编,况且这‘食糜生’既借此法博得大利,日后定会有更多人效仿。”
届时再来个什幺《朱门后册》、《朱门前传》,编出许多更不堪的情节来,岂不是麻烦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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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姐,你何不亲自执笔呢?如此一来,岂不比那些人胡乱编造的要强得多?”
“可是……”玉姝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清泉居士”已然声名在外,若是去撰写这样一本野史,一来是自毁声誉,二来也是因为世人皆知“清泉居士”就是楚王妃,那她的名声恐怕就难以保全了。
明珠思考片刻,说道:“无妨,再另取一个化名便是。”
玉姝的文笔功底摆在那里,即便她用别名随意写一写,也比那《朱门别传》要高明许多。而既然有了如此佳作,世人又怎会再去多看那平凡无奇的作品一眼呢?旁人见无法超越玉姝,想必也不会再去效仿那“食糜生”了。
当下众人便群策群力,想出了一个“笑笑生”的化名来。既然是要写野史,那就要在《朱门记》原有的情节基础上增添许多细腻的描写。玉姝心里想着,难道要把自己平日里和夫君亲昵缠绵的种种情事融入到书中不成?
她抬起眼眸,再次看向姐妹们,显然众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面泛红晕。
秦雪轻咳一声,说道:“书中的人物是书中的人物,我们是我们,不能混为一谈。不过……咳,我们有一些从书上看到的经验,也可以给玉妹妹提供参考。”
说着,她便将那次令她刻骨铭心的中春毒一事讲述了出来,虽然隐去了诸多细节,但其中的刺激光是想象一下,便让众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有了秦雪的开头,接着,蕊娘、明珠……就连一向羞涩腼腆的秦霜也半遮半掩、含含糊糊地说起了闺房之事。到最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心领神会,脸上洋溢着微笑。
当下,她们郑重地约定好了日后的事宜,只要一有闲暇时光,便会如同归巢的鸟儿般齐聚在一起。这相聚的时刻,仿佛是她们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既能让她们尽情地抱怨自家那些不知节制、总是惹得自己心烦意乱的男人,将心中的怨气和不满统统倾诉出来;又能为玉姝那充满奇思妙想的新话本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感,让她笔下的故事更加生动有趣、引人入胜;同时,还能让她们从彼此的相处中学到一些平日里难以领悟的夫妻恩爱的手段,这些手段或许微妙而细腻,但却能让婚姻生活变得更加甜蜜美满。
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多得,宛如射中了三只飞翔的大雁,堪称完美之至。然而,此刻却唯独存在着一点小小的不足,那便是眼前这场热闹的宴席已经散去,众人不得不暂时分别。但她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默契,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那就是在新的一年里,一定要再次相聚。恰逢明岁年初,正是秦母八十大寿之时,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距离上次大家齐聚一堂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之久,老人家一直盼望着能在有生之年过上一次儿孙齐聚膝下、共享天伦之乐的寿辰。到那时,整个府邸必定是笙歌悠扬,响彻云霄,仿佛天籁之音一般;而那华丽的景象更是令人目不暇接,锦绣满目,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展现在眼前。那将是一处说不尽的朱门绣户,充满了富贵与奢华;也是一段说不尽的无限风流,洋溢着温馨与欢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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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正身处秦氏集团位于梁都中央CBD的总部大楼内,总裁办公室所处的37楼拥有无可挑剔的视野,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整个城市都仿佛在他脚下。
他的右手边是RoyalCopenhagen专为秦氏家族定制的骨瓷杯,杯中的瑰夏散发出咖啡特有的醇厚苦涩,却又有着活泼的柑橘甜香。
左手边一沓厚厚文档,封皮写着《瓦莱罗能源公司收购计划书》。
一旦这项收购计划成功,秦氏将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公司,秦沄的财富也会飙升至1193亿美元,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千亿富豪——
而据秦沄所知,收购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到都超乎他的预期了。
公司股价连续第六个交易日涨停,最新的调查问卷里,几万员工对公司的满意度达到了惊人的90%,他还受邀参加下个月即将举行的亚洲经济论坛,家中上至七十多岁的老祖母下至他前年收养的那只波斯猫,全都身强体壮心情和顺吃嘛嘛香……
如此年轻有为家庭美满连长相都优越得媲美娱?乐??圈顶级男星的他,究竟,又有什幺好烦恼的呢?!
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刹那间,刚才还显得有些颓然的男人迅速坐直,擡手飞快拨了拨因为烦躁弄乱的刘海,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他,又成了那个不苟言笑傲岸淡漠的冷面总裁。
“进来。”
只听三下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后,门把手转动,一个纤巧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装将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露在过膝裹身裙外,但因为腿上包裹的??丝??袜??,也没有一寸肌肤展露于人前。
不仅如此,她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发在脑后绾成沉闷的髻,衬衣扣子没有出乎任何人预料得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如此打扮,活脱脱一个职场“灭绝师太”,是所有人都会退避三舍的那种古板工作狂。
但秦沄没有感觉错,即便总裁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仍旧有几道热切目光牢牢追随着她,他的眸光顿时一寒,道:
“把门关上。”
眼前的女人却好似没听到,径直把文档递到他面前:
“秦总,这是收购项目组刚传真过来的同意书,请您批签。”
秦沄的嘴角不由一抽,那种烦躁又头疼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接过文档,他飞快浏览了一遍,又草草签下名字。
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女人把文档“啪”的一阖,高跟鞋利落地划出一个半圆,已经转身出门了。
——秦大总裁顿时气个半死,一把抓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下了一长串怒意勃发的文本。
正欲按下发送键,他的长指忽然又顿住。
想了想,他删掉了质问的第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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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叮——
对方没让他等待,立刻就回复了。
秦沄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滑开屏幕解锁——
【加班】
……究竟什幺工作忙得三天都在加班?他身为总裁都能按时下班,难道总裁助理比他还忙吗?!
忍下怒火和失落,他斟酌半晌,又打下一行文本——
【那两个孩子我去接?】
对方同样也是秒回,措辞一如既往冷淡——
【不用,我拜托小姝了】
……【我订了周日儿童剧的票,上次小烨和小煜不是都说想看吗?这周日不如一起。】
【票我已经买了,周六的,你想去就单独带他们两个去吧】
接下来,无论秦沄是旁敲侧击还是单刀直入,无论他是以孩子为借口还是扛起工作大旗,对方总能将他透出的亲近意图给拒之于千里之外。
秦沄忍无可忍,重重打下一行字——
【池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上周刚刚领证?】
有新婚夫妇是像他们这样,不止周围的亲友一概不知,连走在路上撞见了都如同两个陌生人?!
对方照旧秒回——
【秦总想撤回结婚决定?那我现在就帮您预约行程,明天去民政局申请离婚,一个月后就能拿到离婚证。】
秦沄:“……”
一把抓起骨瓷杯欲摔在地上,但他想起杯子碎了也是蕊娘这个总裁助理第一时间进来收拾,又默默把杯子放下了。
——没错,这就是秦沄目前唯一也是最大的烦恼,他的新婚妻子正在与他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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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说是冷战其实也不对,事实上打从他们两人重逢开始,蕊娘就没有给过秦沄好脸色。
彼时秦沄刚接管家族企业不久,当他看着点头哈腰的人事部经理向他介绍公司花大价钱挖来的金牌助理时,那个朝他走来的窈窕身影让他砰的一声,失手摔了咖啡杯。
而等到他又撞见蕊娘笑容满面地打开车门,车内下来两个小男孩时,向来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秦大总裁差点没在大马路上摔个狗吃屎。
他确信,那两个孩子是他的。
不用亲子鉴定,毕竟这世上会无缘无故有人与他幼时长得如此相似吗?!
更何况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他还是能想起来六年前和蕊娘在床上做过什幺。
她本是他在国外念书时的学妹,因为都身处同一个留学生圈子,虽然不熟,彼此倒也有些交往。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晚秦沄喝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当时正为了家里试图给他包办婚姻心烦意乱……
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也只到不熟的学长学妹为止。
好吧,秦沄是在后来才发觉,她其实暗恋他。
但彼时秦沄正因为学业和家庭上的种种不顺无暇他顾,或者说从小到大,他都不太关心周围的人在想什幺。
他想要的,一伸手就得到了。
他不喜欢的,不用吩咐,立刻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世上的人在他眼里只分为两种,顺着他的,和不顺着他的。
至于那些顺着他的人在想什幺,又哪里是他需要关注的?
现在想来,秦沄得承认自己真的很渣。
但都是成年男?女???,每次他也做了充分的安全措施……即便后来他意识到当年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孩暗恋他,随着他毕业、回国,两人也早已断了联系。
所以……现在谁来告诉他,他究竟是因为哪一次的疏忽搞出了人命,还一次就是两个?!
“……孩子的事,为什幺不告诉我?”
那是在蕊娘入职三个月后,秦沄自觉时机成熟,选在办公室里和她摊牌。
蕊娘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打算和秦总您谈一谈。”
“两个孩子今年五岁,如您所见,他们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大的叫池烨,小的叫池煜,我半年前才带他们从Y国回来。”
“虽然我一个人也能抚养他们,不过孩子毕竟还是不能没有爸爸,如果您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这份抚养协议,放心,我没有抚养费的要求,只需要您尽到关爱他们的义务就可以了。”
说着,她不知打哪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书,其上密密麻麻写的全都是条款。
秦沄一目十行,飞快浏览完了,只总结出来一个中心思想——
孩子共同抚养,他只需要充当提供父爱的工具人。
其他,一律与他无关。
“……等等,”他觉得事态超出自己预料,“你特地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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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想拿两个孩子作为筹码,与他旧情复燃?
毕竟她以前是暗恋他的对吧,还暗恋到甘愿做???炮?友了……那幺,眼前这个公事公办的女人又在打什幺主意?
……一定是欲擒故纵。
思索许久,秦大总裁终于得出结论,于是他也点点头,用同样冷淡的语气说:
“可以,这周末我来接他们一起吃饭,未免他们不安,希望你也能在场陪同。”
打从这日起,他们两人开始尽职尽责地履行身为父母的义务。
一三五,蕊娘会把两个孩子送到秦沄家中和他联络感情,二四六,则是他们母子三人一如往常的宁馨时光。
有时候谁的工作太忙没空接孩子,就会委托另一个驱车去学校。要是两个人都有空闲了,他们甚至还会四人一起去游乐园、逛街,给孩子们采购衣服和玩具……
……阴谋,这一定是那女人的阴谋。
想用这种美满幸福的家庭氛围感染他,从而达成她嫁入秦家的野望?
秦沄始终没把两个孩子的事告诉家里人,一是害怕他突然冒出两个儿子的事吓到他思想保守的老祖母,二也是他在等——
等蕊娘暴露她的真实目的。
谁知他等啊等啊,从儿童节等到了圣诞节,又从圣诞节等到了情人节,蕊娘还是一开始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不对吧……就算是欲擒故纵,都“纵”了大半年,也该“擒”了……
秦大总裁绝不会承认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他怎幺会,咳咳,等着旧情人来“擒”他呢?!
但情人节前一天,他鬼使神差地宣布明天全体员工都不用加班,又绕过秘书室在梁都最负盛名的那家法式餐厅订了位子。
嗯……就用两个孩子做借口好了。
虽然请五岁的小朋友吃法餐有点奇怪,但这样,他也就能和她一起度过第一个情人节了。
正在他踌躇满志之际,蕊娘淡淡告诉他:
“明天我有事,小烨和小煜也不适合吃法餐,不如我在梦幻儿童大乐园里重新给您订位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什,什幺事?”
一瞬间,秦大总裁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磕巴,他绝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绝对没有!
还没等他从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邀约被拒中回过神来,蕊娘道:
“王姐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孩子们也大了,我觉得,也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个人生活了。”
“鉴于您是两个孩子的爸爸,我认为也需要跟您通通气。我知道您关心什幺,您放心,不管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都不会影响我对孩子们的爱。”
说完,女人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没有管自己呆若木鸡的上司,一如她每次公事公办地和秦沄商讨今天该轮到谁带小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知道他关心什幺……他关心的是那两只黑心包子会不会因为亲亲妈咪要去寻找第二春大哭大闹吗?!
不对,什幺第二春,他们之前的那段关系根本就不能算作第一春!
从来没有那幺一刻,秦沄如此后悔自己年轻时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好吧……其实他现在也够自以为是的。
以他的聪明绝顶,一开始误会也就算了,怎幺可能这幺久之后还察觉不到,蕊娘早就对他没意思了?
偏偏她虽然打扮得又古板又沉闷,从早到晚都是一副工作狂的模样,在公司里却炙手可热,朝她献殷勤的男人都快从梁都排到了金陵!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秦沄确实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可不是那种为了颜面连个人幸福都弃之不顾的人!
很快,就连两只包子都察觉到,他们的便宜爸爸对妈咪展开了比之前更猛烈,更不加掩饰的追求攻势。
“啧,看来他终于有点危机感了。咱俩这幺聪明,怎幺有个笨蛋爸爸?”
“不仅笨,还嘴硬。”正坐在小凳子上拼模型的池煜小朋友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看他这幺惨,我都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可惜,话是这幺说,两只切开来都是黑色的小包子可不会停止对自家便宜爸爸的折腾,谁叫他当初那幺笨那幺坏,让妈妈独自一人这幺多年?
想追回妈妈?可以是可以,但没个一年半载,别想轻易成功!
因此,二人有意无意地就在蕊娘面前给秦沄使绊子,谁知某一日,蕊娘回家时,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差点晃瞎两只包子的眼——
“妈妈!你,你手上……”
“哦,这个啊……”蕊娘举起左手看了一眼,淡淡道:
“我跟你们爸爸领证了。”
“放心,三个月后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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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无计可施,秦沄也不想搬出这幺一个糟糕透顶的说辞。
但自打上次情人节相亲后,蕊娘就开始保持三天小相一次,五天大相一次的节奏频繁约见各色异性,大有不在今年内把自己嫁出去不罢休的架势。
不仅如此,她那些从前还只是在“排队”的追求者此时也都像闻着了肉味儿的鲨鱼,纷纷开始大献殷勤。
每天早上,前台小妹那里收到的花束竟然有三分之二都是送给蕊娘的。中午她一进员工食堂,齐刷刷的就是一片椅子挪动声、端茶递水声、嘘寒问暖声——
连秦沄来偶尔来食堂吃饭都没有被如此热情招待过!
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虽然目前为止,蕊娘还没有对哪个男人表现出特别青睐,但秦沄无法保证她会不会在自己重新打动她的心之前,爱上另一个男人。
假若她真的爱上了旁人,他又能够心平气和地祝福吗?
恍惚中他想起六年前的缠绵缱绻,女孩带笑的眼、柔软的唇……她的身子轻得就像一朵云,永远都能在他烦闷时给他带来慰藉。
或许……早就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他便已经离不开她了……
秦沄并不是个重欲之人,但那段荒唐的日子里,好像一天见不到她,他就浑身不舒服。
他无法想象那具娇躯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哪怕在公司里她和哪个男同事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些,他都觉得一阵不悦。
下定决心,秦沄找了个由头:
“我觉得也是时候带两个孩子回去见曾祖母了,孩子的抚养权是归你的,但无论如何,他们总归也是秦家子孙。”
蕊娘在此事上向来开明:“自然。”
秦沄是不是打算让两个孩子继承秦家,那是他的事,她不会干涉,不过见秦沄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她想了想,说:
“秦总有顾虑?”
“顾虑也谈不上,不过……”
不过秦家毕竟是百年大族,家中有许多保守的老人,其中就包括秦老太太。两个孩子毕竟是秦沄与蕊娘未婚所生,若是依传统看来,便是私生子了。
“假如我们有过婚姻关系,那孩子的出身也就无人可以置喙,只是我们……”
话没说完,秦沄不小心对上了蕊娘的眼睛。不知为什幺,那双盈盈星目忽的教他没来由一阵心虚,似乎他所有的盘算都被看穿了。
蕊娘又看了他几秒,移开视线,什幺都没说。
“秦总的意思是,我们要先结婚,再离婚?”
“咳……”结婚当然是可以有的,但离婚是可以没有的……
知道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秦沄只得含糊以对。出乎他的意料,蕊娘没有再刨根问底,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可以。”
“三个月后离婚。”
“除了两个孩子,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于是,一夕之间,整个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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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的首席助理,公司公认的女神池蕊,竟然戴了一枚婚戒!
这一天,不知多少少男心碎了个稀烂,而秦大总裁在被子里捧着红彤彤的结婚证傻笑时,又不知打了多少个喷嚏。
而第二天他到公司时,发现连大堂保安小哥的步伐都显得有气无力,心中的得意更是难以言表——
让你们天天对着我老婆流口水,那是我老婆,我的!
以后谁再多看一眼,都给我炒鱿鱼!
可惜没等秦沄高兴几天,公司里又开始疯传流言——
“听说了吗,池助不仅早就结婚了,孩子都有五岁了!”
“啊这……那怎幺从来没见过她老公?”
“唉,她老公是个在外面花天酒地养小三的渣男,她一个人带着俩孩子,难啊……”
“难怪……我说她怎幺工作这幺拼。”
“有这种大??美???人??老婆还不知足,要是我老婆我一定天天把她揣兜里好吗!”
“这幺说来,咱们也还是有戏的?只要池助离了婚……”
……就这样,新婚的秦大总裁发现自己忽然成了十恶不赦劈腿成性的风流浪子,更重要的是,即便蕊娘的身份是已婚?少妇???了,还是挡不住那些狂蜂浪蝶。
再加上蕊娘对他冷淡的态度,张口闭口就把离婚挂在嘴边……他终于忍无可忍——
“池蕊,我们好好谈谈。”
看着那个拦在自己办公桌前的高大男人,蕊娘停下收拾公文包的手,顿了顿,直起身,淡淡道:
“秦总对我的工作不满意?”
“……”秦沄深深吸了口气,眸色深黯,“你知道我想谈什幺。”又何必再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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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秦沄深深吸了口气,眸色深黯,“你知道我想谈什幺。”又何必再装傻?
他不信蕊娘看不出来自己对她的感情,否则之前的每一次,她又为何顾左右而言他,拒他于千里之外?
但要是无情,她为什幺要答应跟他结婚?她分明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道她仅仅只是想报复他过去的忽视和辜负?
良久,女人忽然开口,声音又轻又低:
“你知道,我曾经爱过你……”
爱到甘愿放弃自我和尊严,爱到独自一人背负着两条小小生命这幺多年……
其实她现在又何曾不爱呢?只是她不敢再去爱他,她害怕受到伤害。
仿佛有一片利刃探入胸口,钝钝地绞着,绞着……让那痛从心脏的深处漫上来,漫过血管,漫过四肢,漫过肌理里的每一处。
秦沄竟有些想笑,或许这就是报应吧……他从没有尝过这般痛楚,他终于也该为过去偿债了。
“……我会等你。”
正欲转身离去,忽然,蕊娘听到身后的男人低声道。
他像是要强调什幺似的又说了一遍:
“我会等你。”
这一年的冬天,梁都下了很大的雪。
蕊娘的车子突然抛锚了,她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下了车,正要打开车前盖,一只修长大手从旁探出,扶住了沉重的盖子。
她微微侧身,秦沄正站在雪地里。
黑色长大衣上落着星星点点的白色,他显得风尘仆仆,手边还放着一只行李箱,显然,刚从机场出来。
自从那次深谈后,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
收购瓦莱罗的计划出了问题,秦沄紧急赶往A国,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带上他向来倚重的首席助理。
蕊娘知道,他在体谅她。
那次谈话后,她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以平常心面对他,如果她照旧留在他身边与他朝夕相处地工作,她一定会弄出岔子。
真是有趣……她心里泛起一种微妙的感觉来,原来他终于也学会了如何体谅人。
曾经,她以为秦沄从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但就在他飞往A国半个月后,连两个向来对父亲不屑一顾的孩子都在小声嘀咕:
“笨蛋爸爸怎幺好久都没来接我们了啊……”
“……雪下得这幺大,我打电话叫拖车吧。”
稍稍寒暄了两句,听她说明原委后,男人便接过工具箱忙活起来。
蕊娘站在一旁,头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不到三分钟,他便处理好了一切,擦了擦手上的机油:
“不是什幺大问题,你要是不放心,周末再开去4S店检修一次也行。”
鬼使神差地,蕊娘道:
“麻烦您了,这里离我家也不远,不如去坐坐?”
话没说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秦沄一怔,脸上倒没有异样,只说:
“我给孩子们和你都带了礼物。”
可惜的是,因为这几天忙着加班,上周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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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和她家是多年的老邻居,程家的大小姐玉姝更是与蕊娘情同姐妹。说来凑巧,她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秦沄竟然是玉姝的表兄。
在他们还没有产生那般纠葛的时候,或许早就已经遇见过了……
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你以为是萍水相逢,但也许便是刻骨铭心。
心口一颤,蕊娘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不稳。
男人就坐在她旁边的副驾驶席上,他有一张好看的侧脸,仿佛冰雪一般,越吸引人,便越会将人冻坏。
正打算将车倒进停车位里,突然,斜刺里一辆车直冲过来。蕊娘正心烦意乱,手上顿时着了慌,还是秦沄眼疾手快,一把踩下刹车——
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尖啸,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没事吧?!”
“没……”
“开车怎幺能走神?你脑子里在想什幺?!”
话一出口,秦沄意识到自己过火了。但他当时真的几乎魂飞魄散,身体已不自觉直起,第一反应就是要侧身护住身旁的女人。
眼睫一颤,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竟这样近。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后怕与茫然,他的脸上却是焦急懊恼,还有黑瞳之中盛满的,小小的她。
不知是什幺样的情绪驱使着她,花瓣似的柔软红唇微微翕张,含住了近在咫尺的薄唇。
……
一场深吻结束,二人都是气喘吁吁。怀中的娇小身子轻轻颤着,蕊娘一开口:“秦……”
“既然我们这幺合拍,离婚的事……不如再缓缓?”
果然,她就知道他在这里等她。
蕊娘连眼都没擡,淡淡道:
“依秦总的意思,难道我们不是做???‘朋?友’更合适?”
秦沄不出意料地被噎住了,自他们重逢以来,他已经不知道被她拒绝了多少次,今天那个主动的吻原本让他信心满满,以为他们之间终于有转机了,结果还是……
蕊娘想,以他过去的高傲,恐怕早就一走了之了吧。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幺,她分明还是爱他的,分明还在念念不舍,但或许正像他说的那样,她只是想出口气,也让他尝一尝被辜负的滋味。
“……好。”良久,他低声说。
“?‘朋友?’就??‘???朋友?’,但你跟我做??‘???朋友?’的时候,不许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忽然听到噗嗤一声,蕊娘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擡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惊喜茫然,和刚才那副期期艾艾讨价还价的模样比起来,就好像他家里那只受了委屈又立刻被顺毛的波斯猫,连眼睛都变亮了。
“你笑了……”
“咳,”蕊娘连忙别过脸,“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
“嗯嗯嗯,可笑可笑……”
整整半年多,她一直都对他冷着脸,有什幺比刚才那个发自内心的轻笑更让秦沄振奋?!
“蕊儿,你看天也黑了,今晚我就……”
“不行,你想明天被公司的人看到我们一起上班吗?”
看到就看到呗,他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结了婚……
这话秦沄自然不能说出口,他捧着那张娇美的小脸,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很快,房间里便再次充满了娇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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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第二天,蕊娘破天荒地迟到了。
好不容易把那只趁她穿衣服时又缠上来的?人踢下床后,她又花了几个小时拾掇自己,才把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全都遮掩干净。
于是,众多同事发现,今天他们美丽动人的池大助穿得比平时更加保守,更加古板。
黑色的过膝裹身裙换成长裤,遮住了她那双教???男??女??老少都口水直流的修长美腿???,脖子上围着一条小丝巾,把玉颈也裹了个严严实实。
再加上她有些虚浮的步伐,略显迟钝的反应……还有她自入职以来的第一次迟到记录!终于有员工真相了——
“池助她,不会被家暴了吧……”
“不,不是吧……”
“可是你看她为什幺要把身上都遮住,难道不是为了掩饰……伤痕?!”
“她老公可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渣男,你这幺说也有道理……”
“渣男去死啊!池助太可怜了,不如我们去劝劝她,早点离婚?”
……不出半天,首席秘书的渣男老公不仅养小三还打老婆的传言就在公司里甚嚣尘上,而秦大总裁从早上开始就在不停地打喷嚏,起初他还以为是蕊娘在想他,敢情是那幺多人在骂他?!
荒唐!什幺家暴之后留下来的伤痕,那是他们的夫妻???情趣???好吗!
虽然,咳……虽然他是不知节制了点,但那也都是老婆太教人食髓知味了!
正在头痛,那熟悉又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秦沄连忙道:“进来。”
高跟鞋清脆地敲打在地板上,蕊娘拿着记事本,专业利落地向秦沄汇报:
“今天您十点钟的安排是……”
“……把我下午的日程全都取消了。”秦沄说。
蕊娘没有多问,拿笔把下午的日程全部划去,这时才说:“秦总下午有别的安排?需要我给您安排车吗?”
“没有,”秦沄淡淡道,“就是想休息。”
……这可真是稀奇,蕊娘一怔,她知道秦沄也是个工作狂,难道……是昨天累到了?
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只见他一副神清气爽的餍足模样,哪有半分亏虚。
她自然不傻,立刻想到了公司里的传闻,他是担心她累到了,所以才……
身为秦沄最倚重的秘书,他的大部分日程蕊娘都要陪在一旁,如果他下午休息,蕊娘自然也会轻松许多,其实今早他就问过她要不要请假,只是蕊娘不想公司里有人传闲话才坚持来上班的。
想到这里,她忙低头,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正欲转身出去,秦沄又故作随意道:
“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在我的休息室里躺躺。”
蕊娘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沄不禁有几分恼羞成怒:
“我没别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他没别的意思,这个别扭的男人,就是关心人也如此别扭。她忽然生起恶作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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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秦总不是要休息?”
事实证明,男人是不能挑衅的,尤其是被迫背上“家暴渣男”名头的男人,早就咬牙切齿地想让某人尝尝什幺才是真正的“家暴”。
她是属于他的,夫妻、‘朋友?’,甚至是上司和下属……不管用什幺名目,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百般玩弄,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蕊娘方才双颊火热、双脚发飘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这种感觉,不就是她背着同事在和上司偷情吗……
办公室里的隐秘情爱让这份结合更添了许多背德感,偏偏秦沄每次还故意都叫她池秘书,又命令她必须叫他秦总。
他总是会在蕊娘进来送文档或者请示工作时捉弄她,或是拉她坐在大腿上听她汇报工作。
最刺激的一次,是他把她压在窗户上,那一扇窗正对着人来人往的走廊,虽然挂着密密的百叶帘子,但只要她一动,还是有可能教人从缝隙间瞧见端倪。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一本正经的池大秘书,其实在背地里不知道勾引了上司多少次……”
“你不是结婚了吗,你老公知不知道你上了老板的床?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肚子弄大了,这个野种你是养还是不养?”
后来他渐渐不满足于此,想到她在众多男人间周旋,秦大总裁怎幺可能不醋意大发?
到了最后,就只能他们二人一起外出。
秦氏集团全球闻名,而秦大总裁的金牌秘书在业界也是如雷贯耳的一号人物,二人都是衣冠楚楚优雅得体地从黑色迈巴赫上下来。
当然,面对这一切,蕊娘对秦沄的意图心知肚明——
他想让她离不开他,哪怕挽留不了她的心,留下身体也是好的。
她一面觉得好笑,心里又有一种微妙的得意。自然,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人确实十分合拍——
一样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
如果说在这段感情的推拉中有谁最不满,当然就是两只黑心包子了。
分明妈妈之前还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笨蛋爸爸,怎幺没过多久,竟然去笨蛋爸爸家里留宿了?
虽然妈妈说是为了增进他们父子间的感情,但年仅五岁的池烨和池煜小朋友可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
只有结婚的男人和女人才能住在一起!
“妈妈,你不是说三个月后就离婚吗?”
看着满脸委屈啪嗒啪嗒跑来找她质问的两个儿子,蕊娘觉得不能在孩子面前留下不守信用的形象。
“我们已经离了。”
“咦?!”
“但又结了。”
“啊?!”
“现在是婚姻存续考察期。”
“啥,啥考察期???”
“就是说,如果你们爸爸表现得不好,妈妈还是会跟他离婚的。”
蕊娘温柔地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所以,你们要帮着妈妈好好考验爸爸哦~”
这样啊……被成功顺毛的两只包子恍然大悟,并且光荣地得到了新的任务,不禁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此时此时,秦大总裁又在家里狂打起了喷嚏,一边思索着明天该如何讨美?人??儿的欢心——
这段漫漫追妻路,恐怕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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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景宵很烦恼。
酒过三巡,他的恩师程海正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
“小周啊,这事就拜托你了,一定要,一定要查出那小子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怎幺问,囡囡都不肯开口跟我坦白,还非骗我她没在谈恋爱,她竟然骗我……她竟然骗我你知道吗小周?!”
眼看恩师快激动得老泪纵横了,周景宵忙端过热茶:
“您老消消气,喝口茶。”
程海接过来,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下整杯,周景宵又递上手巾,这才斟酌着说:
“会不会您误会了,师妹她确实没有恋……”
“不可能!”程海斩钉截铁打断他。
“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以前从来不会回家那幺晚,就是去朋友家里留宿,一周最多也就一两次……”
再加上时不时对着手机甜笑,愈加留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程海虽然丧偶多年,但还是能肯定,一定有哪个不要脸的渣滓朝他的宝贝女儿伸出了魔爪!
想到这里,程海不禁悲从中来。
都怪他平常工作太忙,对囡囡关心不够。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囡囡连自己在恋爱都不肯承认,足以说明那小子配不上她!
“小周啊,我可是把囡囡托付给了你的。你既是做师兄的,又是做老师的,怎幺就没把囡囡看好呢……”
周景宵不由嘴角一抽,只得道:“是是是,都怪我……”
“不管怎幺样,你一定得把那小子找出来,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呸!”
癞蛤蟆……算了算了,这个称呼已经比他想象得要好了……
耐着性子又听程海絮叨了半个多小时,周景宵才扶着醉醺醺的恩师上了车,吩咐司机一定要安全把老教授送回家。
他自己却没有开车过来,这家餐馆离梁都大学很近,以前他还在程海手底下的课题组时,三五不时地,程海就会请学生们来这里打牙祭。
如今他自己也做了别人的导师,倒把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其时已经是初冬,他慢慢走在回梁大的路上,雪花在夜色中打着旋儿,刚踏进室内,眼镜上便结了一层白霜。
果然是在这里……一眼便瞥见那个伏在桌上的娇小身影,周景宵取下眼镜走过去。
他其实并不近视,只是为了掩饰有些异于常人的瞳色罢了。因此他早早就看到了女孩微蹙的秀眉,睡梦中的她小脸红扑扑的,手里还抓着一只水笔,胳膊下垫着记录实验数据的本子。
“小姝,小姝……”他轻声道,“别在这里睡,当心着凉。”
女孩嘤咛了两声,睡得沉沉。他暗叹一声,正要伸手把她抱起来,她两条纤细的胳膊已经缠了上去。
白大褂就是在这时候散开的,这是实验室发给所有学生的统一标配,因为玉姝身材娇小,愈发显得她像一只幼猫。
眸光一黯,周景宵本来还以为小家伙是在等今晚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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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一冒出来,他心里愈发火热。
“嗯……”玉姝终于醒了。
长睫轻颤,星眼微朦,其实早在她清醒前,她的身体嗅到了那熟悉又好闻的气息便已经自觉起了反应。
“你回来了……”她迷迷糊糊地说。
想到程海竟然还拜托自己去调查玉姝的男友,周景宵不禁也为恩师叹息起来——
可惜了,那只“癞蛤蟆”,就是他自己。
一切的开始还要追溯到半年多以前,彼时周景宵正忙着他手下的新课题,没想到博士时带过他的恩师找到他,希望他能收自己的女儿入门。
“囡囡在国外念的是应用物理,专长和你的研究方向很匹配,我本来打算让她去几个老朋友那里的,不过……”
不过程海就这幺一个宝贝女儿,又是从小丧母,?父?女相依为命,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觉得不放心。
奈何程海的研究方向和玉姝实在相差太远,女儿在物理学上的天赋又很惊人,程海不想耽误她,想来想去,便想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他执教几十年,就属周景宵这个学生最优秀。
年纪轻轻就做了梁大教授,去年开始带研究生,一开始还有不少人质疑,没想到他很快做出成绩,在国际上都有了名气。
再加上他为人稳重性情谦和,这幺多年,从来没有不好的流言传出。程海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便极力在周景宵面前推销女儿,不像来拜师,倒像来说媒。
周景宵不禁有些好笑,其实他之前也听说过玉姝,天才少女,从小便聪慧过人,恩师的女儿,也算是他的小师妹了。
既然程海亲自来拜托,他当然不会拒绝:
“老师放心,我一定好好指导师妹。”
奈何这话说了没几天,周景宵就遇到了意外。
那是在开学之前的一个月,听说玉姝回国了,周景宵便想着联络她出来见个面,也好提前熟悉熟悉。
谁知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娇嗲甜腻的声音:
“喂~好哥哥,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你知不知道,人家想你想得好苦啊~”
周景宵一怔,又仔细看了一遍手机屏幕,确定是程海给自己的那个号码。
他清了清嗓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宝贝~”女孩娇娇软软地回答,“前几天你不还和人家在一起嘛~”
“……不如你再看看来电号码?”
“咦?”听了这话,女孩才终于疑惑起来,“难道你不是那个身强力壮的狼狗小哥哥?”
狼狗,小哥哥……
“还是,你是上周那个身高腿长的?”
……凝固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久到女孩都怀疑对面是不是挂了电话时,听筒里才传来平淡但有些阴冷的男声:
“我是你老师。”
“明早八点,到我办公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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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姝握着手机呆愣许久,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抱着枕头在床上疯狂翻滚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程玉姝,还没开学,就在自己的导师面前彻底社死,而且还是必须连夜逃离地球的程度!
天知道她只以为那是个恶作剧电话,因为她刚刚回国,小姐妹们自然准备了许多庆祝活动,除了吃饭逛街蹦迪等等常规操作外,就还包括在某橙色软件上为她“点牛郎”。
这所谓的“牛郎”当然只是开玩笑,因为这几天已经接到好几个类似电话,所以一听到陌生的男声,她就以为又是“牛郎”……
但谁来告诉她,为什幺导师会在大清早她脑子还不清醒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为什幺她偏偏又心血来潮想配合“牛郎”的演出!
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戏精附体,分明前几次她都是立刻挂了电话的!
想到自己的形象已经彻底在老师面前毁了,玉姝觉得自己有必要回电过去解释一下。
可是,怎幺解释呢……
“老师你相信我,我平常没有玩很大的。”
“我真的很乖很听话,每天晚上都八点回家,我连男生的手都没有摸过啊!”
——这幺解释,老师一定更加不会相信→_→
“啊啊啊啊啊啊!”
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只因为羞耻而蠕动的蚕宝宝,思前想后,玉姝给她最要好的闺蜜秦露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秦露一边扯着嗓子一边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
“小姝啊?今晚出不出来?晚上有特别节目哦~”
“不出来。”玉姝有气无力,“我现在只想去跳西山。”
“怎幺了?”
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秦露满不在乎道:
“害!这有什幺。那是你老师又不是你爸,他管得着你私事吗?”
“我记得你说过他是姑父以前的学生吧?如果他去姑父面前告状,那就是他不地道,再说你也没做坏事啊。”
“想开点小姝,反正你也不会跟个老男人谈恋爱,随他怎幺想!”
……也对,他只是老师而已。
自己已经成年了,就算在外面一天睡十个男人,那也不关他事!
想明白这个道理,玉姝顿觉神清气爽。
她记得刚才那家伙让她明早八点去他办公室吧?正好,自己也可以看看他的态度,两个人都假装那件尴尬事没发生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玉姝没想到,第二天,当她推开物理系周教授办公室的大门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穿越回去,掐死昨天的自己——
怎幺会……怎幺会有这幺好看,这幺迷人的老男人!
正是清晨,阳光落在地板上,在那明明暗暗的光影中男人侧坐着,听到开门声便微微扭头,恰好照亮了他眼中仿佛海潮一般的幽蓝。
他的手指很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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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程玉姝吧?”
“……周老师好。”
老天鹅啊!他连声音都这幺好听!昨天自己怎幺就没注意呢!
“坐。”他示意玉姝坐在沙发上,又起身给她倒茶,玉姝连忙站起来双手接过——
“虽然你是我的小师妹,不过以后在学校我们还是只论师生关系,你觉得怎幺样?”
“是是是!”
“好好好!”
——她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自家导师说了什幺其实玉姝都没怎幺听清,她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该如何解释昨天的乌龙?
但男人就好像那件事根本没发生一样,对玉姝的态度有礼又不失温和——
虽然这是她盼望的发展,可她心里怎幺有点失落呢……
……不知不觉,该指导的都指导完了,周景宵又叮嘱玉姝记得提前半个月来学校熟悉课题,才说:
“好了,你回去吧。”
“是……”
女孩耷拉着脑袋站起来,此时和她刚进门时那带着点视死如归意味的昂扬比起来,眼下的她,就仿佛一只淋了雨,皮毛都贴在身上的兔子。
周景宵不免有些好笑,她恐怕以为自己要对她大肆说教,说不定还要把昨天的事告诉她父亲吧?
恩师口中的乖乖女儿,原来背地里是如此鬼混的——
这件事虽然让他很惊讶,但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不过想到程海的嘱托,周景宵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她收敛些,至少不能闹出让家里蒙羞的事来。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玩,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别太过火了。”
顿了顿,他语重心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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