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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粉墨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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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恭此言,无疑是要与李克用爭抢室韦山西侧的草场,但李克用並未如曾经那般莽撞,而是沉著气道:

“黠戛斯在內乱,汝若是愿意继续助某,臚朐河(克鲁伦河)的草场可有汝一席之地。”

臚朐河作为俱伦泊通往狼居胥山的河流,其两岸的草场自然不用多说,但如今黠戛斯內战,贸然参与其中,並在事后驻牧臚朐河两岸,这显然是李克用试图將自己作为西部屏障。

不过即便李思恭十分清楚,他却並未拒绝:“好!”

见他应下,盖寓露出果然的表情,而李克用也调转韁绳道:“今日猎些好东西,夜里再度歃血盟誓!”

“好!”李思恭也没有多多说其他,而是调转马头带著部下离去。

双方各自散开,而盖寓、康君立及周德威三人则是紧隨李克用。

周德威沉默寡言,康君立则是开口道:“黠戛斯虽然被刘继隆重创,然依旧有三十余万眾,而某等与党项联手不过十万眾,麾下最多不过三万兵马,这……”

他显然认为眼下不应该得罪黠戛斯,但盖寓却摇摇头道:

“刘继隆野心勃勃,如今收復辽东两年有余,今岁又不断调动粮草,显然是要征討契丹与奚部。”

“等他收拾了契丹与奚部,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对付我大唐与陛下了。”

如今李克用自称唐主,虽然没有称帝之实,但亦有称帝之名。

盖寓称呼李克用为陛下,李克用並未阻拦,而康君立则是继续道:

“话虽如此,但是以我大唐与党项之力,恐怕……”

“这点盖寓已经想到了。”李克用打断了康君立的踌躇,直接说道:

“等待刘继隆討击契丹与奚部时,某便出手收拢那些逃亡漠南的契丹与奚部百姓,为某所用。”

“更何况黠戛斯虽號称三十万控弦之士,但在某看来不过土鸡瓦犬罢了。”

“予某甲骑八千,即可纵横大漠……”

李克用这番话有些夸张,但黠戛斯確实因为內斗而实力变得虚弱不少。

只要李克用找准办法,想要收拾逐一击破正在內乱的黠戛斯,这並不难。

难点在於,刘继隆收復了契丹与奚部后,恐怕接下来就是要收拾他们了。

想到此处,李克用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经营的那些耕地和城池,並將目光投向盖寓。

“好不容易开垦出这么多耕地,如今又要拋弃,某寧愿战死也不愿意继续逃亡。”

面对李克用这番意气言论,盖寓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愤慨,只能安抚道:

“漠北苦寒,我军可来去自如,而汉军却不能。”

“刘继隆雄才大略不假,可人力有穷时,他如今年近半百,又还能强撑这天下几年?”

“待到他死去,那些后嗣之人难道还能如他这般雄才大略吗?”

“陛下只需要安心等待,日后即便无法再入中原,也能雄踞漠北,另立北朝。”

盖寓这话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李克用手中没有半寸中原土地,何以能称呼为北朝?

这点李克用也知道,但盖寓的话还是让他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想到此处,他深吸口气,策马取出弓箭,隨后张弓搭箭朝远处正在逃亡的野鹿射去。

野鹿中箭后栽倒,而李克用则是策马来到野鹿身旁。

此时它倒在地上,腹部起起伏伏,更有眼泪从眼睛流出。

李克用没有半点犹豫,张弓便將它射死当场,同时调转马头对周德威三人道:

“某尚不过二十六,还有机会返回中原……”

“陛下英明!”

三人毫不犹豫的奉承起来,紧接著便跟隨李克用继续向室韦山深处策马游猎而去。

在他们与李思恭再度达成联盟的时候,相比较他们,速度稍慢的契丹也得到了情报。

“驾!驾!驾……”

五月中旬,矮山与草原河流交相呼应,形成美丽画卷。

近万牧民在此地驻牧,分散四周,而矮山上则是扎著庞大的帐篷,足够容纳数十人在其中饮酒吃肉。

此地是燕北的木叶山,也是契丹传统的核心放牧区,契丹遥輦氏可汗的驻牧地。

契丹遥輦氏可汗之位已经传至第九任,如今在位的可汗是遥輦钦德,人称痕德堇可汗。

遥輦钦德虽然是契丹的可汗,但他手中权力並不大,这主要源於契丹的八部联盟制度。

契丹分为八部,各部推举可汗作为联盟首领,並推荐夷离堇作为八部的军事首领。

可汗由遥輦氏家族世袭,但实际权力受各部制约,而夷离堇掌握兵权,名义地位在可汗之下,实际权力却高於可汗。

这种局面下,遥輦钦德虽然顶著可汗的名头,但什么事情都需要与八部交代,同时还得看夷离堇是否同意。

好在这几年隨著契丹几次入寇大汉失败,当代夷离堇的权威也遭到了质疑,这让遥輦钦德的地位得到了些许提高。

在这种情况下,当他得知大汉有征討燕北的动向后,他立马就召集了八部首领。

眼下除了迭剌部,其余七部首领已经抵达了木叶山的牙帐,只剩下迭剌部的首领,也是当代的夷离堇还没到。

“迭剌敌輦还没到吗……”

牙帐內,身为契丹可汗的遥輦钦德高坐帐中,他年纪三旬左右,容貌隱在貂裘阴影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帐外。

帐外,草原上的风卷著草屑呼啸吹来,將帐前的九斿白纛猎猎作响。

数百名身穿扎甲的甲士站在帐外,目光不断在草原上搜寻。

渐渐地,远处出现了数百道身影,吸引到了帐外这群甲士的目光。

在他们的注视下,数百道身影越来越近,熟悉的旌旗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夷离堇来了!”

帐外的呼喊声响起,使得遥輦钦德呼吸微滯,片刻后又再度恢復均匀呼吸。

不多时,隨著马蹄声渐渐平息,牙帐外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几道挺拔的身影迈步走入帐內。

其余七部首领与遥輦钦德的目光齐刷刷投来,只见三道接近六尺的身影与五尺左右的身影渐渐清晰。

迭剌部三兄弟,敌輦、述鲁、撒剌的便是那三道高大的身影,他们长相粗獷,浓眉长目。

跟在他们身旁的是十岁出头的少年,少年年纪虽然很小,长相普通,可目光却大胆的在七部首领和可汗身上扫视,令人不快。

“敌輦参见可汗……”

三十多岁敌輦单手按胸向遥輦钦德行礼,只是不等遥輦钦德开口,他便挺直脊背,直接走向了左侧首位。

那是夷离堇的位置,也是长期由迭剌部掌握的位置。

面对敌輦的这番姿態,不少首领纷纷皱眉,而楮特部的首领则是忍不住开口道:

“敌輦,这样的地方,带著娃娃前来,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遥輦钦德没有打断,似乎准备看看这场好戏。

只是面对眾人的打趣,敌輦却將那少年人拉到自己面前,让他肆无忌惮的扫视眾人,同时笑道:

“这是迭剌部未来的勇士,我的侄子啜里只。”

“以后他会帮助契丹入寇大汉,让契丹继续变得强大!”

敌輦的话令眾人不爽,但七部首领並未与他见识。

“人都齐了,那就开始吧。”

见无人挑衅敌輦,遥輦钦德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刀刮过骨缝,冷而锐。

眾人见状收回目光,重新將视线投向遥輦钦德,而遥輦钦德也直接开口道:

“汉人在调动粮草,並且徵募了二十几万民夫。”

“他们已经收拾了渤海,现在恐怕要开始对付我们了。”

遥輦钦德的这番话,宛若平地惊雷,令所有人纷纷露出凝重之色,帐外更是议论纷纷。

敌輦见到遥輦钦德故意营造这种氛围,他当即便打断道:

“这里不是汉地,他们的火炮沉重数千斤,轻易无法移动,来到草原上只会成为累赘。”

“只要他们敢来,我可以保证木叶山下的水草会更肥美!”

敌輦自信满满的说著,可遥輦钦德却与他针锋相对:

“如果真能如此最好不过,只是我们要和他们交战,还需要足够多的豆子来餵食马匹,但过去几年我们南下一无所获。”

“如果夷离堇愿意的话,也许可以带诸部勇士去北边,从室韦手中抢来足够的畜生和粮食。”

遥輦钦德这番话,几乎是在敌輦伤口上撒盐,毕竟谁都知道契丹这几年在敌輦的带领下几次入寇不成,还因此死伤了上万人。

几次计划失败,不仅使得契丹內部受创,更是令奚部质疑起了契丹是否衰败。

敌輦自然知道因为这些事情,许多人对自己產生了不满,但他也有自己的道理。

“汉人手中的火器厉害,渤海在辽东的三万精锐不到四个月就战败,我们数年死伤近万又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大不了向他们称臣,等他们势衰后再继续抢掠他们就是。”

敌輦这番话也是其余七部头领的心里话,毕竟契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中原强盛则老老实实的互市,中原势衰就不断入寇劫掠。

如今中原强盛,低著头臣服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哼!”

遥輦钦德见敌輦如此,冷哼道:“大汉可不准备接受我们的臣服……”

他隨手將桌上的一封信递了出去,在场之人都是契丹贵族,基本能看懂简单的书信內容。

正因如此,这封信的內容很快便被眾人所了解,而內容正是遥輦钦德向大汉投降臣服的请求。

在他们看完后,又有新的一封信被递出,而这封信则是斛斯光派人送来的书信。

信上的內容也很简单,那就是八部贵族尽数迁往洛阳,部眾打散迁往辽东、淮南、河南等处。

“狗杂种……”

见到斛斯光的要求,敌輦率先开口用汉话骂了出来,隨后看向遥輦钦德。

“大不了我们先北上,等入冬再南下。”

他提出躲避汉军兵锋,可遥輦钦德却冷哼道:“渤海增加了扶余府的兵马,你觉得他们想怎么做?”

渤海国虽然与大汉有仇,但如今毕竟臣属大汉,而契丹与渤海的仇恨更为浓重,哪怕没有大汉下令,渤海也会主动出兵去试图截断契丹后路。

“渤海不足为惧!”

敌輦並未把渤海放在眼底,他担心的只有汉军。

不止是他,其它七部的头领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们已经尝过了汉军火炮、火绳枪的厉害。

自从汉军將火炮搬上城头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攻破过一座城池和关隘,能抢掠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想到这里,七部头领心中纷纷回想起了那些死在汉人手中的本部族人。

“先撤去北边的彻彻儿山,等到入冬后,再大军南下和他们纠缠,只要纠缠到大雪封了燕山,他们必死无疑!”

敌輦的话引得不少人纷纷頷首附和,这让遥輦钦德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妒忌。

明明他才是大汉,可现在他却只像个传递消息的僕人,仿佛敌輦才是契丹的可汗。

他攥紧拳头,眼神冰冷扫视所有人。

“既然觉得我说得对,那就这样做。”

“汉军出兵后,我们就举族北迁彻彻儿山。”

“好!”

七部首领纷纷开口附和,敌輦则是略带挑衅的看向遥輦钦德:“可汗,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商量好就行……”

遥輦钦德阴沉著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既然商量好了,那就按照商量好的去做,我就不送你们了。”

敌輦闻言轻笑,笑容有些轻蔑,隨后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其余七部首领见状,哪怕先前觉得敌輦有些目中无人,但现在还是跟隨著他离开了牙帐。

在他走后,遥輦钦德拳头攥紧,眼神阴沉。

与此同时,隨著敌輦走出,七部头领与他寒暄几句后便各自离去。

迭剌部的敌輦等人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本部驻牧之地返回。

只是在返回的路上,沿途都没有开口的啜里只突然开口道:

“阿鲁(伯父),我觉得钦德不会一直看著您带领迭剌部这么强盛下去,他不是个大气量的可汗。”

“哈哈哈哈哈……”

敌輦听著自己侄子的话,忍不住笑著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弟:“听听,连迭剌部的小勇士都看出了钦德的小气。”

述鲁、撒剌的纷纷露出笑容,其中撒剌的则是看向自家儿子:“他是个小气傢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啜里只摇摇头,接著说道:

“我的意思,他的气量太小,今天被阿鲁这样欺负,恐怕会生出事端。”

“事端?”敌輦侧目看向自家侄子,满意道:“这个词不错,是上次掳来的汉卒教你的?”

“嗯。”啜里只点点头,敌輦则是咋舌道:“那些汉卒確实很有学问,没想到大汉的皇帝会让这些有学问的人充当兵卒。”

面对敌輦的这番话,啜里只点头道:“像他们一样有学问的人还有很多,这兵卒只是在军中学了三年的书写就能如此有学问,汉人果然是了不起的族群。”

“他们的火器太厉害,或许我们北上后没有必要南下,可以在北边待著,等汉人接受我们投降,我们再假意臣服,臥薪尝胆。”

啜里只的话令敌輦慢慢收起笑容,他摇摇头道:“我们可以撤往北边,可我们撤走了,汉人就会跟上,一追一逃,我们会越来越虚弱,就像中了箭的鹿,最后只能死在北方。”

“哪怕我支持你,其它七部也不会愿意留在北方的。”

敌輦的话说完,啜里只便沉默了下来,而敌輦则是对他的弟弟撒剌的笑道:“你生了个好儿子。”

撒剌的轻笑回应,而啜里只则是开口道:“阿鲁,我想取个汉名。”

“汉名?”敌輦错愕,但片刻后他就摇了摇头:“隨便你吧。”

啜里只点点头,而他父亲撒剌的则是询问道:“你想叫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啜里只沉吟片刻:“我听说汉人都有姓名和表字,我想自己取。”

“我们是迭剌部,迭剌部发祥的地方是“世里”,世里和汉话里的耶律很像,那我的汉姓就叫做耶律,名字就叫做亿。”

“亿可以是安定,也可以做十万,我希望日后我能让迭剌部有十万勇士,那样我们就不用担心被人驱赶了。”

“嗯!”敌輦满意点头,他很喜欢这个姓名,紧接著继续询问道:“表字是什么?”

“表字是本名以外所起的名字,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义。”

耶律亿解释著,敌輦闻言点头,而撒剌的则是询问道:“汉人的表字是长辈给起的,你的表字就让我给你起吧。”

“额赤格(父亲)想给我取什么表字?”耶律亿开口询问,眼底有几分好奇。

撒剌的见状笑了笑,看著远处广阔的草原,脑中灵光一闪。

“我们是契丹人,契丹人的表字和汉人不能一样,你已经有了汉名和汉姓,那表字就得让人知道你是契丹人。”

“你的表字……就叫做阿保机吧”撒剌的笑著说出了他给出的表字。

耶律亿闻言低声呢喃:“阿保机、阿保机……”

念了几遍后,他只觉得这个表字很有意思,眼神渐渐明朗,隨即笑道:

“好!以后我就叫做耶律阿保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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