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1106：断臂【求月票】

祈善急忙赶来。

大老远便一眼认出四人中的沈棠。

自然也看到她望向废墟露出的伤怀肉痛。

他不由得减缓脚步幅度。

步子越来越小，最后在距离沈棠两丈位置停下，安静等待沈棠发话问责。上南郡的损失，祈善自认为要担负一部分责任。若是他能更警惕一些，或许主上来的时候，不会看到满目疮痍。主上这般节俭，看不得一点儿浪费，更遑论是一座繁华治所的毁灭？

破坏它只需要一天，甚至半天功夫，但让它恢复往昔却不知要灌注多少的心血。

此地汇聚上南郡半数人口。

上南郡这边也有杏林医士。

沈棠纵有天大的火气也强行熄火了。

沈棠视线落在祈善身上的一瞬，声音戛然而止。白素等人只觉眼前一花，沈棠一个闪身逼近祈善跟前，抬手抓住他的衣袖。右边的袖子竟是空的，沈棠感觉自己脑子被锤子砸中，思绪混乱一片，仿佛心脏也漏跳了半拍。

借来的杏林医士应该快到了。

祈善心一狠，便自己动手了。

他只是怕一下子好了会被沈棠翻旧账。

那时不斩断，感染化脓可能命都没了。

祈善被瞪得心虚理亏，讷讷不言。

还能说什么呢？

沈棠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又狠狠剜他。

祈善见沈棠态度坚决，一副得不到回答就不罢休的架势，杀意还在肆意暴涨，他不得不先软言安抚。此处动静太大，巡逻武卒都被惊动：“战场刀剑无眼，不过是暂时缺了一条手臂，不碍事的，习惯了也没太大不便。待杏林医士过来，几日就能恢复原状。”

夹杂烟尘的冷风在废墟上空呼啸，沈棠良久才回过神。祈善气息刚出现，她就知道是他来了，只是不懂祈善为何不上前。他不动，她也不动，暗中悄悄比拼着定力。

“战场刀剑无眼？”

祈善也是首次直面沈棠的杀意，不由得愣了下，尔后反应过来，试图将被沈棠攥成梅菜干的袖子收回来。扯一下，没扯动。

他记得上一次看到祈善，对方正用左手艰难处理公务，夹个菜还总让菜跑了，这次看到他，袖子不再空荡。栾信缓~慢~地道：“这次昏迷几日？凤雒的杏林医士来了？”

自己从战场下来，自己去伤兵营找伤药包扎，动手抽打其他人才能有点存在感。这几日的存在感就跟幽灵一样，偏偏他还要拖着伤势去处理政务，祈善这蠢货却以为这些都是田螺姑娘帮忙处理的。啊呸，田螺他个头！

沈棠：“……文士之道的副作用？”

“方衍呢？”

好好一条手臂没了，肯定不习惯。

上前想碰又不敢：“残端还疼？”

除了这几日生活有些不便，他不觉得断臂这事儿影响多大，康国杏林医士还能让他一辈子当个独臂人？断臂也只是暂时的，跟性命相比，其他都是小事。不想主上看到也是担心她因为自己乱了理智分寸，这点在两国交战期间尤为致命。奈何同僚不给力，没瞒住。

崔孝这个文士之道关键时刻真的要人命啊！这么低的存在感，要是战场上被流矢命中或者被余波重创，他躺地上都没人去救。沈棠抓着头发，生怕崔孝就这么嘎了。

右手力气很小，抓握也没什么劲儿。

只能庆幸栾信四肢完好。

擦破口子都能引起感染。

“善孝这会儿躺哪里疗伤呢？”

祈善和栾信都战损了，崔孝八成也如此。

听沈棠提及崔孝，祈善愣了一下。

沈棠：“……”

一道幽怨声音如轻烟钻入沈棠耳朵。

屋内灯盏中的灯芯哔啵三声他才有回应。

祈善道：“倒不是。”

程度不严重的话，武胆武者能靠着身体素质扛过来，普通兵卒折损率更高。祈元良手臂上的伤势也是如此，扎他的流矢不是涂抹金汁就是抹上植物矿石提取的毒粉。

祈善白着唇：“不知。”

确实是祈善自己弄的。

祈善：“昏迷十个时辰，已不足一天。凤雒那边派来的杏林医士还在路上……”

看到一名执扇无脸文士男。

栾信这几日昏迷时间远大于清醒。

栾信以为祈善的手臂是杏林医士恢复的。

沈棠看他残端部位似有鲜血缓慢渗出，哪里还有算账的念头：“杏林医士何时能到？”

栾信的脑子处理信息比以前慢太多。

两军作战的兵器都是加了料的。

祈善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被喷，选择闭麦。

祈善正要说不用，却发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他抬头，瞧见阴影的主人是那位即墨大祭司。即墨秋眨巴眼睛，他眼底似有几分失落委屈：“殿下，不若让我试试？”

此时，沈棠几人已经被赶出去。

祈善对即墨秋有些躲避。

沈棠看他那只袖子觉得刺眼。

祈善带着沈棠四人去一处简易帐篷。

让主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剥离。

祈善微垂着头：“嗯，有点。”

她扭头唤道：“元——良？”

内心咒骂同僚的他下意识忽略即墨秋三人要捆一块儿，千军万马都能来去自如。

因为还要安顿受灾庶民，军中食物都要紧着用，所以每一份粮食都安排了去处，营中武卒一到吃饭的点就像饿鬼投胎，恨不得将木碗也舔干净。崔孝每次过去都没吃的，只能自己想办法弄点对付。这几日过得可怜兮兮的，一怒之下抢了祈善的食物，这才没饿死。

她最讨厌隐瞒了！

“此地无事，尔等去别处。”祈善想解释，只是看着靠拢过来欲摆阵御敌的几支巡逻武卒队伍，他只能先将他们打发。主上这会儿没有主动暴露身份，要是被武卒当做敌人围剿可就丢人了，将人赶走，他又回首冲沈棠勾起带着讨好的笑，“要不换个地方商议？”

无奈，只能祸水东引。

祈善与沈棠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她这么凶，奈何自己理亏，只能赔笑受着，心中却将褚曜骂了个狗血淋头——褚无晦死的吗？自己不都暗示他尽量拖延时间，千万别让主上来上南？结果，主上不仅来了，身边就带了三个人，这跟孤身一人往外跑有区别？

主上出门就这点排场，等同于没跟人。